杨若晴道:“班主,先前那个跑商戏台的孩子在哪里?”
班主一听这话,跟身旁的那个还没离去的彪形大汉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底都有一丝警惕掠过。
但随即,班主的脸色就恢复了如常,他微笑着,客客气气的问杨若晴:“敢问这位客官,你何故要打听那个孩子啊?”
杨若晴没有回答班主的话,而是直接拿出两锭银子来放在手里伸过去。
“这两锭银子,够给那孩子赎身了么?”她问。
看到银子,班主的眼睛亮了几分,似乎下一瞬就要来接。
但他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杨若晴和骆风棠出乎预料。
“这位客官,在下知道你们是有钱人了,但很抱歉,即便你们有钱,我再如何的贫寒,也绝对做不出那种卖而卖女的糊涂事!”他道。
“儿女?”这下换杨若晴诧异了,她看了眼骆风棠,骆风棠也是一头雾水。
杨若晴接着问那班主:“你是说,你是那孩子的爹?”
班主点头。
杨若晴扯了扯嘴角,“别扯了,天底下就没有那样的爹会让人跟绑畜生似的把孩子给绑走。”
她又抽出一张银票来,在班主眼前晃了晃。
“这下够了么?”她问。
班主看了眼那银票,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你们不管出多少钱,我都不能卖的。”
“客官你也算是有些眼力,没错,我并非那孩子的亲爹,”
“他是我新娶的婆娘从前面那个人家带过来的儿子,这孩子顽劣不堪,对我这个继父胡搅蛮缠。”
“原本是想要好好调教,让他将来长大了在戏班子里也能有口饭吃,”
“可没想到这孩子冥顽不宁,专门在唱戏的时候捣乱,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不把他绑回去,他跟水猴子似的还得跑啊!”班主道。
听到班主这番话,杨若晴有点迷茫了。
“好吧,既然是你的继子,那我不买了,我原本是看那孩子可怜,想要为他赎身的,也没有恶意。”杨若晴解释道。
班主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来,连连点头道:“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两位客官放心,我也就是做做形式吓唬吓唬他,”
“真的绑回来了,也不可能真的打啊,不然,我那新娶的婆娘还不得跟我拼命?”他道。
杨若晴点点头。
“班主,既然我们都来了这后院一趟,不如再让我们见见那孩子呗?”她又试探着问。
班主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他对身旁的那个彪形大汉道:“你先去忙你的,我来招呼这两位客官。”
彪形大汉转身走了。
班主则一脸和气的对杨若晴和骆风棠道:“两位请随我来。”
“好!”杨若晴勾唇。
班主在前面领路,杨若晴和骆风棠在后面跟随。
不管班主说得如何的天花乱坠,杨若晴都要亲眼目睹了才信。
绝对不可能被对方的三言两语就哄走了。
班主把杨若晴和骆风棠领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屋门是虚掩着的。
班主没有推开门,而是站在门口示意杨若晴往里面看。
杨若晴便来到门边往里瞅去。
屋子里,先前那个小男孩正鼓着腮帮子坐在凳子上,一个姿容俊俏的少妇站在孩子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块帕子正给孩子搽脸。
边上还站着个丫鬟模样的,手里端着一只盆,侯在一旁。
孩子确实是先前跑上台的那个孩子,妇人一边温柔擦拭一边轻声细语的叮嘱着孩子,让他不要乱跑啥啥的。
一点都没有虐待的痕迹。
杨若晴收回视线,对班主道:“是我误解了,不好意思。”
班主连连摆手,“无妨无妨,你们也是好心嘛,好心有好报。”
杨若晴道:“既如此,那就不叨扰了,告辞。”
目送杨若晴和骆风棠离开后,班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他转身进了屋子。
屋子里,妇人正在哄孩子吃东西,班主道:“人走了。”
听到这话,妇人赶紧把手里的碗往桌上一顿,“真是事儿多,还要老娘伺候这个兔崽子,脏了老娘的手!”
班主赶紧对美丽妇人陪着讨好的笑道:“辛苦夫人了,这不是被人盯上了么,没辙啊!”
“那你打算如何补偿我呀?”妇人问。
班主从腰间掏出一百文钱来,“给你买盒胭脂。”
妇人看了眼那一百文,翻了个白眼:“天海郡水彩坊里的胭脂,最便宜的也要五百文钱一盒,你这是让我去刮那么一指甲壳呢?”
班主嘿嘿笑着,从腰间挤出一两银子来递给妇人。
妇人把那一两银子连同先前的一百文钱一块儿拽到了手里,“这还差不多。”
“小兔崽子交给你了,老娘我可要出去逛街了!”她扭着屁股,带着丫头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班主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面前的孩子,孩子也抬起头有点胆怯的看着他。
班主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发慈悲,你早就被人抓回去跟杀小鸡似的给杀死了。”
小男孩却道:“我爹娘和弟弟妹妹都被坏人杀死了,我要回去,我要杀了他们为我爹娘和弟弟妹妹报仇!”
班主苦笑:“就你这小身板?你杀得了谁?”
“杀不了我就跟坏人一块儿死!”小男孩道。
班主道:“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爹当年给了我一碗稀饭的恩情,我救你一条命。”
“等到明天的最后一场唱完谢幕,咱戏班子就收拾收拾,带你离开天海郡。”
“有生之年你不要再回来了,跟我去外地,平平安安长大,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好歹为你家留条香火吧!”
“不,我要出去,我不走,这里是我家!”小男孩喊了起来,并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就要往门口跑。
班主一把抓住,照着孩子的后面肩膀处砍了一记手刀,孩子便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班主把孩子抱回了床上,盖上被子,又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屋子。
临走之前还不忘将屋门从外面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