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孕娇妃勾勾手,王爷俯首称臣了 第1章 验身 “腿分开些!” “挺腰!” 夜深,贴着双喜的红烛随风摇晃,垂下泪来。 暖黄色的洞房内,云清婳被几个丫鬟死死按在榻上。 金丝锦绣大红喜袍如落叶般被秋风撕裂,飘零到榻下。 她双臂交缠,守护着胸前最后一件布料,柔弱中透着倔强,“不,不要……” 满脸皱纹的嬷嬷手里捏着银针,就往她身下探,“云侧妃样貌狐媚,丰腴圆挺,九曲十八弯,须得医治,才不致迷惑君心。” “不……”云清婳浑圆的眼眸泛着红,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她心中却在冷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那夫君的正妃! 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赵婉宁,既然你主动把男主推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三年前,皇上将云清婳的表姐谢容音,也就是这本小说真正的女主赐婚给男主裴墨染。 原剧情里,裴墨染跟谢容音是少年夫妻,经历重重磨难,相互扶持救赎,最终登顶帝位,共治天下。 可穿书而来的赵婉宁凭借模仿谢容音,不仅抢先吸引了裴墨染,竟收买了十几个山匪将她变态的强暴凌虐。 尽管如此,谢容音还是乐观的想活下去,直到边关传来战报,她的心上人战死沙场,她才心如死灰,引火自焚。 而赵婉宁风光大嫁给裴墨染,风光无限,十里红妆。 赵婉宁以为可以像拿捏表姐一样拿捏她? 殊不知,她在穿越前是天生坏种,从小无恶不作。多亏了善良无瑕,救人无数的谢容音从小教导,才将她的恶性压下。 表姐死后,她终于能释放自我了! 她要夺走赵婉宁的一切,将她碎尸万段,为表姐报仇! 就在婆子的针,要刺入云清婳最娇嫩的皮肤时,砰—— 门被踹开。 一个剑眉星目,面容绝美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剑眉一蹙,视线就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娇媚,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鼻梁滑落到下巴、锁骨,单薄的身子上虚虚挂着肚兜,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莫名感到燥热,匆忙瞥开眼,将衣袍脱下扔在她身上。 “放肆!都给本王滚!”他怒吼一声。 丫鬟、婆子连滚带爬地逃走。 云清婳连忙用男人的衣袍裹住身子,她委屈的哭道:“王爷何故如此折辱我?我云清婳乃是京城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云家更是清流世家,您厌恶我,为何答应娶我?” 她哽咽得喘不上气,胸脯起伏频繁,像是快要昏过去,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怜悯。 裴墨染自然知道这是赵婉宁指使的。 但赵婉宁不仅是他的发妻,还是他的知己以及沙场出生入死的恋人。他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赵婉宁的不是。 他声音放轻了些,“此事有误会。” “误会?亏我还崇拜王爷是大昭战神,没成想您居然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她明明在讽刺,可声音娇气,像极了撒娇。 裴墨染的情绪莫名被挑动起来,他想解释、安抚,理智却让他压下。 他想这样也好,正好跟云清婳说明白自己一生只会爱赵婉宁一人,让她别动歪心思。 他正欲张嘴,云清婳便道:“我早知王爷王妃鸾凤和鸣,我从未想过破坏良缘,岂料王爷竟想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请您移步!” 云清婳从被褥伸出光洁纤细的胳膊,指着大门,眼中的怨念倾泻而出。 裴墨染有些诧异,云清婳居然敢在新婚夜赶他走!? “不可啊!嬷嬷为您验身之事,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若是王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您是不洁之身?”陪嫁丫鬟飞霜双膝砸地,扑通跪在地上。 云清婳瞳孔一震,两行清泪从眼眶滚出,委屈又不甘。 裴墨染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模样,心口堵闷。 这场联姻,真正牺牲的只有云清婳,她若是安分,他未尝不可让她光鲜体面。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王爷,王妃烫了酒,请您前去小酌。” “……”云清婳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已经看见了明日被世人辱骂、浸猪笼的下场。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门内传出裴墨染疲惫的声音,“让王妃不必等了。” 他身子一转,果断朝着里间的浴室走去。 他自然不能让云清婳名声受损,她身后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云氏一族。 若不是皇兄怕父皇疑心,不敢权势独大,云家的姻亲怎会落在他这个常年驻守西北,不受宠的皇子头上? 他在帮婉宁收拾烂摊子,婉宁应该会理解他吧。 外面的婢女似乎很惊讶,站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开。 浴室门被阖上的瞬间,云清婳原本柔弱悲痛的脸色被鄙夷取代。 她的嘴角斜提,眼中释放出森然寒意。 呵,什么鸾凤和鸣,夫妻情深? 狗男人还不是主动留下了? “赵婉宁,直接杀了你怎能解气?我要抢走你心爱的男人,让他化为我的利刃,成为刺向你的尖刀,然后抢走你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看你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飞霜压低声音道:“奴婢还以为今晚王爷要被赵婉宁叫走了呢。” “赵婉宁主动奉上的男人,我当然却之不恭。”云清婳勾唇一笑,她的桃花眼外翘内勾,眼神像是一个小钩子,让人沉沦。 裴墨染沐浴完毕,依旧浑身燥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婳只着寸缕,双腿曲起,双眼失焦的画面。 他走到床榻前,正色道:“云清婳,本王答应过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碰其他女子。今日留宿,实为无奈之举。日后,你倘若恪守本分,本王自会给你体面。”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云清婳已经穿好了红绸亵衣,正将枕头横亘在床榻的正中间。 “王爷放心,妾身谨记于心。”她虽跪坐在榻上,可语气带着丝丝雀跃,就像是求之不得。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居然不难过、不想侍寝? 裴墨染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踹掉了皂靴,周身环绕着冷气一头平躺在床榻外侧。 而瘦弱的小人儿不断往床榻内瑟缩,就像他是洪水猛兽,生怕被他沾上。 毕竟,这才符合男人的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裴墨染阖上眼,一股陌生而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让他居然很喜欢,忍不住多嗅了嗅。 云清婳背对着他,心里暗笑,狗男人,长得不错,找他陪睡倒也不亏。 只是疑心病太重,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窗边的镂空雕鹤香炉上,袅袅升起了一股诡秘幽香的烟,随着人的呼吸钻入五脏六腑。 裴墨染很快就陷入梦乡。 梦境旖旎,他强势地将云清婳的亵衣撕裂,将她按在榻上掠夺,不顾她的求饶…… 云清婳看着枕边人的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紧蹙,还不时的发出细弱的闷哼,她满意的笑了。 飞霜不愧是药仙谷谷主的女儿,她调的迷香,能结合男人睡前所观,激发内心的渴望。 她方才只着寸缕,裸露出大片肌肤,狗男人必会梦见她。 只是不知,迷香给狗男人造得春梦究竟有多孟浪?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跳密如战鼓,莫大的愧疚感、心虚感快要将他吞噬。 他怎会对云清婳有那样的心思? 居然做了关于她的春梦。 他正欲起身,却发觉不对,面颊绯红……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自从弱冠,就甚少会发生这种事。 第2章 勾引 裴墨染下意识瞥向身侧之人,隔着枕头,云清婳的红绸亵衣领口敞开,肚兜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顿感口干舌燥。 云清婳扭了个身,面对着他,领口又敞开了些,如同墨汁浸染的发垂坠在胸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引人驻目。 裴墨染又感到一阵燥热。 就在他准备呵斥她,让她别装时,紫红色的掐痕暴露出来。 裴墨染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 咚咚咚—— 门被敲响,飞霜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宫里派人来收喜帕了。” 云清婳被惊醒,她茫然地从榻上坐起身。 此时,裴墨染已经下榻穿好衣物,他面无表情,“本王会跟嬷嬷说明。”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她的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王爷不是说会给妾身体面吗?再来,其实妾身也可以帮您跟王妃,既然您想跟王妃长相厮守,就不该让宫中捉住话柄。” 裴墨染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豁达,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日该对她好一些的。 的确,他未跟云清婳洞房的事传出去,保不齐外面的怎么编排婉宁善妒。 “你想如何?”他问。 云清婳毫无预兆地抓住裴墨染的手,她低下头,对着他的食指狠狠地咬。 嘶—— 裴墨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丫头咬他,绝对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似乎想把一截指骨咬掉! 她就这么讨厌他? 痛感过后,他感受到了湿热灵活的舌在他的指尖滑动。 他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一股说不明的痒意从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 他从未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竟让他起了反应。 云清婳将他食指上的血滴在帕子上,窃喜道:“好了。” 裴墨染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真是小气鬼! 他扯弄了一会儿衣袍下摆,才将喜帕递给门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她看到喜帕,嘴都乐得合不拢,“恭祝王爷、侧妃百年好合。” 裴墨染懒得搭理,他洗漱后便匆匆离开。 云清婳看到裴墨染睡的半边床榻上的痕迹,笑中带着嘲讽。 不是对赵婉宁矢志不渝吗? 这是什么? “您这样跟王爷闹脾气,还怎么得到他的心?”飞霜担心地问。 云清婳的复仇,身为心腹的飞霜是知道的。 云清婳恍若作壁上观的军师,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淡然一笑,“裴墨染征战沙场十年,靠武力征服一切,我若一昧地顺从他,只会让他反感,只有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能让他慢慢交心。” 换言之,裴墨染就是犯贱。 好啃的骨头,他看不上。 他就喜欢啃硬骨头。 飞霜似懂非懂。 …… 按照规矩,云清婳在卯时三刻得给正妃请安。 云清婳提前一刻钟候在清心阁的门外,这里婢女悄悄打量着她,眼底既有好奇也有厌恶。 厅中,赵婉宁坐在主位。 少顷,云清婳被引了进来。 赵婉宁看到她的脸蛋的刹那,心脏猛地一揪,她素来倨傲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云清婳的长相美艳近妖,举手投足尽显婀娜,惑人得很啊! “妾身给王妃请安。”云清婳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双手奉上茶水。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让她如今只是侧妃呢? 尽管是丞相府嫡女,却也只能给县令之女下跪。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服,云清婳不愧有“世家贵女之典范”的名声,礼数完美到极致,恐怕用格尺量都不会出现偏差。 “云妹妹真乖。”赵婉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像在逗弄猫狗。 “府中的规矩不少,为了防止云妹妹不慎触怒王爷,就让管家念给云妹妹听吧。”赵婉宁瞥了眼门外的管家。 转眼,管家抱着厚厚一沓书而来。 这府规少说也有一千条。 等念完,两个时辰恐怕都过去了。 恐怕膝盖都得跪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云清婳下马威! 赵婉宁根本没将云清婳放在眼里,所以只是稍作警告。 “王妃,说起规矩,妾身有一事要请罪。”云清婳似是要哭了,缓缓垂下眼眸。 “哦?云妹妹这般乖巧,怎会犯错?”赵婉宁左边的细眉一挑。 云清婳似是屈辱,悲戚道:“妾身未让王爷满意,昨晚未能伺候王爷。” 赵婉宁早就猜到,并不意外,云清婳的话也并不能讨她欢心。“云妹妹不要多想,王爷只是怜惜妹妹累了。” 她话锋一转,厉色道:“管家,快些念府规吧,别耽误了云妃歇息。” “王妃,其实妾身还有一事。” 此话一落,赵婉宁在心中嗤笑,暗骂她愚蠢。 云清婳说来说去,拖延时间,不就是不想跪着听规矩吗? 别以为她能逃得掉! 今日她就算说出朵花来,她也得跪半天! “说吧。”赵婉宁好整以暇。 云清婳的耳朵轻动,她早早就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妾身其实很崇敬王妃,妾身困于深宅,抬眼只能望见四角的天空。而王妃却是军事奇才,五年前的瓦剌之战,多亏您识破了内奸,重新布阵,我军才扭转局势,转危为安。”她的眼神灵动,语气的钦佩都快要溢出来。 门后,本来在笑话云清婳卖乖的裴墨染表情渐渐凝固。 五年前的瓦剌之战,捉住内奸的是他,排兵布阵的也是他! 尽管婉宁跟他想法相同,但他早早就安排人去做了。 不知为何,军中将士、百姓全是称赞婉宁是女神算子的。 之后的战役,他的功劳也都被婉宁抢去了。 而他只获得一个“知人善任”的名头。 没人发现他的才华,最多只会说他运气好。 “呵,我跟只会读《女则》《女戒》的女子自然不同。我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赵婉宁脸上的骄傲藏不住。 裴墨染眼神暗淡,莫名烦躁。 云清婳还想再说,赵婉宁不耐烦地打断她,“云妹妹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管家,念府规吧。” “是。”管家翻开厚厚的府规。 云清婳扶额,“王妃,妾身有些头晕。” 说着,她选了个优雅的姿势倒了下去,就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服帖的,让人挑不出错。 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她自然就要跑路。 想折磨她? 做梦! “来人,叫醒云妹妹。”赵婉宁戏谑地看向陪嫁婢女宝音。 “云侧妃,您不会是装晕吧?奴婢得罪了!”宝音提来一壶滚烫的开水,作势就要浇上去。 就在这时,裴墨染急于星火般大步走来,拦在云清婳身前,“谁敢!” 第3章 霸气护妻 宝音一颤,立即跪下。 “快将云妃抬下去。”他摆摆手。 玄音阁的婢女手脚麻利地将云清婳扶走。 赵婉宁的眼底划过狠厉,可还是挤出笑,轻拍身侧的位置,“王爷,快来坐。” 这大不敬的动作,在婢女的眼中早就见怪不怪。 裴墨染心中不悦,赵婉宁的动作像在唤猫狗。 可这点小事,不值得发作。 “婉宁,云清婳毕竟是云丞相的嫡女,就算不喜她,也不可伤她。”裴墨染走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 赵婉宁敷衍的颔首,她的语气略带讥讽:“难道王爷看不出她方才是装的?演技拙劣,真是好笑。” 想到方才云清婳卖乖讨好的模样,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她的确蠢笨。” 赵婉宁听到他贬低云清婳,登时放心了。 果然! 裴墨染不愧是男主,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婉宁,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本王不想再当皇兄的垫脚石了,既然本王已跟云家结为姻亲,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这样在父皇面前也有胜算。”裴墨染操着商量的口吻,褪去了武将身上的戾气,无尽温柔。 赵婉宁的眉眼一跳,脸上的表情复杂,“我、我……来葵水了。” “可是……” 裴墨染还想再说,可赵婉宁就沉了脸,“难道在王爷心里,我只是生子工具?我对王爷而言,只是发泄欲望的玩意儿?” 他鬓角的青筋鼓起,腹中怒意上涌,如同岩浆快要爆发。 可想到云清婳昨日进门,她肯定心里委屈,他只好忍下脾气。 裴墨染抱着她哄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曾陪本王征战两年,还为本王挡过一箭,你为本王做的一切,本王都记得,你怎么可能是工具?” 赵婉宁心下感动不已,可嘴上还是冷硬地说:“王爷记得我的好就好。” 她穿书前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小被众星捧月,不会向人服软,更何况是面对落后的古人? “本王一直记得。”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新婚当日,他便被皇上急令去戍守西北。 三年里,他每次被召回京,都想抽空跟婉宁圆房。 可婉宁每次都用月事为借口拒绝…… …… 云清婳被扶回玄音阁不久,皇后便召她入宫敬茶。 这是正妃才有的殊荣,没想到皇后也给她。 由此可见,皇后对云家的看重。 …… 皇宫。 神武门。 云清婳梳了随云髻,头上佩戴着一对点翠孔雀步摇,步摇下坠着圆润珍珠,在光影下焕发光泽,她穿着浅紫色祥云纹绫罗裙,外面罩着一层金丝绣薄纱,在阳光下散发出彩色的光晕,看起来飘然若仙。 “可安排好了?”她扶着飞霜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飞霜颔首,“一切就绪,就等您了。” 走到神武门时,正巧几位命妇被召见入宫。 她们上下打量着云清婳,眼里盛满了戏谑。 云清婳含笑朝她们见礼,礼节标准,毫无破绽。 可几个命妇却伸臂将她拦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京城第一贵女吗?” “丞相嫡女,嫁去肃王府做妾!这就是典范?” “与人做妾,这样的典范,我们可效仿不来!呵呵……” 几人将她围住,以帕子捂嘴,低低的嗤笑。 她们及笄后,常被人拿来跟云清婳比较,她们仿佛就是云清婳的垫脚石,如今压了云清婳一头,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云清婳很想掐断她们的脖子。 可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她只能拘着双手,微微低头,如同一朵坚韧的小白花。 “云妹妹,侧妃便是妾,好像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吧?”一个命妇似在虚心求教。 云清婳瞥见不远处的青色衣衫,只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 “放肆!”一声威严的低吼传来。 几个命妇吓得一颤,当即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墨染大步上前,将云清婳护在身后,“本王的人,岂容你们编排?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你们可是在打本王的脸?” 命妇的脸色吓得惨白,有的人已经在发颤。 “臣妾不敢。”命妇声音发颤。 他言辞刻薄道:“云妃是京中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你们方才百般刁难,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云妃,或是父皇的旨意有误?” 命妇一颤,吓得魂都要飞了,立即跪下叩首,“不敢不敢,是臣妾错了,云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这一个字。 命妇如蒙大赦,逃似地走了。 这一切,自然是云清婳算准了时候,故意让裴墨染看见的。 她要让裴墨染清楚地知道,嫁给他,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让他同情,让他怜悯,让他愧疚! 裴墨染一垂眸,只见云清婳仰起头,双眸晶亮,崇拜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盖世英雄。 裴墨染从未被女人这样看过,耳根子居然红了。 冷硬的话被咽回肚中,他匆匆错开眼,声音柔和下来,“没事吧?” 云清婳的面颊绯红,纠结之下开口:“妾身无事,多谢王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昨晚的事算是揭过了。 “为何不等本王一起?”他轻声问。 云清婳福身,“妾身只想恪守本分,不愿让王妃疑心。”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复杂。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宠爱? 云清婳紧随其后,她从袖中拿出了金疮药,愧疚的说:“王爷,今早……对不住。” 他看着指尖的薄痂,促狭道:“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云清婳被看穿了小心思,面颊一红,羞臊道:“谁让您欺负人的?” “只会窝里横。”裴墨染好笑地评价。 “才不是!王爷才回京,妾身不想给您添麻烦。”云清婳鼓着嘴,怯生生的辩解。 裴墨染微怔。 她竟然想得到这一层,知道他才从边关回京,根基不稳,所以不想开罪其他官员。 他接过药瓶,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旁人从不会为他考虑这些。 …… 翊坤宫。 裴墨染被召去了御书房,所以云清婳只身来请安。 皇后拉着云清婳的手,笑靥如花,“清婳,你跟云澈的亲事,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还好,墨染虽不是本宫的亲儿子,但也是本宫养大的,我们果然有婆媳缘分。” 云清婳看着她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眼睛都黑了。 真是恶心! 令人作呕! 当年,正是大皇子裴云澈杀了姐姐的心上人。 而皇后嫌弃姐姐被人侮辱,又不想主动提出退婚当恶人,于是故意将边关战败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姐姐心如死灰选择自焚。 是他们联合起来,逼死了姐姐! 她犹记得那晚,京城的雪下的好大,她们促膝长谈,姐姐答应她会好好活着,可趁着她去为姐姐取药的功夫,姐姐点燃了闺房的一切…… 这三个仇人,她会一一送他们上西天,以血祭亡灵! 第4章 他受不住她的眼泪 “皇后娘娘跟殿下待妾身的好,妾身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云清婳膈应地抽出手,福了个大礼。 皇后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她似乎对云清婳的“投诚”很满意。 这就对了! 就算嫁给裴墨染做妾,云清婳也应该向着她,向着她的亲儿子——裴云澈! 云清婳虚与委蛇地跟皇后聊了片刻,很快裴墨染也来了。 母子二人要说体己话,她很识眼色地借故离开。 因为接下来,她要攻略另一个狗男人了。 …… 翊坤宫的后花园中十分静谧,没有宫人值守。 云清婳站在碧湖前,她捏着一条湖蓝色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晶莹。 在探出花圃的一片翠绿的衬托下,她像极了一朵在风中凋零的小花朵,孤苦无依。 圆栱门后,一个颀长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 男子穿着湖蓝色锦袍,贵气逼人,他的双眼弧度圆润,瞳仁明亮,一副翩翩君子貌,温润如玉,跟裴墨染的剑眉星目,以及颇具攻击力的深邃五官截然相反。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毅然决然地往湖中走去。 她才探出一只脚,绣花鞋正要浸没在湖水中时,男人倏地冲上前,死死捏住她的胳膊。 “蛮蛮!”裴云澈的声音都在颤抖。 蛮蛮便是云清婳的乳名。 为了攻略裴云澈,云清婳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 可裴云澈为人克制,不敢轻易动心,所以他们之前一直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神魂交合,裴云澈也从未逾矩表露心迹。 她今日就要打破他的克制! 这样才好为将来兄弟决裂的戏码做铺垫,一步步将他引上黄泉路! “您别拦我,别拦我……让我去死……”云清婳哽咽,她吃力地推搡他。 可裴云澈的力道不断加重,他强行将她拖拽到远离湖水的屋檐下,“蛮蛮,不要做傻事!” “我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您为何要管我?”云清婳的杏眸睁得硕大,其中尽是愤怒。 就像在指责:若不是你的懦弱,害怕被皇上判定有谋逆之心,我怎会嫁给别人? 裴云澈的唇瓣颤了颤,他艰难道:“本王……” “王爷跟王妃欺辱我,昨晚甚至让人……”云清婳哽住。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如同一滴滴岩浆,洒在他的心上,灼得生疼。 肃王府有他的眼线,他自然听说了昨晚的事。 裴云澈捏着拳头,一时之间,心如乱麻。 看着云清婳受委屈,他心如火煎。 可她已嫁作人妇,还是他好兄弟的妻子,他怎能动邪念? 云清婳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转身又朝着湖边跑去,“我不想回去!与其被那般侮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蛮蛮!”裴云澈下意识的抱住她,他的双臂都在颤抖。 他居然抱了弟媳! 罢了! 他低声道:“蛮蛮,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本王。” 这是隐晦的告白。 对于裴云澈来说,已经是难得。 鱼儿已经上钩了! 云清婳不准备再逼他,她泄了力,扭头用深情的眼神看他,“殿下,我会在心里为您守节。” 说着,她快步跑开。 裴云澈胸腔内一震,他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 …… 跟白嬷嬷交代一声,云清婳就离开了翊坤宫。 她拍着身上的衣袍,满脸膈应,她蹙眉交代:“回府后,将这身衣裙烧了,真脏!” 害死姐姐的人,跟他们呼吸同一处空气都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被裴云澈抱? “是。”飞霜应声,“主子,裴云澈那边已经上钩,但是王爷……” “放心,裴墨染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云清婳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棋,可以亮出来了。” 飞霜露出诡异的笑,“是。” 云清婳眼圈泛出淡淡的红,她低声喃喃:“姐姐,你教过我,凡事要给人一次机会,这是我给赵婉宁的最后一次机会。” …… 玄音阁。 云清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飞霜给她捶着腿。 她沉吟一声,“同时攻略两个男人太累了。” 门砰的被踹开,裴墨染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一股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并肩而行的正是赵婉宁,她的脸色透着病态的白。 “云清婳!”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云清婳身子一僵,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她瑟瑟的从榻上跪坐起来,“参见王爷、王妃……”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如同鹰隼般狠厉,“婉宁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她受到了惊吓,身子发颤。 “还装?今晨,除了你敬的茶,婉宁什么也没有吃。”他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像是恨不得将她给削骨扒皮。 咻—— 一道寒光,从云清婳惨白的脸蛋上闪过。 赵婉宁将裴墨染腰间的佩剑拔出,剑尖直指她的脖颈,“王爷,还与她废什么话?我本想放过她,可她自己找死!” 云清婳没想到赵婉宁这么沉不住气。 她求救的看向裴墨染,双眸含泪,好不怜人。 裴墨染眼中除了愤怒,只剩悔恨。 他居然被云清婳骗了? 她的温柔大度都是假的? 云清婳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她含泪赵婉宁对视,丝毫不心虚,“王妃,妾身虽然愚笨,可怎会傻到实名投毒?” 赵婉宁怒斥,“还敢狡辩!” “王爷、王妃就算让妾身死,也让妾身死个明白!”云清婳主动挺身,用脖颈触碰剑尖。 看起来就像是赵婉宁用剑抹她的脖子。 赵婉宁猝不及防,想收手时为时已晚,剑尖已经将云清婳的脖颈划出一道浅而细长的口子。 裴墨染的双眼被血红给刺了下,他想阻拦赵婉宁,可赵婉宁已经将剑放下了。 “主子!”飞霜痛呼。 这一刀,她以后定会讨回来。 云清婳脖颈上的血丝不断渗血,悲凉道:“王妃,妾身的命就在您手里,只求您给妾身些时间,让人探查清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婉宁怒斥。 就在这时,管家赶来,“王爷,查清楚了,是王妃院里的婢女采薇干的。” 裴墨染呼吸一滞,看云清婳的眼神染上愧疚,他的心也有些难受。 云清婳幽怨、委屈的看着他,就像在说,你为何不信我? 他焦急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府医,给云妃包扎!” 裴墨染从袖中拿出帕子,着急的伸手,想为她捂住伤口。 她这么羸弱,弱不禁风的,若是血流干了怎么办? 可云清婳的神情失望,就像被伤透了心,她侧脸避开他的触碰,温热的眼泪却不准不误的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仿佛也被烫到,“本王误会你了。” 云清婳抿着唇,极力忍住哭声,倔强的不回答。 裴墨染最受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实在手足无措,“别哭了,本王知道你性情温良,这次是我们冲动了。” 他看向赵婉宁,示意她说话,可赵婉宁早就黑了脸。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高兴,婉宁为何如此冲动鲁莽? 第5章 他想讨好云清婳 清心阁。 赵婉宁脸色惨白的倚靠在坐榻上,宝音正在喂她喝药。 一个婢女被五花大绑丢在正厅中央。 婢女怨毒的看着上首的人。 “我向来赏罚分明,赏赐不断,你怎会背叛我?”赵婉宁不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裴墨染怒问。 管家长叹一声,“此事是王妃的梳头婢采薇干的,她往王妃的口脂里下了夹竹桃花粉。” “怎么会?小小婢女跟王妃何仇何怨?”云清婳捂着嘴惊呼。 采薇冷笑,“赵婉宁,你该死!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遭山匪追杀,被京郊一农妇所救?你害怕暴露行踪,在被救的第二日,恩将仇报杀了她?她是我娘!” 众人都被如此内情吓到。 宝音的眼中流露一片慌乱。 赵婉宁一脸茫然,“农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记得?一条人命,你居然不记得?哈哈……”采薇癫狂的大笑。 忽的,她的嘴里吐出了黑血。 “她服毒了!”管家想要阻止,可走近一探鼻息,人已经断气。 裴墨染凝眉。 类似的事,赵婉宁曾经在边地就做过不少。 赵婉宁神情自若,甚至为自己的雷霆手段沾沾自喜,“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的确是我的作风,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不是吗?” 她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狠辣,裴墨染正是喜欢她的真实不做作不是吗? 裴墨染的眼中浮现了淡淡的失望跟无奈。 曾经在边地,婉宁的心狠手辣是为了自保,他可以理解。 可在京城,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对无辜农妇出手? “将她葬了。”裴墨染摆摆手,命令道。 “是。”管家立即着手去办。 云清婳被吓到,脸色惨白,她埋怨的瞥了裴墨染一眼,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眼中恨意凝固,如有实质。 姐姐,你看! 恶人做了坏事,根本不会记得。 他们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被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他不喜欢云清婳用这种眼神看他。 明明不久前,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崇拜…… “王爷,我命人做了羊肉,今晚留下用膳吧。”赵婉宁罕见的发出邀请。 她知道男人的贱性,越得不到,他们就越想要。 这些年,她对裴墨染也是如此,若即若离。 她跟古代那些只会献媚的女子可不一样。 裴墨染蹙眉,他讨厌羊肉,一股膻味……只是婉宁爱吃,他才陪着她吃几口罢了。 “婉宁,你方才伤了云清婳,多少得表示一下歉意。”他斟酌着开口。 赵婉宁轻哼,想起云清婳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就想笑。“我不要!我为何要对一个妾低头?我给她的,罚也是赏,正好给她个训诫。” 她的话分外刺耳。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冷淡道:“本王还有政务,你好生歇息。” 赵婉宁并未起身相送,慵懒的颔首,“是。” …… 裴墨染并没有去书房,一转身,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玄音阁。 云清婳坐在榻上,狠狠捏了下脖颈上的伤口。 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 采薇是她三年前就埋在四王府的暗棋。 五年前,京郊的村子发过瘟疫,是姐姐冒死在村口搭棚施药,才救了全村的人。 所以听说她要给姐姐报仇,拥有着共同敌人的采薇自然一拍即合。 采薇方才吃下的是飞霜炼制的假死药,明日这个时候,她就能醒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墨染示意下人不要通传。 飞霜心疼的直掉眼泪,“在云府,老爷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您说过,少爷们对您也是如珠似玉的疼着,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您冰肌玉肤,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不哭了。”云清婳拿出帕子,温柔的给她擦眼泪,“这就是命,造化弄人,谁让我不讨王爷喜欢呢?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我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她的话,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了裴墨染的心。 他对皇后母子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为他们舍命,镇守边关,血战沙场又如何? 到头来,他还是外人。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他低咳了咳。 “王爷……”飞霜惊呼,立马跪下行礼。 云清婳恹恹的看他一眼,扭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墨染不恼,他走上前,拿出帕子,伸向她的伤处。 云清婳不动声色的侧过脖子,躲开他的触碰,她跪下,“王爷可还想杀掉妾身?” 这是生气了。 裴墨染向来没什么耐心,可今日却出奇的好脾气,他强行扶她起身,“府医何在?快来给云妃医治,定不可留疤。” 云清婳后退几步,“多谢王爷。” 她跟他再次形同陌路。 不久前才搭建出的一丝熟悉坍塌成废墟。 “方才本王是想拦着的。”他苍白的解释。 “是。都是妾身鲁莽,是妾身主动迎上剑刃的。王爷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伤处,妾身定不会让旁人误会王妃。”云清婳似乎真被伤了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裴墨染实在无奈。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笨拙的用指腹给她拭泪,“别哭了,本王日后定不让任何人伤你,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云清婳倔强的别过脸,“王爷去陪王妃吧,我不敢再让王妃误会。” “你是本王的侧妃,伺候本王是你的本分,你怎敢抗拒?”裴墨染佯装生气。 “是。”她低眉顺眼,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不敢再发了。 太医为云清婳带来了一瓶药膏,婢女给她上药时,裴墨染在一边定定地看着。 他跟发誓一般,一字一顿道:“本王定不会让你留疤。” 女子最在意容貌,云清婳生的国色天香,若是留疤了,她一定会比其他女子更难过。 云清婳摆明不信,眼神含着幽怨。 二人相对无言。 他怀着补偿云清婳、安抚云家的心思,陪她用了晚膳,顺便留宿。 可云清婳的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裴墨染躺在榻上,仰头看着帐顶坠下的五彩流苏,心中郁结。 他都如此讨好云清婳了,她怎么还甩脸色? 伤害她的人是婉宁,又不是他! 正想着,烟青色的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一瞥,只见纱帐外的娇小身影,身材凹凸玲珑。 云清婳正狠狠踩踏他的皂靴,嘴里小声嘟哝,“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裴墨染的薄唇扬起一丝弧度,他本想呵斥,但又觉得让她解解气也无妨。 她胆子小,也只敢如此了。 第6章 假装梦魇,他温柔哄睡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装模作样的千金贵女,可云清婳的种种行径,他却并不讨厌。 云清婳吹了榻边的灯,掀开床帐时,发觉一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盯着自己。 啊—— 她惊呼一声,做贼似的心虚道:“王、王爷还没歇息?” “嗯。”裴墨染挑眉勾唇,戏谑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方才你做的一切本王都看见了。 云清婳的脸颊泛红,规矩的从床尾爬上榻,钻进被褥后,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被冷落了,裴墨染也不恼。 他阖上眼,十几息后正欲睡下,可身侧传来响动。 “不要,不……” “不……” 云清婳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柳眉微蹙,眼角还有泪滑落。 裴墨染支起身子,蹙眉看着她。 她这是被梦魇着了。 婉宁手段太狠。 这两日终究给她带来了阴影。 他规律的轻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怕……” “别怕……” 渐渐地,她的眉宇舒展,呼吸放缓。 裴墨染恐怕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温柔。 他等她彻底睡熟,才重新躺下。 云清婳勾唇,笑容妖冶。 方才裴墨染没有直接叫醒她,说明他心疼了。 一个男人,心疼女人,这可是动心的前兆。 今晚,也不知飞霜的香会给狗男人造出什么样的梦。 少顷,裴墨染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梦中,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将他扑倒在榻上…… …… 翌日。 军廨有急报传来,亟待裴墨染处理。 乾风送来了银色虎纹盔甲。 裴墨染又一次感到身下不对,他草草沐浴后,穿着亵衣从浴室出来。 只见云清婳已然站在屏风旁等候。 他疑惑的看着她。 云清婳没有多言,冷着脸拿起中衣为他换上。 她很不齿这种“冷脸洗内裤”的行为! 但是,狗男人就吃这一套啊! 果然,裴墨染的脸上划过惊诧。 他从未被赵婉宁这样服侍过,赵婉宁平日甚至连行礼都不愿,更何况是更衣? 云清婳动作麻利,可到了扣腰带这一步却犯了难,她笨拙的试了半晌没有扣住。 “这样……”裴墨染带着她的手,将腰带传进孔中,然后使力扣住。 云清婳跟被火燎了般,匆匆抽回手,“恭送王爷。” 裴墨染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在梦中,她是那么乖顺热情,可现实中却这样冷漠。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伸了个懒腰,“此事应该传去裴云澈那里了吧?” 飞霜颔首,“他的人一直盯着呢,恐怕嫉妒死了。” 云清婳妖冶一笑。 昨日才说为他守节的女人,今日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恩。 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还是一块垫脚石,裴云澈怎会不难受? …… 清心阁。 昨晚裴墨染留宿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赵婉宁耳中。 赵婉宁双眼气得猩红,她的手捏得咔咔作响,“王爷也真是的!就算为了安抚云清婳,也不必留宿吧?” 宝音端着刚熬好的药,送到她手边,“留宿也是守活寡罢了,您才是王爷心中唯一的妻子,否则王爷也不会交代您去与国公夫人交好。” “我就讨厌跟那些小女人虚与委蛇,王爷还非要派我去讨好她们。”赵婉宁瘪嘴抱怨。 “这是云清婳求也求不来的,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而她只是一个花瓶,王爷不会委以重任。”宝音殷勤的给她揉着肩膀。 赵婉宁眼中寒光乍现,“那我就给她这个恩赐。” 办得好,裴墨染自会嘉奖感谢她。 办的不好,她就把错处推给云清婳。 …… 清早,云清婳请安时便被赵婉宁邀请一齐去祝国公夫人的赏花宴。 云清婳自然不会拒绝。 这正是小说中男女主感情的升温点。 裴墨染在西北驻守多年,已然有了夺嫡的心思,可无奈在京城孤立无援。 正是姐姐凭借跟京城贵妇的交情,很快就帮裴墨染打开了门路,扶他青云直上。 祝国公府。 后花园。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凉亭下,她的身旁已然簇拥着多位王妃、皇子妃与命妇。 祝国公夫人何心意坐在主位上,拿着剪刀侍弄花草。 祝国公实力不弱,此次被召回京,当即成了众多皇子拉拢的对象。 至于他将最终投身于谁的阵营,他仍在观望。 而突破口,正是他青梅竹马,宠爱有加的发妻——何心意。 “见过国公夫人。”云清婳福身。 何心意冲她嫣然一笑,“四王妃跟云妃来了,快坐。” “一点薄礼,还请国公夫人笑纳。”赵婉宁轻扬下巴,婢女捧上了一套金灿灿的头面。 何心意扫了一眼,嗓音慵懒道:“王妃客气了。” 赵婉宁何时被臣妇这样轻视过,她想要发作,可还是为了裴墨染忍下了。 剩下就是皇子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皇子妃赞美着何心意的容颜、发髻、珠宝,或是请她出门看戏、游湖,亦或是约着一同赏花、点茶。 而赵婉宁喜欢习武,她完全插不上话,甚至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屑。 显然看不上她们谄媚的嘴脸。 云清婳眼底闪过鄙夷。 人事即政治,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婉宁都不懂。 她以为只要嫁给裴墨染,不做任何谋划,就能当上皇后? 果然,不依靠剧情,她就是个草包! 长袖善舞,曲意迎奉,正是云清婳的拿手好戏。 但是,她不能便宜了赵婉宁。 得让赵婉宁表现差,才能衬托出她的好。 “王妃,您也说两句啊。”云清婳站在赵婉宁身后,弯下腰,小声提醒。 宝音也有些着急,她连忙道:“王妃,您不是给国公夫人备了其他的礼吗?” 赵婉宁福至心灵。 她是想促成祝国公跟裴墨染的联盟的,她挤出笑,“国公夫人,听说您擅骑术,我府上正好有两匹瓦剌缴来的马,还请您笑纳。” 此话一出,整个后花园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哑然的看着她。 云清婳险些笑出声。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何心意的兄长,正是死于瓦剌人的马蹄之下,身躯被踏溅如泥浆! 赵婉宁怎么敢的? 何心意的脸抽搐了片刻,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 “国公夫人……”有王妃想要劝慰。 可赵婉宁没有意识到不妥。 她甚至以为其他人不语,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礼物太次,自惭形秽了。 第7章 撒娇,撞进他的怀里 可何心意瞬息收敛了表情,她轻笑,“肃王妃曾在边关打仗,想必剑术卓绝?我有些乏了,不如您来献舞一曲解解乏?” 赵婉宁的脸登时阴沉下去,把她当舞姬了是吗? 这可怪不得她! 是何心意先得寸进尺,给脸不要! “恕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赵婉宁冷簌簌的转身离去。 何心意的眼神也逐渐阴冷。 其他王妃、皇子妃皆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赵婉宁。 “小门小户,尽招人笑话,哪里比得上云妃?”一位王妃鄙夷道。 送礼前,都不调查了解主人家的喜好吗? 云清婳并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站在一旁。 此事,很快传去了军廨。 内堂中。 裴墨染伏案垂首,俊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军中兄弟。 何副将是他的得力干将,惨死瓦剌人之手,死无全尸。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心痛不已,夜不能寐。 婉宁居然一点政事都不知,说出那番风凉话! 如今好了,不仅得罪了祝国公,还伤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军师诸葛贤面色难看,他长叹一声,拱手道:“王爷,王妃无心,只是军中将士未免寒心啊。” “诸葛先生,婉宁离开西北三年,并不知此事,都怪本王,逼她去迎奉国公夫人。”裴墨染声音都在颤抖。 他自然是怨的,但还是下意识保护她。 “为了稳住军心,还请王爷做出惩戒。”诸葛贤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唉……”裴墨染觉得无比心累。 …… 国公府。 赏花宴不欢而散。 皇子妃跟命妇先后离场。 她们不约而同地调笑赵婉宁方才的行径,发出嗤嗤的笑。 后花园唯独剩下了云清婳跟何心意。 二人目光相触,何心意脸上紧绷的线条霎时柔和下来,“蛮蛮。” “心意姐姐。”云清婳乖巧地扑进她的怀中。 何心意怜惜地揉着她的脑袋,“你表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是谢容音的挚友,挚友辞世,对云清婳自然多了不少爱怜。 “心意姐姐,我想……” 何心意的双眼幽深,仿佛洞悉一切,她缓缓颔首。 …… 只一个时辰,祝国公府便给裴墨染送去了拜帖。 这跟抛来橄榄枝无异。 京中各个势力皆第一时间洞悉此事,众人只觉得奇幻。 肃王妃不是开罪国公夫人了吗? 祝国公怎还愿与肃王府交好? 而赵婉宁也很快得知拜帖的事。 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喜不自胜,“何心意定是觉得当众给我难堪,与我有愧,再加上祝国公慧眼识珠,本就有意归顺王爷,所以最后选了王爷!” “恭喜王妃!日后王爷会更加感激爱慕您的!”宝音连连福身,也为自家主子高兴。 “那是自然,王爷每次能逢凶化吉,都是多亏了我。”赵婉宁傲气地理了理发髻。 另一边,云清婳出了祝国公府。 飞霜问道:“主子可要回府?” “不,我们要快一步去认领功劳,免得被赵婉宁抢走。”云清婳的眼神晦暗不明。 …… 军廨午休时,云清婳戴着面纱,穿着一席浅紫色罗裙,娉娉袅袅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冷了狗男人这么久,也该赏颗甜枣了。 男人堆里见了女子本就稀奇。 更何况是身姿如此曼妙的? 每每有妇人来送饭,将士总免不了一阵打趣。 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糙汉子,都躲在门后偷偷打量云清婳。 几个副将见了衙下的马车上插了四王府图腾的旗帜,当即知晓了云清婳的身份。 少年争前恐后地奔走去廨中,“嫂夫人来了!” “嫂夫人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激动地捏着拜帖,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呵……诸葛先生你看,是清婳做的!她巧舌如簧,劝勉赵国公跟本王联手,终有一日攻破瓦剌,为何将军报仇。” 诸葛贤捋着胡子颔首,眼中添了几分满意之色,“云妃不愧是相府嫡女,机敏过人。” “王爷,嫂夫人来了。”少年的笑掺杂着几分打趣。 裴墨染的脸阴沉下去,“婉宁?” 提起她,他就来气。 “不,是云妃。” 笑容重新浮现在俊俏的脸上,裴墨染收起拜帖,他快步出门,嘴里斥道:“不早说!” 军廨门外,只见云清婳无所适从的低头站着。 因为一帮男人正好奇的打量她。 裴墨染的脸由晴转阴,当即跟母鸡护崽似的挡在云清婳身前,他威严道:“都这么闲,就滚去校场操练到子时!” 几个副将哀哀的哼唧了一声,便整齐的朝着校场跑去。 云清婳扑哧笑出了声。 裴墨染看着她嫣然的笑,心头一阵悸动,他低咳了咳,不自知的放缓了语气,“怎么来了?” 他想着,云清婳应该是来邀功的。 女人不可干政。 但她就算是来求赏的,他也认了。 “想着王爷没回府,妾身特来送些吃食。”她的声音轻柔。 裴墨染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婉宁从未给他送过饭。 裴墨染发觉还有不知死活的士兵在偷看云清婳。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大步将她往公堂带去。 云清婳的腿实在不如他的长,被他扯得差点飞起。 到了屋里,裴墨染一止步,她顺着惯性直挺挺撞进了他的怀里。 裴墨染闻到了一股馨香,梦中好像也是这股味道。 这让他心脏怦然。 她连忙后退,正色解释:“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本王知道。”他无奈道。 云清婳松了口气,将几盘点心摆上桌。 如今她立了功,裴墨染如今看她就满心欢喜,但不想表现出来。 他敛着喜色,“本王正好饿了,你来就为了送点心?仅此而已?” 她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嗯。” 裴墨染就想看她憋着难受的模样。 他故意不搭话,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对于她的示好,他很受用。 云清婳在心里吐槽:狗男人,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忍心看我吃瘪? 没良心啊。 但她不能主动讨赏,封建男人绝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在裴墨染面前,得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其实还是有件事相求的。”她声若蚊呐。 裴墨染抬眼,不准备逗她了,“说吧。” “明日,您可不可以陪妾身回门?”她看起来很纠结,似乎觉得自己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然后又加了一句,“夫君……” 声音清甜,婉转娇气。 第8章 赵婉宁被训斥 今早还冷着脸,现在却如此撒娇。 这绝对是示好! 裴墨染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火,这声娇啼像是一条小蛇钻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想抓却抓不到。 他再也绷不住,嘴角明显上扬,可还死要面子,“本王得看看明日军廨中可有政务。” 她怯怯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摇晃他的胳膊,“只占用夫君一点时间。” 他飘飘然,但还是操着勉为其难的语气:“好吧。” 云清婳笑容灿烂,她坐在他身侧,吃起了糕点,她早就饿了。 裴墨染看出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帮了他多大的忙。 否则也不会因为邀他回门,毫无底气,畏畏缩缩。 回过神时,他惊讶地发现,一盘糕点都被她吃完。 他戏谑道:“本王记得,京城贵女的规矩,不是应该菜不过三箸,点心不过两粒吗?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他用新婚夜,云清婳的原话促狭她。 云清婳眉心一拧,从盘中捏了一块糕点,蛮狠地塞进他嘴里。“您慢慢吃吧。” 裴墨染不责怪她的无礼,他嚼了两口,脸色突变,连忙倒了杯茶水大口喝下,才将糕点顺下去。 什么破糕点? 齁咸! 她扑哧笑喷了。 “你故意做的?”虽是问句,但裴墨染的语气无比笃定。 她忍笑。 他看着她欠欠的表情就来气,轻捏着她的脸,“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京城第一贵女徒有虚名。” “君子论心不论迹。”她振振有词,笑得张扬。 “你……” 忽地,门被敲响。 云清婳立即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跟方才判若两人。 “进。”裴墨染冷下脸。 诸葛贤推门而入,送来一份文书,他问候:“侧妃体贴,亲自给王爷送饭。” “妾身方才伺候夫君用膳,听夫君说身边有一神算子,得幸见先生,果然颇具仙风道骨。”云清婳福身。 诸葛贤神机妙算的名声在外,想不认识都难。 “侧妃谬赞。”诸葛贤笑容可掬,眼神满是欣赏。 “瞧先生走路,您的腿脚似乎有虞……”她面露关心。 诸葛贤叹了声,“多年的老毛病了,每逢刮风下雨就异常疼痛,王爷寻了许多药方都难以治愈。” 她道:“家兄倒是认识一位神医,或许他有办法。” “那便多谢王妃了。”仅仅是几句对话,就让诸葛贤对她另眼相看。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人前装模作样,就想发笑。 她何时伺候他用膳了?吃得比他还多。 他轻咳一声,“方才王妃将一盘桂花糕全吃了,可够?” 诸葛贤一愣,“……” 云清婳小脸一红,娇憨地瞪他。 见她吃瘪,他心情大好,嗤嗤的笑了。 “妾身告退。”她恼羞成怒般的离开。 她就是要露出破绽,让裴墨染觉得自己探得了她的秘密。 这样会让他产生他们亲密无间的错觉。 裴墨染想要留她,可想到什么,还是噤了声。 …… 飞霜扶着云清婳上马车,她抱怨道:“王爷果然宠爱赵婉宁,亏您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居然也不挽留。” “爱吗?裴墨染从来没得到过爱,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爱?”云清婳轻蔑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飞霜挠了挠后脑勺。 云清婳耐心道:“皇后、赵婉宁对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根本没被真正爱过,当初跟赵婉宁相恋,多半也是掺杂了感激跟出生入死的情谊。要说爱,他最爱他自己。” 飞霜似懂非懂。 “这对你来说超纲了,你不必明白。”她撑着脑袋,有些疲惫,“给表哥的信,可还在送?” “每日都送,都被宝音看了去。”飞霜坏笑。 她嗯了声,缓缓阖上眼。 …… 黄昏时,裴墨染一回王府,径自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已然备好了一桌晚宴,化了精美的妆等候在桌前。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含笑的脸,心中不快,淡淡道:“用膳吧。” “王爷不应该褒奖一番我?”她的眉眼弯弯,等待着他的称赞。 他蹙眉,“嗯?” 赵婉宁有些疑惑他的反应,她清了清喉咙,“今日我在国公府赔笑,这才换来了一份拜帖啊。” “这也多亏了王爷英明神武,让赵国公心悦诚服。”宝音觉得自家主子说话有些不敬,连忙补充。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脸上透着山雨欲来的诡谲。 她换来的拜帖? 呵。 若不是祝国公在拜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他真会以为是她的功劳! 她知不知,今日她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 他砰的砸桌,赵婉宁始料不及,吓得一颤。 裴墨染将今日的真相说了出来。 赵婉宁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凉气。 风头居然被云清婳抢去了! 这个贱人,真会藏拙啊。 赵婉宁的眼眶泛红,似乎受伤了,可还是强势的质问:“所以王爷在怪我?对云清婳另眼相看?”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遏制住了胸中怒火,他单手抚上她的肩头,“怎会?本王对她,仅仅是为了权术。” 赵婉宁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日后我会多学多看,我不是故意在国公夫人伤口上撒盐的。” “本王知道。”他又恢复曾经的温柔,“婉宁,如今祝国公已经愿与本王合作,本王还需要子嗣。” 赵婉宁从他的怀中离开,她的眼瞳飘忽躲闪,“我的月事还没走呢。” 他凝眉,草草用完膳便离开了。 人走后,赵婉宁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贱人!我真是小瞧她了!”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奴婢这几日每天都撞到云清婳身边的飞霜偷偷摸摸的送信出去。” 她的眼睛一亮,“哦?” “奴婢跟踪过几次,发现飞霜狡猾得很,每次都会绕路去江府。听说江府的江培玉跟云清婳是表兄妹,感情甚笃。”宝音的表情鄙夷。 赵婉宁轻斥,“你怎么不早说?” 宝音委屈的低下头,“奴婢还没有证据,不敢胡言。” “他们二人定有龌龊!这些大家闺秀最看重男女大防,怎会成亲后还有牵扯?”赵婉宁的手攥成了拳。 第9章 一声夫君,把他钓成翘嘴 “可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宝音的语气稍有遗憾。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必做什么……” …… 玄音阁。 云清婳曲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她捏着针线漫不经心地绣着荷包。 飞霜拿着玉石小棍戳了些药膏涂在她的颈上的伤处,“为何要绣荷包?” “赵婉宁知道我今日立了功,必想报复于我,我自然得帮她一把。”她的眼中蕴出几分狡黠。 门外忽地安静。 飞霜叹了口气,“王妃下手真狠,若是留疤了该怎么办?” “留疤便留疤了,女为悦己者容,府上也无人看我。”她的话有几分苦涩。 门外的裴墨染看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果然,云清婳内心也是渴望被爱的。 只要她一直安分下去,他未尝不能给她些关怀。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场婚姻,牺牲的终究只有她。 “咳咳……”他轻咳了咳,走到她面前。 他看到榻上她露出的肉绵绵的脚丫,脚趾尖泛着浅粉,如同白玉一般圆润,白得晃眼,他感到口渴,喉结上下滚了滚。 裴墨染努力错开眼,可还是忍不住想看,“回门礼本王已经让管家备好,绝不会让你丢了颜面。” “多谢夫君。”她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羞臊地用薄毯盖住了脚,坐正了身子。 这声夫君真悦耳! 婉宁从未这么唤过他。 裴墨染拉过檀木凳,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她手中将将绣好的荷包上。 上面有一对蝴蝶振翅。 绣工算不得好,看得出是急赶出来的,针脚不齐。 荷包是墨绿色,颜色有些老气,绝对不适合女子佩戴。 “绣得真丑。”他的语气嫌弃,可眼中泛着光,分明是欣喜的。 云清婳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只觉得他有病! 她都没招他,他冷不丁过来嘴贱什么? “又不是给您的。”她声音软绵绵的,却带着反抗。 “好,不是给本王的。”他颔首,表示知道了。 云清婳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普信男,好气人。 夜深,云清婳沐浴回寝房,见裴墨染还没有走。 她嘟着嘴,“已经很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走了! 裴墨染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嫌弃。 他也是天之骄子,怎能一再忍受她的拒绝?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自觉?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居然不稀罕他的宠爱? 这像话吗? 他甩袖,哐啷一声重重摔了门,带着下人离开。 飞霜咋舌,“他也就敢在您面前横!” “这就生气了?明日还有更气的。”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 翌日一早。 云清婳赶去王府门口时,看见了裴墨染、赵婉宁并肩携手而立在马车旁。 二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 她今日梳了隆重的朝云髻,发间插了一对金打的步摇跟一只岫玉梳篦,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她穿着一身浅紫色撒花流云罗裙,腰下坠着一对羊脂玉佩环,端庄明媚中不失娇俏。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脖子上缠了条丝巾,这是为了遮住伤口的。 裴墨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他神色恍然,似乎看到了画中仙。 而云清婳望着对面的二人,眼圈一红,看起来脆弱而伤怀。 裴墨染下意识松开赵婉宁的手,他上前解释,“清婳,婉宁额外给你备了一车回门礼,她有意与你缓和关系。” 他知道赵婉宁想要“陪”云清婳回门,此举很是荒唐! 她这是在变相的下马威,会让云家不悦。 对云清婳更是不公平。 可婉宁难得低头,他拒绝不了。 “多谢王妃。”她有礼的福福身。 赵婉宁善解人意道:“我明白回门对女子的重要性,云妹妹大可放心,我就站在最后,不会打扰你们。” “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您才是王爷的妻子。”云清婳的脸色很难看,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如此懂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赵婉宁得意地挑眉,冲她露出挑衅的目光。 上马车时,裴墨染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扶云清婳。 可云清婳把手递给了飞霜,并不搭理他。 这让他心里莫名不悦。 果然! 又生气了。 云清婳规矩地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缄默不语,内心却笑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裴墨染的愧疚! 赵婉宁这个蠢货,不会真觉得自己赢了吧? 她就是要裴墨染对她常觉亏欠! 到了丞相府。 不仅是云家上下,就连堂亲表亲也都来了。 云丞相跟云夫人看到马车上下来的赵婉宁时,脸当即垮了。 直到裴墨染扶着云清婳下车,他们的脸色才有好转,“看到王爷如此体贴,老臣就放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全家人都埋怨地看着他。 “爹娘、哥哥,夫君待我极好。”云清婳挤出笑。 云夫人忍不住发问:“怎么戴了丝巾?” “最近着了凉,有些咳嗽。”云清婳说着,假装咳了几声。 裴墨染心里的愧疚又大了些。 他现在无比后悔答应赵婉宁的请求,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假话,但既然云清婳不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回门宴上,赵婉宁并没有作妖,而是当真按照约定规规矩矩的一言不发。 众人都众星捧月般围着裴墨染、云清婳。 只是,裴墨染感觉云家人看他的眼神很瘆人,让他冷不丁寒颤。 “清婳,你多吃些。”裴墨染贴心的给云清婳夹了块鱼。 他是听云夫人说她喜欢吃鱼才夹的。 “多谢夫君。”她的笑容标准。 “蛮蛮,娘亲给你炖了汤,你留着肚子啊。”云夫人跟她说话,像在对待小孩子。 几个哥哥也争先恐后的给她夹菜,“蛮蛮,多吃些,你都瘦了。” “你嫂嫂三更就起床给你做了枣泥糕,你带回府上吃。” “蛮蛮,我昨日给你捉了只松鼠,头上有黑毛,好看的紧。” 云清婳蹙眉,“二哥,我早就不喜欢松鼠了,你别捉了。” “你别生气啊,不捉就不捉了。”云家二公子立马认怂。 看着他们一家人嬉笑怒骂,裴墨染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真挚纯粹的亲情。 云清婳,真让人羡慕。 “你乳名叫蛮蛮,为何不说与本王?”他在她耳畔轻声问。 难怪所有人都不悦的看他,原来早就看出他们是演的,根本不亲近。 “您也没问啊。”云清婳理直气壮。 第10章 主动的吻 他被一噎,无言以对。 用完膳,裴墨染便陪着云丞相下象棋。 说是下象棋,可二人口中却在含沙射影讲着朝政大事。 云清婳远远地跟江培玉对视,她找了个借口,便出了花厅。 赵婉宁心下一喜,过了几息,她走到裴墨染的身侧,“王爷,我想回府,您送送我吧?”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的脸顿时沉了。 裴墨染气闷,谈话正在关键节点上。 她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 居然上前直接打断男人说话! 云清婳就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王爷有事,便先忙吧。”云丞相脸上的笑失去了温度。 裴墨染无奈,他起身去送赵婉宁。 经过长廊,赵婉宁指着拱圈门后的花园。 “王爷,云妹妹好像在花园,我跟她说一声吧。”赵婉宁边说边往花园的方向走。 裴墨染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无奈地跟着。 才走到圆拱门,裴墨染看到里面的景象就被怔住了。 云清婳递给了一位玉面公子一枚深绿色的荷包。 正是她昨天绣的! 玉面公子将荷包揣进怀中,从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送她。 “谢谢表哥。”云清婳仰起头,笑容夺目,天真无邪。 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他面前,她从未露出如此笑靥。 裴墨染不愿多想,但前几日的一幕幕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难怪她如此抗拒他留宿! 难怪她不在乎脖子上留不留疤! 难怪她从不争宠! “王爷,云妹妹跟表兄关系真好啊。”赵婉宁感慨。 她知道,男人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这种念头就会生根发芽。 裴墨染冷下脸,手捏得咔咔作响。 “王爷,你不会误会了吧?”赵婉宁脸上的笑意淡去,“虽说送荷包、胭脂不妥帖,但云妹妹应是不敢的。” “……”一股戾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甩袖而去。 …… 回程的马车里只剩裴墨染跟云清婳。 比起来时,云清婳的心绪明显好了很多,她灵动地悄悄掀开小窗,孩子气地东瞧西看。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这么好,更是来气。 见了江培玉,就这么开心? “荷包呢?”他阴恻恻地问。 云清婳哼了一声,“您不是不喜欢吗?问这个做什么?” 裴墨染胸腔中的火气猛地窜起来,他猝不及防地捏着她的下巴,身躯粗鲁地一撞,将她死死抵在马车的角落。 他俯首,菲薄的唇堵住她粉嫩的唇瓣撕咬起来。 裴墨染粗鲁地掠夺她的呼吸,让她吃痛,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欲望在发泄。 “唔……唔……”云清婳的眸子蓄了水,泛着粉红,她捏紧粉拳胡乱砸着他的胸口。 他跟疯了似的,又咬又啃。 窒息感临头浇下,云清婳都快要昏厥时,他感受到她脸上的热泪,终于放开了她。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因为震惊,愣住了。 她居然敢打他? 上挑的桃花眼怒海翻涌,他只要轻轻一使劲,就能把面前小人儿的颈子折断。 云清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黛眉蹙起,双眼愤怒又惊惧,“王爷!您把我当什么了?您既然喜欢王妃,为何要招惹我?” “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解闷的玩意儿!” 裴墨染的左脸滚烫发烧,这巴掌不疼,但足够屈辱。 他跳下马车,心乱如麻。 方才,他是疯了吗? 居然吻了云清婳。 人走后,云清婳瞬间止住了泪。 她就是要反反复复试探,折磨他,逼疯他。 这样,他才会意识到,他动心了。 至于赵婉宁,很快就会被收拾! …… 裴墨染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军廨。 一连半个月都不曾回王府。 他不想考虑云清婳的事情,心烦! 玄音阁。 飞霜给云清婳揉着腿,“怎么办?王爷不回府了,您是不是玩过火了?” 云清婳捻着一颗葡萄吃,神色魅惑,“该急的不是我们。” 想必,皇后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而军廨的确收到了翊坤宫的来信。 信上无非是催他早早回府,绵延子嗣。 如今各个皇子都子嗣单薄。 皇上更是看重香火绵延。 裴云澈府上虽然姬妾成群,可内斗严重,子嗣没一个留下来的,所以皇后只好把希望放到了裴墨染身上。 “臣斗胆问一句,侧妃回门之日,王爷就久居军廨,可是回门之日生了不快?”诸葛贤紧张地问。 裴墨染没好气道:“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王爷迎娶侧妃,本就是为了巩固势力,侧妃为人机敏端正,就算心有龃龉,也不敢妄为,您何必劳心劳神,感情用事?”诸葛贤劝道。 裴墨染眉心拧得更紧,“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动情了?” 这是重点? “臣何时说过?”诸葛贤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反正每天心不在焉的不是他,每天听到有人送饭就往门外偷瞄的也不是他。 “诸葛先生,她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了下,你就帮她了?真是糊涂!”裴墨染斥了一句,可还是放下笔,戴上了佩剑。 他准备回府了。 诸葛贤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老夫不是帮她。” 裴墨染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眉宇舒展开来。 或许诸葛先生说得对,云清婳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那天,兴许是他误会了。 但云清婳就没错吗? 他亲她,她就敢动手打他? 还把荷包送给江培玉! 思及此,裴墨染的脚步轻快许多,很快就策马离去。 裴墨染回府后,率先按规矩去清心阁陪赵婉宁用膳。 赵婉宁不安的问:“王爷,这些日子,您为何没回府?” 她现在很是矛盾,她虽然想让裴墨染厌弃云清婳,可又不希望他是为了云清婳怄气这么久。 裴墨染心中茫然,沉默片刻才道:“军廨事务太多。” “王爷,有的时候,我真怀念咱们在西北的日子,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只有我们二人……”赵婉宁回忆起往事,脸上的傲色都淡了不少。 第11章 他何时咬过她? “婉宁,你才是本王的发妻,你是不同的。”裴墨染脸上的戾气也褪去几分,但他想到什么,又沉下脸,“京城不比西北,绝不能踏错一步,日后你要更加谨慎,不能再惹祸了。” “知道了。”她敷衍地说。 裴墨染顿感心累,一看就知道赵婉宁在敷衍他,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边关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她甚至为他挡过箭,他不能苛责太多。 …… 玄音阁。 云清婳也收到了裴墨染回府的消息。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王爷真的回来了,只可惜一回来就去找了赵婉宁。”飞霜惋惜道。 云清婳并不着急。 毕竟是裴墨染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救命恩人,哪有这么容易剔除? “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原谅我,他肯定会来。”她的双眼在烛火的映衬下炯炯有神。 当然,她并不认为裴墨染吃醋就是喜欢她。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发作罢了。 飞霜问道:“可要打扮一番?” 云清婳摇头,她换上绸白亵衣,将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梳理得顺滑服帖。“熄灯吧。” “是。”婢女纷纷退下。 整个玄音阁的烛火层层暗下。 裴墨染才走到玄音阁外,便看见庭院的灯火规律地由里及外层层熄灭。 这明显是故意的! 他示意婢女噤声,缓缓踏进门内。 裴墨染五官深邃,眉飞入鬓,或许是常年在沙场上染上了煞气,不笑时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他一步步踏进殿中,静默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主子,您这样不好吧?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飞霜纠结地劝道。 云清婳叉着腰,肉绵绵的脚丫踩在贵妃榻上,脚背白得晃眼。“哼!臭飞霜,我是你主子,他是你主子?” “回门那天,他都没问我,就带上了王妃。这不是在打云家的脸吗?之后他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凶我、咬我!” 飞霜担心地问:“啊?王爷咬您哪里了?可要上药?” “……”云清婳羞赧地低下头。 门外,裴墨染的耳根子也泛了薄红。 他本来还奇怪,他何时咬过她? 后面才想起,确实咬了。 咬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软,气味也是香甜的…… 裴墨染在心里长叹,回门那日的确是他欠了云清婳。 都是婉宁胡闹,下次,他绝不会纵容婉宁了。 贵妃榻上铺垫的绸缎太滑,云清婳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娇软的身躯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去。 “啊……” 她认命般闭紧双眼,可想象中跌倒的痛感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后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一股冷木香的气味萦绕在鼻息间。 “王爷……”她睁开双眼,看见裴墨染当即红了脸。 裴墨染心里有些不悦,她为何不叫夫君了? 他将她抱上床榻,戏谑道:“咱们的第一贵女就是这样上蹿下跳的?” 她的表情从惊魂未定转换成冷淡,鼓着嘴,侧过头去。 “别气了,本王都不气了。”他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居然开始哄人了。 “您气什么?”她蹙眉,不解地看他。 裴墨染失语。 那天看到的一切,没有证据,都是捕风捉影。 心里的龌龊自然不能说出来。 裴墨染坐在她身边,伸出手环抱着她,话锋一转,“蛮蛮,日后本王定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委屈。” “王爷对王妃好就够了,王爷根本不愿娶妾身,妾身被您欺负、被王妃冤枉、驳了脸面又有何妨?”她倔强地说着。 裴墨染本想斥责她不识好歹,可感受到手背上滴落的温热液体,他的心头发堵。 他连忙扳正她的身子,给她擦眼泪,正色道:“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之前的事,你忘了吧,本王以后会疼你的。” 云清婳推搡着他的胸口,“又骗人!您又不喜欢妾身,怎会疼人?” 裴墨染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她很想被他喜欢吗? 可他已经有婉宁了。 云清婳钻进被褥里,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狗男人啊! 枉费她的眼泪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却连假话都舍不得说出来。 可很快,她就会撬开他的嘴! 裴墨染长叹了一声,倘若不是为了政治联姻,云清婳定能嫁得高门,被奉为主母,如今是委屈她了。 裴墨染洗漱后上了榻,将隔在二人之间的枕头给丢到地上。 他都已经这样示好了,她嫁给他,难道就不想要他的宠爱? 她该顺着台阶下来了吧? 可云清婳却可怜兮兮的将身子缩成一小团,生怕被他碰到。 裴墨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赌气的强行抱住她。 云清婳身子一僵。 “三日后秋狝,本王带你一同围场去可好?”男人炙热的气息洒落在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她扭转过身,双眼晶亮,“当真?” “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他屈指,忍笑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云清婳眼底的光倏地暗淡,“可秋狝只有皇室宗亲或是肱股之臣跟家眷才能去,妾身可以吗?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他暗叹,她实在太懂事,总是在为婉宁考虑。 “无妨,你本就是丞相嫡女,谁敢不服?”他用指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上。 她羞涩地垂下清澈的眸,两颊晕上一层薄粉,尽管未施粉黛,可妖颜若玉,让他的心忍不住悸动。 裴墨染连忙捂住她的双眼,努力将理智拉回,他的声音喑哑:“睡吧。” “嗯。”她乖巧地阖上双眼。 没一会儿,她居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馨香,内心竟无比的安然恬静。 这是前所未有的。 是夜,云清婳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赵婉宁,机会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12章 捉奸居然捉到了…… 清心阁内,一大清早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婢女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满地的碎瓷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婉宁双目赤红,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为了吸引裴墨染,她做了那么多原女主的剧情,好几次命悬一线,甚至找人轮了原女主! 可裴墨染怎么能被云清婳这个贱人迷惑? 极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云清婳替代!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被夺走! 宝音也是一脸痛恨,“王妃,王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他兴许只是为了拉拢云家,才让贱人一同去秋狝。” “这也不行!”赵婉宁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贱人胆敢扮猪吃老虎阴她,不能留了! 她眼底闪过阴险,“她跟江培玉可还有来往?” 宝音颔首,她附在赵婉宁耳边道:“奴婢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还没断。” “好!” …… 今年的秋狝在西山下的木兰围场举行。 祭祀完毕,皇上亲自举行了开弓仪式。 皇子席位上,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立。 而云清婳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她拘着手,收着下巴,原本光彩照人的人儿,在一片绿荫下黯然失色,低眉顺眼,少了几分精神气儿。 裴云澈远远看着云清婳,眼底压抑着惋惜跟心疼。 皇上训话完毕,皇子跟官员纷纷上马,跟随皇上策马入林狩猎。 而裴云澈纵马,隐隐有朝着云清婳而来的倾向。 云清婳嫌弃不已,匆匆错开视线,“他可千万别来害我。” 飞霜瘪嘴,“看不出,裴云澈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痴情种?烂黄瓜罢了。” 好在何心意及时出现,邀请云清婳去打马球,及时打断了裴云澈的意图。 赵婉宁盯着云清婳的方向,眼神阴恻恻的,“云妹妹,我们一起吧。” 何心意的态度无可无不可。 其他皇子妃尽管瞧不上赵婉宁,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马场,赵婉宁将一根精美的雕花球棍递给云清婳,“云妹妹用这根吧,这是王爷特意找人为我定制的。”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炫耀的意味。 其他女眷看穿了她的意图,暗自轻嗤。 云清婳双手接过,“多谢王妃。” 大昭民风开放,京城的官家女子,除了学习规矩、饱读诗书,大多也是会骑马的。 云清婳娴熟地翻身上马,跟国公夫人、皇子妃击打起了马球。 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一连进了好几个球,引得四下值守的士兵纷纷侧目,围观的人更是越来越多。 好几个刁钻的球,凭借她精湛的马术,都纵身击中。 “好!”许多官员连连叫好,纷纷鼓掌。 河对面,裴墨染被掌声吸引,眺望着马场。 马背上的云清婳英姿飒爽,他一时竟愣住了。 她香汗淋漓,动作利落,跟他印象中娇气造作或者死板沉闷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 赵婉宁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在云清婳又一次准备俯身挥杆时,忽地,她感到手心一疼。 球棍上的木刺,剌破了她的手心,血珠子汩汩流了出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婉宁终于开始了! 她翻身下马,举手示意换人。 飞霜扶着她回了营帐,她低头在云清婳的掌心轻嗅,“是春药,幸亏这次出行带了解毒丸。” 云清婳的嘴角狡黠地勾起,她写了张字条交给帐外的婢女。 这个婢女正是赵婉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快吃吧,若是药性发作就不好了。”飞霜将解毒丸递到她嘴边。 云清婳启唇,只咬了半颗,她玩味道:“我要让赵婉宁眼睁睁看着她把裴墨染送给了我。” “呵,恐怕赵婉宁要气死了吧?”飞霜扑哧笑出了声。 她眸子一斜,“林中的陷阱布置好了?大鱼可抓住了?” “抓住了,没人能发现马脚。”飞霜拍着胸脯,神采飞扬道。 她满意地颔首。 …… 饮马的河边,宝音神秘地将纸条递给了赵婉宁,她大喜:“王妃,您看!这个贱人果真耐不住了,约江培玉在后山营帐见。” “好!快给江培玉送去!”赵婉宁喜不自胜,“我要让王爷亲眼看着贱人私通!” “呵,别说这个骚浪货,到时候整个云家都会蒙羞!”宝音捂着嘴偷笑。 …… 四王府的营帐外传来了马蹄声,裴墨染抱着只杂毛野兔下马。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营帐,看到坐在主位的赵婉宁,嘴角的弧度淡去,“婉宁,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刺痛了下。 才短短半个月,裴墨染就亲密到唤贱人的乳名了吗? 她勉强挤出笑,“云妹妹好像去了后山,我们一起去寻她吧。” “好。”裴墨染将野兔放进笼里,若有似无的解释,“这是云二公子让本王带给蛮蛮的。” “我知道。”赵婉宁的语气不甚在意。 裴墨染满意地颔首。 …… 后山角落的绿荫后,有一处不起眼的营帐。 帐外,云清婳跟江培玉相对立,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别样的温柔缱绻。 二人皆穿着浅紫色的衣袍,远远看去,竟分外登对。 江培玉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递给了云清婳。 云清婳惊喜地接过,脸上露出一对酒窝,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拜。 这一幕,刺痛了裴墨染的双眼。 滔天妒火喷涌,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婉宁见他的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立即火上浇油:“亏王爷一直想着她,可她却与江培玉私相授受,还在营帐前……他们不会是想……” “王爷,依我看,不如将他们绑了浸猪笼!这对狗男女简直是在践踏您的威严!此事若是传去军中,您还如何服众?日后如何带兵打仗?” 江培玉掀开营帐,已经进去,就在云清婳准备入内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嘶……好疼,夫君,您这是做什么?”云清婳红了眼,委屈地扬脸问。 裴墨染的理智被妒火燃烧殆尽,他低斥:“住口,不许唤本王!你胆敢背着本王私相授受,你心里可还有本王?” 云清婳眸子一震,使劲摇着头,“王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算妾身求您!” 她眼中的泪欲滴不滴,再配上这般娇美的容貌,谁看了不会心软。 “……”裴墨染怒火上涌,理智正在来回拉扯。 正所谓迟则生变,若是给了云清婳时间,裴墨染心软了该怎么办? “云清婳!方才我们都看见了,你手上的不就是定情信物?若是我们没来,恐怕你跟贱人已经在里面逍遥快活了吧?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亏王爷对你这么好!”赵婉宁伸出手,指甲都快戳进云清婳的眼睛。 云清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羞愤道:“王妃,同为女子,您知道这样的指责有多严重吗?我云家乃是陛下钦点的清流世家,岂容你污蔑?”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这就抓了奸夫现形,看你还怎么抵赖!”赵婉宁走上前,就要掀开营帐。 云清婳抓住她的衣袖,眼里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不!王妃,不要冲动,妾身求你了!” 赵婉宁心里快笑疯了。 看来这个贱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滚开!”赵婉宁狠狠推开她。 “啊……”云清婳羸弱的身子撞到了柱子上,脊背生疼。 呼啦—— 赵婉宁正义凛然地掀开营帐,故意拔高声音,“王爷,我这就帮您抓住奸夫!真是下作,不要脸的狗贼!” 可看到营帐中的人,她瞳孔地震,全身都被冻住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赵婉宁的脸上。 “啊……” 她摔倒在地,脸蛋火辣辣的疼,嘴角流下了血。 “贱妇!”威严浑厚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不怒自威,贵气浑然天成。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了,“参见父皇!” 第13章 药,发作了 云清婳也跟着跪下。 江培玉扶着皇上走了出来,皇上的脚踝裹着纱布,布上还沾染了血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墨染。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委屈道:“王爷,您糊涂啊!皇上不慎踩到捕兽夹,妾身跟表哥医治罢了,哪有龌龊?” “贱妇!捉奸捉到朕面前来了!”皇上眯着眼,眼眸如鹰隼般狠厉,“混账东西!连女人都管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裴墨染身子一颤,“父皇,儿臣……” 裴云澈跟一众皇子早就闻风赶来。 “父皇,四弟定是受了贱妇的蒙蔽!都是贱妇善妒,污蔑设计云侧妃,四弟是被蛊惑的!”裴云澈跪下求情。 其他皇子也装模作样地跪下求情,“求父皇宽恕四皇兄\/四皇弟。” 反正裴墨染在父皇心中已经被抹黑,他们踩一脚只会显得落井下石,何不装一下兄友弟恭? 皇上看着裴云澈,眼中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他下了最后通牒,“此贱妇,心肠歹毒,定不能轻饶了。” 语毕,他瞥向赶来的教习嬷嬷。 嬷嬷会意,她进去就拎起赵婉宁的衣领,扬起手狠狠甩巴掌。 啪啪啪—— 很快账内就传来赵婉宁的痛叫:“啊、啊、好疼……” “王爷,救我……” 裴墨染心中羞愤交加,当下只觉得……无比丢人! 为何赵婉宁这么冲动! 太监很快就将轿撵抬来。 皇上坐上龙撵,赏赐了云清婳、江培玉便走了。 裴墨染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愧疚的眼神中掺杂着最后一丝怀疑。 尽管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云清婳不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想看就看个够吧!”她的脸上都是泪,眼神破碎。 她将荷包砸在他的俊脸上,转身哭着跑走了。 当众不给裴墨染面子的行径,让他顿时火了。 他恼火的打开荷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纸。 上面的并不是缠绵情话。 “这是药方!表妹求我请神医给诸葛军师写药方,诸葛军师不是有湿症吗?上次的荷包里装了诊金!”江培玉抱臂讽刺。 裴墨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袋昏昏沉沉。 他显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蛮蛮的确答应会给诸葛先生求药。 “墨染,你糊涂啊!你怎可如此对待蛮……云侧妃?”裴云澈忍不住为云清婳说话。 裴墨染的心如烈火焚烧,他快步朝着云清婳的方向追去。 适时,赵婉宁挨完了巴掌。 她无助脆弱地朝着裴墨染伸手,她哭喊道:“王爷……” 裴云澈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背后,温润的脸庞在这一刻结了冰,“贱妇,再敢造次,本王不会饶了你。” 赵婉宁背脊一寒,像是有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怯懦地低下了头。 裴云澈自然是恼火的,把裴墨染从边关捞回来,本是让他帮自己争权夺位的。 可这个莽夫,苛待蛮蛮不说,还让他帮忙擦屁股! …… 云清婳跑进了营帐,她坐在榻上,抱膝抽噎着。 尽管是在哭,她都不敢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眼圈泛红,苍白的脸色映出她的羸弱,单薄的肩膀轻颤,像是被风霜蹂躏的百合花。 裴墨染掀开营帐,看到她咬唇抽泣,独自神伤,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心含疚意,大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蛮蛮,都是本王不好,本王误会你了。” “既然不信我,您还来做什么?您走!别碰我、别碰我!”云清婳声不成调,用尽力气推搡着他的胸口。 她像一头伤害的幼兽,挣扎着想要脱困。 裴墨染将她抱得更紧,“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本王不会再冤枉你!” “您前几日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猛然拔高,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似乎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裴墨染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的确才说过。 言而无信被戳穿,他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恼。 可云清婳是必须要安抚下来的,否则会有更多人看他的笑话。 “蛮蛮,本王那日看见你送荷包给江培玉,你亦收了他的胭脂。”他羞愧地道出心中的腌臜。 “表哥天赋异禀,书读得好,做生意亦然。他上次去西域游商,那盒胭脂是西域特供,我特意托他买的。”她哽咽着说。 裴墨染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艰涩开口:“蛮蛮,你受苦了。” 云清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看来火烧得不够旺,她得再逼一逼裴墨染。 只有让他承认并接受自己变心了,打破仁义道德的枷锁,她才能更好地攻心。 “求您不要再给妾身希望了,妾身不想再难过了!您怎会在意妾身呢?”云清婳的声音破碎。 她颤抖地拿出刚拟好的休书。 “王爷,您休了妾身吧!休了妾身就可以保全王妃的名声,妾身会安抚云家,云家定不会与您生了嫌隙。” 裴墨染脑中空白了一瞬,恼火地抢过休书撕了个粉碎。 她究竟是有多傻? 居然写休书,休自己! 世人会如何看她? 云家女眷的清誉怎么办? 就为了跟他赌气?保全婉宁?值得吗? “云清婳,谁说本王不在意你?你写休书想离开本王,你怎么敢的?”他不假思索,几乎是冲她吼出来的。 裴墨染尽管不想承认自己的游移,不想接受他违背了跟赵婉宁的海誓山盟。 可,事实就是如此! “您、您……在意妾身?”云清婳的眼瞳倒映出迷茫,脸上的悲痛被惊讶取代。 裴墨染亦是惊讶自己方才的话,虽然后悔,但那或许真是他的心声。 他柔声道:“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莫要再说离开本王的话了。” 云清婳垂下眼,似是在纠结,忽地她身躯一软,倒在榻上,浑身肌肤渐渐变得粉嫩。 她的眼底闪过暗色。 春药终于发作了。 她服用的解毒丸剂量不够,所以延迟了许久。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竟被烫了一下。 “好热……”云清婳含糊的呻吟,眼神迷离。 裴墨染的手凉冰冰的,让她好舒服。 第14章 好热,献上香吻 营帐外,宝音扶着脸被扇肿的赵婉宁来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赵婉宁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想得到丈夫的安慰。 飞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的去路,“王妃,还请您稍等片刻。” 赵婉宁的嘴角都被扇烂了,现在还在流血,她不便说话。 宝音怒道:“放肆!一个妾室的贱婢,还敢阻拦正妃?” “王爷跟主子有要紧事在做,王妃不要逼奴婢啊……”飞霜言辞暧昧。 赵婉宁双眼冒火。 营帐内,裴墨染一心扑在云清婳的身上,他担心地将人扶起来,“蛮蛮,本王这就传太医……” “唔……好热……”云清婳浑身燥热,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裴墨染瞬间明白了什么。 猝不及防,云清婳勾住他的脖子,一反常态地献上香吻,没有章法地胡乱吻他。 她娇吟媚啼,空出来的手扯着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娇娇地哭:“好热好难受……” 裴墨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笑她的懵懂稚嫩,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手抚在他的身上作乱。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腹下一紧,身体里的火也被点燃。 二人像是天雷勾地火,他俯身将她压倒,难舍难分。 呼啦—— 营帐被掀开。 赵婉宁看到榻上香艳的一幕,她的心脏骤然一缩,停跳了一拍。 她深爱的夫君,居然跟她讨厌的贱人滚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她僵在了原地,心如火烧,可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云清婳瞥过眼,挑衅地睨着崩溃的赵婉宁,红唇掀起。 心痛吗? 还有更痛的呢。 裴墨染对这些浑然不知,他热烈的拥吻身下的人儿。 赵婉宁想要打她、骂她,冲上前分开他们,可飞霜立即带人将她拽走了。 就在身上的男人忘情时,云清婳从发间抽出发簪,她抵在脖颈上,“不要!妾身不是随便的女子,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这样……” 裴墨染的理智从欲望中抽回,他扼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她倔强地跟他对视,大有贞洁烈女,以死相逼的架势。 他只好败下阵来,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裴墨染穿好衣物,召来了太医。 太医给云清婳把了脉后,很快就拿来了解毒药,让她兑水服下。 “云侧妃这是中了……中了……”太医支支吾吾,“春药。” 裴墨染的眉心深锁,拧成了一个川字,“可云侧妃怎会中如此下作的药?” “云侧妃方才吃了何物?”太医捋着胡子问。 云清婳摇摇头,虚弱道:“今日来围场,我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太医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云侧妃可受过伤?药物也是能从伤口融入血液的。” 裴墨染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硬了。 她垂下头,闷闷地摇头。 “侧妃!您为何不说呢?”飞霜急得跺脚。 “住口!”云清婳哽咽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墨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递给太医一个眼神,太医便退下了。 他操着关怀的口吻道:“说!本王是你的丈夫,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 飞霜忍不住道:“王爷,方才侧妃打马球,手心被球棍上的倒刺剌破了,流了好些血。那球棍是王妃借给侧妃的,还说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定制的……” “飞霜!”云清婳哭着呵斥。 裴墨染腾地升起怒火。 原本他以为赵婉宁只是蠢,才不小心给他添乱。 他尽管生气,但从不怪罪赵婉宁,因为赵婉宁救过他的命。 可现在,他看清了,赵婉宁心里只有自己! 倘若赵婉宁的计谋成功,蛮蛮跟江培玉苟且,他的颜面该往哪摆?他又怎么借力云家? 他从来不是好人,赵婉宁明明知道他的野心,却屡次添乱,甚至还惹得父皇震怒! 他不仅心寒,也对她失望了。 原本的愧疚,荡然无存。 “蛮蛮放心,这是王妃的错,本王不会饶了她。”裴墨染一顿,“本王会罚她半年月俸,禁足一个月!”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她差点被送上别的男人的床了,可裴墨染居然只给赵婉宁这么点惩罚。 倘若是她这样算计了赵婉宁,恐怕裴墨染的巴掌早就上来了。 不过不急,肯惩罚赵婉宁,这就说明量变引起了质变,二人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她侧过脸,自嘲般冷笑了声。 裴墨染明白她对他的惩罚不满。 可他实在不忍心对婉宁下重手责罚,她向来懂事,应该会理解的。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白嬷嬷来了。 她福身,慈祥的脸上透着强硬,“王爷,皇后娘娘听闻了今日的事,已经将王妃带进宫了。皇后娘娘准备亲自教王妃。” 裴墨染攥紧了腿上的布料,沉声道:“母后把婉宁关进禁闭室了?” 白嬷嬷缓缓颔首,“皇后娘娘让老奴特意交代,王爷不必担心,能得皇后亲自教养也是福气。皇后娘娘盼着您跟侧妃早日绵延子嗣呢。” “……”云清婳害羞地垂首。 白嬷嬷走后,裴墨染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是想去看王妃吗?”云清婳躺在软枕上,憔悴地问。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义正言辞道:“此事是她做错了,是她罪有应得,本王怎会怜惜她?” 她不语,阖上双眼假寐。 半晌,裴墨染以为她睡熟了,匆匆离开。 随着脚步声渐远,云清婳上翘的双眼悄然睁开。 狗男人!去吧! 去热脸贴冷屁股吧! 只是,赵婉宁可不会感恩戴德你。 正想着,飞霜捏着张字条进帐,“裴云澈想见您。” 云清婳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裴墨染只是狗,但裴云澈让她恶心。 若不是他为了霸占功劳,杀了姐姐的心上人,姐姐也不会失去最后一线的求生意志。 …… 翊坤宫。 此次秋狝,皇后的偏头疼犯了,并没有随行。 裴墨染疾步走进寝宫,向皇后问安。 皇后坐在上首,纤细的手腕正撑着脑袋,双眼微阖,“墨染,你来了……” “母后,这次的确是婉宁不对!可把她关进禁闭室未免也太过了。”裴墨染的双臂都在颤抖。 小时候,只要他们未在父皇面前拔得头筹,母后便会把他们关进漆黑阴冷的禁闭室。 皇后的眼皮一掀,眼底尽是失望,“本宫又未曾打骂她,你居然来兴师问罪?墨染,你知不知道,今日云澈为你求情,会让皇上对他不满的。” “虞贵妃母子如今虎视眈眈,就因为一个蠢妇,拉低了你父皇对云澈的印象,孰轻孰重你分得清吗?若是云澈失势,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她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他的心狠狠揪疼了下,他今日被卷入了漩涡,可母后对他却没有一丝关怀,担心的反而是父皇宠爱的裴云澈。 “母后莫气,都是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他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孝顺、愧疚的模样。 皇后见他被拿捏,严厉的态度稍稍和缓,她柔声道:“你若真有心,就跟清婳早日绵延子嗣。至于赵婉宁,墨染,你信不信,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会领情。” “因为她觉得你为她付出是应该的,她想骑在你头上!这样自私的女人,心中只有自己,根本没你!”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匕首刺中。 婉宁心中没他,怎会? “儿臣不信!” “好!那你看吧!”皇后冷笑了一声。 第15章 云清婳调戏纯情少男 裴墨染快步朝着禁闭室走去。 心里暗想,婉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宫人下了钥,打开了铁门。 昏暗简陋的屋中,被光线争先恐后地填满。 “婉宁,你没事吧?”裴墨染担心地问。 漆黑的禁闭室内,仅有一张床。 赵婉宁的脸肿了一圈,快要辨认不出。 她坐在床榻上,烂掉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王爷终于想起我了?方才跟云清婳敦伦快活吗?” 裴墨染一愣,他没想到赵婉宁不仅不知错,还质问起他来了。 她当真不领情!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他,为何不把她救走。 他恼羞成怒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何要给蛮蛮下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赵婉宁被气笑了,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我给她下药了,我给你下药了吗?你为何不能把持住?” 不可理喻! 裴墨染几乎要咆哮出声,可看见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耐着性子道:“你冒犯了父皇,你知道惹出多大的祸吗?婉宁,你懂事些,本王未跟蛮蛮圆房。” 听到最后一句,赵婉宁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她自知理亏,服软道:“王爷,我知道错了。可你别忘当初是谁为你挡箭,是谁为你献计献策的。” 可她却没注意,裴墨染早就黑了脸。 他输了! 跟皇后的赌局,他输得彻底! 他可以感激她,但夫为妻纲,她哪有资格挟恩图报? “你日后跟蛮蛮好好相处,莫要再胡闹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为何要来看她? 黑暗中,赵婉宁狠狠磨着后槽牙。 跟贱人好好相处? 做梦! …… 夜幕降临时,云清婳避人耳目去了河边。 气场高大的背影,驻足在河岸,男子气质矜贵,一身皓白,月白撒在身上,宛若谪仙。 裴云澈转过身,看到云清婳,心疼的呢喃:“蛮蛮……” 云清婳的眼泪坠落下来,仿佛滴滴撒在人的心尖上,“殿下……” 他想过克制,甚至想过跟云清婳断了。 儿女私情,是上位者的大忌,他不想陷进去。 可一看到她受委屈,一听到裴墨染进了她的院子,他就气得快要疯掉! 他握住她的手,怒意腾升,“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粗鄙的武夫,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然嫁给他,我这一生都已经毁了!”她抽回手,“妾身惟愿君安好,万事胜意。” 裴云澈扶着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郑重的说:“蛮蛮,相信本王,待本王谋得大权,定封你为妃!”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中,趁机翻了个白眼。 呵呵,嘴上说着爱她,却只封她为妃? 连贵妃之位都舍不得给? “可是,裴墨染怎么办?”她担忧的问。 裴云澈冷嘁,眼神倏地冰冷,“无脑莽夫一个,倘若识相,本王自会念及手足之情,留在身边辅弼。倘若敢反抗,就发配去西北镇守一辈子。” 她挑眉,脸色晦暗不明。 二人的手足之情可真是深啊。 还没激起杀意? 这可不行! …… 裴墨染在亥时才回到围场。 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心虚,害怕被云清婳发现。 他掀开营帐,竟发现里面没人。 正想询问婢女时,飞霜扶着云清婳回来了。 云清婳淡然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王爷回来了。” “蛮蛮,夜里风大,你身子尚未恢复,怎可乱走?”他殷勤地将她抱上床榻。 “王爷恕罪,妾身将兔子放生了。”她道。 裴墨染蹙眉,“不喜欢?这是云二公子跟本王一同捉的。” 她苦笑,“人已然在笼中,怎忍心看兔子被困?” 他不喜欢她这样阴阳怪气,他捧着她的脸,逼她看他,“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怎会被困在笼中?方才母后还催我们绵延子嗣呢。” 语毕,他就后悔了。 说漏嘴了。 果然,云清婳的脸一沉,盖上被褥就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王爷安置吧。”她例行公事一般说道。 “为何不唤夫君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云清婳一字一顿,“王爷忘了吗?您不准妾身这样唤您。” 他猛然想起,白天他“捉奸”时,一气之下的确说过。 白天的话,如同回旋镖,此时正中他的眉心。 他尴尬不已,忙搂住她,“蛮蛮,那时本王疯了,昏了头,疯话怎可作数?” 云清婳扑哧笑出声。 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不气了对不对?”他也跟着笑,稚气的晃着她的胳膊。 她不给任何回应。 调教男人,就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如此周而复始,才能把他训成狗。 没得到回应,裴墨染也不恼。 他不甘心的躺下,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不由得想起晌午时二人缠绵的画面,他当即气血逆流,浑身燥热难耐。 云清婳感觉到身后不对,扭了下腰,她单纯的问:“您怕冷吗?这么早就揣着汤婆子?” 少顷,裴墨染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涨的通红,“嗯、嗯……” 他起身下榻,命人准备凉水。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他还挺纯情。 …… 翌日。 裴墨染眼下挂着青黑,明显没睡好,就连打猎时都心不在焉。 而云清婳却养足了精气神,在马球场上,连连击球,获得一片欢呼声、掌声。 赵婉宁的事早就传开了。 王妃、皇子妃都在窃窃私语,暗暗幸灾乐祸。 她们早就看不惯赵婉宁一副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模样了。 明明只是小小县令之女,却总是趾高气扬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裴墨染望着云清婳的身影,眼底尽是欣赏,微微出神。 “墨染,昨日的事没完,你得快想办法重获父皇的赏识。”裴云澈轻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他的视线。 “皇兄放心,秋狝结束,本王会自请去西南剿匪。”裴墨染的眼底都是疲惫。 没办法,只有卖命这一条路,才会让父皇高看他一眼。 裴云澈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他调裴墨染回来,是给自己助力的,可不是让裴墨染享清福的。 “对了,皇兄,姑娘家喜欢什么?”裴墨染温吞地问。 他想跟云清婳缓和关系。 毕竟是他理亏。 裴云澈的脸上闪过嫉恨,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呵,送只小狗吧,姑娘家就喜欢这些。” “甚好。”裴墨染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忽地,河对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 啊—— 马背上的云清婳无论怎么用马鞭抽马背,都无法控制住马。 马跟疯了似的,冲出了马场。 “蛮蛮!”裴墨染翻身上马,直接趟过河,朝她奔去。 裴云澈如是奔去。 第16章 蛮蛮,有你真好 马儿朝着营帐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巧,德妃正挺着身孕前来观看马球。 两方正巧撞上。 马儿发出嘶鸣,马蹄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德妃落下。 “啊……”德妃脸色惨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婢女惊呼:“德妃娘娘……快传太医啊……” “传太医……” 云清婳屏息凝神,努力保持镇定,她从发间拔出簪子狠狠刺入马背上的一个穴位。 马轰然倒地,云清婳也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她就要落地时,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蛮蛮!”裴墨染的心剧烈地颤动。 云清婳身子一抖,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像是孤舟找到了依托,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夫君……” “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安抚,轻拍她的背脊。 后面的裴云澈,眼神暗淡下来。 …… 德妃的营帐中。 婢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太医在外面跪了一地。 好在只是动了胎气,好生调理即可。 营帐内,皇上的脸色阴沉,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 众皇子、皇妃连喘气都不敢。 云清婳跪在正中心,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颈子弓着,仪态端庄,挑不出一丝错。 “皇上,云侧妃想要害臣妾,想要害臣妾肚中的皇儿啊!”屏风后,传来德妃嘶哑破碎的哭喊。 德妃年逾四十,终于得子。 所以这一胎,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 云清婳捏着帕子,抽抽噎噎地哭,“德妃娘娘跟妾身无冤无仇,妾身即使再愚钝,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谋害娘娘啊。方才妾身突然就控制不住马了,马好像疯了。” “皇上,您听听,多可笑的借口啊。”德妃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云清婳给咬碎吃了。 睿王妃夏子萱叹了口气,“且容臣媳说一句,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侧妃虽然马球打得极好,可马毕竟是牲畜,野性难驯。云侧妃不如给德妃娘娘赔礼道歉,就当抚慰心灵了?” “早就听闻云清婳马球打得好,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德妃轻嗤。 皇上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狠瞪着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精光。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姐姐被五皇子也就是睿王夫妇陷害,从此跟德妃结了梁子。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所以她当然早有准备。 “皇上,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辩驳。”云清婳叩首。 其他皇子妃纷纷劝道:“云侧妃,事到如今,就不要闹了。这是天灾人祸,我们知道你也不愿的。” “云侧妃,毕竟是你惊吓了德妃娘娘,你这样推脱,未免也太让德妃娘娘心寒了。”睿王裴宴庭义正言辞道。 云清婳擦干了眼泪,不卑不亢道:“不是妾身的过错,让妾身如何认?难道你们想让真正的黑手逍遥法外?” “还请父皇给云侧妃一个机会辩驳。”裴墨染紧跟着开口。 皇上念着昨日云清婳搭救自己的份上,摆摆手,示意手下去调查。 不到半个时辰,太监总管魏宁便回来了,他拱手道:“皇上,奴才方才带人查到了公车署的马夫,可他已经服毒自尽。” “于是奴才剖开了马的肚子,发现马腹中仍旧残留了百枯草,牲畜服用后,只要过累就会发疯。” “这个马夫是受何人指示?可曾查出?”皇上沉声发问,带着无尽威严。 裴宴庭、夏子萱眼底透着幸灾乐祸。 人已经被他们派人下毒杀死,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魏宁顿了顿,“奴才查到,马夫留下了认罪书,确是他本人字迹。他只求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哦?他指认了何人?”皇上眸子一眯,凶狠如同鹰隼。 “是……”魏宁的眼珠斜斜一瞟,“是睿王。”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德妃登时哭出了声,“呜呜呜皇上,睿王好歹毒的心啊,臣妾跟睿王无冤无仇啊……” 纵使再愚蠢,德妃此刻也明白了。 这是睿王的生母,虞贵妃的惯用伎俩——借刀杀人跟挑拨离间! 就因为她怀了皇上的老来子,就因为皇上此次秋狝只带了她…… 夏子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陛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 “没错!如今死无对证,认罪书上写了谁便是谁。”裴宴庭跪在地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 云清婳哽咽道:“皇上,不如再深查?幕后之人好歹毒的心啊,一下子害了三个人。” 皇上盯着抖成筛子的裴宴庭,恍若看破了一切,他讥诮道:“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此停下,都下去吧!” “是。”众皇子嘲讽地睨着裴宴庭,有序地离开。 裴墨染、裴云澈尽管心有不甘,可只能吞下苦果。 谁让虞贵妃的兄长抵御海寇,屡立奇功呢? 虞将军如今正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不可得罪。 裴墨染赶紧扶云清婳起身,空出的手给她擦眼泪,“蛮蛮,没事了。” “妾身给您添麻烦了。”她歉疚的福身。 他赶忙将她扶住,心头微怔。 这场仗,云清婳打得很漂亮,不卑不亢,扭转乾坤。 若是婉宁,她早就跟德妃吵得不可开交了,然后被夏子萱哄骗道歉了。 而他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之前婉宁在战场上的献计献策,是剽窃来的。 “蛮蛮,有你真好。”裴墨染情不自禁道。 云清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裴云澈就打断道:“云侧妃,不是你的过,是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 这就是雄竞修罗场吗? 云清婳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她跟裴云澈对视一瞬,匆匆收回视线。 飞霜将她扶走,低声道:“奴婢昨晚就逼马夫写好了认罪书。” 她颔首,“做得干净吗?” “没留下蛛丝马迹。”飞霜神采奕奕。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 回营帐不久,帐外传来婢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少顷,飞霜抱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奶狗回来。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估计是用来跟您道歉!”她将狗撑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瘪嘴,连忙后退一步,“我最讨厌狗了,狗男人,净给我找不痛快。” “为什么?”飞霜勾了勾小狗的脑袋。 她道:“因为我见过狗吃……” 飞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奶狗现在只能吃奶,还不能吃那个呢。” 第17章 我们圆房可好? 云清婳摇摇头,“那也不行,更何况猫猫狗狗容易伤人,若是被赵婉宁利用,栽赃我怎么办?” “那就把它送人?”飞霜问。 她颔首,“等把它利用好了,就送人。” 飞霜将小狗安置在垫了衣物的竹篮里。 …… 尽管皇上没有责罚裴宴庭,可还是下令不准他陪伴狩猎,命他当日折返回城。 这跟当众扇了裴宴庭耳光无异,裴云澈心中大喜,邀请裴墨染在帐中饮酒。 亥时,云清婳沐浴后便上了榻。 飞霜剪去一截去灯芯,“裴云澈雅正克制,今日倒是少见的放纵。” 云清婳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绞着胸前垂落的发,媚态横生。 “他吃醋了,不想放裴墨染回来。”她玩味笑着,烛光映照在稚嫩的脸蛋上衬出别种风情的娇媚。 飞霜讽刺道:“看来裴云澈已经被您拿下了。” “不!”云清婳很清醒。 男人为你吃醋,不一定是爱你;男人心疼你,不一定是爱你;男人说要娶你,也不一定是爱你…… 裴云澈只是见不得,他的所有物被其他人染指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飞霜立即掀开营帐,“王爷。” 裴墨染看着榻上侧躺着的云清婳,穿着一席白裙,宛若一尊玉雕的仙子,心像被猫儿挠了一下。 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眉飞入鬓,薄唇总是蕴着薄红,因为在边关镇守多年,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怒时周身总是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王爷……”云清婳下榻,光着脚踩进绣花鞋里,上前扶他。 裴墨染浑身一股酒气,走路也不太稳当,他垂首,捏着她的脸,“蛮蛮,唤本王夫君。”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飞霜,去备水。” “是。”飞霜偷笑一声,立即出去。 云清婳去往矮桌前,给他倒了杯水,“喝些茶吧。” 裴墨染颔首,他朝她走来,脚下一个不稳,被凳子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扑哧——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墨染狼狈的抬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幽幽地盯着她。 云清婳顿感毛骨悚然,连忙收笑,“快喝茶吧。”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接过茶,他囫囵喝下后,哑声问:“你方才笑话本王?” “没有。”她一本正经。 “你方才就是笑了,本王听见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垂下眼,“您喝醉了,听错了。” 裴墨染正欲发话,她猝然扑进他怀里,“您又欺负我!” 淤堵在心口的愁闷,瞬间化解一半。 他知道她在耍赖,想要蒙混过关,但他对她的示弱很受用。 “逗你玩呢,怕什么?”他搂住她,“送你的狗,可喜欢?” “喜欢的。”她抬起双眼,眸子晶亮,仿佛其中闪耀着星河,天真透彻。 裴墨染心想,皇兄出的主意可真好,蛮蛮果然很喜欢。 “蛮蛮,本王已向父皇上书,自请前去西南剿匪,快则一个月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嗯?”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的黛眉微蹙,眼神晦暗,“……” “怎么了?”裴墨染不解地问。 云清婳枕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妾身担心夫君,妾身不想让夫君涉险。” 裴墨染的心悸动不已,一道暖流从心上划过。 所有人都问他有没有把握,都让他不要轻敌,可只有她一人担心他的安危。 同样的事情,在西北也发生过,他跟瓦剌交战到了白热化,赵婉宁却只是祝他必胜,让他一定要拿下被瓦剌侵占的城池…… 但,云清婳或许是装的。 思及此,他想要试探一番,他佯装生气道:“本王可是大昭战神,本王的实力你不放心?你不相信本王?” 狗男人可是男主,有男主光环。 她担心个鬼! 云清婳从他的怀中起身,正视着他,“妾身自然相信夫君,但是夫君一定不能受伤,要是留疤了,我就不喜欢了。” “蛮蛮的意思是,现在很喜欢本王?”他心中极悦,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着反问。 这副贱嗖嗖的模样,让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云清婳登时脸红到了脖颈,她恼羞成怒地沉了脸,起身要走。 他好死不死地扯住她的袖口,“蛮蛮,等本王剿匪回来,我们圆房可好?” 她扯了扯衣袖没扯动,臊得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如何?”他追问,就好像她不点头,就不放她走。 就在这时,飞霜带着人端水进来。 “王爷,热水备好了。” 云清婳立即将衣袖抽走,逃似的上了榻。 裴墨染进了屏风后嗤嗤地笑了。 他背信弃义了婉宁,他都不纠结了,她拧巴什么? 他必须要跟她好好说说。 裴墨染急匆匆的沐浴后,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穿着亵衣上了榻。 跟平常一样,她还是背对着他。 他熟稔地抱住她,轻啄她的后颈,“知道你没睡,回答本王,嗯?” 云清婳身子轻颤。 狗男人! 挺会撩拨啊。 裴墨染感到她的颤抖,嘴角噙着坏笑。 她真敏感。 云清婳用手捂着后脖颈,转过身,双眼湿漉漉的。 “母后都催了,你这么喜欢小狗,也会喜欢孩子的。”他劝道。 啊呸! 她正好不喜欢小狗,更不会喜欢小孩。 云清婳摇摇头,“夫君,妾身不想变成坏女人……您跟王妃本是佳偶,妾身怎能横刀夺爱?” “蛮蛮,本王不可能只有婉宁一人,当年是本王年少轻狂,食言了。你怎会是坏女人?若说坏人也该是本王。” 他对赵婉宁很愧疚。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对云清婳的确有点动心了。 云清婳颇有成就感,他肯接受自己变心,接下来的攻心,就会简单许多。 她捂住他的嘴,“您别这么说,您此去西南剿匪正是为了王妃不是吗?王妃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霎时又被减轻一半。 是啊,若不是婉宁闯祸,他何必去卖命? 这都是婉宁一手促成的。 “蛮蛮,那枚荷包呢?”裴墨染忽然提起。 第18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云清婳垂下眼,眼睫轻颤,又委屈起来,“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他尴尬地咳了咳,“本王的荷包……恰巧坏了。”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想要荷包,还这么爱面子。 男人都有贱性,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 “妾身觉得那荷包不祥,铰了。”说着,她带上了哭腔。 裴墨染忙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手忙脚乱,“怎的又哭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蛮蛮再给本王做一个可好?嗯?” “可是夫君说过,妾身绣的荷包丑。”她鼓着嘴,赌气地看着另一边。 裴墨染失笑,他屈起指骨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真记仇!之前是本王有眼不识第一贵女的绣工,本王后悔了行吗?” “您又促狭妾身!”她羞臊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跟云清婳在一起时,身心都很松快。 正所谓,居安思危,她像一个蜜罐子,让他不妨有些担忧自己会松懈、沉沦。 …… 秋狝结束不久,裴墨染便要启程去往西南。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裴云澈、云清婳一齐送他。 “夫君多加小心。”她声音轻细,眼底含着不舍。 “放心吧。”裴墨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捏她的掌心。 裴云澈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觉得分外刺眼,“墨染,听闻匪徒凶残狡猾,切莫掉以轻心。” “皇兄已经说了许多遍了。”裴墨染调侃。 云清婳收回手,“妾身也会求皇后娘娘,早日将王妃解禁。” “蛮蛮大度,吾心甚慰。本王已经训斥过婉宁,她日后不会再生事端了,你莫要记恨她。”裴墨染冠冕堂皇的说着。 云清婳怆然地垂下眼,不语。 裴墨染知道她在委屈,他打趣道:“你虽叫蛮蛮,可性子一点都不蛮。” “……” 裴云澈满脸鄙夷,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嫌弃。 这个无知莽夫! 蛮蛮分明是比翼鸟,是云丞相夫妻恩爱的象征,亦是对小女儿婚姻的祝福。 他根本配不上蛮蛮! “墨染,军队等你多时,别耽搁了。”裴云澈催促。 乾风也催促道:“王爷,诸葛先生来催了。” “知道了。”裴墨染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云清婳,他翻身上马,带领军队远去。 早知道方才就不提婉宁了。 可惜没时间跟蛮蛮说了。 …… 玄音阁。 裴墨染、赵婉宁不在,云清婳一人在王府乐得自在。 至于她说会为赵婉宁求情,自然是假的! 她又不犯贱! 云清婳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竹签,扎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府上主事的各处,可都安排好了?” 飞霜颔首,“侧妃放心,各处掌事嬷嬷都用银钱打点了,各处也都安插进了我们的人。” 云清婳的眸中射出森然的光。 从前都是她被赵婉宁的眼线盯着,现如今,正是她夺权的好机会。 她从绣篓中拿出针线丢给飞霜,狡黠道:“找人做个荷包,切勿绣成双成对的图案,七日内给裴墨染送去。” 狗男人才不配她亲手做荷包! 她就是要吊着他,让他想要却得不到。 “是。”飞霜差点笑喷,自家主子真会享福。 “对了,还有一个发现。” 飞霜脸上的笑容敛去,她从怀里拿出手帕,帕子里包着零星的药渣,“这是咱们的人从清心阁小厨房的渣斗里发现的。” “虽然宝音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但做事必留痕,还是被翻找到了一点残渣。” 云清婳挑眉,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什么药?” 飞霜笃定道:“千金方,治妇人下身的,药渣里好像有桑螵鞘,恐怕病症不轻呢。” “啧,人贱自有天收,赵婉宁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吗?呵……”她阴恻恻的嗤笑,面相邪魅得有些瘆人。 她现在无比好奇,赵婉宁究竟得了什么妇科病!? 关在翊坤宫的禁闭室,喝不到汤药,她的病会如何呢? “继续查,切莫打草惊蛇。”她绞着胸前垂下的青丝。 飞霜的眼中一片幸灾乐祸,“是。” …… 赵婉宁在禁闭室足足被关了一个月才被白嬷嬷送回王府。 当日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回了清心阁,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 听闻,她当日被抬回来时,身上泛着一股夹杂着馊味的恶臭。 …… 裴墨染是在离京两个月后带兵回城的。 急报一传来,天才蒙蒙亮,赵婉宁便盛装打扮出门迎接。 她私下下令,此事不准通知云清婳。 被关禁闭的一个月,她做梦都恨不得手刃了云清婳! 这个贱人居然扮猪吃老虎,跟她抢裴墨染! 去死吧! …… 裴墨染此役赢得漂亮,不仅将西南山匪的老巢掀了,还将土匪头子的首级当众砍下,挂在城门三天三夜,以慰民心。 在西南,他的名声空前高涨,百姓皆称他为大昭战神。 回宫述职、请安后,裴墨染便策马匆匆往王府赶。 听说赵婉宁在一个月前被母后放出翊坤宫后,生了重病……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里就是——云清婳。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她说! 而且,临行前,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就圆房! 红鬃烈马掠起阵阵沙尘在四王府门前停下。 裴墨染穿着银质虎纹铠甲翻身下马,他风尘仆仆,身上沾染迸溅了深黑色的血渍,浑身笼罩着骇人的气质。 “恭迎王爷回京!”全府上下的管事、嬷嬷以及婢女一齐行礼。 “王爷……”赵婉宁欢喜的小跑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气色红润,松了口气,“婉宁,身子怎么样?病可好了?” 赵婉宁有些感动,看来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 她笑道:“早就好了。” “嗯,这便好。”他四处张望扫视。 目光所及,唯独不见云清婳。 他的心登时覆上了一层阴霾,“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头一痛,吸进鼻腔的空气都像针扎。 她叹了口气,“我让人催了好几遭了,可云妹妹……许是惫懒吧?王爷还不知道她?” 裴墨染莫名不悦。 他离京数月归来,云清婳居然一点都不急着见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不提她了,我备了菜,王爷想必舟车劳顿,快用些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嗯。”裴墨染的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玄音阁的方向。 似乎下一秒,娉娉袅袅的小人儿就会现身。 此时,云清婳收到线人的通传,不紧不慢地往清心阁赶。 第19章 小别胜新婚 她今日梳了堕马髻,髻中间只插了一只岫玉梳篦,她穿着新做的淡紫色纹云襦裙,外面罩着一层流光纱,在阳光下映出彩光,腰间坠着一对羊脂玉佩,气质典雅却不失灵动娇俏。 飞霜低声抱怨:“赵婉宁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居然故意封锁了风声,这下好了,王爷就算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怪罪您。” “有何可惧?赵婉宁的手段,我三岁就不玩了。”云清婳的粉唇掀起一抹嘲意。 …… 清心阁。 用完膳后,裴墨染开口道:“婉宁,日后你跟蛮蛮要好生相处,云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倘若能拉拢云丞相,朝中半数文官都会归顺本王,你明白吗?” 赵婉宁捏着茶盏的手一颤,热茶撒到手背上,把她烫得倒吸了口凉气,“我知道了。” 他颇感安慰。 “王爷,你是不是厌弃我了?”赵婉宁的眼圈红了。 裴墨染连忙安抚:“怎么会?婉宁,你是本王的正妃,跟本王在边关同甘共苦,你是不同的!” 可她心头的恐惧仍旧不断扩散。 将来她可是要当皇后,跟裴墨染共执天下的! 不能被云清婳抢走了! “王爷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做傻事。”赵婉宁连忙大表忠心。 裴墨染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但更多的是欣慰。 婉宁能明白就好! 为了他能顺利夺嫡,她必须得学会妥协,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他满意地颔首,“将云妃召来,本王此次前去西南,剿回许多珍藏,一并赏赐给你们。” 赵婉宁眼底的恨意不断加深。 正说着,云清婳就拎着襦裙,步伐轻盈跨进门槛,裙摆翩跹,如同一只花蝴蝶。 少女俏皮机灵,即使是失仪,她举手投足也是美的。 她见到上首正位上的裴墨染,双眼晶亮,其中全是欣喜,“夫……见过王爷、王妃。” 裴墨染心中的埋怨尽数抵消,可嘴上还是讽刺:“终于醒了?” “嗯?”云清婳神情迷茫。 赵婉宁起身,亲昵道:“云妹妹,王爷剿回了许多珍藏,咱们一同看看吧。” “是。”云清婳福身。 下人将一盘盘质地稀奇的珠宝首饰被呈上。 这些被扣下的赃物,都是皇上赏赐的。 赵婉宁明显没兴趣,她素来不喜欢戴笨重的钗环。 云清婳的眼神从珍宝上依次扫过。 直到看见劝盘上的紫宝石手串时,眼前一亮,眼神根本挪不开。 谁都能看出她中意这条手串。 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这串手串,是他特意为她留下的。 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因为她总是穿着紫色罗裙。 “你们自己挑吧。”他摆摆手。 “王妃先请。”云清婳恭敬的福身。 赵婉宁直接伸手拿走了云清婳面前的紫宝石手串,她挑衅地戴在手上,“多谢王爷,云妹妹该你挑了。” 裴墨染的眸子黯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出赵婉宁这是故意抢云清婳的心头好。 “……”云清婳红着眼,怯怯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面无波澜,并不准备管。 云清婳恃宠而骄了,让她涨涨规矩也好。 见裴墨染不理她,她随手挑了一只白玉梳篦。 她红着眼,福身,“多谢王爷。” 赵婉宁见状,亲热地拉着裴墨染说着话,云清婳福礼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 玄音阁。 一回到寝房,飞霜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赵婉宁真是蠢极了!” 云清婳坐在铜镜前,爱不释手地将白玉梳篦放进妆奁中。 姐姐送过她许多梳篦。 她钟爱之物,从来不是什么手串。 “那条手串成色差极了,全是棉絮,您平日赏奴婢的手串都是净体的。赵婉宁抢走了破烂,还洋洋得意。”飞霜想到赵婉宁张扬跋扈的样,就忍不住嗤笑。 “还以为她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蠢。”云清婳笑着摇摇头。 忽地,门外安静下来。 连风扫落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清婳立即脱了鞋,躺在床榻上背身流泪。 飞霜也一秒进入状态,心疼道:“主子别哭了,手串日后还会有的……” “王爷跟王妃和好,为何要把我叫去羞辱?我是供他们取乐的玩意儿吗?”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 飞霜拍着她的后背,“唉,主子,累了就睡吧,这几日您怕王爷随时回京,天没亮就起身打扮真是辛苦了。” 此话一出,云清婳的哭声更大了,“王爷根本不想见我,所以才故意让王妃不告诉我,他回京的消息。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门后的裴墨染眼底写满了无奈跟失望。 难怪方才婉宁急忙打断蛮蛮说话,原来是婉宁使了手段,故意不让她来迎他。 想到云清婳为了见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飞霜惊讶得捂嘴。 云清婳一边哭,嘴里一边絮叨:“飞霜,我知道了,一定是王爷跟王妃和好了,王爷故意在帮王妃报仇出气!要不是我,王妃怎会做出捉奸、下药的糊涂事?被关禁闭?” “这日子没法过了,飞霜,咱们收拾收拾行李逃吧。” 听到她要逃,裴墨染的心像被揪住。 云清婳怎么敢的? 又想离开他? 这个没良心的,私下居然这样阴暗的揣度他! 亏他在西南时,时不时想起她。 飞霜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听到响声,云清婳娇憨的转脸往外看。 一片阴影从头顶撒下。 只见穿着染血盔甲的男人,站在榻边,黑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清婳吓得心肝一颤,她连忙下榻,怯怯的伏在他脚边,“王爷恕罪,妾身、妾身……昏了头,不是有心编排您跟王妃的。” 语毕,两股泪汇成一颗豆大的水珠从她的鼻尖落下。 美人泣泪,好似壁画上的仙女。 他的心像被一片羽毛扫过,痒却挠不到。“傻瓜。” 裴墨染递给飞霜一个眼神,飞霜就退下了,还贴心的阖上门。 他迫不及待的将云清婳抱上榻,看着她铺满泪痕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俯身吻下。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他的吻粗野暴戾,发着狠,像是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亏欠都补回来。 “唔唔……” 第20章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唔……”云清婳伸出双手推搡着他,可渐渐的力气变小,抗拒变成了乖顺的服从。 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他很喜欢她的服软。 而云清婳却嫌弃极了。 这臭男人! 为了在皇上面前卖惨,故意没拾掇,浑身脏兮兮的,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微微汗味。 她这属于工伤了! 吻了半晌,裴墨染放过她,他干脆跟她一同躺在榻上,四目相对。 “日后不准再说离开本王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他的语气含着怒。 云清婳喘着气,眼底含着水雾,“何必呢?您又不喜欢妾身。”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裴墨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云清婳眸子一震,眼底情绪复杂。 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放轻,“本王一回京就给王府来了信,是婉宁没告诉你。手串也是特意给你挑的,没成想被婉宁抢了去。”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在跟云清婳解释。 云清婳心中很满意,看来训狗初见成效,只有下位者才会对上位者解释。 表面上她处于下位,可实际,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既然您都知道,您还……”云清婳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哭尽。 他忙给她擦眼泪,无奈地叹气,“蛮蛮,婉宁是本王的发妻,曾经为了救本王险些失了性命,她对本王一片赤诚,本王实在不忍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云清婳暗自冷笑。 只是这样吗? 这狗男人恐怕是在报她未出门迎接他的仇吧! 她捂着脸,捏着嗓子哭道:“夫君,妾身真的好痛苦。妾身一边想得到您更多的疼爱,一边又知道自己应该清醒克制,浅尝辄止,妾身快要疯了!” 裴墨染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渴望他的宠爱,但又怕被伤着心,不敢陷得太深。 彷徨、挣扎、郁闷。 他不禁联想到了幼年的自己。 皇后偏心裴云澈时,他总是劝自己,裴云澈才是皇后的亲儿子,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既然皇后不把他当亲儿子,他也不把皇后当亲娘不就好了? 可真能做到吗? 他早就把皇后当作娘亲了啊。 “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想让本王疼你何错之有?一条手串而已,本王稍后就命人开库房,送你更好的。”他收紧手臂抱着她。 这次是真动了心思,想要狠狠补偿她。 云清婳似乎真为了一条手串较真,推开他,脸扭到一边。 换作以前,她早就见好就收,生怕真的激怒狗男人。 但她觉醒后,了解了裴墨染的成长经历。 只要她把自己跟裴墨染的儿时经历联系在一起,裴墨染就会生出恻隐之心。 当然,这不是爱上她的表现。 他只是想用代偿的方式,补偿幼年自己。 裴墨染难得好脾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湖蓝色荷包,转移话头,“为何绣了只鹰?” 其实在行军路上,收到她的荷包时,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乱了规矩,他暗自怪她恃宠而骄,争宠争到军营了。 但看见身边的副将一脸羡慕的表情,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得意跟骄傲。 可紧接着,所有男人都发现了问题。 别人家姑娘送荷包绣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纹样,为何他只有形单影只的鹰。 “雄鹰展翅寓意大展宏图。”她淡淡地说。 这个解释跟诸葛贤的一样。 裴墨染依旧蹙眉,“之前的图案就很好,下次绣蝴蝶。” 云清婳偷偷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还提起要求了。 “本王还知道了蛮蛮是比翼鸟的意思,那日分别,你跟皇兄是不是在心里暗笑本王是大老粗?没学问?”他面带愠色,晃着她的肩膀逼她回答。 她绷不住了,清冷的神情出现了裂痕,嘴角抽搐,“妾身不敢……” “还说没有!”裴墨染一下子坐起身,他气闷地掐她的腰,“你考本王四书五经、《兵法》《策论》《鬼谷术》!” 云清婳痒得一颤,她赶忙按住在腰间作乱的手,卖乖求饶:“夫君是军事奇才,用兵如神,妾身岂敢考夫君?妾身的名字粗鄙,您不知道又有何妨?” 他显然不信她的话,俯下身正欲再次品尝她的唇瓣,云清婳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怕……”她苦着脸,指着他战袍上的大片血渍。 他一愣,嗤嗤地笑了,遂命令婢女备水,转去浴室沐浴。 云清婳这才得以喘气。 狗男人,臭死了! …… 清心阁。 赵婉宁狠狠砸了药碗,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又搔首弄姿勾引王爷!” 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跪地叩首。 宝音也替主子心烦,她纠结片刻才劝道:“王妃,您还是快快侍寝吧,若是被云清婳捷足先登,她就会是王爷此生的第一个女人,在王爷心里总归……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住口!” 宝音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地,手扎进了碎瓷片里,鲜血直流。 赵婉宁缓缓从愤怒中回神,她的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梅花金簪,递给地上的宝音,挤出笑,“没事吧?我方才生气上了头,把你当做云清婳了。” “奴婢没事,奴婢知道的,您不是冲奴婢……”宝音双手接过金簪,感激地说。 赵婉宁命人去拿金疮药,她长叹一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病……” 宝音脸颊一红,羞涩道:“其实熄了灯,也看不出来。” 忽地,赵婉宁被熏香呛到,她狠狠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她的脸色骤变。 “王妃……您……”宝音担心地蹙眉。 赵婉宁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宝音当即叫了水…… …… 清心阁的事,很快传到了云清婳的耳中。 飞霜趴在榻前,嗤笑道:“赵婉宁果真被气死了!” 云清婳的眸子一转,其中的算计快要溢出来,“赵婉宁经常白天沐浴吗?” “最近是有些频繁,听说一天至少会擦洗三遍。”飞霜道。 云清婳笑了,她凑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 飞霜眼前一亮,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敬。 主仆二人正说着,婢女就来通传。 管家送手串来了,足足送了几箱。 云清婳看也不看,就命人锁进私库。 恰好裴墨染沐浴完毕,正欲找云清婳兑现出征前的承诺…… 第21章 又洗冷水澡 他才走到床榻边,乾风便禀报军务处理,他只好离开。 天黑透了,裴墨染才回府。 绕过影壁,他正欲去清心阁,正巧外院的几个伙夫正抬水往内宅去。 “这也太磋磨人了,叫水叫这么多次。” “王妃你也敢编排?脑袋不要了?” “贵人就是讲究,一天沐浴三次。” “听说这叫洁癖,就是嫌所有人脏,摸一下手就膈应得不行……”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成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当即命管家罚了这几个伙夫的月钱。 可心里却好似被瘀血堵住了,不悦至极。 难道婉宁不愿圆房,是嫌他堂堂肃王脏? 裴墨染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气,他一转身,果断去了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早就用完晚膳,正在吃糕点。 她见到裴墨染有些惊讶,平日他都会陪赵婉宁用膳,更何况他才回京。 云清婳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可用膳了?” 他不语,只是摇头。 她命人布膳,菜上齐后,她忙前忙后为他添饭搛菜盛汤。 裴墨染享受着她的服侍,心尖攀上了一丝暖意。 莫非在云家,云夫人就是这样伺候云丞相的? “芙蓉糕好吃,是相府带来的厨娘做的。”她见裴墨染碰也没碰小碟里的糕点,小声嘟哝了句。 他素来不喜甜,可心里突然起了试探之意。 裴墨染搛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本王不喜甜,赏你了。” 他喂到云清婳嘴边。 云清婳微微一怔,她不明白狗男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她找人演戏给他看,为的是让他生疑,从而调查出赵婉宁的妇科病。 可事情似乎正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她张开嘴,轻松吃下小小一枚糕点,含糊地说:“多谢夫君。” 没有嫌弃。 只有娇憨跟受宠若惊。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所有女眷都想与她结交,更不必谈她背靠云家,人脉甚广,还这样乖巧聪慧,多心疼她一点又何妨呢? 宠幸她,让她生下长子,都是她应得的。 “蛮蛮,我们圆房吧。”他的声音喑哑。 云清婳水灵灵的杏眼瞪得硕大,她粉嫩的唇瓣微启,似乎被吓到了。 裴墨染不容置喙地说:“围场那晚,你答应了的。” “没有!”她蹙着眉,脸蛋臊红,“夫君,您好好想想,那晚妾身自始至终没答应过。” 他回忆了下,她貌似的确没点头也没说答应。 但他忍了两个月,甚至在西南还做了好几次关于她的春梦…… “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这是你的本分。”他一字一顿。 在婉宁那里碰壁,在这里也碰壁,彻底让他怒了。 云清婳的眼眶瞬时红了,眼泪一颗颗坠下,“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感情不深,怎能为了子嗣就……妾身知道不该说,可爹娘恩爱,妾身从小耳濡目染,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亲密的事。妾身不能占您的便宜,也不愿成为供人发泄的玩意儿。” 男人就是贱,得到了就容易不珍惜。 所以,她得拒绝。 但不能是她原因,得是裴墨染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一出,本来盛怒的裴墨染险些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她? 裴墨染虽然恼但也有几分心虚。 他对云清婳的喜欢很有限,她不傻,是能感受出来的。 “蛮蛮,你不相信本王心里有你?”他将人扯到大腿上坐着,伸手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低下头,眼泪流个不停。 她自然不相信! 因为他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有两分用心,却想让对方感受到十分,并且为你献上一整颗真心。 裴墨染这才体会到军营的将士总说女人是水做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这么能哭? 他耐着性子,轻声哄:“蛮蛮不哭了,你不愿就罢了。过几日,本王带你去郊野赏枫、骑马。嗯?” 她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眼泪也止住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哭。 “夫君不许诓妾身。”她娇憨地扬起下巴,想做出凶样。 可怎么看,怎么招笑。 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本王哪敢?你的眼泪快把本王淹死了。” “您怎么这么坏啊?” 她面皮一红,攥起粉拳在他胸口上捶,二人闹作一团。 忽地,云清婳停了手,她连忙起身福礼,“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裴墨染怎会放在心上? 但他也惊讶自己对她的放纵,这样纵情声色,会让他渐渐掉以轻心,卸掉防备的。 谋大事者,必不能如此。 他摇摇头,“无妨。” 睡前,云清婳拿了一瓶膏药才上榻。 “夫君。”她将药瓶递给他。 裴墨染双臂交叠枕在脑下,不解地看她,“蛮蛮身子不舒服?” “听乾风说,夫君受了点小伤,想必已经痊愈,这是舒痕膏。”她解释。 裴墨染一听,当即豪迈地脱去亵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八块腹肌,风景美不胜收。“你给本王上药。”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脸红得跟醉酒似的,用玉棍剜着膏药涂抹在他的胸口处、臂膀上以及腰腹上。 都是皮外伤,很浅。 是在他脱下盔甲时,被近身的细作所伤。 “好了。”云清婳准备下榻放药膏。 可裴墨染却攥住她的手,放到腰上,哑声道:“下身还有。” 她臊得不行,立马背过身,“那您自己抹。” 二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墨染自己上了药。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 半夜裴墨染口干舌燥,偏偏云清婳睡觉还不老实,翻来覆去的,蹭得他心猿意马。 他最后洗了冷水澡才平静下来。 …… 翌日清早,送走裴墨染,云清婳便道:“将王爷要陪我去郊野赏枫的消息放出去。” “是。”飞霜立即安排人去办。 云清婳又提笔写了封信,她交给飞霜,“你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城外的山匪,他们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飞霜眼底隐隐的跳动着兴奋。 她有预感,主子在下一盘足以让赵婉宁悔不当初的大棋! …… 在云清婳跟裴墨染相约去郊野踏青的清晨,赵婉宁也牵着自己的马来了。 看到赵婉宁,云清婳的眸底写满了委屈,她下意识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只是尴尬地躲闪开她的注视。 赵婉宁牵着裴墨染的手,勾唇道:“云妹妹,我随你跟王爷去赏枫,不会扫了你的雅兴吧?” 这话嘲讽、埋汰的意味十足。 “妾身不敢。”云清婳逼着自己挤出笑。 裴墨染有些煎熬。 今早,婉宁临时说想要跟他们一同去郊野,他实在没办法因为其他女人拒绝婉宁。 他心中的愧疚不断加深。 尽管已经穿了便服,戴了面纱,可云清婳不愿在街上骑马,她上了马车。 转身的瞬间,云清婳嘴边的笑弧不断扩大,笑靥妖冶。 就怕你不来呢,赵婉宁! 这一次,可是你亲手把裴墨染推给我的。 第22章 两个女人,谁更爱你 赵婉宁熟稔地翻身上了裴墨染的红鬃烈马,想要跟他共乘一骑。 她也是希望凭借此举,可以让裴墨染回忆起三年前她陪他在边关吃苦的时光。 “王爷,您快来啊……”她催促着。 可扭头一看,只见裴墨染已经跟着云清婳上了马车。 赵婉宁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抽马背的动作都狠了几分,策马扬鞭,扬长而去。 马车内,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却装作淡然的模样,“夫君,您陪着王妃就好。”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蛮蛮,是婉宁自己想来的,本王疼你,但她也委屈,你能理解的对吗?” “您别管妾身了,您跟王妃才是夫妻,是妾身矫情了。”云清婳的笑容愈发灿烂,可酸楚的眼泪却打破了她的伪装。 裴墨染的心抽搐了下。 他想一碗水端平,至少让云清婳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可……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色解释:“婉宁曾经为本王挡过一箭,她为了本王差点丢了性命,不是本王厚此薄彼,而是她对本王的恩情在前。” 他说这些,也是为了点拨云清婳——婉宁肯为本王献出生命,你的感情能跟婉宁的相提并论吗?所以不要委屈了! “妾身知道了。”云清婳扑进他的怀里,眼底闪过讥诮。 赵婉宁舍得为你挡箭,那是因为她抢了姐姐的剧情,她知道挡那一箭不会死,还会让你感恩戴德! 这一次,你再看看呢? …… 枫叶红遍了山坡,登高望远,可以眺望山下的风景。 此次出行,裴墨染只象征性地带了几个护卫。 赵婉宁宣誓主权般的,牵着裴墨染的手,在前面说说笑笑。 而云清婳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存在感趋近于零。 她黯然神伤,一言不发。 赵婉宁瞥见她失落的表情,心里无比的痛快。 贱人! 想跟她抢男人,配吗? 而裴墨染却心不在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时不时回头去看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云清婳。 云清婳总是坚强地对他挤出笑,表示自己没事。 这让他的心莫名难受起来。 他不曾苛待她…… 可为何好像让云清婳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人走到了枫林深处,脚踩着枫叶咔咔作响。 忽地,一伙蒙面人拿着砍刀从暗处跳出来,“裴家狗贼,去死吧!” 蒙面人跟侍卫打了起来,刀光剑影,暗箭纵飞。 刺客人多势众,而侍卫只有区区三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裴墨染从马背上取下长剑,将赵婉宁护在身后,“这些是前朝余孽!婉宁,你带着蛮蛮先走。” “好。”赵婉宁的眼中闪过怨毒。 “夫君当心。”云清婳担忧道。 “嗯。”裴墨染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便冲上前去杀敌。 这些刺客的武功不低,但在裴墨染看来,跟花拳绣腿无异。 赵婉宁拉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我们快走,别给王爷添乱。” “妾身听您的。”她乖巧地被赵婉宁牵着就跑。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悬崖的方向。 她万万没想到赵婉宁蠢坏到如此地步,居然想趁机杀了她?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拦住她们的去路,一记手刀将她们打晕。 …… 另一边,尸体遍地,两败俱伤。 裴墨染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涨,他轰然倒地。 不知何时,他居然中了蒙汗药…… 刺客几乎全军覆没,而刺客头子段南天立即将他绑了起来。 …… 裴墨染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简陋的木屋之中。 “裴墨染是吧?看在你驱除瓦剌的份上,在你死前,给你看样好东西。”段南天狞笑。 裴墨染的武功极其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体力,手腕轻轻一扭,就能挣脱麻绳,将段南天一击毙命。 他正欲发力,段南天便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两个女人谁更爱你?我帮你测测如何?” 裴墨染的黑瞳微沉,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是渴望被爱的…… 毫无悬念,裴墨染收回动作,缄默不语。 隔壁的房中,很快也响起了声音。 云清婳、赵婉宁转醒。 “狗贼!快放我们出去!否则王爷不会放了你们!”赵婉宁傲慢地呵斥。 段南天踹开门,“臭娘们!死到临头还敢放肆!你们的王爷也被老子抓了。” 说着,他将裴墨染的佩剑掷了出去。 看到剑,赵婉宁的眸子一震。 原来的剧情根本没有这一段,而且裴墨染可是男主,他怎会落入敌人之手? 不,不可能! “休想骗人!王爷怎会被擒?”赵婉宁呼吸急促,明显慌了。 云清婳的小脸惨白,抽噎地哭了出来,“王妃,王爷怎会弃剑而逃?这不是王爷的作风,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还是这位小娘子聪明!裴墨染中了蒙汗药,懂了吗?”段南天放声大笑。 赵婉宁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地上。 她怕死! 之前肯为裴墨染挡箭,那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 可这次……她真的怕了。 毕竟她不是真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啊。 “无耻!”云清婳红着眼叱骂,悲痛无限。 段南天摸着下巴,心里思忖着,云小姐演技可真好啊。 他淫邪道:“老子就无耻!若是你们陪我睡一觉,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会放过裴墨染的狗命!” “呜呜……”云清婳吓得啜泣。 一墙之隔,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讥诮。 这就被吓哭了? 云清婳的喜欢,果然廉价。 怎比得上婉宁? 可紧接着,赵婉宁便道:“你休想!” 云清婳抽抽噎噎的开口,“我愿意!我知道这位侠士或许会出尔反尔,就算我牺牲清白,您也不会放过我们,可万一您是重诺守信的仁义侠士呢?” “王妃,倘若您跟王爷能得救,妾身也无颜苟活,只请您到时候为妾身向王爷澄清心意。” 赵婉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将云清婳推了出去,“好!我答应你!” “啧,好可怜的小娘子,我都感动了。你这娘们!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啊。”段南天嘲讽。 赵婉宁心中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 隔壁的裴墨染再也听不下去。 他微微用力就挣开了麻绳,黑着脸踹开门,朝着隔壁走去。 裴墨染犹如神兵天降,猝然来到段南天身后。 几乎同时,段南天意识到身后有人,飞速转身,掏出匕首就往裴墨染刺去。 赵婉宁吓得腿软,跌坐在原地。 “王爷!”云清婳冲上前,挡在裴墨染面前。 匕首刺进了云清婳的肩膀。 “啊……”云清婳痛苦地呻吟,眼泪无意识地从眼尾落下。 她的瞳孔涣散,虚虚看着赵婉宁悔恨的脸庞。 呵,赵婉宁,现在,我也是裴墨染的救命恩人了呢。 你的筹码,还剩什么? 裴墨染心疼地抱住云清婳,“蛮蛮!” 段南天趁机夺门而逃。 裴墨染想要追,可却放不下怀里的人儿,只能作罢。 他怒火中烧,恨绝了段南天。 可视线触及瘫倒在地的赵婉宁,只觉得心寒。 赵婉宁的心口吃痛,裴墨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墨染抱着昏迷的云清婳转身就走,不分一个眼神给赵婉宁。 方才的经过,他都听见了。 赵婉宁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第23章 蛮蛮要陪本王一辈子 明明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何时变得这么自私? 赵婉宁心慌意乱,她凄凄地叫道:“王爷……” “……”裴墨染没有应声。 …… 云清婳昏迷了三日,刀伤引起了温热,让她的意识浮浮沉沉。 她梦见了姐姐。 姐姐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游历山川时,救治了段南天一伙人,被黑白两道之人敬重。 可转眼,姐姐就在破庙里被十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凌虐侮辱。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男人们却更加兴奋,宛若魔鬼…… “呜呜……”云清婳梦中抽泣,哭得好不可怜。 飞霜心疼地拧了帕子,想给她擦拭,可裴墨染却抢过帕子,“本王来吧。” 他心疼地攥着她的手,为她揩去脸上的泪与汗。 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可就不见醒。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裴墨染安抚地说。 他原本怀疑此次的刺杀,跟云清婳有关。 他莫名中了药,行踪也被泄露,除了云清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看到她吓到惊厥、哭泣、温热,他便打消了所有疑虑,这些反应不是能装出来的。 “咳咳……”云清婳的手指微屈,眼皮子轻颤,缓缓睁开。 “主子,您喝点水吧。”飞霜双手捧着茶杯。 裴墨染立即从飞霜手里抢走茶杯,抬起云清婳的脑袋,亲自喂她喝,“蛮蛮,你终于醒了。” 云清婳大口喝水,意识渐渐清明,她哑声道:“夫君,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蛮蛮要长命百岁,为本王生儿育女,陪本王一辈子。”裴墨染心疼地说。 后面的飞霜冲裴墨染翻白眼。 好家伙! 这些“祝福”,都是利你的! “夫君……嘶……”云清婳想要抱他,可牵扯到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裴墨染忙将她的脑袋放回枕上,他严肃道:“不许动了。” “嗯。”她乖巧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宝音焦急的声音,“王爷,求您去看看王妃吧!王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裴墨染重重出了口气,他只沉默片刻,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清婳的眸子倏地冰冷。 “真绝情!您为他挡了一刀,他说走就走!”飞霜气得跺脚,很为自家主子不值。 云清婳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段南天真是有病!下手没轻没重,让他扎轻点,他扎这么深。” 飞霜连忙端来药,喂她服下,“段南天可惨了。裴云澈心疼您,每天找借口来府上想看您,还派人去追杀他。” “裴云澈这狗贼,千万别暴露了。”云清婳想起裴云澈就心烦,“对了,此事做得干净吗?” 飞霜附在她耳边道:“已经把脏水往睿王身上泼了。” 云清婳颔首。 …… 清心阁。 裴墨染浑身环绕着森然的冷气,他黑着脸踏入花厅,只见赵婉宁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前。 他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闹够了吗?” “王爷不肯见我,我怎么吃得下饭?”赵婉宁的声音干涩。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为何三年前肯为他献出生命的人,三年后却贪生怕死了? 这就是爱他的表现吗? 段南天当初那句‘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王爷,当时我也想为您挡刀,可是我的脚崴了,行动不便。”赵婉宁解释着。 裴墨染想相信她,可已经无从查证,此事终将永远变成一个疑影。 忽地,赵婉宁扯开衣领,露出肩膀。 接近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疤痕,正是当年为他挡箭所受的箭伤。 “王爷难道不相信我的真心?”赵婉宁红着眼反问。 裴墨染的心中的阴郁被抚平一半,他上前为她将衣领拉上,无奈道:“你的真心,本王自然知晓。” “王爷……我真的好怕,怕你误会我,怕你因为此事跟我生了嫌隙,从而喜欢上云清婳。”赵婉宁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这绝对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真的慌了。 当初裴墨染是因为她挡箭,才对她心生悸动,若是云清婳挡刀,他会不会也对云清婳心动? 裴墨染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身上浓重的香粉味、头油香熏得难受。 蛮蛮从不涂脂抹粉,身上只有淡淡的香气。 他收回手,严肃地说:“婉宁,不要乱想。但此次蛮蛮重伤,云家乃至许多官小姐都送来拜帖,想要探望。本王必须给云家一个交代。” 赵婉宁的脸抽搐了下,“什么交代?” “本王得跟蛮蛮圆房。”裴墨染觉得此时正是说明的好机会。 赵婉宁的眼底尽是慌乱,她摇头,“可、可是您答应过我,您不会碰其他女人……” “婉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裴墨染按着她的双肩,眼中滚动着阴云,“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为此,本王愿牺牲一切。” 他如同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地砸下命令,威压众生。 赵婉宁即使想闹,也不敢再闹,“……” 从前,裴墨染宠着她,她即使尊卑不分、对他不敬也无妨。 但这不代表,裴墨染真的将一个女人放置在自己之上! 如今他想收回赵婉宁的一切荣光也是轻而易举。 “云清婳是京中第一贵女,官僚之女哪怕是跟她吃几次茶,名声就能被跟着捧上天!她的人脉甚广,更别提云丞相了,你明白吗?”裴墨染恩威并施,语气又变得亲和。 赵婉宁彻底没话说了,谁让她只是县令之女呢? “嗯。”她的喉头闷闷的,声线都在颤。 裴墨染命人给她备了膳食,便离开了。 等人走以后,赵婉宁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她双眼布满红血丝,目眦欲裂,“贱人!贱人!” 众婢女吓得瑟瑟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边砸着茶盏,一边喃喃地念着。 凭什么谢容音就能跟裴墨染一生一世一双人,换成她就不可以?! 凭什么? 宝音将婢女屏退,她关上门窗后,怯生生地劝道:“王妃,不如您先跟王爷圆房?抢了这个贱人的风头?” “可是……”赵婉宁下意识捂住腹部。 宝音宽慰道:“云清婳这个贱人,就算能伺候王爷又如何?她指不准哪天就死了,一个玩意儿罢了,跟您比不得的。” “对!她会死的!”赵婉宁福至心灵,眼神倏地冰冷。 …… 天黑透了,裴墨染去了玄音阁。 沐浴后,他轻手轻脚上榻。 云清婳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夫君可真忙。” 裴墨染微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确是抛下她,去找了赵婉宁。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婉宁绝食了三日,本王去看看而已。” “……”云清婳不理他。 裴墨染不喜欢她的冷淡,他撑起身,看着她的双眼,“蛮蛮,本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为本王挡刀,本王自然会记挂在心上,现在你还不相信本王的真心?” 第24章 梦游,踹裴墨染下榻 “……”云清婳仍旧沉默。 裴墨染也累了,他不愿再哄,扯着被褥躺下便阖上了双眼。 云清婳扭过脸,看着他就来气。 狗男人! 为你挡刀,你也没多感动啊。 她伸出脚,朝着他的腿狠狠一蹬。 裴墨染躺在外侧,一个疏忽竟滚到床榻下。 而云清婳却阖着眼,好整以暇地装睡。 他震惊之余,只剩下羞恼。 她简直放肆! 他正想开口训斥,可看到云清婳肩膀上的纱布还渗着血,不甘地阖上了嘴。 “……”裴墨染瞪了她好半晌,然后气闷地重新躺回榻上。 等她的伤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云清婳感受到他在气闷,她就不气闷了。 果然,根据能量守恒,郁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伤势养了三日,各个府上的补品就源源不断送进了玄音阁。 皇后甚至还派来了白嬷嬷探望她。 对此,云清婳司空见惯,给各个府上都简单回了礼。 裴墨染却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切身体会到云清婳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正逢太后的生辰,裴墨染特意带了云清婳进宫。 云清婳的伤势未愈,简单梳了堕马髻,发间只插着白玉梳篦,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罕见地穿着桃色掐丝菡萏襦裙,不张扬也不寡淡。 裴墨染看着她眼前一亮,像是一幅山水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平日她不打扮,便已然状貌若画,今日穿着鲜艳,更是夺目。 宴席上,云家人都牵着云清婳的手诉说心疼。 许多世家贵女也来问候,甚至送上了事先备好的补品。 裴墨染欣赏地看着云清婳,眼睛眨都不眨。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 这贱人有什么了不起? 上首,太后看着云清婳,露出满意的笑,“清婳是个好的,双眸清澈,谈吐不凡。” 她的目光又转到表情扭曲的赵婉宁身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皇后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低声道:“母后,本宫实在没办法了,墨染还没跟清婳圆房。赵婉宁又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也怀不上。” 太后意味深长道:“放心吧。” …… 宴席后,太后召见了裴墨染三人。 去慈宁宫的路上,赵婉宁不安地看着裴墨染,“王爷……” 裴墨染蹙眉,“皇祖母宅心仁厚,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她不喜我。”赵婉宁最头疼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所有孙媳,老虔婆都满意。 唯独除了她! 每次对她都是一通说教,让她丢过不少脸面。 裴墨染只觉得心烦,他向来敬重皇祖母,皇家亲缘淡薄,只有在皇祖母身上,他能体会片刻温暖。 可婉宁却不讨皇祖母喜欢。 宫殿中。 太后正跪在佛龛前诵经。 裴墨染倚着门,抱臂静静看着。 而云清婳却跟着跪在太后身侧,她低声背诵《心经》。 一炷香后,太后欣赏地看着云清婳,嘴角含笑,对她的喜欢溢于言表。 “好孩子,你也时常礼佛?” 云清婳扶太后起身,她含笑摇头,“跟您比不得,妾身只是在家时跟着母亲学习,略懂皮毛。” 二人谈论着佛法,云清婳把太后逗得呵呵笑。 裴墨染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而赵婉宁却分外煎熬,表情愈发难看。 太后看向裴墨染,她和蔼道:“墨染真是有福了,一个武将,配了个这样知书达理的妻子。” 后面的赵婉宁的瞳孔地震,视线不安地射向裴墨染。 她才是裴墨染的妻子! 云清婳这个贱人才不配! “皇祖母是在贬低孙儿学问浅?”裴墨染不悦,罕见地在宫中展露出真正情绪。 太后将云清婳的手跟裴墨染的手放在一起,“你既然知道,日后就跟着清婳好好学!” “知道了。”裴墨染扭头,笑看着云清婳。 可云清婳却飞速抽回手,低着头。 裴墨染蹙眉。 上次他被踹下榻后,因为公务繁忙,就没去过玄音阁,所以他们相当于还在冷战。 太后看出了二人有嫌隙,她道:“哀家的后院有一棵百年菩提树,清婳去看看?” “是。”云清婳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大抵是她的“同盟”,要帮她收拾赵婉宁了。 …… 云清婳一进后花园,便看见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清贵长袍的男子。 男人面容俊美,可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裴云澈屏退了所有宫人,他表面上温润如玉,可气场冷得几乎要把人冻住。 “……”云清婳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心颤了颤。 她真的很烦。 别人打一份工,可她却同时打两份工! 应付完裴墨染那条狼狗,还要应付裴云澈这条疯狗。 “蛮蛮。”裴云澈清泓的眼底酝酿着一片暴风雨。 “殿下。”她笑着作势往他怀里扑。 可裴云澈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云清婳的双眸倒映出茫然跟惊吓,“您……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变心了?” “我……”她的唇瓣颤抖,一脸迷茫。 裴云澈冷声质问:“你为何要帮裴墨染挡刀?你动心了,你爱上他了?” 他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爱上其他男人,这是耻辱! 这比让他吞了苍蝇还恶心! 云清婳说哭就哭,她使劲挣扎,“你放开我!对,我爱上他了!你别碰我!” 这让裴云澈更是气闷,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如同一条蟒蛇将她死死缠住,在她耳边吐着信子,“蛮蛮,你不该招惹本王!” “你弄疼我了……”她捂着右肩,娇啼出声。 裴云澈冷峻的眉眼有了松动,这才松开她,口中却恶毒地说:“你这是自作自受。” 云清婳瞪他,眼泪颗颗坠下,“对!我自作自受!我被歹人掳走,险些被夺了清白是活该,被裴墨染拉在身前挡刀也是活该!” 他倒吸了口气,气愤之余也安心了,“竖子!裴墨染居然敢这么对你?!” “您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心似已灰之木,原以为您能给我些慰藉,没曾想您却恶语相向!您想逼死我吗?”云清婳转身要走。 裴云澈立即捉住她的手,只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蛮蛮,是本王小人之心,对不住。” 云清婳侧过脸去。 他为她揩去脸上的眼泪,眼底一片阴翳,“蛮蛮,等等本王,待本王上位,绝不会饶了裴墨染。” “待您上位,恐怕妾身早就被他们迫害……”她哭得更伤心了。 裴云澈捂住她的嘴,“谶言!本王还等着娶你呢,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本王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她羞涩的垂眼。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如此孟浪,对裴云澈而言,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云清婳膈应得想吐。 她的手脏了! 忽地,圆栱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人立即分开。 裴墨染看着二人,眼底复杂。 “墨染,日后好好对待云侧妃。”裴云澈冷着脸交代。 他完全一副上位者的模样,是命令,不是寒暄。 裴墨染挤出笑,“皇兄放心,蛮蛮为本王挡刀,本王都记挂在心里。” 此话让裴云澈的火气上涌,他的手缓缓攥起,甩袖走了。 云清婳冷淡地瞥了裴墨染一眼,背过身去。 “方才,皇兄跟你说了什么?”裴墨染有些担心裴云澈挑拨离间。 裴云澈为人狡猾多思,定是不愿他跟云家交心的。 “聊了佛法罢了。”她淡淡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他将她推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身子压了上来。 云清婳惊呼,“您做什么?” 第25章 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听说容易梦游的人,就该这样驱邪。”他恶劣地说。 她双颊一红,攥拳捶他胸口。 可他今日穿着盔甲,她的手受力,手指全被磕红了。 “嘶……好疼,都怪您,您又欺负妾身。”她吃痛地说。 裴墨染噗呲笑了,他拉过她的手,轻吹她的手指,“你打本王,还说本王欺负你?” “就是您欺负人。”她想要收回手,可他不允许。 裴墨染的手心朝上,笑道:“真笨,来,朝这儿打。”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走吧,皇祖母让本王叫你。”他伸手想牵她的手。 可云清婳躲避开。 裴墨染有些恼,她究竟想怎么样? 他哄也哄了,她还想怎么样? 真是…… …… 殿内。 嬷嬷进门后,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福福身,“回太后娘娘,王爷跟云侧妃在后花园打闹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赵婉宁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她差点把唇瓣咬破。 太后欣慰地笑了,“他们是少年夫妻,理应如此。” “……”赵婉宁气得手都在颤抖。 呸! 那她算什么? 这个老虔婆,居然帮着小三,打压她这个正妻! 太后瞟见赵婉宁绿得发紫的脸,眼神愈发轻蔑。 她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悠悠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臣妾不愿留下。”赵婉宁跪下,坚定地说。 太后常年礼佛,慈眉善目,远远看去就像一尊菩萨,可眸子却凌厉得很,此时竟有笑里藏刀的意味,“哀家不是让你选,而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自己说,哀家就赐你生子秘方,若让哀家说,也无妨。” 无非是让墨染跟她生了嫌隙,可祖孙俩,又会生几天气呢? 嬷嬷福礼,“王妃,这生子秘方极灵,先帝在时,有位老太妃服用此方,五十岁还诞下了双生子。” 赵婉宁心肝一颤。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含着泪,不甘心道:“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的颔首。 好一会儿,裴墨染跟云清婳回到殿中。 “皇祖母,孙儿便不叨扰了,改日孙儿再来请安。”裴墨染道。 赵婉宁走上前,“王爷,我想留下来三日,陪皇祖母礼佛。” 裴墨染看着太后的笑脸,当即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祖母跟婉宁做了交易。 婉宁为了好处,答应把他“让”给蛮蛮。 他阴沉下脸,“你确定?” “确定!”赵婉宁的手里紧紧攥着药方,心如刀割。 “好。”裴墨染转身就走。 若是婉宁主动让他宠幸蛮蛮,他会愧疚、感动。 可现在,他失望透顶! 相识多年,婉宁最后不是为了他的前途妥协,而是为了皇祖母的好处妥协。 她可真自私! 云清婳感激地看向太后,福礼后也走了。 …… 回到玄音阁后,云清婳用皂角将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飞霜赶紧拿羊脂膏给她涂手,“主子,别洗了,再洗手都要脱皮了。” “真是恶心。”她想起裴云澈亲她手的画面都作呕。 飞霜哭笑不得,她道:“只是,您跟王爷还没和好?” “我要他着急,我才不急。”她胸有成竹道。 圆房这件事,主动的人,一定得是他。 免得后面又怪她勾引。 而另一边,裴墨染也等着云清婳低头。 毕竟婉宁只有三天不在府中,他们都知道婉宁的脾气,若是她回来了,免不了再生事端。 可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都不见云清婳的身影。 裴墨染终于急了。 他在军廨坐立难安,只想快点回府。 就在他准备离开内堂时,乾风送来急报,“王爷,云二公子押运赈灾银的路上,遇见山匪了。” “云二公子写信向京中求援,就在京外十里地。” “虽说云二公子会些拳脚,但毕竟是文官,恐怕凶多吉少。” 裴墨染登时笑了,他神采奕奕地坐回太师椅上,悠悠地翻看起了文书。 乾风不解,继续问:“王爷,可需派兵搭救?” “不急。”他摆手,示意他退下。 反正京外十里地那一片的山匪向来只图财,也不敢真杀人。 乾风一头雾水地退下。 见死不救,这不是王爷的作风啊。 过了一个时辰,乾风再次拱手来报,“王爷,云侧妃来了。” 裴墨染眼底闪过得逞,他颔首,“让她进来吧。” “是。” 云清婳是小跑进内堂的。 她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走到裴墨染身侧跪下,她带着哭腔道:“夫君……” 裴墨染看似不解,连忙扶她起身,“蛮蛮这是作甚?” “夫君,我二哥在京外十里地遇见山匪了,二哥看似身手矫健,实则外强中干,实在应付不得,求您搭救。”云清婳双手攥着他的衣袖。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他大义凛然地说:“唉,蛮蛮,本王恐怕爱莫能助,本王职属军中,没有调令,怎能擅自带兵?” “妾身知道您武艺高强,您一定有办法的。”云清婳耍赖似的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裴墨染心神荡漾,但他没有忘记目的。 他诱导道:“蛮蛮,本王若是为救你的家人违抗皇命也无妨,但不能置将士安危不顾。” 门外,乾风以及几位副将都在干着急。 多简单的事? 他们几个弟兄就能解决,调什么兵啊? 乾风蠢蠢欲动,他们都恨不得进门帮王爷把活儿揽下。 可诸葛贤却笑着拦住他们,他通透的双眼看穿了一切。 两位主子在拉锯、拿乔,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门内,裴墨染继续道:“蛮蛮,私自调兵,代价太大了。” 云清婳是真的烦了。 狗东西! 演上瘾了是吧? 她抬眼,一双浑圆的眸子外翘内勾,似乎要把人的魂儿吸走,她害羞道:“夫君若能搭救二哥,只要蛮蛮能做到,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裴墨染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的笑意快要喷薄而出。 他拎上佩剑,“好!” 裴墨染心照不宣,只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副将就策马跟他走了。 速度之快,云清婳都忍不住笑了。 而京外的云二公子,正慵懒地坐在土堆上,他身后一堆山匪老实地抱头蹲着。 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妹妹让他假装被劫持,他就被劫持。 思及此,他命手下把自己绑在树上。 这样逼真一些。 第26章 圆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裴墨染就赶来了…… 他准备速战速决,然后回府圆房! …… 玄音阁。 云清婳沐浴后,坐在铜镜前。 铜镜中倒映出娇媚的容颜,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美得引人心驰神往。 飞霜给她梳头,羞涩地问:“今晚要不要点些香薰助助兴?” “不必了,他今晚回不来了。”云清婳笃定。 “啊?”飞霜不解。 云清婳的脸上浮出几分阴冷,“我要让赵婉宁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迫不及待去找别的女人,而她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呵……”飞霜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云清婳安然睡了一觉,一夜好梦。 而裴墨染却在驿站心急如焚,如同百蚁噬心。 云二公子为了感激他,非拉着他喝酒。 …… 翌日,天蒙蒙亮,赵婉宁就从宫中赶回王府。 这三日,赵婉宁度日如年,她寝食难安,昼夜难眠。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是裴墨染跟云清婳翻云覆雨,颠龙倒凤的画面。 她快疯了! 三天时间,够他们潇洒快活了吧? 日后,她绝对不允许裴墨染再碰云清婳一下。 正想着,就看见了云清婳。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可曾用膳了?”云清婳关怀地问。 赵婉宁恨不得冲上前,扇这个贱人的脸。 她是在耀武扬威吗? “我才离府三日,王府何时轮到你当家了?”赵婉宁当众训斥,完全不给云清婳脸面。 云清婳抿着唇不语。 众嬷嬷以及管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王妃刁蛮无状,苦了京城第一贵女。 宝音怕自家主子冲动,赶忙上前小声道:“王妃,王爷三日没回府,他们没成。” 此话一出,赵婉宁当即眉开眼笑,满脸的阴郁都散了。 看来裴墨染还是爱她的,所以为她守身如玉,没有碰这个狐狸精。 “云妹妹,你快回房歇着吧。”赵婉宁不打算跟她计较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机会给她了,可她不中用啊。 正说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赵婉宁回头一看,裴墨染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火急火燎,满眼都是云清婳。 昨晚做梦都是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惑人的勾他…… 他燥热难耐,半夜就骑马往京城赶,结果城门关了,守城的士兵跟死了一样,叫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可在赵婉宁眼里,这是着急见自己的表现,她感动道:“王爷……” 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对赵婉宁颔首,“婉宁,快回清心阁歇息吧,这几日伺候皇祖母,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赵婉宁感动道。 裴墨染敷衍地颔首。 “夫君,妾身的二哥……”云清婳一脸担忧地询问。 “……”裴墨染懒得听她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玄音阁的方向去。 赵婉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喊道:“王爷、王爷……” 可回应她的是更快的脚步声。 云清婳听见赵婉宁的叫声,险些笑出声。 她回过头去看赵婉宁,赵婉宁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生气吗? 心痛吗? 好好感受吧。 …… 一进玄音阁,裴墨染就屏退婢女。 飞霜识趣地将门窗都关紧。 裴墨染捏着她的脸就胡乱啃噬,唇齿交缠,他的动作生涩而蛮横。 “唔……”云清婳娇嗔,“夫君,二哥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裴墨染不耐的应声,将她按在屏风上又是一顿亲。 云清婳的小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时,他才放过她。 裴墨染实在难受,不想再忍,他正欲扯掉云清婳的腰带,云清婳却惊慌地按住他的手,“夫君,您干什么?” “蛮蛮昨日答应过本王的。”他哑声道。 云清婳蹙眉,“妾身答应什么了?您,您这样也太……现在是白天……” 裴墨染这才想起来,昨日云清婳只说了她能付出任何代价,却没具体说出什么。 这小狐狸! 够狡猾!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跟本王圆房。”他手微微使力,便扯掉了她的腰带。 云清婳双手护胸,羞愤道:“那夫君也应该先沐浴啊。” 她看他的小眼神都带着嫌弃。 裴墨染气愤得不行,在她腰间掐了一下,就命人送水。 趁着狗男人沐浴,云清婳也换上了轻薄的藕粉色亵衣,她将发髻披散而下。 飞霜给她梳头时,低低地笑了,“赵婉宁就在玄音阁外面,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我还怕她不来呢。”云清婳轻嗤。 “她的亲亲王爷宠幸您,她怎么舍得不来?”飞霜讽刺。 云清婳真是为赵婉宁感到可悲,明明从小受着现代教育长大,可却为了封建男人,把自己作贱到如此地步。 裴墨染沐浴完,胸膛上的水珠子还没擦干净,便穿着白绸亵衣到了寝房。 此时,床帐已然拉上。 他掀开床帐,云清婳正红着脸蛋,跪坐在榻上,乖巧地等他。 她红绮如花,妖颜若玉,如同一件珍宝。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上榻后,轻吻她粉嫩的唇瓣,动作比方才轻柔许多。 “夫君,妾身伤势未愈,您要轻些。”说着,她主动探着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哑声道:“本王知道。” 云清婳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又准备解开自己的亵衣,可裴墨染却握住她的手。 “蛮蛮,别勾了,本王怕控制不住。” 她一愣,就被他扑倒。 …… 云清婳为了复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排斥鱼水之欢,毕竟裴墨染是小说男主,身材跟样貌都没话说。 只是,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才响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 裴墨染大窘,云清婳也是懵的。 这跟小说里描述的可不一样…… 难怪赵婉宁一直怀不上,原来不一定是她的问题。 难道是男主只能面对女主才能变得强悍? 思及此,云清婳的眼眸倏地瞪圆,像是发现了裴墨染不得了的秘密。 裴墨染重重喘了口气,他看见云清婳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气! 这小人儿,敢小瞧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什么表情?” “夫君,叫水吧。”她觉得尴尬,只想转移话题。 “不急。”裴墨染吻住她的唇。 …… 裴墨染是存了报复心思的。 足足叫了三次水。 第27章 心猿意马 晌午过半,若不是乾风在催,裴墨染恐怕还能折腾。 此时,云清婳的喉咙已经哭哑了,她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想起身伺候裴墨染穿衣。 裴墨染将她按下,一脸餍足,“不必了,吃了药就快些休息吧。” “没事的。”云清婳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拗不过她,将衣物拿到床榻上,让她穿。 可穿着穿着,裴墨染就不对劲了,又一次将她扑倒。 云清婳这次是气哭的,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门外的赵婉宁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她心如火煎,绝望心碎。 裴墨染神情餍足,神清气爽,看到玄音阁外的赵婉宁时,有种煞风景的感觉。 他宠幸蛮蛮何错之有? 她站在这里,是准备“捉奸”不成? “婉宁……”他正欲安慰她。 可赵婉宁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心里不悦。 这不是婉宁一手促成的吗? 她委屈什么? …… 云清婳吃了药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来不及用。 睡醒时,天边微微泛出绚烂的霞光,将近黄昏了。 她腰酸背疼,沐浴后,飞霜给她检查身体时露出骇人的表情。 “王爷真是太没节制了,三日内,您万不能再侍寝了。”飞霜咋舌。 她心疼地给云清婳上了药。 云清婳的黛眉微拧,眼底酝酿着阴沉,“我怀疑,裴墨染跟赵婉宁没有圆过房。” 方才,裴墨染的表现很青涩…… “啊?”飞霜的杏眸圆睁。 她颔首,“看来,赵婉宁的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飞霜扑哧笑出声,“一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她莫不是背着王爷做了下三滥的事?” 云清婳觑了她一眼,眼底无波。 姐姐说过,这个世道,女子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应该互帮互助,万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女子。 “但愿吧。”云清婳的嘴角阴恻恻地勾起,“快让人查出来。” “是。”飞霜端起碗,喂她喝党参鸡汤。 …… 清心阁。 赵婉宁满脸都是眼泪,她在房中一顿打砸,直到耗尽力气了瘫倒在地。 “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明明他说过,只会爱我一人的……都是云清婳,都怪她!”赵婉宁心如刀割,眼泪扑簌簌地落。 宝音心疼地扶她起身,咒骂道:“王妃,您何必跟贱人一般见识?咱们的人一直在给她下药,等您跟王爷圆房,怀了嫡子,云清婳恐怕早就归西了。” “我等不了了!云清婳怎配碰我的东西?”赵婉宁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手攥成了拳。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若是王爷厌弃了贱人,她再骚浪,王爷也只会倒胃口。” 赵婉宁挑眉,“你有办法?” “倘若云清婳触及了王爷的底线呢?”宝音晦涩地说。 赵婉宁的眼睛瞬间被点燃,她颔首,神色透着阴险,“下去领赏吧。” “多谢王妃。”宝音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昏后,裴墨染还是心含愧意地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的双眼肿得像一对桃子,强打起精神看着他,“王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太后这个老虔婆说得对,任性、闹脾气只会把王爷越推越远,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 裴墨染心下诧异,他还以为赵婉宁又要闹脾气,没成想她却变得乖顺了。 他的愧意达到了顶峰,他怜惜道:“怎会?婉宁,你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没人会越过你。” 这话让赵婉宁很窝心。 是啊。 事已至此,只要最后能登上凤位,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王爷,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婉宁倚靠在他的怀里。 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袭来,但裴墨染沉郁的心情还是得到舒缓。 婉宁能想通,这样最好。 见赵婉宁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裴墨染便离开了。 他恼火于赵婉宁的洁癖,但他绝不会逼迫她圆房,他不喜欢强迫。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今日办公时,他的脑袋里全是蛮蛮在床榻上眼尾噙泪,娇啼求饶的模样,害他心猿意马,频频走神。 踏进院中,他示意婢女不要张扬。 寝房内,云清婳正散着髻,穿着白绸亵衣,光脚倚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捻着点心,一手捏着话本子。 “蛮蛮。”裴墨染走进门内。 他故意挤到云清婳身旁坐下,瞥了眼她手里的志怪话本子,揶揄道:“第一贵女就看这个?” 云清婳差点被他从贵妃榻上挤下去,她娇憨地瞪他,“夫君,您又欺负人。” 他长臂一伸,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搂进怀里。 裴墨染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欠,的确喜欢捉弄她,看她恼火。 “本王哪舍得欺负你?嗯?”他垂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脖颈间的清香。 云清婳懒得搭理他。 她权当做狗发情了。 裴墨染觉得她香软得像是糯米团子,让人想咬一口,他已经在酝酿等会儿怎么欺负了。 飞霜眉眼弯弯地告状:“王爷,您看主子,这两个月贪吃糕点,胖了不少,衣物都短了。” 他认真打量起云清婳,她的袖口的确短了一截,“蛮蛮不是胖了,是长高了。明日让绣娘给你重新量身子,衣物全部重做。” “还是夫君说话好听!”云清婳双眼润泽,亮晶晶地看着他。 裴墨染对上她的眸,心脏轻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立即去了浴室。 沐浴完毕,他屏退了飞霜,二话不说就将云清婳打横抱起。 啪嗒—— 话本子全掉到了地上。 她急得脚凌空蹬了下,“话本子我还没看完呢。” “本王的书房里有许多,你喜欢就去拿。” 裴墨染将她放在榻上,双眼炙热得吓人,仿佛要把她的身子盯出一对窟窿。 云清婳不安地往角落躲,她抱膝,羞涩地说:“夫君,您把妾身弄伤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上榻后,蹙眉道:“晌午还是好好的。” “会坏的。”她声如蚊讷,脸红的仿佛要泣血。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但看到床边的小几上的确放了小药罐,忽地,他的嘴角噙笑,“蛮蛮,本王为你上药。” 云清婳咬着唇,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已经上过了。” “本王为你上药,你还嫌弃不成?”他佯装生气。 云清婳在心里痛骂狗男人。 要不要脸啊? 她眼中含泪,羞得快哭出来,让人好不心疼,她捂着脸躺下了。 明明是简单的上药,可裴墨染却磨磨唧唧的上了半刻钟。 最后云清婳假装伤口疼,他才收手。 夜半,裴墨染搂着云清婳,手还不老实地探进她的亵衣。 云清婳很想把他踹下床榻,可为了增进感情,还是作罢。 她咬着下唇,小脸拧着,面色痛苦。 “怎么了?”裴墨染很快发现了不对,剑眉蹙起。 第28章 裴墨染害怕心动 云清婳双颊一红,磕磕绊绊道:“糕点吃多了,肚子疼……” “这是积食了。”裴墨染将手挪到她的腹部轻揉,“以后晚上不准再吃这么多糕点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欲言又止,乖巧地应声。 忽地,裴墨染的唇上突然压上了温软的触感。 一阵奇妙的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他的心也跟着悸动。 “夫君对妾身真好。”云清婳的杏眼澄澈,真挚单纯。 裴墨染的眸色暗淡,他托着她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今天的吻,分外黏糊,温柔缱绻。 云清婳的眼尾上翘,神色得意。 但凭裴墨染的反应可以确定,他绝对动心了,只是分量还不算多。 …… 翌日,云清婳亲自为裴墨染穿好衣物,送他离开。 “王爷恕罪,妾身昨日惫懒了,稍后就去给王妃请安。”云清婳的面颊通红。 圆房后,按照规矩,妾室是要给正妃请安的。 裴墨染唇角上扬,昨天折腾到了晌午,的确不便请安。 “无事,今日补上即可。”裴墨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回身交代,“蛮蛮,想看话本子,就让管家拿给你。” 一觉睡醒,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色令智昏! 他对眼前人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女人怎能进他的书房? 就算婉宁也不可以! 这么多年,他脑袋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可面对云清婳,紧绷着的弦,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他讨厌这种感觉。 “是。”云清婳福身。 她当然不会去借什么话本子,男人哄她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肯答应,但万一书房丢了什么,他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裴墨染脸上的线条紧绷,他俯下身想在她的颊边落下一吻,可好像想到什么,冷淡地拂袖而去。 “有病吧?主子,今晚您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飞霜低声埋怨。 云清婳玩味地挑眉,就像猫逗老鼠,“不必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了。” 因为狗男人害怕动心,害怕为了女人沉沦。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让她看清了,裴墨染就算对赵婉宁也没拿出全部真心。 “啊?”飞霜揉了揉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 ……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裴墨染几乎每日都宿在军廨,就算回府也只去清心阁陪赵婉宁。 府中下人看出云清婳失宠,有人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见风使舵,故意给玄音阁使绊子。 云清婳对外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在内却是优哉游哉。 狗男人想通过逃避防止动心是吗? 马上就收拾你! 清心阁。 赵婉宁捧着药碗,拧着眉头一饮而尽,“王爷最近来得勤,我要快快养好身子,早日圆房。” 宝音拿着熏香炉,往她衣裙上熏,“王爷果然还是疼爱王妃的,云清婳就是个泄欲的玩意儿,用了几次,就不用了呵呵……” “呵……”赵婉宁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美目含着杀气,“既然她失宠了,就一招把她按死,免得再出来恶心人。” “王妃放心,贱人必会上钩。”宝音势在必得。 正说着,门被推开。 裴墨染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脂粉气以及说不出的熏香味,简直熏得他头疼。 在玄音阁,寝房的气味都是清新的芳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云清婳身上也都是淡淡的香气。 裴墨染心烦地斥道:“怎么又是这股味道?把门窗打开。” “是。”宝音立即打开窗子。 赵婉宁面露尴尬,她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下次我不用了……” “陪本王去院子里走走。”他牵着赵婉宁的手,大步流星地逃离寝殿。 他的头疼这才得以缓解。 站在芳草荫绿的庭院中,裴墨染的心逐渐平静。 果然,云清婳也没什么特殊的。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临幸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有所松懈。 他没有对云清婳陷进去,毕竟,婉宁陪在身边,他也很舒心不是吗? 不远处的天上,飞着几只纸鸢。 裴墨染望着纸鸢,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柔声道:“婉宁,改日本王带你去放纸鸢如何?” 赵婉宁不屑的轻笑,“王爷,这是贱民才玩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裴墨染的唇抿成了一字,让人看不出情绪好坏。 “京中贵人玩的都是马球、投壶、冰嬉,我最喜欢冰嬉,可惜京中不如西北,只有冬日短短几日能滑。”语毕,赵婉宁故意长叹一声。 她想要激起身边人的愧疚:看,我放弃了在西北自由肆意的日子,陪你卷入波澜诡谲、规矩繁复的京城。 赵婉宁丝毫没注意到裴墨染森冷的脸,她还想说,可裴墨染甩袖而去。 她看着裴墨染的背影,不由得凝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宝音心累地叹气,“王妃,您怎能拒绝王爷?” “可是我以前就是如此,从来不必讨好他,他还夸我真性情。”赵婉宁也有些生气。 但她知道,这不能怪裴墨染。 要怪就怪云清婳这个贱人,是她的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让裴墨染乐在其中。 是云清婳带坏了裴墨染! …… 裴墨染经过花园时,正巧看见云清婳的几个婢女正在放纸鸢。 云清婳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喝茶,小脸上挂着汗,双颊绯红,明显才玩完一轮。 半个月未见,裴墨染看到她,还是忍不住驻目。 等他想收回视线时,云清婳已经发现他了。 “夫君。”云清婳款款一笑,欠身福礼。 偷窥被抓住,裴墨染自如地掩饰住了尴尬,他熟稔地促狭:“第一贵女就在花园里嬉闹、放风筝?” 云清婳俏皮地辩道:“妾身听不懂夫君的话,这几个丫头年岁尚小,妾身心疼她们,带她们出来玩罢了。” 裴墨染颔首,他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如此甚好,既然不是蛮蛮的纸鸢,稍后便焚了吧,婢女不可带玩物入府,莫要坏了规矩。” 几个婢女毫不担心,主子只要撒撒娇,什么事就没有了。 主子最会拿捏王爷了。 第29章 套路,又是套路! 可云清婳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福身,“全凭王爷处置,妾身告退。” 她将纸鸢丢到地上,抹着眼泪,颤着肩膀离开了。 裴墨染的心像是压了块巨石,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上来。 他想追去玄音阁,可最终还是出府。 他必须得克制! …… 云清婳一回玄音阁,几个婢女便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七嘴八舌道:“主子,不好了,狗丢了。” “奴婢喂它吃了羊乳,正准备端水给它擦洗,转眼就没了。”婢女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无妨,快去找就是。”云清婳瞥着角落里的婢女素问,脸上划过一丝玩味。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神。 飞霜小声道:“狗被素问引去书房了。” 赵婉宁一直在她们身边布置眼线,殊不知,全府上下,她们也安插了不少暗棋。 云清婳的眸子隐隐透着兴奋。 赵婉宁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一招按死她? 好,那就如她所愿。 “帮我找个人。”她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吩咐,“大家分头找吧,若是内宅都没找到,就向王妃明情,王妃定会相助。” “是。”众婢女福身。 语毕,云清婳步履生风地走向书房的方向。 飞霜的心突突直跳,她小跑着追上去,“主子,您跟王爷还没和好,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书房乃是重地,就算没有机密,也不可擅闯啊。” 云清婳递出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书房重地,外人不可进。 尽管裴墨染甚少将公务带回书房处理,但门外也会安排一人把守。 可今日,书房附近不见半个人影。 显然,这是赵婉宁为她创造的机会。 门内传来小奶狗焦急的叫声。 云清婳推门而入…… 抄手游廊中,宝音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奔回清心阁。 …… 晚上,云清婳才躺在榻上。 砰—— 门忽然被踹开。 裴墨染大走跨进门中,他脸上的线条紧绷,凸出的眉骨为深邃的桃花眼落下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鸷暴戾。 赵婉宁走在后面,一脸盛气凌人。 “云清婳!你该当何罪?”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冷,似乎要把她冻住。 云清婳的眸子一震,她忙不迭下榻,俯身跪着。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粉,显然已经哭过一遭,她哑声问:“妾身……又做错了什么吗?” 脆弱却倔强,宛若风雨飘零的小白花。 可裴墨染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单薄的娇躯,“本王不是交代过,不准进书房吗?你为何违抗本王的命令?”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为了找狗,擅自闯进书房,只是事态紧急,来不及知会管家……”她坚强地仰起脸,磊落的跟他对视。 四目相对,裴墨染却怒火更甚。 她看起来真挚单纯,不藏一丝虚假。 可这些居然都是装的! 他被她骗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怒吼:“你还嘴硬!本王的书桌、抽屉被翻找过!今日只有你进去过,你究竟想找什么?” 云清婳吓得身子一抖,脸失了血色,眼睛再也包不住眼泪,她呜呜咽咽地哭了。 “云妹妹,你找狗怎么找到书桌上,抽屉里了?真是可笑!”赵婉宁嘲讽。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我抱了狗便走了,书桌抽屉被动过,与我何干?”云清婳凄凄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交给谁?”裴墨染的心口像是堵了瘀血,憋得他快要疯了。 按照习惯,他此刻就该拔剑,砍下她的脑袋。 可他却不愿这么做,甚至心里的失望比怒意、恨意更多。 赵婉宁冷笑,“王爷何必跟她废话?这种贱人,就该休了,再把她当夜丢回云府大门!” “……”裴墨染没有应声。 闻言,云清婳忽地支起了脖子。 她双目通红地望着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心如刀割地问:“王爷,您当真要休了妾身?您当真以为妾身是细作?”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似在鉴别她所言的真伪。 “贱人!你有何脸面质问王爷?谁知你背叛王爷,是不是与府外之人有了苟且?”赵婉宁抬着下巴,就像在看一滩污秽。 “呵……”云清婳冷不丁笑了,她双眼晦暗,毫无生气,“既然王爷心中已有论断,妾身多说无益,唯有以死明志!” 她取下髻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脖颈刺去。 可裴墨染的速度更快,他快准狠地扼住云清婳的手,眸中闪过慌乱。 “王爷何必阻拦?贱人宁愿死也要为奸夫保密,随她去吧。”赵婉宁刻毒地说。 裴墨染不悦地瞥了赵婉宁一眼,“住口!她若死了,本王怎么给云家交代?” 赵婉宁闻言,娇羞地笑了。 她还以为裴墨染心软了。 “呜呜……”云清婳的泪如同珍珠般颗颗坠落,她对着裴墨染露出了哭泣时最唯美的角度。 本来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事,她就是不解释。 这就是感情拉扯的精髓。 裴墨染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王爷,不如今晚就写下休书吧?免得她自戕,赖了上您。”赵婉宁催促。 裴墨染本就心烦意乱,赵婉宁还不断添油加醋,他正欲发火,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跑了进来。 “王爷,不可啊,不可啊……”万嬷嬷气喘吁吁。 “万嬷嬷?”裴墨染眼中的冰霜,在看到她的一刻瞬间瓦解。 万嬷嬷是裴墨染的奶娘,是裴墨染在这世上少有的信赖之人。 裴墨染立府后,便带着万嬷嬷出宫,让她在王府养老。 “王爷,云侧妃谨慎,今日她进书房找狗前,发现书房左右没人看守,就怕生了误会,所以特意请了老奴去看。 老奴到的时候,书房还是齐整的,云侧妃为了避嫌,还非要让老奴搜身,当时好几个管事也在。”万嬷嬷看着云清婳,满脸都是心疼。 裴墨染的瞳仁一缩,手不受控地轻颤,他忙不迭松开云清婳的手腕。 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揪着,又酸楚又痛。 “蛮蛮……”他愧疚地想要扶她起身。 云清婳避如蛇蝎一般缩回手,她咬着唇,扶着榻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气。 裴墨染尴尬地收回手,转而瞥着赵婉宁,“王妃,你方才说话太难听了,本王相信蛮蛮的人品,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背叛本王,你身为王妃,不要张口闭口拿女子贞洁恐吓。” “我……”赵婉宁气得差点吐出二两血。 第30章 她继续套路 赵婉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怨毒地剜了云清婳一眼,“万嬷嬷有证据吗?您莫不是被云清婳收买了?” 万嬷嬷的脸上蕴起薄怒,“王妃,您说这话,真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若是背叛王爷,就遭天打五雷轰……” “万嬷嬷!”裴墨染立即打断她的话,他冷声斥责,“婉宁,万嬷嬷的为人本王相信!你住口!” 赵婉宁被训,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紧接着,乾风前来禀报,“王爷,抓到了!是内院的洒扫婢女望舒干的,属下把她抓去地牢,严刑逼供了一刻钟,她便交代了……” “幕后主使是谁?”裴墨染一字一顿地问。 敢算计玩弄他,他此时杀人的心又起来了! 乾风的眼珠子朝赵婉宁的方向瞟了瞟,“是……清心阁的梳头婢给了望舒一笔钱。”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敢从书房下手,污蔑蛮蛮。 这般鲁莽、放肆,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贱婢也太大胆了……”赵婉宁的脸腾地涨红,她心虚的腿软。 宝音吓得跪地磕头,脑袋磕碰地板的脆响,听着就疼。“王爷,王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啊!莫不是云侧妃跟梳头婢生了不快?” “呵……”云清婳冷不丁自嘲地笑了一声。 裴墨染心烦意乱。 她在笑什么? “王爷,都怪我御下不严,我日后定对下人严加管教。”赵婉宁扯着他的袖子,手不受控地颤抖。 裴墨染甩开她的手,他双目泛着骇人的寒意,厉声道:“梳头婢是吗?即刻杖毙!让清心阁的所有人出来看!日后谁再把手伸到书房,这便是下场!” 此事,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再查下去,凶手只会指向婉宁,而蒙羞的却是他! 他才是真的御下不严,闹出如此笑话。 赵婉宁被他一推,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王爷……” “御下不严,王妃应当自省!”裴墨染的脸色黑沉,周身气压极低。 赵婉宁红着眼,被扶了出去。 屏退众人后,裴墨染看着抹泪的云清婳,是真的心疼了。 “蛮蛮,本王误会你了。”他走上前,手正要搭在她的肩上,可云清婳闪身躲开。 她满眼委屈,语气染上了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王爷不是想休了妾身,把妾身丢回云府大门吗?您这又是做什么?” “本王没有答应!这些都是婉宁说的!”裴墨染立即解释,他不愿被她误会。 他这次居然把错主动推给赵婉宁了。 这是云清婳没想到的。 云清婳的唇弯出一抹得体的弧度,她摇摇头,“不重要了!是妾身贪心了,以为只要本分听话,总能得到您的眷顾。今日妾身清醒了,从今往后,妾身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裴墨染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百感交缠的情绪。 他用指腹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柔声道:“蛮蛮,不要乱想,本王日后定不再怀疑你!此次是奸人作祟,才害得你与本王离心,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方才的事,你忘了好不好?”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 狗男人除了让她忘记,还会干点什么? 这一次,她要狗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就是特殊的。 让他以后不敢再疏远她! “妾身真是被一个梳头婢算计了吗?”云清婳平静地反问。 “蛮蛮!”裴墨染的语气下意识变得严厉,“你不相信本王不成?日后自有本王护你!” 云清婳自如地切换上端庄的笑,顾盼生辉,只是,美得像一具空壳子,“妾身相信王爷。” 裴墨染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假面,可却恼火自己做不到。 他将她抱上榻,为她盖上被褥,跟她倒在一处,“方才吓到了吧?本王陪你。” “蛮蛮这般乖巧,怎会是细作?只是,书房乃军务重地,本王着急了些。” 他絮絮不止地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安慰云清婳,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辩解。 云清婳阖上眼,假装入睡。 裴墨染自然看出她在装睡,他怕她睡不安稳,缓缓起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 飞霜端了水进来,给云清婳擦脸,她心疼道:“主子受苦了。” 云清婳的右肩碰着床榻,疼得闷哼。 门外,裴墨染去而折返。 他本想再看看云清婳,没成想就听到了主仆的对话。 飞霜气得将帕子砸进水盆里,溅起了水花,“真是恼人!王爷为何对您冷淡了?骗了您的身子,就不要了,还焚了您的风筝,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清婳嘴边漾起苦笑,“别胡说了。万事总有亲疏之分,我可能就是后娘养的吧?” 此话,将裴墨染的心刺得一痛。 他从云清婳的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相处不久,我对王爷的情意还是可以收回的,只要没情意了,就不会痛苦了。”云清婳像是想通了,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 裴墨染的心一片酸涩,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了。 他不愿让她收回真心,她也绝对不能收回! 之前不去见她,只是害怕沉沦于她罢了,他只是想把对她的喜欢控制起来,他何时讨厌过她? 她可真是放肆! 忽的,裴墨染想到什么,冷簌簌地转身离去。 门外彻底安静后,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男人!” “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赵婉宁,简直可气!”飞霜咬牙切齿。 她的食指搅着绞鬓边垂下的青丝,媚态丛生,“赵婉宁毕竟是他相识七年的初恋,他怎会为了我,去打赵婉宁的脸?更何况,真相查出来,裴墨染也丢脸。” 肃王府书房遭窃,居然是王妃所为…… 本来等着看裴墨染笑话的人就多,此事传出去,众人只会笑话裴墨染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不在人前处罚赵婉宁,并不代表他会放过赵婉宁。他们之间的信任,此次必会土崩瓦解,我撬开他们的感情指日可待!”她的眼眸幽深。 飞霜想到赵婉宁差点被掀翻,宝音磕得头破血流,心里的气儿才顺了点。“赵婉宁居然敢拿书房做文章,王爷最忌讳女子干政,必不会饶了她!只是,您何时跟王爷和好?” “我要让他失去我,然后发现我对他重要。”想到这里,云清婳忍不住笑了。 狗血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 男主为了白月光、青梅竹马,百般委屈女主,女主离开后,男主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第31章 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她敢下这步险棋,不是自恋地以为裴墨染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不自知。 而是因为她的价值! 京城第一贵女、云家嫡女跟他离心,他离东宫之位岂不是又远了一步? 她跟云家,可是裴墨染目前夺嫡最大的筹码。 她要的不是跟裴墨染虐恋情深,而是让他以后不敢再逃避,好好接受她的“攻势”。 …… 夜色正浓。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清心阁,血流遍地。 裴墨染黑着脸跨进了大门,他的眼中好似淬了冰。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砰—— 一个青花瓷瓶朝他的脸直直地砸了过来。 幸好,花瓶偏了,重重落在门框上。 满地都是碎片,由此可见,寝殿的主人有多疯狂。 “啊……”赵婉宁看清来者,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砸您。” 宝音早就吓得抖成筛子,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裴墨染眼眸微眯,冷冽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衣袍上恍若都凝结了冰霜,“婉宁,你糊涂啊!” “王爷,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都是贱婢以下犯上,她心疼我被云清婳抢了宠爱,所以才想报复云清婳!”赵婉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获取他的信任。 她知道私闯书房的后果有多严重,知道这是裴墨染的底线。 失望的情绪就像一块浸水的湿布,紧紧地覆在了裴墨染的心上,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倘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反而不会怪她。 “你何时变成了这样?”裴墨染的失望从语气里溢了出来。 婉宁跟蛮蛮钩心斗角,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怎么敢把手伸到书房? 女人岂可干政? 赵婉宁的心刺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王爷,你对云清婳动心了,所以来给她讨公道了?” 她以手抚膺,激动地大声叫嚷:“今日都是云清婳那个贱人的错!是她算计我!我才是被陷害的,这个贱人心思狠毒,你不要被她骗了啊。今日都是贱人做的局,一切她都算计好了!” 一旁的宝音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了。 王爷明明说的是书房的事,可王妃怎么说起云清婳了? 赵婉宁破口大骂,面目狰狞,比市井泼妇还要凶悍。 这让裴墨染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娴静温婉的面孔。 “住口!你是本王的王妃,满口粗鄙,岂有丝毫皇家风度?”裴墨染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下眉心。 他无比的心累,婉宁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面对蛮蛮时,他说什么,蛮蛮都能听懂弦外之音。 “你怎么可以为了云清婳这么对我?”赵婉宁崩溃地捂脸痛哭起来。 他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痛哭过? 裴墨染不忍再责备,却也不想哄她,他心烦地拂袖而去,“日后不可再犯。” 赵婉宁腿一软,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他挡过箭啊。” 宝音连忙给她擦眼泪,解释道:“王妃,王爷不是怪您算计云清婳,他只是气咱们不该用书房来设计云清婳!” “当真?”赵婉宁的哭声变小,热切地看着她。 宝音重重颔首。 正所谓当局者迷,王妃是被云清婳扰乱了心智,所以光顾着针对云清婳了。 “王妃,您可是天生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万不能与王爷生了嫌隙。云清婳顶多算只跳蚤,何必与她置气?您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心,尽快怀孕啊。”宝音劝道。 赵婉宁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态,她好不容易才害死谢容音,夺得女主的身份。 不能将裴墨染拱手送人。 “贱人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赵婉宁的表情阴冷,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 第二日晌午,裴墨染从军廨一赶回王府便去了玄音阁。 今日的玄音阁分外安静。 他嘴角含笑,少年气十足,意气风发地踏入寝殿。 可寝殿一片昏暗,门窗紧闭,没有丝毫人气儿。 “云妃呢?”他蹙眉,不满地问。 婢女福礼,“回王爷,上回太后生辰,主子答应在太后去白鹿山清修前,代太后抄一百遍经,主子今日送经文入宫了。” 裴墨染眼底的失落消散了几分,他回身看着贴身太监手中捧着的硕大的木盒,挤出了一丝笑,“等云妃回府,速去军廨禀报。” 他正欲离开时,恰好瞥见角门的狗窝里空空如也。 裴墨染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他莫名着急,“狗呢?” “主子说,狗喜欢乱跑,留在身边迟早会惹下大祸,所以打算送进宫让贵人养着。”婢女解释。 他的脸色一黯,手缓缓攥成了拳。 她怎么敢擅自把他送的东西转赠? 可除去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彷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心溜走了。 裴墨染在军廨等了一下午,可只等到了太后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奉命来传话的。 她福福身,慈祥道:“王爷,太后实在喜欢云妃,特意带云妃一齐去白鹿山祈福。此次太后擅作主张,还望您不要埋怨啊。” “……”裴墨染的脸乌云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祖母折煞本王了,皇祖母喜欢蛮蛮,是蛮蛮的福气。” 桂嬷嬷在心里暗笑,今日云妃一来,慈宁宫上下就看出云妃受委屈了。 太后这是故意帮二人和好呢。 “老奴告退。” 桂嬷嬷快要踏出门槛时,裴墨染忍不住问:“桂嬷嬷,皇祖母此次要清修多久?” “一个月。”桂嬷嬷回答。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他扶着桌案,缓缓坐回檀木椅上,“简直是胡闹!” 诸葛贤浑浊的双眼闪出睿智的光,他拱手道:“老夫斗胆,可是云侧妃又冒犯了王爷?” 他烦闷地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诸葛贤一听,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夫僭越了!敢问王爷雄心焉在?成大事者,心性自坚,逃避乃庸人所为。 云家已与您结为姻亲,您如此岂不是伤了云家的心?更何况,日后会有更多姬妾入府,您都要逃避不成?” 裴墨染的脸色铁青,尽管不满诸葛贤的说教,可他知道,此话不假。“本王受教了。” …… 翌日,云清婳便陪太后到了白鹿山。 皇上特意命裴云澈全程护送。 云清婳陪太后念完佛经,正欲回禅房,便看见庭院中,裴云澈正扶着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散步。 妇人半倚靠着裴云澈,眼波流转时情意绵绵。 而裴云澈的嘴角也恰到好处地勾出弧度,体贴至极。 “这是大理寺卿的嫡女苏晴,半年前嫁进贤王府做了侧妃,听说裴云澈宠爱得很。”飞霜鄙夷地说。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她的攻心大业,可不能有闪失。 裴云澈这狗贼,倘若爱上旁人,她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似有所感,裴云澈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圆润的杏眸。 他的瞳孔一缩,慌张地松开了妇人。 第32章 裴墨染追妻火葬场 “见过贤王。”云清婳的笑意不达眼底,冷淡的转身离开。 裴云澈的心抽搐了下,他急得想追上去,可面上仍旧淡然,“苏妃,本王还有政务处理,你先回房。” 苏晴满眼怨毒的剜着云清婳的方向,“是。”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却知道云清婳跟自家王爷的旧情。 这个贱人,在肃王府斗败了,就又想来勾引她的贤王了? …… 寺庙后的河边。 云清婳端站在树下。 裴云澈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云清婳挣了挣,闷声问:“您不关心苏妃,来这里干什么?” “本王不是关心苏妃,而是关心苏妃肚中的孩子。”裴云澈柔声解释。 “骗人!您定是对她动心了。”云清婳将脸扭到另一边。 裴云澈知道她吃醋了,唇角上扬,“蛮蛮是知道的,本王需要子嗣,苏妃为本王传宗接代,本王自然看重一些。若说动心,她的确与蛮蛮有几分像。” 这番话,成功恶心到了云清婳。 死狗贼居然还玩起了替身文学。 可她不得不装出感动,双眼泛着隐隐泪光,“殿下,妾身知道不该耍性子,可是看到您跟别人在一起,妾身真的好难过。” “这算什么耍性子?蛮蛮莫要害怕,在本王面前,你尽管显露本心。”裴云澈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云清婳。 从他们的每次偶遇开始,共赏诗词,品鉴茶道,踏雪寻梅……她一点点打动他的心。 在他心里,云清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女,是其他女人是不可比拟的。 “殿下……”云清婳探着脖子,粉嫩的唇瓣将将要落在他菲薄的唇上。 裴云澈身子一僵,多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缓缓阖上眼,想要感受她的吻。 二人呼吸交缠,可云清婳眼底除了憎恶就是嫌弃。 吻他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想要吗? 她不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清婳立即后退,跟他分开。 一个婢女福福身,“王爷,苏妃腹痛难忍,请您去看看。” “什么?”裴云澈脸色一变,他愧疚地看了眼云清婳,便快步走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冶,死狗贼,是得给你点刺激了。 …… 晌午时,裴墨染来了。 这是云清婳都没想到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悟了。 但是,她不想这么快被裴墨染找到,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所以她刻意避开裴墨染。 裴墨染快把寺庙翻了个遍,都没寻到人,气闷不已。 黄昏时,太后诵完经,裴墨染才得以去禅房请安。 看着裴墨染坐立难安,太后跟桂嬷嬷相视一笑。 “你向来不爱礼佛,怎么来这里了?”太后坐在上首,悠悠地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 裴墨染叹了一声,他的食指焦急地叩着桌面,“皇祖母,蛮蛮呢?” 桂嬷嬷正想答话,太后一记眼刀就飞了去。 若是有心机的女子,早就暗暗向她卖惨、告状了。 可清婳没有,还一直给这个混不吝的孙儿说好话,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怎能不怜惜? “哀家让清婳随方丈前去云盖寺取舍利子了。”太后道。 “云盖寺?”裴墨染的剑眉一拧,“不可!云盖寺离京城十里远,路途中恐会遇到山贼。” 说着,他起身就走。 “王爷对云妃对上心了。”桂嬷嬷和蔼地笑道。 太后无奈地轻轻摇头,“可惜,墨染不开窍啊。” 裴墨染去往马厩,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追方丈离开的队伍。 马蹄踏起了层层风沙。 声音狂乱,可他的心更乱。 马疾驰狂奔,可才到后山,便看见了在河边散步的云清婳。 “蛮蛮!你没去云盖寺?”裴墨染跳下马背,他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她。 云清婳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僵。 随后,她使出浑身力气挣开他,眼圈泛红,“王爷,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乱来。” 他怜惜地揩去她眼角的泪,“蛮蛮,本王是特意来寻你的。” “……”云清婳抿着唇,看似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天色阴沉,乌云滚滚。 雨点子沙沙地落下,淋在二人身上。 “蛮蛮,本王不该怀疑你,误会你,更不该那般粗暴地对你。你别躲着本王了,本王知道错了。”裴墨染是真的后悔了。 他一想到她离开一个月回来后,跟他形同陌路,云家对他失望,他又恢复到以前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寝食难安。 蛮蛮跟云家,他都要! “呜呜……”听到他认错,云清婳这才哭出声。 裴墨染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云清婳攥着粉拳,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她娇声哭道:“您不是不愿见我吗?您不是说我是细作吗?您不是要休了我吗?您来这里做什么?呜呜……” 他任凭她发泄。 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他受够了她冷冰冰的样子! 云清婳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没力气了,软绵绵地瘫倒在他怀里。 裴墨染将她打横抱进了禅房,她不住地抽噎。 他心疼地为她揩去脸上的雨跟泪,捧着她的脸,信誓旦旦道:“蛮蛮,本王错怪你了,日后本王在调查清楚之前,定不会怀疑你!” 说着,他抱来了一个木盒。 他当着她的面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紫色蝴蝶纸鸢。 “这是本王特意命匠人做的,那日是逗你玩的,没想罚你。至于冷落你,是因为军务繁忙。”他当然不会说出心中得到阴私。 云清婳看着纸鸢,眼中跳动着光,似有触动,“王爷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遇事……” 剩下的话,她不说,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本王知道冤枉你的人是婉宁,你心里委屈,怪本王偏袒她,但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了。”他牵起云清婳的手,“此事是丑事,婉宁失德,若是传出去,丢的是本王的脸。” 云清婳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眼中除了委屈还有失望,“可那天您实在太凶了,王妃都没您吓人。” 她的眼泪准确无误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水珠,好像把他的心烫得紧缩了下。 第33章 来自云清婳的孟浪 裴墨染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纸鸢,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蛮蛮,本王日后定不对你凶了。”他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阴谋,正所谓兵不厌诈,所以才养成了他多疑的性子。 云清婳埋怨地睨着他,“王爷以后若是再怀疑妾身,妾身是会心寒的。” “本王知道了,本王以后定不会让蛮蛮心寒。”裴墨染将她搂紧怀里。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云清婳的重要性。 从前,他觉得她识大体懂进退,所以让她受些委屈也无妨。 可现在,他不敢了。 他承认,不论是她还是云家,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害怕失去他们。 云清婳鼓着腮帮子将他推开,不咸不淡地说:“妾身要回房了,里衣都淋湿了,您湿了吗?” 裴墨染的耳根子登时红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炙热地落在她的胸口。 她没意识到她的话有多孟浪吗? 他的心酥酥麻麻,像被一片羽毛撩拨。 “蛮蛮,你湿了吗?”裴墨染反问。 云清婳双眼弧圆,一脸懵懂,“我……” 话还没出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颊登时红了。 “您实在太坏了。”她瞪了他一眼,羞臊地推门要逃。 可裴墨染却快一步将门闫落下。 他粗硕的臂膀一揽,便将云清婳抱了起来,将她丢到了床榻上。 这一切,都在云清婳的算计之中。 她似乎被吓到了,瞠目结舌,“这、这里是寺庙,不可以的。” “蛮蛮,本王想你了。”他半俯下身,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边,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 云清婳深谙训狗技巧,闹了这么多天,是该给点奖励了。 她从抗拒到顺从,后来主动攀上他的脖颈。 裴墨染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才开了荤,多日未碰她,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喧嚣,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一室旖旎,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 云清婳捂着嘴,眼尾含泪,望着门外的光影。 看那轮廓,应是裴云澈。 飞霜做得不错,把人引过来了。 裴云澈轻叩了叩门,“墨染……” 房中无人回应。 “墨染?”裴云澈又唤了一声。 裴墨染的眸底染上厌色,可对云清婳却是满腔柔情。 她趁机移开了捂在唇上的手。 令人面红心跳的嘤咛从房中传出。 裴墨染戏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羞得她快要哭了,他连忙堵住她的唇瓣。 而屋外,裴云澈僵在原地,如同被迎头浇了盆凉水。 他十五岁便收陪房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蛮蛮……在屋内吗? 裴云澈袖中的手颤抖起来,四肢百骸冰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嫉妒、愤怒的情绪不断在他心中喧嚣。 裴墨染怎配碰他的人?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愤怒地甩袖而去。 云清婳心里暗爽。 醋死你个狗贼! 亲耳听见心上人被自己的好兄弟侵占,很痛苦吧? 这足以让你跟裴墨染离心了吧?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朦胧,房中才重新点起了灯。 云清婳慵懒地枕在裴墨染的胸口上,他的胸肌块垒分明,趴在上面还挺舒服。 “蛮蛮,别把狗送走,你喜欢便养着。”裴墨染怜惜地抚摸她的背。 她定是被这次的诬陷给吓到了,所以连狗都不敢养了。 蛮蛮睿智,可惜天性善良,一不小心便会被算计。 大不了日后他多关照些,帮她规避掉祸端。 “狗怎会恰好丢在书房呢?”云清婳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裴墨染的手一顿,这是他没关注到的。 她忽然起身,跪在他腿侧,惶恐道:“妾身不是含沙射影,只是随口说说。” 他心疼地望着她,她怎么变得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心里留下创伤了。 “蛮蛮本性善良,本王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这只是私下说话,不必惶恐。”裴墨染起身将她抱住。 果然,玄音阁里也有婉宁的人。 他的王妃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狗留在身边,我实在怕有人拿它做文章。更何况,皇祖母很喜欢它。”云清婳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 他望着她澄澈的双眸,再也拒绝不了,“好,明日你随本王回府,去库房挑些喜欢的物件拿去玩。” 云清婳挑眉,用食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王爷的算盘打得真精!我为何要随您回府?我不是细作吗?我不是要偷机密吗?我不是要把机密送人吗?” 裴墨染被她阴阳怪气得有些羞恼,他的长睫轻颤,附在她耳边道:“是不是细作,本王严刑拷打一番就知道了。” 她听懂了弦外之音,吓得腿颤。 正欲逃跑,便被他反扣着手压下。 又是一阵鱼水之欢后,云清婳才得以解脱。 虽说已经步入初秋,可秋老虎实在闷人,窗外又有雨水,不能开窗。 热得人难以入睡。 裴墨染的脸上都泌出细细碎碎的汗。 云清婳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为他轻轻扇着。 他感受到丝丝凉意,心尖一暖。 幼年,他见过皇后如此照顾过发烧的裴云澈,可换作他生病,皇后虽然也会彻夜守在身边,但从未躬亲照料过。 皇后总是这样,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让他不忍怪她,却也不敢爱她。 翌日清晨。 裴墨染是被窗外的鸟叫扰醒的。 “主子,您快别扇了,您不会一夜没睡吧?”飞霜端来热水,用气音问。 云清婳自然没有为狗男人扇一夜的扇子,“嗯,夫君怕热。” “主子可真是用情至深。”飞霜小声揶揄。 裴墨染装睡,心中却甜丝丝的。 “我才不喜欢他!我这次被伤着心了,再也不会陷进去了。我只是不想他出汗粘着我罢了。”云清婳傲娇地说。 裴墨染登时来了火气。 夫为妻纲,就算他有错,她作为妻子也该一生一世爱敬他。 她怎能生出如此忤逆的想法? 真是可气! 可念着她扇了一晚上的扇子,他没有发作。 二人用过早膳,裴墨染就牵着她的手,“随本王回府。” “可妾身答应陪着皇祖母清修,怎能反悔?”云清婳看似苦恼。 裴墨染半认真半玩笑道:“皇祖母若是不放人,本王就把你偷走。” 她娇俏一笑,“王爷这么舍不得妾身?” 第34章 他害羞了 “嗯……”他被她这么看着,竟有些羞涩。 二人携手出门,正巧撞见了去佛堂诵经的太后。 太后见二人重归于好,欣慰道:“清婳,哀家这孙儿武将出身,不解风情,委屈你了。” “王爷磊落宽宏,妾身未曾委屈。”云清婳规矩的福身。 裴墨染看向她,眼波温柔,“皇祖母,本王要带蛮蛮回府了。” “哀家不准,你觉得清婳好,哀家亦是。”太后打趣。 云清婳冠冕堂皇道:“王爷别说笑了,清修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能半途而废?” 裴墨染有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可气地说:“方才本王说要把你偷走,你不是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心意?” “……”闻言,太后、桂嬷嬷低低地笑了。 “皇祖母,王爷方才吃了酒,这会儿在说醉话,您别见怪。”云清婳看似着急地想捂他的嘴。 裴墨染抓住她的双手不准。 “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吃酒?带着清婳回去吧。”太后佯装不悦,责怪道。 “是。”裴墨染抓着云清婳的手腕就走。 到了庙外,他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在本王跟皇祖母面前,你装什么?第一贵女?” 这副模样,真是贱。 云清婳恨不得扇他一嘴巴。 “当众拆台,王爷的脸上就有光吗?”她甩开他的手。 她早就发现了,裴墨染有时很幼稚。 他尤其喜欢捉弄人,以此来引起注意。 裴墨染就喜欢看她恼,他嘴角斜提,“不急着回府,本王陪你放纸鸢。” “妾身自己放,不要您陪。”云清婳喜滋滋地让飞霜去拿纸鸢。 裴墨染看她稚气的模样,暗下决定,以后要多护着她。 她天真烂漫,毫无野心,又能帮他笼络人心,于情于理都该留在身边。 暗处,裴云澈幽幽地看着他们,表情阴冷。 …… 裴墨染或许是政务繁忙亦或是想给赵婉宁些教训,接连几日没去清心阁。 无疑,赵婉宁将这些账,都算在了云清婳的头上。 她默许手下的人欺凌玄音阁。 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克扣月钱、打骂玄音阁的婢女、抢夺吃食之类的。 裴墨染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但他想着赵婉宁被冷落也可怜,让她小打小闹,发泄一下也无妨。 而且,云清婳也没向他求助,若是她向他告状,他必会管。 他还在气她在白鹿山时说的话,她怎敢不对他上心? …… 玄音阁。 云清婳躺在贵妃榻上,榻前跪了一排婢女。 她们泫然欲泣,满面愤然与委屈。 飞霜噘着嘴,愤愤道:“主子,这几日不少姐妹挨了清心阁的巴掌,她们不讲道理,上来就打人骂人,您可得出出血!” “我妆奁里的首饰,都分出去吧。”云清婳早有预料,她轻抬下巴。 登时,所有婢女的脸由阴转晴,甜声叩谢:“多谢主子。” 受点窝囊气,就能换来价值不菲的珠宝,也值了! “是。”飞霜熟稔地将事先准备的首饰分了出去。 她想起赵婉宁总说自己大方,可殊不知,她的大方跟自家主子根本没法比。 别人家的婢女留在主人身边,是为了卖身契、为了养家糊口。 而她们早就赎回了卖身契,赚得盆满钵满,留在主子身边,纯纯是因为赚钱有瘾,甚至赚出了成就感! 安抚好婢女后,飞霜蹲在云清婳身边,“主子,咱们还要忍多久?” “很快了。”她瞥着守门的婢女,讥诮地问:“素问每日还在给我下毒?” “是慢性药,喝多了败底子,半年才见效,杀人于无形。素问每次都下在茶水里。”飞霜的神情鄙夷。 云清婳颔首,“你没把药倒了吧?” “没!都攒着呢,药粉都被我炼了出来。”飞霜的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 “赵婉宁想毒死我?那我就把药全下给她的亲亲王爷……”她附在飞霜耳边说着计划。 飞霜的脸上露出骇人、震惊,被她的计划吓到了。 …… 清心阁。 赵婉宁急红了眼,她含泪道:“快半个月了,王爷为何还不来?就算要罚我,也罚够了吧?” “王爷定是想来的,一定是云清婳这个贱人勾得紧!”宝音安慰。 “这个骚浪货!”赵婉宁转而想到这几日打压玄音阁,但裴墨染没有怪罪,她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宝音为她揉着肩膀,“王妃,不如您向王爷服服软吧?您跟王爷七年情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我也想啊,可我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赵婉宁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曾经的骄傲已经被磨去,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通过摇尾乞怜来祈求男人的宠爱。 裴墨染一来便听到了这番话,他难免为赵婉宁感到心酸。 曾经的她傲慢、自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现在的她却懂得服软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怜意,但更多的是满意,他喜欢她被驯化的模样。 “婉宁。”他沉声唤道。 “王爷……”赵婉宁眼中燃起了光,她小跑着奔向他,笑中含泪。 裴墨染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都过去了。” “王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赵婉宁半真半假地说着,她抱着他的腰,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轻拍她的背,欣慰道:“你明白就好,你是本王的正妃,日后要为本王分忧,管理内宅,怎可犯糊涂?” 赵婉宁像是吃了定心丸,她点头,“我知道了。” 裴墨染陪赵婉宁用了晚膳后,说了会儿体己话,便离开了。 他如今每晚都想着如何尽快让蛮蛮有孕。 而云清婳为他创新的姿势叫苦不迭。 裴墨染踏入玄音阁后,示意婢女不要通传。 殿内,云清婳正坐在桌前吃点心。 “主子真可怜,今日又没吃好。”飞霜叹气。 云清婳娇柔地抿唇笑,“没关系,我托表哥带了雪莲,下个月就能吃上。” 飞霜跺跺脚,“王妃真是的,什么补品都抢,她吃得完吗?不然还是跟王爷说说?” “夫君更喜欢王妃,我何必自讨没趣?我可不敢对他抱有期待。”云清婳说着,眼圈又红了。 第35章 裴墨染吐血了 不敢期待? 裴墨染的心一沉。 她为何宁愿找江培玉,也不向他求助? 他可以忍受她的小性子,但绝不能忍受她对他虚与委蛇,不肯交付真心。 就连婉宁都乖顺了,她是恃宠而骄了吗? “什么自讨没趣?”他跨进门中,为她递了个台阶。 只要她肯说,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没什么。”云清婳忙不迭为他斟茶,眼底闪过报复的快感,“夫君今日下职晚了?可用膳了?” 裴墨染有些恼火,他喝完一杯茶,怒意都没压住。 他最厌恶官场上那套假惺惺的弹冠相庆,回了家还要忍受!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不满道:“蛮蛮,你究竟还要闹多久?本王哄了这么多日,你还不肯放下吗?” 云清婳终于等来了他的发作。 他的画外音便是,你怎敢不在乎我了? 她的杏眸流转着水光,似是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墨染的脸逐渐冷了下去,他懒得听她拿乔,“在白鹿山时你便心怀芥蒂,之后与本王的和睦全是演的,这些日子,你可曾用心待过本王?” 你之前不也是虚情假意地待我? 怎么换在你身上,就不行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轻蔑,“夫君,妾身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裴墨染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分明听得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答非所问。 “本王要的不是斤斤计较的妻子,第一贵女连夫为妻纲的道理都没学会?”他讽刺道。 云清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她颤声道:“妾身真的算是您的妻子吗?” “冥顽不灵。”裴墨染气得不轻,胸口郁结堵闷。 他正想抓她的手,将她狠狠教训一顿,可心口发痛,喉头紧跟着涌起一股腥甜。 扑哧—— 裴墨染呕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啊……”飞霜惊呼。 云清婳的小脸失了颜色,忙不迭道:“府医,快传府医!” 贴身太监立即进屋,将裴墨染扶到了床榻上。 须臾,府医就来了。 他把了脉,当即诊断出裴墨染中毒了,喂了解毒丸。 裴墨染的头脑昏沉,乏力气闷,经脉闭塞,他行气都行不起来。 “夫君……”云清婳扑进他怀里,失态地啜泣。 她哭得惹人怜惜,愧疚地问:“大夫,是不是我把夫君气坏了?” 裴墨染险些被气笑。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气您了。”云清婳满眼都是愧疚跟惊慌。 府医拱手道:“王爷是中毒了,面色惨白,四肢乏力,经络错乱,应是服用了大剂量的五石散。” 裴墨染冷冽地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查!” “是。”贴身太监立即带着府医查证。 他抿着唇,满脸阴鸷地沉思着,他的周身裹胁着戾气,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究竟是谁在害他? 睿王? 睿王又是通过何人呢? 府上每个人都有嫌疑。 尖锐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他中蒙汗药那次,也跟云清婳独处过。 真的这么巧合吗? 他眯着眼,眼神褪去了温度。 猝然,云清婳跪在榻下,“既然夫君是在玄音阁毒发,无论如何,妾身都应先行请罪。” 裴墨染微抬食指,示意她起身,“还未查出真相,本王不会怀疑你,这是本王答应过你的。” 云清婳满眼感动的看着他,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 可惜,这次的毒真是我下的呢。 裴墨染细细琢磨,对她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实名下毒,她应该没有这么蠢。 …… 玄音阁。 贴身太监联合管家、府医只查了须臾便回来了。 “回禀王爷,毒下在了玄音阁的茶水里。”贴身太监指着桌上的茶杯,颤颤巍巍地说。 而这杯茶,正是云清婳方才亲手倒给裴墨染的。 霎时,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腿一软,瘫倒在地,她吓哭了,鼻尖泛着淡淡的粉,“王爷,妾身冤枉!定是有人在陷害妾身!妾身再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投毒啊。” 贴身太监、管家都觉得有道理。 本来云侧妃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查清了五石散的来源,反而帮她洗脱了嫌疑。 谁都不会这么蠢。 裴墨染的眼神冷了三分,他剐了她一眼,“搜!” “是!”管家跟万嬷嬷二话不说便带人翻起了玄音阁。 很快,素问被押解在地。 “王爷,老奴在素问的衣箱底下发现了剩下的五石散。”万嬷嬷双手呈上。 裴墨染靠在床榻上,脸上的线条绷得很紧,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的情绪很淡,一切喜怒都被淡然压下。“严审贱婢!” 贴身太监将素问严刑拷打。 不过一炷香,素问便浑身是血,指甲全被拔了,牙齿也被敲掉了两颗,她几乎不成人形,撕心裂肺的哭喊:“啊,太疼了,奴婢受不住了!” “奴婢招了!是云侧妃让奴婢下的毒!云侧妃记恨王爷偏宠王妃,便对王爷起了埋怨!” “是她把五石散给奴婢的!” 云清婳闻言,抽抽噎噎地辩解:“谋害王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裴墨染本就生性多疑,怎会凭她的三言两语就信任? “继续审。”裴墨染的眼神始终狐疑。 贴身太监又用了极刑。 可素问的嘴硬的很,她奄奄一息的指摘,“云侧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这个毒妇!利用完我,便把我抛弃了!啊……” “啊……王爷,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只有这句话!”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就连贴身太监都没法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裴墨染晦暗的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正气,可语气却委屈得很,“妾身不敢说。” 裴墨染蹙眉,“有何不敢?有话你便说!” “主子,您说啊!”飞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清婳斥道:“飞霜,你退下!” 裴墨染正欲发作,乾风就来到了门外。“王爷!属下查到了!京中只有西域游商贩卖五石散,属下找到了游商。” 贴身太监抓着素问的头发,将人血淋淋地拖到游商面前,“你的客人里面,有没有她?” 西域游商辨认了一会儿,他道:“我不确定,买五石散的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身形跟她倒是相似,对了,那女子发间总插着一支梅花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万嬷嬷拿来纸笔,须臾,西域游商就将金簪画了出来。 趁众人视线都在纸上时,云清婳跟游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游商是江培玉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人。 他们早就发现宝音偷买五石散的事,就等着今日呢。 等金簪图样呈上来时,裴墨染的眸子骤然紧缩。 管家、万嬷嬷也看出了端倪。 裴墨染眼中的怒意、冷冰化为了莫大的失望。 这梅花金簪,是他送给婉宁的十八岁生辰礼! “主子,您就算要罚奴婢,奴婢也要说!”飞霜重重磕了个响头,“王爷明察!素问根本不是好人,上次就是她把狗引去书房的,她怎会帮主子下毒?恐怕她的主子另有其人!” “飞霜!”云清婳含泪训斥。 裴墨染的手微颤,他疲惫地缓缓阖上双眼,暗下了决心,“将王妃召来!” 在白鹿山时,他便猜到玄音阁有婉宁的人。 如此,都对上了。 第36章 跟赵婉宁离心 另一边,清心阁。 赵婉宁得知裴墨染中毒,她的手捂着心口,心突突直跳,“究竟谁想害王爷?王爷没事吧?怎么就中毒了?” “王妃放心,听说王爷及时服用了解毒丸,调一调就好了。”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无论如何,王爷是在贱人那里中的毒!跟贱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赵婉宁又心疼又舒爽,她轻笑:“是啊!说不定云清婳真的是细作,王爷定不会轻饶了她。只是咱们的药不会被查出来吧?” “王妃放心,素问谨慎得很,而且她的家人都被咱们捏在手里,她不敢反水。”宝音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赵婉宁颔首,“此事咱们装作不知道就好,王爷怪我把手伸得太长了,我这次就不掺和了。” 宝音欣慰地看着赵婉宁。 以前睿智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万嬷嬷便冷着脸带着一众婆子、家丁来了,气势汹汹,“王妃,王爷有请。” 赵婉宁隐隐感到了阵仗不对,她的背后像是灌进了冷风,让她直打寒战。 …… 玄音阁的庭院站满了生面孔,素问满身是血,不成人形,赵婉宁看得心肝都在颤,可强作镇定。 “王爷,您没事吧?”赵婉宁红着眼,担心地问道。 她看着云清婳哭得梨花带雨,七上八下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裴墨染的脸色黑沉,鹰隼般的眸子刺向赵婉宁,可眼神掠过宝音髻上的金簪时,他的眉宇舒展了一分。 这些神色转变都准确无误地落入云清婳的眼中。 她没有想过能一次扳倒赵婉宁。 但这次,赵婉宁必会在裴墨染心中大打折扣。 “王爷中了五石散,正好查到府中的宝音向西域游商买了五石散。”万嬷嬷看宝音的眼神带着无尽愤怒。 宝音扑通一声跪下,“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会买那种害人的玩意?” 啪—— 万嬷嬷狠狠甩了宝音一巴掌,宝音被扇倒在地,一支梅花金簪从她头上掉了出来。 “西域游商已经指认带着梅花金簪的女子买过五石散,倘若不是你,那是谁呢?”万嬷嬷狐疑的眼神射向赵婉宁。 赵婉宁的唇瓣都在颤,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跪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我跟您七年情谊,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仰仗,我怎么可能毒害您?” “……”裴墨染抿着唇,斜睨着她。 他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可什么也看不到。 似有坚冰隔在他跟赵婉宁中间,隔阂越来越厚,二人渐行渐远。 宝音气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她向来周密从没戴着梅花金簪出府。 这是一个局,她中计了! 宝音无力回天,虽然想不通毒害云清婳的药,为何被王爷吃了。 但她知道,她们这次栽了。 她们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严审!”裴墨染狠狠砸下这两个字。 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他明明是知道的,宝音是她的贴身丫鬟,跟她感情深厚。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啊……不要啊……”宝音吓得腿颤,浑身软成了一滩烂泥,“奴婢招!奴婢招了!” 赵婉宁的身子也跟着抖,她紧张地看向宝音。 “是奴婢私下买的药,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宝音双目赤红,凶狠地瞪着云清婳。 “奴婢没想害王爷,奴婢只想杀了云清婳,都是云清婳害王妃整日以泪洗面!都是云清婳抢走了王爷,让王爷跟王妃离心。” 飞霜冷笑,“素问也是你安排进玄音阁的?你可真是手眼通天!” 言下之意便是,宝音不可能没经过赵婉宁的授意。 宝音啐了一口,“贱婢!我们家正妃向来磊落,收拾你们,岂会不承认?你趁机攀咬我,不过是想拉正妃下水,这样云清婳就能如愿夺走正妃之位了!真是好心机!”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了,她捂着胸口,“王爷,妾身好害怕……” “此贱婢心思歹毒,剁碎了,丢去喂狗。”裴墨染的脸上闪过嗜血的杀意。 可语气却很随意,就像在评论天气好坏。 宝音浑身发麻,脖颈凉冰冰的,好像已经脑袋搬家。 她的腿一抖,罗裙濡湿的水渍扩大,她跪到赵婉宁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要啊,不要啊……王妃救奴婢,王妃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想死啊!奴婢想生生世世伺候王妃!” 赵婉宁的眼神晦暗,惋惜中夹杂着一丝阴狠,她扑通跪地,“王爷,还请您饶宝音一命!宝音跟我情同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云清婳挑眉。 这个走向,她有点看不懂了。 赵婉宁这毒妇,毫不敬畏生命,怎会为一个婢女求情? “婉宁,退下!”裴墨染气得胸闷,喉头又尝到了一股腥甜。 他差点被贱婢害死,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发妻,居然为凶手求情? 他是她的丈夫,是大昭的四皇子! 可在她心里,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贱婢? 是了,若是比得上,怎会把他送的金簪,转赠给贱婢? “王爷!还请您看在七年的情分上,饶宝音一命,失去宝音,臣妾犹如自断一臂,心如刀绞啊!”赵婉宁卑微地咚咚磕头,涕泪横流。 这把众人都看惊了。 甚至有人暗暗觉得王妃有情有义。 但裴墨染的眼神愈发冰寒刺骨,他气得双臂不住地颤。 手攥成拳,松开,再攥成拳。 “你想如何?”他嗓音低沉,许是太虚弱,话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她既然要用七年的情分交换凶手的命,那便换吧。 这七年,原来都是不值的! “求王爷打宝音三十大板,把她赶出王府。”赵婉宁苦涩地开口。 裴墨染冷哼了声,他双眼灼热,不甘心地追问:“你确定?” 赵婉宁感受到了男人的异样,心口竟也像被剜去了一块肉,可她还是回答:“确定。” “好!”裴墨染郁结于胸,心口发疼。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裴墨染,冗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王爷渴望被爱,赵婉宁是他心里的寄托,可如今赵婉宁替凶手求情,便是断了夫妻情谊。 扑哧—— 裴墨染又呕出一滩血。 “夫君……”云清婳吓得连忙找府医。 府医把脉后,喂他服下药丸,“王爷体内余毒未清,须得卧床三日,其间断不可受气,否则会郁结于胸,亏损气血。” “我晓得了。”云清婳哽咽着,可心中笑得放肆张扬。 赵婉宁今日的反常,为她的攻心大计,推动了一大步。 裴墨染乏力地躺在榻上,唇都失了血色,他看着榻前满脸沾满眼泪的人儿,脸上的冷意渐渐融化。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惹你生气了,之前都是妾身不好。”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让飞霜打了热水,她为他擦脸跟手。 现在赵婉宁跟他离心,她当然得抓住机会。 人只有在最失望,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心动。 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让裴墨染很舒服。 他眉间的郁气渐渐散去,桃花眼中倒映着烛光,“蛮蛮,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第37章 死直男 云清婳握住他的手,娓娓道来:“夫君,妾身知道自己抵不过您跟王妃七年的情谊,所以不敢期待,不敢不自量力。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就是因为追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妾身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裴墨染捏着她软嫩的掌心,心中百感缠绕。 赵婉宁肆意挥霍之物,正是蛮蛮心心念念之所求。 枉他一直偏袒婉宁,念着七年的情谊,总觉得愧对于她,让蛮蛮受委屈。 既然如此,他何尝不把宠爱多分些给蛮蛮? 赵婉宁为他挡过箭,但蛮蛮也为他挡过刀。 更何况方才赵婉宁已经把七年的感情作为筹码交换出去…… 自此,他问心无愧。 “歪理!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王妃有的,你也会有,心思别这么重。”裴墨染似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柔和下来,“本王若是心里没你,怎会盼着你生下长子?嗯?” 云清婳感受得到,他准备收回对赵婉宁多余的偏爱了。 呵! 以前她受委屈的时候,裴墨染随便哄两句,就让她忘了。 现在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她双颊泛起桃色,娇羞地低下头。 云清婳为他解开衣袍,草草擦了遍他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八块腹肌亮晶晶的,宽肩窄腰,的确好看。 瞥见他的腰下时,她匆忙移开眼,“您自己擦吧。” “本王连手都抬不起来,如何擦?”他的桃花眼戏谑的上挑,混不吝地等她伺候。 云清婳觑了他一眼,找了贴身太监进来伺候,她逃似的去了浴室。 裴墨染看见贴身太监就来气,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滚!”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 贴身太监还想劝说,可裴墨染自如的从榻上起身了。 他的体质向来强健,旁人可能须得三日恢复,他这会儿已经恢复七成了。 见状,贴身太监的嘴角抽搐了下。 好家伙,原来王爷在逗云侧妃玩呢。 啧,云侧妃这只小绵羊,要羊入虎口咯。 他快步离开,还交代婢女将门窗关紧。 云清婳沐浴完毕,从浴室回到寝殿。 青丝如墨像水藻似的披散在脑后,纤细的颈子显出绝尘的气质,她肤如凝脂,唇不画而红,杏眼弧圆,美得像是出水芙蓉。 她穿着藕粉色亵衣,亵衣的胸口处还用金线绣了几只飞燕,俏皮不失雅正。 裴墨染一瞬不瞬地凝望她,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激起惊艳的水花。 云清婳走到榻边,她狡黠地轻眨眼睛,“夫君的身子如何?可恢复了力气?” “未曾。”他的声音喑哑。 她挑眉,利落地脱了绣花鞋,爬上榻,跪坐在他身边。 长发夹杂着芳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面前。 裴墨染看着她如月下仙子般姣美无瑕的面孔,心尖轻颤,恨不得将她好好疼爱一番。 他以为她想同他谈心,亦或是诉说这段日子的委屈。 可云清婳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大昭战神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裴墨染微怔,对于她的放肆,他非但不想怪罪,心里反而痒痒的。 她在他腰上、胸上到处乱掐。 “让您总是怀疑我!您现在落我手里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她的一双手在他身上作乱。 十指纤细,软而无力,掐了半天跟挠痒痒似的。 裴墨染配合地喊了几声疼,把她逗笑了。 她微扬下巴,黛眉一挑,恐吓道:“您现在可要讨好我,不然我就欺负您。” 说着,她捧着他的脸一阵蹂躏。 “真是放肆!”裴墨染似真非真的训斥。 她埋首,大胆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哼!我就放肆!您派人把我抓走啊,反正您方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云清婳就是要在温存中不断冲击他的底线,让他在不知不觉把她视作平等的人。 他如今只是不受宠的王爷,没有接触到权力中心,这时的感情一定有几分纯粹。 只有这时才可能抓住他的整颗真心。 裴墨染一噎,原来她早看出来了。 “第一贵女就这样对待夫君?”他面不改色地揶揄。 她轻哼了一声,“大昭战神也不怎么样,浑身软趴趴的。” “……”裴墨染又被哽住。 他发现他说不过她,以前她被他戏弄,只是因为她不敢还嘴罢了。 云清婳见他不悦,立马暂停,她起身将床帐放下,“夫君,太晚了,睡吧。” “嘶……”裴墨染单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云清婳忙俯下身,“怎么了?是不是妾身又把您气着了?” 裴墨染的嘴角噙着坏笑。 “夫君,您别吓蛮蛮。”云清婳娇憨的鼓着嘴,作势要哭。 裴墨染猝然跪起身,反扣着她的双手将人按在榻上,一招制服,“真是反了天了!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 他觉得不解气,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 “疼……”她千回百转的娇啼。 “以后还敢不敢了?嗯?”他贱兮兮地凑在她面前,笑问。 云清婳的眼泪噗噗往外冒,“您欺负人,您打我,您打我……”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死直男! 胜负欲这么强! 一言不合就擒拿她! 裴墨染有种中计的感觉,她怎么玩不起啊?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本王跟蛮蛮闹着玩呢,本王哪舍得打你?嗯?”他放开她,手足无措的将人拉进怀里哄。 他吻着她的眼泪,心里焦灼。 云清婳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不理他。 裴墨染常年混在军营,哪懂怎么哄人? “别哭啊,那你想怎么样?你也打本王?”他攥着她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打。 云清婳缩回手,哽咽道:“夫君,妾身困了。” 裴墨染不敢招惹她,“好。” 他将她塞进被褥里,吻去她眼角的泪。 趁着裴墨染转身,云清婳伸手在他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他浑身一僵。 半晌,他回过身,冰着脸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虽离京十年,不拘小节惯了,可毕竟是皇子,怎能被女人打屁股? 云清婳犯怵,正想跪下告罪时,裴墨染俯身,凶狠地堵住她的唇,“今夜不必睡了!” 撩拨的后果是云清婳承受不住的,她感觉腰都快散架了。 …… 肃王府后门。 宝音下半身的衣裙都是血,布料跟烂肉黏在了一起,她趴在地上,扯着赵婉宁的衣裙,“王妃,奴婢不想走,奴婢还想要伺候您啊……” “宝音,我会让你回来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我不会抛下你的。”赵婉宁从袖中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她。 第38章 发现赵婉宁的秘密 宝音犹如吃了定心丸,她捏着钱袋流出泪来,“王妃,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被贱人算计了!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您别要强了……” 赵婉宁抹去眼泪,“我知道了。” 门关上的瞬间,赵婉宁嫌弃地用帕子擦手,眸中闪过怨意。 若不是宝音,裴墨染怎会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 方才,裴墨染一定被她伤着心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 思及此,赵婉宁反而放心了。 这恰好说明了裴墨染在意她。 …… 翌日。 天蒙蒙亮,贴身太监就拍门提醒上朝了。 云清婳松软地支起身子,腰酸疼得厉害,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歇着,不必你伺候。”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小身板又被扯进他怀里。 云清婳可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她已经放肆够了,今日再放肆,等裴墨染心中的情欲褪去,理智回笼,尽管是他允许,他也会觉得她在恃宠而骄。 她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把柄。 “夫君嫌弃妾身?”云清婳娇嗔。 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嘴角上扬,“本王岂敢?你的眼泪都能把人淹死。昨晚累坏了吧,快睡。” “可是,妾身想多跟夫君相处一会儿。”她的声音跟猫儿似的又小又细。 却重重地撞在了裴墨染的心上。 一种看不见的情愫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藤蔓遍布。 这种感觉很奇异,让他心下莫名愉悦,中药的身子仿佛都充沛了精气神。 裴墨染离开前,云清婳抓住他的袖子。 尽管他心里是高兴的,可也觉得不妥。 在皇权面前,儿女私情不值一提。 蛮蛮太过沉湎情爱,只会耽误他。 他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侧妃。 “何事?”他的语气淡了几分。 云清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仍旧一脸清澈,“夫君,王妃昨晚失去了宝音,必定很难过。您千万不要迁怒她,其实王妃也深受其害,若是能得您关怀,她会舒心的。” 裴墨染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他又误会她了。 “宝音想害的是你,你还心疼她们?”裴墨染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的心善。 她怎么总想着别人? 自己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云清婳抿了下唇,像是极力憋住眼泪,“妾身不是心疼王妃,而是心疼夫君。昨晚的事若是传出去,未免会伤了肃王府的颜面。” 王妃的心腹毒杀王爷,多招笑啊。 旁人会怎么想? 裴墨染看云清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 就算她不说,他今晚也打算去清心阁。 蛮蛮总是在顾全大局,维持所有人的体面。 而赵婉宁偏偏不要脸面! 光是想想都心累。 “今晚本王去陪王妃用膳,不必等本王。”裴墨染张开双臂抱她。 “是。”云清婳的表情有些失落。 送走裴墨染后,云清婳揉着酸痛的后腰,被飞霜搀扶回到床榻上。 狗男人可算走了! 云清婳侧躺着,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赵婉宁昨晚宁愿激怒裴墨染,都要保住宝音,真有意思。” “赵婉宁亲自送走了宝音,还给了她一大笔钱,我倒觉得不是主仆情深,更像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宝音手里。” 话落,飞霜的视线撞进了云清婳的瞳中,二人相视一笑。 “没错!”云清婳搅着胸前的青丝,“赵婉宁的病查得怎么样了?” 飞霜的双眼瞬间晶亮起来,眉飞色舞,像是有惊天发现。 她从怀里拿出包裹着药渣的手帕,“主子,可不得了了!药里有覆盆子、桑螵鞘、金樱子,都是固精缩尿的方子,赵婉宁十有八九漏尿!” 云清婳瞪圆了眼,“漏尿?这是怎么回事?” 飞霜敛起笑意,几分唏嘘道:“这可不好说!不过左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造成的,赵婉宁如果没跟王爷圆房,那只能说明她……偷过人?” “我们别猜来猜去了,不是有现成知道答案的人吗?”她俏皮地挑眉。 飞霜福至心灵,“我这就派人盯紧宝音。” …… 赵婉宁本以为裴墨染会跟她赌气、冷战。 可没成想,天一黑,他便来了。 她受宠若惊,既欣喜又感动,难得欠身福礼,“臣妾见过王爷。” 她实在太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谄媚讨好、俯首称臣。 裴墨染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抬手指,“免礼。”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对臣妾失望了,再也不会来看臣妾了。”赵婉宁扑进他怀里,眼泪脆弱地从眼眶滑落。 换作以前,裴墨染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她分明知道后果,可还是做了,她可曾在乎过他? “别哭了,错不在你,本王怎会怪罪?”裴墨染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伸出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 赵婉宁破涕为笑,“王爷,臣妾立即命人备膳。” 裴墨染似笑非笑地坐在主位,食指敲击着桌案,稍显漫不经心。 用膳时,赵婉宁全程看着他,热切地为他搛菜。 虽然他们跟往常一般亲昵,可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 她心中的不安仍旧在无限放大,就好像是握在手里的风筝,飞走了。 赵婉宁实在心慌,忍不住试探:“王爷,臣妾日后一定做好王妃的本分,为您分忧。臣妾真的好害怕您对云妹妹上心,忘了臣妾。” 裴墨染的脑海中对应浮现出云清婳撒娇卖乖的画面。 蛮蛮是那样的天真单纯。 “别怕,只要你守好本分,没人会越了你。”裴墨染的安抚中,多了一丝敷衍。 用过晚膳,赵婉宁红着脸,低声道:“王爷,臣妾准备好了……”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她指的是圆房。 “本王政务繁忙,你好生歇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身就走。 赵婉宁像是被淋头泼了冷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的眼底闪过怨毒的光,“云清婳这个贱婢!” 裴墨染并没有说谎,他当晚去了军廨。 之后的一个月,他几乎没回过王府,每日辗转各处。 大昭重文轻武,除了开国的前三任皇帝,历代帝王均没有武将出生的先例。 裴墨染虽然战功赫赫,但回京后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正式任命,其他皇子的权力分散在各部,而他只能在军廨无所事事。 他向皇后、裴云澈明情后,又先后拜访了祝国公、云丞相,想要谋得官职,可是均未收获进展。 他好似陷入绝境,困顿不堪。 …… 玄音阁。 云清婳收到了云二公子的信笺,她扫了一眼,阅后即焚。“裴墨染守国门十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回京后备受冷待,就连最不起眼的皇子都在各部有权,他却只有闲职。” 飞霜笑问:“主子可要帮帮王爷?” 第39章 蛮蛮正面刚赵婉宁 云清婳似远山的眉峰一挑,“帮是要帮的,不急。” 她可是奸商,只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狗男人休想空手套白狼! 这次,她想要管家权! “这样也好,得到太容易,长此以往,王爷会觉得是云家欠他的!”飞霜分析。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她就喜欢拎得清的合作伙伴。 赵婉宁自诩是大女主,可实则是恋爱脑。 为了封建男人要死要活,同为现代人,她为赵婉宁感到耻辱。 “宝音今日有什么动向?”她的眼底蕴着戾气。 让赵婉宁失宠可不够,她想要的是赵婉宁的命啊。 飞霜蹙眉,“宝音住在京郊养伤,钱花完了,来找了赵婉宁几次,都被咱们的人轰走了。” 云清婳轻蔑地笑了,她摇摇头,“那咱们便帮赵婉宁测测,看宝音究竟有多忠心。” “是。”飞霜眼中满是玩味。 …… 月底是祭祀大典。 以往裴墨染不在京城,都是赵婉宁一人参加。 今年裴墨染预备带云清婳一同入宫。 这个消息让赵婉宁狂躁地又砸了一地的瓷器。 婢女青樱忙命人收拾碎片,封锁了清心阁的躁动。 她曾经是宝音的副手,也是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青樱扶着赵婉宁坐在软榻上,担忧道:“王妃,您万不能表现出恼火,否则王爷会觉得您善妒,甚至把宝音投毒之事与您联想在一起。” 赵婉宁的手吓得轻颤,她只好把火气压下,“一想到贱人要跟我和王爷出席祭祀大典,我就心火难平!我恨不得撕碎她!” 若是以前,她就算拿剑划伤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有二话。 可现在,她不敢赌。 “王妃,不急于一时。云家不过是王爷登高的垫脚石,现在还有大用处。日后等您母仪天下,就算把云清婳这贱人赶去掖庭,王爷也不会说什么。”青樱苦口婆心地劝。 赵婉宁想到将来凤印在手,风光无限的模样,火气渐渐小了,“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重赏!” 青樱惊喜地咧嘴笑,她跪下谢恩,“奴婢叫青樱。” “你叫青樱?这名字不好,你长得跟那贱人倒是挺像的,改名叫青花吧。”赵婉宁的嘴角扯出恶意的笑。 青樱蹙起了眉。 王妃这是想拿她泄愤,把云清婳比作婢女。 可这谐音未免也太明显了。 “可是王妃……” 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用鞋挑起她的下巴,威胁道:“还不谢恩?” “是,青花谢恩。”青樱含泪叩首。 …… 花园。 云清婳赏花时,正巧赵婉宁带着人穿过了拱圈门。 在海棠花的映衬下,云清婳画一般的眉眼,更显妩媚娇俏,就像花中仙子。 尽管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襦裙,未施粉黛,可阳光好像都偏生爱重她,光影穿过树缝落在她深邃却小巧的脸蛋上,周围的一切花都黯然失色。 赵婉宁看见她便一肚子火气,可偏生不能发泄,她狠狠地伸手折断了花枝,“回寝殿吧。” 青樱松了口气,她扶着赵婉宁正欲走,花丛后便传来嬉笑声。 “主子,王爷赏您的蜀锦罗裙,听闻单单您有,王妃都没有呢。”飞霜的笑容像是蜜糖,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 云清婳拿着一朵海棠,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去你的!小声些,若是王妃知道了,夫君又不好交代了。” “这有什么?您跟王妃都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可以宠爱王妃,自然也可以宠爱您啊。”飞霜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赵婉宁,就像戳到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痛。 她眸子猩红的大步上前。 只有她才是裴墨染的正妻,云清婳只是一个贱婢! 谁也别想抢走她女主的身份! 青樱想拉都拉不住。 云清婳瞥见了抄手游廊拐角处的银色盔甲,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 “贱婢!放肆!”赵婉宁尖细的声音充斥着花园。 她一把推开飞霜,巴掌朝着云清婳高高落下。 云清婳轻而易举扼住她的手腕,杏眸圆睁,“王妃,您这么做什么?” “你们敢私下议论本妃,本妃只好教教你规矩!”赵婉宁狠狠甩开她。 云清婳顺着她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后退,险些跌倒。 她不卑不亢道:“王妃,妾身并未说您的坏话。更何况就算妾身说了,这巴掌也该王爷打!轮不到您来打!” “好啊!你还要骑到我的头上了?我堂堂肃王妃还管不得一个妾了?”赵婉宁的面颊气得通红。 青樱想要将她扶走,可赵婉宁纹丝不动。 “云侧妃,王妃宽宏大量,您跟王妃道个歉此事便作罢!此事本就是你们不对在前。”青樱挤挤眼,想息事宁人。 云清婳目光如炬,言辞透着讥诮跟挑衅,“还请王妃注意风度!先前您克扣玄音阁,我已经压下。但今日您这巴掌若是落下,云家乃至整个京城都不会容您!” 这并不是夸张!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言行举止都是风范、标杆,她挨了巴掌,不会有人怀疑她有问题,但是施暴者的脊梁骨会被戳碎。 “你在威胁我?别以为王爷真对你上心了,他不过是跟我赌气了,故意拿你气我。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这巴掌落下究竟会怎么样!” 赵婉宁是冲动的性子,更何况被向来软弱的云清婳挑衅? 她扬起巴掌,就往云清婳的脸上招呼。 云清婳不躲不闪,她赌气地挺着颈子,似乎就等这巴掌落下。 烈烈掌风刮来,巴掌快要接触她的脸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赵婉宁的手腕。 “放肆!”裴墨染低吼。 “王爷……”赵婉宁吓得缩回手,腿肚子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大白天的,裴墨染怎么回来了? 裴墨染双目含怒,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通身凌冽,“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掌掴云妃,你可有一丝一毫皇室风度?” “王爷,不是您看到这样!”赵婉宁的双眼酸涩,“是她挑衅我在先的,是她……” “够了!本王听得一清二楚,蛮蛮处处为你着想,没有丝毫不敬。”裴墨染暴躁地打断她的话,“王妃若是再粗鲁行事,明日的祭祀就不必去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有眼线。 婉宁实在太冲动了! 赵婉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又气又怵,委屈地哭出了声。 青樱扶着她,赶紧走了。 第40章 云清婳的茶艺 “蛮蛮,没事了,别怕。”裴墨染安抚的说,“日后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王妃伤了你怎么办?” 方才眼看着婉宁的巴掌落下,他的心狠狠抽了下。 若是蛮蛮真挨了打,他会心疼的。 “妾身都要被扇脸了,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是了,毕竟妾身只是您跟王妃吵架时的消遣。”云清婳自嘲地笑了声,她仪态端庄的福身告退。 裴墨染暴躁地一拳砸上假山,假山掉下来不少渣滓。 他知道,蛮蛮在怪他没有处置赵婉宁。 …… 云清婳泫然欲泣地回了玄音阁。 寝殿大门阖上的瞬间,她委屈的神色一变,扬起了轻蔑的嘲意。 “赵婉宁个蠢东西,果然一激将就上钩了!她今日若是敢动您一根指头,奴婢定饶不了她。”飞霜的鼻中发出冷哼。 云清婳讳莫如深,她指了下纱橱,“命人将蜀锦送去清心阁。” 这身蜀锦如今就是烫手山芋,若是收下了,裴墨染反而会觉得她得了便宜,赵婉宁受了亏欠。 所以赵婉宁的歇斯底里是合理的。 “是。”飞霜尽管不愿,但还是照办,“赵婉宁真是上不了台面,居然把婢女改名叫青花,故意膈应您。” 云清婳依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食指悠闲的轻点鬓角,“无能狂怒罢了,不排遣一番,她岂不是要被我气疯了?” 飞霜嗤笑起来,“是啊!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云清婳阖上眼,静静回想着祭祀大典上的剧情。 明日会有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裴墨染会当众受辱,被皇上冷落,姐姐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查出真相,还了裴墨染清白。 那时,裴云澈已经当上了太子。 裴墨染为了夺嫡,又要跟裴云澈斗法……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她绝不会让裴墨染失势,白白蹉跎一年。 相反,她要加快裴墨染入住东宫的进程,毕竟他是她复仇的刀子! …… 书房。 裴墨染跟诸葛贤讨论了一下午谋求官职的事。 最终,他们把目标落在了北镇抚司上。 睿王为人奸诈却儒弱,掌管北镇抚司三年,可重案要案一个都查不出来,政绩平平。 他是最好被撬动的人。 黄昏将近,日暮西垂,裴墨染留诸葛贤用膳。 诸葛贤矍铄的双眼恍若洞悉一切,他拱手,“王爷今日心绪不佳?”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他叹息一声,将今日花园中的事说了出来。 “云妃真是恃宠而骄,本王已经护着她了,她还想如何?”裴墨染恼火不已。 诸葛贤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禁摇头,“老夫拙见,妇人口舌之争,不足以费心。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在助纣为虐啊。” “云侧妃忤逆王爷固然德行有失,可在此之前,云侧妃的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 裴墨染很不满他帮着云清婳说话,心乱如麻,“本来可以息事宁人,可她却针锋相对,先生不觉得云妃火气大了些?” “真的可以息事宁人吗?今日若是王爷不在,云妃必会挨巴掌,到时候满京都会唾弃肃王府苛待人,到那时拖累的就是王爷了。”诸葛贤后怕地长叹一声。 他被一噎。 婉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她手段狠辣,冲动易怒,不计后果。 她想打蛮蛮巴掌,就一定会打! 诸葛贤又慢条斯理道:“云侧妃是相府嫡女,从小到大是按照当家主母来教养的,主母的性子必不会软弱。云侧妃此次发怒,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告退了。 裴墨染甩袖,“这老东西,不就是蛮蛮帮忙治好了腿?就净帮她说话。” 贴身太监见缝插针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就在花厅用。”他哪里都不想去。 裴墨染瞥见他的唇瓣翕动,冷嘁一声,傲然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贴身太监干笑了两声,躬身道:“王爷,奴才养过乖猫跟恶猫,可没时间照顾,送走了一只,您猜奴才留下了哪一只?” “乖猫?”裴墨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贴身太监摇摇头,“奴才怕恶猫亮爪伤人,被亲友嫌弃虐待,只好忍痛送走了乖猫。” 裴墨染心头咯噔一响,瞬间有种通透感。 蛮蛮便是太乖了,以至于,她为了自保,只是亮了一次爪,便被他训斥无礼。 而真正作恶的人,却没什么事。 “滚下去领赏。”他的脸上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美滋滋地跪下谢恩。 裴墨染心中有愧,可实在拉不下脸面去玄音阁服软。 毕竟今日蛮蛮在花园当众冲他发脾气、顶撞,他堂堂肃王,怎能被女人训斥? …… 第二天清晨。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在抄手游廊遇见裴墨染。 裴墨染侧身对她,二人像是恰好撞见。 飞霜极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 这偶遇,确定不是处心积虑得来的? “见过王爷。”云清婳似笑非笑的福礼,仪态端庄。 她穿着鹅黄色的妆花绸缎裙,配了水月色锦绣袖衫,梳着堕马髻,发间插着银色满钿跟一支金钗。 云清婳描了眉眼,黛眉柔似雾,双颊扫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妖颜若玉。从前她婉约素雅似一株睡莲,可今日美艳得不可方物,更像是一朵艳色菡萏。 裴墨染眼眸一挪,看到她明艳的小脸时,心脏骤然一缩,随后便是剧烈的跳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上妆,只窥见她素面朝天便已是人间绝色,却没成想那只是她敷衍的模样。 “走吧。”裴墨染试探性的抓住她的手,“为何没穿昨日送你的蜀锦?满京只有一匹了。” 云清婳僵硬的被他牵着,不语,“……” “今日没戴梳篦?本王发现近来满街女子发间都有梳篦。”裴墨染没话找话说。 这还是无意间从婢女闲聊时听到的,据说京城所有女子都会模仿蛮蛮的衣着打扮。 “嗯……”云清婳随口应声。 裴墨染有些窝火,哄也哄了,但她不肯下台阶,他也懒得讨好。 一路无话,二人到了垂花门。 赵婉宁穿着浅紫色的蜀锦罗裙站在马车边,已然等候多时。 “王爷……”她看到二人紧握的手,眼神倏地冰冷。 裴墨染看到赵婉宁身上的衣裙,不由得蹙眉。 原来蛮蛮把蜀锦送给婉宁了。 她又受委屈了。 裴墨染的心莫名不好受,他抓紧了云清婳的手。 “王妃跟王爷同乘一车便好,妾身不敢僭越。”她将手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转身。 赵婉宁装模作样地开口挽留,“云妹妹,可是我昨日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怪罪。” “妾身不敢。”云清婳说着,上了马车。 裴墨染对赵婉宁的表现感到欣慰,可想到云清婳不由得心塞。 他满脑子都是她隐忍、失望的脸。 上了马车,赵婉宁挽着他的胳膊,她娇声道:“王爷,云妹妹身子弱,恐怕受不了跪拜之礼,其实臣妾一人是能应付的。” 裴墨染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略带不耐道:“人情世故,你应付得来吗?” “……”赵婉宁哑口无言。 她面皮烧红,心里委屈。 从前,裴墨染都不会嫌弃她的。 …… 皇宫。 祭祀大典伊始了。 皇家礼乐声势浩大。 皇上、皇后率领后宫、全臣在殿外跪拜神像,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这一跪,便是一炷香的功夫。 紧接着,便是皇子们进入神殿,依次跪在蒲团上,上香祈福。 “愿大昭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大皇子早夭,首先跪在蒲团上祈福的是二皇子。 然后便是裴云澈,他接过香虔诚拜了三拜,恭恭敬敬地叩首,“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皇上坐在尊位上,捋着胡子,眼神中的慈爱快要溢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任谁人都看得出来。 皇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而虞贵妃冷哼,眼底全是奚落跟阴狠。 接下来便是裴墨染,他恭敬跪在蒲团上叩首,一字一顿的说:“日月山河永在,大昭江山永在。” “四皇兄真是雄心壮志啊。”睿王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紧接着,神殿中猝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血!” “神像的眼睛流血了!” “有灾星克神!” 神桌上的巨大神像双眸泣血。 臣子、后妃都恐慌的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他面色冷沉,平淡得压下一切情绪,让人看不出波澜。 第41章 云清婳来逆风翻盘 群臣慌乱,嘈杂的议论声充斥着神殿。 皇后的眼中尽是惊惧,脸都吓白了,瘫坐在位上一动不敢动。 随着皇上的脸沉了下去,私语声骤然消失,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埋下了头。 皇上如鹰隼般狠厉的眸子,剜着跪在蒲团上的裴墨染。 裴墨染坦然、赤诚地跟皇上对视。 “混账!还不滚到一边去!”皇上指着他怒吼。 裴墨染磨着后槽牙,双手攥拳,隐忍地跪着挪到一边,不再对着神像。 “陛下,神像泣血,恐怕是……凶兆啊!”虞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紧接着,虞将军一党的武将纷纷下跪,“微臣惶恐!灾星降世,冲煞神像!” 皇上捋着胡子,脸色波澜诡谲,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父皇,祭祀关乎国祉民生,哪怕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神像几百年来从未泣血,可为何四皇兄回京,第一次祭祀就……”睿王跪下,拱手说道。 “父皇,为了国运,必不能放过灾星啊。”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双手攥着衣袍上的布料,极力隐忍,心里只觉得一群鼠雀之辈可笑至极。 他露出惶恐的神情,红着眼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必有冤情!” “四皇兄放心,若是有冤情,本王必会让北镇抚司严查,还你一个公道!”睿王的眼神略带挑衅。 裴墨染的眼底滚动着滔天杀意,浑身的戾气骇人,可全被他自如地收敛住。 北镇抚司是睿王掌管,还不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他看向皇后、裴云澈,可他们噤声不语,就像是害怕脏水泼在身上。 “肃王不吉,冲煞神像,唯恐霍乱大昭,即日起禁足肃王府。”皇上吐出一口气,似有不忍地缓缓说道。 “吾皇英明!”虞家一党的武将整齐地叩首。 虞贵妃、睿王低下头,极力隐藏着眼中的得意。 赵婉宁、云清婳早就跟着跪下谢罪。 但二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赵婉宁的心中在窃喜。 因为她知道后续剧情,谢容音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探查真相,最终在京郊的竹林抓到了睿王妃心腹,通过心腹为裴墨染平反。 只要她救裴墨染于水火,裴墨染一定会不计前嫌。 “还请陛下开恩,臣妾有事请奏!”云清婳叩首,高声道。 云丞相见状也带着半数文臣跪下,“还请陛下开恩!此事疑团重重,肃王为国鞠躬尽瘁十载,护佑大昭河山,必有冤情!” 祝国公也站出列,“肃王驱逐瓦剌,平定西北,若是禁足了肃王,恐怕寒了民心啊。” “求陛下开恩。”文臣跪下,异口同声道。 裴云澈这时才现身,“求父皇开恩。” 皇上冰封的面孔有了松动,不等他说话,睿王立即道:“父皇,此事关乎国运,怎可姑息?” “云侧妃真是好没规矩!皇家说话,容得你插嘴?”虞贵妃尖细的声音刺着她。 睿王咄咄逼人:“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行事做派就这般随意?本王说过,日后会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你究竟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父皇?” 一顶大帽子扣下,神殿瞬间鸦雀无声。 裴墨染深深地看着云清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戳中,百感交集。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睿王误会了,臣妾只是以为这种小把戏,不必惊动北镇抚司,只需侍卫稍稍探查,便可知道真相。” “哦?你有主意?”皇上挑眉,轻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她字正腔圆道:“神像的眼睛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蜡。下面的火盆在烧,只需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祭拜者,必有其一会受到牵连。” “此人心思歹毒,是想嫁祸贤王、睿王啊!”云丞相痛心地惊呼。 半数文臣纷纷搭腔,“太歹毒了!真是太恶毒了!” 关乎神像,半数人真被吓到了。 但另一半人早就猜想到了,但涉及党争,敢站出来说的只有她。 皇上瞥了一眼御前侍卫。 侍卫走到神像前用指腹揩去红色痕迹,“禀陛下,的确是红蜡。” “查!”皇上的眼风一厉,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虞贵妃、睿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方才滔滔不绝的二人彻底噤了声。 此刻,赵婉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希望查不出来! 最好让裴墨染禁足,她将来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 而云清婳只觉得赵婉宁可笑! 只会顺应剧情,不会利用剧情,简直蠢钝如猪。 穿书名额给这种人,真是浪费。 裴墨染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心头骤然一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扁舟有了归处。 只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便拖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太监押在殿中。 “陛下,就是他昨夜在神殿守夜,偷偷往神像的眼中抹了蜡。”侍卫拱手。 皇上负手而立,眼神戏谑地在几个儿子中逡巡,“幕后主使是谁?” 侍卫总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地转身,朝着虞贵妃走去。 虞贵妃的瞳孔微震。 可御前侍卫只是越过了虞贵妃,来到了睿王妃夏子萱面前。 他们一把抓住了夏子萱身侧婢女喜枝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殿中央。“是喜枝,她前些日子给了太监银钱,让他在神像眼中涂蜡。” “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喜枝边哭边磕头,“奴婢跟肃王无冤无仇啊,怎会陷害肃王?” “冤枉啊!定是有人想给睿王泼脏水!” 皇上的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他轻声道:“审!” “是!”御前侍卫将喜枝拖了出去。 夏子萱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是安心。 喜枝是忠仆,曾经为他们挡过箭,绝不会叛变。 就在喜枝从云清婳身边经过时,云清婳低声念道:“张喜君、张喜娣。” “……”喜枝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不一会儿,御前侍卫就来复命,“喜枝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她招了,说是睿王妃指使的!” 夏子萱登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像是难以置信,“不……皇上,这贱婢冤枉臣妾!这贱婢冤枉臣妾啊!” “哦?既然睿王妃是冤枉的,莫非指使喜枝的另有其人?”皇后的眼尾上翘,兴奋的目光落在虞贵妃身上。 虞贵妃的眼中滚动着恨意,她回身威胁地瞪了一眼夏子萱,软声说:“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身处后宫,怎会跟王妃的婢女有勾结?” 夏子萱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贱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婢女鬼迷心窍,陷害四皇兄?”睿王立即撇清关系。 夏子萱似是惊讶,眼眸瞪得浑圆。 睿王一伙人乱了阵脚,起了内讧。 没有相互攀咬都算好的。 众人看起了笑话。 皇上冷哼,宛若隔岸观火,“亵渎神像,污蔑皇子,断不可轻饶!把睿王妃关进诏狱,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第42章 处置赵婉宁 “臣妾冤枉啊……”夏子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可已然没有方才的慌张。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把她关进诏狱,相当于送她回家了。 睿王拱手,胸有成竹道:“儿臣必当查出幕后黑手!” “陛下,睿王掌管北镇抚司,若是有人攀咬睿王包庇睿王妃,徇私枉法该如何是好?”云清婳的语气充满了关怀。 这让裴墨染内心一怔。 皇上捋了捋胡子,缓缓道:“此事稍后再议。” 很快,夏子萱哭喊着被侍卫拖走。 睿王的眼神死死盯着云清婳,像是恨不得把她灼出两个窟窿。 …… 祭祀结束后,众人有序地离开神殿。 云丞相、祝国公以及裴云澈立即上前关怀裴墨染。 裴墨染向他们一一道谢。 “墨染,方才本王跟母后担心火上浇油,所以没有求情。”裴云澈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裴墨染的神情尽是信赖,可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本王明白,皇兄不必解释。” “你千万别多想。”裴云澈的笑容温润谦逊。 “方才多亏了蛮蛮。”裴墨染嘴角含笑,深深地看向云清婳。 眼神灼热,像是汩汩的温泉,似乎含了几分深情。 赵婉宁的牙齿磨得硌吱硌吱响,她的脸色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贱人! 居然敢抢她的风头! “……”云清婳垂下眼,情绪淡然。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看到赵婉宁的罗裙,再看到云清婳的打扮,脸沉了下来。 裴云澈的眼神也尖锐了几分。 这身蜀锦,若不是裴墨染说要送给蛮蛮,他是不会让出来的。 没成想竟被赵婉宁抢了去! 蛮蛮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妹妹,你何时喜欢鹅黄色了?”云二公子向来宠爱云清婳,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嘴。 云丞相、云大公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云清婳侧过脸去,端庄中带着几分隐忍。 “……”裴墨染顿感窘迫,有些抬不起头。 他心里对赵婉宁的不满如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墨迹四散。 方才,赵婉宁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一言不发,连求情都不会吗? 居然要侧妃顶头阵。 他心中对云清婳的愧疚也随之扩大。 蛮蛮方才冒着冲撞圣上的风险为他撇清嫌疑,翻转局势,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婉宁伤害她。 甚至她差点挨了婉宁的巴掌,可婉宁没有惩罚,她反而被他训斥了一番。 “王妃,本王跟蛮蛮还有要事,你先回府。”裴墨染疏离道。 方才云家那么帮他,他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 赵婉宁有些不服气,明明她才是正妃,凭什么让她走? “王爷可是要给母后请安,臣妾也想陪您。”她娇声道。 裴墨染再也压不下怒气,他斥道:“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赵婉宁还是第一次被他当众责骂,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蛋臊得烧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甩袖,委屈道:“青花,我们走!” 瞬间,周围的男人脸都黑了。 裴墨染的眼神骤然一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怒吼道:“你管她叫什么?” “……”赵婉宁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青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王爷,她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原名叫青樱,可王妃给她改名叫青花,已经叫了好多日了,全府都知道!”飞霜怒目圆睁,愤愤不平地说。 云清婳含着泪,转身快步走了。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积了一口瘀血,让他喘不上气。 他在云家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方才云家倾尽全力保他,可他却没有保护好蛮蛮,让婉宁如此作贱他们的掌上明珠。 云丞相没有表情,只是缄默地看着,等着他表态。 “赵婉宁,你善妒无德,百般寻衅,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他的眼神中尽是厌恶。 赵婉宁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王爷,您……” 他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厉声打断:“送王妃出宫!” “是!”青樱强行拽着赵婉宁走了。 裴墨染自然不会跟云家赔礼。 君臣有别,云家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臣子。 他给了台阶,云丞相自然会下。 …… 云清婳躲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泣涕涟涟。 裴云澈追了上来,他心疼地抱住她,“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混账,居然放纵贱妇如此辱你,他真是有眼无珠。” “妾身有时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想到您,只能苟且偷生。”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布料。 裴云澈从袖中拿出一条紫冰珊瑚玉手串,他为她戴上,“这是本王托人寻的,京城只此一串,蜀锦日后还会有的。裴墨染不能给你的,本王给。” 她欢喜地抬手看着手串,心里感叹训练这条疯狗的效果立竿见影。 果然啊,男人就是贱。 还是得让裴云澈感受到危机感,吃吃醋,他才会学乖。 “殿下,我真的好讨厌裴墨染跟赵婉宁。”她哑声诉苦。 裴云澈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信誓旦旦道:“蛮蛮,你今日做得很好。待本王上位,必会为你报仇。裴墨染似乎起了野心,居然要起了官职,着实恼人!” 他温润的伪装褪去,露出其中的锋芒。 云清婳意外于他的转变。 以前他总会顾忌手足之情,可经过撞见她跟裴墨染的温存后,他居然主动说会报复裴墨染。 啧,男人的妒忌真可怕。 送走了裴云澈,很快就迎来了裴墨染。 裴墨染方才被皇后召去翊坤宫安抚了一番,皇后甚至还流了泪,他演完母慈子孝的戏码就来找她了。 “蛮蛮。”他的声音干涩。 一时之间,心怀愧意,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上阵杀敌时不怕,被敌人围剿不怕,中了埋伏也不怕。 但此刻,他居然有了一丝丝惧意,他不想面对她失望、冰冷的眼神。 云清婳转过身,红着眼看他,“您怎么来了?爹爹没有冒犯您跟王妃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考虑。 裴墨染长叹了口气,被她湿漉漉的双眼看得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败下阵来,“都是本王不好,蛮蛮从来没有错,昨日是王妃善妒鲁莽。日后王妃若是再欺负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回嘴,但千万别伤了自己。” “本王已经让王妃禁足了,日后你受了委屈,尽管跟本王说,就算是王妃也不可伤你分毫。”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为她擦去眼泪,“昨日本王不该训斥蛮蛮,是本王错了。” 云清婳发现两条狗都被训得不错。 裴墨染的认错态度越发好了,以前他只会让她忘了。 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这也是王爷拿妾身气王妃的手段吗?” 他气闷的胸口疼,一拳砰地砸在了假山上。 这话把裴墨染气得半死。 简直是耻辱! 女人可以宠着,但绝不能上心。 他虽然看重赵婉宁,但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般,满脑情爱,还故意找蛮蛮气她。 可笑! 裴墨染捧着云清婳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的眸,“王妃的糊涂话,你当真了?你宁可信她,都不信本王?蛮蛮的心意本王知道,本王也心悦蛮蛮,跟旁人无关。” 第43章 夺管家权 云清婳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臊到了,她转过脸,“我可不心悦您。” 裴墨染有些气急败坏,她真是恼人。 一次又一次激怒他,可他偏生拿她没办法。 “蛮蛮方才顶着不敬之罪为本王洗清冤屈,本王很感动。”他抱着她,双臂不断收紧力气。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跟蛮蛮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她明明那样娇小羸弱,却站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 云清婳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裴墨染现在对她的感情不深,她一直端着,他耐心耗尽后会适得其反。 她环着他的窄腰,“妾身不想大昭战神被人污蔑成灾星,会让人寒心的。” 他的心脏一颤,她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其他皇子在京城坐而论道,指点江山时,他在西北用血肉庇佑山河。 他们在宫宴上品珍馐佳酿时,塞外的黄沙正不断灌进他的咽喉。 十年血战,换来大昭太平,可到头来,却说他是灾星。 滑天下之大稽! 裴墨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她的鬓角落下轻吻,话锋一转:“方才你跟喜枝说了什么?为何她轻易招了?” 云清婳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上次秋狝被睿王冤枉后,妾身就命人调查他们的心腹。方才妾身只是背出喜枝的家人名字,她就被吓到了。” “蛮蛮聪慧。”他觉得怀中的人闪闪发光,像一个瑰宝,让他愈发喜爱。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吻,她连连避让,“别让人看见!夫君一定也有主意,只是妾身性子急罢了。” 裴墨染的双眼晦暗不明。 他的确有主意,那便是被圈禁后,养精蓄锐,训练私兵。 等他再出去,京城就该变天了。 “走!”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外走。 “去哪里?”云清婳茫然不解。 他的步履轻快,衣袂翩飞。 云清婳完全跟不上,腿都快被他扯得飞起。 …… 慈宁宫。 太后才清修回宫,舟车劳顿,还未休整好便被裴墨染叨扰。 她坐在上首,笑面慈祥,可嘴上却责怪道:“你呀,整日只会闹哀家。”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后跟云清婳皆是一愣。 “孙儿想向皇祖母讨一件宝贝。”裴墨染诚恳道。 太后矍铄的双眸闪过精光,她笑瞥着云清婳,埋汰道:“真是冤家!还问哀家要起赏赐了?你想要何物?” “孙儿记得父皇年关时送了皇祖母一匹蜀锦,孙儿想送给蛮蛮。”裴墨染扭过脸,真挚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闻言,惊讶得瞪圆了眼,她连忙跪下,“不!皇祖母,王爷是说笑的,您别怪罪。” 裴墨染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本王没有说笑!皇祖母,您便赏赐给孙儿吧。蛮蛮自从嫁进门受了不少委屈,本王想待她好。” “……”云清婳捂着脸似是感动地抽泣起来,肩膀颤动。 太后跟桂嬷嬷欣慰地笑了。 裴墨染连忙给云清婳擦眼泪,“怎么哭了?皇祖母又不会降罪。” “你待清婳好,清婳反而哭了,可见你平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太后不留情面地数落,“你倒是聪明,拿哀家的东西做人情。” 裴墨染混不吝地笑了。 他是知道的,这匹蜀锦,原是虞贵妃跟皇后争夺的不可开交,父皇无奈,才送给皇祖母的。 听说颜色花哨,皇祖母并不中意。 太后怜惜地扫过云清婳,她摇摇头,“墨染,这匹蜀锦,哀家赏不了。” 他的剑眉一蹙,正想张口询问,桂嬷嬷便道:“这匹蜀锦是红色的,云侧妃穿不得。” 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红戴绿也没什么,可若是碰到小心眼的主母,难免会寻侧室的麻烦。 赵婉宁正是搅家精,绝对会借题发挥。 裴墨染一噎,他信誓旦旦道:“无妨!蛮蛮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本王看谁敢不满!” “王爷,皇祖母必不会有错,妾身听皇祖母的。”云清婳哑声说。 她着实意外,看来,这一次裴墨染是动了真格。 他对赵婉宁的情谊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墨染,你若真想对清婳好,不是赏她一匹布一支珠花,你好好想想,该给她什么。”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孙儿跪安。” “臣妾跪安。” 裴墨染、云清婳异口同声。 云清婳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太后没有赏赐下来。 她想要的可不是一块布。 男人的权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想必,太后跟她想到了一处。 裴墨染带着她去求赏没求到,还被拂了面子,他更加觉得亏欠。 他急着想补偿她。 “夫君,妾身什么都不要,您别再闹了。”她觉得有些丢人,声音极小。 他疼惜地望着她。 一回到府邸,裴墨染便牵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他召见管家。 “见过王爷、云侧妃。”管家恭敬地行礼。 裴墨染的声音陡然拔高,“日后府中中馈,交由云妃打理。” 管家并没有多震惊。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方才正妃被禁足,他们就知道肃王府变天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云清婳似乎被吓到了,她温吞地说。 裴墨染捏着她的手心,“本王的规矩才是规矩,这些狗奴才,阳奉阴违,早该处置了。” 她的眼底流动着欣慰的光。 裴墨染果然听懂了太后的暗示。 管家权,她早就想要了。 “妾身定不负王爷的嘱托。”她福身。 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蛮蛮贤惠大度,有你掌管中馈,本王放心。” 一箱箱账本、印章被从清心阁抬去玄音阁。 赵婉宁气得砸碎了一屋瓷器。 风声传到玄音阁时,云清婳正趴在榻上看话本子。 飞霜嗤笑,“这就是无能狂怒!” 裴墨染从浴室进入寝殿,绕过屏风,便看见云清婳托着下巴,趴在榻上,黑鸦鸦的青丝披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领口微敞,其中的丰腴若隐若现。 她的脚丫在空中悠悠地晃着,脚趾泛着淡粉,莹润如玉。 他顿感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 这样的媚态,自然不是无意形成的。 云清婳有意为之,想要给他些奖励。 他今日做得很好。 第44章 蛮蛮有喜了? 裴墨染走到榻前,阴影从头顶落下,遮住了书上的光线。 云清婳挺着颈子,抬起小脸,不满地嘟囔:“挡着光了。” “嗯。”他哑声应了。 上榻后,裴墨染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头野兽,想要一口吞掉羊羔崽。 云清婳并未察觉危险的到来,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突然,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小人儿推倒,禁锢在身下。 云清婳惊呼一声,挣了挣,脸蛋通红,“您欺负人,上次说好让妾身休息几日的。” 裴墨染年轻气盛又体力超群,虽然二人神魂契合,可每夜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任谁也吃不消。 他顿了顿,当时正在兴头上,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本王这是疼爱蛮蛮,况且今日皇祖母说了,让本王给你长子。”他的唇落在她耳边,说得冠冕堂皇。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皇祖母才没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颈间、肩膀上,她的娇躯随之轻颤,双目失焦,眼尾噙泪。“蛮蛮,给本王生一对儿女,女儿最好像你。” “嗯……”她的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水,似抗拒似应承。 孩子,当然不会有。 她一直在喝避子汤。 她不是好人,凡事都会计较利益得失。 孩子的出现,必须得换来巨大的好处,否则免谈。 轻易得到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他已然熟悉她的身子,就跟参破兵书一般,融会贯通,行兵如神,而她节节溃败,娇啼求饶。 帐中的春意葳蕤,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急时缓,连绵不断。 …… 过了子时,寝殿才重新归于宁静。 云清婳用锦衾裹着身子,只露出洁白的肩头,她脸上挂着泪珠,像是被风霜凌虐的小白花。 “别气了。”裴墨染讨好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用指甲戳着他的心口,颤声道:“裴墨染,坏人!” 他不仅不想怪罪她的不敬,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风趣。 已经很久没人连名带姓地唤过他了。 “好,本王是坏人。”裴墨染贱兮兮的将脸贴着她的脸,“蛮蛮觉得第二次好,还是第三次好?” 他简直是无师自通,成天变着花样欺负人。 云清婳想到方才,小脸唰得又红了,她吞吞吐吐道:“夫君怎么样都好。” 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小猫狠狠挠了下,眼中有什么在翻涌。 云清婳瑟缩了下,“夫君,真的不行了。” 他看向她小巧的脚,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一颤,可无力挣扎。 云清婳只能在心里痛骂狗男人变态! …… 裴墨染借着祭祀大典的事,向皇上请奏想要彻查亵渎神像一案。 再加上有云丞相、祝国公的上书,皇上将北镇抚司暂时交由裴墨染掌管。 而睿王被停职。 裴墨染心情颇好,对云清婳更是爱重有加。 …… 半个月过去,云清婳还是无孕,府医、太医轮番看过,开了药也没用。 而另一边,虞贵妃抱上了孙子,皇上也去抱了小世子几次。 皇后着急了,因为裴云澈府上的苏妃小产了,云清婳也没动静。 莫大的不安,笼罩在她的心上。 裴云澈也烦闷不已,一想到裴墨染为了子嗣,会每日临幸蛮蛮,他就心如刀绞。 于是,皇后送来了一本册子,册上全是她精心挑选的世家女子。 裴墨染看后,大为震怒,当即进宫去见皇后。 而此时,云清婳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悠悠地吃着橘子。 “主子,当心胃酸,少吃些。”飞霜发觉主子越来越爱吃酸的了。 云清婳嗅着橘子的清香,觉得心旷神怡,“无妨。” “您说王爷气什么?有美人入府,不是正合他意吗?”飞霜不解地问。 她戏谑道:“被当成配种的马,谁乐意啊?皇后怎么不给裴云澈纳这么多妾?因为她怕女人多了,败她宝贝儿子的底子。” “唉,皇后可真是……”飞霜不知怎样评价,“主子,您不急嘛?美人入府,乱花迷人眼,恐怕王爷会分心。您还怎么拿下王爷?”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赵婉宁,有她恶名在外,嫁来府邸的能是什么狠角色?” 飞霜恍然大悟。 就凭赵婉宁,好人家也不舍得把嫡女嫁过来,嫁来的恐怕都是不受宠地庶出或者门楣低微的官家。 “宝音怎么样了?”她挑眉。 飞霜凑近她的耳畔道:“段南天假装是赵婉宁派来的刺客,宝音吓得半死,死里逃生,信了三分。她一直猫在府外,想亲口质问赵婉宁呢。” 云清婳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真相,快要被揭开了呢。 “放她进来。” “是。” …… 裴墨染回府后,径自去了玄音阁。 他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方才他质问皇后,为何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塞人进府。 可皇后一哭,一说前十二年教养他的心酸,他就哑口无言,只能装出愚孝的模样,百依百顺。 如此也好,日后为了笼络朝臣,只会有更多的女人入府。 这个口子,是皇后开的,日后他拉拢任何人,皇后跟裴云澈也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蛮蛮。 就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蛮蛮。”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扑进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红着眼问:“夫君,皇后娘娘可是怪妾身没用?她有没有斥责您?” 他一愣,都这个时候了,她关心的居然是他? 裴墨染用指腹揩去她眼尾的湿润,柔声道:“蛮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母后太心急了。” “若是妾身有孕就好了。”她闷声道。 裴墨染将她抱到贵妃榻上,他坐在榻畔,“别多想,我们会有的。只是,日后府邸会进新人,要委屈你了。” “妾身会跟她们好生相处,定不让夫君为难。”她挤出一抹笑。 他揉揉她的脑袋,心里莫名不舒服,他嘲弄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 她乜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她只要不愿意,裴墨染就能不纳妾似的。 贴身太监看着二人的相处,觉得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嘴角欣慰地上扬。 “呕……” 忽地,云清婳的胃痉挛,干呕了一声。 贴身太监的脸色变了又变,“云侧妃莫不是……有喜了?” “快传太医!”裴墨染愁容一改,眼底灼热的握着云清婳的手。 第45章 惊天秘密! “夫君,我才没怀孕,您别小题大做……”云清婳红了脸。 裴墨染俯下身,他的额抵着她的,手因为激动都在颤抖,“蛮蛮别怕,让太医给你看看。” 少顷,太医来了,他给云清婳把了脉,恭敬道:“云侧妃的脉象不像有孕,看起来倒像是伤了胃。” 裴墨染伸手给她揉着胃部,动作温柔,“快开些养胃的方子。” “是。”太医立即去办。 云清婳垂下眼,露出愧疚的神色,“妾身又让您失望了。” “怎会?”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眸色晦暗,“疼不疼?日后别吃那么多零嘴,当心伤了身子。” “不疼。”她倚靠在他怀里。 狗男人应该很失望吧? 失望就对了,只有经历一次次的失望,才会珍惜啊。 …… 这一晚,裴墨染异常疯狂。 他恨不得让云清婳立即有孕。 让她有所依傍,免得被旁人欺负了。 云清婳哭着咬他的肩膀,可这更是刺激了裴墨染。 叫水后,云清婳乏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 “夫君,王妃恐怕也听说了此事,她心里肯定难受,您去看看她吧。” 裴墨染心里的躁意更甚,她为何一心只有别人? 就不在乎他吗?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吃醋了。 “她的心里难受,你呢?”他不喜欢跟她虚与委蛇,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云清婳在他的劲腰上掐了一把,“妾身委屈得很,您可要当心妾身为了争宠,把后宅搅得天翻地覆,让您头疼。” 裴墨染稍稍舒心了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何须争宠?本王会护着你跟王妃,没人能越到你们前面。” 她抱着他的腰,看似感动不已。 实则,她很不爽。 果然,就算赵婉宁再怎么让他失望,她在他心中也还是有地位的。 她必须要施施压了。 …… 在裴墨染跟皇后讨价还价下,最终只有三个妾室被轿子抬进了府。 分别是京兆尹的庶女沈氏,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庶女魏氏以及高丽中军的嫡女崔氏。 这些日子,裴墨染忙着在北镇抚司交接、查案,根本没回过府。 飞霜将调查来的身份背景交给云清婳,云清婳看后,眼中跳动着好奇。 “裴墨染的仗打得真够远的,连高丽都打下来了。”她调侃着。 飞霜颔首,她担忧地分析:“沈氏跟魏氏,您出阁前都见过。听闻崔氏生得极白,舞也跳得好。她们出生都比赵婉宁高,一定不甘心做妾,恐怕都恨不得将您跟赵婉宁取而代之。”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跟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虽然膈应,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是封建古代,要登上权力制高点,要利用裴墨染报仇,还要求他身心干净,岂不是太矫情了? 她又不是来跟裴墨染谈恋爱的! 云清婳开了私库,给她们送了些薄礼。 当日,三人便相约来玄音阁请安。 云清婳从珠帘后走出来时,三人都被她的容貌怔住。 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时间暂停下来。 “见过云侧妃,没想到您还记得妾身喜欢梅菜饼。”沈沁眼眸晶亮,一派天真。 “阿沁喜欢,我都记得的。”云清婳能成为第一贵女不仅在于自身涵养,更在于她的长袖善舞。 哪怕是京中最不起眼的庶女,她都会记得名字。 沈沁很是感动。 剩下的二人,魏娴谨小慎微,话少恭敬。而崔慧贤截然相反,眉眼间的傲气不容忽视。 人离开后,飞霜迫不及待地问:“主子,哪一位可以为咱们所用?” 云清婳摇摇头,“不急。” “崔氏野心大,魏氏心思深,倒是沈沁似乎很喜欢您。”飞霜分析,“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直被嫡女欺压,可您却记得她的名字,够让她感动了。” 云清婳话锋一转,“宝音那边……?” “她跟赵婉宁见过了,赵婉宁果然怀疑她被咱们收买,已经买凶准备动手了。”飞霜道。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咱们也该登场了。” …… 玄音阁外。 崔慧贤回头看了眼寝殿,低声嘲讽:“云侧妃虽然貌美,可身无二两肉,难怪怀不上!我可是家中嫡女,我千里迢迢从高丽嫁到这里,可不是与人做妾的!” “你可别乱说,云姐姐是京城第一贵女,福运无双,岂是你一个外邦人能攀扯的?”沈沁愤愤不平地回怼。 “我是嫡女,岂是你一个庶出贱种能攀咬的?”崔慧贤冷笑。 二人大眼瞪小眼,阴阳怪气的互呛。 魏娴厌烦地瞥了她们一眼,悄无声息的走了。 …… 在赵婉宁的禁足解除之日,云清婳向她请示出府。 赵婉宁心平气和地答应了,她一脸真诚道:“云妹妹,之前是我任性,青樱的名字已经改回来了,还请你不要怪罪。” “妾身只愿跟您相安无事。”云清婳与她对视,不冷不淡地说。 这副冷硬的态度,让赵婉宁怒火中烧,她的手握成拳攥的咔咔响,表情狰狞。 云清婳就喜欢看她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她含着笑转身离去。 “这个贱人!拿到管家权后,腰杆子都硬了。居然敢对我不敬!”赵婉宁咬牙切齿。 青樱低声劝道:“您何必跟不会下蛋的母鸡置气?等您生下双生子,您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王爷都会摘给您。” 赵婉宁被逗笑了,“是了,将三位夫人叫来,本妃要好好利用她们,收拾云清婳。” “是。”青樱感到欣慰。 王妃可是女中豪杰,她只要不拘泥情爱,一定能踩死云贱人。 …… 云清婳去了京郊的白鹿山上香。 黄昏将至,下山回城时,她们在乡间小路上“偶遇”了诸葛贤。 诸葛贤每日下职都要去酒肆打酒。 今日酒肆关门,他便亲自找到了卖酒人家的舍里。 “诸葛先生?”云清婳掀开车帘,恭敬地唤道。 诸葛贤一抬眼,有些惊讶,立即拱手,“见过云侧妃。” “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载您一乘吧?”云清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生的腿疾初愈,不可长途跋涉。否则,夫君若是知道会怪我的。” 诸葛贤鞠了一躬,“云侧妃心善,多谢体谅。”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快到城门时,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呼救声。 “啊……救命啊……” 飞霜一颤,“主子,这声音好耳熟啊。” 云清婳立即命车夫停车,她拉开车帘一看,“我也觉得耳熟。先生,不如……” “唉……”诸葛贤沉吟一声,“侧妃心善,可若是伤了您该如何是好?” “先生留步,我带着车夫去看一眼,若是有虞我们就跑。”云清婳说着便下了马车。 车夫是肃王府的护卫,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先生放心,有属下在,王妃必不会出事。” 树林中,宝音摔到了地上,惊恐大叫。 蒙面大汉握着大刀,就要朝她砍去。 “住手!”云清婳呵斥。 黑衣人眼风一厉,挥刀就直奔云清婳劈去。 车夫挺身而出,挥刀跟黑衣人缠斗起来。 “快跑!” 云清婳抓住宝音的手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宝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道:“云侧妃,求您救我,只要救了我,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惊天秘密!” 第46章 宝音的遗言 可很快,二人跑到了丛林尽头。 面前的是一汪绿幽幽的深潭。 宝音抖如筛糠,不断地回头看,“求您救我!是赵婉宁,是赵婉宁要杀我!” “呜呜呜云侧妃,您一定有办法救我……” “赵婉宁为何要杀你?”云清婳云淡风轻地反问。 宝音的唇瓣颤抖,欲言又止,“因为……啊……” 咻—— 一支箭从后面猝然穿过了宝音的胸口,“呃……” 宝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胸口的鲜血不断扩散,染红了衣襟。 她双腿跪地,腾地倒下,眼神中积攒了满满的怨恨。 为什么赵婉宁要这么对她? 她对赵婉宁忠心耿耿啊! 为什么?! 她死死抓住云清婳的裙摆,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赵婉宁一直不侍寝,是因为她生过孩子,下身裂烂……孩子五岁了,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宝音两眼一翻,没了气息。 “啊……”云清婳状似惊恐。 她捂着嘴,一抬头,只见飞霜、诸葛贤都赶来了。 二人的面色铁青,明显也被宝音的话吓到。 云清婳想过赵婉宁养小白脸,想过赵婉宁玩得花,有特殊癖好。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把孩子生下了。 “先生,这、这……呕……”云清婳扶着树干呕。 飞霜忙不迭扶住她,拍抚她的背,“主子,莫怕。” 诸葛贤是认识宝音的,她是赵婉宁的心腹,在西北时常伴赵婉宁左右。 他沉着脸,“云侧妃可有主意?” 云清婳的唇色惨白,失神地摇头,“或许宝音气愤王妃赶她出府,所以污蔑王妃。” “……”诸葛贤的双眼讳莫如深。 他一路缄默,似乎在酝酿什么。 云清婳掩饰住嘴角的弧度。 今日这出戏,她的目的不在于揭发赵婉宁的罪行。 而是把诸葛贤拉入她的阵营。 裴墨染最敬重诸葛贤,诸葛贤的话,他一定会信。 只要等诸葛贤查明事实,他必会揭发。 这只是时间问题。 …… 云清婳一回府就告病,在玄音阁上了锁。 而今日,裴墨染也终于回府了。 他的酷刑,可比北镇抚司的花架子残酷得多。 本来夏子萱都快松口了,可睿王派人将夏子萱暗杀了,亵渎神像一案只能被迫结案。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把睿王党按死。 留着睿王跟裴云澈互掐,他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管家前来迎驾。 裴墨染扫了一圈,“云妃呢?” “云侧妃告病,不过她留得有话给王爷。今日王妃解禁,还望您看看王妃。”管家道。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来。 这些女人为何都这样? 给了点权力便恃宠而骄,居然教他做事? 裴墨染最终还是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看到裴墨染,喜极而泣,娇弱地扑进他的怀里,“王爷,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今日已经跟云妹妹道歉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威严的说:“婉宁,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犯了。” 因为下次再犯,他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情谊了。 “臣妾知道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赵婉宁的表情狰狞阴狠。 “府里进了新人,日后你多担待些。”裴墨染道。 赵婉宁颔首,她乖顺地说:“臣妾今日见过几位妹妹了,赏了些玩意儿。王爷,想必云妹妹也很委屈,您一定要去安慰一番。” 裴墨染欣慰不已,看来禁足的这一个月,婉宁真的长进了。 不过想到蛮蛮装病,还把他推给别人他就窝火。 这个死没良心的! 半个月没见他,就不想吗? “她大度得很。”他阴阳怪气起来。 赵婉宁心里窃喜。 趁着裴墨染用膳,她跟青樱去屏风后捯饬了半晌。 等晚膳撤掉后,裴墨染正欲离开,婢女却将门窗阖上。 赵婉宁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她穿着轻薄的亵衣,胸口的丰腴呼之欲出,她的双颊扫了淡淡的胭脂,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愈发温柔。 “王爷……”赵婉宁娇声唤道。 裴墨染看着她,可却心里没有半分情欲,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婉宁。”他尽量让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夫妻敦伦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不应该拒绝,不应该拂了婉宁的面子。 “王爷,之前是臣妾不好,臣妾想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赵婉宁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香粉味混着头油香气,冲得他脑袋疼。 裴墨染后退半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咳咳……” “王爷,臣妾伺候您沐浴吧。”赵婉宁将手挪到他的腰间,想解开他的腰带。 可他扼住了她的手腕,“婉宁,本王还有政务,下次吧。” 裴墨染不等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赵婉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屈辱的眼泪不停地掉。 “贱人!她究竟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哭喊着咒骂。 青樱思考了半晌,怯生生地说:“王妃,不如下次……咱们给王爷下点药?” 赵婉宁的眸子一颤,她斥道:“住口!给王爷下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奴婢失言。”青樱跪下磕头,“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赵婉宁讳莫如深。 …… 裴墨染本想回寝殿,可在岔路口,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他命人不准通传。 还没进寝殿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笑声。 门内,几个婢女趴在床榻前,说着笑话。 云清婳被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她的双眼清澈灵动,双颊绯红,虽然穿着亵衣,发髻披散着,但根本不像病态。 飞霜还端着碗,见缝插针地哄她喝汤。 这个侧妃当的,比他堂堂肃王还快活! “云妃就是这样养病的?”裴墨染推开门,黑着脸讥讽道。 所有婢女吓得跪地叩首。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出一个字。 众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云清婳看似意外他的到来,她茫然道:“夫君心情不好?” 他不答话,她又转移话头:“您去看王妃了吗?三位夫人进门后,您也没去看过,皇后娘娘都催了好多次了。” 裴墨染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听皇后的话作甚?你只需听本王的。” “嗯。”她娇娇软软地应声。 “整日把本王往别处推,你真是可恨!你心里就没有本王吗?嗯?”裴墨染自从对她上心后,说话便喜欢直来直去。 云清婳咬着下唇,“……” 裴墨染有些恼了,她总是这样装傻,“好,本王换个问题,你今日为何装病?你为何骗本王?” 云清婳垂下脑袋,还是沉默。 她就是要激怒裴墨染,钓着他玩,让他发脾气,然后知道真相,再回头来哄。 这样,他才会常觉亏欠。 “好!你不想见本王,就一直在这里装病吧。”裴墨染甩袖,还故意把门狠狠一甩。 砰—— 关门声着实响。 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 婢女纷纷跪下。 裴墨染走得很慢。 他想着只要蛮蛮叫他,或者有婢女求情,他就回去进去哄人。 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甚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求情。 第47章 蛮蛮要假孕 裴墨染气闷。 贴身太监被秋风吹得直打寒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可还要进去?” 他狠狠剜了贴身太监一眼,“不去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细细想来,蛮蛮从未说过心悦他。 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她、讨好她。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当晚便赌气般策马回了北镇抚司。 …… 而云清婳被“禁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本是夫妻间的气话,不必当真,可赵婉宁稍加运作,昨晚的话好似成了金科玉律。 众人对玄音阁避之不及。 但沈沁却来了。 云清婳跟沈沁说了会儿体己话,到了晌午,沈沁才离开。 飞霜眉眼弯弯,“都说患难见真情,沈沁倒是不错。” “轻易得到的,也会轻易失去。沈沁今日可以对我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云清婳分析,“相比起沈沁,魏娴倒是不错。” 已入深秋,云清婳怕冷,殿中早早就添置了金丝炭,她还赏了好多炭火给下人。 有炭火充盈寝殿,院子里好似都没那么冷了。 她裹紧了薄毯,“飞霜,我想怀孕了。” “主子的身子从小养到大,本就是易孕体质。只要停了药,不肖多久就能有孕。”飞霜俏皮地眨眼。 云清婳摇摇头。 “您是说……假孕?”飞霜瞪圆了眼。 她轻点飞霜的鼻尖,“快把药做出来。” 裴墨染最讲义气情分,她担心,真相被揭开后,裴墨染还是不忍心处置赵婉宁。 所以,她要在真相被揭开前,再给他点刺激。 等到赵婉宁罄竹难书,裴墨染就算想包庇,也天理不容了。 “是。”飞霜身为药仙谷谷主的女儿,世间还没有她不会做的药。 …… 赵婉宁在花园赏花时,埋在玄音阁的暗线禀报了云清婳的饮食起居。 她眼尾上挑,一脸畅快,“还没到冬天就用金丝炭?云贱人可真奢侈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总说来到京城吃喝不惯吗?让她去闹一闹。” “是!王妃这次定能夺回管家权!”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处理以前疑难旧案,天黑了,也不见动身回府。 诸葛贤捏着案卷,研究案情,可早就神游天外。 昨日,宝音所言恐怕非虚。 可这等丑事,让他一个幕僚如何开口? 他捋着胡子,试探性地开口:“王爷还不回府?敢问云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裴墨染放下案卷,双眸聚起了光,“蛮蛮怎么了?” 诸葛贤有些诧异,“云侧妃没跟您说?” 他将昨日的事说了个大概,至于宝音的遗言,他没敢说。 裴墨染的心揪着疼。 他腾的起身,没好气地埋怨:“先生,您怎么不早说?” 蛮蛮是真的病了,真的吓到了,可他还说她装病!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诸葛贤觉得冤枉。 但他还是说出心中的话,“王爷,您可有想过宝音怎会被刺客追杀?这太不寻常了。” “此事就交由先生探查!”裴墨染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直奔玄音阁。 他才到门前,便听见门内传来隐隐的哭声,如泣如诉。 婢女侧目看着门内,表情惶恐。 裴墨染心头一紧,他快步走进去。 “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染了风寒,去内务处讨点木炭都不行!而云侧妃赏赐下人,用的都是金丝炭!”崔夫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了,你若想要,让云妹妹给你拨点便是。”赵婉宁拉着她的手轻拍。 崔夫人得到了安慰,更起劲了,“王妃,这次是炭火,下次是什么?妾身好怕下次连药都不给喝了。我们高丽就从不会克扣炭火。” 一旁的沈沁干着急,魏娴置身事外。 赵婉宁忍住笑,她看似一碗水端平,“各退一步吧!云妹妹,节俭是好事,可你别让大昭被高丽小瞧了。” “哪里节俭了?玄音阁暖和得我都出汗了!”崔夫人看着角落的炭盆,恨不得给踢翻。 涉及到了国荣国耻,裴墨染淡定不了了。 起初,他把管家权交给蛮蛮,也不是真对她管家寄予希望,只是为了震慑下人,给她撑腰罢了。 果然,她还是管不好。 但不是她的错,都是管家辅佐的不好。 他怒道:“放肆!大晚上的,闹什么?” “王爷……”众人跪下行礼。 裴墨染赶忙将云清婳扶起来。 可云清婳却抽回了手,根本不看他。 登时,他有些尴尬。 这个举动,让三人费解。 不是说云清婳经常在肃王府受委屈吗?可王爷似乎对她有些情意?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都染风寒了,可云侧妃还不给拨炭火。”崔夫人本就生得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敢告状,也是算准了云清婳不得宠。 要不然王妃一解禁,云清婳怎么就被王爷关了禁闭? 裴墨染厌弃地瞥她,“别哭了!聒噪!不就是炭火?拨给你就是。” “多谢王爷。”崔夫人破涕为笑,一副女儿家天真的神情。 “王爷莫怪,云妹妹节俭,妹妹们才嫁进来难免不适。”赵婉宁柔声劝道。 裴墨染欣慰地看着赵婉宁,赵婉宁大方他是知道的。 或许,婉宁更适合管家。 他考虑是不是要把财务还给婉宁掌管,蛮蛮掌管内务便好。 可话还没出口,云清婳便面无表情道:“不可给崔夫人分炭火。” “为何?”裴墨染蹙眉。 云清婳瞥了眼管家。 管家将账本呈了上来,“王爷请看。” “每位夫人的俸例都是固定的,崔夫人这个月要的瓜果、冰鉴太多,已经没有额外的俸例供给炭火了。但是可以给她拨些棉被棉衣。”云清婳解释道。 内务处的管事忍不住道:“崔夫人染了风寒,也是用冰鉴太多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讽刺道:“高丽真是庙小妖风大!一边用冰鉴一边用炭火,你若是待不惯京城,就滚回高丽!” “呜呜呜……”崔夫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凄凄地哭了起来,“可是云侧妃的俸例就能供给这么多金丝炭吗?” 赵婉宁努力抑制着笑。 这个蠢货,用着真顺手! 裴墨染语塞。 他正想帮她圆回来,飞霜便道:“这些炭都是主子拿私库的钱买的,没动用俸例。” “对!”管家连忙翻账本,给众人看收支明细,“这一个多月,云侧妃管家管得极好,足足省下了两百多两银子。” 第48章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裴墨染赞赏地看向云清婳。 婉宁管家时,常常说府邸的账目周转不开。 到嘴的鸭子飞了,赵婉宁恨得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贱人! 又背着她搞小动作。 这次反而帮她邀功了! “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丽真够小家子气的!滚!”裴墨染低吼。 崔夫人被数落得脸颊通红,委屈大哭,步履摇晃地被婢女扶走了。 赵婉宁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大气贤惠的当家主母,所以她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 尽管恨不得扒了云清婳的皮,可她还是得安慰道:“云妹妹受委屈了。” “……”云清婳摇摇头。 “云姐姐,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沈沁上前抓住她的手。 裴墨染的视线不耐烦地从她们身上扫过,他二话不说将云清婳打横抱起来,冷声道:“跪安!蛮蛮生病了,受不得聒噪。” 沈沁、魏娴带着惊讶福礼,“是。” 而赵婉宁的面孔闪过狰狞。 …… 裴墨染将云清婳抱上了贵妃榻,他坐在榻畔,愧疚地握住她的手,“蛮蛮……” 云清婳抽出手。 “诸葛先生都跟本王说了,本王错怪你了,下次不许以身犯险,若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心疼地张开双臂,想要抱她。 她闪身下榻,行云流水般逃脱他的怀抱。 “分些炭给崔夫人。”她轻声交代婢女。 婢女福福身,“是。” 裴墨染的心快要软成一滩水。 蛮蛮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那样冤枉你,你还分炭给她?”他无奈道。 “她若是好好说话,我早就分给她了。”云清婳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去了浴室。 裴墨染一噎。 他怎么感觉她在点他? …… 云清婳惬意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水汽蒸腾,雾气袅袅,她阖上双眼。 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睁眼,只见裴墨染脱得一丝不挂,迈着长腿跨进了浴桶中。 狗男人! 真是不要脸! 云清婳双手护住胸口,蹙着黛眉,慌张道:“夫君要沐浴的话,我就出去了……” 裴墨染厚脸皮地跟她挤在一起,按住她的肩膀,贱兮兮的说:“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云清婳想要挣扎,可力气悬殊,拗不过他。 她急红了眼,环抱着胸,将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裴墨染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开诚布公道:“蛮蛮,昨日是本王小气,揣度你装病,以为你故意避着本王。” “本王听说你昨日遇见歹徒,受了惊吓,本王恨不得将那贼人剁碎。”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日后你先顾着自己,别总是这么心善。” 云清婳的眼泪如同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温热的水珠贴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心好像都被灼疼了,他连忙给她拭泪。 “您总是这样,凡事都把我往坏处想!”她攥着拳头捶打他的胸口,“您不信我!您从来不信我!” 裴墨染心疼地吻着她脸上的泪,他诡辩道:“可本王方才护着你了,方才本王还想若是金丝炭交代不清楚,就说是本王拨给你的。” “您看!您就是总把我往坏处想,我分明没做过腌臜事……”她扭过脸去,肩膀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 狗男人偏宠她可不够,她要的是绝对信任。 裴墨染语塞。 的确,自从蛮蛮嫁进门,每次遇事,他都会怀疑她。 可是性情使然,他也没办法。 哪怕是赵婉宁,他也会心存疑虑。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不把你往坏处想。你光明磊落,本王是知道的,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太多,本王一时改不过来。”裴墨染的姿态放得很低,半真半假地说着。 实则,他并不准备改,也不想改,保持警觉是好事。 然而,裴墨染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云清婳的紧张程度,生怕被她误会。 这怎么不算一种驯服呢? 云清婳见好就收,她吸吸鼻子,“下次您若是再冤枉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解释,我心寒了,就再也不理您了。” “好,本王下次一定信蛮蛮。”裴墨染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其实很反感女人恃宠而骄、矫揉造作、哭哭唧唧。 可面对蛮蛮,他不怕她闹,就怕她憋在心里,不断跟他生分。 “蛮蛮,你心中可有本王?”他想知道答案。 幼年阴影孕育出裴墨染扭曲的内心,他内心深处,有执念在叫嚣——他渴望被爱。 蛮蛮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就连赵婉宁那样高傲的人,都会向他表明心迹。 可蛮蛮从来没有。 他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得到了,他会很高兴,会更疼爱她。 云清婳挑眉,她知道裴墨染缺爱。 裴墨染渴望得到真心,渴望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可现在赵婉宁已经让他失望了,已经被踢出局了,她如今才是世上唯一符合要求的人。 但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裴墨染就会肆无忌惮,不再珍惜她。 “蛮蛮……”裴墨染的双眸晶亮,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清婳不给回应,她主动伸出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裴墨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激涌、叫嚣。 二人缱绻的缠吻,他搂着她,将人固定在怀中极尽欢愉。 浴桶中水花阵阵,鱼水之欢,缠绵悱恻。 这羞红了门外婢女的脸。 …… 裴墨染随意用外袍包裹着云清婳,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云清婳羞涩地钻进锦衾中,她催促道:“夫君,把亵衣拿来。” 他曲腿上榻,将纱帐放下,双臂撑在她脸侧,“本王还没好。”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行!方才已经……” “方才本王怕水凉了,冻着你,都没动真格。”他隔着被褥搂着她,舒心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妾身还在喝药呢。”她糯糯地说。 裴墨染想到她昨日受到了惊吓,他心中的情欲尽数压下,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陪你睡,别怕了,日后要出门,本王也可陪你。” 她努努嘴,“妾身可以出门吗?您不是罚妾身禁足吗?” “本王何时罚你禁足了?哪个混账说的?”裴墨染登时火了。 云清婳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您再想想呢?” 裴墨染福至心灵,顿时有些尴尬,“哪有把夫妻间吵嘴的气话当真的?又是王妃做的?” 她不语,小脸露出一丝委屈。 “不必当真,本王明日会跟她说。”裴墨染感到心累。 他还真以为婉宁改了。 第49章 被下药 翌日。 赵婉宁被裴墨染托人传话给说教了一顿,她气得又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贱人!又挑拨离间我跟王爷!王爷以前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眼里的水光越积越多,雾气氤氲,最终化成大颗泪水砸下。 泪水里夹杂着心酸跟怨恨。 青樱扶着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分析:“王妃,云清婳这是吹了枕边风,给您下马威呢。您也要尽快圆房才行,男人嘛,不就吃这一套?” “对!我也可以侍寝!”赵婉宁的灰败的眼神一亮,“等我成为王爷人生中的第二个女人,终归会让他印象深刻。” “奴婢这就去垂花门等着。王爷一回来就把他请来。”青樱道。 赵婉宁颔首。 她可是现代人,见多识广,她一定比云贱人知道的姿势多,会的花样多。 绝对能让王爷流连忘返。 …… 云清婳接到了清心阁的动向时,正拿着剪子侍弄花草,海棠花后,人面比花娇。 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赵婉宁可真够蠢的,光明正大地抢人,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飞霜嘲讽地笑了。 云清婳的双眼幽深,宛若洞悉一切,“她想成为裴墨染生命里的第二个女人,所以才兵行险招。她想在床笫上赢过我,这样裴墨染会高看她一眼。” 飞霜一脸嫌弃,“可是她下身不是裂烂了吗?怎么赢您啊?” 云清婳揉了揉飞霜的脑袋,她戏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大人的事,少打听。” “啊?”飞霜揉揉后脑勺,还是想不通。 她笑得狡黠,话锋一转:“把清心阁的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三位都知道。” “是。” …… 又过了三日,裴墨染一回府,看到垂花门前你推我搡的四个婢女,他登时头疼欲裂。 毫无悬念,裴墨染最终去了玄音阁。 他屏退婢女,一踏进寝殿就站在屏风前等着云清婳更衣。 云清婳熟稔地来到他身后,为他脱去外袍。 “本王方才一回府,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四个婢女差点打起来,真是作贱门楣,还是蛮蛮懂事。”他的烦躁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见没人回应,裴墨染疑惑地转过身。 他看见云清婳红肿的双眼,剑眉一提,“怎么了?” 莫不是婉宁又欺负她了? “夫君……”她扑进他怀里。 裴墨染认出了她髻上插的金簪,那是皇后的。 他的双眸暗淡下去。 蛮蛮是他的女人,就算她之前跟皇后感情甚笃,如今也该断了。 但是他夺嫡的心思,现在还不放心与她说。 “谁欺负你了?”裴墨染轻声问。 “皇后娘娘敲打妾身好几次了,她怪妾身无能,还霸占您。三位夫人至今还未圆房呢。”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裴墨染的怒气在体内翻涌。 皇后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他为她揩去眼角的泪,隐忍地说:“本王知道了,日后不必这么听皇后的话。” “妾身知道的。”云清婳正色说,“出嫁后,夫君才是妾身最亲的人。” 裴墨染的心缩了下,这番话太熨贴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听得高兴。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蛮蛮,本王怎么疼你都不够。” “夫君这番话是对每个妹妹都说过,还是独我一份?”云清婳狡黠地问。 他轻点她的鼻尖,戏谑道:“只有你,满意了?” 她嗔了他一眼。 裴墨染的双眼深不见底。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必须装作跟以前一般百依百顺,借此迷惑皇后、裴云澈。 之后的几日,三位夫人频繁的在花园跟裴墨染“偶遇”。 沈沁为人天真,心直口快,裴墨染看她顺眼,临幸了她。 紧接着就是魏娴,她为人清高寡淡,但好在能耳畔清净些。 至于崔慧贤时常在花园里吹箫、跳舞。 但裴墨染作为一个武将,再加上对高丽有偏见,并不能欣赏。 最后是在诸葛贤的劝谏下,他为了两国邦交,才留宿了一次。 …… 赵婉宁气得七窍生烟,一连几日借酒消愁,闭门不出。 裴墨染听到消息,心有不忍,月底去了清心阁。 当日,赵婉宁盛装打扮,涂脂抹粉,唇瓣涂得艳红。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臣妾了。”赵婉宁啼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却抹了一指尖白腻腻的脂粉。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孔,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别多想,临幸她们,只是母后交代的任务。”他扶她坐下。 赵婉宁的心里好受了点,可还是不甘心。 二人一同用了膳,又说了体己话。 “王爷,您今晚留下好不好?”赵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 裴墨染本是决定圆房的。 婉宁是他的正妻,是他的王妃,他们早该圆房了。 可看着赵婉宁浓妆艳抹的脸,他兴致缺缺。 刚接手北镇抚司本就忙碌,再加上之前每晚的例行公事,他对房事有了反感。 “婉宁,本王公务繁忙,明日吧。”他希望她能理解。 可赵婉宁却不语,只是灼热地看着他。 忽地,裴墨染浑身燥热,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在炉子炙烤,腹下涨得疼,他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红。 他的剑眉一横,他腾的起身,掀翻了桌上的茶盏,“你给本王下了药?” “王爷,求您了,您就给臣妾吧!”赵婉宁上前,抱住他的腰。 裴墨染最恨被人算计。 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正妻下药! 他怒,他恨! 赵婉宁为他宽衣解带,“求您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臣妾不行?” 裴墨染实在难受,原始欲望在体内叫嚣。 在最后的片刻清醒中,他眼底尽是冷漠,哑声道:“好!如你所愿!” 这一夜,裴墨染没有任何情感,更像是一头被欲望裹挟的野兽。 他并不舒服,他也知道赵婉宁如是。 而且,他发现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貌似很不同…… 清晨,本该是夫妻温存时刻。 可裴墨染快速穿了衣物,毫无留恋地下了榻。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像是淬了冰,“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犯,别怪本王。” 赵婉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王爷、王爷,臣妾也是没办法……” “……”裴墨染懒得听她解释,他拂袖而去。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赵婉宁抱膝,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呵呵……我有太后的生子秘方,只要生了孩子,王爷一定会原谅我。” 青樱像是看到了生机,眼底燃着光,“对!您一定会有孕的!” 玄音阁。 云清婳听说了清心阁昨夜的事,一把将鱼食砸进了池塘,“裴墨染可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年,这么一对比,他绝对能察觉出赵婉宁跟其他人的区别。” 这才是她这步棋的重点。 飞霜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奴婢打听到了赵婉宁的孩子了,就寄养在京郊山上的猎户家里。听闻赵婉宁每个月都会送银钱过去,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看。” 第50章 云清婳打人打爽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出光亮,“这会是我最有力的底牌。” 二人正说着,便有婢女来通传,赵婉宁请所有人赏花。 飞霜嘲讽道:“赵婉宁这么快就忍不住来耀武扬威了?” 近来府上都说云清婳失宠了,毕竟府里的女人,就连崔氏裴墨染都宠幸了,唯独他没去过玄音阁。 “我可不会惯着。”云清婳觉得是时候亮亮爪了。 …… 花园中,三位夫人与赵婉宁站在树下赏花。 几人容貌姣美,站在花团锦簇中,相得益彰,美得像一幅画卷。 云清婳姗姗来迟,她随意绾了平髻,髻上只插着一支鸳鸯白玉笄,穿着素净的鹅黄色襦裙,婷婷袅袅从拱圈门走来。 她肤若凝脂,眉眼似水般柔,上翘的眼尾稍带媚态,她恭敬地福身,“见过王妃,妾身来迟了。” 一刹那,仿佛花园的花都失了颜色。 她的瑰丽足以赛过枝头的花儿。 这让几人都怔了一瞬。 “不晚,我们来得早。”赵婉宁大气地挥挥手,“都说高丽美人多,我看不尽然,云妹妹帮京城女子争脸面了。” “王妃谬赞了。”云清婳谦虚地摇头,“姐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打扮起来都是顶好看的。” 她没想到,赵婉宁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不停地给她拉仇恨。 崔夫人的脸上闪过嫉恨。 赵婉宁捕捉到崔夫人的怨怼,嘴角上扬。 她好似睹物思人,发出感慨:“桂花开了,往年我都会采些桂花酿酒,等王爷回京喝。”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不是旁人能插足的。”崔夫人觑了云清婳一眼,“家父时常告诫妾身,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惜云侧妃的花容月貌,可还是……” 最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所有人心知肚明。 云清婳面露难堪,低头不语。 游廊的拐角处,裴墨染正静静注视着一切。 “行了,别说这些了,安心赏花吧。”赵婉宁扶着腰,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浑身瘫软地坐在婢女搬来的檀木椅上。 “是。”崔夫人挑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 赵婉宁看着崔夫人都顺眼了不少。 这把“刀”,用着真称手。 几人观赏着池塘里的睡莲。 沈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云清婳跟魏娴象征性地回应着。 忽然,崔夫人抓住云清婳的手腕,“云侧妃,多谢您送妾身的金丝炭,妾身的风寒已经好了。” 云清婳的黛眉拧在了一起,双颊的血色淡了一分,她倒吸了口凉气。 手腕上的痛穴,被崔夫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 刺激痛穴,用力不需要太大,所以不会留痕。 到时候她就算解释,也找不出证据。 云清婳吃痛的挣扎,可崔夫人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力道。 “云侧妃,妾身做了些打糕,不如稍后给您送去?”崔夫人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可眼神却狠如蛇蝎。 崔夫人内心澎湃,满是期待。 只要云清婳敢动手甩开她,她再“一不小心”坠入湖中,云清婳必定免不了责罚。 赵婉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崔夫人做的一切,她双目含着期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啪—— 云清婳双目一黯,她扬起右手,狠狠甩了崔夫人一耳光。 耳光响亮清脆,登时,整个花园都安静了。 “啊……”崔夫人松开她的腕,眼泪说来就来,“云侧妃,妾身好心送您点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冷笑,想栽赃她?想用苦肉计? 好! 那便如你所愿! 云清婳抬脚,照着她的屁股狠狠一踹,直接把崔夫人踹进池塘。 “救命,救命……”崔夫人猝不及防,喝了好几口池塘的脏水,狼狈地在水里扑腾。 她的肺呛得疼得要炸了。 “啊……”沈沁吓得惊呼。 魏娴连忙道:“快来人!快救人!” 几个会水的婢女跳下池塘,才将崔夫人捞了上来。 赵婉宁腾的从檀木椅上起身,一脸威严,怒目圆睁,“云侧妃,你太过分了!” “王妃,是崔夫人先……”云清婳解释。 赵婉宁厉声打断她的话:“住口!我方才都看见了,崔夫人想与你解开心结,可你不仅掌掴她,还踹她下水!之前的乖顺,原来都是装的!新人入府,你就这般嫉恨?” 云清婳好似被吓到,她欠身行礼,双目通红,“王妃,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你也不能起了杀心!此事传出去,你不要脸,肃王府还要脸呢。”赵婉宁高高在上地指着她的鼻尖。 崔夫人裹着薄毯,狼狈地坐在地上,眼中布满红血丝,“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了,妾身差点就死了呜呜……” “云侧妃善妒失德,谋害性命,即日起禁闭半年,静思己过。”赵婉宁不容置喙。 就在这时,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一侧传来。 “又怎么了?” 裴墨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仰头,委屈地看着他。 裴墨染看着她如同小鹿般澄澈的水眸,心轻轻一颤。 方才他全看见了,的确是蛮蛮动手打人,推人下水。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这几日月信迟迟没来,说不定云侧妃残害了妾身的孩子!”崔夫人捂着小腹。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心中烦躁更甚。 他的长子,怎能是高丽血脉? “捕风捉影的事,你怎敢乱说?待府医看了再说。”裴墨染示意婢女将她扶走。 崔夫人不情不愿地被带走。 赵婉宁上前一步,叹了声:“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裴墨染下意识后退,疏离地跟她拉开距离。 昨晚的算计,让他除了气愤,还感到耻辱。 他将云清婳扶起来,面色沉静淡然,掩饰住内心的怀疑,“蛮蛮,你可有解释?” “……”云清婳眸色暗淡,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揪住,疑影在心上飘忽不定。 她打人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有转机? 云清婳的心中泛起了玩味。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她就是不解释。 她要让裴墨染为他的哪怕一丝丝怀疑感到后悔。 气氛陷入了僵局。 裴墨染的俊脸上像是结了冰,他答应过日后不轻易怀疑她。 可这次让他怎能不怀疑? 他视线一挪,烦躁地质问:“你们可看见了全程?” 第51章 媚骨天成 沈沁吓得哆嗦,眼泪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流个不停,“妾身,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魏娴摇摇头。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倔强、失望的脸,气得想打她屁股。 她方才分明有解释,为何这会儿哑巴了? 似是看出裴墨染的为难,赵婉宁温柔道:“就罚云妹妹酿桂花酒吧,等到中秋节了,给每个人送些。” 这算不得惩罚。 但如此轻轻放下,绝对足够让崔夫人恨上云清婳。 裴墨染颔首,“可。” 他觉得是该小小的敲打一下蛮蛮。 云清婳闷声道:“是。” 就在这时,府医来了,他恭敬道:“王爷,崔夫人并未怀孕。” 闻言,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一转身却发现云清婳早就没影了。 他的心头竟滋生出了一抹不安。 沈沁、魏娴看着云清婳如此不敬,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可裴墨染甩袖而去,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意。 …… 云清婳前脚一迈入寝殿,裴墨染后脚便快步跟了上来。 她似有所觉,快一步就要阖上门,把人隔绝在外。 让肃王吃闭门羹,绝对是天大的不敬。 贴身太监看了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就在门要阖住时,男人的大掌却迅速的扶住门沿,抵消她的力气。 “蛮蛮,你这是作甚?”当众被女人甩脸色,裴墨染的语气算不得好。 他都已经偏袒她了,还追来哄她,她还想怎么样? 窄仄的缝隙中,露出云清婳水汪汪的双眼,泪水跟珍珠似的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您不是要罚妾身吗?” “蛮蛮,让本王进来说话,本王怕门撞了你。”裴墨染最受不得她的眼泪,他双眸灼热,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她见好就收的放开门,裴墨染推门而入。 云清婳转身坐在贵妃榻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裴墨染俯下身,为她拭泪,“怎么又哭了?你打了崔氏,本王又没怪你。” “您怀疑我,您又往坏处想我!”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他面不改色地唬人:“本王没有。” “您有!您就有!若是没有,您就不会让王妃罚我了。”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像是受伤的小兽。 裴墨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他无奈道:“可蛮蛮为何不解释?” “我说过,王爷再冤枉我,我不会解释。夫妻就应该恩爱两不疑,您怀疑我,我便认罪。”她的脸上尽是失望。 裴墨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蛮蛮愚蠢吗? 不,她冰雪聪明! 可她对感情的认知,纯粹到偏执! “蛮蛮,夫妻间有误会就应该讲清楚,你不说,本王怎能猜到?况且此次本王是偏袒你的,你是知道的,对吧?”裴墨染一边哄她,一边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的水眸一斜,对上他的双眼,“嗯。” 他见她冷静下来,趁热打铁地将人搂在怀里,亲吻她泛红的眼皮,“乖,告诉本王原因。” 她伸出食指,用指尖狠狠戳了下裴墨染腕上的穴位。 裴墨染皮糙肉厚,但还是隐隐感到疼痛。 他登时清明,他捉住云清婳的左手,掀开衣袖一看,黑眸沉了下来。 云清婳的纤细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浅浅的青紫的指印。 她娇气得很,肌肤吹弹可破,在床笫上他稍微用力,她便满身是伤。 “崔夫人想逼妾身推她下水,妾身便如她所愿。”她冷哼了一声。 她方才打爽了! 赏了崔氏一耳光加一脚,还让她进池塘泡了澡。 崔氏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她的体质特殊,媚骨天成,哪怕是调情时捏一下,都会红好久。 “这个贱妇!”裴墨染的眸中卷起了戾气,咬牙切齿地怒骂。 他平日都不敢对蛮蛮用劲,可崔氏居然如此凌虐她。 裴墨染立即召府医来给云清婳看伤,之后亲自给她上药,“蛮蛮放心,本王必不会放过崔氏。” 她夹了他一眼,缩回手,“您不是怀疑妾身吗?” “好蛮蛮,是本王错了。”裴墨染蹲在她身前,大掌包裹住了她的一对小手。 他也烦闷,每次怀疑蛮蛮,都是他道歉收尾。 云清婳知道他久经沙场,所以对宫宅中的勾心斗角比较陌生。 倘若换作裴云澈,他必不会被迷惑,甚至能一眼看出端倪。 “崔夫人才入府,您别太过分了,若是被皇后知道,恐怕会怪妾身斤斤计较,没有容人之量。”她现在的人设是清纯白莲,所以还是得求求情。 “本王有分寸。”他话锋一转,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这些日子,想本王了吗?” 裴墨染的双眸清澈,炙热的盯着她,满含期待。 阳光射入窗棂,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硬挺深邃的脸描上了金边,他半趴在她的腿上,少年气勃发。 云清婳偏过脑袋,红晕在双颊晕开,似赌气道:“不想!” 他的脸垮了下来,急躁道:“怎会不想?本王都想你了。” “您才不想!若是想妾身,怎会同意王妃罚妾身?”云清婳似乎感到委屈,温热的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您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裴墨染的心狠狠缩了一下,他连忙给她拭泪,“本王怎会欺负你?不哭了,本王是偏袒蛮蛮的,蛮蛮是知道的,这个罚不作数!” “可是妾身答应王妃了,若是拂了王妃的面子,定会在王妃心里埋下祸根。”云清婳绿茶兮兮地叹气。 看她肯说出心中的弯弯道道,裴墨染感到欣慰,这是敞开心扉的表现。 “本王私下让万嬷嬷替你酿酒,你的冤屈本王也会说给王妃听。”他缜密地安排着。 她转悲为喜,双臂攀着他的肩膀,娇声道:“夫君最好了。” “高兴了?”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 云清婳点头,嫣然一笑。 就是这笑靥,拨动了他的心弦。 让他忍不住轻吻她的唇瓣、脸颊。 这些日子,他白日政务繁忙,晚上回府后还不得不应对女人,他感觉自己像一匹配种的马,他从心底对房事有了抵触、厌恶。 可面对蛮蛮,哪怕昨日被赵婉宁下了药,竭尽精力,可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占有她,与她共享帐中之乐。 云清婳感受到他的情动,嫌弃透顶。 毕竟他昨日才临幸了赵婉宁。 她嘟着粉嫩的唇瓣,推开他,“妾身还生气呢。” 看着她态度坚决,裴墨染只好作罢。 他将人抱上床榻,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跟自己额抵着额相拥而眠,“陪本王睡会儿。” “嗯。”她娇憨地应声。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感到无比舒心松快。 那些女人表面上都是内敛娇羞的千金贵女,可在榻上时如狼似虎,孟浪得很,看着就让人意兴阑珊。 或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他喜欢征服感,他喜欢蛮蛮的羞怯跟乖顺,喜欢她在榻上率性的哭。 …… 当日,府医便去崔夫人的住处,用银针刺激她的痛穴,美曰其名治病。 崔夫人晕过去了好几次,可醒来又要接着挨针。 她欲哭无泪,心底恨绝了云清婳。 她想着,王爷又不喜欢云清婳,定是顾忌着云家的势力,才帮着云清婳报复她。 …… 清心阁。 赵婉宁喝完太后赐的药方,脸色阴恻恻的,“王爷对云贱人愈发上心了。” “不下蛋的母鸡罢了,王妃何必担心?”青樱讽刺。 赵婉宁听了她的话,稍稍舒心,“是啊,等到中秋节,就有好戏看了。” 第52章 求您疼妾身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云清婳一早就让万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给赵婉宁以及各个夫人送去。 飞霜似笑非笑道:“崔氏看样子是真怀上了,这几日乖巧许多,吃喝都精细着呢。” “她素来张狂,如今怀孕却按住不说,一定是在憋坏水。”云清婳一边描眉一边慵懒地说。 “一定是赵婉宁,在背后指点。”飞霜不屑地冷嗤。 中秋当日设了宫宴,裴墨染照旧带了赵婉宁、云清婳。 宫宴上,各个皇子、妃子、大臣分列两边。 此次,睿王稍显落寞,而裴云澈、裴墨染身边重臣云集。 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坐。 云清婳只能坐在后面的席位。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裴墨染熟稔地与人应酬敬酒。 啪—— 赵婉宁的筷子的掉到了地上。 云清婳弯下腰,拾起筷子,双手递给宫娥,让宫娥换上新的。 “云妹妹真乖,伺候得如此周到,我身为正妃,是万万做不来的。”赵婉宁知道裴墨染听不到,懒得装了。 云清婳毫不避让,她怼道:“做不来就学,妾身可以教您。” 赵婉宁的心火腾地升起,她的脸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说笑了,妾即是婢,正妃岂用学这些卑贱做派?就像是我能穿红,而云妹妹只能穿粉,你教不着我。”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啊对对对,正妃可以吃红烧肉,侧妃只能吃粉蒸肉。 “在座的哪位王妃不是躬亲为自家王爷搛菜倒酒?卑贱吗?宫宴人多眼杂,您莫要再给王爷惹祸了!”云清婳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你……” 裴墨染听到声响,他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不满地回头看向她们二人。 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向来信任云清婳。 他毫不犹豫地瞪着赵婉宁,斥道:“王妃谨言慎行,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回府!” “……是。”赵婉宁憋屈地低下了头。 裴墨染又无奈地看向云清婳,云清婳一秒变乖巧,坐回座位。 就在这时,对面的虞贵妃举着酒杯,狭长上挑的凤眼尽显风情。 她笑吟吟道:“云侧妃,上次祭祀多有误会,本宫敬你一杯。” 云清婳起身,“臣妾不敢当,应是臣妾敬您。” “云侧妃乃是京城第一贵女,上次母妃为了查明真相,言辞略尖锐了些,今日何不以一杯酒言和?是吗?四皇兄?”睿王说着,敬了裴墨染一杯酒。 裴墨染回敬,他叹息一声:“北镇抚司已经查明,此事都是先王妃所为,她爱敬皇弟,却用错了方法,着实可悲啊。” 睿王的眼底掀起痛惜,可嘴角不得不上扬,“是啊。” “云侧妃,请用。”虞贵妃的婢女端上了一杯酒。 云清婳看着虞贵妃娇媚而阴毒的面孔,心中冷笑。 按照小说原剧情,虞贵妃会在一年后的中秋宫宴,给姐姐下极品媚药。 让宫人将姐姐跟酒醉的裴云澈扶进同一间偏殿,之后再带人捉奸,借此离间裴墨染跟裴云澈。 但姐姐中药后,用金簪捅刺大腿,保持住了清醒,所以捉奸成空,虞贵妃还被查出来了。 但最后,皇上看在虞将军的面子上,为虞贵妃掩饰,最终只处死了虞贵妃的贴身婢女。 这一次,她可不会放过虞贵妃这个贱人! 皇上满意地看着兄友弟恭,家人和睦的景象,他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 云清婳早就服用了解毒丸,她状似无奈地捧着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多谢贵妃娘娘,臣妾也敬您。”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色,飞霜端着劝盘呈去了一杯酒。 “真是好孩子。”虞贵妃接过酒杯,红唇抿着清甜的酒水。 云清婳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 以为只有你会下药吗? 不如比一比谁的药猛!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清婳扶着脑袋,似乎醉了,“夫君,妾身有些醉,去外面醒醒酒。”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问。 一个宫娥立即扶起云清婳,“王爷放心,奴婢这就扶着云侧妃去偏殿醒酒。” “嗯。”他颔首。 赵婉宁的红唇勾起。 她亦是知道剧情的,一想到等会儿云清婳跟裴云澈被捉奸,她就忍不住想笑。 …… 偏殿。 很快,裴云澈也被扶进来了。 他一进门,云清婳就扑进他的怀中,“殿下,妾身好热……” “蛮蛮?!”裴云澈脚步虚浮,但神志还余四分。 云清婳双眼含泪,媚眼如丝,祈求地看着他,“妾身被下药了,好难受……” 裴云澈被天理人伦裹挟,道貌岸然地说:“不可,不可。” 时间紧急,云清婳可没时间跟他磨蹭。 她将他推倒在榻上,“求您疼妾身。” 裴云澈的理智跟欲望纠缠,或许是醉了,他翻身将她压下,“蛮蛮……” 他的唇就要落下时,飞霜从屏风后面现身,她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真恶心!”云清婳嫌弃地推开了压在身上,死猪一般沉的男人。 裴云澈面颊绯红,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 云清婳看着窗边的迷香,膈应地说:“就算是他做春梦,梦见与我敦伦,我也觉得恶心。” “真是便宜他了!主子,咱们得快点了。”飞霜吃力地给裴云澈翻身,脱去他的长袍、中衣、亵裤,然后叠好。 云清婳故意将发髻散了散,将一只耳环取下,塞进他的亵衣里。 她就是要让裴云澈以为他们二人有了首尾! 做完这一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 宫宴上,一个太监慌张跑来,撞进了太监总管魏宁的怀里。 “不好了!不好了!” “你个瞎眼王八?慌慌张张的,怎么了?”魏宁翘着兰花指斥道。 小太监在他耳边絮絮地说了什么,魏宁的脸都白了。 他脸上走上台阶,俯身向皇上禀报。 皇上登时黑了脸。 霎时,宴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皇上的视线落在裴墨染的脸上,正欲发话,睿王便拱手,“父皇,儿臣方才路过偏殿听见了男女龌龊的声音,不如让儿臣去处置?” “嗯。”皇上颔首。 裴墨染的心中莫名不安,他也跟了上去。 “王爷,咱们快点找到云妹妹啊,方才云妹妹也去偏殿了。”赵婉宁慌张地说,脸上尽是担心。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瞪了赵婉宁一眼。 可心早就乱了! 看着睿王眼底的幸灾乐祸,他登时反应过来。 一定是方才的那杯酒! 偏殿的房中,门大开着。 外面围着一群太监、嬷嬷,他们的表情骇人,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令人惊恐的事。 “天啊……” “伤风败俗啊!” “嘘……不能说,不能说。” 赵婉宁捂着嘴,“天啊,莫不是云妹妹?” 裴墨染慌了,他恨他气……他脑海中尽是蛮蛮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 他双臂颤抖,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四皇兄不上去看看?是不敢吗?”说着,睿王比了个请的手势。 裴墨染知道这件事不怪蛮蛮,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接受! 他瞪了睿王一眼,沉重地向前走,就像奔赴刑场。 裴墨染大力掀开人群,咆哮道:“看什么看?都滚!滚!” 被戴了绿帽子的感受快要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云妹妹……”赵婉宁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可没人回应。 床榻上,居然是衣衫凌乱、媚眼如丝的虞贵妃跟一个侍卫! 第53章 云清婳收拾赵婉宁 “都滚开!本宫被人算计了!”虞贵妃尖叫。 门外的睿王听到声音,冲了进去,“母妃?!” “我儿……呜呜呜……”虞贵妃扑进睿王怀中。 睿王拔剑,一剑刺杀了侍卫,血溅当场。 赵婉宁眼底尽是失望。 裴墨染的眼中光芒乍现,他松了口气,调侃道:“皇弟,你太暴戾了,怎能草芥人命?” “不!不对!”睿王双目布满红血丝,“裴云澈呢?裴云澈呢?” “贤王醉酒,在隔壁小憩呢。”一个嬷嬷说。 许多人都挤过去看了,贤王脱了衣物,果真在隔壁沉睡。 睿王的唇瓣一颤,精明的眸中出现了茫然,他轻声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云清婳!一定是云清婳敬的酒有问题!”虞贵妃尖叫。 正说着,云清婳抱着一只狗走来。 “有人叫臣妾?”她面若桃花,眉眼含笑。 可看到屋中血淋淋的情景,她的脸色惨白,唇瓣颤抖道:“这这这……” 裴墨染捂住她的双眼,将她拥入怀中,一字一顿道:“别怕,有本王在。” 他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夫君……”她娇滴滴地倚靠着他,就像全身心信赖他。 旁边的赵婉宁像个外人,她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皇上很快便闻风赶来。 给皇上戴绿帽子,辱没天子的脸面,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呜呜呜皇上,妾身中药了!妾身是干净的,妾身方才什么都没做啊!呜呜……”虞贵妃发髻散乱,涕泪横流地抱着皇上的腿。 皇上眼睛一眯,他抬起腿照着虞贵妃的心窝狠狠踹了一脚。 啊—— 虞贵妃向后倒去,她捂着胸口,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脑袋七荤八素,眼前一黯,出现重影,“噗……” 她竟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后露出胜利者的笑,眼中尽是嘲讽。 “父皇!母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母妃定是被人算计的!对,一定是云清婳的酒有问题!”睿王双眼含恨,死死盯着云清婳,就像是捕食的野兽。 “妾身冤枉啊!贵妃娘娘吃了不少酒,怎就偏偏攀咬妾身?请太医验酒再下定论也不迟啊。”云清婳跪下,条理清晰地说。 皇上早就责令太医查验,此时,太医正好来复命,他拱手道:“陛下,酒盏碗碟没有问题。” 此话如平地惊雷,让皇上的神色从沉静霎时转变为阴鸷暴戾。 “不!臣妾冤枉啊,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啊。”虞贵妃发髻散乱,如同疯了,她狼狈地哭着。 可皇上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动容。 虞贵妃忽然想到什么,颤抖地指着人群,“云清婳,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发髻散乱,耳环也丢了一只!这个侍卫莫不是你的情郎?你让他构陷本宫!” 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她的左耳的耳垂果真掉了只耳坠子。 裴墨染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的脸上。 赵婉宁眸色一亮,“云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云清婳抬眼看向裴墨染,裴墨染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她嘟着嘴,明显不悦。 一个年迈的身影,拨开人群上前。 桂嬷嬷跪下,恭敬道:“陛下,云侧妃的耳坠子丢了,恰好撞见了老奴遛狗,方才老奴陪云侧妃一起找耳坠子呢,都找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皇上自然是相信桂嬷嬷的,她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德高望重。 “将虞贵妃禁足!”皇上甩袖而去。 虞将军尚在沿海抵御海寇,磨还没推完,驴暂时不能杀。 “不要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啊……”虞贵妃大声喊叫着,被宫人拖走。 睿王不敢求情,只是恨入骨髓地看着裴墨染。 此次,虞贵妃犯了大忌,多半难以东山再起。 皇后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隐忍憋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 屏退众人后,她握着裴墨染的手,慈爱地说:“墨染,你做得很好。” “嗯?”裴墨染蹙眉,“不是母后所为?” 皇后的眼底迸发一丝怀疑,她轻笑:“或许是云澈做的吧。” “皇兄向来缜密,谋略双全。”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皇后看着眼前人,心里惊觉他跟皇上的样貌足有六分相似。 倘若今日之事是裴墨染所为,她就不得不防了。 夺嫡就是如此,希望自己的盟友强,可又不希望他太强。 …… 回程的马车上。 裴墨染心情大好,他握住云清婳的双手,迟疑地问:“蛮蛮,方才虞贵妃的酒没问题?” 狗男人果然还是怀疑到了她身上。 “妾身跟父亲学了许多,知道酒场上最易生龃龉,所以出门前吃了解毒丸。”云清婳解释。 他打消疑虑,眼中迸发出嘉赏。 蛮蛮不愧是云丞相从小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贵女,有她在,不仅可以帮他争脸面,还可帮他抵挡许多暗潮。 “耳坠丢了便丢了,何必摸黑寻找?本王稍后赐你一箱。”他揉揉她小巧的耳垂。 她摇摇头,苦恼地说:“可那是夫君送的。” 这让裴墨染的心十分熨贴。 他随意赏的玩意,他都不记得,但蛮蛮却视若珍宝。 不像赵婉宁,把他精心送的生辰礼,赏赐给贱婢。 “真傻!蛮蛮,方才若是虞贵妃得逞了,本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完全忽略了还赵婉宁在场。 云清婳的眼底滑过狡黠。 这副耳坠其实是裴云澈送的,她赌裴墨染不记得,所以胡说八道呢。 没成想狗男人这么感动。 赵婉宁黑着脸,她双手抓着膝上的绸缎,紧紧攥着拳。 “您方才还怀疑妾身了,妾身看见了!”她没好气地推开他。 裴墨染就知道她会看出来,她向来冰雪聪明。 “本王只是担心蛮蛮中药。”他苍白地解释。 但云清婳的重点却不在此,她双眼一定,视线射向赵婉宁,“王妃,方才虞贵妃攀咬妾身,您为何要帮着虞贵妃询问?” “我……”赵婉宁完全没想到云清婳会翻旧账,有些心虚。 裴墨染的脸也沉了下去。 “您就这么容不下妾身吗?倘若妾身没有人证,虞贵妃攀咬成功,我会身败名裂,夫君会怎么样呢?”云清婳戛然而止。 赵婉宁恼羞成怒,她斥道:“你一个侧妃,凭什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何时骑在我头上了?” “住口!”裴墨染低吼,他看赵婉宁的眼神带着鄙夷、嫌弃,“你方才帮着虞贵妃质问蛮蛮,你是想害死本王吗?” 第54章 赵婉宁,你咬我啊 这也是裴墨染的心声,但因为云清婳应对得当,所以他就揭过去了。 “臣妾怎会害您?臣妾与您是夫妻啊,一荣俱荣。”赵婉宁委屈的眼泪直往外掉。 裴墨染或许是早就心死。 他气急了,居然冷不丁笑了,“你只知一荣俱荣,那你知不知一损俱损?” “……”赵婉宁语塞。 她知道裴墨染是男主,最后会登基,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这些解释,根本说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拭泪,在心里幻想着扒了云清婳的皮、划烂她的脸。 到了肃王府,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共同下车。 云清婳忽的福身,正色道:“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僭越,对王妃不敬。” 裴墨染连忙扶她起身,他在她耳边道:“蛮蛮没错,你跟本王的心是向着一处的。” 可他的正妃,总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只会添乱! 就在这时,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王爷,不好了,崔夫人呕血了……” “她又怎么了?”裴墨染满是烦躁。 管家看着一边的云清婳欲言又止,“王爷,您去看看吧。” 云清婳的双眼滑过诡秘的光。 赵婉宁又开始作妖了呢。 这出戏,她可得演好。 她跟飞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中,赵婉宁露出阴恻恻的笑。 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 到了崔夫人的宅院,丫鬟正将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沈沁、魏娴也探头探脑地站在庭院往里看。 裴墨染眉心一跳,大步迈进房中。 他虽不愿长子染上高丽血脉,但拥有子嗣,聊胜于无啊。 “怎么回事?”裴墨染站在床榻前,看着面如纸色的崔氏。 府医跪下,颤颤巍巍道:“王爷,崔夫人动了胎气,胎儿就算今晚能保住,恐怕也留不到月底!” “上次不是说无孕吗?”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上次月份太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看不出来啊。”府医诚惶诚恐地叩首。 床榻上,崔夫人双手捂着小腹,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呜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云清婳害妾身,都是云清婳干的!”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后退一步。 裴墨染搂住她的腰,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没好气道:“跟云妃有什么关系?你一天不攀咬云妃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崔夫人委屈的胸口剧烈起伏。 崔夫人的贴身婢女红着眼道:“主子是喝了云侧妃送来的桂花酒之后才吐血的!紧接着,主子下身就见了红。” “呜呜呜我的孩子啊,云清婳,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自己怀不上孩子,便对我的孩子下手!”崔夫人有气无力地哭骂。 “住口!尊卑有别,云妃岂是你能不敬的?”飞霜高声斥责。 崔夫人又气又怒,怨恨地瞪着云清婳主仆二人。 赵婉宁不知何时也赶来了,她站在床头,面露怜惜,“云侧妃,你跟崔夫人素来不和,我不愿怀疑你,可关乎子嗣,你得给个解释。” “王妃呜呜呜……”崔夫人感动地啜泣,看到赵婉宁就像看到了靠山。 云清婳暗暗勾唇。 桂花酒的酿造,皆是万嬷嬷一手操办,她根本没有机会插手,酒也是万嬷嬷派人送的。 崔夫人中毒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妃,妾身岂会如此恶毒,您这么说,实在太侮辱人了!还未探查,您怎可轻易下定论?”云清婳含泪甩袖,一副倔强的模样。 赵婉宁的双目简直要喷火,她怒道:“放肆,注意你的态度!前些日子你当众殴打崔夫人,将她踹入湖中,我已经饶你一回,你为何还如此嚣张?” “……”云清婳不语,只是眼泪早已打湿了脸颊。 裴墨染的心脏夹杂着些许心疼,他斥责:“遇事失察,只会臆断!王妃倘若治家有方,府中怎会屡次出现这种腌臜事?如若你管不好后宅,自会有人接手。” 酒是万嬷嬷酿的,下毒的人当然不会是蛮蛮。 霎时,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她的眼泪也随之流出。 她不明白,为何裴墨染查也没查,就偏帮偏信云清婳? 难道他真爱上这个贱人了? “夫君……”云清婳感动地看着他。 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为她揩去脸上的泪痕。 他这次所为,终于让蛮蛮满意了。 沈沁连忙说:“王爷,妾身也喝了酒,酒水并无问题。” 魏娴也跟着说:“妾身也喝了。” “药究竟是谁下的?为何不偏不倚地要害妾身啊?王爷,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崔夫人痛哭着,可眼睛直勾勾看着云清婳。 裴墨染脸色一黯,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贴身太监立即去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贴身太监双手呈上了一包药粉,“奴才在玄音阁婢女迎春的被褥里翻到了七星海棠花粉。此物倘若服用过量,五脏六腑都会溃烂。” 家丁将迎春押了上来。 迎春哭着磕头,“王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这药粉是飞霜姐姐让奴婢保管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说!奴婢根本没有没见过什么七星海棠!”飞霜跪下道。 赵婉宁的眸底跳动着隐隐的兴奋,她黛眉一挑,厉声呵斥:“云侧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你居然这般歹毒,崔夫人不过是跟你有些口舌之争,你却屡屡害其性命!” 玄音阁虽然固若金汤,密不透风,可除了素问,她还埋得有耳目。 这包药粉,早在崔夫人落水那日,就藏在玄音阁。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云侧妃,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害我的孩儿啊!”崔夫人抱着小腹撕心裂肺地哭喊。 裴墨染觉得可笑。 桂花酒自始至终都没被玄音阁的人经手,万嬷嬷深谙宫斗谋略,双眼看得又紧,怎会跟蛮蛮有关系? “贱婢投毒谋害皇嗣,即刻乱棍打死。”裴墨染摆摆手,极为随意下达命令。 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这是明晃晃的包庇! 不仅赵婉宁,就连崔夫人、沈沁、魏娴都惊了。 赵婉宁有火无处发,恨不得冲上去,挠破贱人的面皮! 云清婳冲她挑眉,还挑衅地抛了个媚眼。 就像在说,你咬我啊。 “王爷!明明是云侧妃……”崔夫人面如纸色,脸上大汗淋漓,她颤颤指着云清婳的方向。 贴身太监不疾不徐地说:“王爷,除了迎春,奴才还在崔夫人院子里的婢女喜鹊的枕头下搜到了七星海棠的花粉。” 话音一落,赵婉宁的眸子紧缩,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面部都抽搐起来,双目含恨射向云清婳。 云清婳冲她嫣然一笑。 真当她没有防备吗? 蠢货! 第55章 奖励他 她早就发现迎春有问题。 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贴身太监接着说:“迎春近两个月没出过玄音阁,没机会投毒,所以恐怕是崔夫人的院子里出了内鬼啊!”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喜鹊被押在地上,委屈地哭喊。 崔夫人的眸子涣散,她惊恐慌张地看向赵婉宁。 喜鹊可是赵婉宁赐给她的婢女! 而且,她怀孕的事,也只给赵婉宁说过。 云清婳很满意崔夫人震惊的表情。 赵婉宁想一石二鸟,堕掉崔夫人的孩子,顺便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也可以使离间计啊! 赵婉宁慌乱了一瞬,她眼眸微眯,寒凉地刺向欲言又止的崔夫人。 崔夫人不敢张嘴,只能懦弱地哭泣。 “崔夫人,难道是你为了争宠,所以服毒自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似乎恍然大悟。 裴墨染的眸色一狠,他瞪着崔夫人。 “崔氏,你真是愚蠢、阴毒至极,太让本王失望了!”他呵斥。 “冤枉啊,王爷,妾身就算想攀咬云侧妃,可怎舍得对孩子下手?妾身真的是被人谋害的。”崔夫人哭着辩解。 裴墨染反问:“你素来张狂,若是事先知道怀孕,为何不说与本王?” 崔夫人被噎住,她委屈地再次看向赵婉宁。 因为,赵婉宁不让她说,说中原的规矩是前三个月不能声张,以免孩子小器。 这一步步,像极了圈套! 她跟云清婳似乎都中计了。 裴墨染怒道:“崔氏,你栽赃嫁祸云妃,其心可诛!但念你怀有皇嗣,你便从今日起静思己过,无事不准离开院落!” “是……”崔夫人憋屈地应声。 “至于王妃,遇事失察,只会臆断,治家无方,也应当自省!”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是。” 可她的心稍稍安然下来,无论如何,她自保成功了,没人会怀疑她。 云清婳仿佛洞悉了赵婉宁的内心,娇俏地斜睨了她一眼,“夫君,再查查迎春吧,妾身内心不安,总觉得她还会霍乱玄音阁。” “好!将两个贱婢拖去地牢,严刑伺候,以儆效尤。”她的话,提醒了裴墨染。 这样的投毒栽赃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裴墨染的眼神刺向了赵婉宁。 他会查清楚迎春、喜鹊的来历,看她们究竟跟清心阁有没有关系。 赵婉宁的腿肚子直抽抽,瘫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个贱人! 居然敢正大光明地攀咬她。 裴墨染握住云清婳的手,径自往玄音阁的方向走去,就像本该如此。 这让崔夫人看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不是讨厌云清婳吗? “王爷待云姐姐真好。”沈沁羡慕地说。 魏娴但笑不语。 …… 玄音阁。 云清婳从嫁妆里取出了保胎丸,她呈上给裴墨染,“崔夫人胎像不稳,这保胎丸是望仙谷的神医所制,也许能固胎。” 裴墨染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无比熨贴,他心疼地揉揉她的小脸,“你总是想着别人,崔氏那样骂你,你还关心她?” “妾身不是关心她,是关心夫君的孩子。”她跟裴墨染一同坐在窗牗前的坐榻上,共赏天边圆月。 他命人将药拿去给府医过目,解释道:“免得有心之人借题发挥,白费你的好心。” “妾身明白。今日是中秋,虽说发生了不快,可夫君也该赏赐各位夫人些月饼、绫罗绸缎,以示关怀。”她倚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交代着。 “听见了吗?”裴墨染冲贴身太监轻扬下巴,“快去办。” 贴身太监连声称是,他的眼角噙着泪光。 肃王府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云侧妃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一个持家有度的女主人。 “蛮蛮想要什么?”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见状,飞霜机灵地带着婢女退下,关上了门窗。 云清婳的眼尾风情万种地挑起,百媚丛生。 她反常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裴墨染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无形的暗器击中,在这一刹那都忘记了跳动,之后胸腔一震。 蛮蛮面皮薄,每次亲昵,她总是娇羞闪躲。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激涌起来。 “夫君方才没有怀疑蛮蛮,蛮蛮要奖励您。”云清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额抵着他的额。 她一脸清纯,却做着无比勾人的举动。 呼吸交缠,裴墨染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箍住她的细腰,免得她从怀里滑下去,他明明心里受用极了,可还是贱兮兮地吓她,“放肆,你还奖励起本王来了?” “哼!既然夫君不要,妾身就去沐浴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从他的腿上下去。 裴墨染的双臂加大力度勾了勾她的腰肢,“回来!谁说本王不要?” 云清婳俏皮地笑了。 他的双眸撞进了她的眼中,四目相接,绵柔温热的情意似乎两相融到了一起。 裴墨染又一次听见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在为眼前人悸动。 “闭眼。”她拍拍他的肩头。 裴墨染阖上双眼。 这一刻,他想,蛮蛮说什么他或许都会答应。 他等待着她粉嫩的唇瓣落下。 可半晌,唇上没有迎来温热的触感,只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被亲了一下。 紧接着,云清婳从他腿上下去。 裴墨染被气笑了。 他长臂一伸,轻松勾住她的细腰,又将人带回怀里坐着。 她的腰肢太细,他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亲脸而已,你让本王闭什么眼?”裴墨染在她耳畔呵气。 当然是为了让你心痒痒,得不到啊。 钓狗男人,就得这样。 云清婳挣了挣,难为情地说:“妾身害羞啊。” “你哪里本王没亲过?为何害羞?”说着,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后脖颈。 她随之轻颤,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不许说了。” 他低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这才算奖励。” 床榻前的嫣色帐幔落下,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响到了后半夜。 裴墨染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而且还会在床笫上讨好她。 云清婳心想,就当她点了个高质量男模。 …… 翌日。 送走裴墨染后,飞霜支开婢女,递上来了一封信,“这是裴云澈派人给您的,他可是上钩了?” 云清婳打开信,扫了一眼后冷不丁笑了。 他昨晚在偏殿做了关于她的春梦,酒醒后发现衣衫不整,亵衣里还落了她的耳坠子。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有了露水情缘。 “裴云澈在信上跟我道歉呢。”云清婳鄙夷地说着。 她将妆奁里仅剩一只的耳坠子递给飞霜。 飞霜当即知道怎么做了,“奴婢这就让人给裴云澈送去。” 云清婳颔首,目光深远,“假孕药做好了吗?” 第56章 挖坑,等裴墨染跳 飞霜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服下此物后,脉象与有孕无异,葵水也会停,但只能维持三个月。” “足够了。”云清婳将药丸喂进口中,心里划过报复的快感。 这个“孩子”会成为赵婉宁的催命符,也会是裴云澈跟裴墨染反目成仇的引火线。 飞霜不由得担心道:“主子,只是真的要让崔氏的孩子生在您前面吗?这样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清婳倚窗而立,她漫不经心道:“我们用不着担心,赵婉宁是容不下长子的。更何况裴墨染将来会入住东宫,登基为帝,他将来会有许多子嗣,我害得过来吗?” 姐姐心善,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怜惜,所以她不愿对孩子下手。 “是。”飞霜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笃定王爷会成为储君,但她相信主子的判断。 …… 书房。 裴墨染坐在桌前处理政务时,贴身太监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他俯身禀报:“王爷,昨晚迎春、喜鹊在地牢咬舌自尽了。” 砰—— 裴墨染将手边的茶盏挥落,瓷片碎地遍地都是,“她们倘若心中没鬼,怎会自尽?” 他心中阴郁交缠。 究竟是哪个不安分的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贴身太监接着道:“线索虽然断了,但是奴才查到,迎春与喜鹊都在清心阁待过。” 裴墨染呼吸一窒,莫大的失望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快要喘不上气。 为何又是这样? 为何又与婉宁有关? 父皇最看重子嗣,倘若他能有孩子,这对他将会是一个助力! 婉宁为何这么糊涂? “王爷,还查吗?”贴身太监怯生生地问。 裴墨染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让人看不出心情的好坏,“不必了。” 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当初,这个王妃是他非要娶的,甚至不惜拿军功来换,当时不仅惹得母后,皇祖母不悦,就连父皇都震怒。 他可不想把自己置于高塔,让自己下不来台。 裴墨染狠狠掐了下眉心,冗长地叹了声。 …… 皇后听闻崔氏怀孕,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她又让白嬷嬷去清心阁传话,责令府内妻妾不准争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也跟打赵婉宁的脸无异。 赵婉宁当时正在用膳,白嬷嬷走后,她气得掀翻了桌子。 “这个老女人!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贱妇!”赵婉宁红着眼叱骂。 要不是皇后日后对裴墨染登基有用,她恨不得药死皇后! “王妃,慎言啊!”青樱吓得面色惨白,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婉宁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眼中乍现出冷意,眼尾抽搐着,看起来十分可怖,“为何崔氏那个蠢货,伺候王爷一次就有孕了。而我有太后给的药方,却不行?” 青樱只能安慰,“高丽进贡的美人,肯定有点子狐媚术在身上的!王妃,正所谓好事多磨,或许这昭示着您要怀男胎啊。” 闻言,赵婉宁拧成川字的眉头散开,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对!我一定能生下男胎!王爷的嫡长子,只有我才能生。至于崔氏的杂种,生不下来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裴墨染忙于制造政绩,几乎日日在北镇抚司留宿。 唯有皇后催得急,他才会回府临幸沈沁、魏娴,翌日天没亮他就又赶回北镇抚司。 赵婉宁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 她害怕又有新人怀孕,她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岌岌可危。 紧接着,王府里又传来云侧妃失宠,旧人不如新人云云之类的闲话。 风声很快就传到了玄音阁。 云清婳正倚靠在贵妃榻上,剥橘子吃,她评价道:“啧,赵婉宁想见裴墨染,却不敢去喊人,所以撺掇我去北镇抚司找裴墨染,证明自己没失宠。” “她当人人都跟她一样没脑子吗?王爷忙得晕头转向,谁去谁就是傻子。”飞霜冷嘁。 云清婳话锋一转,“你这药真厉害,我胃里真有些恶心。” 飞霜的神色变得骄傲,“主子,赵婉宁的人往咱们跟崔氏院子里的井里撒了药,崔氏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 她早有预料般笑了,她揉着小腹,“赵婉宁必定会把脏水泼在我头上,当下正缺一个契机。” “算着日子,裴墨染也快忙完了。我已经让爹爹跟哥哥们帮扶他了,六部三司任凭他调查,一路畅通。” “您如此帮扶王爷,王爷若是有心,就该疼您。”飞霜长叹了一声。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若是有心,怎会包庇赵婉宁?迎春跟喜鹊明明是清心阁出来的,可他却压了下去。” 正说着,青樱来了,她福福身,“云侧妃,王妃邀您去清心阁喝茶呢。” 云清婳自然不能推拒。 她到时,沈沁、魏娴都来了。 赵婉宁整个下午都在勉励沈沁、魏娴,让她们早日替王爷传宗接代,又替云清婳惋惜,明里暗里讽刺她失宠,连崔夫人都比不上。 云清婳面露难堪之色,似乎很羞耻。 …… 回到玄音阁,飞霜忍不住发牢骚:“赵婉宁真是恶心!当众给您难堪,以为这就真能刺激到您?咱们才不中计!” “不!咱们要中计!”云清婳冷不丁笑了。 正好,过几天是她的生辰呢。 每次裴墨染一误会她,表面上都是她在受委屈,可之后狗男人就会加倍补偿她。 谁是占便宜的人,还不一定呢。 他就是要激怒裴墨染,再让他愧疚、后悔,然后求她原谅。 …… 没几日,飞霜就提着茶点去了诏狱外,说是邀请肃王回府陪云妃用膳。 许多重案即将结案,当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属下通传后,裴墨染胸中的躁意丛生,他蹙眉道:“蛮蛮怎么如此不懂事?争宠争到这里来了!此处岂是女人能来的?” “还不是您惯的?”一个副将打趣。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蛮蛮恃宠而骄,不希望蛮蛮变得跟赵婉宁一样。 放在以前,蛮蛮只会送茶点,但绝对不会邀宠。 可今日怎么这么拎不清? “那茶点还要不要?都快一天了,王爷就用了一顿饭。”乾风拱手问。 裴墨染口嫌体正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进宫述职后,裴墨染本想回北镇抚司,可他收到消息赵婉宁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即策马回府。 …… 清心阁。 赵婉宁冷笑,“有了云清婳当炮灰在前面顶着,这么一对比,不懂事的就是云清婳。” “王妃英明。”青樱漫不经心地夸奖着,心里却隐隐不安。 这般浮躁,不像云清婳的性子。 她素来能忍,颇有心机,为何被激将几句就真的派人去找王爷? 恐怕还留有后手啊。 青樱正想说出推测时,门被打开。 第57章 主子,您入戏真快! 裴墨染带着府医走了进来,他见赵婉宁面色红润,淡淡地问:“王妃,你没事吧?” “妾身没事。”赵婉宁无比感动。 她心里想着,王爷还是关心她的。 府医给赵婉宁检查了伤势,结果她连皮都没蹭破,更没有红肿、淤青。 登时,裴墨染沉了脸,“本王公务繁忙,夜以继日,王妃却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把本王叫回来,你岂有一点王妃风度?” 赵婉宁的嘴半张着,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指责。 看着眼前人,她倍感陌生。 从前,她哪怕是手磕碰到了,裴墨染都会心疼半天。 可今日她摔下台阶,裴墨染居然怪她没有受伤? 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眼泪从她的眼眶滚出,“王爷,妾身真的受伤了,妾身方才真的好害怕啊……” 裴墨染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他叹了声,“罢了。” 他在清心阁用了膳,可脑袋里却时不时浮现云清婳的身影。 “王爷这两个月都宿在公廨,臣妾好想念王爷,可又不敢打扰。王爷,您今晚陪陪臣妾可好?”赵婉宁诉说着相思。 裴墨染不由得想到今日蛮蛮的举动,实在胡闹无状。 他想让蛮蛮别再任性,冷一冷她,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无心床笫之事,特别是经历过上次被赵婉宁下药。 任凭赵婉宁使尽了解数,裴墨染也无动于衷。 夜深了,裴墨染背对着赵婉宁,心被莫大的不安感包裹。 这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又冤枉了蛮蛮。 而赵婉宁满脸泪痕,她咬着下唇,唇瓣都咬出了血。 为何裴墨染不愿意碰她? 这一晚,裴墨染彻夜未眠。 但玄音阁中,云清婳却一夜好梦。 …… 清晨,天蒙蒙亮。 玄音阁的大门便被推开,一阵沉稳却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庭院传来。 飞霜慌忙将睡得正酣的云清婳摇醒,“人来了,人来了!别睡了!” 云清婳揉揉眼睛,坐起身。 她穿着绸白亵衣,抱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挂在窗边的纸鸢。 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飞霜都惊了,她没想到主子入戏这么快。 “主子,天都亮了,快睡吧,王爷不会来了。”飞霜握着她的肩膀。 云清婳吸吸鼻子,她似是泄了力,无助地靠在飞霜身上,“飞霜,我很令人讨厌吗?” “怎会?主子是奴婢见过最善良大方的人,谁见了您不欢喜?”飞霜安慰。 她用手揩去眼角的泪,“嗯。” 门外,裴墨染将主仆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他隔着门纱,看清了云清婳的憔悴与凄凉,有一点心疼。 明明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冷落,一早他就来了,怎么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蛮蛮。”裴墨染敲了敲门。 “太好了!主子,王爷来了!”飞霜惊喜地说。 裴墨染的嘴角上扬。 他已经想好了,稍后哄完蛮蛮,要跟她讲讲道理,让她不准再像昨日那般放肆争宠。 可门内传来门栓被落上的声音,“不给他开!” “蛮蛮,让本王进来。”裴墨染蹙眉,耐着性子哄她,“你可是为昨日的事生气?本王今日不是来了吗?” “王爷昨日不来,今日何必来?”云清婳站在门后,声音颤抖。 一门之隔,她哽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裴墨染的耳中。 裴墨染感觉心头有些酸涩,“蛮蛮,别哭了,本王今日一整天都陪你可好?” 她擦干了眼泪,颤声说:“已经不需要了!” 裴墨染听到她平静的声音,心里反而慌了。 “王爷,妾身今日想回一趟娘家。”云清婳又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他最恨她这样冷漠。 他也恼了,“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你就要回娘家?你可是在威胁本王?蛮蛮,你仗着本王宠你,愈发胡闹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她难不成是想回娘家告状? 或是想跟上次在白鹿山一样,躲他一个月? “还请王爷批准。”云清婳又道。 “不准!”裴墨染很想咆哮,可却压下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他甩袖离去。 门内传来云清婳崩溃的哭声。 他的心酸涨得厉害,从未如此难受过。 裴墨染现在只想赶去北镇抚司,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她了。 可他才走到大门,便看见诸葛贤策马而来。 “诸葛先生?可是北镇抚司有人犯案?”裴墨染的面色一沉,焦急地问。 诸葛贤气喘吁吁,手都在抖,“不,重大案件都已到达尾声,即将结案。老夫是方才在公廨里,听见了几个文官对话。” “说了什么?”裴墨染轻扬下巴。 诸葛贤上下打量着裴墨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张开泛着乌红色的唇,“王爷,您没有因为昨日的事训斥云侧妃,对吧?” “本王……”他有些不悦,“这是本王的家事,诸葛先生为何总是插手?” “已经不是家事了!”诸葛贤气闷,“王爷此次结了十几个要案,都是云丞相暗中疏通关系,三司六部敞开任您调卷、抓人,才得以一路畅通。” 裴墨染怒了,“本王还要三拜九叩,感谢云家的恩惠不成?更何况没有云家,本王迟早也能查出来!” “王爷智勇双全,自然能查出来,可云丞相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您节省时间,以此换来您陪云侧妃过十七岁生辰。”诸葛贤有些激动,声音都提高了。 “昨日是蛮蛮的生辰?”裴墨染的桃花眼瞪大了一圈。 心脏一缩,像是被狠狠揪住。 可他昨日宁愿陪了装病的赵婉宁,都没有去找蛮蛮。 蛮蛮一夜未眠,可方才他还训斥蛮蛮。 裴墨染转身往府内快步走去。 而玄音阁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也传了出来。 门外,赵婉宁正悠悠地看着戏。 “这云清婳也真够蠢的!王爷好心来看她,她居然敢跟王爷闹脾气。”青樱摇摇头。 她觉得或许真是她多虑了,高估了云清婳。 云清婳再聪明又如何? 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被夫君疼爱的小姑娘罢了。 正说着,玄音阁的门开了。 云清婳已经梳妆打扮好,她穿着明艳的浅紫色襦裙,梳着堕马髻,戴着金银满钿,“见过王妃,王妃怎么来了?” “听闻云妹妹跟王爷生了嫌隙,都是我疏忽了,昨日王爷光顾着陪我,没成想忽略了云妹妹。”赵婉宁故意扎她的心窝子。 云清婳不作反应,福身道:“还请王妃准许妾身回娘家,妾身晌午便回来。” 赵婉宁忍不住笑了,“云妹妹,是王爷下令要把你禁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别再倔了,当心损了第一贵女的风范。” “云侧妃,女子出了嫁便是夫家人,您哪还有娘家?云侧妃,您快回去吧,别让王妃难办!”青樱的言辞犀利起来。 云清婳眨眨眼睛,泫然欲泣。 沈沁也劝说云清婳,让云清婳快些回去。 赵婉宁见她不动,冷着脸下令:“将云侧妃拖回玄音阁严加看守,免得云侧妃糊涂,违抗王爷的命令!” 几个婆子就要上前抓住云清婳的胳膊,裴墨染健步走来,他怒斥:“放肆!” 众人跪下。 裴墨染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他在她耳畔道:“蛮蛮,本王错了。” 第58章 跟她玩强制爱?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沈沁、魏娴又一次惊住了。 就连赵婉宁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裴墨染……真的变心了! 云清婳的眼泪似泉眼般汩汩流下,“王爷不是要把妾身禁足吗?您这是做什么?” 他双眼锁定赵婉宁,怒斥道:“王妃,本王何时说要将云妃禁足?” “臣妾……”赵婉宁的唇瓣轻颤。 裴墨染冷冽地瞥了她一眼。 果然,玄音阁还有赵婉宁的耳目。 “都滚!”他目光扫视一圈,眼神都沾上了厌恶。 蛮蛮跟他吵嘴的事情一传出去,她们便都来看热闹。 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婉宁几人不甘地告退。 “蛮蛮,本王方才才知昨日是你的生辰。”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倘若本王知晓,无论公务有多繁忙,定会赶回来陪你。” 云清婳掀起粉红的眼皮,眼中蕴着浓浓的失望跟委屈,“可是王爷昨日回府了,也没来找妾身。” 他急忙辩解:“那是因为王妃从台阶上摔下,受伤了。” “方才王妃倒是好得很。”云清婳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即跪下,“妾身僭越了,不该议论揣度王妃。” 裴墨染被她的举动给刺疼了双眼,他们二人虽说才成婚半年,但何至生疏于此? 蛮蛮是觉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对婉宁才是真心? 他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可云清婳的身子瑟缩了下。 裴墨染见她惶恐的模样,心头一紧,缓缓松开了她的纤细的胳膊,难过的问:“蛮蛮,你怕本王?” “妾身不敢。”云清婳的声音低哑。 裴墨染分外郁闷,方才都是他不好,话说重了,把蛮蛮吓到了。 “方才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凶蛮蛮,可本王是怕你回娘家之后,就不肯回府了。”他弯着腰,敛去锋芒,甚至一脸讨好。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方才想跟她玩强制爱,让她哪都不能去的架势呢? “蛮蛮,你跟王妃在本王心里是一样的,你亦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是无心之人,你待本王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他信誓旦旦地说,似乎不掺一丝假。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怯怯的问:“倘若真的一样,王爷昨日为何不愿见妾身?” 裴墨染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本王……” 他明明答应过蛮蛮,不会往坏处想她。 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王爷觉得妾身恃宠而骄,任性争宠?让您在北镇抚司的同僚面前丢了面子?”云清婳直击红心,一语道破。 他抿着唇,喉头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她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上次中秋宫宴,正是王爷跟妾身情意甚笃之时,妾身昏了头,私自跟娘说好生辰第二日要回门。若是食言,恐怕爹娘会胡乱猜测,损了双方信任。”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 她坚持回门,居然是为了安抚云丞相。 “本王陪你。”他道。 云清婳自嘲般牵唇一笑,“王爷不必迁就妾身,您公务繁忙,怎可为了小事耽搁?” “有云丞相助力,北镇抚司的案子才得以这么快结案,省下来的时间本就该用来陪你。”他耐心地跟她解释政事。 她正想福身感谢,裴墨染快一步扶住她,“蛮蛮,这次是本王不对,你别憋在心里,跟本王生分了。想生气便生气,你打本王出气也可。” 说着,他竟当真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上狠狠砸。 他们还站在玄音阁的门前,不少婢女都看着。 这一幕让众婢女吃惊。 云清婳的眼泪又跟珠帘似的往下坠,她挣扎着缩回手,“黄河不可复西流,您这样又有何用?” “……”他哑然。 裴墨染明白她的酸楚,并不责怪她的小脾气。 她是被云家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是京中世家小姐追捧的第一贵女。 想必前十六年,她的生辰宴都无比盛大。 可昨日她什么都没有,这种落差感,任谁也受不了。 “蛮蛮以后也别给本王过生辰可好?”裴墨染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个办法。 “……” 云清婳一愣,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见状,裴墨染稍稍松了口气。 回门后,云清婳没有对裴墨染表现出丝毫生分。 裴墨染同云家人用了午膳,云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却意外地豁达豪放,没有繁文缛节,跟他们相处,他觉得很舒心,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丝熟悉又陌生的温情。 他看到云家人送给云清婳价值连城的生辰礼时,心中的愧意到了顶峰。 天幕黑沉时,他们才回肃王府。 裴墨染陪着云清婳去了玄音阁。 他搂着她的肩膀,“蛮蛮可有想要的宝贝?” 从相府出来后,他的心上就好似飘了一缕白烟,萦绕交缠在心头,让他不安。 只有补偿她,那缕烟才会消散。 “王爷待妾身很好,妾身没有缺的。”云清婳的肩膀一僵。 裴墨染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只好松开她,他承诺道:“明年的生辰,本王一定为蛮蛮大办。” “多谢王爷。”她挤出了笑。 他觉得她像一只长满软刺的小刺猬,任凭他怎么讨好,她都不肯交心。 裴墨染想要对她好,可她什么都不缺,管家权她也有了。 于是,他简单粗暴地径自去了门外,吩咐贴身太监打开私库,让人将最贵重的玲珑鸾镜、传世头面以及女子用得上的物件全都抬到玄音阁。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他的吩咐,桃花眼中迸发出不屑。 狗男人想通过这点小恩小惠,以此来填平心中的愧疚。 可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她不满意,狗男人就会不停地想补偿她。 她可不做一锤子买卖。 当然,她敢作,是因为吃准了裴墨染不愿亏欠别人,同时又渴望被爱。 “主子,王爷赏了这么多好东西,足以见得他有多珍视您。您别怄气了,其实王爷也难受。”飞霜瞥见屏风后湖蓝色的衣摆,苦口婆心劝着。 云清婳捧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桌前,“我不是怄气,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我素来不看重身外之物,就算把金山搬来,也不如他陪我吃顿饭。” 屏风后,裴墨染的心一颤。 蛮蛮待他的心,至真至纯。 他听到这些话,隐隐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慌乱。 这份真情,似乎在流逝。 “这还不简单?明日奴婢就去传话,请王爷来用膳。”飞霜俏皮地说。 云清婳摇摇头,“你不懂。我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把人栓在身边有什么意思?王妃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叫走。” 裴墨染的喉咙像是被堵住,灼烧得厉害。 蛮蛮不慕名利权势,唯独想要他的偏爱。 在帝王之家,这反而最廉价的东西! 他为何不能多给她些? 裴墨染暗自下定了决心。 王妃的位置已经是赵婉宁的了,蛮蛮这么好,他的宠爱自然该偏向蛮蛮。 第59章 独一无二的偏爱 深夜,二人静静的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云清婳阖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像是陷入了梦乡。 突然,裴墨染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本王知道你没睡。” “嗯。”云清婳慵懒的应了一声。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生辰,我们还有一辈子呢,以后每一年,本王都陪你过。”说着,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抱得越紧,二人的心就能更贴近些。 云清婳感到奇怪。 他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 换作以前,他早就懒得哄了。 吃错药了? “王爷,生辰而已,妾身不会在意的。”云清婳只好顺着他演下去。 裴墨染支起身子,双眼炙热的望向她的眸,着急的说:“还说不在意?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你生本王的气,就发泄出来,别跟本王生分了。” 她鼓着嘴,“妾身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本王允许的,之前你不是还扇过本王的脸?”他的墨眸中写满了认真。 云清婳当真有些摸不准他了。 这个进度,比她想象的快。 她原本以为,裴墨染对她的喜欢只有五成,也就是对待猫猫狗狗的喜欢。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用心了。 “妾身真的没什么想发泄的,王爷……夫君很好。”她强颜欢笑,只是眉眼间的凄楚浓得化不开。 裴墨染看着她红肿的眼,心中泛起一丝丝心疼。 他知道她是心寒了,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没陪她过生辰,而是他在她跟赵婉宁之间,选择了赵婉宁。 所以,她以为他满腔都是虚情假意。 “蛮蛮,本王知道你怪本王昨晚去了清心阁,可昨晚本王一夜都没睡好,本王一直在想你,总觉得对不住你。”他似真非真地卖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 言下之意便是,他跟赵婉宁没做什么。 他觉得这些话,蛮蛮或许爱听。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放低了身段,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取她的同情。 看样子,裴墨染有点被她驯服的兆头了。 很好! 她好似心软了,用手背揩去眼泪,“骗人!您总是忽冷忽热的,这会儿哄着妾身,可过几日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怀疑妾身,冷落妾身。” 裴墨染语塞,他们之间的确总是这样,分分合合。 他吻去她的眼泪,郑重地说:“蛮蛮,之前都是本王多疑,总是猜忌你。可本王也是人,也有良心,你这么好,本王怎么忍心一直伤害你?” “……”云清婳的黛眉一拧,眼眸中蕴着警惕,满脸都写着怀疑。 裴墨染有些无奈,果然,蛮蛮还是不肯信他。 不过这样,他反而放心了。 她冰雪聪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次,倘若她还傻乎乎地信他,那就绝对是演的。 裴墨染笨嘴拙舌,实在不知怎么让她相信,“蛮蛮,你总不能让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吧?王妃跟你在本王心里都是一样的,若是蛮蛮受伤,本王也会担心蛮蛮。” 云清婳决定试探一把大的,“夫君,妾身的父母、兄嫂身边只有彼此,妾身期望的感情,亦是如此。可嫁给了夫君后,妾身便不敢再奢求,可是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她想要狗男人独一无二的偏爱! “蛮蛮,本王已经辜负了王妃,将来府里会有更多的姬妾,本王无法再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在本王心里是特殊的。”他的语气有些苦涩。 他向来磊落,最恨违背诺言。 所以,他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云清婳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已经从裴墨染眼中的外人,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可她还是挤出失望的表情。 裴墨染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思及此,他更想要补偿她。 今夜无星无月,两心也并不相照。 二人沉默着相拥而眠。 …… 翌日清早。 云清婳跟裴墨染一同用膳。 二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却也没有恢复从前。 裴墨染心中有愧,上赶着讨好她。 一会儿搛菜,一会儿嘘寒问暖,命人给她添衣,还命婢女给她煮了些养生汤。 “王爷真关心主子。”飞霜笑吟吟地说。 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狗男人够贱,曾经她讨好他时,他动不动就冷战、闹脾气。 现在她冷脸了,他倒是知道讨好了。 忽的,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昨日摔倒,腿上青紫了一片,疼的厉害,还请您去看看。”青樱跪在院子里恳求。 飞霜以及庭院里其他丫头都觉得晦气。 一大清早的就来明晃晃的抢人,膈应谁呢?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她斜眸,悄悄看着裴墨染的反应。 裴墨染蹙眉。 昨日,他便看了赵婉宁的伤势,她的腿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曾经一起上过战场,她跌下马背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这次怎就变得身娇肉贵了? 她又不是蛮蛮。 云清婳的眼神复杂,她没有感情道:“夫君去看王妃吧。” 裴墨染一看便知,她又生气了。 她觉得他心里没她,王妃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叫走。 他冲门外低吼:“身上疼就去看大夫,本王又不是神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是。”青樱被吓的一颤,声音颤抖的应声。 玄音阁的婢女都幸灾乐祸的睨着青樱,捂着嘴偷笑。 她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裴墨染的手覆上云清婳的小手,脸上隐隐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本王说好了陪你,就会陪你。” 这次换云清婳诧异。 裴墨染似乎不看重赵婉宁了。 “夫君,您这样,妾身好怕。”她主动趴在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 “怕什么?本王又不是冲你。”裴墨染揉揉她的脑袋。 她抬起脸,幽怨地看他,“您每次一对妾身好,没几日咱们就又会生嫌隙。” “有本王在,别怕。” 裴墨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给赵婉宁权力,给蛮蛮偏爱,自然不会让蛮蛮再被旁人欺负。 第60章 攀咬云清婳? 另一边,清心阁。 青樱没请来裴墨染,赵婉宁气得狂怒。 她揪住手边的婢女就扬起巴掌,狠狠往她的脸上招呼,“贱人!贱人!贱人!” “你凭什么抢王爷?凭什么?” 她打急了眼,双目赤红,如同罗刹恶鬼,手上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 “啊……” 婢女的头皮好像要被扯掉,地上散落了几缕头发,口鼻都被打出血,“啊……” 直到赵婉宁打累了,才松开婢女。 婢女像是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其他婢女瑟瑟发抖。 青樱自然也吓得不行,她察言观色,让其他人将满脸是血的婢女拖出去。 赵婉宁从发间拔出一根素银簪子,丢到地上,就像给了莫大的恩赐,“赏她了。” “是。”青樱手指颤颤地从地上捡起染血的簪子。 赵婉宁擦去手上的血渍,眼神阴毒,“云清婳这个贱人!凭什么跟我抢王爷?” 她可是现代人,云清婳只是一个封建古板的小姐,怎能跟她比? “王妃,您可是千金之躯,何必为狐狸精动怒?反正也生不了!”青樱劝道。 赵婉宁勾唇,“是啊,云清婳不可能有孕。一时看来,似乎得了恩宠,可不过是王爷的泄欲玩具罢了。” 青樱迎合称是,她道:“咱们的人说,崔夫人这几日见了红,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可她不敢声张。” “孩子既然保不住了,就该好好利用,她若是聪明,就该赖到云清婳身上。”赵婉宁像极了吐信子的毒蛇。 “奴婢明白了。”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连续三日没有去北镇抚司,都在玄音阁陪着云清婳。 清晨,诸葛贤来催,裴墨染才离开。 云清婳长舒了口气,“可算走了。” “看样子,王爷对您认真了。”飞霜窃喜。 她颔首,眼神幽深,“是有几分上心,但远远不够,不把赵婉宁从他的心里踢出去,他就不可能满心满眼都是我。” “诸葛贤查到了赵婉宁的孩子吗?”云清婳问。 飞霜叹了口气,“诸葛贤已经找到赵婉宁的孩子了,可他只是一个外臣,怎好议论王爷的家事?” 云清婳颔首,只要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就好,“等赵婉宁天怒人怨,诸葛贤自然会忍不住。” 主仆正说着,沈沁来了。 她给云清婳煮了养胃汤,带来了一篇手抄的经文。 “云姐姐,我竟不记得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是来赔罪的,礼物不值钱,姐姐不要嫌弃啊。”沈沁俏皮地说。 云清婳拿起桌上的话本子,虚虚打沈沁的肩膀,“你呀,着实该打。” “呵呵……”沈沁的笑声如银铃。 飞霜命人煮了采集来的晨露,端上来一杯上好的云雾龙井,“沈夫人的心意,我们主子都明白的,主子本来也不准备大办。” 嗅着茶香,竟让人别样地心旷神怡。 沈沁捏着玉盏,贪恋地望着其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竟舍不得入口。 这茶叶像极了贡品,估计也不是常人能吃到的。 这足以见得,云姐姐对她的重视。 “云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沈沁压低声音。 飞霜跟沈沁的婢女默契地将门窗阖上。 云清婳抬眼,表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问:“何事?” “我的丫头看见,崔氏的婢女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地采买艾草。我出阁前见过姨娘用熏艾保胎,我猜崔氏孩子保不住了。”沈沁用气音道。 此话一出,飞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件事,她们早就知道了。 崔氏这几天,出了三次血。 不出意外,小产就是这几天的事。 “崔氏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经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明白,害她孩子的不是我。”云清婳捻起桌上的糕点。 沈沁心疼地看着她,“咱们问心无愧有什么用?就怕崔氏是条疯狗,逮住谁咬谁。” “你也小心些,让你的人离她远点,千万别被攀扯上。”她关怀道。 沈沁双眼攒出了晶莹,她感动道:“我知道了,云姐姐,你放心。” 人走后,飞霜感慨般地说:“看来沈夫人是跟主子交心了,她这么好的女子,真是可惜了,要在后宅蹉跎。” 云清婳抚着小腹,嘴角蕴着幽深的笑,“崔氏的孩子没了,才能显出我的‘孩子’珍贵。” 飞霜掐了下指头,“药效只剩半个月了,主子得快些了。” “嗯。”她颔首。 …… 沈沁离开玄音阁后,婢女明珠忍不住道:“主子,您对云妃这么好,可她对你却算不得亲近。其实也不见得王爷有多喜欢她,不过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罢了。” “住口!”沈沁瞪了明珠一眼,“我跟云姐姐才相交多久?倘若她拿出十分真心待我才有问题。” 再说了,王爷喜不喜欢云姐姐,旁人不晓得,她怎会不晓得? 她侍寝的时候,王爷就曾呓语过蛮蛮,蛮蛮正是云姐姐的小名。 “主子,咱们回去喝药吧?老爷催了好几次了,您的肚子可不能一直没动静。”明珠担忧地说。 沈沁看向崔氏的住处,“不急!” 她径自去了崔氏的宅院。 崔氏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沈沁含着幸灾乐祸的笑睨着她,“你不是自诩嫡女,矜贵得很吗?如今怎么连门都出不了了?”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我怀的是王爷的长子,你个贱婢怎么敢来耀武扬威的?”崔氏拿着枕头砸她。 沈沁身子一斜,轻轻松松地闪开了. 她走上前,一把扼住崔氏的衣领,“别以为你肚子里的东西是金疙瘩!我警告你,日后当心点,你屡次三番陷害云姐姐,真不怕有报应?” “你威胁我?谁让你来的?云清婳?!”崔氏的眼中迸发出恨意。 沈沁冷哼,“没人让我来,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找云姐姐的麻烦!你最好别背着我们玩小把戏。” 说着,她嫌脏似地松开崔夫人的衣领,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 崔氏的婢女张开双臂,护在崔夫人身前,“沈夫人,还请您自重!您跟我们主子同为夫人,您怎可前来挑衅?” “我哪敢挑衅她啊?”沈沁扬起巴掌,啪—— 一耳光脆生生扇了下去。 崔氏的婢女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啊……”崔氏的腹部绞痛,她捂着肚子,“沈沁,你个贱婢,你怎敢打我的人?” 第61章 被推下台阶 “一个贱婢罢了,我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日子?正好给你们涨涨记性!”沈沁又扬起手,大耳光子往婢女脸上啪啪啪地甩。 婢女的鼻子都被打出血,嘴角都破了。 崔氏心疼地大喊:“沈沁,你给我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可她现在算是被禁足,根本没有人理她。 沈沁打累了,终于停手,她向来天真的脸上浮现出森冷,“崔慧贤,你有本事就去告状!看看我打了一个婢女,有没有人会管呵呵呵呵……” 她笑着离开。 崔夫人气得牙齿直哆嗦,恨不得将沈沁扒皮抽筋,“贱人!别以为攀上云清婳就能万事大吉!你们给我等着!” …… 不知不觉入了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年底,云清婳提前给府里的夫人、下人拨了月钱、喜钱。 瑞雪兆丰年,府里一派喜乐融融的景象。 下人都私下说,云清婳比赵婉宁大方。 这把赵婉宁气得,划破了清心阁好几个婢女的脸。 云清婳正拨弄算盘,算账时,青樱来了。 “云侧妃,梅园的梅花开了,王妃邀您前去踏雪赏梅。” “我这就去,都有哪些人?”云清婳状似不经意地问。 青樱笑道:“奴婢正要说呢,三位夫人都在。王妃见崔氏可怜,允许她出来走走,还请云侧妃莫要见怪。” “怎会?”云清婳起身去屏风后。 飞霜给她披上银裘映雪披风,“主子,可得小心,她们要开始了。” “嗯。” …… 梅园。 云清婳来时,沈沁跟崔夫人已经吵完一架了。 赵婉宁端着主母的架势,威严将二人说道了一遍。 “云妹妹,你劝劝沈夫人吧,毕竟崔夫人怀了长子,不论如何,她也该让着崔夫人不是?”赵婉宁的口吻尽显无奈。 这又是在拉仇恨。 暗示崔夫人,沈沁只是云清婳的狗。 云清婳才是罪魁祸首。 云清婳福福身,恭敬道:“王妃是后宅之主,您若是劝不下,妾身怎敢尝试。” “哼!”崔夫人甩袖。 她知道赵婉宁十有八九是害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可云清婳也不见得是好人。 “别站在湖边了,去露台吧,上次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了。”赵婉宁示意她们移步。 “是。” 几人带着婢女,拢共有十几人上了露台。 肃王府的露台比寻常人家的高一点,足足有二十阶,是根据裴墨染的喜好,仿照校场里的露台建的。 在露台上,梅园的景观尽收眼底。 “云姐姐,这梅花好香,等会儿咱们摘点梅花回去,闻闻香气也是好的。”沈沁说道。 云清婳颔首。 飞霜跟明珠跑下露台,前去折花。 几人专心地赏梅。 后面的赵婉宁纵观全局,她冲青樱使了个眼色。 云清婳正在赏梅,背后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她羸弱的身子,被撞得往前一倾,砰—— 云清婳没看清,浑浑噩噩的撞到了人,她刚想要用手撑起身子,可下一秒,那人拉着她滚了下去。 她的脚下踩着霜雪一滑,跟着前面的人一同滚下了台阶。 幸好裹了最厚重的裘绒大氅,滚了几阶她就停住了,并不是很疼。 “啊——” “血……” “崔夫人流血了,崔夫人流血了!” 崔夫人趴在地上,发髻散乱,姣美的脸蛋破了皮,大汗涔涔,她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她含恨睨着台阶中央的云清婳。 云清婳,既然你欺辱我,那就跟我一起遭殃吧! 赵婉宁镇定自若,她指挥道:“快去请府医,不!去请太医!还有,快请王爷回来!” 她要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面前,让云清婳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是。” 梅园乱成了一团。 飞霜、沈沁碍于积雪,半晌才赶到云清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云姐姐,你没事吧?”沈沁担心地问。 飞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检查伤势。 云清婳有些头晕,她轻声道:“我没事。” 赵婉宁浑身蕴着怒意,她大步上前,正义凛然地呵斥:“云清婳!你放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推崔夫人下台阶!若是孩子保不住,你也去死吧!” “王妃,方才是有人推了妾身,妾身才不慎撞了崔夫人。”云清婳不卑不亢。 “可有证人看见了?”赵婉宁环视四周。 可十个的婢女纷纷摇头。 从她们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云清婳突然前倾,然后伸手推了崔夫人,之后她被崔夫人抓着滚下台阶。 “云清婳,你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下达命令,“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等王爷回府再发落处置!” 玄音阁的婆子上前,正欲抓住云清婳。 云清婳不紧不慢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放肆!你何等卑贱,怎敢碰我?处置我,也该是王爷来。” 这话激怒了赵婉宁,她歇斯底里地斥道:“你耳聋了吗?把她给我抓住!” 婆子犹豫着刚抬起手,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云清婳一字一顿。 婆子只好退下。 赵婉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在心里默默咒骂。 看云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皇后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云清婳这次谋害长子,就算王爷平日昏了头,可遇到这种大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 裴墨染很快便回府了。 一群人站在崔夫人的庭院里。 赵婉宁气势汹汹地训斥云清婳。 云清婳的鼻尖泛着红,委屈地忍着眼泪。 见状,裴墨染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心疼。 她这么羸弱,胆子又小,怎受得住婉宁的训斥? 他大步走到云清婳身前,将她护在背后,“又出什么事了?” 门内时不时传出崔夫人凄厉的惨叫跟哭喊。 “呜呜呜……王爷,您要给我们主子做主啊!云侧妃方才在露台上推了主子,主子滚下台阶,小产了!”崔夫人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使劲磕头。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下。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然不喜崔氏,但对孩子也是怜惜的。 他走进房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崔夫人,不由得觉得她可怜。 “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裴墨染沉闷地开口。 崔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指着云清婳,哑声道:“是她!是她推了妾身!” 她自然知道云清婳是被赵婉宁冤枉的,但现在能拉谁垫背,她就拉谁。 “王爷,臣妾这一次没有失察,臣妾亲眼看见的确是云妹妹推了崔夫人。虽然云妹妹说,有人撞她,但婢女都没看见。”赵婉宁福福身,恳切的说。 赵婉宁心中在暗笑,王爷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下他该厌弃云清婳了吧。 裴墨染烦躁不堪。 他不相信蛮蛮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 一旁的云清婳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要看看这次裴墨染的态度。 检验一下训狗成果。 “可看见了是谁推你?”裴墨染突然转身,语气柔和下来。 第62章 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云清婳双眼含泪,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愣怔地摇头。 飞霜跪下,忍不住道:“王爷明察,主子也滚下台阶了,自然看不见。” “什么?”裴墨染赶紧牵着云清婳的手,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没受伤吧?太医可看过?” 云清婳摇摇头,“妾身穿得厚,没事的。” “怎会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本王说?”裴墨染旁若无人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瘦得很,人又娇气,他真怕她在台阶上把脖子扭断。 云清婳很满意训狗成果。 她的感觉没错,狗男人有六分上心了。 看到这一幕,有人震惊,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赵婉宁、崔夫人五官扭曲。 “王爷,臣妾也不想冤枉云妹妹,可是得给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啊。”赵婉宁痛心疾首地说。 裴墨染的心里漠然升起一股火气,“查!” “是。”贴身太监带人去询问婢女。 赵婉宁冲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故意把被打肿的脸对着裴墨染。 裴墨染当即猜出了赵婉宁的小心思,他冷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 他有印象。 婆子跪下,“是云侧妃打的,云侧妃说王妃没资格处置她。” “都什么时候了,这种小事就别说了!”赵婉宁茶兮兮地斥道。 裴墨染扭过头,瞪了云清婳一眼,只是并没有动真格,毫无震慑力。 赵婉宁绣眉一横,严肃地说:“云妹妹,事情闹成了这样,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你的说辞,我愿意相信,可皇后娘娘呢?” 崔夫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王爷,求您还咱们的孩子一个公道!云清婳杀了我们的孩子!她不推我,我怎会出事?” “大家都看见了,妾身也跌下台阶了,妾身怎会铤而走险?”云清婳慢条斯理地说。 崔夫人冷哼,“云清婳,你早就想好这个说辞了吧?故意使点苦肉计,就想洗脱嫌疑?难道撞我的人不是你?我的孩子该死?好!那我也咒你跟我一样……” “住口!”裴墨染低斥。 云清婳突然就怒了,“崔夫人,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你真该为孩子积点阴德。” 赵婉宁看着云清婳被激怒,自乱阵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没成想,云清婳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裴墨染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她的话也是有点过分了。 飞霜忍不住道:“主子是万万不会使苦肉计的,因为主子也怀孕了!主子可没空陪着崔夫人闹。”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时之间,屋中落针可闻。 裴墨染原本沉重的脸色霍的变得惊喜。 而赵婉宁、崔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脸都绿了。 “蛮蛮,你怀孕了?”裴墨染眼底迸发出笑意,他拉着云清婳的手,“你为何不跟本王说?” “妾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云清婳说着,瞥了眼床榻上的崔夫人,“而且崔夫人失了孩子,我这时候报喜,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可她诅咒孩子,妾身就忍不下了。” 裴墨染厌烦地瞥了眼崔夫人,“她的话当不得真。” 云清婳在心里暗叹狗男人的无情。 别人才流产,他居然现在就在庆祝又得到了个孩子。 这得有多扎心? 榻上,崔夫人呼吸急促,像是快要气晕过去。 裴墨染召了太医来,给云清婳把脉。 “怎么样?方才云妃跌下台阶,没事吧?”他死死盯着太医,似乎给出的答案不满意,就要杀头。 太医将丝帕覆在云清婳的手腕上,按住她的脉搏,屏息凝神。 他苍老的眼角堆满了皱纹,脸色变幻莫测。 这让云清婳不禁心虚。 太医院的太医有两把刷子,不会看出她服用了假孕药吧? 他沉下脸,“王爷,云侧妃已经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胎像还算平稳,但她跟崔夫人的体内有寒药,此药喝久了体寒,孕妇必会流产,平常妇人喝了也会不孕不育。” “什么?妾身不会也中招了吧?”魏娴倒吸了口凉气。 太医又给魏娴把脉,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夫人的体内的确也有此药!” “又有人作乱!”裴墨染咬牙切齿。 赵婉宁的脸抽搐着,她双腿瘫软,就快要站不住。 多亏青樱将她扶住。 她分明没给魏娴下药,魏娴的毒是哪儿来的? “王爷,妾身没有贪嘴,没有乱吃东西。”云清婳连忙解释。 裴墨染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肩膀,他沉声道:“严查!” “是!”贴身太监跟万嬷嬷带人去查。 赵婉宁的脸色登时惨白。 崔夫人恶狠狠地睨着赵婉宁,双手缓缓攥住。 “等等,为何崔氏被下了寒性药,这一胎就流产了,云妃却没事?”裴墨染一边的剑眉高高挑起,眼中满是杀伐果决的寒意。 太医颔首,“崔夫人的身子不如云侧妃,她这一胎,早就如同雨中灯、风里烛。若是没猜错,崔夫人应该见过红。” 崔夫人瘫坐在榻上,有种心机被发现的无力感。 “什么意思啊?”云清婳毕竟是清纯小白花人设,还是得装傻的。 飞霜愤愤不平道:“原来崔夫人早就知道这一胎会流掉,所以趁机攀咬我们主子!要不然为何我们主子摔下台阶没事?您却有事?毕竟您不是第一次自导自演了!” “啊?”云清婳捂着嘴,一脸震惊,“崔夫人,你怎可利用孩子?” 裴墨染对云清婳更心疼了。 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太善良单纯,所以不愿相信有人会利用肚中孩子做文章。 “呜呜呜……”崔夫人心机败露,害怕、绝望地哭了出来。 裴墨染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他讨厌心计深厚的女人,更讨厌算计他的女人。 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原本对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惜,也荡然无存! 倘若蛮蛮这次没有怀孕,根本无法洗脱嫌疑。就算他不追究,可谋害崔氏的罪名也会扣在蛮蛮身上一辈子! “崔氏,你好生养病吧。”他讥讽地说了一句,带着云清婳离开。 临走前,裴墨染好似想到什么,他回头瞪着婆子,“幸亏你的脏手没碰到云妃,否则本王定会把它们剁了。” 赵婉宁心跳如鼓点,后背不住地冒着虚汗。 …… 玄音阁。 裴墨染抱着云清婳转圈,眼底尽是喜色,“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失去一个孩子后,他又得到了蛮蛮的孩子。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人能及。 本来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本来已经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可蛮蛮却又给了他。 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不亚于打了场胜仗。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笑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稚气。 “妾身头晕,您别转了。”云清婳扶着额,五官拧着。 第63章 赵婉宁闹了笑话 裴墨染凝眉,连忙将她抱去榻上,“都是本王不好,本王太高兴了。” 云清婳靠在床头,她娇嗔着,“您又不是第一次有孩子,至于吗?” “至于!这是本王跟蛮蛮的孩子,这是不同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 她的手主动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妾身方才好感动,因为您没有怀疑妾身。” “蛮蛮,以前都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裴墨染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他有些窒息。 从蛮蛮嫁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停地受委屈。 倘若早些认识蛮蛮,或许他就不会…… 可惜没如果。 “夫君,妾身好害怕,将来会跟崔夫人一样……”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蹙眉,双目灼热,正色道:“蛮蛮,本王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咱们的孩子。日后府里上上下下,本王会找人看着,没人能害到你。” 今日的事,有两个疑点。 一个是,谁推了蛮蛮。 另一个是,何人给她们下了药? 她靠在他怀里,仿佛找到了世间唯一的依靠,“夫君,妾身相信您。”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眉眼别样的温柔,“日后我们私下说话,不必这样,随意些。” “我知道了。”她抬起笑脸,满含爱慕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脉脉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动得汹涌。 就在这时,飞霜端来了安胎药,酸苦的药味飘在空中。 云清婳嫌弃地捏住鼻子。 “主子,这是太医开的,您可不能躲。”飞霜噘着嘴。 她摆摆手,“我一会儿喝。” “本王来吧。”裴墨染无奈地接过药碗,他用瓷勺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她唇边,“听话,都是当娘的人了。” 云清婳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她就是故意作的。 只有让裴墨染真切地照顾她跟孩子,为孩子付出,将来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悲痛啊。 他轻声问:“今日王妃可曾为难你?” 云清婳缓缓摇头,“王妃也是爱重您。” “你今日做得很好,别让旁人伤了你。”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裴墨染喂她喝完安胎药,又将人哄睡才离开。 走之前,他俯下身,在爱怜地在云清婳的额上落下一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今日的事,你可发现不对?” 飞霜脱口而出:“魏娴。” 她颔首,“是啊,赵婉宁只给我跟崔氏下了药,为何魏娴体内也有药?” “要么是别人下的,要么是她自己下的。”飞霜分析。 “如果是别人下的,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沈沁。如果是魏娴自己下的,这就有趣了。”云清婳的娇俏的脸蛋露出一丝寒意。 魏娴这一举动,会让裴墨染对赵婉宁、沈沁这两个嫌疑人心怀芥蒂。 一石二鸟! …… 夜幕降临,贴身太监跟万嬷嬷终于搜出了眉目。 书房。 “王爷,露台的洒扫婢女承认了,她说她脚滑,不慎撞到了云侧妃,但她害怕责罚,不敢承认。”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冷嗤,“你信吗?” “那婢女嘴巴严得很,奴才再用用刑,或许明日就招了。”贴身太监跪地求饶。 万嬷嬷接着说:“老奴跟府医发现,云侧妃、崔夫人以及魏夫人院中的井水被人下了药。药性虽弱,但常年用水烹茶、洗衣、洒扫,贵人沾上后,迟早会败了身子。” 裴墨染的脸仿佛被一层阴霾掩藏,他沉默了良久,才启唇:“万嬷嬷,你还查到了什么?”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王爷心中在想什么。 即使赵婉宁一次次地让他寒心,可在西北的两年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 两年时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并肩作战的情谊? 尽管他对赵婉宁不复从前,可终归还是期望她变好的。 “沈夫人跟王妃的院子里没有水井,所以二人身上没有查出有毒。”万嬷嬷如是说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如同被巨石压着。 幕后黑手只剩下沈沁跟赵婉宁。 赵婉宁的嫌疑,仍旧没有被排除啊。 “还有一件事。”万嬷嬷欲言又止,“就是,就是……” “万嬷嬷,但说无妨。”裴墨染摆摆手。 万嬷嬷纠结地开口:“方才太医给王妃把了脉,太医说王妃宫胞寒凉,恐怕极难有孕。” 裴墨染的脸色一黯,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唉……”万嬷嬷垂下头,冗长地叹了口气,“恐怕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了。” 裴墨染的手攥得咔咔作响。 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 传到宫中,母后震怒不说,其他兄弟也会嘲笑他,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 他的颜面何存? 裴墨染知道不能怪赵婉宁,可是怎能不怨? …… 这件事,很快传进了玄音阁。 “呵呵……她想把事情闹大,让我被皇上处置,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清婳笑着笑着,眼角坠下了一滴泪。 姐姐,离报复你的第一个仇人,越来越近了。 飞霜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能生了!” 换在现代,不能生,对女性来说或许是好事。 但在封建古代,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裴墨染这样爱面子的男人,一定很在意! “这次得换咱们进攻了,我要好好耍她玩,让她歇斯底里、让她抓狂愤怒。”云清婳的语气很轻松,可颤抖的双臂暴露了她的愤怒。 飞霜扑哧笑出了声,她无比期待赵婉宁被气疯。 …… 翌日,裴墨染退朝后,被睿王党派一顿羞辱。 睿王记恨裴墨染、云清婳害虞贵妃被软禁,如今抓住报仇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当众打趣裴墨染是不是娶了个男人,要不然为何不会生孩子。 一呼百应,当场退朝的皇子、官员都笑了。 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裴墨染身上,四面八方的恶意几乎要把他点燃。 别说裴墨染,就连同路的裴云澈都觉得丢脸。 之后,皇后传召了裴墨染去翊坤宫,将他一顿训斥。 裴墨染抬不起头,只能嘴硬地说:“婉宁只是难以受孕,并不是不能生育,本王不后悔。更何况,蛮蛮已有身孕。” 皇后的脸色变幻莫测,她沉下脸,柔声怨怼:“倘若你当初娶了清婳,何至于此?如今不仅你丢脸,就连云澈跟本宫也抬不起头。当初都劝你别娶,可你偏要娶。你父皇若是问罪下来,你该怎么说?” 裴墨染也觉得打脸。 可如今说自己后悔,更会招人笑话。 “儿臣会想办法治好王妃。”他字字铿锵,听起来信心十足。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将茶盏砸在桌上,“你就嘴硬吧。” 而一旁的裴云澈却心不在焉。 蛮蛮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是知道的。 可算着日子,岂不正是中秋宫宴那晚? 孩子或许是他的…… 思及此,他的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 第64章 想抬她当平妻 晚上,天上飘下鹅毛大雪。 云清婳将一张纸条烧掉,她的脸上闪过鄙夷,“裴云澈果然怀疑孩子是他的。” “主子,裴云澈的耳目还在外面候着,咱们应该怎么回他?”飞霜问。 她将窗牗扑哧阖上,“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裴云澈生性多疑,倘若我上赶着让他当爹,他定会怀疑。” “还是主子聪明。”飞霜称赞。 庭院里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院中的积雪被踩得噗呲噗呲响。 裴墨染没有撑伞,大步流星地走进寝殿,他穿着一袭威严的玄色纹绣锦袍,肩上落了不少雪,周身被阴鸷裹胁,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深邃的脸眉飞入鬓,薄唇殷红,双目尖锐如弯刀,带着一股不容忽略的暴戾。 一路上,所有婢女都识趣地屏息凝神,俯首跪下,生怕得罪了他。 云清婳远远看到裴墨染起,便猜到了他的滔天怒意。 但她佯装不知,笑吟吟地小跑上前,“夫君!” 裴墨染看见她的一刹那,眼底的冰雪消融,狠厉的眸子变顿,触及她的小脸时逐渐温柔。 就在云清婳要扑进他怀中时,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淡淡的,“本王身上有寒气,别冻着你。” “我又不怕。”她眼中滚动着水光,鼻尖泛红,似乎因为被拒绝感到委屈。 裴墨染的心头一软,原本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都是当娘的人了,别跑来跑去。” “嗯。”她乖巧地应声,圆润的眼眸清澈。 他将外袍脱下,递给贴身太监,他走到火炉前,搓了搓手,等手烤热了,才去牵她的小手。 “夫君下职晚了?可用膳了?”云清婳心疼的看着他。 裴墨染浑身被阴郁纠缠,始终面无表情,他不咸不淡道:“未曾。” 云清婳立即吩咐人备晚膳。 她又陪裴墨染吃了些。 今夜的裴墨染分外沉默,二人洗漱后,便上了榻。 裴墨染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云清婳自然听说了睿王一党的言论。 什么裴墨染用军功换来了个男王妃、裴墨染口味独特云云…… 可偏生他操着开玩笑的口吻,但凡裴墨染反嘴,他就可以说裴墨染心胸狭隘,开不起玩笑。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逐渐安宁。 他想,蛮蛮或许是知道了朝前的事,所以今日才如此谨小慎微。 “蛮蛮,宫里的事,你知道了?”他捏捏她的脸蛋。 “妾身素来不爱打听,不知道夫君指的是什么。”云清婳道。 封建男人绝对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必须得装作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 裴墨染心想,也对,蛮蛮向来安分,从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为何不问本王?”他道。 云清婳支起身子,小鹿般清澈的眸不掺杂质,“夫君想说,自然会跟蛮蛮说。” 他的心像是受到了重击。 一种后悔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蛮蛮贤惠、乖巧、体贴,让他甘之若饴。 而婉宁善妒、自私、桀骜,根本不像一个王妃! “夫君,您开心些。”云清婳拉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 裴墨染轻抚着她的小腹,内心复杂。 当年,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一意孤行,迎娶婉宁。 “蛮蛮,王妃难以有孕,所以本王有些忧心。”裴墨染苦涩地说。 云清婳一惊,随后露出心疼、怜悯的表情,“夫君,您应该去安慰王妃的。” 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别劝了,你总是想着别人。” 他不想见赵婉宁,他怕一见到赵婉宁,就忍不住埋怨她、训斥她! 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诡计,虽然没有证据,但真的跟赵婉宁无关吗? 他不想损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我去问问表哥,兴许表哥有认识的神医能给王妃医治。”云清婳道。 裴墨染如同死灰的心一刹那又燃起了希冀,“江培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兴许真有办法。本王要多谢蛮蛮了。” “我不要夫君谢我,我只希望夫君能更疼我,更疼孩子。”她娇嗔。 他的双臂收紧,将人紧紧箍在怀里,“本王最疼蛮蛮了,蛮蛮怀了本王的长子,待孩子生下来,本王重重有赏。” “蛮蛮不要赏赐,夫君将来多陪陪孩子就好。”她扬起脑袋,唇瓣在他的下巴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裴墨染的心一阵悸动。 他不住地畅想到了将来,蛮蛮生了长子,他一定亲自教养,教孩子习武射箭,让他无忧无虑。 若是生了女儿,宫中肯定会失望,但是也无妨,他也会喜欢。 女儿一定会随蛮蛮,漂亮可爱,他也想亲自教养,让女儿文武双全,成为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女娘。 思及此,他觉得应该让孩子的身份更尊贵些。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想把蛮蛮抬为平妻…… 但这个想法,他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他怕兑现不了,平白让人失望。 …… 赵婉宁不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日,就在官宦圈子里传开了。 清心阁。 赵婉宁砸了一地的花瓶,她又随手指了个婢女拖进房中打了一通。 青樱害怕婢女的哭喊声传出去,还用帕子紧紧塞住婢女的嘴。 等人半死不活,赵婉宁打累了,青樱才安排人将婢女拖回下人房。 其他婢女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看赵婉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猛兽。 “呜呜呜为何崔夫人能怀,云贱人也能怀,就我怀不了?我才是王爷的正妻啊!”赵婉宁捏着帕子,凄凄地哭。 青樱俯下身,安慰道:“王妃,您别多想,太医只是说难以受孕,又没说不能怀孕。别忘了,您有太后的药方啊。” 她的话给了赵婉宁莫大的安慰。 赵婉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颔首,“对,对……一定是太医夸大其词!说不定他是睿王派来害我的,我的身子明明已经被治好了。” 五年前,她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身怀六甲。 原主十四岁被山贼糟蹋后,一直不敢跟亲爹和继母说,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原主不想给家族蒙羞,于是选择上吊自尽。 她穿越后,认为自己是现代自强自立的女性,不怕封建压迫,于是选择生下孩子,去父留子。 幸好,原主的爹跟继母都是好人,帮她掩盖。 可十五岁的身子尚未发育完全,所以生产后,落下了一身的病! “云清婳这个贱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赵婉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门外,裴墨染、云清婳正欲推门就听见这句咒骂。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圈登时红了,眼中泛着水光,“妾身还是走吧。” 他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砰—— 裴墨染一脚将门踹开。 门外的光泄进了寝殿。 赵婉宁看见门外之人,露出了笑。 可裴墨染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王妃,你可有教养?言辞粗鄙,乖张暴戾,妇容妇德你做到了哪一点?”他面目阴沉,不急不缓地斥责,威压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65章 她要逼疯赵婉宁 赵婉宁的脸由喜转悲,眼底充满惊恐,“臣妾失言,臣妾失言……” 青樱跪地磕头,身板不住地瑟缩,“还请王爷恕罪!王妃只是太想为您绵延子嗣,所以才口不择言。” “臣妾只是太羡慕云妹妹了,臣妾也想为您生儿育女啊。”赵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坠下,狼狈不堪。 裴墨染升起了一丝怜悯,他的眼眸微眯,不愿再追究,“王妃,给蛮蛮道歉。” “……”赵婉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从前,她就算拿剑割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计较啊。 他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他难道忘了他们在西北的两年?忘了他们曾经的恩爱? 云清婳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含着挑衅,质问道:“王妃,您为何觉得妾身卑贱?” “……”赵婉宁磨着后槽牙,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她冷着脸,稍显咄咄逼人,“妾身是相府嫡女,更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侧妃,妾身哪里卑贱?难道就因为您先认识王爷,妾身就比您卑贱了吗?” “假如王爷当年不曾离京,身处西北的您一定不是正妃,妾身更不会是侧妃。” 云清婳有史以来,放了第一次狠话,直击红心点明赵婉宁出身低微。 这段话可以称得上刻薄、狂妄、放肆! 但皆是事实。 飞霜、贴身太监都吓得跪地。 赵婉宁被羞辱了一通,她再也忍不下去,“云侧妃,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肃王妃,你就如此拿你的家世欺压我?” 裴墨染一瞥,就发现云清婳在抹眼泪。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他心疼不已,忙不迭给她拭泪,“何必把她的话当真?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值了。”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气血上涌,怒火攻心,脚步虚浮,一下子跌倒在地。 “啊……王妃……”青樱惊呼一声,想引起裴墨染的注意。 “婉宁……”裴墨染见人摔倒,正要上去扶,可云清婳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窄腰。 他的身子一僵。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赵婉宁。 看到二人相拥,赵婉宁的喉头感到一阵腥甜,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没等来裴墨染,青樱只好尴尬地将赵婉宁搀扶起来。 青樱趁机给赵婉宁挤挤眼。 “王爷,臣妾知道错了。云妹妹,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赵婉宁一脸虚弱,她用起了苦肉计。 裴墨染终究是心软了,他无奈道:“婉宁,日后注意言行,莫要意气用事,损了风度。亏蛮蛮还替你寻医问药,寻找神医。” 赵婉宁的眼底一片复杂。 云贱人应该不敢在王爷面前弄虚作假。 “可是真的?”赵婉宁瞥着云清婳,高傲的伪装下藏着隐隐期待。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妖冶的弧度。 她就是要耍赵婉宁,让赵婉宁愤怒、崩溃、嫉妒…… 因为,人只有在崩溃、气愤、失望中,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妾身从表哥那里认识了一位女神医,她一定可以调理好您的身子。”云清婳不咸不淡道。 “是何人?在何处?”赵婉宁沉不住气地追问。 云清婳长叹了一声,“那位神医喜欢四处云游,恐怕不好找啊。但是她妙手回春,听说曾经让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生了儿子,天下恐怕只有她能医治您了。” 这么一说,吊足了胃口。 赵婉宁祈求地看向裴墨染,“王爷,您会为臣妾找到女神医是吗?” “嗯。”裴墨染颔首。 “云妹妹,你快说吧!是谁?叫什么名字?医馆在何处?”赵婉宁的眼角眉梢舒展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 云清婳咧开嘴,笑容有几分阴森,她一字一顿:“她叫,谢、容、音。” 话音刚落,赵婉宁的眸子一颤。 裴墨染也不禁蹙眉。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夫君,您快些派人去找吧。”云清婳晃了晃他的胳膊。 裴墨染颔首,“嗯。” 赵婉宁的脸一寸寸黯了下去。 谢容音!? 能治好她的人,居然是谢容音! 可谢容音已经死了! 当初她的病还没这么严重,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她担心谢容音会抢走裴墨染,所以一逮住机会就派人轮了谢容音…… 一种复杂的情绪拉扯着赵婉宁脑袋中的最后一根弦,她的理智之弦,快要绷不住了。 遗憾、痛恨在心中交加,让她气得想哭。 在裴墨染看不见的角度,云清婳冲赵婉宁翻了个白眼。 赵婉宁正是郁闷至极的时候,心脏仿佛被烈焰灼烧,她怎能忍受云清婳不敬? 她正欲告状,云清婳却惊恐地撞进裴墨染的怀里,“啊……夫君,我怕。” “怕什么?”裴墨染将她搂进怀中,不解地问。 云清婳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地板,“血。” 地毯的边角上,晕染了一片淡淡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裴墨染的剑眉一蹙,冷声问。 赵婉宁的唇瓣一抖,嘴张张合合,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青樱不紧不慢道:“是奴婢给主子切苹果,不小心划破了手。” “……”裴墨染懒得深究,他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可到了门口,好几个婢女故意将脸上的划痕对着他,有的人将衣袖捋了起来,露出胳膊上大片青紫的掐痕。 她们别无选择了! 若是再不反抗,下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就是她们。 “你们……”云清婳似乎被吓到,惊恐地后退。 裴墨染也很是震惊。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就算是他,也不曾拿下人泄愤。 因为下人也是人,都有血有肉,都是大昭的子民。 他突然觉得赵婉宁好陌生,她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裴墨染转身,他看着赵婉宁,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失望。 赵婉宁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裴墨染心存正义,素来厌恶仗势欺人,“王爷,王爷……” 贱人! 云清婳一定是故意引王爷看到的! “呵。”云清婳的眸中分明含着笑。 她看着赵婉宁,就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啊。 “王爷,王爷……”赵婉宁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妃,你凌虐下人,毫无怜悯之心,若是传出去,本王岂不是也成了昏庸暴戾之人?父皇以仁政治国,你想害本王被父皇厌弃吗?”裴墨染斥道。 赵婉宁的身形一颤,眼泪又掉了出来,“王爷,臣妾,臣妾怎舍得害您啊?” “够了!你若是不知道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王妃,自会有人顶上。”他痛心的放出狠话。 第66章 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不,不……臣妾会好好反省,臣妾会改的。”赵婉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她不能失去王妃的位置,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 裴墨染只觉得烦,不想再看见她。 他让府医给这些婢女看病,给了些赏赐,之后又给清心阁换了一批婢女。 这些婢女都是万嬷嬷的人,如若赵婉宁敢造次,万嬷嬷必不会袖手旁观。 赵婉宁如同活在监视之下,她当日气得呕出了一滩血。 …… 裴墨染陪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口出狂言,冲撞了王妃。”云清婳正欲跪下,她的膝盖才微屈,就被裴墨染扶住。 裴墨染将她抱去了贵妃榻躺着,心中最后一丝不悦早就烟消云散。 他早就知道文人的嘴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方才蛮蛮的话完全是往赵婉宁的心口捅刀子,杀人不见血。 但他怪罪不了,因为蛮蛮没错。 “方才是王妃出言不逊在先,蛮蛮觉得委屈才争辩罢了,不怪蛮蛮。本王答应过你,你可以生气,本王还记得。”他望着她的双眸。 云清婳扬起俏丽的脸,双眸噙着晶莹,感动地望向他,“夫君……” 裴墨染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问:“安胎药可喝了?” “夫君喂我。”她撒娇道。 “本王就知道你怕苦。”裴墨染宠溺道。 他亲自喂她喝下药后,将她圈在怀中。 跟蛮蛮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他觉得趣味横生,身心松快。 云清婳的上半身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手里捏着针线,给孩子绣起了肚兜。 “当心扎着手,这种事交给绣娘做就行。”裴墨染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她瞥了他一眼,娇娇气气地说:“不行,我给孩子绣的,跟绣娘绣的岂能一样?我还做了虎头鞋跟虎头帽呢。” 飞霜立即将绣篓里的鞋帽呈上来。 裴墨染拿着一对虎头鞋把玩,它们很小,连他的掌心都占据不满,可爱极了。 他的眼神倏而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跟蛮蛮的儿子,穿着虎头鞋蹒跚学步。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向往的表情,眼神闪过狡黠。 男人跟女人不同,孩子出生前,男人跟胎儿没有连接,所以对胎儿并不会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 只有无限拉高裴墨染的期待,让他参与其中,不断付出,失去“孩子”时,他才会痛苦、难过、愤怒! “蛮蛮,我们的儿子,本王定会亲自教养。”裴墨染郑重的承诺。 云清婳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让裴墨染有点受挫,蛮蛮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吗? 他们的儿子,他会尤其重视。 但裴墨染又想到她不慕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殊荣,当下更心疼她了。 他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有些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云清婳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轻颤,她的双颊晕开一抹红霞,作势要下榻,“您坏死了!讨厌!” 裴墨染嗤嗤地笑了,他攥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唔……”云清婳起初抗拒,可后来渐渐软了身子,瘫倒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二人在屏风后吻得难舍难分。 裴墨染其实很抵触亲吻,他觉得脏。 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曾亲过,每次都是例行公事。 可亲吻蛮蛮,每次都是情不自禁,让他欲罢不能。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 云清婳吓得一惊,慌忙狠推了下裴墨染的脸。 裴墨染的脸被推得一偏,他被扫了兴致,很不悦。 他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咬牙切齿道:“何事?” “王爷,清心阁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万嬷嬷福身。 裴墨染察觉是万嬷嬷,语气缓和了几分,“本王相信你,退下吧。” 他斜眸,看见躲在他身后,脸蛋通红的云清婳时,心都软了,他伸出手,故意用掌心的茧子磨她的脸。 万嬷嬷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万嬷嬷还有事?”他问。 “咳咳……”万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王爷,云侧妃怀胎不到三月,正是胎儿不稳之时,要克制啊。” 此话一出,云清婳当即把小脸埋到他的背上,没脸见人了。 裴墨染想笑,又觉得无奈,“知道了。” “胎儿得之不易,王爷跟云侧妃一定要当心,民间妇人怀孕,夫妻都是分房睡的。”万嬷嬷又晦涩地提了个醒。 “知道了。”裴墨染见身旁的小女子都快羞死了,他赶忙催促着万嬷嬷离开了。 “都怪你!裴墨染,你真的是坏蛋!羞死了,我日后还怎么见万嬷嬷?”云清婳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粉嫩的唇瓣撅着,惹人怜惜。 裴墨染并不会怪罪,她唤他名字时,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喜欢得紧。 他哄她,装作懊恼:“本王还气呢,难道本王像是昏庸重色之人?万嬷嬷至于这么警惕?” 她抬起眼皮看他,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您像!” “哪里像?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裴墨染歪曲事实。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 他每次一折腾就折腾大半夜,难道不重欲? 裴墨染看着她震惊的小表情,觉得又傻又可爱,他继续颠倒黑白:“本王向来清心寡欲,要不是为了蛮蛮早日怀孕,本王才不愿辛苦。” 云清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表情就像在说,每次在榻上,死皮赖脸求着她的人是谁? 怎么成她的错了? 云清婳拉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裴墨染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她咬得使劲,但裴墨染皮糙肉厚,痛感不算强烈。 云清婳咬了一会儿,觉得解气才松了嘴,他的手背上当即印出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蛮蛮,你属狗的?”裴墨染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打趣她。 确定裴墨染没有生气,云清婳松了口气。 方才也只是试探,她想要看看,裴墨染给她的偏爱究竟有多少。 “哼!我就是属狗的啊。”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裴墨染哑然,他瞪了她一眼,“待孩子出生,本王再收拾你。” 她像是吓到了,立即扑进他怀里,耍赖撒娇:“夫君是蛮蛮见过最英勇大义、宽宏大量的英雄,您怎会跟蛮蛮计较?” 没有人不喜欢被捧着。 更何况是缺爱的人? 赵婉宁素来傲慢,就算喜欢裴墨染,但也不肯流露出崇拜。 裴墨染对云清婳的夸奖很受用,他的心飘飘然。 这一刻,他感觉到他对蛮蛮的喜欢汹涌得要溢出来。 他望着她的双眼,也想得到她的回应,“蛮蛮,你可心悦本王?” “……” 云清婳当然不会给出答案,她就是要钓着他。 轻易的表白是不会被珍惜的。 她的表白,一定要化作一张有力的王牌。 可这一次,似乎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云清婳伸着脖子,正欲吻他,可裴墨染却皱着眉头,扶住她的肩膀,他追问:“嗯?上次蛮蛮还没回答。” 她羞红了脸,“您不知道答案吗?” 裴墨染不喜欢留白,凡事一定要清清楚楚。 “本王又不是蛮蛮,本王怎会知晓?”他的面色一沉,严肃的问。 她为何一直不肯说出口,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他需要她的答案! 第67章 撞破云清婳假孕? 云清婳知道他生气了。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屈服,但她不会。 她白皙的脸蛋晕开了红霞,她噘着嘴,“哼!您真坏,非要臊人家!” 裴墨染本来有些恼的,但看着她娇憨羞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荡然无存,“蛮蛮,你这个笨蛋。” 她真是不开窍! 对自己的夫君表明心意,有什么好害羞的? 云清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满地小声叨叨:“夫君前些日子还夸我聪明呢,怎么就变了?” 他哭笑不得,俯下身,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好,你聪明。” “哼。” 下午,皇后就派白嬷嬷来传话。 皇后的意思跟万嬷嬷如出一辙,她让裴墨染不要跟云清婳同房。 她们都害怕少年夫妻,年轻气盛,会伤着孩子。 裴墨染只好去北镇抚司。 他经过花园时,正好不正,遇见了救治受伤小鸟的沈沁。 沈沁仔细地用帕子将鸟儿包着。 婢女道:“主子这么善良,你的好,王爷迟早会看见。” “这是求不来的,我真羡慕云姐姐。”沈沁发自肺腑地说。 “云侧妃怀孕了,的确让人羡慕,但主子说不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婢女宽慰着。 沈沁摇摇头,“我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云姐姐的为人处世。她那么好,不论嫁给何人,都能得夫君喜欢,终生顺遂的。” 听到这里,裴墨染的心浮躁不安起来。 是啊…… 蛮蛮这么好,不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的。 可是,难道蛮蛮并不喜欢他? 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体贴贤惠的服侍名义上的夫君罢了。 裴墨染的心在这一瞬间悬空起来,他看沈沁的眼神都蕴着厌恶。 她们这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一定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诋毁蛮蛮的。 他才不会中计。 …… 之后的三日,裴墨染只要一回府,就被万嬷嬷跟前跟后地制止。 他无奈之下,只能去魏娴那里坐坐。 沈沁、赵婉宁都有下药的嫌疑,他心里是不喜的,并不想见她们。 …… 玄音阁。 天色一暗,云清婳就上了榻,她忍不住感叹:“狗男人不来,不用陪他演戏,真好。” 飞霜的眸熠熠生辉,她颇有信心地劝慰:“主子,等您登上您想到达的位置,就不用再演了。” “嗯!”云清婳坚定地点头。 她不仅要抓住裴墨染的心,将来还要当上皇后、太后! 若是她身无牵绊,她大可给赵婉宁、裴云澈、皇后下毒。 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她死了便死了。 但她不能连累云家、谢家以及何心意他们,姐姐在意的人,她都要保护。 至于裴墨染,她玩弄欺骗裴墨染的感情,裴墨染同样用情不专。 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主子,奴婢听说,崔夫人流产前,沈夫人经常去挑衅,还打骂崔夫人的丫鬟。”飞霜的眉毛挤成了川字型。 云清婳深深吐出口气。 这就是猪队友啊,有还不如没有! “原本奴婢还觉得沈夫人好,现在只想她离咱们远一点。”飞霜的言辞中尽是嫌弃。 云清婳眸子一斜,打趣道:“小飞霜,你看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飞霜羞红了脸。 …… 另一边,暗探禀报谢容音三年前就死了,裴墨染听后烦躁到了极点,当即把欲言又止的暗探轰走。 他对赵婉宁有同情跟怜悯,但更多的却是怨怼。 为何别人的王妃都能生,而她却不可以? 甚至还一直不愿意圆房! 但他还是亲自看了赵婉宁,派人送了好些珍宝,安慰她放宽心。 赵婉宁此时哪还看得出一丝曾经的骄傲? 在封建皇权的压迫下,她早已不知不觉被同化,渐渐弯下脊梁,成为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她趴在裴墨染的膝上,凄凄地啜泣,眼睫挂着泪,“王爷,臣妾一定能生的,您相信臣妾好不好?” “本王相信你,别哭了。”裴墨染冷淡地为她揩去眼泪。 “王爷,今晚能不能让臣妾伺候您?求您了!”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言辞中带着无尽的祈求、卑微。 裴墨染想要拒绝,却开不了口。 赵婉宁身为王妃,却不能生育,倘若他还冷待她,她日后岂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应当给她体面。 当晚,清心阁的门外挂上了绚烂明亮的花灯。 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墨染留宿似的。 大汗淋漓后,裴墨染很不舒服,他也感受到赵婉宁的假意迎奉。 这让他感到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他甚至瞥见,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骇人,登时意兴阑珊。 赵婉宁的后遗症没好,所以有些性冷淡,她正准备变着花样伺候裴墨染。 可他铁钳一般的大掌,扼住赵婉宁的手腕,冷淡地说:“不必了,诏狱还有犯人,本王先走了。” 裴墨染行云流水穿好衣袍,一个眼神都不递给她就匆匆离去。 赵婉宁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心中无比酸涩,“青樱,王爷对我还有情,对吧?” “那是当然,您前些日子骂了云清婳,打骂了婢女,可王爷还不是留宿了?”青樱喂她喝着秘药。 赵婉宁口中苦涩的药汁,似乎从舌苔蔓延到了心里,“你说得对,即使云清婳怀孕了,可也没办法动摇我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我跟王爷之间,可不仅只有爱情。” 她跟裴墨染在西北并肩作战过,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 战友情谊,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懂得。 军营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王爷就算真喜欢上云清婳了又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也是云清婳比不上的。 “王妃,除了魏娴被人下药存疑,还有云清婳怀孕一事,让奴婢觉得蹊跷。云清婳既然中了药,胎儿不可能没事啊。”青樱眯着眼,略有几分老谋深算。 赵婉宁阴恻恻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云清婳假孕?” “有这个可能,那药厉害得很,云清婳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听说,她整日在玄音阁上蹿下跳的,根本不像个孕妇。”青樱的神色激动。 赵婉宁满意地颔首,眼中散出喜色的光,“好!让咱们的人收集证据,只要找到机会,我必不会放过她!居然为了争宠,假孕欺骗王爷!” “王爷可是最恨被人欺骗的!只要打破云清婳在王爷心中的完美无瑕的形象,王爷必会回心转意。” …… 玄音阁。 云清婳站在窗边,将裴云澈新送来的信笺全都烧掉。 “主子,药效这两天就结束了,您再不动手葵水就来了。”飞霜着急地绞着帕子,“赵婉宁这两天也太安分了,咱们想嫁祸到她头上都不行。” 云清婳胸有成竹,她的眼底全是算计,“你看,机会这不是来了?” 庭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墨染穿着一席玄色衣袍,大步流星地跨入寝殿大门。 第68章 请君入瓮 此时离晌午还早着,众人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辰会从北镇抚司回来。 “蛮蛮。”他的眸中闪烁着光。 “夫君!”云清婳惊喜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就像是带着无尽的思念。 裴墨染心里是高兴的,但被她莽撞的举动吓得不行,他赶忙摸她的肚子,“蛮蛮,当心些。” “夫君好久都没来了。”她委屈地抬头望他。 他心尖一颤,捧着她的脸,带着多日的思念吻她。 “唔……”云清婳动真格地推他。 狗男人不要脸,她还要。 她不想给一屋子的人现场直播啊! 可她的拒绝反而激发了裴墨染的征服欲,他将她圈在怀里,吻得更加卖力。 婢女都羞红了脸,飞霜贴心地带人离开,还关好了门窗。 一吻毕,裴墨染将她抱去贵妃榻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轻刮她的鼻尖,恼火地说:“皇后跟万嬷嬷整日监视本王,本王今日特意下职早了些,才避开她们。” 裴墨染时常暗想,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给蛮蛮听。 否则她又要害羞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夫君怎可为了我,提前下职?”她的小脸一皱,又愧疚又惶恐。 “你不想见本王?”裴墨染佯装生气,“好,本王这就走!” 云清婳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撒娇道:“不许走。” 裴墨染心里瞬间痛快了。 果然! 蛮蛮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太害羞了,所以才不肯表白。 沈沁就是在胡说八道! “本王逗你玩呢。今日的安胎药可喝了?”裴墨染轻抚她的小腹。 云清婳摇摇头,“飞霜已经在熬药了,还不曾喝。” “正好,本王喂你。” 裴墨染喂药喂到一半时,万嬷嬷来了。 云清婳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裴墨染身后。 她的一对剪秋瞳水汪汪的,羞得快哭了,“万嬷嬷……” 瞧见她没出息的模样,裴墨染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她怕什么? 像极了做错事被先生找父母的熊孩子。 “万嬷嬷,本王喂完云妃药就会走,今日来是知会一声明日宫宴的事。”裴墨染头头是道的说着,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 万嬷嬷尴尬的福礼,“老奴僭越了,老奴告退。” 怎么搞得她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要不是王爷跟云侧妃总是腻腻歪歪的,对视一眼,那眼神都能拉丝,她用得着这么担心? “夫君,什么宫宴啊?”云清婳扬起脸问。 裴墨染用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脸颊,“德妃娘娘跟父皇老来得子,父皇特意给十七弟大办百日宴。” “我可以去吗?”她的眼神含着期待。 他颔首,“自然,本王只带蛮蛮去。” 睿王一党人,整日嘲笑他娶了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子嗣单薄,他自然要把蛮蛮带出去撑面子。 “夫君也带上王妃吧,我怕王妃多想。”云清婳劝道。 裴墨染也担心赵婉宁将来报复她,只好颔首。 云清婳瞬间眉开眼笑,她从纱橱后面拿出两身外袍,俏皮地问:“夫君,明日我穿这件月白色的,还是这件黄丹色的?” 他的眼神不自知地变得宠溺,她明艳动人,充满朝气,把小女儿家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件。”他指着鲜艳的黄丹色外袍。 “好。”她笑得明艳,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黄丹色,乍得一看很像红色。 她就不相信,赵婉宁能忍得住不发作。 明日,她就要赵婉宁身败名裂,沦为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 …… 皇宫。 宴厅。 一路上,赵婉宁的眼刀都时不时刮在云清婳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蓝色的王妃服制,可云清婳却穿着大红大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妾呢。 这个贱人,假孕还敢这么嚣张。 等会儿,她就请太医院院正过来,亲自给云清婳看看,当着皇上跟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云清婳的真面目。 而裴云澈始终紧盯着云清婳,有臣子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宴席开始前,云清婳福礼道:“夫君,我去给皇祖母请安,顺便去看看狗。” “去吧。”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有些纠结。 他正在拉拢官员,人情往来,实在走不开。 云清婳经过回廊时,被一股大力一扯,她被按到了墙上。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瞪圆了双眼。 “蛮蛮,你还要躲本王躲到什么时候?”裴云澈将她的双手压在墙上。 云清婳错开眼,不敢看他,“殿下,妾身没有躲您。” “还说没有躲!信也不回,方才给你使眼色,你也不肯看本王。”裴云澈的语气竟有些委屈。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当即慌了神,连忙松开她,给她擦眼泪。 “本王方才是不是太凶了?本王实在是着急了,蛮蛮别哭了,本王向你赔礼。”裴云澈拱手,当真向她拜了拜。 她娇声道:“殿下,使不得,妾身可受不起。” “你怎会受不起?本王是混蛋,是禽兽,中秋那晚居然趁人之危,罔顾人伦,占有了你。”裴云澈的耳根子通红,看起来也十分煎熬。 云清婳抱着他,“殿下不要这样说自己,妾身是愿意的!要怪就怪妾身吧。” “蛮蛮,孩子……可是本王的?”裴云澈有些难以启齿。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很轻的点了下头,“妾身会打掉的,妾身不能玷污您的名誉,更不能让裴墨染蒙羞。” “你管裴墨染作甚?”他抓住她的手,“蛮蛮,生下来好不好?把孩子生下来!本王的后宅,没有一人能顺利诞下孩子,你腹中是本王唯一的血脉。” 她似乎被吓到,半晌没说话。 “这有违人伦,虽然裴墨染对不住我,可我怎能如此伤害他?”云清婳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裴云澈的手颤抖起来,他盯着云清婳的小腹,“蛮蛮,算本王求你,留下它吧。孩子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以来,本王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顺利诞生,本王希望第一个孩子,是蛮蛮生下的。” 云清婳似乎被打动,“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哪怕变成一个坏女人。” “不,坏的是本王,蛮蛮是本王见过最纯洁无瑕的女子。”裴云澈抱着她,心尖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个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但他渴望孩子! 就当他对不起裴墨染吧! 日后待他登上皇位,他会补偿裴墨染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人立即分开。 苏晴莲步款款地笑着走来,只是笑不达眼底,“王爷,母后找您呢。” “知道了。”裴云澈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 苏晴上前挽住裴云澈的胳膊,“云侧妃既然身怀有孕,就该当心,女人怀孕时最脆弱了,肃王应当多多照看着你。” 云清婳垂下眼,“多谢关心。” “走吧。”裴云澈示意苏晴住口。 人走后,飞霜从暗处现身。 “苏晴没听到不该听的吧?”云清婳神色一寒。 第69章 王妃害云清婳流产! “主子放心,奴婢引她过来的时间正好,她只看见了您跟裴云澈抱在一起。”飞霜道。 云清婳满意地颔首。 苏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迟早会将此事捅出去! 到那时,她期待裴墨染的反应。 …… 宴席伊始。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丝竹管弦悦耳。 睿王睨着裴墨染、赵婉宁,脸上扬起了恶意的笑。 “四皇兄,听闻皇嫂身子不好,本王特意请来了太医院院正,为皇嫂医治。”睿王大气地笑道。 这跟当众打裴墨染的脸没有区别。 赵婉宁尴尬地垂下眼,她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发。 “多谢。”裴墨染咬牙切齿道。 一瞬间,许多皇子、官员纷纷朝他投去戏谑的目光。 而皇后、裴云澈则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孤立无援的感觉,让裴墨染回想起,他成为“大昭战神”之前的光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人皆可欺。 可打了胜仗,封了爵位之后,便无人敢对他不敬,直到赵婉宁的事被传了出去…… 上首,皇上无悲无喜,他仿佛没看到台下的暗潮汹涌。 云清婳想到了一句话——子女不和,老人无德。 皇上无视作乱者,不正是在助长睿王的气焰? 他虽然欣赏宠爱裴云澈,可也在放任皇子内斗,只有斗赢的人,才配继承皇位。 “睿王殿下,您糊涂啊,今日可是十七皇子的百日,请什么太医啊?这也太……”云清婳用手掩着嘴,像是在好心给他提醒。 可未出口的话,众人皆知道是什么。 德妃当即变了脸色,她双臂颤抖地抱紧了襁褓中的孩子。 睿王的脸色一沉,不悦道:“云侧妃,你的心思实在太深!本王的好心,被你污蔑成恶意,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是这般上纲上线!” “臣妾岂敢?太医不是还没来吗?臣妾只是担心,有心之人会因此诟病您,王爷就吃过类似的亏,被小人指指点点,冤枉得很。”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云清婳这出指桑骂槐,实在精彩。 一边将了睿王一军,另一边又给憋屈了好几日的裴墨染报仇了。 指明了睿王是小人,对裴墨染指指点点。 裴墨染不喜口舌之争,所以总是落于下风。 他惊艳地看向云清婳。 “云妃多嘴了,但也是好意,皇弟不会见怪吧?”裴墨染笑吟吟地问,气死人不偿命。 睿王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可大庭广众下,若是咬住不放,只会显得他斤斤计较。 他的指尖用力抠着掌心,憋屈地说:“怎会?” 龙椅上的皇上,多看了云清婳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正赵太医已然来到门外候着。 太监总管立即去驱赶。 德妃不悦地瞥了睿王一眼,娇嗔道:“皇上,皇儿的百日宴怎能来太医呢?究竟是谁把太医请来的?真是触霉头!” “多管闲事的狗东西!”皇上冷不丁吐出这一句话,不知道在训斥太医,还是在训斥睿王。 登时,宴厅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下跪叩首。 睿王的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怎么都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皇上倏地展露笑颜,摆摆手,示意乐府继续奏乐。 席面又一次恢复热闹,只是每个人都没心情了。 云清婳跟德妃默契地相视一笑。 之前秋狝时,德妃误会了云清婳,这次既算是还她个人情,也是给自己报仇。 宴席快结束时,赵婉宁温婉道:“王爷,稍后不如请赵太医给臣妾跟云妹妹看看吧?云妹妹这一胎可得当心。” 裴墨染正有此意,他欣慰地点头。 “夫君,殿内的炭火烧得好足,我想去透透气。”云清婳扶着额。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拉着她的手。 “夫君先忙,我有些困了,等会儿直接回府就好。”说着,云清婳打了个哈欠。 裴墨染没有阻拦,“乖,回府后记得喝安胎药,怕苦不喝也无妨,到时候本王喂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夫君一身酒气,别把我跟孩子熏坏了。” 他忍不住笑了。 赵婉宁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眼神阴狠。 贱人是心虚了吗? 所以急着回府,不敢让赵太医把脉? …… 云清婳来到了湖边,她抓了把鱼食丢进湖中,锦鲤纷纷争食。 此时,宫人都在宴厅伺候,湖边没什么人。 “云妹妹为何不敢让赵太医看诊?” 赵婉宁的声音倏地从背后传来。 云清婳的身子一晃,她拍拍胸口,“王妃,您突然说话,吓到妾身了。” 这些小动作,在赵婉宁看来都是心虚的表现。 “走吧!今日的太医,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赵婉宁的柳眉高挑,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清婳身上的黄丹色,跟红色实在太像了! 这如同烈火,燃烧着赵婉宁的理智。 云清婳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王妃!妾身累了,改日再看也不迟!” “呵……”赵婉宁加大力气,嘲讽着,“现在知道怕了?不过是假孕,都敢穿着红色,向我示威!来日若是真怀孕了,还不得杀了我?” “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身衣裙是夫君准许妾身穿的。您放手!放手!”云清婳的眼里,眼泪在打滚。 赵婉宁的怒火熊熊燃烧,“云清婳,你越害怕,我越兴奋!趁着皇上还在,你必须要跟我走!” “我不会跟你去的!” 可赵婉宁的力气比云清婳的大,她轻易就将纸片般单薄的人拽走。 这边的动静引得许多太监、宫女的注意。 突然,云清婳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直下。 她暗暗一笑。 啧,生理期来了呢! “王妃,你松开我!”云清婳故意用指甲狠狠抠她的手背。 手上的皮肉都被抠破、流血。 赵婉宁吃痛,狠狠一甩,“贱人!你果然心虚了!” 云清婳离湖水有一段距离。 可她故意连连后退,一头朝后栽了进去。 “啊——” “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几个太监、宫女跳进了湖水中。 赵婉宁抱臂,她在岸上冷笑,“假孕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假装流产不成?” 湖边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宴厅。 紧接着,裴墨染、裴云澈闻风冲了出来。 “蛮蛮!蛮蛮!”裴墨染疯了一般朝湖边跑去。 裴云澈的速度也不亚于他,双眼通红,“蛮蛮……” 太监很快就把云清婳捞了上来,她冻得嘴唇乌紫,瘫倒在地上。 “蛮蛮……” 裴墨染慌张地脱下外袍,包裹住她冰凉的身子,他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宣太医!宣太医!” “王妃,王妃……”她小声说完,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裴墨染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赵婉宁。 赵婉宁正欲辩解,可再次看到云清婳时,她的瞳孔地震。 随后宫女的尖叫声响起,啊—— “血,有血……” “云侧妃,云侧妃的孩子……” 裴墨染定睛一看,云清婳的衣裙上有一团血渍正在不断晕开、扩散…… 裴云澈的眸子涣散,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赵婉宁!孩子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不会放过你!”裴墨染咬牙切齿地怒斥。 第70章 夫君,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赵婉宁的身躯一震,她惊恐的脸色惨白,她语无伦次地说:“王爷,是云清婳自己跌进湖里的。她假孕,她一定是在假孕,所以故意栽赃臣妾!” 裴墨染没空理她,他抱着云清婳朝侧殿跑去。 “贱妇!”裴云澈恶狠狠地瞪赵婉宁,那眼神像极了剔骨刀,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赵婉宁双腿一软,失力地瘫坐在地上。 …… 云清婳跌进了冰水中,发了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梦境沉浮,她面容痛苦,嘴里不停地呓语。 她又梦见了姐姐。 幼年,她砸死了一只兔子,其他人都骂她是怪胎,就连父母、哥哥也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只有姐姐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姐姐教她向善,教她如何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压制着她本性的恶。 裴墨染俯下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什么都没听到。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飞霜的双眼包着眼泪,心疼地看着榻上的人,“主子……” 云清婳的羽睫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 “蛮蛮……”裴墨染一天一夜未眠,熬红了双眼,他心疼地看着她。 云清婳将手缓缓移到小腹上,双眼晦暗,“夫君,孩子……还好吗?” 裴墨染的心生疼,好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刺进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呼吸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 明明昨日出门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这个孩子,是他满心满眼期待的,他甚至已经翻阅典籍,准备给孩子取名字了。 “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您在开什么玩笑?”云清婳责怪地瞥他,可表情已然变得复杂。 裴墨染的双眼泛红,不语。 “主子,是真的。”飞霜期期艾艾地摸起了眼泪。 云清婳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肚子,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都怪我,都怪娘亲没保护好你……” 这演技,把飞霜都吓到了! 主子演得太逼真了! 细节处理得真到位啊! 裴墨染心疼的抱着云清婳,他的额抵住她的额,温柔地轻哄:“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还年轻,不怪你,不怪你!” “呜呜呜我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啊!”云清婳哭喊着,鬓角的青筋鼓起,脸涨得通红。 “王妃,王妃呢?是王妃害了我们的孩子,是王妃!夫君,您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啊。”她抓住裴墨染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眼灼热的看着他。 裴墨染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 所有人都同情、怜悯地看着云清婳。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走来,他跪在地上道:“王爷,王妃已经从翊坤宫被送回来了。” “召她过来。”裴墨染冷声命令。 少顷,赵婉宁走了进来。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早就不知所踪,白净的脸蛋肿了一圈,上面全是巴掌印,嘴巴被打烂,嘴角还在汩汩流血。 显然,皇后已经打过她出气了。 可裴墨染还是派人将她救了出来。 赵婉宁扑通跪在裴墨染脚边,她哭着攥着裴墨染的衣摆,“王爷!臣妾冤枉啊!” “别碰本王。”裴墨染扯开被她捏住的衣角。 赵婉宁的身子一晃,她没跪稳,砰地摔在地上。 云清婳含着泪支起了身子,她黛眉一沉,狠狠地瞪她,“王妃,你为何要推我下水?你好歹毒的心啊!自从嫁进肃王府,我处处忍让,可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以前你欺辱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赵婉宁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哭道:“王爷,臣妾只不过想让云侧妃看太医罢了,可云侧妃不愿意,还故意抠破我的手,我吃痛,轻轻一甩,她就故意跌进湖里了。” 说着,她扬起了双手,双手上尽是抠抓的痕迹。 裴墨染的眼中的冰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丝毫动摇。 “当时我便说了,我累了,想回府。可你却非要拖拽我,我情急之下才不小心伤了你。”云清婳哭得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裴墨染担心她气坏,他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他冷声斥道:“王妃!宫女太监都看见了,是你粗鲁的拖拽蛮蛮,亦是你将她推入湖中!这么多双眼睛,还能冤了你?” “从蛮蛮嫁进门到现在,你究竟是什么心思,本王一清二楚!你早就容不下蛮蛮,容不下蛮蛮的孩子了!” 赵婉宁的心猛地一抽。 她不能接受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 “王爷,臣妾都是为了您啊!臣妾要告发云侧妃假孕!”赵婉宁竖起三根手指,“臣妾如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云清婳挑眉。 赵婉宁,你当然会不得好死。 “疯妇!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不够,还要再给蛮蛮泼脏水吗?太医已经诊断蛮蛮小产,你还要往蛮蛮的伤口上撒盐?”裴墨染怒斥。 赵婉宁朝他磕头,她言之凿凿:“王爷,我们夫妻五年的感情,您就不能再信臣妾一次吗?!臣妾请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师出药仙谷,刚正不阿,不惧权势,定不会说谎!” 此话一出,飞霜的嘴唇颤了颤。 算起来,赵太医是她的师叔。 当初是被她爹逐出药仙谷的。 说不定真能看出主子假孕。 赵婉宁捕捉到了飞霜的反应,她狼狈的脸登时变得自信。 裴墨染蹙眉,悬而不决。 云清婳看得出来,狗男人还是动摇了。 他生性多疑,虽然偏心她,但对赵婉宁还是有着信任跟不忍的。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云姐姐没有假孕,您能给孩子谢罪吗?”沈沁忍不住开口。 赵婉宁不假思索:“有何不敢?” 裴墨染最终还是摆摆手,示意召赵太医进门。 “等等。”云清婳看向裴墨染。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云清婳轻声道:“我想梳妆打扮一番。” 裴墨染知道她最看重体面,她如今病弱的模样,不方便见外人。 “好。”他屏退了闲杂人,让她们在庭院等候。 云清婳换了身从未穿过的蓝粉色襦裙,梳了平髻,坐在榻上。 少顷,赵太医被请了进来。 赵太医看见云清婳的一刹那,眸子一颤,眼神中卷起风暴,风云骤起。 “还请赵太医帮妾身洗清冤屈,严惩凶手。”云清婳虚弱地说。 赵婉宁的目光冰冷,眸中是满满的期待。 等赵太医诊断出她在假孕,王爷定会厌弃她! 赵太医脸色复杂地将丝帕搭在云清婳的腕上,把了片刻的脉象,便道:“启禀王爷,云侧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但若是好好养着,一年内定能再次怀上贵子。” “呜呜呜……”云清婳捂着脸痛哭起来。 赵婉宁的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 第71章 赵婉宁摊上大麻烦了 “赵婉宁,你闹够了没?”裴墨染的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低吼。 “王爷……”赵婉宁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惊慌地跪地。 她想不通云清婳到底有没有假孕,但她知道她被算计了。 “臣妾也是爱您,不想您被骗,才犯了糊涂。倘若不是云妹妹抠我的手,我怎会失手甩开她?”赵婉宁瑟瑟发抖。 “住口!你恶意猜忌蛮蛮,害死了本王的孩儿,还有脸说爱?”裴墨染眼神尖锐地剜着她。 赵婉宁指着自己胸口处受过箭伤的位置,“臣妾对您的心,天地可鉴!” 裴墨染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他匆匆错开眼。 他的心摇摆不定,悲痛中夹杂着一丝的犹豫,“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来人,把王妃关进清心阁面壁思过。” “不要啊,王爷,王爷……”她想要抓他的衣摆,祈求他的宽恕。 可太监已经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走。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都离开了。 飞霜屏退了婢女,将门窗阖上。 裴墨染备受煎熬,他垂眸看向云清婳,心又刺痛了一下。 云清婳正瞪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失望至极的目光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砸下。 “蛮蛮……”他伸手想为她擦眼泪。 可云清婳别开脑袋,防备地躲开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 他知道,蛮蛮是在怪他给赵婉宁的处罚太轻。 可赵婉宁也是失手,更何况赵婉宁曾经救过他的命,陪他上过战场。 他也愤怒,他也怨恨。 可难道要他下令杀了赵婉宁? 云清婳抽噎着,眼神里满是责怨,“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 “蛮蛮,王妃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裴墨染轻声安慰。 “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她不顾仪态的拔高声音,哭着又问了一遍。 裴墨染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知道她是被伤到极点了,“蛮蛮,本王已经把王妃囚禁,日后不会有人再害你。”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云清婳却拼命挣扎,她崩溃的哭喊:“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想恨你!你走,你走!” 恨字,如同利刃扎进了他的心脏。 裴墨染更紧的抱住她,“王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本王的命,这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你难道让本王杀了她不成?蛮蛮,你连崔氏都能原谅,再给王妃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跟孩子?裴墨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云清婳使劲推搡他。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裴墨染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她会动手打他。 蛮蛮终于对他表明心意了,却不曾想,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让他更难受了。 云清婳也有些后悔,戏好像演过了…… 她捂着小腹,哀哀地哭着:“对不起,娘亲保护不了你,也没办法帮你报仇!” 裴墨染哪里忍心责怪她? 他怕刺激到她,温柔的说道:“蛮蛮,你先冷静下,本王改日就来看你。” 裴墨染不舍地离开。 云清婳躺在榻上,哀哀地哭着。 飞霜闻声走进来,她心疼地抱着云清婳,“主子,别哭了。您才小产,太医交代过不可过悲过忧。” “孩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窗外,裴墨染听到她的话,心疼不已。 “主子,向前看吧,您跟王爷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云清婳无力地趴在榻上,她摇摇头,眼泪无声地坠下,“就算是一块石头,捂了这么久,也该热了。王爷偏袒王妃至此,我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裴墨染感觉周身空气稀薄,让他有些窒息,他转身离开。 …… 云清婳听到脚步声渐远,她瞬间变脸,收住了眼泪。 飞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主子,您的演技越发好了。” “小飞霜演得也不错。”云清婳揩去脸上的眼泪,夸奖道。 飞霜崇拜地看着她,“主子,您是怎么骗过赵师叔的?难道奴婢的药这么厉害,骗过了赵师叔?”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这身打扮你不眼熟吗?” “这是谢小姐的装扮。”飞霜恍然大悟。 云清婳解释:“表姐是赵太医的恩人,曾经救过赵太医的命。赵太医看到我这身打扮,自然知道我跟姐姐交情匪浅,自然会卖我这份人情。”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已经死了,但是她可以借用姐姐女主光环的余晖。 “主子英明!”飞霜道。 云清婳写了封信,“把这个交给裴云澈的耳目,我要让裴云澈恨上裴墨染。” “是。”飞霜叹了口气,“真是气人!王爷居然还是放过了赵婉宁。” 云清婳并不着急,一副神机妙算的军师模样,“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放心吧,此事只是个铺垫!等到板子落在裴墨染身上,他就知道疼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多失望。 裴墨染镇守边关十年,血战沙场,最讲战友情谊。 赵婉宁救过他一次,他恨不得还十次。 “这样也好,等到赵婉宁的私生子败露,这些宽恕会化为回旋镖统统刺向赵婉宁。”飞霜想到将来,不由得笑了。 …… 北镇抚司。 裴墨染坐在公堂中,翻看着重案卷宗。 他神色凝重,周身气压极低。 无一人敢近身。 宫宴的事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诸葛贤不住地唉声叹气。 裴墨染当即猜到他的心思,轻扬下巴,“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王爷,老夫僭越,敢问此事您是如何处理的?”诸葛贤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本王将王妃禁足了。”他不带感情地说。 诸葛贤的眉头紧锁,他捋着胡子,“仅此而已?” “不然呢?”裴墨染攥拳,砰的一声砸桌,“难道要本王杀了王妃,你们才满意?” 他本就因为失去孩子的事难过,可诸葛贤还对他的处置不满。 这一下子点燃了他的怒火。 诸葛贤想到了赵婉宁的私生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件事一说出来,王爷的颜面会彻底扫地。 传出去的话,战神的威名也会沦为笑柄。 诸葛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夫不敢,只是王妃闹出此等事端,皇上未免会迁怒王爷。王爷还是尽快把丢失的官银找回吧,这样也好打消皇上的疑虑。” “本王会的。”裴墨染信誓旦旦。 …… 晚上,裴云澈来到了北镇抚司。 他跟裴墨染大吵了一架。 裴墨染心头的火气难平,他不悦道:“皇兄,这是本王的家事,您未免也太过关心了。” “就连本王都要敬云丞相三分,你怎么敢屡次伤害云侧妃?”裴云澈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蛮蛮在信上说了,赵婉宁将她推下水,是裴墨染默许的。 因为他们都不想蛮蛮的孩子,生在赵婉宁的前面。 “本王会好好补偿蛮蛮,皇兄放心。”裴墨染正色道。 裴云澈的双眸微眯,他居高临下的轻拍裴墨染的肩膀,“墨染,本王有时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拆散你跟王妃。这样的话,就不会闹得如此难看的局面。” 裴墨染心中很是不悦。 当初明明是他跟皇后主动放弃蛮蛮的,现在还有脸惋惜? 况且,蛮蛮喜欢的人是他。 裴云澈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第72章 盟友加入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忙了半个月,官银的事查出了眉目,他才得空回府。 他心想着,现在蛮蛮应该消气了。 可到了玄音阁,他却推不开寝殿的门,门内又落锁了。 他的面色阴沉,气得恨不得踹门。 婢女害怕不已,整整齐齐地跪了满庭院。 “蛮蛮,你还是不想见本王?”裴墨染的心中难受。 云清婳不咸不淡道:“臣妾小产了,是不祥之人,不便见王爷。” “你怎会不祥?莫要胡说!蛮蛮是本王的福星。”他心疼地说。 她操着例行公事的语气,“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又送来了纳妾的名册,王爷不在府邸,王妃尚在软禁,所以臣妾斗胆答应了。” 裴墨染气闷,她怎能答应让其他女人入府?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度? 但他想着,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抵挡得住强势的皇后,他又不忍心责怪。 “这些都不重要!蛮蛮,本王想你了。”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狗男人,装什么情圣? 她疲惫地说:“今日来探望臣妾的人很多,臣妾累了。” “蛮蛮,不要跟本王生分了。”裴墨染说出心里话,“你好生歇息。” “臣妾恭送王爷。”云清婳故意咬重臣妾二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此刻的确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给赵婉宁的责罚的确轻了。 或许再重一些,蛮蛮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他走去窗台,透过缝隙,悄悄打量着云清婳。 她坐在坐榻上,手里捏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们看。 一段日子没见,她清瘦了不少。 “主子,您这是何必?犯错的人是赵婉宁,又不是王爷。”飞霜劝道。 “我知道不怪他,可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他是怎么包庇赵婉宁的。”说着,她将虎头鞋、虎头帽丢进火盆。 裴墨染想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 火势倏地变大,黑烟滚起,布料被燃烧殆尽。 他的心仿佛也被跟着一起燃烧。 失去了孩子,蛮蛮心里难过,难道他的心里就好受吗? “烧了也好,孩子也定不想看您陷进去。”飞霜轻拍她的背脊。 云清婳吐出一口浊气,“倘若我嫁给贩夫走卒就好了,他一定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疼我爱我。” 飞霜忍不住笑了,“贩夫走卒哪里配得上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一字一顿。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起来。 蛮蛮所求,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 他心底有气,怪蛮蛮的绝情,但却不敢发泄。 裴墨染颓丧地走出玄音阁。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冲他摇摇头,“老奴跟白嬷嬷、桂嬷嬷都来劝了,云侧妃固执得很,不肯放下。” 裴墨染心中的不安正在放大,他正色道:“万嬷嬷,本王想让蛮蛮当平妻。” 这话把万嬷嬷吓到了。 这不是胡闹吗?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室,更何况这跟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皇室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您也没有理由请旨。”她叹气。 裴墨染一哽。 ……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墨染每日都会来玄音阁。 可云清婳皆闭门不见。 渐渐地,裴墨染来得少了。 在皇后的干预下,裴墨染只能去临幸沈沁、魏娴。 云清婳坐在榻上,悠悠地吃着板栗。 飞霜不禁忧心,“主子,怎么办?王爷好像耐心耗尽了,咱们的戏是不是过了?” “放心吧,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给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而且,我还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飞霜手里绞着帕子。 她正欲回答,砰—— 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云清婳的身躯一震,她忙不迭扯上被褥躺下。 魏娴走到床榻前,“云清婳,王爷接连三日临幸了我,还赏赐我了好几箱珍宝。” “昨日,王爷还赏赐了我一匹紫色的流光锦,穿在身上熠熠生辉,你看看。” 云清婳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波澜。 “当然,王爷也宠幸了沈沁!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宠幸崔夫人、王妃。”魏娴扎心地说。 可云清婳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魏娴突然怒了,她教训道:“云清婳,你振作一点!你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怎么能为了男女情爱,为了一个男人的偏心,就这样作践自己?” “你是怎么输的,就该怎么夺回来!你甘心吗?让赵婉宁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你的东西!” 云清婳的眸子一缩,睁圆了眼睛,“你……” 飞霜都傻眼了。 她不明白魏娴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魏娴压低声音,“谢容音救过我娘,闲聊时,她向我们提到过你。进府后,我便想着帮你,就当还谢姑娘的恩情了。” 泪珠从云清婳的眼中滚落而出。 “云清婳,你振作起来!若是没猜错,谢姑娘的死跟赵婉宁脱不了干系,你甘心让她无病无灾地活着?”魏娴看着她的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清婳问。 魏娴分析:“你跟谢姑娘感情那么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会甘愿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嫁给他,你能给谢姑娘报仇。” 云清婳很满意魏娴的回答,她猜得没错,魏娴果然跟姐姐有渊源。 她就喜欢聪明的盟友。 “放心吧,我会振作的。”她伸出手。 魏娴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别跟王爷闹脾气了,情爱不如权力,一个男人罢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知道了。”云清婳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 “只是你闹得太难看了,如今怎么收场?”魏娴坐在床榻边缘,担心地问。 “好收场得很。”她起身,附在魏娴耳边说了什么。 魏娴面颊泛红,“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帮帮我吧。”云清婳抓着她的手娇嗔。 她的眉眼生得精致,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 魏娴臊得不行,轻声说:“知道了。” 送走魏娴后,飞霜还是懵的。 “主子,魏娴可靠吗?”她抓抓后脑勺。 云清婳反问:“魏娴害过我吗?” “不曾。”飞霜摇头。 她的脸色一黯,“这就够了。有的时候,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第73章 中药了,找蛮蛮! 这一晚,裴墨染又敲响了云清婳的寝殿门。 云清婳立即将灯烛吹灭,“王爷,臣妾已经睡下了。” 裴墨染感觉自尊被她践踏在脚下。 都快两个月了,他日日讨好,可她依旧冷漠。 难道她真的打算跟他决裂? 此生再也不见?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不愿见本王,本王如你所愿。”他赌气地甩袖而去。 贴身太监看得出来,王爷是需要一个台阶。 他半玩笑道:“王爷,不如奴才把云侧妃的门给拆了?” “拆开房门又如何?本王打不开她的心门了。”裴墨染沉声说。 他有无数种办法见到蛮蛮,可他不敢看蛮蛮失望、埋怨的眼神。 …… 没几日,新一批的妾室就从角门被抬进了府邸。 这一批妾室,裴墨染皆没来得及给名分。 而裴墨染有空就往魏娴的院落去。 这让其他妾室羡慕不已。 花园中,几个妾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听说京城第一贵女因为抓着王妃的错不放,得罪了王爷,二人现在还在冷战。” “真是假清高,非要跟王爷犟,现在王爷耐心耗尽,她还不如咱们呢。” “要我说,她就是福薄,所以生不出孩子!若是福泽深厚的人,掉进水里半个时辰,孩子也能生出来。” 几人笑成一团。 沈沁嫌弃地睨着她们。 明珠鄙夷道:“主子,这一批妾室实在太次了,听说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她咳了咳,看向身边的魏娴,故意高声道:“魏夫人,你最近正得宠,可有什么法子?” 魏娴拍了拍腰间坠下的香囊,“这便是我的法子。” “里面莫非有催情药?”沈沁笑问。 “胡说什么呢?我说笑罢了,我怎敢算计王爷?”魏娴清冷地说。 妾室纷纷噤声,也不知这些话听没听进去。 …… 清心阁。 赵婉宁靠在贵妃榻上,悠悠喝着汤药,她嗤笑:“云清婳居然敢给王爷甩脸子,逼王爷罚我!真是不自量力,我跟王爷的情谊,岂是一个狐媚子,一个杂种能动摇的?” 青樱的眉头紧锁,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愈来愈冷了。 恐怕事实并不像王妃想的这么乐观啊。 “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解禁?若是有贱人趁我不在怀孕怎么办?”赵婉宁担心有人会趁机越到她的前面。 “王妃不必着急,有咱们的人在,不会有其他人怀孕的!而且,时间会冲淡一切,等王爷气消了,忘了云清婳小产这件事,您自然就被放出来了。”青樱盘算着。 赵婉宁听进去了青樱的话,她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让咱们的人,看紧云清婳!我要知道云清婳的一切动向。” 青樱福礼,“是。” …… 又过了半个月,裴墨染查出了官银案。 在皇后的催促下,他当晚便去了新一批入府的妾室的院子。 可他又一次被下药,他气得险些拔出剑砍断那人的脖子。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命人将那人送去庄子上。 “王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贴身太监担忧地说。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他浑身灼热,血液激涌,腹下胀痛。 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滚!” 没眼色的东西! …… 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正命人熄灯。 飞霜低声问:“主子,今晚王爷真的会来吗?” “算着时辰,他也该来了。” 这可是她递给裴墨染的台阶,他必定会来。 正说着,砰—— 寝殿门被一脚踹开。 屋中光线昏暗,云清婳的青丝披散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立在唯一的烛台旁,娇美的小脸被火光照亮,她像一位救世神女。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双目充血,大步朝她走来。 云清婳似乎被吓到,她的唇瓣张张合合,“王爷,您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他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的唇瓣。 飞霜羞红了脸,忙不迭出去阖上了门。 “唔……” 云清婳嫌弃地挣扎,捏着粉拳捶打他的胸口,“放开,放开……” 裴墨染的呼吸沉重,皮肤滚烫,唇瓣触到她温凉的唇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打横抱去床榻,笨拙地想通过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跟她和好。 “放开我,放开我……”云清婳的眼泪滚落而下。 他的口中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心中微痛,他的理智回笼,喑哑地解释:“蛮蛮,本王中药了。” 云清婳蹙眉,她撑起身子,“您稍等,臣妾去传府医。” “不行!”他捉住她的手,慌忙拦住她,“本王受不住了,本王只要蛮蛮。” 她推搡着他的胸口,冷淡道:“那臣妾帮您找人解决。” 裴墨染气闷,她为何这么大度? 他死皮赖脸地压在她身上,装可怜道:“本王浑身都疼,蛮蛮,本王就要你。” “臣妾身子不适,伺候不了,还望王爷体谅。”她一脸冷淡。 “想什么呢?本王又不是禽兽,知道你身子不适。”他抓着她的手,往被褥中探去。 云清婳羞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才消停。 云清婳的胳膊酸疼,去墙角的水盆前,将手洗了好几遍。 裴墨染将她抱上榻,餍足地将人搂进怀里,“那些女人都是不要命的,居然敢给本王下药。” 她推开他,冷淡地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也不恼,打趣道:“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臣妾累了。”她淡淡道。 “蛮蛮,你真的要跟本王死生不相见吗?孩子没了,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本王就不难过吗?”裴墨染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平躺着,不得不看他。 他的双眼也红了。 云清婳双眼噙着泪,委屈地质问:“给王爷下药的人,王爷是怎么处置的?” 他知道,蛮蛮是想说,给他下药的人会得到惩罚。 可害死他们孩子的赵婉宁却可以逍遥法外。 她觉得不公平。 “蛮蛮,本王对她早已心灰意冷,心里除了失望便是悔恨。本王只是留着她一条命罢了,难道非要本王杀了她,你才满意?”裴墨染甚至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曾经的海誓山盟,就这样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这足以见得裴墨染有多绝情,他这样的人会爱谁呢? 他只爱他自己! 而且,赵婉宁就算被禁足,仍旧是肃王妃。 只要她一日顶着王妃的名号,一日便有复宠的可能。 狗男人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第74章 放飞自我,痛扁赵婉宁 “臣妾的孩子没了,您给她的惩罚便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质问。 裴墨染不喜欢她咄咄逼人。 可他却无力辩驳,“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了,本王已经忍她到了极点。如今本王心里只有你,本王已经在筹备请旨立你为平妻。” 他觉得说这些,蛮蛮应该会高兴。 云清婳嫌弃至极。 这不就是所谓的平替? 她当侧妃已经够憋屈了,可狗男人不仅没有把她扶正的想法,居然还想让她合理合法当妾,永远矮正妃一头。 “臣妾不要。”她脱口而出。 裴墨染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他抱着她,“蛮蛮,别这样跟本王说话,我们是夫妻。” 云清婳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她的眸子晦暗不明,冷不丁问道。 裴墨染心中郁结。 她这是被伤到了,所以又不相信他了。 他亲吻她的脸颊,“自然,本王心中的妻子,只有你。本王已经看清她的为人,对她只有失望。” 若说对赵婉宁还有感情,大概只剩三年前在战场上的情谊。 可是他也用孩子的命抵了。 他这一次,真的不欠赵婉宁什么了。 “夫君,蛮蛮要检验您的爱。”云清婳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裴墨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觉得蛮蛮的反应不对。 可还是被她的小动作撩到。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柔声斥道:“本王的药性还没消,别乱撩。” 云清婳不听,扑进他怀里,在他脖颈上轻咬,“那您欺负我啊。” “你真是坏透了。”裴墨染难受得不行,可是不敢动她。 他憋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去洗了冷水澡。 裴墨染一夜未眠,可云清婳却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云清婳便一如往常下榻,伺候裴墨染穿衣。 二人似乎恢复到了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可只有裴墨染敏锐地感到哪里不对。 他轻捏云清婳的鼻尖,望向窗边,“纸鸢呢?” “烧了。”云清婳坦诚地说。 他蹙眉,严肃地问:“蛮蛮,倘若本王不来找你,你当真要跟本王疏远吗?” 云清婳的声音一噎,哽咽道:“可是,是夫君先不要蛮蛮跟孩子的。” 他的心像是遭到了重击,连忙投降:“是本王错了,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本王再命工匠给蛮蛮做一个。” “嗯。”她点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眉间,不悦道:“不许再把本王关在门外了。” “夫君,蛮蛮的脾气不好,出阁前就是如此。”云清婳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一愣,揉揉她的脑袋,哄道:“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蛮蛮什么样,本王都喜欢。只是,夫妻间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蛮蛮不要遇事就跟本王生分。嗯?” 他这是趁机点她。 让她包容他、体谅他,不要闹了。 云清婳听懂了,她乖顺地点头。 裴墨染离开玄音阁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脸上不见喜色。 明明蛮蛮唤他夫君了,也对他撒娇了。 可为何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他在门外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福身,“王爷,平妻之事,老奴还是想斗胆提一句,云侧妃的性子太软,恐怕不能寄予厚望啊。” “本王会考虑。”裴墨染敷衍的说。 这些对话,传进了玄音阁内。 云清婳从妆奁里挑了一枚棱角锋利的宝石戒指,戴在中指上,她冷嘁:“觉得我性子软?今日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飞霜好奇道:“主子,所以您跟王爷和好了?” “还没呢!裴墨染应该感觉得到,我在对他虚与委蛇。”她慵懒扶着髻上的蝴蝶流苏步摇。 飞霜倒吸了口凉气,“王爷最讨厌女人算计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活动了下手腕,“我失去了孩子,夫君还偏袒杀人凶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缺爱的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主子,玄音阁的门今日打开了,咱们是不是要给新入府的妾室下马威?”飞霜的眼底透着隐隐的兴奋。 新入府的妾室天天编排主子,她们早就忍不住了。 “不!我是要给整个肃王府下马威!”她轻扬下巴,“去知会魏娴一声,我请她去清心阁看一出大戏。” “是!”飞霜眼中闪烁出激动的光。 主子这是要干票大的! …… 云清婳今日打扮得分外明艳,她仪态端庄,声势浩大地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 她的容貌美艳,让新入府的妾室都看傻了眼。 云清婳走后,几个妾室轻嗤:“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软骨头?孩子被人害了,连伸冤都做不到,最后还得靠献媚,求得王爷的原谅。” “啧,好可怜啊!” “秀才遇上兵,第一贵女哪争得过泼妇?” “呵呵呵……”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嘲讽,她勾唇,露出讥诮的笑。 “一群没规矩的!主子,不如奴婢去教训她们?”飞霜气得双臂颤抖。 云清婳瞥了她一眼,“不急!府里的人这么多,你哪儿教训得完?稍后,我会让全府上下心服口服。” 清心阁中,赵婉宁被关得太久,每日只能通过咒骂云清婳发泄。 众人赶到清心阁外时,门内正传出赵婉宁歹毒的咒骂:“杂种死得真好啊!” “云清婳,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而你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天生弱智,肠穿肚烂哈哈哈哈……” 砰—— 门被打开。 云清婳寒着脸,气势汹汹地走来。 赵婉宁一哽,骂人的话被噎回喉咙里。 她气势不减,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来了?我已经被禁足,你怎可擅闯此地?” 云清婳的周身萦绕着寒气,她大步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朝赵婉宁的脸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院落。 赵婉宁的脸都被扇歪了。 “我原本是想让你给我的孩子磕头赎罪的!现在看来,你不配。”云清婳一把抓住赵婉宁的头发,又恶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啊……你敢打我,云清婳,我是肃王妃,你居然敢打我。”赵婉宁之前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向来装模作样的云清婳会发疯。 她现在反应过来,就想还手。 可云清婳身后的婢女立即抓住赵婉宁的胳膊。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云清婳扬起巴掌,故意用锋利的戒指割她的脸。 不一会儿,赵婉宁的脸就被划出好几道血印子。 云清婳神清气爽。 这么久以来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门外,婢女探头探脑地围了一圈。 管家、万嬷嬷以及各个管事也都来了。 青樱见状溜了出去。 魏娴想拦,却被云清婳用眼神制止。 云清婳的手打酸了,掌心通红,只好停下。 “贱人!贱人!等王爷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婉宁怒骂。 “真的不能再打了,恐怕王爷要回来了,咱们快走吧。”魏娴害怕地抓住云清婳的衣袖。 她扯出抹笑,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墨染就算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也不敢动她,更何况她流产,裴墨染包庇赵婉宁,本来就是裴墨染理亏。 今日这出大戏,她一方面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也是刺激赵婉宁继续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就是要逼着赵婉宁不停地作妖! 裴墨染不是喜欢包容赵婉宁吗? 那就包容吧,只要别怕到时候私生子败露出来打脸! …… 正值晌午,青樱才跑出垂花门,便撞见了下马车的裴墨染。 第75章 裴墨染:打她,手不疼吗? 她跪在马车前,哭喊道:“王爷,求您救救王妃吧!云侧妃滥用私刑,想要杀了王妃!” “蛮蛮?” 裴墨染难以置信,他大步朝清心阁的方向跑去。 …… 裴墨染赶到清心阁外时,正好看见几个玄音阁的婢女抓着赵婉宁的胳膊。 而云清婳正寒着脸,站在赵婉宁面前。 看到这一幕,一股火气登时窜上裴墨染的心头。 蛮蛮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她可把他放在眼里? 赵婉宁现在好歹是肃王妃! 赵婉宁被抽得两眼冒金星,面皮又疼又麻,口鼻像是被人灌了醋,酸疼得厉害。“贱人!我是肃王妃,你滥用私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杀死我的孩子,你都在清心阁养尊处优,我打你几巴掌而已,王爷难道还会处死我吗?”云清婳慢条斯理地反问。 此话一出,裴墨染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是啊,蛮蛮敢这么做,都是他处事不公,放纵出来的。 赵婉宁的心尖一颤,竟然有些慌了,“你、你、你个贱人,岂是能跟我比的?你只是个妾,我跟王爷有五年的情谊!” 啪—— 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五年的情谊,所以你就要杀死王爷的孩子?” 她抬起手臂,还想再抡一巴掌,可一只大手从身后扼住了她的腕。 云清婳一回头,双眸微滞。 裴墨染见她冷静下来,松开她的手腕。 所有人跪了一地。 赵婉宁如同看见了救世主,她哭着大喊:“王爷,救命啊!王爷,云清婳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婢女放开赵婉宁,纷纷跪地。 “王爷……”赵婉宁满脸是血,她想要扑进裴墨染的怀中。 可裴墨染视线如冰,让她望而却步。 “王爷,您看看臣妾的脸,都是被云清婳打的,她滥用私刑,可有把您放在眼里?臣妾是上了玉碟的肃王妃,是皇上承认的儿媳,云清婳怎么敢的?”赵婉宁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的惨状,眉头紧锁。 他还是有一丝怜悯赵婉宁,剩下更多的却是愤怒。 蛮蛮这是恃宠而骄了? 她怎能滥用私刑? 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允许女人爬在他的头上。 云清婳嘲讽的笑了,她反问道:“夫君这是心疼王妃了?” 裴墨染突然想起来,昨晚她说的要检验他对她的爱。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她变得这么不对劲。 她今日打赵婉宁不仅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检验他会不会再次偏袒赵婉宁。 他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他可是肃王,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只有他能质疑别人,蛮蛮怎么敢考验他? 裴墨染很想发火,可蛮蛮的表情明显带着挑衅,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骗人的样子。 这场“考试”,他不想输。 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再让云家失望。 权衡利弊后,他最终妥协。 “手不疼吗?”他握住她滚烫的手。 云清婳似乎很意外,瞪圆了眼。 众人大惊。 赵婉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气得恨不得呕出二两血。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被打得这么惨,他的夫君不关心她这个正妻,却关心小三? “王爷,方才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主子才动手的。主子原意是想让王妃给死去的孩子道歉罢了。”飞霜从身后拿出孩子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有猝亡的日子。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心再次隐隐痛了起来。 他愤怒地看向赵婉宁,“你说了什么?” “……”赵婉宁心虚的吐不出一个字。 一个曾经被赵婉宁毁容的婢女道:“王妃诅咒孩子死得好,诅咒云侧妃生不出孩子,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还说云侧妃只能生出缺胳膊断腿,智障,肠穿肚烂的孩子……”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她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裴墨染的眼神中连最后的怜悯也没有,只剩失望,“从今往后,你的吃穿用度不必符合王妃规制,日日夜夜吃素穿纨,为本王的孩子祈福。” “呜呜呜……”赵婉宁抽噎地哭了出来。 云清婳的眼中尽是嘲意。 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披麻戴孝? 真有趣。 裴墨染抓住云清婳的手腕转身就走,他的手劲很大,让云清婳吃痛。 她知道,狗男人虽然没有当场追究,可心里还是生气了。 赵婉宁恶狠狠地瞪着云清婳的背影。 飞霜冷嗤,“王妃,您瞪什么瞪?来人,剥去她的王妃服制,换上素纨。” 清心阁的婢女只好照做。 赵婉宁恨不得掐死飞霜,可偏生一群人看着,她下不了手。 众人都傻眼了。 云侧妃对王妃滥用私刑,可王爷居然没有追究云侧妃。 原本说风凉话的妾室,也面色惨白,恭敬起来。 …… 玄音阁。 裴墨染屏退了所有婢女。 他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冷簌簌地盯着云清婳。 裴墨染今日很生气,他不喜欢被女人左右。 可蛮蛮却故意殴打赵婉宁,借此测试他。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赌气打王妃。”云清婳跪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下,怯懦得像一只兔子。 裴墨染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他将她扶起来,语气略带讽刺:“蛮蛮,今日你故意生事,是为了看本王的态度吧。” 云清婳似乎被戳穿了心思,羞愧之下,眼泪流得更凶了,“蛮蛮在王府只有夫君跟孩子。现在孩子不在了,夫君也不帮着我,所以我才想看看夫君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原本没想打王妃的,可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了,她怎么能这样诅咒一个孩子?” 裴墨染的心刺痛,将斥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次的确是赵婉宁犯了口忌,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残忍,更何况是失去孩子的蛮蛮? 他转念一想,蛮蛮冰雪聪明,岂会不知闹事的后果? 可她不求名利,只求真心,只是想要他的态度罢了。 更何况,她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所以才做了糊涂事,他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 “现在高兴了?本王的态度,你可满意?”裴墨染揩去她脸上的泪,没好气地问。 云清婳的泪不停地流,眼中充满了爱慕,“夫君,方才您护着蛮蛮,蛮蛮真的很意外,我都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 她娇憨地吸吸鼻子,满脸认真。 他险些被她气笑,他堂堂大昭战神怎会打女人? 再说了,她羸弱娇小,轻得跟纸片似的,哪受得住他打? 他要是一巴掌下去,真怕把她的脖子折断。 “本王岂敢打你?整日乱想!”他抱着她,“日后要听话,本王不希望你变成王妃那样。嗯?” “夫君让王妃为孩子吃素祈福,蛮蛮觉得很好,蛮蛮以后都不会胡闹了。”她坦露心迹。 裴墨染屈指轻刮她挺翘的鼻梁,无奈道:“你呀,真是小气。”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说:“夫君,蛮蛮才不小气,蛮蛮可以受委屈,但我们的孩子不可以。” 他哑口无言。 是啊,蛮蛮处处忍让赵婉宁,若不是孩子没了,蛮蛮肯定会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跑进了庭院,高声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第76章 赵婉宁自掘坟墓 府里又有了孩子!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裴墨染的眉头展开片刻又蹙起,他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只见云清婳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跟羡慕。 她向来如此,不争不抢。 “王爷,府医诊断,王妃动了胎气。”管家瞅了眼云清婳,小声补充。 “什么?”裴墨染松开云清婳,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离开的背影,蔑笑了一声。 “主子,魏夫人来了。”飞霜禀报。 云清婳攒出笑容,“让她进来。” 魏娴急匆匆走进寝殿,她上下打量云清婳,“云侧妃,你没事吧?”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冲魏娴眨眼。 魏娴素来循规蹈矩,稳重自持,她虽然比云清婳小一岁,却更像姐姐。 她缓缓吁气,凝眉道:“方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王爷会为了赵婉宁处置你。幸好,他对你还是有几分用心的。” “他不过是因为愧疚跟顾忌云家罢了。”云清婳直击红心的点明。 男人的真心,信三分就好了。 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裴墨染? 魏娴见她想得通,当即放心了,她就怕云清婳耽于情爱,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下完这步棋,赵婉宁就怀孕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她挑眉。 云清婳发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她笑道:“这明摆着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她十有八九是假孕,到时候动了胎气、小产都可以赖在你的头上。她害了你的孩子,你又害了她的孩子。到头来,王爷也会厌弃你的。”魏娴感到事情不妙,心里突突直跳。 云清婳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故意引她自掘坟墓的!相信我,赵婉宁赢不了!” 魏娴心头稍安,回之信赖的目光。 第一贵女的名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挣来的。 云清婳的能耐一定不小。 “这段日子,咱们得离赵婉宁远一点,当心被她赖上。”魏娴提醒。 她的眸子一眯,“我晓得了。还有一件事,府医是怎么被买通的?清心阁外面,一定还有赵婉宁的心腹。” 魏娴感觉后背有冷风正不停地往衣衫里灌,她环视四周,“说不定,内鬼就在咱们身边,我们要当心。” 云清婳颔首,“你放心,咱们会走到最后的。” “对,我们会走到最后。”魏娴的嘴角上扬,心中安定。 报团取暖终归是比单打独斗稳当! …… 清心阁。 赵婉宁笑吟吟地抚着小腹,脸上充满慈母般的光辉。 只是她的脸皮红肿,上面全是巴掌印跟血丝,这幅画面并不唯美。 她瞧见裴墨染进门,激动得忙不迭道:“王爷,咱们有孩子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王爷,府医说孩子快三个月了。” 裴墨染的反应并不大。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孩子小产,早就失去出为人父的惊喜了。 他担心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说有点动了胎气,但是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对,只要能让云妹妹出气,我受点罪也没什么。”赵婉宁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 裴墨染一眼就看穿赵婉宁在攀咬云清婳,他的眼神晦暗。 尽管赵婉宁犯下大错,可她现在肚中怀了他的嫡长子,再计较下去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有心夺嫡,这孩子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谋大事者,眼中应该只有利益得失,至于是非黑白,不必太过计较。 “别多想,本王已经说过蛮蛮了。你要养好身子,顺利诞下孩子,为肃王府添丁。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他伸出手,好似不计前嫌地轻拍赵婉宁的肩膀。 他原本以为看到赵婉宁怀孕,他会欣喜,他会觉得扬眉吐气。 但只有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他跟蛮蛮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心里的阵痛还未结束。 新生命的到来,并不能抚平他的伤口。 赵婉宁受宠若惊,她还以为王爷真的爱上云清婳了,跟她生分了。 可现在看来,王爷还是理智的,他没有被狐媚子迷了眼,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王爷,您不怪臣妾就好,您快摸摸孩子,它方才受了惊吓,得用您的阳气压一压。”赵婉宁撒娇。 但她的脸实在有些骇人,没有半分美感。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心神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想到蛮蛮怀孕时,蛮蛮总会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说让孩子提前跟爹爹认识。 他说她傻,蛮蛮就嘟着嘴,半晌不理他。 “王爷,王爷……”赵婉宁的眸中含着恼意,不满地叫了几声。 在她跟王爷这么温情的相处时刻,王爷为何频频走神? 难道还在想云清婳那个贱人? 裴墨染回过神来,他犹豫了片刻,淡淡地开口:“婉宁,好好养身子,清心阁解禁,一切恢复如常。” “多谢王爷!”赵婉宁的眼泪掉出了眼眶,她想要下榻谢恩。 可裴墨染拦住她,“不必了,好好养着。” “王爷,您放心,臣妾一定不负您的嘱托,顺利诞下孩儿。将来孩儿一定会为您分忧,做好嫡长子的本分。”赵婉宁笑得灿烂,言辞中满是骄傲。 裴墨染脸上的笑散去,他觉得赵婉宁的话很刺耳。 他何时说,她的孩子就一定会成为世子? 尽管他早就看清了赵婉宁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可他还是觉得失望。 就好像过去的五年都是假的,他们从来不曾相爱过。 蛮蛮就不会这样算计,蛮蛮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会计较他有没有付出真心。 “婉宁,躺下歇息吧。”他起身就走。 裴墨染满脑袋都是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担心蛮蛮知道婉宁解禁,会失望、难过,会继续闹脾气。 可是婉宁腹中的是肃王府当下唯一的血脉。 他希望蛮蛮能够体谅他。 不过当然,蛮蛮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体谅。 如果她继续胡闹,他也会强硬起来。 他将来会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身边少不了利弊权衡、阴谋算计,蛮蛮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怎配留在他身边? “王爷,您明日还来看臣妾吗?”赵婉宁凄凄地问。 “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会来看你。”他例行公事般说道。 人离开后,赵婉宁的唇角勾起,“云贱人没了孩子,我却怀了孕,王爷还这样心疼我,云贱人恐怕心都要疼碎了吧。” 青樱幸灾乐祸道:“是啊!之前云清婳还逼王爷罚您,她现在像极了跳梁小丑!” “魏娴方才一直帮着云清婳,她们俩果然联手了!听闻魏娴出阁前,时常礼佛。让她去感业寺为我的孩儿求一枚开光的平安符。”赵婉宁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青樱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感业寺的平安符可没这么好求,要在一千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才能求得一枚。不少人磕得头破血流,从台阶上摔下去呢。 第77章 云清婳:我要撒泼咯 清心阁被解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肃王府。 这完全在云清婳的意料之中,她扯出一抹妖冶的笑,眼神勾人,“看来,我真的得闹一闹了。” 飞霜担心道:“主子,今日您已经闹过一次了,若是再闹,王爷会不会厌烦?” “有时候,吵架反而能增进感情。男人喜欢图新鲜,我若是一味的顺从,只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我得给他设置挑战,让他不停地想要征服我,这才能让他对我保持兴趣。”云清婳分析。 飞霜似懂非懂。 “再说了,裴墨染敢一次又一次地伤我,不就是因为我太懂事了吗?所以他觉得我软弱可欺,只要随便哄一哄,就会乖乖就范。这一次我失去了孩子,倘若还这么窝囊,我就会窝囊一辈子!”她越想越来气。 狗男人,真是可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他们的情感游戏中,操纵者只能是她! 正说着,走廊倏地安静下来,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裴墨染看见寝殿的门没锁,缓缓吁气,他面色沉重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蛮蛮,王妃怀孕了,还动了胎气,本王得让她好生养胎。”裴墨染耐心地解释。 云清婳坐在桌前,娇艳的脸蛋上平淡如水,“王爷怎么处置都好,不必跟妾身说的。” “你生气了。”他握住她的手。 云清婳跟他对视,“没有。” 他蹙眉,“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 裴墨染握着她的肩膀,眼神灼热的看着她,“蛮蛮,你打也打了,本王也罚她了,本王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原谅王妃这一次吧。” 晶莹的水光在云清婳圆润的眸子里打转,她的唇瓣干涩,“王爷是罚了,可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不作数了,这就是您的态度吗?” “婉宁腹中怀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蛮蛮,你要为本王考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严肃地说。 叫得真亲热。 前几日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愿叫,现在因为一个假孩子,居然又变得亲近起来。 这就是男人! “我们的孩子才没,您就去庆祝凶手有了孩子!”云清婳哽咽,“您总是一边哄着我,让我自以为被爱,然后又一边帮着王妃伤害我,王爷,您好狠的心啊!”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细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你怎会这么想?” 她推开他的手,跟他隔开距离,心灰意冷地说:“难道不是吗?我在王爷心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现在孩子没了,您自然也不会眷顾了。” 上位者的阴暗心思,怎能被下位者点破? 他深呼吸,缓一会儿,“你如今在气头上,本王不跟你计较。” “我理智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王爷,你可曾把我当作你的妻子?王妃给我下催情药,您罚她禁足,她害了我们的孩子,您还是罚她禁足!” “凭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凭什么王妃犯了天大的错,您总是轻轻揭过?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吗?” “是不是有一天王妃杀了我,您还是罚她禁足?呵,不对,您或许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您只会惋惜,一个懦弱乖巧的玩物没有了。”云清婳的声音陡然拔高。 裴墨染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团怒焰正灼烧他的胸口,他的声音陡然变大:“你是在质问本王吗?你也害王妃动了胎气,本王不是也没追究你的过错,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本王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侧妃,而不是一个咄咄逼人,满眼仇恨的妒妇。”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裴墨染就后悔了。 这话太重了! 蛮蛮德行昭然,怎会是妒妇? 云清婳的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她忽然笑了,“呵,是啊,我是妒妇!” 她双腿一屈,跪在他面前,“妒妇该死,妒妇恭祝王爷跟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墨染的心被刺痛,他俯身强行将她拽起来。 他软下口风,“蛮蛮,方才是本王失言,是本王不好。” “王爷怎会失言?王爷怎能给一个生育工具道歉?”云清婳讽刺。 裴墨染最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眼底的温度渐渐冷却,“蛮蛮,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威胁本王,逼本王妥协?” “妾身不敢!王爷也不必委曲求全,说好听话来哄骗妾身。虚情假意,妾身最膈应了,看着就想吐。”云清婳一字一顿地放出狠话。 无尽的怒火在腹中燃烧,裴墨染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放出狠话:“蛮蛮,倘若你一定要跟本王生分,本王便如你所愿。” 他想云清婳向他服软! “您的虚情假意还是留给其他女人吧,妾身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要尔虞我诈的感情。”她恭敬的福身。 裴墨染胸中郁结,他气她的倔强,气她的反骨。 她为何不能大度一点?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蛮蛮,不要让本王失望。”他朝她伸出手。 他选择了低头。 蛮蛮毕竟是京城第一贵女,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是不能哄着她。 飞霜心疼地上前,她扶着云清婳,示意她服软,“主子……” 裴墨染悬着的心,放下了点。 飞霜都来劝了。 蛮蛮应该会见好就收吧。 云清婳瞥着他的手心,只觉得膈应。 说不定他方才还摸了赵婉宁的手。 她决绝地说:“妾身宁缺毋滥!心中没有妾身的人,妾身也不愿放在心上。” “好!”裴墨染被气急了,他甩袖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了。 一阵风扑面而来。 由此可见裴墨染的愤怒。 飞霜吓得肩膀一颤,“主子,咱们是不是玩脱了?王爷真的气急了。” “放心吧,裴墨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心里有了新的盘算。 她现在就是故意激怒裴墨染,让他一遍遍地伤害她! 这样一来,失去她的时候,他才会后悔啊。 人一旦后悔起来,就会无限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东西。 这样,她就会变成裴墨染的白月光。 裴墨染现在选择赵婉宁的孩子,但是倘若将来发现孩子是假的,并且失去了她呢? “你派几个人去赵婉宁的私生子身边转转。”云清婳阴恻恻道。 飞霜笑道:“呵,赵婉宁知道后,还不得吓死?” 人在惊恐下,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第78章 梦里梦外都是蛮蛮 裴墨染一整日都面目阴沉,浑身蕴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在诏狱审问犯人时,险些打死了好几个要犯。 几个心腹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众人大气不敢喘,言行愈发恭敬。 真是见鬼了! 不是说王妃怀孕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在第四个重犯快被打死时,诸葛贤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淋淋的犯人,就像在看蝼蚁。 他倚靠在椅背上,黑沉的脸上略显心不在焉。 “王爷。”诸葛贤行了一礼。 裴墨染回过神,他示意手下停止用刑,他起身,随诸葛贤离开诏狱。 “先生,何事?”他问。 “王爷,您今日险些处死了四个朝廷要犯,这都是皇上钦点要亲自盘问的。”诸葛贤实在忧心他的状态。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诸葛贤无奈的发问:“王爷可有心事?” 裴墨染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堵闷淤塞得难受,除了诸葛贤,他也无人能够倾诉了。 裴墨染将今日的事讲给了诸葛贤。 诸葛贤无语望天。 他只是一个外臣,只是一个老头子,怎么管得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先生,你不觉得蛮蛮太过分了吗?她怎么能这样跟本王说话?”裴墨染一想就来气。 诸葛贤捋着胡子,“王爷,从君臣的角度来看,云侧妃大错特错,您就算用七出之条休了她,也无人敢说您的不是。” 裴墨染心梗。 他何时说过要休蛮蛮? “但是从夫妻的角度来看,云侧妃没有一点错。她没了孩子,想给孩子报仇,其心可悯。”诸葛贤担心裴墨染误会自己站队,点到为止。 裴墨染不悦,“蛮蛮身为本王的侧妃,就该有容人之量,她怎会没有一点错?她对本王不敬,对王妃不敬,还要跟本王决裂,可气至极!” 诸葛贤还是第一次见杀伐果决的肃王,这般气急败坏。 他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面对王爷时,都有不同的身份。臣子有求于您,妾室畏您,妻子爱您。王爷不能一边让云侧妃当臣子,一边又让她当妻子。” “为何不能?婉宁就可以。”裴墨染打断他的话。 诸葛贤的眼中闪过嫌恶,“王爷当真愿意让云侧妃变成王妃那样?” 裴墨染语塞。 婉宁自私自利,他对婉宁早就失望了。 “王爷,云侧妃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想明白了,就不会纠结了。”诸葛贤拱手告退。 裴墨染怅然若失。 所以,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他也应该把蛮蛮当妻子,拿出真心对待她? 可是真情在帝王之家太奢侈了,他不敢赌。 他害怕背叛,更不想拥有软肋。 …… 当天夜里,玄音阁的争吵就传进了清心阁。 赵婉宁笑出了眼泪,“云清婳居然还敢跟王爷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她若是真的失望,为何不求王爷休了她?” 青樱也跟着笑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云清婳失去了孩子,难免会丧失理智,这也是咱们算计她的最好的机会!” “你快去准备!”赵婉宁摆摆手。 一个心腹走进门中,送来了一张纸条。 赵婉宁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高声尖叫。 青樱担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赵婉宁不语,眼中充斥着泪水。 一定是宝音出卖了她! 要不然云清婳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福宝的身边? “我要杀了云清婳!杀了她,杀了她!”赵婉宁的眼中泛着凶光,谨慎的将纸条丢进炉子。 青樱一头雾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墨染一回府就去看望赵婉宁。 每次他去后宅临幸妾室,赵婉宁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叫走。 裴墨染自然知道赵婉宁的小心思,但因为顾念孩子,还是遂了她的愿。 这些日子,他临幸了新入府的妾室、沈沁、魏娴。 有时,赵婉宁也会衣衫清凉,娇媚地扯住他的衣袖,求他留宿。 可裴墨染看见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总会推开赵婉宁,借口有事离开。 这让赵婉宁恨得牙根痒痒。 …… 今夜月亮正圆,每月月中,裴墨染都会回府。 “王爷就像是在躲着您,谁都看了,就是唯独不来看您。”飞霜为云清婳梳着发髻。 云清婳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裴墨染的心了。 裴墨染向来自负高傲,他还不至于用其他女人刺激她,逼她低头服软。 他为何突然就冷了下来?总不会是真的厌恶她了吧? “王爷反复无常,生性多疑,想要攻心,实在不易啊。”飞霜感到疲惫。 她轻拍飞霜的手背,“放心吧,今晚他会来的。” 夜色漆黑。 云清婳邀请了沈沁、魏娴前来小酌。 魏娴的额头有些淤青,哪怕用头发跟粉脂遮挡,也能看出淡淡的青。 “这是怎么了?”云清婳蹙眉。 魏娴尴尬地用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没事……” “还不是王妃?她为了磋磨魏姐姐,每天都让魏姐姐去感业寺求平安符,一千级台阶,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头没磕破就不错了。”沈沁愤愤不平道。 魏娴并不在意,她道:“云侧妃,我倒是无妨,不过是磕磕头,只是你……” “对啊,云姐姐,您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沈沁担心地牵着她的手。 云清婳勾勾她的下巴,笑道:“傻瓜,我没事,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魏娴看着庭院中的茶酒点心,丝竹管弦,豁达地说:“男人可以征服天下,享受美女与歌舞,凭什么女人只能围着男人转?我们为何不能享受呢?” 云清婳像是找到了知己,跟魏娴相视一笑。 飞霜抱来了一坛珍藏的玉翠贡酒,“两位夫人,这是主子的嫁妆,圣上御赐的酒,就连王爷,主子都没舍得拿出来。” “我还没喝过御赐的酒水呢。”沈沁的双眼放光,娇憨地吞口水。 魏娴看她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三人在月下小酌,不一会儿,酒水就见了底。 几人的面颊上染了红晕,半醉半醒。 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 “听说第一贵女的舞姿卓绝,无人能比,云姐姐我想看。”沈沁坐在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魏娴顺手捻起一根萧,福至心灵,“云侧妃,我们为你奏乐如何?” 云清婳面如芙蓉,含羞似怯地颔首。 她回屋换上了一席朱红色浮光锦舞衣,绸缎在月光下散出水波般晃动的光晕,她美得像是月宫仙子,楚楚动人。 让四下的婢女都看直了双眼。 丝竹管弦声响起,云清婳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柔软,举手投足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乐声传出了玄音阁,裴墨染闻声,站在原地久久微动。 贴身太监察言观色道:“王爷,声音是从玄音阁传出来的,这箫声真好听。不如咱们去看看?” 自从王爷跟云侧妃吵架,王爷就整日阴沉着脸,一言不合就开骂,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他巴不得王爷跟云侧妃立即和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这么晚了,怎可嬉闹?”裴墨染嘴上训斥着,可早已朝着玄音阁迈步。 贴身太监差点没笑喷。 真是口是心非! 这半个月以来,裴墨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云清婳,可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他还没有想清楚他对云清婳的态度,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第79章 惊鸿一舞,牵动他的心 玄音阁的门半掩着。 庭院中,云清婳正身着绝美华丽的舞裙,在月光下翩跹起舞。 柔软的衣摆随着她的旋转,跟着舒展偏飞起来,远远看上去,她像一只蝴蝶,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面颊微红,双眼迎着月光,熠熠生辉,灵动清澈,打动着他的心。 裴墨染凝视着云清婳,这一刹那,好像时间都暂停了。 一曲舞毕,云清婳挺着雪白修长的颈子,笑得妩媚勾人。 “云姐姐好漂亮!”沈沁鼓起掌来。 魏娴瞥见了门外玄色的衣袍,遂也放下箫,调戏道:“京城第一贵女,深得吾心。” 云清婳哼了一声,跺跺脚,“你怎么也学坏了?” “呵呵呵……”几人跟婢女笑成一片。 “云姐姐,你待我们,比待王爷还好呢,酒水跟歌舞都伺候到位了。”沈沁打趣。 云清婳的脸倏地沉下去,她噘着嘴,“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 门口,贴身太监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姑奶奶,这话可不兴说啊。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即使没有男人陪在身侧,我闲来之时与你们小酌,跳舞奏乐不也快哉?”云清婳通透地说。 “可是……”沈沁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有吃有喝有姐妹在身边,不用讨好伺候男人,似乎是挺好。 她想不到话来反驳。 裴墨染袖中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蛮蛮竟然是真的要跟他离心。 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见他的打算?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魏娴又悄悄瞅了眼门口,她继续道:“云侧妃,方才是什么舞?为何我从来没看过?” “……”云清婳露出忧伤的表情。 飞霜解释道:“这是主子出阁前自己编的舞,说是今生今世只会跳给心上人看。” 沈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清婳,“云姐姐……” 云清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年少轻狂的傻话罢了!我这辈子虽不能跳给心上人看,但可以跳给你们看。”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就这么失望吗? 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进门中,讽刺道:“真是好雅兴。” “参见王爷。”沈沁吓得扑通一声跪地。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云清婳眼神一黯,也跟着跪下。 裴墨染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她视而不见。 沈沁、魏娴这才看明白。 好家伙! 不是王爷冷落你,是你单方面冷落王爷。 魏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你装什么可怜? “夜色已深,你们还胡闹什么?都回去!”裴墨染低吼。 沈沁、魏娴都悄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有病! 人走后,裴墨染双手背后,略感尴尬,他阴阳怪气道:“你的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不如王爷温香软玉在怀,子嗣福运无边。”云清婳的语气太过真诚,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讽刺还是真的在祝福。 他蹙眉,“你非要这样跟本王说话?” “王爷恕罪,妾身可是哪里礼数不周,冒犯了您?”云清婳露出惶恐的表情。 裴墨染凝视着她的脸,突然想起了诸葛贤的话。 原来蛮蛮也可以虚与委蛇,装成一个合格的臣子。 他面对蛮蛮时,永远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可他却不允许蛮蛮有片刻的不真诚,甚至让蛮蛮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既要又要? 一边威慑恐吓她,一边又让她爱他。 可他实在不敢交付真心。 裴墨染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清婳却松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裴墨染的纠结跟犹豫,他似乎想要跟她和好,可却顾忌着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她推测,裴墨染在考虑跟她交心,但又在犹豫,需要一个人来推一把。 二人僵持着,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王爷,王妃晕倒了。” “孩子没事吧?”裴墨染边问,边快步往清心阁的方向赶。 …… 少顷,清心阁便聚满了人。 几房新进门的妾室以及崔夫人、魏娴、沈沁、云清婳都来了。 赵婉宁躺在床榻上堪堪转醒。 裴墨染关心道:“怎么样?肚子疼吗?” 闻言,云清婳、魏娴都鄙夷不已。 瞧,裴墨染心中只有孩子。 哪里是关心人? 可赵婉宁却察觉不出来。 “臣妾没事。”赵婉宁一脸感动。 “王妃为何会晕倒?”裴墨染厉声质问府医。 府医战战巍巍的跪地,“王妃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王妃的体内无毒,定是周身的环境有问题。” “王爷,究竟是何人想要谋害我们的孩子?”赵婉宁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裴墨染安慰道:“别哭,当心伤了孩子,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嗯!”赵婉宁满脸信赖的看着他。 云清婳跟魏娴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知道这一局十有八九是冲她来的,但赵婉宁具体是怎么布局的,她心里还没数。 别说,她真的有些期待呢。 一个样貌妩媚的妾室孟氏忍不住开口:“府里敢谋害王妃的还有谁?”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眼神都不由得落在云清婳身上。 “王妃半个月前就险些被打流产,幸亏福泽深厚,孩子才安然无恙。有些人福薄,自己护不住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孟氏夹枪带棒地讽刺。 她以为云清婳不受宠,而赵婉宁又得宠,就想着自己帮着赵婉宁,王爷或许会高看自己一眼。 云清婳抿着唇,强行把眼泪逼回去。 裴墨染剜了孟氏一眼。 “贱人!” 啪—— 崔夫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她扬起巴掌狠狠朝孟氏的脸扇了过去。 孟氏的脸都被扇歪了,“啊……” “孟夫人,妾身跟您无冤无仇,您为何打我?” “就凭你嘴贱!”崔夫人捂着小腹,目眦欲裂。 孟氏这才想起来崔夫人也才流产不久。 云清婳险些笑出来。 崔夫人真让人解气。 “再闹就滚出去!”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 崔夫人吓得一颤,不敢再说话。 “别指桑骂槐了!我相信云妹妹的为人,之前虽然是我失手,但我的确对不住云妹妹。”赵婉宁捂着肚子,一副贤惠宽容的模样。 裴墨染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搜到了一枚平安符,“王爷,奴才在梳妆台发现了一枚平安符,里面装有麝香!” “什么?”赵婉宁惊呼。 青樱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求您给王妃做主啊!这枚平安符是魏夫人求来的。” 魏娴镇定的跪地,字字铿锵道:“王爷,平安符虽然是妾身求来的,可妾身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混进了麝香。” 云清婳的眸子微眯。 她没想到,赵婉宁这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魏娴。 第80章 云清婳是香饽饽 “王爷,妾身怎会这么愚蠢,直接往平安符里下麝香?一旦东窗事发,不就直接能查出妾身吗?”魏娴继续辩解。 沈沁也求情道:“是啊,王爷,魏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她怎会害王妃?” “我相信魏夫人,魏夫人素来安分。”赵婉宁柔声说着。 这让小妾纷纷对她心生好感,而云清婳在她们眼中成了破坏王妃跟王爷感情的插足者。 裴墨染的神色幽深,无人能看懂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示意贴身太监继续查。 孟氏实在想出头,她时常对镜神伤。 她觉得自己样貌出众,除了云清婳,可以艳压所有人,不甘心只被王爷宠幸一次。 “妾身倒觉得魏夫人或许是个突破点,为何不查查魏夫人平日接触过什么人?与谁交好?魏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她身边人可不一定没有。”孟氏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 裴墨染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他张口闭口都是在攀咬蛮蛮。 众人又不约而同看向云清婳。 谁不知道,云清婳跟魏娴私交甚密? 云清婳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你何必指桑骂槐?想说我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妾身可没指名道姓,云侧妃若没做过,为何觉得妾身在说您?”孟氏自以为机敏地笑了。 云清婳婉约一笑,“真是好一出春秋笔法,看来今晚我只能吃你的闷亏了。” 这个仇,她记下了。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记仇。 孟氏,她不会放过的。 孟氏还想回嘴,飞霜便斥道:“住口!云侧妃岂是你能攀咬的?” “王爷,查到了!”贴身太监来了,“奴才查到了麝香。” “在何处查到的?”赵婉宁撑起身子,眼中闪出快意。 贴身太监看了眼云清婳,纠结地开口:“是在玄音阁……”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红,眼中闪出几分诧异。 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任何事都能攀扯上玄音阁。 “呵……云侧妃,看来不是妾身攀扯,而是事实如此啊。”孟氏骄傲地挺直了脊梁。 她心想着,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王爷看到了她的聪慧,这次总得高看她一眼了吧? 可裴墨染眸子一瞥,其中蕴藏着凶光,他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处置这个孟氏了。 “云妹妹!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也任你打骂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赵婉宁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妾身没做过。”云清婳一字一顿。 青樱冷哼,“云侧妃,除了你还有谁?亏我们王妃还帮你说话!我们王妃失手才推你下水,而你却故意给王妃下麝香,还栽赃给魏夫人!你太阴险了!” 一群妾室都不寒而栗,惶恐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瞪圆了双眼,眼底一片愕然,像是背负了一口黑锅,却无力澄清。 这一次,赵婉宁不仅想毁了她,还想毁掉她第一贵女的名声。 啧,有点进步。 裴墨染看着她如此委屈,心里隐隐作痛。 贴身太监赶忙说道:“不不不,奴才是在熏香炉里看到的麝香香灰,云侧妃也被人算计了。” “什么?”裴墨染腾地站了起来。 有人想害蛮蛮不孕! 赵婉宁也瞪圆了眼。 这跟她安排的可不一样! 她本来想一石二鸟,直接除去云清婳跟魏娴,为何藏在树下的麝香跑到了香炉里? 赵婉宁的手紧紧攥住被褥,手臂抖了抖,她有些不安。 紧接着,贴身太监又道:“奴才倒是在青樱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包麝香。” “什么?”青樱的脸登时惨白。 她的腿肚子不停地颤抖,扑通一声跪地,“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害王妃?” 赵婉宁的双目赤红,她惊慌失措地扫视四周,眸子正好撞进了云清婳轻蔑的眼中。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云清婳。 贱人! 这个贱人在她身边也安插的有人! “诶呀,你莫不是对王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想陷害王妃跟云侧妃?”飞霜看热闹不嫌事大,斗胆说了一句。 青樱的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冤枉啊!” 裴墨染一脸的厌恶,“来人,将她拖下去处置了!” “王妃,您救救奴婢吧!求您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青樱哭喊着抓住赵婉宁的手。 赵婉宁道:“王爷,我不相信青樱是这样的人,青樱一定是被冤枉的。” “将贱婢即刻杖毙!”裴墨染低吼。 赵婉宁吓得一抖,不敢再说。 青樱的家人都在赵婉宁的手上,她不敢挣扎,她撕心裂肺地咒骂:“云清婳,你不得好死!就是你在谋害王妃,麝香就是你下的!就是你!” 她还想咒骂,可嘴就被人堵上了。 妾室吓得不轻,而其他人却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孟氏根本没把云清婳放在眼里,她以为王爷十分厌恶云清婳,“王爷,那青樱不像在说假话,不如再查验一番?毕竟是条人命啊。” “拖下去掌掴五十!”裴墨染忍无可忍,冷冽地下达命令。 孟氏暗喜,得意地瞥了云清婳一眼。 可几个太监突然上前,抓住了孟氏的肩膀。 “你们干什么?不是拖我下去,是她,是她!”孟氏的脸扭向云清婳。 崔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蠢货,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云清婳不得宠吧? 她曾经就吃过无数次这种亏。 “松开我,松开我!”孟氏求救地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根本不理她,而是径自走向云清婳,“让府医给你看看,顺便开点药。” “不必了。”云清婳冷漠地说。 孟氏看到这一幕,突然失去了力气,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站队,一开始就站错了? “府医,给云妃看看。”裴墨染威严地命令。 可一转眼,云清婳早就带着飞霜离开了。 魏娴想到了一个词儿,热脸贴冷…… 咳,当然,云清婳才不是屁股,而是香饽饽。 敢当众给肃王甩脸色,也只有云清婳有这样的胆量。 “混账!” 裴墨染被当众下了面子,狠踹了府医一脚。 “还不追过去给云妃把脉。”他恼羞成怒,胡乱找人发泄。 “是是是……”府医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婉宁目睹一切,气得恨不得咬碎银牙,可不得不装出温婉的模样。“王爷,您去看云妹妹吧,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肚子不舒服?本王传太医给你看看。”裴墨染担心地说。 赵婉宁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立马使劲摇头,“不、不、不用了,臣妾哪有这么娇贵?身子都快四个月了,已经稳了。” 裴墨染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第81章 搬救兵哄蛮蛮 “嗯。”裴墨染急着去找云清婳,没有细想。 人走后,赵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 她不安地抓着头发,她感到四面楚歌,快要崩溃了,“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谁才是云清婳的细作?说啊!” 众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只剩下春苗。 裴墨染曾经说过春苗不像西北女子,娇小肤白,像是江南人。 所以赵婉宁看不惯她,派她倒夜香、擦地,干最低贱的活计。 可如今却不得不用她。 “王妃,您冷静一点,若是动静传出去了,万嬷嬷的人会通报给王爷的。”春苗低声劝道。 赵婉宁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她的眼中闪过杀意,俯身在春苗的耳边说了什么。 春苗大惊失色,可最终还是乖乖听命,“是。” …… 玄音阁。 裴墨染担心云清婳的身子受损,命人加急熬了药。 “妾身不想喝。”云清婳冷清地说。 裴墨染端起药碗,柔声道:“本王喂你。” 云清婳福礼,“王爷怎能纡尊降贵的喂妾身?” “别闹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便又熏了不少剂量的麝香,若是败了身子,我们日后还怎么要孩子?”他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面无表情,“妾身只愿给心上人生孩子,身子败了便败了,妾身绝不会让孩子生活在虚情假意中。” 裴墨染的手抖了抖,药泼洒了出来,将他的手背烫红了一片,“你心里没本王了吗?” “您心里有妾身吗?”她反问。 裴墨染语塞。 云清婳继续道:“您待妾身如何,妾身如是。您是权势滔天的肃王,杀死妾身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您能掌控许多事,但控制不了妾身的心。您就算下令,妾身的心也不会听您的。” 他恼怒她的针锋相对,他厉声道:“好!本王命令你喝药。” “是。”云清婳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拧着眉头,痛苦地吞咽。 她险些吐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裴墨染是心疼的,可他却回应不了她的真心。 二人相对无言,最终裴墨染只能离开。 飞霜轻声叹息,“主子,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您的。赵婉宁对他而言,只是王妃跟生孩子的工具,没有多少情分了。” “他心里有我,更有储君之位。他不敢信任我,怕我背叛他,也怕我拖累他。”云清婳略带嘲讽地说。 其实,跟裴墨染和好很容易。 可是一旦和好,裴墨染就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她忍让。 征服裴墨染的这条路不好走,但她必须拿下! 赵婉宁只是一个小菜,真正困难的是裴云澈、皇后。 只有让裴墨染真的爱上她,她后面才会如履平地。 “赵婉宁没了智囊团,恐怕会按捺不住,对我下手。接下来的戏,得需你来演了,你能演好吗?”云清婳挑起飞霜的下巴,眼尾上翘,韵味十足。 飞霜的小脸绯红,不太自信。“奴婢可不如主子,能应付两个男人。” “呵……”她的笑声慵懒妩媚,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你别笑场就行,剩下的戏,魏娴会演好。” “是。”飞霜道。 …… 裴墨染再一次跟云清婳不欢而散。 他回书房后,踹翻了桌椅。 之前蛮蛮满心满眼都是他,会软声唤他夫君,对他撒娇。 可现在只论君臣,眼底毫无情绪。 他快要被她的冷漠气疯了! 蛮蛮为什么不能像曾经一样对他? 奴才跪了一地。 贴身太监极少见王爷如此失控,他道:“王爷,不如找人劝劝云侧妃?云侧妃固执,但终归有敬畏的人。” 裴墨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好转,“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眉开眼笑,跪地谢恩。 …… 翌日清早,云清婳便受到了慈宁宫的传召。 她大张锣鼓地去了。 这气煞了赵婉宁。 慈宁宫。 太后和蔼地坐在上首,她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一侧的屏风上。 云清婳踏入大厅的一刹那,老人和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心疼。 “清婳,快来坐。”太后拍拍身侧的软榻。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云清婳福福身,随后规矩地坐在太后的身边。 桂嬷嬷递来一杯热茶,“冰天雪地的,云侧妃当心冻坏了身子。” “妾身想到见太后娘娘高兴,一路上身子都是暖的。”云清婳接过茶,嘴甜地说。 太后、桂嬷嬷都被逗乐了。 “听闻,哀家那鲁莽的孙儿又惹你生气了?”太后宠溺地问道。 云清婳的笑脸一僵,她摇摇头,“王爷待妾身极好。” “不必瞒了,哀家猜也能猜到。你才失了孩子,墨染就去庆贺王妃得了孩子,只有无心的人会高兴。”太后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 一颗清泪落入茶杯,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太后双目矍铄,用劲儿捏着她的手心,别有深意地说:“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别只看几个月的得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清婳一怔,她倏地想到,听说太后赐给赵婉宁了一张生子秘方。 想必那生子药方不是什么好东西,胎儿或许会平安诞生,但母体或许会出意外…… 只可惜,赵婉宁的身子败得太厉害,根本怀不了孕,不然这张药方就真的能帮她报仇了。 “妾身不争气,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妾身没想争输赢,妾身只求真心。”她歉疚地说。 太后眼底尽是欣赏,她瞥了眼屏风,“傻!女人不为自己争,还能不为孩子争?该服软便服软,墨染高兴了,你的地位才会高。” 云清婳早就猜到狗男人就在屏风后面。 裴墨染急了! 所以搬救兵来了! 这是她飙演技的好机会! “妾身不愿演戏,不愿算计夫君,这样活着太累了。”云清婳跪地,向太后叩首。 太后似乎对她很失望,让她退下。 云清婳离开后,裴墨染心急如焚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悦道:“皇祖母,您怎能这样教蛮蛮?您会把蛮蛮教坏的!” 太后跟桂嬷嬷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她装傻,“不是你说清婳小气,非逼你处置王妃吗?哀家劝得不对?” “本王是想让她放下这件事,不要记恨本王。”裴墨染真的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太后的丹凤眼一挑,厉声道:“她敢!你是肃王,她岂能记恨?不过就算记恨了也无妨,你的叔伯,不满你父皇的还少吗?可为人臣子,他们不满也只能憋着。” 裴墨染听出了皇祖母在点他,他无奈道:“皇祖母,孙儿跟你说不清,改日再来看您。” 桂嬷嬷送他走到了大门,她饱经风霜的老眼看穿了一切,“王爷,其实就算是皇上,也有体己人,那便是您的母妃。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软肋?” 她们早就看明白了,王爷这是又想云侧妃爱他,却又不敢爱云侧妃。 处置赵婉宁并不难,但他不想为了云侧妃付出太多,不愿为云侧妃破例。 两个犟种,谁都不肯退让,所以两败俱伤。 裴墨染的面色深沉,无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被一股力拖到了假山后,她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第82章 你猜,王爷更在乎谁? 怪石嶙峋,遮挡天日,在裴云澈的脸上落下一片阴翳。 他斯文儒雅的面孔显得十分森冷,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殿下。”她的粉唇微张,像是被吓到。 裴云澈的嗓音低哑,眼中蕴着浓浓的思念,“蛮蛮。” 她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妾身对不住您,妾身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子。” “怎会怪你?都怪裴墨染!这个仇,本王记下了。”裴云澈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云清婳的脸上倒映出了一丝惶恐,“殿下,带蛮蛮离开京城好不好?蛮蛮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就好像再也不能陪您了。” 裴云澈的眸色黯了下去。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是中宫嫡子,他是大昭未来的皇帝! 他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裴云澈只当她被吓到了,严肃道:“蛮蛮,不要多想,本王已经警告裴云澈了,没人会伤害你。” “……”云清婳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裴云澈的心中有些难受,但没有过多解释。 云清婳要的就是男人的绝情。 行啊,死狗贼,到时候别后悔。 …… 云清婳一回府便被召去了清心阁。 这时所有妾室都在。 赵婉宁的身边又换上了新的婢女。 她裹着名贵的狐裘大氅坐在上首,发髻上的金簪煜煜生辉,她的气质雍容华贵,尽显王妃风范。 许多妾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赵婉宁。 “好苦……”赵婉宁拧着眉头,将安胎药吐了出来。 春苗苦恼地吁了口气,诚恳的福礼:“云侧妃也怀过孕,一定很有经验,不如您来伺候王妃喝药吧。” 不管她答应与否,赵婉宁便抚着小腹道:“那便有云妹妹了。”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讥诮,“是。” 魏娴欲言又止,她满脸忧色。 而赵婉宁内心狂喜。 她的身子算起来将近四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今日就得嫁祸给云清婳! 到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人证! 云清婳走上前,她冲飞霜使了个眼色,“传几个府医来。” 赵婉宁的指甲狠狠攥进手心,指尖泛着乳白色,“云妹妹,你这是……” “妾身怕有人陷害王妃跟妾身,所以还是谨慎些。”云清婳柔声回答。 不一会儿,三个府医来了。 云清婳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安胎药,顺便再检查一下我的香囊、指甲、头发,免得被人沾上了麝香之类的,掉进了汤药里,间接害了王妃。” “是。”府医逐个探查起来。 赵婉宁的脸都在抽搐。 贱人! 去死啊! 最后府医说了没有问题,云清婳才喂赵婉宁将汤药喝下。 云清婳冷笑,想攀咬她? 做梦! 而魏娴看着赵婉宁气急败坏的嘴脸,险些笑喷。 云清婳完全预判了赵婉宁的预判! 顶级压制! “王妃的这一胎,说不定又是个男孩呢。”云清婳的眼尾一挑,似乎别有深意。 赵婉宁的眸子瞪大了一圈,脸色倏地惨白,她惊愕的嘴唇都在颤。 “奇怪,为什么云姐姐说又?”沈沁懵懂地问。 “是啊。”其他人也很疑惑。 云清婳默了默,“因为之前有人给我算过,说我的那一胎也是男孩。” “云姐姐,孩子会再有的。”沈沁安慰。 云清婳回之一笑。 赵婉宁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说身子不舒服,命所有人退下了。 “贱人!贱人!给我去死啊!”她砸碎了一地的茶盏。 云清婳方才一定在挑衅她! 这个贱人恐怕已经知道福宝跟她的关系了! 春苗的心里发慌,她劝道:“王妃,您冷静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嗯!”赵婉宁的眼泪扑簌簌地落。 她的这个秘密,一定不能暴露出来,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 否则,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 裴墨染听说了今日清心阁的事。 得知云清婳原本怀的是男胎之事,他的心中更是难受。 裴墨染定定地站在玄音阁外,脸上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无人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贴身太监试探性地开口:“王爷,不如去玄音阁坐坐?春寒料峭地,玄音阁的炭火最足了。” 裴墨染冷冷地刮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蛮蛮。 她想要的,他这辈子或许都给不了。 玄音阁内。 云清婳正在烹茶,她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她手下的仿佛是杨枝甘露,茶香四溢。 魏娴偏着脑袋从门缝悄悄往外看。 “王爷走了。”她毫无波澜,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这样的男人,哪配得到她们的真心呢? 云清婳淡笑,“快来喝茶吧。” 魏娴从她的手中接过薄釉茶盏,与她相对而坐,“赵婉宁真的会对你下手吗?你这么肯定?” 她笃定地颔首,双眼坚定,“所以剩下的戏,要靠你完成了。” 魏娴对云清婳有种天然的信任感,“我知道了。” 云清婳已经接到段南天的线报,赵婉宁已经买凶了。 …… 翌日清晨。 云清婳便被赵婉宁邀请一同去感业寺祈福。 赵婉宁的笑容娴静,俨然一副端庄的主母做派,她牵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相互扶持,希望我们的孩儿都会顺利诞生。” “妾身惟愿王妃平安诞下嫡长子。”云清婳故意咬重最后三字。 或许是心虚,赵婉宁总感觉她的话别有深意,后背又起了一层薄汗。 马车开到了垂花门。 云清婳正欲上马车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裴墨染穿着一身玄色大氅朝她们走来。 他的视线全然落在云清婳身上,神色幽深复杂,情绪却淡得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云清婳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本王陪你们一起。”裴墨染没有感情道。 云清婳漠然瞥了他一眼,“不必了。” “云妹妹误会了,是我让王爷来的,感业寺的方丈说了,求喜签,最好孩儿的爹爹亲自求。”赵婉宁扎心的说着,还羞答答地挽住裴墨染的胳膊。 云清婳的眼中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尴尬地牵牵唇角,“妾身僭越了。” 裴墨染抽回手,他看着云清婳委屈、难过的小脸,心里很是酸涩。 所以,蛮蛮还是在乎他的对吧? 他想要解释,可最终没有开口。 他在逃避,他畏惧蛮蛮的质问。 一路上,云清婳都坐在下位,将自己的存在感化为零。 而赵婉宁叽叽喳喳,时常冲裴墨染撒娇。 到了感业寺,裴墨染独自去找方丈求签。 他为赵婉宁求了安胎符后,想再为云清婳求一枚。 可或许是来得太晚,符箓所剩无几。 “施主,上午的符箓已经结缘完毕,这里只剩一枚永结同心的姻缘符。”主持指着桃色的纹绣道。 裴墨染蹙眉,“算了吧。”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对年轻夫妇。 二人嬉笑着,看上去情谊甚笃。 随着二人的逼近,裴墨染感到紧迫,他飞快地拿起姻缘符箓,“这枚我要了。” 可符箓到手后,他登时有点后悔。 …… 赵婉宁受不了香火味,她跟云清婳就在天王殿外的放生池旁等候。 “云妹妹,你说王爷更在乎你还是我呢?”赵婉宁的尾音上扬,颇有几分挑衅。 云清婳没有情绪地瞥她,“自然是王妃。” “是吗?我们来试试如何?” 赵婉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云清婳的后脑窜了出来,一方绣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吸入了粉尘,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呵,这么快,就来了吗? 第1章 验身 “腿分开些!” “挺腰!” 夜深,贴着双喜的红烛随风摇晃,垂下泪来。 暖黄色的洞房内,云清婳被几个丫鬟死死按在榻上。 金丝锦绣大红喜袍如落叶般被秋风撕裂,飘零到榻下。 她双臂交缠,守护着胸前最后一件布料,柔弱中透着倔强,“不,不要……” 满脸皱纹的嬷嬷手里捏着银针,就往她身下探,“云侧妃样貌狐媚,丰腴圆挺,九曲十八弯,须得医治,才不致迷惑君心。” “不……”云清婳浑圆的眼眸泛着红,瑟瑟发抖,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她心中却在冷笑。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她那夫君的正妃! 跟她一样的穿书者! 赵婉宁,既然你主动把男主推给我,我就不客气了! 三年前,皇上将云清婳的表姐谢容音,也就是这本小说真正的女主赐婚给男主裴墨染。 原剧情里,裴墨染跟谢容音是少年夫妻,经历重重磨难,相互扶持救赎,最终登顶帝位,共治天下。 可穿书而来的赵婉宁凭借模仿谢容音,不仅抢先吸引了裴墨染,竟收买了十几个山匪将她变态的强暴凌虐。 尽管如此,谢容音还是乐观的想活下去,直到边关传来战报,她的心上人战死沙场,她才心如死灰,引火自焚。 而赵婉宁风光大嫁给裴墨染,风光无限,十里红妆。 赵婉宁以为可以像拿捏表姐一样拿捏她? 殊不知,她在穿越前是天生坏种,从小无恶不作。多亏了善良无瑕,救人无数的谢容音从小教导,才将她的恶性压下。 表姐死后,她终于能释放自我了! 她要夺走赵婉宁的一切,将她碎尸万段,为表姐报仇! 就在婆子的针,要刺入云清婳最娇嫩的皮肤时,砰—— 门被踹开。 一个剑眉星目,面容绝美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剑眉一蹙,视线就落在床榻上。 床榻上的女子容貌娇媚,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鼻梁滑落到下巴、锁骨,单薄的身子上虚虚挂着肚兜,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莫名感到燥热,匆忙瞥开眼,将衣袍脱下扔在她身上。 “放肆!都给本王滚!”他怒吼一声。 丫鬟、婆子连滚带爬地逃走。 云清婳连忙用男人的衣袍裹住身子,她委屈的哭道:“王爷何故如此折辱我?我云清婳乃是京城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云家更是清流世家,您厌恶我,为何答应娶我?” 她哽咽得喘不上气,胸脯起伏频繁,像是快要昏过去,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怜悯。 裴墨染自然知道这是赵婉宁指使的。 但赵婉宁不仅是他的发妻,还是他的知己以及沙场出生入死的恋人。他不愿在外人面前说赵婉宁的不是。 他声音放轻了些,“此事有误会。” “误会?亏我还崇拜王爷是大昭战神,没成想您居然跟一个小女子过不去。”她明明在讽刺,可声音娇气,像极了撒娇。 裴墨染的情绪莫名被挑动起来,他想解释、安抚,理智却让他压下。 他想这样也好,正好跟云清婳说明白自己一生只会爱赵婉宁一人,让她别动歪心思。 他正欲张嘴,云清婳便道:“我早知王爷王妃鸾凤和鸣,我从未想过破坏良缘,岂料王爷竟想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请您移步!” 云清婳从被褥伸出光洁纤细的胳膊,指着大门,眼中的怨念倾泻而出。 裴墨染有些诧异,云清婳居然敢在新婚夜赶他走!? “不可啊!嬷嬷为您验身之事,肯定已经传了出去,若是王爷走了,岂不是坐实了您是不洁之身?”陪嫁丫鬟飞霜双膝砸地,扑通跪在地上。 云清婳瞳孔一震,两行清泪从眼眶滚出,委屈又不甘。 裴墨染看着她梨花带雨的凄惨模样,心口堵闷。 这场联姻,真正牺牲的只有云清婳,她若是安分,他未尝不可让她光鲜体面。 忽地,门外传来一道女声,“王爷,王妃烫了酒,请您前去小酌。” “……”云清婳身子摇摇欲坠,似乎已经看见了明日被世人辱骂、浸猪笼的下场。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门内传出裴墨染疲惫的声音,“让王妃不必等了。” 他身子一转,果断朝着里间的浴室走去。 他自然不能让云清婳名声受损,她身后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云氏一族。 若不是皇兄怕父皇疑心,不敢权势独大,云家的姻亲怎会落在他这个常年驻守西北,不受宠的皇子头上? 他在帮婉宁收拾烂摊子,婉宁应该会理解他吧。 外面的婢女似乎很惊讶,站了好一会儿才肯离开。 浴室门被阖上的瞬间,云清婳原本柔弱悲痛的脸色被鄙夷取代。 她的嘴角斜提,眼中释放出森然寒意。 呵,什么鸾凤和鸣,夫妻情深? 狗男人还不是主动留下了? “赵婉宁,直接杀了你怎能解气?我要抢走你心爱的男人,让他化为我的利刃,成为刺向你的尖刀,然后抢走你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看你痛不欲生,却无可奈何。” 飞霜压低声音道:“奴婢还以为今晚王爷要被赵婉宁叫走了呢。” “赵婉宁主动奉上的男人,我当然却之不恭。”云清婳勾唇一笑,她的桃花眼外翘内勾,眼神像是一个小钩子,让人沉沦。 裴墨染沐浴完毕,依旧浑身燥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云清婳只着寸缕,双腿曲起,双眼失焦的画面。 他走到床榻前,正色道:“云清婳,本王答应过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会碰其他女子。今日留宿,实为无奈之举。日后,你倘若恪守本分,本王自会给你体面。”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观察着她的反应。 此时,云清婳已经穿好了红绸亵衣,正将枕头横亘在床榻的正中间。 “王爷放心,妾身谨记于心。”她虽跪坐在榻上,可语气带着丝丝雀跃,就像是求之不得。 裴墨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波澜,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 她居然不难过、不想侍寝? 裴墨染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踹掉了皂靴,周身环绕着冷气一头平躺在床榻外侧。 而瘦弱的小人儿不断往床榻内瑟缩,就像他是洪水猛兽,生怕被他沾上。 毕竟,这才符合男人的贱性,越是得不到,越想要。 裴墨染阖上眼,一股陌生而淡雅的清香飘了过来,让他居然很喜欢,忍不住多嗅了嗅。 云清婳背对着他,心里暗笑,狗男人,长得不错,找他陪睡倒也不亏。 只是疑心病太重,她只能下一剂猛药。 窗边的镂空雕鹤香炉上,袅袅升起了一股诡秘幽香的烟,随着人的呼吸钻入五脏六腑。 裴墨染很快就陷入梦乡。 梦境旖旎,他强势地将云清婳的亵衣撕裂,将她按在榻上掠夺,不顾她的求饶…… 云清婳看着枕边人的眉宇时而舒展时而紧蹙,还不时的发出细弱的闷哼,她满意的笑了。 飞霜不愧是药仙谷谷主的女儿,她调的迷香,能结合男人睡前所观,激发内心的渴望。 她方才只着寸缕,裸露出大片肌肤,狗男人必会梦见她。 只是不知,迷香给狗男人造得春梦究竟有多孟浪? ……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裴墨染从梦中惊醒,他的心跳密如战鼓,莫大的愧疚感、心虚感快要将他吞噬。 他怎会对云清婳有那样的心思? 居然做了关于她的春梦。 他正欲起身,却发觉不对,面颊绯红……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自从弱冠,就甚少会发生这种事。 第2章 勾引 裴墨染下意识瞥向身侧之人,隔着枕头,云清婳的红绸亵衣领口敞开,肚兜若隐若现。 他喉结滚动,顿感口干舌燥。 云清婳扭了个身,面对着他,领口又敞开了些,如同墨汁浸染的发垂坠在胸口,与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引人驻目。 裴墨染又感到一阵燥热。 就在他准备呵斥她,让她别装时,紫红色的掐痕暴露出来。 裴墨染心中升起了一丝怜惜。 咚咚咚—— 门被敲响,飞霜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宫里派人来收喜帕了。” 云清婳被惊醒,她茫然地从榻上坐起身。 此时,裴墨染已经下榻穿好衣物,他面无表情,“本王会跟嬷嬷说明。” 云清婳的黛眉微蹙,她的声音轻柔却条理清晰,“王爷不是说会给妾身体面吗?再来,其实妾身也可以帮您跟王妃,既然您想跟王妃长相厮守,就不该让宫中捉住话柄。” 裴墨染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豁达,他突然有些后悔,昨日该对她好一些的。 的确,他未跟云清婳洞房的事传出去,保不齐外面的怎么编排婉宁善妒。 “你想如何?”他问。 云清婳毫无预兆地抓住裴墨染的手,她低下头,对着他的食指狠狠地咬。 嘶—— 裴墨染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小丫头咬他,绝对是带着点私人恩怨的。 似乎想把一截指骨咬掉! 她就这么讨厌他? 痛感过后,他感受到了湿热灵活的舌在他的指尖滑动。 他感觉手指一阵酥麻,一股说不明的痒意从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 他从未有过这么奇异的感觉,竟让他起了反应。 云清婳将他食指上的血滴在帕子上,窃喜道:“好了。” 裴墨染无奈的睨了她一眼。 真是小气鬼! 他扯弄了一会儿衣袍下摆,才将喜帕递给门外的白嬷嬷。 白嬷嬷是皇后的心腹,她看到喜帕,嘴都乐得合不拢,“恭祝王爷、侧妃百年好合。” 裴墨染懒得搭理,他洗漱后便匆匆离开。 云清婳看到裴墨染睡的半边床榻上的痕迹,笑中带着嘲讽。 不是对赵婉宁矢志不渝吗? 这是什么? “您这样跟王爷闹脾气,还怎么得到他的心?”飞霜担心地问。 云清婳的复仇,身为心腹的飞霜是知道的。 云清婳恍若作壁上观的军师,一切尽在股掌之中,她淡然一笑,“裴墨染征战沙场十年,靠武力征服一切,我若一昧地顺从他,只会让他反感,只有激起他的征服欲,才能让他慢慢交心。” 换言之,裴墨染就是犯贱。 好啃的骨头,他看不上。 他就喜欢啃硬骨头。 飞霜似懂非懂。 …… 按照规矩,云清婳在卯时三刻得给正妃请安。 云清婳提前一刻钟候在清心阁的门外,这里婢女悄悄打量着她,眼底既有好奇也有厌恶。 厅中,赵婉宁坐在主位。 少顷,云清婳被引了进来。 赵婉宁看到她的脸蛋的刹那,心脏猛地一揪,她素来倨傲淡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 云清婳的长相美艳近妖,举手投足尽显婀娜,惑人得很啊! “妾身给王妃请安。”云清婳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双手奉上茶水。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谁让她如今只是侧妃呢? 尽管是丞相府嫡女,却也只能给县令之女下跪。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在心中叹服,云清婳不愧有“世家贵女之典范”的名声,礼数完美到极致,恐怕用格尺量都不会出现偏差。 “云妹妹真乖。”赵婉宁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语气像在逗弄猫狗。 “府中的规矩不少,为了防止云妹妹不慎触怒王爷,就让管家念给云妹妹听吧。”赵婉宁瞥了眼门外的管家。 转眼,管家抱着厚厚一沓书而来。 这府规少说也有一千条。 等念完,两个时辰恐怕都过去了。 恐怕膝盖都得跪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给云清婳下马威! 赵婉宁根本没将云清婳放在眼里,所以只是稍作警告。 “王妃,说起规矩,妾身有一事要请罪。”云清婳似是要哭了,缓缓垂下眼眸。 “哦?云妹妹这般乖巧,怎会犯错?”赵婉宁左边的细眉一挑。 云清婳似是屈辱,悲戚道:“妾身未让王爷满意,昨晚未能伺候王爷。” 赵婉宁早就猜到,并不意外,云清婳的话也并不能讨她欢心。“云妹妹不要多想,王爷只是怜惜妹妹累了。” 她话锋一转,厉色道:“管家,快些念府规吧,别耽误了云妃歇息。” “王妃,其实妾身还有一事。” 此话一落,赵婉宁在心中嗤笑,暗骂她愚蠢。 云清婳说来说去,拖延时间,不就是不想跪着听规矩吗? 别以为她能逃得掉! 今日她就算说出朵花来,她也得跪半天! “说吧。”赵婉宁好整以暇。 云清婳的耳朵轻动,她早早就听见了几乎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妾身其实很崇敬王妃,妾身困于深宅,抬眼只能望见四角的天空。而王妃却是军事奇才,五年前的瓦剌之战,多亏您识破了内奸,重新布阵,我军才扭转局势,转危为安。”她的眼神灵动,语气的钦佩都快要溢出来。 门后,本来在笑话云清婳卖乖的裴墨染表情渐渐凝固。 五年前的瓦剌之战,捉住内奸的是他,排兵布阵的也是他! 尽管婉宁跟他想法相同,但他早早就安排人去做了。 不知为何,军中将士、百姓全是称赞婉宁是女神算子的。 之后的战役,他的功劳也都被婉宁抢去了。 而他只获得一个“知人善任”的名头。 没人发现他的才华,最多只会说他运气好。 “呵,我跟只会读《女则》《女戒》的女子自然不同。我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赵婉宁脸上的骄傲藏不住。 裴墨染眼神暗淡,莫名烦躁。 云清婳还想再说,赵婉宁不耐烦地打断她,“云妹妹有什么话我们改日再说,管家,念府规吧。” “是。”管家翻开厚厚的府规。 云清婳扶额,“王妃,妾身有些头晕。” 说着,她选了个优雅的姿势倒了下去,就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服帖的,让人挑不出错。 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了,她自然就要跑路。 想折磨她? 做梦! “来人,叫醒云妹妹。”赵婉宁戏谑地看向陪嫁婢女宝音。 “云侧妃,您不会是装晕吧?奴婢得罪了!”宝音提来一壶滚烫的开水,作势就要浇上去。 就在这时,裴墨染急于星火般大步走来,拦在云清婳身前,“谁敢!” 第3章 霸气护妻 宝音一颤,立即跪下。 “快将云妃抬下去。”他摆摆手。 玄音阁的婢女手脚麻利地将云清婳扶走。 赵婉宁的眼底划过狠厉,可还是挤出笑,轻拍身侧的位置,“王爷,快来坐。” 这大不敬的动作,在婢女的眼中早就见怪不怪。 裴墨染心中不悦,赵婉宁的动作像在唤猫狗。 可这点小事,不值得发作。 “婉宁,云清婳毕竟是云丞相的嫡女,就算不喜她,也不可伤她。”裴墨染走上前,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注视着她。 赵婉宁敷衍的颔首,她的语气略带讥讽:“难道王爷看不出她方才是装的?演技拙劣,真是好笑。” 想到方才云清婳卖乖讨好的模样,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她的确蠢笨。” 赵婉宁听到他贬低云清婳,登时放心了。 果然! 裴墨染不愧是男主,不会轻易被美色打动。 “婉宁,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本王不想再当皇兄的垫脚石了,既然本王已跟云家结为姻亲,不如我们再要个孩子,这样在父皇面前也有胜算。”裴墨染操着商量的口吻,褪去了武将身上的戾气,无尽温柔。 赵婉宁的眉眼一跳,脸上的表情复杂,“我、我……来葵水了。” “可是……” 裴墨染还想再说,可赵婉宁就沉了脸,“难道在王爷心里,我只是生子工具?我对王爷而言,只是发泄欲望的玩意儿?” 他鬓角的青筋鼓起,腹中怒意上涌,如同岩浆快要爆发。 可想到云清婳昨日进门,她肯定心里委屈,他只好忍下脾气。 裴墨染抱着她哄道:“你是本王的妻子,曾陪本王征战两年,还为本王挡过一箭,你为本王做的一切,本王都记得,你怎么可能是工具?” 赵婉宁心下感动不已,可嘴上还是冷硬地说:“王爷记得我的好就好。” 她穿书前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从小被众星捧月,不会向人服软,更何况是面对落后的古人? “本王一直记得。”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三年前,新婚当日,他便被皇上急令去戍守西北。 三年里,他每次被召回京,都想抽空跟婉宁圆房。 可婉宁每次都用月事为借口拒绝…… …… 云清婳被扶回玄音阁不久,皇后便召她入宫敬茶。 这是正妃才有的殊荣,没想到皇后也给她。 由此可见,皇后对云家的看重。 …… 皇宫。 神武门。 云清婳梳了随云髻,头上佩戴着一对点翠孔雀步摇,步摇下坠着圆润珍珠,在光影下焕发光泽,她穿着浅紫色祥云纹绫罗裙,外面罩着一层金丝绣薄纱,在阳光下散发出彩色的光晕,看起来飘然若仙。 “可安排好了?”她扶着飞霜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飞霜颔首,“一切就绪,就等您了。” 走到神武门时,正巧几位命妇被召见入宫。 她们上下打量着云清婳,眼里盛满了戏谑。 云清婳含笑朝她们见礼,礼节标准,毫无破绽。 可几个命妇却伸臂将她拦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京城第一贵女吗?” “丞相嫡女,嫁去肃王府做妾!这就是典范?” “与人做妾,这样的典范,我们可效仿不来!呵呵……” 几人将她围住,以帕子捂嘴,低低的嗤笑。 她们及笄后,常被人拿来跟云清婳比较,她们仿佛就是云清婳的垫脚石,如今压了云清婳一头,这么好的报仇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云清婳很想掐断她们的脖子。 可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她只能拘着双手,微微低头,如同一朵坚韧的小白花。 “云妹妹,侧妃便是妾,好像是不能上桌吃饭的吧?”一个命妇似在虚心求教。 云清婳瞥见不远处的青色衣衫,只挤出了一个难堪的笑。 “放肆!”一声威严的低吼传来。 几个命妇吓得一颤,当即欠身行礼,“见过王爷。” 裴墨染大步上前,将云清婳护在身后,“本王的人,岂容你们编排?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侧妃,你们可是在打本王的脸?” 命妇的脸色吓得惨白,有的人已经在发颤。 “臣妾不敢。”命妇声音发颤。 他言辞刻薄道:“云妃是京中第一贵女,德行昭然,你们方才百般刁难,莫非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云妃,或是父皇的旨意有误?” 命妇一颤,吓得魂都要飞了,立即跪下叩首,“不敢不敢,是臣妾错了,云妃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这一个字。 命妇如蒙大赦,逃似地走了。 这一切,自然是云清婳算准了时候,故意让裴墨染看见的。 她要让裴墨染清楚地知道,嫁给他,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让他同情,让他怜悯,让他愧疚! 裴墨染一垂眸,只见云清婳仰起头,双眸晶亮,崇拜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就像在看盖世英雄。 裴墨染从未被女人这样看过,耳根子居然红了。 冷硬的话被咽回肚中,他匆匆错开眼,声音柔和下来,“没事吧?” 云清婳的面颊绯红,纠结之下开口:“妾身无事,多谢王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昨晚的事算是揭过了。 “为何不等本王一起?”他轻声问。 云清婳福身,“妾身只想恪守本分,不愿让王妃疑心。”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复杂。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宠爱? 云清婳紧随其后,她从袖中拿出了金疮药,愧疚的说:“王爷,今早……对不住。” 他看着指尖的薄痂,促狭道:“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云清婳被看穿了小心思,面颊一红,羞臊道:“谁让您欺负人的?” “只会窝里横。”裴墨染好笑地评价。 “才不是!王爷才回京,妾身不想给您添麻烦。”云清婳鼓着嘴,怯生生的辩解。 裴墨染微怔。 她竟然想得到这一层,知道他才从边关回京,根基不稳,所以不想开罪其他官员。 他接过药瓶,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旁人从不会为他考虑这些。 …… 翊坤宫。 裴墨染被召去了御书房,所以云清婳只身来请安。 皇后拉着云清婳的手,笑靥如花,“清婳,你跟云澈的亲事,真是造化弄人!不过还好,墨染虽不是本宫的亲儿子,但也是本宫养大的,我们果然有婆媳缘分。” 云清婳看着她那双保养得当的手,眼睛都黑了。 真是恶心! 令人作呕! 当年,正是大皇子裴云澈杀了姐姐的心上人。 而皇后嫌弃姐姐被人侮辱,又不想主动提出退婚当恶人,于是故意将边关战败的消息泄露出去,让姐姐心如死灰选择自焚。 是他们联合起来,逼死了姐姐! 她犹记得那晚,京城的雪下的好大,她们促膝长谈,姐姐答应她会好好活着,可趁着她去为姐姐取药的功夫,姐姐点燃了闺房的一切…… 这三个仇人,她会一一送他们上西天,以血祭亡灵! 第4章 他受不住她的眼泪 “皇后娘娘跟殿下待妾身的好,妾身都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云清婳膈应地抽出手,福了个大礼。 皇后的双眼笑成了一对弯月牙,她似乎对云清婳的“投诚”很满意。 这就对了! 就算嫁给裴墨染做妾,云清婳也应该向着她,向着她的亲儿子——裴云澈! 云清婳虚与委蛇地跟皇后聊了片刻,很快裴墨染也来了。 母子二人要说体己话,她很识眼色地借故离开。 因为接下来,她要攻略另一个狗男人了。 …… 翊坤宫的后花园中十分静谧,没有宫人值守。 云清婳站在碧湖前,她捏着一条湖蓝色的手帕拭去眼角的晶莹。 在探出花圃的一片翠绿的衬托下,她像极了一朵在风中凋零的小花朵,孤苦无依。 圆栱门后,一个颀长的身影,默默注视着她。 男子穿着湖蓝色锦袍,贵气逼人,他的双眼弧度圆润,瞳仁明亮,一副翩翩君子貌,温润如玉,跟裴墨染的剑眉星目,以及颇具攻击力的深邃五官截然相反。 云清婳眼角的余光瞥见男人,毅然决然地往湖中走去。 她才探出一只脚,绣花鞋正要浸没在湖水中时,男人倏地冲上前,死死捏住她的胳膊。 “蛮蛮!”裴云澈的声音都在颤抖。 蛮蛮便是云清婳的乳名。 为了攻略裴云澈,云清婳足足花了一年的时间。 可裴云澈为人克制,不敢轻易动心,所以他们之前一直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神魂交合,裴云澈也从未逾矩表露心迹。 她今日就要打破他的克制! 这样才好为将来兄弟决裂的戏码做铺垫,一步步将他引上黄泉路! “您别拦我,别拦我……让我去死……”云清婳哽咽,她吃力地推搡他。 可裴云澈的力道不断加重,他强行将她拖拽到远离湖水的屋檐下,“蛮蛮,不要做傻事!” “我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您为何要管我?”云清婳的杏眸睁得硕大,其中尽是愤怒。 就像在指责:若不是你的懦弱,害怕被皇上判定有谋逆之心,我怎会嫁给别人? 裴云澈的唇瓣颤了颤,他艰难道:“本王……” “王爷跟王妃欺辱我,昨晚甚至让人……”云清婳哽住。 她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如同一滴滴岩浆,洒在他的心上,灼得生疼。 肃王府有他的眼线,他自然听说了昨晚的事。 裴云澈捏着拳头,一时之间,心如乱麻。 看着云清婳受委屈,他心如火煎。 可她已嫁作人妇,还是他好兄弟的妻子,他怎能动邪念? 云清婳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转身又朝着湖边跑去,“我不想回去!与其被那般侮辱,还不如死了干净!” “蛮蛮!”裴云澈下意识的抱住她,他的双臂都在颤抖。 他居然抱了弟媳! 罢了! 他低声道:“蛮蛮,好好活着,就当是……为了本王。” 这是隐晦的告白。 对于裴云澈来说,已经是难得。 鱼儿已经上钩了! 云清婳不准备再逼他,她泄了力,扭头用深情的眼神看他,“殿下,我会在心里为您守节。” 说着,她快步跑开。 裴云澈胸腔内一震,他感受到了钻心般的疼。 …… 跟白嬷嬷交代一声,云清婳就离开了翊坤宫。 她拍着身上的衣袍,满脸膈应,她蹙眉交代:“回府后,将这身衣裙烧了,真脏!” 害死姐姐的人,跟他们呼吸同一处空气都令人作呕。 更何况是被裴云澈抱? “是。”飞霜应声,“主子,裴云澈那边已经上钩,但是王爷……” “放心,裴墨染已经对我产生了兴趣。”云清婳歪着脑袋,似乎想到了什么,“暗棋,可以亮出来了。” 飞霜露出诡异的笑,“是。” 云清婳眼圈泛出淡淡的红,她低声喃喃:“姐姐,你教过我,凡事要给人一次机会,这是我给赵婉宁的最后一次机会。” …… 玄音阁。 云清婳慵懒的躺在床榻上,飞霜给她捶着腿。 她沉吟一声,“同时攻略两个男人太累了。” 门砰的被踹开,裴墨染气势汹汹的快步走来,一股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并肩而行的正是赵婉宁,她的脸色透着病态的白。 “云清婳!”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云清婳身子一僵,一双杏眼瞪得浑圆,她瑟瑟的从榻上跪坐起来,“参见王爷、王妃……”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如同鹰隼般狠厉,“婉宁中毒,是不是你干的?” “妾身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她受到了惊吓,身子发颤。 “还装?今晨,除了你敬的茶,婉宁什么也没有吃。”他的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像是恨不得将她给削骨扒皮。 咻—— 一道寒光,从云清婳惨白的脸蛋上闪过。 赵婉宁将裴墨染腰间的佩剑拔出,剑尖直指她的脖颈,“王爷,还与她废什么话?我本想放过她,可她自己找死!” 云清婳没想到赵婉宁这么沉不住气。 她求救的看向裴墨染,双眸含泪,好不怜人。 裴墨染眼中除了愤怒,只剩悔恨。 他居然被云清婳骗了? 她的温柔大度都是假的? 云清婳的脸上浮现出委屈,她含泪赵婉宁对视,丝毫不心虚,“王妃,妾身虽然愚笨,可怎会傻到实名投毒?” 赵婉宁怒斥,“还敢狡辩!” “王爷、王妃就算让妾身死,也让妾身死个明白!”云清婳主动挺身,用脖颈触碰剑尖。 看起来就像是赵婉宁用剑抹她的脖子。 赵婉宁猝不及防,想收手时为时已晚,剑尖已经将云清婳的脖颈划出一道浅而细长的口子。 裴墨染的双眼被血红给刺了下,他想阻拦赵婉宁,可赵婉宁已经将剑放下了。 “主子!”飞霜痛呼。 这一刀,她以后定会讨回来。 云清婳脖颈上的血丝不断渗血,悲凉道:“王妃,妾身的命就在您手里,只求您给妾身些时间,让人探查清楚。”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赵婉宁怒斥。 就在这时,管家赶来,“王爷,查清楚了,是王妃院里的婢女采薇干的。” 裴墨染呼吸一滞,看云清婳的眼神染上愧疚,他的心也有些难受。 云清婳幽怨、委屈的看着他,就像在说,你为何不信我? 他焦急道:“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府医,给云妃包扎!” 裴墨染从袖中拿出帕子,着急的伸手,想为她捂住伤口。 她这么羸弱,弱不禁风的,若是血流干了怎么办? 可云清婳的神情失望,就像被伤透了心,她侧脸避开他的触碰,温热的眼泪却不准不误的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心仿佛也被烫到,“本王误会你了。” 云清婳抿着唇,极力忍住哭声,倔强的不回答。 裴墨染最受不得女人的眼泪,他实在手足无措,“别哭了,本王知道你性情温良,这次是我们冲动了。” 他看向赵婉宁,示意她说话,可赵婉宁早就黑了脸。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高兴,婉宁为何如此冲动鲁莽? 第5章 他想讨好云清婳 清心阁。 赵婉宁脸色惨白的倚靠在坐榻上,宝音正在喂她喝药。 一个婢女被五花大绑丢在正厅中央。 婢女怨毒的看着上首的人。 “我向来赏罚分明,赏赐不断,你怎会背叛我?”赵婉宁不解。 “究竟是怎么回事?”裴墨染怒问。 管家长叹一声,“此事是王妃的梳头婢采薇干的,她往王妃的口脂里下了夹竹桃花粉。” “怎么会?小小婢女跟王妃何仇何怨?”云清婳捂着嘴惊呼。 采薇冷笑,“赵婉宁,你该死!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遭山匪追杀,被京郊一农妇所救?你害怕暴露行踪,在被救的第二日,恩将仇报杀了她?她是我娘!” 众人都被如此内情吓到。 宝音的眼中流露一片慌乱。 赵婉宁一脸茫然,“农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记得?一条人命,你居然不记得?哈哈……”采薇癫狂的大笑。 忽的,她的嘴里吐出了黑血。 “她服毒了!”管家想要阻止,可走近一探鼻息,人已经断气。 裴墨染凝眉。 类似的事,赵婉宁曾经在边地就做过不少。 赵婉宁神情自若,甚至为自己的雷霆手段沾沾自喜,“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的确是我的作风,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秘密,不是吗?” 她毫不吝啬展示自己的狠辣,裴墨染正是喜欢她的真实不做作不是吗? 裴墨染的眼中浮现了淡淡的失望跟无奈。 曾经在边地,婉宁的心狠手辣是为了自保,他可以理解。 可在京城,她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对无辜农妇出手? “将她葬了。”裴墨染摆摆手,命令道。 “是。”管家立即着手去办。 云清婳被吓到,脸色惨白,她埋怨的瞥了裴墨染一眼,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转身的瞬间,她的眼中恨意凝固,如有实质。 姐姐,你看! 恶人做了坏事,根本不会记得。 他们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被压了块巨石,让他喘不上气,他不喜欢云清婳用这种眼神看他。 明明不久前,她看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崇拜…… “王爷,我命人做了羊肉,今晚留下用膳吧。”赵婉宁罕见的发出邀请。 她知道男人的贱性,越得不到,他们就越想要。 这些年,她对裴墨染也是如此,若即若离。 她跟古代那些只会献媚的女子可不一样。 裴墨染蹙眉,他讨厌羊肉,一股膻味……只是婉宁爱吃,他才陪着她吃几口罢了。 “婉宁,你方才伤了云清婳,多少得表示一下歉意。”他斟酌着开口。 赵婉宁轻哼,想起云清婳方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就想笑。“我不要!我为何要对一个妾低头?我给她的,罚也是赏,正好给她个训诫。” 她的话分外刺耳。 他的脸色黑沉下来,冷淡道:“本王还有政务,你好生歇息。” 赵婉宁并未起身相送,慵懒的颔首,“是。” …… 裴墨染并没有去书房,一转身,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玄音阁。 云清婳坐在榻上,狠狠捏了下脖颈上的伤口。 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丝。 采薇是她三年前就埋在四王府的暗棋。 五年前,京郊的村子发过瘟疫,是姐姐冒死在村口搭棚施药,才救了全村的人。 所以听说她要给姐姐报仇,拥有着共同敌人的采薇自然一拍即合。 采薇方才吃下的是飞霜炼制的假死药,明日这个时候,她就能醒来。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裴墨染示意下人不要通传。 飞霜心疼的直掉眼泪,“在云府,老爷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对您说过,少爷们对您也是如珠似玉的疼着,您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您冰肌玉肤,若是留疤了怎么办?” “不哭了。”云清婳拿出帕子,温柔的给她擦眼泪,“这就是命,造化弄人,谁让我不讨王爷喜欢呢?凡事总有先来后到,我做什么努力都没用。” 她的话,像是细细密密的针,扎进了裴墨染的心。 他对皇后母子而言,何尝不是如此? 为他们舍命,镇守边关,血战沙场又如何? 到头来,他还是外人。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他低咳了咳。 “王爷……”飞霜惊呼,立马跪下行礼。 云清婳恹恹的看他一眼,扭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墨染不恼,他走上前,拿出帕子,伸向她的伤处。 云清婳不动声色的侧过脖子,躲开他的触碰,她跪下,“王爷可还想杀掉妾身?” 这是生气了。 裴墨染向来没什么耐心,可今日却出奇的好脾气,他强行扶她起身,“府医何在?快来给云妃医治,定不可留疤。” 云清婳后退几步,“多谢王爷。” 她跟他再次形同陌路。 不久前才搭建出的一丝熟悉坍塌成废墟。 “方才本王是想拦着的。”他苍白的解释。 “是。都是妾身鲁莽,是妾身主动迎上剑刃的。王爷放心,若是被人发现伤处,妾身定不会让旁人误会王妃。”云清婳似乎真被伤了心,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裴墨染实在无奈。 她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笨拙的用指腹给她拭泪,“别哭了,本王日后定不让任何人伤你,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云清婳倔强的别过脸,“王爷去陪王妃吧,我不敢再让王妃误会。” “你是本王的侧妃,伺候本王是你的本分,你怎敢抗拒?”裴墨染佯装生气。 “是。”她低眉顺眼,心里憋着一口气,但是不敢再发了。 太医为云清婳带来了一瓶药膏,婢女给她上药时,裴墨染在一边定定地看着。 他跟发誓一般,一字一顿道:“本王定不会让你留疤。” 女子最在意容貌,云清婳生的国色天香,若是留疤了,她一定会比其他女子更难过。 云清婳摆明不信,眼神含着幽怨。 二人相对无言。 他怀着补偿云清婳、安抚云家的心思,陪她用了晚膳,顺便留宿。 可云清婳的脸上没有丝毫惊喜。 裴墨染躺在榻上,仰头看着帐顶坠下的五彩流苏,心中郁结。 他都如此讨好云清婳了,她怎么还甩脸色? 伤害她的人是婉宁,又不是他! 正想着,烟青色的床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一瞥,只见纱帐外的娇小身影,身材凹凸玲珑。 云清婳正狠狠踩踏他的皂靴,嘴里小声嘟哝,“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裴墨染的薄唇扬起一丝弧度,他本想呵斥,但又觉得让她解解气也无妨。 她胆子小,也只敢如此了。 第6章 假装梦魇,他温柔哄睡 从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装模作样的千金贵女,可云清婳的种种行径,他却并不讨厌。 云清婳吹了榻边的灯,掀开床帐时,发觉一双桃花眼正灼灼的盯着自己。 啊—— 她惊呼一声,做贼似的心虚道:“王、王爷还没歇息?” “嗯。”裴墨染挑眉勾唇,戏谑的看着她。 似乎在说,方才你做的一切本王都看见了。 云清婳的脸颊泛红,规矩的从床尾爬上榻,钻进被褥后,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被冷落了,裴墨染也不恼。 他阖上眼,十几息后正欲睡下,可身侧传来响动。 “不要,不……” “不……” 云清婳的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柳眉微蹙,眼角还有泪滑落。 裴墨染支起身子,蹙眉看着她。 她这是被梦魇着了。 婉宁手段太狠。 这两日终究给她带来了阴影。 他规律的轻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怕……” “别怕……” 渐渐地,她的眉宇舒展,呼吸放缓。 裴墨染恐怕自己都没察觉到他此时的表情有多温柔。 他等她彻底睡熟,才重新躺下。 云清婳勾唇,笑容妖冶。 方才裴墨染没有直接叫醒她,说明他心疼了。 一个男人,心疼女人,这可是动心的前兆。 今晚,也不知飞霜的香会给狗男人造出什么样的梦。 少顷,裴墨染的呼吸急促起来,脸涨得通红。 梦中,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将他扑倒在榻上…… …… 翌日。 军廨有急报传来,亟待裴墨染处理。 乾风送来了银色虎纹盔甲。 裴墨染又一次感到身下不对,他草草沐浴后,穿着亵衣从浴室出来。 只见云清婳已然站在屏风旁等候。 他疑惑的看着她。 云清婳没有多言,冷着脸拿起中衣为他换上。 她很不齿这种“冷脸洗内裤”的行为! 但是,狗男人就吃这一套啊! 果然,裴墨染的脸上划过惊诧。 他从未被赵婉宁这样服侍过,赵婉宁平日甚至连行礼都不愿,更何况是更衣? 云清婳动作麻利,可到了扣腰带这一步却犯了难,她笨拙的试了半晌没有扣住。 “这样……”裴墨染带着她的手,将腰带传进孔中,然后使力扣住。 云清婳跟被火燎了般,匆匆抽回手,“恭送王爷。” 裴墨染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在梦中,她是那么乖顺热情,可现实中却这样冷漠。 他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伸了个懒腰,“此事应该传去裴云澈那里了吧?” 飞霜颔首,“他的人一直盯着呢,恐怕嫉妒死了。” 云清婳妖冶一笑。 昨日才说为他守节的女人,今日就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恩。 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染指,还是一块垫脚石,裴云澈怎会不难受? …… 清心阁。 昨晚裴墨染留宿的消息一早就传到了赵婉宁耳中。 赵婉宁双眼气得猩红,她的手捏得咔咔作响,“王爷也真是的!就算为了安抚云清婳,也不必留宿吧?” 宝音端着刚熬好的药,送到她手边,“留宿也是守活寡罢了,您才是王爷心中唯一的妻子,否则王爷也不会交代您去与国公夫人交好。” “我就讨厌跟那些小女人虚与委蛇,王爷还非要派我去讨好她们。”赵婉宁瘪嘴抱怨。 “这是云清婳求也求不来的,您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而她只是一个花瓶,王爷不会委以重任。”宝音殷勤的给她揉着肩膀。 赵婉宁眼中寒光乍现,“那我就给她这个恩赐。” 办得好,裴墨染自会嘉奖感谢她。 办的不好,她就把错处推给云清婳。 …… 清早,云清婳请安时便被赵婉宁邀请一齐去祝国公夫人的赏花宴。 云清婳自然不会拒绝。 这正是小说中男女主感情的升温点。 裴墨染在西北驻守多年,已然有了夺嫡的心思,可无奈在京城孤立无援。 正是姐姐凭借跟京城贵妇的交情,很快就帮裴墨染打开了门路,扶他青云直上。 祝国公府。 后花园。 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坐在凉亭下,她的身旁已然簇拥着多位王妃、皇子妃与命妇。 祝国公夫人何心意坐在主位上,拿着剪刀侍弄花草。 祝国公实力不弱,此次被召回京,当即成了众多皇子拉拢的对象。 至于他将最终投身于谁的阵营,他仍在观望。 而突破口,正是他青梅竹马,宠爱有加的发妻——何心意。 “见过国公夫人。”云清婳福身。 何心意冲她嫣然一笑,“四王妃跟云妃来了,快坐。” “一点薄礼,还请国公夫人笑纳。”赵婉宁轻扬下巴,婢女捧上了一套金灿灿的头面。 何心意扫了一眼,嗓音慵懒道:“王妃客气了。” 赵婉宁何时被臣妇这样轻视过,她想要发作,可还是为了裴墨染忍下了。 剩下就是皇子妃之间的明争暗斗。 皇子妃赞美着何心意的容颜、发髻、珠宝,或是请她出门看戏、游湖,亦或是约着一同赏花、点茶。 而赵婉宁喜欢习武,她完全插不上话,甚至眼中透着深深的不屑。 显然看不上她们谄媚的嘴脸。 云清婳眼底闪过鄙夷。 人事即政治,这么简单的道理,赵婉宁都不懂。 她以为只要嫁给裴墨染,不做任何谋划,就能当上皇后? 果然,不依靠剧情,她就是个草包! 长袖善舞,曲意迎奉,正是云清婳的拿手好戏。 但是,她不能便宜了赵婉宁。 得让赵婉宁表现差,才能衬托出她的好。 “王妃,您也说两句啊。”云清婳站在赵婉宁身后,弯下腰,小声提醒。 宝音也有些着急,她连忙道:“王妃,您不是给国公夫人备了其他的礼吗?” 赵婉宁福至心灵。 她是想促成祝国公跟裴墨染的联盟的,她挤出笑,“国公夫人,听说您擅骑术,我府上正好有两匹瓦剌缴来的马,还请您笑纳。” 此话一出,整个后花园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哑然的看着她。 云清婳险些笑出声。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何心意的兄长,正是死于瓦剌人的马蹄之下,身躯被踏溅如泥浆! 赵婉宁怎么敢的? 何心意的脸抽搐了片刻,红润的脸蛋变得惨白。 “国公夫人……”有王妃想要劝慰。 可赵婉宁没有意识到不妥。 她甚至以为其他人不语,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礼物太次,自惭形秽了。 第7章 撒娇,撞进他的怀里 可何心意瞬息收敛了表情,她轻笑,“肃王妃曾在边关打仗,想必剑术卓绝?我有些乏了,不如您来献舞一曲解解乏?” 赵婉宁的脸登时阴沉下去,把她当舞姬了是吗? 这可怪不得她! 是何心意先得寸进尺,给脸不要! “恕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赵婉宁冷簌簌的转身离去。 何心意的眼神也逐渐阴冷。 其他王妃、皇子妃皆用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赵婉宁。 “小门小户,尽招人笑话,哪里比得上云妃?”一位王妃鄙夷道。 送礼前,都不调查了解主人家的喜好吗? 云清婳并没有离开,她静静的站在一旁。 此事,很快传去了军廨。 内堂中。 裴墨染伏案垂首,俊脸涨得通红,只觉得无地自容,无颜面对军中兄弟。 何副将是他的得力干将,惨死瓦剌人之手,死无全尸。 每每想起此事,他都心痛不已,夜不能寐。 婉宁居然一点政事都不知,说出那番风凉话! 如今好了,不仅得罪了祝国公,还伤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军师诸葛贤面色难看,他长叹一声,拱手道:“王爷,王妃无心,只是军中将士未免寒心啊。” “诸葛先生,婉宁离开西北三年,并不知此事,都怪本王,逼她去迎奉国公夫人。”裴墨染声音都在颤抖。 他自然是怨的,但还是下意识保护她。 “为了稳住军心,还请王爷做出惩戒。”诸葛贤弯腰,深深行了一礼。 “唉……”裴墨染觉得无比心累。 …… 国公府。 赏花宴不欢而散。 皇子妃跟命妇先后离场。 她们不约而同地调笑赵婉宁方才的行径,发出嗤嗤的笑。 后花园唯独剩下了云清婳跟何心意。 二人目光相触,何心意脸上紧绷的线条霎时柔和下来,“蛮蛮。” “心意姐姐。”云清婳乖巧地扑进她的怀中。 何心意怜惜地揉着她的脑袋,“你表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是谢容音的挚友,挚友辞世,对云清婳自然多了不少爱怜。 “心意姐姐,我想……” 何心意的双眼幽深,仿佛洞悉一切,她缓缓颔首。 …… 只一个时辰,祝国公府便给裴墨染送去了拜帖。 这跟抛来橄榄枝无异。 京中各个势力皆第一时间洞悉此事,众人只觉得奇幻。 肃王妃不是开罪国公夫人了吗? 祝国公怎还愿与肃王府交好? 而赵婉宁也很快得知拜帖的事。 她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喜不自胜,“何心意定是觉得当众给我难堪,与我有愧,再加上祝国公慧眼识珠,本就有意归顺王爷,所以最后选了王爷!” “恭喜王妃!日后王爷会更加感激爱慕您的!”宝音连连福身,也为自家主子高兴。 “那是自然,王爷每次能逢凶化吉,都是多亏了我。”赵婉宁傲气地理了理发髻。 另一边,云清婳出了祝国公府。 飞霜问道:“主子可要回府?” “不,我们要快一步去认领功劳,免得被赵婉宁抢走。”云清婳的眼神晦暗不明。 …… 军廨午休时,云清婳戴着面纱,穿着一席浅紫色罗裙,娉娉袅袅地提着食盒站在门口。 冷了狗男人这么久,也该赏颗甜枣了。 男人堆里见了女子本就稀奇。 更何况是身姿如此曼妙的? 每每有妇人来送饭,将士总免不了一阵打趣。 十几个穿着铠甲的糙汉子,都躲在门后偷偷打量云清婳。 几个副将见了衙下的马车上插了四王府图腾的旗帜,当即知晓了云清婳的身份。 少年争前恐后地奔走去廨中,“嫂夫人来了!” “嫂夫人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激动地捏着拜帖,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呵……诸葛先生你看,是清婳做的!她巧舌如簧,劝勉赵国公跟本王联手,终有一日攻破瓦剌,为何将军报仇。” 诸葛贤捋着胡子颔首,眼中添了几分满意之色,“云妃不愧是相府嫡女,机敏过人。” “王爷,嫂夫人来了。”少年的笑掺杂着几分打趣。 裴墨染的脸阴沉下去,“婉宁?” 提起她,他就来气。 “不,是云妃。” 笑容重新浮现在俊俏的脸上,裴墨染收起拜帖,他快步出门,嘴里斥道:“不早说!” 军廨门外,只见云清婳无所适从的低头站着。 因为一帮男人正好奇的打量她。 裴墨染的脸由晴转阴,当即跟母鸡护崽似的挡在云清婳身前,他威严道:“都这么闲,就滚去校场操练到子时!” 几个副将哀哀的哼唧了一声,便整齐的朝着校场跑去。 云清婳扑哧笑出了声。 裴墨染看着她嫣然的笑,心头一阵悸动,他低咳了咳,不自知的放缓了语气,“怎么来了?” 他想着,云清婳应该是来邀功的。 女人不可干政。 但她就算是来求赏的,他也认了。 “想着王爷没回府,妾身特来送些吃食。”她的声音轻柔。 裴墨染的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婉宁从未给他送过饭。 裴墨染发觉还有不知死活的士兵在偷看云清婳。 他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大步将她往公堂带去。 云清婳的腿实在不如他的长,被他扯得差点飞起。 到了屋里,裴墨染一止步,她顺着惯性直挺挺撞进了他的怀里。 裴墨染闻到了一股馨香,梦中好像也是这股味道。 这让他心脏怦然。 她连忙后退,正色解释:“王爷,我不是故意的。” “本王知道。”他无奈道。 云清婳松了口气,将几盘点心摆上桌。 如今她立了功,裴墨染如今看她就满心欢喜,但不想表现出来。 他敛着喜色,“本王正好饿了,你来就为了送点心?仅此而已?” 她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嗯。” 裴墨染就想看她憋着难受的模样。 他故意不搭话,自顾自吃起了点心。 对于她的示好,他很受用。 云清婳在心里吐槽:狗男人,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就忍心看我吃瘪? 没良心啊。 但她不能主动讨赏,封建男人绝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在裴墨染面前,得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其实还是有件事相求的。”她声若蚊呐。 裴墨染抬眼,不准备逗她了,“说吧。” “明日,您可不可以陪妾身回门?”她看起来很纠结,似乎觉得自己提出了很过分的要求。 然后又加了一句,“夫君……” 声音清甜,婉转娇气。 第8章 赵婉宁被训斥 今早还冷着脸,现在却如此撒娇。 这绝对是示好! 裴墨染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朵烟火,这声娇啼像是一条小蛇钻进了他的心里,痒痒的,想抓却抓不到。 他再也绷不住,嘴角明显上扬,可还死要面子,“本王得看看明日军廨中可有政务。” 她怯怯地伸出手,试探性地摇晃他的胳膊,“只占用夫君一点时间。” 他飘飘然,但还是操着勉为其难的语气:“好吧。” 云清婳笑容灿烂,她坐在他身侧,吃起了糕点,她早就饿了。 裴墨染看出来了,她并不知道自己帮了他多大的忙。 否则也不会因为邀他回门,毫无底气,畏畏缩缩。 回过神时,他惊讶地发现,一盘糕点都被她吃完。 他戏谑道:“本王记得,京城贵女的规矩,不是应该菜不过三箸,点心不过两粒吗?这就是第一贵女的做派?” 他用新婚夜,云清婳的原话促狭她。 云清婳眉心一拧,从盘中捏了一块糕点,蛮狠地塞进他嘴里。“您慢慢吃吧。” 裴墨染不责怪她的无礼,他嚼了两口,脸色突变,连忙倒了杯茶水大口喝下,才将糕点顺下去。 什么破糕点? 齁咸! 她扑哧笑喷了。 “你故意做的?”虽是问句,但裴墨染的语气无比笃定。 她忍笑。 他看着她欠欠的表情就来气,轻捏着她的脸,“本王早就看出,你是个表里不一的!京城第一贵女徒有虚名。” “君子论心不论迹。”她振振有词,笑得张扬。 “你……” 忽地,门被敲响。 云清婳立即起身,规矩地站在一旁,跟方才判若两人。 “进。”裴墨染冷下脸。 诸葛贤推门而入,送来一份文书,他问候:“侧妃体贴,亲自给王爷送饭。” “妾身方才伺候夫君用膳,听夫君说身边有一神算子,得幸见先生,果然颇具仙风道骨。”云清婳福身。 诸葛贤神机妙算的名声在外,想不认识都难。 “侧妃谬赞。”诸葛贤笑容可掬,眼神满是欣赏。 “瞧先生走路,您的腿脚似乎有虞……”她面露关心。 诸葛贤叹了声,“多年的老毛病了,每逢刮风下雨就异常疼痛,王爷寻了许多药方都难以治愈。” 她道:“家兄倒是认识一位神医,或许他有办法。” “那便多谢王妃了。”仅仅是几句对话,就让诸葛贤对她另眼相看。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人前装模作样,就想发笑。 她何时伺候他用膳了?吃得比他还多。 他轻咳一声,“方才王妃将一盘桂花糕全吃了,可够?” 诸葛贤一愣,“……” 云清婳小脸一红,娇憨地瞪他。 见她吃瘪,他心情大好,嗤嗤的笑了。 “妾身告退。”她恼羞成怒般的离开。 她就是要露出破绽,让裴墨染觉得自己探得了她的秘密。 这样会让他产生他们亲密无间的错觉。 裴墨染想要留她,可想到什么,还是噤了声。 …… 飞霜扶着云清婳上马车,她抱怨道:“王爷果然宠爱赵婉宁,亏您花了这么多心思,他居然也不挽留。” “爱吗?裴墨染从来没得到过爱,他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爱?”云清婳轻蔑地摇摇头。 “什么意思?”飞霜挠了挠后脑勺。 云清婳耐心道:“皇后、赵婉宁对他好,是因为有利可图。他根本没被真正爱过,当初跟赵婉宁相恋,多半也是掺杂了感激跟出生入死的情谊。要说爱,他最爱他自己。” 飞霜似懂非懂。 “这对你来说超纲了,你不必明白。”她撑着脑袋,有些疲惫,“给表哥的信,可还在送?” “每日都送,都被宝音看了去。”飞霜坏笑。 她嗯了声,缓缓阖上眼。 …… 黄昏时,裴墨染一回王府,径自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已然备好了一桌晚宴,化了精美的妆等候在桌前。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含笑的脸,心中不快,淡淡道:“用膳吧。” “王爷不应该褒奖一番我?”她的眉眼弯弯,等待着他的称赞。 他蹙眉,“嗯?” 赵婉宁有些疑惑他的反应,她清了清喉咙,“今日我在国公府赔笑,这才换来了一份拜帖啊。” “这也多亏了王爷英明神武,让赵国公心悦诚服。”宝音觉得自家主子说话有些不敬,连忙补充。 裴墨染的下颔线紧绷,脸上透着山雨欲来的诡谲。 她换来的拜帖? 呵。 若不是祝国公在拜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他真会以为是她的功劳! 她知不知,今日她差点害得他万劫不复? 他砰的砸桌,赵婉宁始料不及,吓得一颤。 裴墨染将今日的真相说了出来。 赵婉宁瞳孔地震,难以置信的倒吸了口凉气。 风头居然被云清婳抢去了! 这个贱人,真会藏拙啊。 赵婉宁的眼眶泛红,似乎受伤了,可还是强势的质问:“所以王爷在怪我?对云清婳另眼相看?” 裴墨染吐出一口浊气,遏制住了胸中怒火,他单手抚上她的肩头,“怎会?本王对她,仅仅是为了权术。” 赵婉宁顺势倒在他的怀中,“日后我会多学多看,我不是故意在国公夫人伤口上撒盐的。” “本王知道。”他又恢复曾经的温柔,“婉宁,如今祝国公已经愿与本王合作,本王还需要子嗣。” 赵婉宁从他的怀中离开,她的眼瞳飘忽躲闪,“我的月事还没走呢。” 他凝眉,草草用完膳便离开了。 人走后,赵婉宁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贱人!我真是小瞧她了!”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奴婢这几日每天都撞到云清婳身边的飞霜偷偷摸摸的送信出去。” 她的眼睛一亮,“哦?” “奴婢跟踪过几次,发现飞霜狡猾得很,每次都会绕路去江府。听说江府的江培玉跟云清婳是表兄妹,感情甚笃。”宝音的表情鄙夷。 赵婉宁轻斥,“你怎么不早说?” 宝音委屈的低下头,“奴婢还没有证据,不敢胡言。” “他们二人定有龌龊!这些大家闺秀最看重男女大防,怎会成亲后还有牵扯?”赵婉宁的手攥成了拳。 第9章 一声夫君,把他钓成翘嘴 “可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宝音的语气稍有遗憾。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凡事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我们不必做什么……” …… 玄音阁。 云清婳曲腿斜倚在贵妃榻上,她捏着针线漫不经心地绣着荷包。 飞霜拿着玉石小棍戳了些药膏涂在她的颈上的伤处,“为何要绣荷包?” “赵婉宁知道我今日立了功,必想报复于我,我自然得帮她一把。”她的眼中蕴出几分狡黠。 门外忽地安静。 飞霜叹了口气,“王妃下手真狠,若是留疤了该怎么办?” “留疤便留疤了,女为悦己者容,府上也无人看我。”她的话有几分苦涩。 门外的裴墨染看她自怨自艾的模样,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 果然,云清婳内心也是渴望被爱的。 只要她一直安分下去,他未尝不能给她些关怀。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场婚姻,牺牲的终究只有她。 “咳咳……”他轻咳了咳,走到她面前。 他看到榻上她露出的肉绵绵的脚丫,脚趾尖泛着浅粉,如同白玉一般圆润,白得晃眼,他感到口渴,喉结上下滚了滚。 裴墨染努力错开眼,可还是忍不住想看,“回门礼本王已经让管家备好,绝不会让你丢了颜面。” “多谢夫君。”她感受到灼热的目光,羞臊地用薄毯盖住了脚,坐正了身子。 这声夫君真悦耳! 婉宁从未这么唤过他。 裴墨染拉过檀木凳,坐在她对面,视线落在她手中将将绣好的荷包上。 上面有一对蝴蝶振翅。 绣工算不得好,看得出是急赶出来的,针脚不齐。 荷包是墨绿色,颜色有些老气,绝对不适合女子佩戴。 “绣得真丑。”他的语气嫌弃,可眼中泛着光,分明是欣喜的。 云清婳掀起眼皮瞅了他一眼。 只觉得他有病! 她都没招他,他冷不丁过来嘴贱什么? “又不是给您的。”她声音软绵绵的,却带着反抗。 “好,不是给本王的。”他颔首,表示知道了。 云清婳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普信男,好气人。 夜深,云清婳沐浴回寝房,见裴墨染还没有走。 她嘟着嘴,“已经很晚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走了! 裴墨染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嫌弃。 他也是天之骄子,怎能一再忍受她的拒绝? 这个女人究竟有没有自觉?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居然不稀罕他的宠爱? 这像话吗? 他甩袖,哐啷一声重重摔了门,带着下人离开。 飞霜咋舌,“他也就敢在您面前横!” “这就生气了?明日还有更气的。”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 翌日一早。 云清婳赶去王府门口时,看见了裴墨染、赵婉宁并肩携手而立在马车旁。 二人的关系显然已经缓和。 她今日梳了隆重的朝云髻,发间插了一对金打的步摇跟一只岫玉梳篦,婷婷袅袅,摇曳生姿,她穿着一身浅紫色撒花流云罗裙,腰下坠着一对羊脂玉佩环,端庄明媚中不失娇俏。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脖子上缠了条丝巾,这是为了遮住伤口的。 裴墨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他神色恍然,似乎看到了画中仙。 而云清婳望着对面的二人,眼圈一红,看起来脆弱而伤怀。 裴墨染下意识松开赵婉宁的手,他上前解释,“清婳,婉宁额外给你备了一车回门礼,她有意与你缓和关系。” 他知道赵婉宁想要“陪”云清婳回门,此举很是荒唐! 她这是在变相的下马威,会让云家不悦。 对云清婳更是不公平。 可婉宁难得低头,他拒绝不了。 “多谢王妃。”她有礼的福福身。 赵婉宁善解人意道:“我明白回门对女子的重要性,云妹妹大可放心,我就站在最后,不会打扰你们。” “王妃说的是什么话?您才是王爷的妻子。”云清婳的脸色很难看,说出这番话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如此懂事,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赵婉宁得意地挑眉,冲她露出挑衅的目光。 上马车时,裴墨染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扶云清婳。 可云清婳把手递给了飞霜,并不搭理他。 这让他心里莫名不悦。 果然! 又生气了。 云清婳规矩地坐在下首的座位上,缄默不语,内心却笑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裴墨染的愧疚! 赵婉宁这个蠢货,不会真觉得自己赢了吧? 她就是要裴墨染对她常觉亏欠! 到了丞相府。 不仅是云家上下,就连堂亲表亲也都来了。 云丞相跟云夫人看到马车上下来的赵婉宁时,脸当即垮了。 直到裴墨染扶着云清婳下车,他们的脸色才有好转,“看到王爷如此体贴,老臣就放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全家人都埋怨地看着他。 “爹娘、哥哥,夫君待我极好。”云清婳挤出笑。 云夫人忍不住发问:“怎么戴了丝巾?” “最近着了凉,有些咳嗽。”云清婳说着,假装咳了几声。 裴墨染心里的愧疚又大了些。 他现在无比后悔答应赵婉宁的请求,她实在太不懂事了! 众人都知道这是假话,但既然云清婳不说,他们也不再追问。 回门宴上,赵婉宁并没有作妖,而是当真按照约定规规矩矩的一言不发。 众人都众星捧月般围着裴墨染、云清婳。 只是,裴墨染感觉云家人看他的眼神很瘆人,让他冷不丁寒颤。 “清婳,你多吃些。”裴墨染贴心的给云清婳夹了块鱼。 他是听云夫人说她喜欢吃鱼才夹的。 “多谢夫君。”她的笑容标准。 “蛮蛮,娘亲给你炖了汤,你留着肚子啊。”云夫人跟她说话,像在对待小孩子。 几个哥哥也争先恐后的给她夹菜,“蛮蛮,多吃些,你都瘦了。” “你嫂嫂三更就起床给你做了枣泥糕,你带回府上吃。” “蛮蛮,我昨日给你捉了只松鼠,头上有黑毛,好看的紧。” 云清婳蹙眉,“二哥,我早就不喜欢松鼠了,你别捉了。” “你别生气啊,不捉就不捉了。”云家二公子立马认怂。 看着他们一家人嬉笑怒骂,裴墨染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样真挚纯粹的亲情。 云清婳,真让人羡慕。 “你乳名叫蛮蛮,为何不说与本王?”他在她耳畔轻声问。 难怪所有人都不悦的看他,原来早就看出他们是演的,根本不亲近。 “您也没问啊。”云清婳理直气壮。 第10章 主动的吻 他被一噎,无言以对。 用完膳,裴墨染便陪着云丞相下象棋。 说是下象棋,可二人口中却在含沙射影讲着朝政大事。 云清婳远远地跟江培玉对视,她找了个借口,便出了花厅。 赵婉宁心下一喜,过了几息,她走到裴墨染的身侧,“王爷,我想回府,您送送我吧?”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的脸顿时沉了。 裴墨染气闷,谈话正在关键节点上。 她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 居然上前直接打断男人说话! 云清婳就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王爷有事,便先忙吧。”云丞相脸上的笑失去了温度。 裴墨染无奈,他起身去送赵婉宁。 经过长廊,赵婉宁指着拱圈门后的花园。 “王爷,云妹妹好像在花园,我跟她说一声吧。”赵婉宁边说边往花园的方向走。 裴墨染的耐心即将告罄,他无奈地跟着。 才走到圆拱门,裴墨染看到里面的景象就被怔住了。 云清婳递给了一位玉面公子一枚深绿色的荷包。 正是她昨天绣的! 玉面公子将荷包揣进怀中,从袖中掏出一盒胭脂送她。 “谢谢表哥。”云清婳仰起头,笑容夺目,天真无邪。 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他面前,她从未露出如此笑靥。 裴墨染不愿多想,但前几日的一幕幕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难怪她如此抗拒他留宿! 难怪她不在乎脖子上留不留疤! 难怪她从不争宠! “王爷,云妹妹跟表兄关系真好啊。”赵婉宁感慨。 她知道,男人最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染指。 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这种念头就会生根发芽。 裴墨染冷下脸,手捏得咔咔作响。 “王爷,你不会误会了吧?”赵婉宁脸上的笑意淡去,“虽说送荷包、胭脂不妥帖,但云妹妹应是不敢的。” “……”一股戾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甩袖而去。 …… 回程的马车里只剩裴墨染跟云清婳。 比起来时,云清婳的心绪明显好了很多,她灵动地悄悄掀开小窗,孩子气地东瞧西看。 裴墨染看着她心情这么好,更是来气。 见了江培玉,就这么开心? “荷包呢?”他阴恻恻地问。 云清婳哼了一声,“您不是不喜欢吗?问这个做什么?” 裴墨染胸腔中的火气猛地窜起来,他猝不及防地捏着她的下巴,身躯粗鲁地一撞,将她死死抵在马车的角落。 他俯首,菲薄的唇堵住她粉嫩的唇瓣撕咬起来。 裴墨染粗鲁地掠夺她的呼吸,让她吃痛,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欲望在发泄。 “唔……唔……”云清婳的眸子蓄了水,泛着粉红,她捏紧粉拳胡乱砸着他的胸口。 他跟疯了似的,又咬又啃。 窒息感临头浇下,云清婳都快要昏厥时,他感受到她脸上的热泪,终于放开了她。 啪—— 云清婳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裴墨染因为震惊,愣住了。 她居然敢打他? 上挑的桃花眼怒海翻涌,他只要轻轻一使劲,就能把面前小人儿的颈子折断。 云清婳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黛眉蹙起,双眼愤怒又惊惧,“王爷!您把我当什么了?您既然喜欢王妃,为何要招惹我?” “我也是个人,我不是解闷的玩意儿!” 裴墨染的左脸滚烫发烧,这巴掌不疼,但足够屈辱。 他跳下马车,心乱如麻。 方才,他是疯了吗? 居然吻了云清婳。 人走后,云清婳瞬间止住了泪。 她就是要反反复复试探,折磨他,逼疯他。 这样,他才会意识到,他动心了。 至于赵婉宁,很快就会被收拾! …… 裴墨染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军廨。 一连半个月都不曾回王府。 他不想考虑云清婳的事情,心烦! 玄音阁。 飞霜给云清婳揉着腿,“怎么办?王爷不回府了,您是不是玩过火了?” 云清婳捻着一颗葡萄吃,神色魅惑,“该急的不是我们。” 想必,皇后那边已经在催促了。 而军廨的确收到了翊坤宫的来信。 信上无非是催他早早回府,绵延子嗣。 如今各个皇子都子嗣单薄。 皇上更是看重香火绵延。 裴云澈府上虽然姬妾成群,可内斗严重,子嗣没一个留下来的,所以皇后只好把希望放到了裴墨染身上。 “臣斗胆问一句,侧妃回门之日,王爷就久居军廨,可是回门之日生了不快?”诸葛贤紧张地问。 裴墨染没好气道:“先生既然知道,何必多问?” “王爷迎娶侧妃,本就是为了巩固势力,侧妃为人机敏端正,就算心有龃龉,也不敢妄为,您何必劳心劳神,感情用事?”诸葛贤劝道。 裴墨染眉心拧得更紧,“你的意思是,本王对她动情了?” 这是重点? “臣何时说过?”诸葛贤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反正每天心不在焉的不是他,每天听到有人送饭就往门外偷瞄的也不是他。 “诸葛先生,她在你面前装模作样了下,你就帮她了?真是糊涂!”裴墨染斥了一句,可还是放下笔,戴上了佩剑。 他准备回府了。 诸葛贤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老夫不是帮她。” 裴墨染脸上的郁气一扫而空,眉宇舒展开来。 或许诸葛先生说得对,云清婳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 那天,兴许是他误会了。 但云清婳就没错吗? 他亲她,她就敢动手打他? 还把荷包送给江培玉! 思及此,裴墨染的脚步轻快许多,很快就策马离去。 裴墨染回府后,率先按规矩去清心阁陪赵婉宁用膳。 赵婉宁不安的问:“王爷,这些日子,您为何没回府?” 她现在很是矛盾,她虽然想让裴墨染厌弃云清婳,可又不希望他是为了云清婳怄气这么久。 裴墨染心中茫然,沉默片刻才道:“军廨事务太多。” “王爷,有的时候,我真怀念咱们在西北的日子,没有这么多尔虞我诈,只有我们二人……”赵婉宁回忆起往事,脸上的傲色都淡了不少。 第11章 他何时咬过她? “婉宁,你才是本王的发妻,你是不同的。”裴墨染脸上的戾气也褪去几分,但他想到什么,又沉下脸,“京城不比西北,绝不能踏错一步,日后你要更加谨慎,不能再惹祸了。” “知道了。”她敷衍地说。 裴墨染顿感心累,一看就知道赵婉宁在敷衍他,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边关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她甚至为他挡过箭,他不能苛责太多。 …… 玄音阁。 云清婳也收到了裴墨染回府的消息。 “主子真是料事如神!王爷真的回来了,只可惜一回来就去找了赵婉宁。”飞霜惋惜道。 云清婳并不着急。 毕竟是裴墨染在战场上的生死之交、救命恩人,哪有这么容易剔除? “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劝服自己原谅我,他肯定会来。”她的双眼在烛火的映衬下炯炯有神。 当然,她并不认为裴墨染吃醋就是喜欢她。 这只是男人的占有欲发作罢了。 飞霜问道:“可要打扮一番?” 云清婳摇头,她换上绸白亵衣,将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梳理得顺滑服帖。“熄灯吧。” “是。”婢女纷纷退下。 整个玄音阁的烛火层层暗下。 裴墨染才走到玄音阁外,便看见庭院的灯火规律地由里及外层层熄灭。 这明显是故意的! 他示意婢女噤声,缓缓踏进门内。 裴墨染五官深邃,眉飞入鬓,或许是常年在沙场上染上了煞气,不笑时总给人一种阴狠之感。 他一步步踏进殿中,静默地看着房内的一切。 “主子,您这样不好吧?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飞霜纠结地劝道。 云清婳叉着腰,肉绵绵的脚丫踩在贵妃榻上,脚背白得晃眼。“哼!臭飞霜,我是你主子,他是你主子?” “回门那天,他都没问我,就带上了王妃。这不是在打云家的脸吗?之后他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凶我、咬我!” 飞霜担心地问:“啊?王爷咬您哪里了?可要上药?” “……”云清婳羞赧地低下头。 门外,裴墨染的耳根子也泛了薄红。 他本来还奇怪,他何时咬过她? 后面才想起,确实咬了。 咬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软,气味也是香甜的…… 裴墨染在心里长叹,回门那日的确是他欠了云清婳。 都是婉宁胡闹,下次,他绝不会纵容婉宁了。 贵妃榻上铺垫的绸缎太滑,云清婳一个没站稳,脚下一滑,娇软的身躯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去。 “啊……” 她认命般闭紧双眼,可想象中跌倒的痛感没有传来。 取而代之的是后腰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一股冷木香的气味萦绕在鼻息间。 “王爷……”她睁开双眼,看见裴墨染当即红了脸。 裴墨染心里有些不悦,她为何不叫夫君了? 他将她抱上床榻,戏谑道:“咱们的第一贵女就是这样上蹿下跳的?” 她的表情从惊魂未定转换成冷淡,鼓着嘴,侧过头去。 “别气了,本王都不气了。”他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居然开始哄人了。 “您气什么?”她蹙眉,不解地看他。 裴墨染失语。 那天看到的一切,没有证据,都是捕风捉影。 心里的龌龊自然不能说出来。 裴墨染坐在她身边,伸出手环抱着她,话锋一转,“蛮蛮,日后本王定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委屈。” “王爷对王妃好就够了,王爷根本不愿娶妾身,妾身被您欺负、被王妃冤枉、驳了脸面又有何妨?”她倔强地说着。 裴墨染本想斥责她不识好歹,可感受到手背上滴落的温热液体,他的心头发堵。 他连忙扳正她的身子,给她擦眼泪,正色道:“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本王不对你好对谁好?之前的事,你忘了吧,本王以后会疼你的。” 云清婳推搡着他的胸口,“又骗人!您又不喜欢妾身,怎会疼人?” 裴墨染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了。 她很想被他喜欢吗? 可他已经有婉宁了。 云清婳钻进被褥里,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狗男人啊! 枉费她的眼泪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他却连假话都舍不得说出来。 可很快,她就会撬开他的嘴! 裴墨染长叹了一声,倘若不是为了政治联姻,云清婳定能嫁得高门,被奉为主母,如今是委屈她了。 裴墨染洗漱后上了榻,将隔在二人之间的枕头给丢到地上。 他都已经这样示好了,她嫁给他,难道就不想要他的宠爱? 她该顺着台阶下来了吧? 可云清婳却可怜兮兮的将身子缩成一小团,生怕被他碰到。 裴墨染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赌气的强行抱住她。 云清婳身子一僵。 “三日后秋狝,本王带你一同围场去可好?”男人炙热的气息洒落在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她扭转过身,双眼晶亮,“当真?” “自然是真的,本王何时骗过你?”他屈指,忍笑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云清婳眼底的光倏地暗淡,“可秋狝只有皇室宗亲或是肱股之臣跟家眷才能去,妾身可以吗?王妃会不会不高兴?” 他暗叹,她实在太懂事,总是在为婉宁考虑。 “无妨,你本就是丞相嫡女,谁敢不服?”他用指尖撩起她额前的碎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额上。 她羞涩地垂下清澈的眸,两颊晕上一层薄粉,尽管未施粉黛,可妖颜若玉,让他的心忍不住悸动。 裴墨染连忙捂住她的双眼,努力将理智拉回,他的声音喑哑:“睡吧。” “嗯。”她乖巧地阖上双眼。 没一会儿,她居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馨香,内心竟无比的安然恬静。 这是前所未有的。 是夜,云清婳的眼中闪出一丝精光。 赵婉宁,机会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第12章 捉奸居然捉到了…… 清心阁内,一大清早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婢女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满地的碎瓷片,看得人心惊胆战。 赵婉宁双目赤红,指甲狠狠地嵌进了掌心,“王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他付出了这么多。” 为了吸引裴墨染,她做了那么多原女主的剧情,好几次命悬一线,甚至找人轮了原女主! 可裴墨染怎么能被云清婳这个贱人迷惑? 极大的不安感笼罩着她,她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云清婳替代!自己精心谋划的一切被夺走! 宝音也是一脸痛恨,“王妃,王爷对您的心天地可鉴,他兴许只是为了拉拢云家,才让贱人一同去秋狝。” “这也不行!”赵婉宁的手捏得咔咔作响。 这个贱人胆敢扮猪吃老虎阴她,不能留了! 她眼底闪过阴险,“她跟江培玉可还有来往?” 宝音颔首,她附在赵婉宁耳边道:“奴婢一直派人盯着,他们还没断。” “好!” …… 今年的秋狝在西山下的木兰围场举行。 祭祀完毕,皇上亲自举行了开弓仪式。 皇子席位上,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立。 而云清婳只能站在他们身后,她拘着手,收着下巴,原本光彩照人的人儿,在一片绿荫下黯然失色,低眉顺眼,少了几分精神气儿。 裴云澈远远看着云清婳,眼底压抑着惋惜跟心疼。 皇上训话完毕,皇子跟官员纷纷上马,跟随皇上策马入林狩猎。 而裴云澈纵马,隐隐有朝着云清婳而来的倾向。 云清婳嫌弃不已,匆匆错开视线,“他可千万别来害我。” 飞霜瘪嘴,“看不出,裴云澈还是个痴情种。” “什么痴情种?烂黄瓜罢了。” 好在何心意及时出现,邀请云清婳去打马球,及时打断了裴云澈的意图。 赵婉宁盯着云清婳的方向,眼神阴恻恻的,“云妹妹,我们一起吧。” 何心意的态度无可无不可。 其他皇子妃尽管瞧不上赵婉宁,可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自然不会拒绝。 到了马场,赵婉宁将一根精美的雕花球棍递给云清婳,“云妹妹用这根吧,这是王爷特意找人为我定制的。” 她的语气毫不掩饰炫耀的意味。 其他女眷看穿了她的意图,暗自轻嗤。 云清婳双手接过,“多谢王妃。” 大昭民风开放,京城的官家女子,除了学习规矩、饱读诗书,大多也是会骑马的。 云清婳娴熟地翻身上马,跟国公夫人、皇子妃击打起了马球。 才一炷香的功夫,她就一连进了好几个球,引得四下值守的士兵纷纷侧目,围观的人更是越来越多。 好几个刁钻的球,凭借她精湛的马术,都纵身击中。 “好!”许多官员连连叫好,纷纷鼓掌。 河对面,裴墨染被掌声吸引,眺望着马场。 马背上的云清婳英姿飒爽,他一时竟愣住了。 她香汗淋漓,动作利落,跟他印象中娇气造作或者死板沉闷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同。 赵婉宁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在云清婳又一次准备俯身挥杆时,忽地,她感到手心一疼。 球棍上的木刺,剌破了她的手心,血珠子汩汩流了出来。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赵婉宁终于开始了! 她翻身下马,举手示意换人。 飞霜扶着她回了营帐,她低头在云清婳的掌心轻嗅,“是春药,幸亏这次出行带了解毒丸。” 云清婳的嘴角狡黠地勾起,她写了张字条交给帐外的婢女。 这个婢女正是赵婉宁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快吃吧,若是药性发作就不好了。”飞霜将解毒丸递到她嘴边。 云清婳启唇,只咬了半颗,她玩味道:“我要让赵婉宁眼睁睁看着她把裴墨染送给了我。” “呵,恐怕赵婉宁要气死了吧?”飞霜扑哧笑出了声。 她眸子一斜,“林中的陷阱布置好了?大鱼可抓住了?” “抓住了,没人能发现马脚。”飞霜拍着胸脯,神采飞扬道。 她满意地颔首。 …… 饮马的河边,宝音神秘地将纸条递给了赵婉宁,她大喜:“王妃,您看!这个贱人果真耐不住了,约江培玉在后山营帐见。” “好!快给江培玉送去!”赵婉宁喜不自胜,“我要让王爷亲眼看着贱人私通!” “呵,别说这个骚浪货,到时候整个云家都会蒙羞!”宝音捂着嘴偷笑。 …… 四王府的营帐外传来了马蹄声,裴墨染抱着只杂毛野兔下马。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营帐,看到坐在主位的赵婉宁,嘴角的弧度淡去,“婉宁,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刺痛了下。 才短短半个月,裴墨染就亲密到唤贱人的乳名了吗? 她勉强挤出笑,“云妹妹好像去了后山,我们一起去寻她吧。” “好。”裴墨染将野兔放进笼里,若有似无的解释,“这是云二公子让本王带给蛮蛮的。” “我知道。”赵婉宁的语气不甚在意。 裴墨染满意地颔首。 …… 后山角落的绿荫后,有一处不起眼的营帐。 帐外,云清婳跟江培玉相对立,四目相对,眼神似乎别样的温柔缱绻。 二人皆穿着浅紫色的衣袍,远远看去,竟分外登对。 江培玉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递给了云清婳。 云清婳惊喜地接过,脸上露出一对酒窝,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崇拜。 这一幕,刺痛了裴墨染的双眼。 滔天妒火喷涌,几乎淹没了他的理智。 赵婉宁见他的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立即火上浇油:“亏王爷一直想着她,可她却与江培玉私相授受,还在营帐前……他们不会是想……” “王爷,依我看,不如将他们绑了浸猪笼!这对狗男女简直是在践踏您的威严!此事若是传去军中,您还如何服众?日后如何带兵打仗?” 江培玉掀开营帐,已经进去,就在云清婳准备入内时,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死死扼住了她的手腕。 “夫君?!嘶……好疼,夫君,您这是做什么?”云清婳红了眼,委屈地扬脸问。 裴墨染的理智被妒火燃烧殆尽,他低斥:“住口,不许唤本王!你胆敢背着本王私相授受,你心里可还有本王?” 云清婳眸子一震,使劲摇着头,“王爷,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吧,算妾身求您!” 她眼中的泪欲滴不滴,再配上这般娇美的容貌,谁看了不会心软。 “……”裴墨染怒火上涌,理智正在来回拉扯。 正所谓迟则生变,若是给了云清婳时间,裴墨染心软了该怎么办? “云清婳!方才我们都看见了,你手上的不就是定情信物?若是我们没来,恐怕你跟贱人已经在里面逍遥快活了吧?如此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亏王爷对你这么好!”赵婉宁伸出手,指甲都快戳进云清婳的眼睛。 云清婳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她羞愤道:“王妃,同为女子,您知道这样的指责有多严重吗?我云家乃是陛下钦点的清流世家,岂容你污蔑?”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我这就抓了奸夫现形,看你还怎么抵赖!”赵婉宁走上前,就要掀开营帐。 云清婳抓住她的衣袖,眼里急得都快要冒火星子,“不!王妃,不要冲动,妾身求你了!” 赵婉宁心里快笑疯了。 看来这个贱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滚开!”赵婉宁狠狠推开她。 “啊……”云清婳羸弱的身子撞到了柱子上,脊背生疼。 呼啦—— 赵婉宁正义凛然地掀开营帐,故意拔高声音,“王爷,我这就帮您抓住奸夫!真是下作,不要脸的狗贼!” 可看到营帐中的人,她瞳孔地震,全身都被冻住了。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狠狠甩在了赵婉宁的脸上。 “啊……” 她摔倒在地,脸蛋火辣辣的疼,嘴角流下了血。 “贱妇!”威严浑厚的声音从帐中传来,不怒自威,贵气浑然天成。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了,“参见父皇!” 第13章 药,发作了 云清婳也跟着跪下。 江培玉扶着皇上走了出来,皇上的脚踝裹着纱布,布上还沾染了血渍。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裴墨染。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委屈道:“王爷,您糊涂啊!皇上不慎踩到捕兽夹,妾身跟表哥医治罢了,哪有龌龊?” “贱妇!捉奸捉到朕面前来了!”皇上眯着眼,眼眸如鹰隼般狠厉,“混账东西!连女人都管不住,朕要你有何用?” 裴墨染身子一颤,“父皇,儿臣……” 裴云澈跟一众皇子早就闻风赶来。 “父皇,四弟定是受了贱妇的蒙蔽!都是贱妇善妒,污蔑设计云侧妃,四弟是被蛊惑的!”裴云澈跪下求情。 其他皇子也装模作样地跪下求情,“求父皇宽恕四皇兄\/四皇弟。” 反正裴墨染在父皇心中已经被抹黑,他们踩一脚只会显得落井下石,何不装一下兄友弟恭? 皇上看着裴云澈,眼中翻涌的波澜渐渐平息,他下了最后通牒,“此贱妇,心肠歹毒,定不能轻饶了。” 语毕,他瞥向赶来的教习嬷嬷。 嬷嬷会意,她进去就拎起赵婉宁的衣领,扬起手狠狠甩巴掌。 啪啪啪—— 很快账内就传来赵婉宁的痛叫:“啊、啊、好疼……” “王爷,救我……” 裴墨染心中羞愤交加,当下只觉得……无比丢人! 为何赵婉宁这么冲动! 太监很快就将轿撵抬来。 皇上坐上龙撵,赏赐了云清婳、江培玉便走了。 裴墨染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愧疚的眼神中掺杂着最后一丝怀疑。 尽管没有说话,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 云清婳不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王爷想看就看个够吧!”她的脸上都是泪,眼神破碎。 她将荷包砸在他的俊脸上,转身哭着跑走了。 当众不给裴墨染面子的行径,让他顿时火了。 他恼火的打开荷包,只见里面躺着一张纸。 上面的并不是缠绵情话。 “这是药方!表妹求我请神医给诸葛军师写药方,诸葛军师不是有湿症吗?上次的荷包里装了诊金!”江培玉抱臂讽刺。 裴墨染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像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脑袋昏昏沉沉。 他显然想起了半个月前的事,蛮蛮的确答应会给诸葛先生求药。 “墨染,你糊涂啊!你怎可如此对待蛮……云侧妃?”裴云澈忍不住为云清婳说话。 裴墨染的心如烈火焚烧,他快步朝着云清婳的方向追去。 适时,赵婉宁挨完了巴掌。 她无助脆弱地朝着裴墨染伸手,她哭喊道:“王爷……” 裴云澈走到她的面前,双手背后,温润的脸庞在这一刻结了冰,“贱妇,再敢造次,本王不会饶了你。” 赵婉宁背脊一寒,像是有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怯懦地低下了头。 裴云澈自然是恼火的,把裴墨染从边关捞回来,本是让他帮自己争权夺位的。 可这个莽夫,苛待蛮蛮不说,还让他帮忙擦屁股! …… 云清婳跑进了营帐,她坐在榻上,抱膝抽噎着。 尽管是在哭,她都不敢发出声音,两行清泪不停地流,眼圈泛红,苍白的脸色映出她的羸弱,单薄的肩膀轻颤,像是被风霜蹂躏的百合花。 裴墨染掀开营帐,看到她咬唇抽泣,独自神伤,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心含疚意,大步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蛮蛮,都是本王不好,本王误会你了。” “既然不信我,您还来做什么?您走!别碰我、别碰我!”云清婳声不成调,用尽力气推搡着他的胸口。 她像一头伤害的幼兽,挣扎着想要脱困。 裴墨染将她抱得更紧,“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本王不会再冤枉你!” “您前几日也是这么说的!”她的声音猛然拔高,眼泪大颗大颗砸下。 似乎是要把这段日子的憋屈全部发泄出来。 裴墨染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他的确才说过。 言而无信被戳穿,他有些心虚甚至有些恼。 可云清婳是必须要安抚下来的,否则会有更多人看他的笑话。 “蛮蛮,本王那日看见你送荷包给江培玉,你亦收了他的胭脂。”他羞愧地道出心中的腌臜。 “表哥天赋异禀,书读得好,做生意亦然。他上次去西域游商,那盒胭脂是西域特供,我特意托他买的。”她哽咽着说。 裴墨染这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艰涩开口:“蛮蛮,你受苦了。” 云清婳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看来火烧得不够旺,她得再逼一逼裴墨染。 只有让他承认并接受自己变心了,打破仁义道德的枷锁,她才能更好地攻心。 “求您不要再给妾身希望了,妾身不想再难过了!您怎会在意妾身呢?”云清婳的声音破碎。 她颤抖地拿出刚拟好的休书。 “王爷,您休了妾身吧!休了妾身就可以保全王妃的名声,妾身会安抚云家,云家定不会与您生了嫌隙。” 裴墨染脑中空白了一瞬,恼火地抢过休书撕了个粉碎。 她究竟是有多傻? 居然写休书,休自己! 世人会如何看她? 云家女眷的清誉怎么办? 就为了跟他赌气?保全婉宁?值得吗? “云清婳,谁说本王不在意你?你写休书想离开本王,你怎么敢的?”他不假思索,几乎是冲她吼出来的。 裴墨染尽管不想承认自己的游移,不想接受他违背了跟赵婉宁的海誓山盟。 可,事实就是如此! “您、您……在意妾身?”云清婳的眼瞳倒映出迷茫,脸上的悲痛被惊讶取代。 裴墨染亦是惊讶自己方才的话,虽然后悔,但那或许真是他的心声。 他柔声道:“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莫要再说离开本王的话了。” 云清婳垂下眼,似是在纠结,忽地她身躯一软,倒在榻上,浑身肌肤渐渐变得粉嫩。 她的眼底闪过暗色。 春药终于发作了。 她服用的解毒丸剂量不够,所以延迟了许久。 “蛮蛮,你怎么了?”裴墨染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竟被烫了一下。 “好热……”云清婳含糊的呻吟,眼神迷离。 裴墨染的手凉冰冰的,让她好舒服。 第14章 好热,献上香吻 营帐外,宝音扶着脸被扇肿的赵婉宁来了。 “王爷,我要见王爷……”赵婉宁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想得到丈夫的安慰。 飞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的去路,“王妃,还请您稍等片刻。” 赵婉宁的嘴角都被扇烂了,现在还在流血,她不便说话。 宝音怒道:“放肆!一个妾室的贱婢,还敢阻拦正妃?” “王爷跟主子有要紧事在做,王妃不要逼奴婢啊……”飞霜言辞暧昧。 赵婉宁双眼冒火。 营帐内,裴墨染一心扑在云清婳的身上,他担心地将人扶起来,“蛮蛮,本王这就传太医……” “唔……好热……”云清婳浑身燥热,双眼迷离,媚眼如丝。 裴墨染瞬间明白了什么。 猝不及防,云清婳勾住他的脖子,一反常态地献上香吻,没有章法地胡乱吻他。 她娇吟媚啼,空出来的手扯着衣领,露出白皙的锁骨,娇娇地哭:“好热好难受……” 裴墨染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笑她的懵懂稚嫩,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小手抚在他的身上作乱。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腹下一紧,身体里的火也被点燃。 二人像是天雷勾地火,他俯身将她压倒,难舍难分。 呼啦—— 营帐被掀开。 赵婉宁看到榻上香艳的一幕,她的心脏骤然一缩,停跳了一拍。 她深爱的夫君,居然跟她讨厌的贱人滚在了一起! 一时之间,她僵在了原地,心如火烧,可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云清婳瞥过眼,挑衅地睨着崩溃的赵婉宁,红唇掀起。 心痛吗? 还有更痛的呢。 裴墨染对这些浑然不知,他热烈的拥吻身下的人儿。 赵婉宁想要打她、骂她,冲上前分开他们,可飞霜立即带人将她拽走了。 就在身上的男人忘情时,云清婳从发间抽出发簪,她抵在脖颈上,“不要!妾身不是随便的女子,只有相爱的人才可以这样……” 裴墨染的理智从欲望中抽回,他扼住她的手,咬牙切齿道:“本王是你的夫君……” 她倔强地跟他对视,大有贞洁烈女,以死相逼的架势。 他只好败下阵来,看来她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裴墨染穿好衣物,召来了太医。 太医给云清婳把了脉后,很快就拿来了解毒药,让她兑水服下。 “云侧妃这是中了……中了……”太医支支吾吾,“春药。” 裴墨染的眉心深锁,拧成了一个川字,“可云侧妃怎会中如此下作的药?” “云侧妃方才吃了何物?”太医捋着胡子问。 云清婳摇摇头,虚弱道:“今日来围场,我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太医沉默片刻,忽然福至心灵:“云侧妃可受过伤?药物也是能从伤口融入血液的。” 裴墨染明显能感受到怀中的人儿身子僵硬了。 她垂下头,闷闷地摇头。 “侧妃!您为何不说呢?”飞霜急得跺脚。 “住口!”云清婳哽咽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裴墨染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递给太医一个眼神,太医便退下了。 他操着关怀的口吻道:“说!本王是你的丈夫,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云清婳哭得一抽一抽的。 飞霜忍不住道:“王爷,方才侧妃打马球,手心被球棍上的倒刺剌破了,流了好些血。那球棍是王妃借给侧妃的,还说是王爷特意给王妃定制的……” “飞霜!”云清婳哭着呵斥。 裴墨染腾地升起怒火。 原本他以为赵婉宁只是蠢,才不小心给他添乱。 他尽管生气,但从不怪罪赵婉宁,因为赵婉宁救过他的命。 可现在,他看清了,赵婉宁心里只有自己! 倘若赵婉宁的计谋成功,蛮蛮跟江培玉苟且,他的颜面该往哪摆?他又怎么借力云家? 他从来不是好人,赵婉宁明明知道他的野心,却屡次添乱,甚至还惹得父皇震怒! 他不仅心寒,也对她失望了。 原本的愧疚,荡然无存。 “蛮蛮放心,这是王妃的错,本王不会饶了她。”裴墨染一顿,“本王会罚她半年月俸,禁足一个月!”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她差点被送上别的男人的床了,可裴墨染居然只给赵婉宁这么点惩罚。 倘若是她这样算计了赵婉宁,恐怕裴墨染的巴掌早就上来了。 不过不急,肯惩罚赵婉宁,这就说明量变引起了质变,二人的感情已经变质了。 “……”她侧过脸,自嘲般冷笑了声。 裴墨染明白她对他的惩罚不满。 可他实在不忍心对婉宁下重手责罚,她向来懂事,应该会理解的。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白嬷嬷来了。 她福身,慈祥的脸上透着强硬,“王爷,皇后娘娘听闻了今日的事,已经将王妃带进宫了。皇后娘娘准备亲自教王妃。” 裴墨染攥紧了腿上的布料,沉声道:“母后把婉宁关进禁闭室了?” 白嬷嬷缓缓颔首,“皇后娘娘让老奴特意交代,王爷不必担心,能得皇后亲自教养也是福气。皇后娘娘盼着您跟侧妃早日绵延子嗣呢。” “……”云清婳害羞地垂首。 白嬷嬷走后,裴墨染有些心不在焉。 “王爷是想去看王妃吗?”云清婳躺在软枕上,憔悴地问。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义正言辞道:“此事是她做错了,是她罪有应得,本王怎会怜惜她?” 她不语,阖上双眼假寐。 半晌,裴墨染以为她睡熟了,匆匆离开。 随着脚步声渐远,云清婳上翘的双眼悄然睁开。 狗男人!去吧! 去热脸贴冷屁股吧! 只是,赵婉宁可不会感恩戴德你。 正想着,飞霜捏着张字条进帐,“裴云澈想见您。” 云清婳清丽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裴墨染只是狗,但裴云澈让她恶心。 若不是他为了霸占功劳,杀了姐姐的心上人,姐姐也不会失去最后一线的求生意志。 …… 翊坤宫。 此次秋狝,皇后的偏头疼犯了,并没有随行。 裴墨染疾步走进寝宫,向皇后问安。 皇后坐在上首,纤细的手腕正撑着脑袋,双眼微阖,“墨染,你来了……” “母后,这次的确是婉宁不对!可把她关进禁闭室未免也太过了。”裴墨染的双臂都在颤抖。 小时候,只要他们未在父皇面前拔得头筹,母后便会把他们关进漆黑阴冷的禁闭室。 皇后的眼皮一掀,眼底尽是失望,“本宫又未曾打骂她,你居然来兴师问罪?墨染,你知不知道,今日云澈为你求情,会让皇上对他不满的。” “虞贵妃母子如今虎视眈眈,就因为一个蠢妇,拉低了你父皇对云澈的印象,孰轻孰重你分得清吗?若是云澈失势,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她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他的心狠狠揪疼了下,他今日被卷入了漩涡,可母后对他却没有一丝关怀,担心的反而是父皇宠爱的裴云澈。 “母后莫气,都是儿臣不孝,让您担心了。”他低眉顺眼,俨然一副孝顺、愧疚的模样。 皇后见他被拿捏,严厉的态度稍稍和缓,她柔声道:“你若真有心,就跟清婳早日绵延子嗣。至于赵婉宁,墨染,你信不信,就算你去看她,她也不会领情。” “因为她觉得你为她付出是应该的,她想骑在你头上!这样自私的女人,心中只有自己,根本没你!”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匕首刺中。 婉宁心中没他,怎会? “儿臣不信!” “好!那你看吧!”皇后冷笑了一声。 第15章 云清婳调戏纯情少男 裴墨染快步朝着禁闭室走去。 心里暗想,婉宁,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 宫人下了钥,打开了铁门。 昏暗简陋的屋中,被光线争先恐后地填满。 “婉宁,你没事吧?”裴墨染担心地问。 漆黑的禁闭室内,仅有一张床。 赵婉宁的脸肿了一圈,快要辨认不出。 她坐在床榻上,烂掉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王爷终于想起我了?方才跟云清婳敦伦快活吗?” 裴墨染一愣,他没想到赵婉宁不仅不知错,还质问起他来了。 她当真不领情! 说不定还在心里怪他,为何不把她救走。 他恼羞成怒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你为何要给蛮蛮下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呵……”赵婉宁被气笑了,眼泪大颗大颗流下,“我给她下药了,我给你下药了吗?你为何不能把持住?” 不可理喻! 裴墨染几乎要咆哮出声,可看见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耐着性子道:“你冒犯了父皇,你知道惹出多大的祸吗?婉宁,你懂事些,本王未跟蛮蛮圆房。” 听到最后一句,赵婉宁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她自知理亏,服软道:“王爷,我知道错了。可你别忘当初是谁为你挡箭,是谁为你献计献策的。” 可她却没注意,裴墨染早就黑了脸。 他输了! 跟皇后的赌局,他输得彻底! 他可以感激她,但夫为妻纲,她哪有资格挟恩图报? “你日后跟蛮蛮好好相处,莫要再胡闹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他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为何要来看她? 黑暗中,赵婉宁狠狠磨着后槽牙。 跟贱人好好相处? 做梦! …… 夜幕降临时,云清婳避人耳目去了河边。 气场高大的背影,驻足在河岸,男子气质矜贵,一身皓白,月白撒在身上,宛若谪仙。 裴云澈转过身,看到云清婳,心疼的呢喃:“蛮蛮……” 云清婳的眼泪坠落下来,仿佛滴滴撒在人的心尖上,“殿下……” 他想过克制,甚至想过跟云清婳断了。 儿女私情,是上位者的大忌,他不想陷进去。 可一看到她受委屈,一听到裴墨染进了她的院子,他就气得快要疯掉! 他握住她的手,怒意腾升,“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粗鄙的武夫,根本配不上你!”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然嫁给他,我这一生都已经毁了!”她抽回手,“妾身惟愿君安好,万事胜意。” 裴云澈扶着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郑重的说:“蛮蛮,相信本王,待本王谋得大权,定封你为妃!”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中,趁机翻了个白眼。 呵呵,嘴上说着爱她,却只封她为妃? 连贵妃之位都舍不得给? “可是,裴墨染怎么办?”她担忧的问。 裴云澈冷嘁,眼神倏地冰冷,“无脑莽夫一个,倘若识相,本王自会念及手足之情,留在身边辅弼。倘若敢反抗,就发配去西北镇守一辈子。” 她挑眉,脸色晦暗不明。 二人的手足之情可真是深啊。 还没激起杀意? 这可不行! …… 裴墨染在亥时才回到围场。 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心虚,害怕被云清婳发现。 他掀开营帐,竟发现里面没人。 正想询问婢女时,飞霜扶着云清婳回来了。 云清婳淡然地看着他,不咸不淡道:“王爷回来了。” “蛮蛮,夜里风大,你身子尚未恢复,怎可乱走?”他殷勤地将她抱上床榻。 “王爷恕罪,妾身将兔子放生了。”她道。 裴墨染蹙眉,“不喜欢?这是云二公子跟本王一同捉的。” 她苦笑,“人已然在笼中,怎忍心看兔子被困?” 他不喜欢她这样阴阳怪气,他捧着她的脸,逼她看他,“蛮蛮,本王心里有你,你怎会被困在笼中?方才母后还催我们绵延子嗣呢。” 语毕,他就后悔了。 说漏嘴了。 果然,云清婳的脸一沉,盖上被褥就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王爷安置吧。”她例行公事一般说道。 “为何不唤夫君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云清婳一字一顿,“王爷忘了吗?您不准妾身这样唤您。” 他猛然想起,白天他“捉奸”时,一气之下的确说过。 白天的话,如同回旋镖,此时正中他的眉心。 他尴尬不已,忙搂住她,“蛮蛮,那时本王疯了,昏了头,疯话怎可作数?” 云清婳扑哧笑出声。 可真够不要脸的。 “你不气了对不对?”他也跟着笑,稚气的晃着她的胳膊。 她不给任何回应。 调教男人,就该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如此周而复始,才能把他训成狗。 没得到回应,裴墨染也不恼。 他不甘心的躺下,闻着她颈间的馨香,不由得想起晌午时二人缠绵的画面,他当即气血逆流,浑身燥热难耐。 云清婳感觉到身后不对,扭了下腰,她单纯的问:“您怕冷吗?这么早就揣着汤婆子?” 少顷,裴墨染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涨的通红,“嗯、嗯……” 他起身下榻,命人准备凉水。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没想到,他还挺纯情。 …… 翌日。 裴墨染眼下挂着青黑,明显没睡好,就连打猎时都心不在焉。 而云清婳却养足了精气神,在马球场上,连连击球,获得一片欢呼声、掌声。 赵婉宁的事早就传开了。 王妃、皇子妃都在窃窃私语,暗暗幸灾乐祸。 她们早就看不惯赵婉宁一副世人皆醉她独醒的模样了。 明明只是小小县令之女,却总是趾高气扬的,整天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 裴墨染望着云清婳的身影,眼底尽是欣赏,微微出神。 “墨染,昨日的事没完,你得快想办法重获父皇的赏识。”裴云澈轻拍他的肩膀,故意转移他的视线。 “皇兄放心,秋狝结束,本王会自请去西南剿匪。”裴墨染的眼底都是疲惫。 没办法,只有卖命这一条路,才会让父皇高看他一眼。 裴云澈对他的安排很满意。 他调裴墨染回来,是给自己助力的,可不是让裴墨染享清福的。 “对了,皇兄,姑娘家喜欢什么?”裴墨染温吞地问。 他想跟云清婳缓和关系。 毕竟是他理亏。 裴云澈的脸上闪过嫉恨,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呵,送只小狗吧,姑娘家就喜欢这些。” “甚好。”裴墨染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忽地,河对面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呼。 啊—— 马背上的云清婳无论怎么用马鞭抽马背,都无法控制住马。 马跟疯了似的,冲出了马场。 “蛮蛮!”裴墨染翻身上马,直接趟过河,朝她奔去。 裴云澈如是奔去。 第16章 蛮蛮,有你真好 马儿朝着营帐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巧,德妃正挺着身孕前来观看马球。 两方正巧撞上。 马儿发出嘶鸣,马蹄高高扬起,就要朝着德妃落下。 “啊……”德妃脸色惨白,一屁股摔倒在地。 婢女惊呼:“德妃娘娘……快传太医啊……” “传太医……” 云清婳屏息凝神,努力保持镇定,她从发间拔出簪子狠狠刺入马背上的一个穴位。 马轰然倒地,云清婳也从马背上震了下来。 她就要落地时,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进怀里。 “蛮蛮!”裴墨染的心剧烈地颤动。 云清婳身子一抖,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颈,像是孤舟找到了依托,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夫君……” “没事了,没事了……”他柔声安抚,轻拍她的背脊。 后面的裴云澈,眼神暗淡下来。 …… 德妃的营帐中。 婢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 太医在外面跪了一地。 好在只是动了胎气,好生调理即可。 营帐内,皇上的脸色阴沉,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诡谲。 众皇子、皇妃连喘气都不敢。 云清婳跪在正中心,脊背挺得笔直,修长的颈子弓着,仪态端庄,挑不出一丝错。 “皇上,云侧妃想要害臣妾,想要害臣妾肚中的皇儿啊!”屏风后,传来德妃嘶哑破碎的哭喊。 德妃年逾四十,终于得子。 所以这一胎,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 云清婳捏着帕子,抽抽噎噎地哭,“德妃娘娘跟妾身无冤无仇,妾身即使再愚钝,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谋害娘娘啊。方才妾身突然就控制不住马了,马好像疯了。” “皇上,您听听,多可笑的借口啊。”德妃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云清婳给咬碎吃了。 睿王妃夏子萱叹了口气,“且容臣媳说一句,正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侧妃虽然马球打得极好,可马毕竟是牲畜,野性难驯。云侧妃不如给德妃娘娘赔礼道歉,就当抚慰心灵了?” “早就听闻云清婳马球打得好,还敢说不是故意的。”德妃轻嗤。 皇上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狠瞪着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精光。 原本的剧情,应该是姐姐被五皇子也就是睿王夫妇陷害,从此跟德妃结了梁子。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所以她当然早有准备。 “皇上,妾身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求皇上给臣妾一个机会辩驳。”云清婳叩首。 其他皇子妃纷纷劝道:“云侧妃,事到如今,就不要闹了。这是天灾人祸,我们知道你也不愿的。” “云侧妃,毕竟是你惊吓了德妃娘娘,你这样推脱,未免也太让德妃娘娘心寒了。”睿王裴宴庭义正言辞道。 云清婳擦干了眼泪,不卑不亢道:“不是妾身的过错,让妾身如何认?难道你们想让真正的黑手逍遥法外?” “还请父皇给云侧妃一个机会辩驳。”裴墨染紧跟着开口。 皇上念着昨日云清婳搭救自己的份上,摆摆手,示意手下去调查。 不到半个时辰,太监总管魏宁便回来了,他拱手道:“皇上,奴才方才带人查到了公车署的马夫,可他已经服毒自尽。” “于是奴才剖开了马的肚子,发现马腹中仍旧残留了百枯草,牲畜服用后,只要过累就会发疯。” “这个马夫是受何人指示?可曾查出?”皇上沉声发问,带着无尽威严。 裴宴庭、夏子萱眼底透着幸灾乐祸。 人已经被他们派人下毒杀死,自然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魏宁顿了顿,“奴才查到,马夫留下了认罪书,确是他本人字迹。他只求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 “哦?他指认了何人?”皇上眸子一眯,凶狠如同鹰隼。 “是……”魏宁的眼珠斜斜一瞟,“是睿王。” 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德妃登时哭出了声,“呜呜呜皇上,睿王好歹毒的心啊,臣妾跟睿王无冤无仇啊……” 纵使再愚蠢,德妃此刻也明白了。 这是睿王的生母,虞贵妃的惯用伎俩——借刀杀人跟挑拨离间! 就因为她怀了皇上的老来子,就因为皇上此次秋狝只带了她…… 夏子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慌道:“陛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王爷!” “没错!如今死无对证,认罪书上写了谁便是谁。”裴宴庭跪在地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 云清婳哽咽道:“皇上,不如再深查?幕后之人好歹毒的心啊,一下子害了三个人。” 皇上盯着抖成筛子的裴宴庭,恍若看破了一切,他讥诮道:“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此停下,都下去吧!” “是。”众皇子嘲讽地睨着裴宴庭,有序地离开。 裴墨染、裴云澈尽管心有不甘,可只能吞下苦果。 谁让虞贵妃的兄长抵御海寇,屡立奇功呢? 虞将军如今正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不可得罪。 裴墨染赶紧扶云清婳起身,空出的手给她擦眼泪,“蛮蛮,没事了。” “妾身给您添麻烦了。”她歉疚的福身。 他赶忙将她扶住,心头微怔。 这场仗,云清婳打得很漂亮,不卑不亢,扭转乾坤。 若是婉宁,她早就跟德妃吵得不可开交了,然后被夏子萱哄骗道歉了。 而他只能打碎牙齿活血吞。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之前婉宁在战场上的献计献策,是剽窃来的。 “蛮蛮,有你真好。”裴墨染情不自禁道。 云清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裴云澈就打断道:“云侧妃,不是你的过,是我们把你牵扯了进来。” 这就是雄竞修罗场吗? 云清婳心里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她跟裴云澈对视一瞬,匆匆收回视线。 飞霜将她扶走,低声道:“奴婢昨晚就逼马夫写好了认罪书。” 她颔首,“做得干净吗?” “没留下蛛丝马迹。”飞霜神采奕奕。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 回营帐不久,帐外传来婢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少顷,飞霜抱了一只白绒绒的小奶狗回来。 “是王爷派人送来的,估计是用来跟您道歉!”她将狗撑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瘪嘴,连忙后退一步,“我最讨厌狗了,狗男人,净给我找不痛快。” “为什么?”飞霜勾了勾小狗的脑袋。 她道:“因为我见过狗吃……” 飞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奶狗现在只能吃奶,还不能吃那个呢。” 第17章 我们圆房可好? 云清婳摇摇头,“那也不行,更何况猫猫狗狗容易伤人,若是被赵婉宁利用,栽赃我怎么办?” “那就把它送人?”飞霜问。 她颔首,“等把它利用好了,就送人。” 飞霜将小狗安置在垫了衣物的竹篮里。 …… 尽管皇上没有责罚裴宴庭,可还是下令不准他陪伴狩猎,命他当日折返回城。 这跟当众扇了裴宴庭耳光无异,裴云澈心中大喜,邀请裴墨染在帐中饮酒。 亥时,云清婳沐浴后便上了榻。 飞霜剪去一截去灯芯,“裴云澈雅正克制,今日倒是少见的放纵。” 云清婳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绞着胸前垂落的发,媚态横生。 “他吃醋了,不想放裴墨染回来。”她玩味笑着,烛光映照在稚嫩的脸蛋上衬出别种风情的娇媚。 飞霜讽刺道:“看来裴云澈已经被您拿下了。” “不!”云清婳很清醒。 男人为你吃醋,不一定是爱你;男人心疼你,不一定是爱你;男人说要娶你,也不一定是爱你…… 裴云澈只是见不得,他的所有物被其他人染指罢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飞霜立即掀开营帐,“王爷。” 裴墨染看着榻上侧躺着的云清婳,穿着一席白裙,宛若一尊玉雕的仙子,心像被猫儿挠了一下。 他生得极好,剑眉星目,眉飞入鬓,薄唇总是蕴着薄红,因为在边关镇守多年,肌肤呈淡淡的小麦色。他宽肩窄腰,身材颀长,毕竟是二十二岁的年纪,不怒时周身总是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王爷……”云清婳下榻,光着脚踩进绣花鞋里,上前扶他。 裴墨染浑身一股酒气,走路也不太稳当,他垂首,捏着她的脸,“蛮蛮,唤本王夫君。”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吩咐道:“飞霜,去备水。” “是。”飞霜偷笑一声,立即出去。 云清婳去往矮桌前,给他倒了杯水,“喝些茶吧。” 裴墨染颔首,他朝她走来,脚下一个不稳,被凳子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扑哧——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裴墨染狼狈的抬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几分红晕,幽幽地盯着她。 云清婳顿感毛骨悚然,连忙收笑,“快喝茶吧。” 他大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 接过茶,他囫囵喝下后,哑声问:“你方才笑话本王?” “没有。”她一本正经。 “你方才就是笑了,本王听见了。”他捏着她的下巴,一双桃花眼居高临下地看她。 她垂下眼,“您喝醉了,听错了。” 裴墨染正欲发话,她猝然扑进他怀里,“您又欺负我!” 淤堵在心口的愁闷,瞬间化解一半。 他知道她在耍赖,想要蒙混过关,但他对她的示弱很受用。 “逗你玩呢,怕什么?”他搂住她,“送你的狗,可喜欢?” “喜欢的。”她抬起双眼,眸子晶亮,仿佛其中闪耀着星河,天真透彻。 裴墨染心想,皇兄出的主意可真好,蛮蛮果然很喜欢。 “蛮蛮,本王已向父皇上书,自请前去西南剿匪,快则一个月回来,你照顾好自己。嗯?”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她的黛眉微蹙,眼神晦暗,“……” “怎么了?”裴墨染不解地问。 云清婳枕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妾身担心夫君,妾身不想让夫君涉险。” 裴墨染的心悸动不已,一道暖流从心上划过。 所有人都问他有没有把握,都让他不要轻敌,可只有她一人担心他的安危。 同样的事情,在西北也发生过,他跟瓦剌交战到了白热化,赵婉宁却只是祝他必胜,让他一定要拿下被瓦剌侵占的城池…… 但,云清婳或许是装的。 思及此,他想要试探一番,他佯装生气道:“本王可是大昭战神,本王的实力你不放心?你不相信本王?” 狗男人可是男主,有男主光环。 她担心个鬼! 云清婳从他的怀中起身,正视着他,“妾身自然相信夫君,但是夫君一定不能受伤,要是留疤了,我就不喜欢了。” “蛮蛮的意思是,现在很喜欢本王?”他心中极悦,将脸凑到她面前笑着反问。 这副贱嗖嗖的模样,让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云清婳登时脸红到了脖颈,她恼羞成怒地沉了脸,起身要走。 他好死不死地扯住她的袖口,“蛮蛮,等本王剿匪回来,我们圆房可好?” 她扯了扯衣袖没扯动,臊得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如何?”他追问,就好像她不点头,就不放她走。 就在这时,飞霜带着人端水进来。 “王爷,热水备好了。” 云清婳立即将衣袖抽走,逃似的上了榻。 裴墨染进了屏风后嗤嗤地笑了。 他背信弃义了婉宁,他都不纠结了,她拧巴什么? 他必须要跟她好好说说。 裴墨染急匆匆的沐浴后,身上的水都没擦干就穿着亵衣上了榻。 跟平常一样,她还是背对着他。 他熟稔地抱住她,轻啄她的后颈,“知道你没睡,回答本王,嗯?” 云清婳身子轻颤。 狗男人! 挺会撩拨啊。 裴墨染感到她的颤抖,嘴角噙着坏笑。 她真敏感。 云清婳用手捂着后脖颈,转过身,双眼湿漉漉的。 “母后都催了,你这么喜欢小狗,也会喜欢孩子的。”他劝道。 啊呸! 她正好不喜欢小狗,更不会喜欢小孩。 云清婳摇摇头,“夫君,妾身不想变成坏女人……您跟王妃本是佳偶,妾身怎能横刀夺爱?” “蛮蛮,本王不可能只有婉宁一人,当年是本王年少轻狂,食言了。你怎会是坏女人?若说坏人也该是本王。” 他对赵婉宁很愧疚。 但他无法欺骗自己的心,他对云清婳的确有点动心了。 云清婳颇有成就感,他肯接受自己变心,接下来的攻心,就会简单许多。 她捂住他的嘴,“您别这么说,您此去西南剿匪正是为了王妃不是吗?王妃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裴墨染心中的愧疚,霎时又被减轻一半。 是啊,若不是婉宁闯祸,他何必去卖命? 这都是婉宁一手促成的。 “蛮蛮,那枚荷包呢?”裴墨染忽然提起。 第18章 没良心的小东西! 云清婳垂下眼,眼睫轻颤,又委屈起来,“夫君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他尴尬地咳了咳,“本王的荷包……恰巧坏了。”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想要荷包,还这么爱面子。 男人都有贱性,越容易得到的,越不珍惜。 “妾身觉得那荷包不祥,铰了。”说着,她带上了哭腔。 裴墨染忙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手忙脚乱,“怎的又哭了?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蛮蛮再给本王做一个可好?嗯?” “可是夫君说过,妾身绣的荷包丑。”她鼓着嘴,赌气地看着另一边。 裴墨染失笑,他屈起指骨刮了下她挺翘的鼻梁,“真记仇!之前是本王有眼不识第一贵女的绣工,本王后悔了行吗?” “您又促狭妾身!”她羞臊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吐出一口浊气。 不知为何,跟云清婳在一起时,身心都很松快。 正所谓,居安思危,她像一个蜜罐子,让他不妨有些担忧自己会松懈、沉沦。 …… 秋狝结束不久,裴墨染便要启程去往西南。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正好。 裴云澈、云清婳一齐送他。 “夫君多加小心。”她声音轻细,眼底含着不舍。 “放心吧。”裴墨染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捏她的掌心。 裴云澈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觉得分外刺眼,“墨染,听闻匪徒凶残狡猾,切莫掉以轻心。” “皇兄已经说了许多遍了。”裴墨染调侃。 云清婳收回手,“妾身也会求皇后娘娘,早日将王妃解禁。” “蛮蛮大度,吾心甚慰。本王已经训斥过婉宁,她日后不会再生事端了,你莫要记恨她。”裴墨染冠冕堂皇的说着。 云清婳怆然地垂下眼,不语。 裴墨染知道她在委屈,他打趣道:“你虽叫蛮蛮,可性子一点都不蛮。” “……” 裴云澈满脸鄙夷,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丝嫌弃。 这个无知莽夫! 蛮蛮分明是比翼鸟,是云丞相夫妻恩爱的象征,亦是对小女儿婚姻的祝福。 他根本配不上蛮蛮! “墨染,军队等你多时,别耽搁了。”裴云澈催促。 乾风也催促道:“王爷,诸葛先生来催了。” “知道了。”裴墨染有些不舍的看了眼云清婳,他翻身上马,带领军队远去。 早知道方才就不提婉宁了。 可惜没时间跟蛮蛮说了。 …… 玄音阁。 裴墨染、赵婉宁不在,云清婳一人在王府乐得自在。 至于她说会为赵婉宁求情,自然是假的! 她又不犯贱! 云清婳倚靠在软榻上,手里捻着竹签,扎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府上主事的各处,可都安排好了?” 飞霜颔首,“侧妃放心,各处掌事嬷嬷都用银钱打点了,各处也都安插进了我们的人。” 云清婳的眸中射出森然的光。 从前都是她被赵婉宁的眼线盯着,现如今,正是她夺权的好机会。 她从绣篓中拿出针线丢给飞霜,狡黠道:“找人做个荷包,切勿绣成双成对的图案,七日内给裴墨染送去。” 狗男人才不配她亲手做荷包! 她就是要吊着他,让他想要却得不到。 “是。”飞霜差点笑喷,自家主子真会享福。 “对了,还有一个发现。” 飞霜脸上的笑容敛去,她从怀里拿出手帕,帕子里包着零星的药渣,“这是咱们的人从清心阁小厨房的渣斗里发现的。” “虽然宝音已经处理得很干净了,但做事必留痕,还是被翻找到了一点残渣。” 云清婳挑眉,饶有兴趣地问:“这是什么药?” 飞霜笃定道:“千金方,治妇人下身的,药渣里好像有桑螵鞘,恐怕病症不轻呢。” “啧,人贱自有天收,赵婉宁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吗?呵……”她阴恻恻的嗤笑,面相邪魅得有些瘆人。 她现在无比好奇,赵婉宁究竟得了什么妇科病!? 关在翊坤宫的禁闭室,喝不到汤药,她的病会如何呢? “继续查,切莫打草惊蛇。”她绞着胸前垂下的青丝。 飞霜的眼中一片幸灾乐祸,“是。” …… 赵婉宁在禁闭室足足被关了一个月才被白嬷嬷送回王府。 当日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回了清心阁,之后便再也没出过门。 听闻,她当日被抬回来时,身上泛着一股夹杂着馊味的恶臭。 …… 裴墨染是在离京两个月后带兵回城的。 急报一传来,天才蒙蒙亮,赵婉宁便盛装打扮出门迎接。 她私下下令,此事不准通知云清婳。 被关禁闭的一个月,她做梦都恨不得手刃了云清婳! 这个贱人居然扮猪吃老虎,跟她抢裴墨染! 去死吧! …… 裴墨染此役赢得漂亮,不仅将西南山匪的老巢掀了,还将土匪头子的首级当众砍下,挂在城门三天三夜,以慰民心。 在西南,他的名声空前高涨,百姓皆称他为大昭战神。 回宫述职、请安后,裴墨染便策马匆匆往王府赶。 听说赵婉宁在一个月前被母后放出翊坤宫后,生了重病…… 除此之外,他的脑海里就是——云清婳。 他憋了一肚子话想要跟她说! 而且,临行前,他们说好了等他回来就圆房! 红鬃烈马掠起阵阵沙尘在四王府门前停下。 裴墨染穿着银质虎纹铠甲翻身下马,他风尘仆仆,身上沾染迸溅了深黑色的血渍,浑身笼罩着骇人的气质。 “恭迎王爷回京!”全府上下的管事、嬷嬷以及婢女一齐行礼。 “王爷……”赵婉宁欢喜的小跑上前,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气色红润,松了口气,“婉宁,身子怎么样?病可好了?” 赵婉宁有些感动,看来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他不生她的气了。 她笑道:“早就好了。” “嗯,这便好。”他四处张望扫视。 目光所及,唯独不见云清婳。 他的心登时覆上了一层阴霾,“蛮蛮呢?” 赵婉宁的心头一痛,吸进鼻腔的空气都像针扎。 她叹了口气,“我让人催了好几遭了,可云妹妹……许是惫懒吧?王爷还不知道她?” 裴墨染莫名不悦。 他离京数月归来,云清婳居然一点都不急着见他! 没良心的小东西! 赵婉宁的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不提她了,我备了菜,王爷想必舟车劳顿,快用些吧,这些日子辛苦了。” “嗯。”裴墨染的眼神不自主的瞟向玄音阁的方向。 似乎下一秒,娉娉袅袅的小人儿就会现身。 此时,云清婳收到线人的通传,不紧不慢地往清心阁赶。 第19章 小别胜新婚 她今日梳了堕马髻,髻中间只插了一只岫玉梳篦,她穿着新做的淡紫色纹云襦裙,外面罩着一层流光纱,在阳光下映出彩光,腰间坠着一对羊脂玉佩,气质典雅却不失灵动娇俏。 飞霜低声抱怨:“赵婉宁真是坏进骨子里了!居然故意封锁了风声,这下好了,王爷就算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怪罪您。” “有何可惧?赵婉宁的手段,我三岁就不玩了。”云清婳的粉唇掀起一抹嘲意。 …… 清心阁。 用完膳后,裴墨染开口道:“婉宁,日后你跟蛮蛮要好生相处,云家在朝中举足轻重,倘若能拉拢云丞相,朝中半数文官都会归顺本王,你明白吗?” 赵婉宁捏着茶盏的手一颤,热茶撒到手背上,把她烫得倒吸了口凉气,“我知道了。” 他颇感安慰。 “王爷,你是不是厌弃我了?”赵婉宁的眼圈红了。 裴墨染连忙安抚:“怎么会?婉宁,你是本王的正妃,跟本王在边关同甘共苦,你是不同的!” 可她心头的恐惧仍旧不断扩散。 将来她可是要当皇后,跟裴墨染共执天下的! 不能被云清婳抢走了! “王爷放心,我日后一定不会再做傻事。”赵婉宁连忙大表忠心。 裴墨染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抹怜惜,但更多的是欣慰。 婉宁能明白就好! 为了他能顺利夺嫡,她必须得学会妥协,他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他满意地颔首,“将云妃召来,本王此次前去西南,剿回许多珍藏,一并赏赐给你们。” 赵婉宁眼底的恨意不断加深。 正说着,云清婳就拎着襦裙,步伐轻盈跨进门槛,裙摆翩跹,如同一只花蝴蝶。 少女俏皮机灵,即使是失仪,她举手投足也是美的。 她见到上首正位上的裴墨染,双眼晶亮,其中全是欣喜,“夫……见过王爷、王妃。” 裴墨染心中的埋怨尽数抵消,可嘴上还是讽刺:“终于醒了?” “嗯?”云清婳神情迷茫。 赵婉宁起身,亲昵道:“云妹妹,王爷剿回了许多珍藏,咱们一同看看吧。” “是。”云清婳福身。 下人将一盘盘质地稀奇的珠宝首饰被呈上。 这些被扣下的赃物,都是皇上赏赐的。 赵婉宁明显没兴趣,她素来不喜欢戴笨重的钗环。 云清婳的眼神从珍宝上依次扫过。 直到看见劝盘上的紫宝石手串时,眼前一亮,眼神根本挪不开。 谁都能看出她中意这条手串。 裴墨染的嘴角不自知地上扬。 这串手串,是他特意为她留下的。 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她会喜欢。 因为她总是穿着紫色罗裙。 “你们自己挑吧。”他摆摆手。 “王妃先请。”云清婳恭敬的福身。 赵婉宁直接伸手拿走了云清婳面前的紫宝石手串,她挑衅地戴在手上,“多谢王爷,云妹妹该你挑了。” 裴墨染的眸子黯了下来。 众人都看得出赵婉宁这是故意抢云清婳的心头好。 “……”云清婳红着眼,怯怯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面无波澜,并不准备管。 云清婳恃宠而骄了,让她涨涨规矩也好。 见裴墨染不理她,她随手挑了一只白玉梳篦。 她红着眼,福身,“多谢王爷。” 赵婉宁见状,亲热地拉着裴墨染说着话,云清婳福礼后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 玄音阁。 一回到寝房,飞霜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哈哈哈哈,赵婉宁真是蠢极了!” 云清婳坐在铜镜前,爱不释手地将白玉梳篦放进妆奁中。 姐姐送过她许多梳篦。 她钟爱之物,从来不是什么手串。 “那条手串成色差极了,全是棉絮,您平日赏奴婢的手串都是净体的。赵婉宁抢走了破烂,还洋洋得意。”飞霜想到赵婉宁张扬跋扈的样,就忍不住嗤笑。 “还以为她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那么蠢。”云清婳笑着摇摇头。 忽地,门外安静下来。 连风扫落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清婳立即脱了鞋,躺在床榻上背身流泪。 飞霜也一秒进入状态,心疼道:“主子别哭了,手串日后还会有的……” “王爷跟王妃和好,为何要把我叫去羞辱?我是供他们取乐的玩意儿吗?”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 飞霜拍着她的后背,“唉,主子,累了就睡吧,这几日您怕王爷随时回京,天没亮就起身打扮真是辛苦了。” 此话一出,云清婳的哭声更大了,“王爷根本不想见我,所以才故意让王妃不告诉我,他回京的消息。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门后的裴墨染眼底写满了无奈跟失望。 难怪方才婉宁急忙打断蛮蛮说话,原来是婉宁使了手段,故意不让她来迎他。 想到云清婳为了见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他的心软了下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门。 飞霜惊讶得捂嘴。 云清婳一边哭,嘴里一边絮叨:“飞霜,我知道了,一定是王爷跟王妃和好了,王爷故意在帮王妃报仇出气!要不是我,王妃怎会做出捉奸、下药的糊涂事?被关禁闭?” “这日子没法过了,飞霜,咱们收拾收拾行李逃吧。” 听到她要逃,裴墨染的心像被揪住。 云清婳怎么敢的? 又想离开他? 这个没良心的,私下居然这样阴暗的揣度他! 亏他在西南时,时不时想起她。 飞霜吓得扑通跪到地上。 听到响声,云清婳娇憨的转脸往外看。 一片阴影从头顶撒下。 只见穿着染血盔甲的男人,站在榻边,黑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清婳吓得心肝一颤,她连忙下榻,怯怯的伏在他脚边,“王爷恕罪,妾身、妾身……昏了头,不是有心编排您跟王妃的。” 语毕,两股泪汇成一颗豆大的水珠从她的鼻尖落下。 美人泣泪,好似壁画上的仙女。 他的心像被一片羽毛扫过,痒却挠不到。“傻瓜。” 裴墨染递给飞霜一个眼神,飞霜就退下了,还贴心的阖上门。 他迫不及待的将云清婳抱上榻,看着她铺满泪痕的小脸,喉结上下滚动,俯身吻下。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他的吻粗野暴戾,发着狠,像是恨不得把这些日子的亏欠都补回来。 “唔唔……” 第20章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 “唔……”云清婳伸出双手推搡着他,可渐渐的力气变小,抗拒变成了乖顺的服从。 他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他很喜欢她的服软。 而云清婳却嫌弃极了。 这臭男人! 为了在皇上面前卖惨,故意没拾掇,浑身脏兮兮的,一股血腥味夹杂着微微汗味。 她这属于工伤了! 吻了半晌,裴墨染放过她,他干脆跟她一同躺在榻上,四目相对。 “日后不准再说离开本王的话!记住你的身份!”他的语气含着怒。 云清婳喘着气,眼底含着水雾,“何必呢?您又不喜欢妾身。” “谁说本王不喜欢你?”裴墨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云清婳眸子一震,眼底情绪复杂。 他揉着她的脑袋,声音放轻,“本王一回京就给王府来了信,是婉宁没告诉你。手串也是特意给你挑的,没成想被婉宁抢了去。”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居然在跟云清婳解释。 云清婳心中很满意,看来训狗初见成效,只有下位者才会对上位者解释。 表面上她处于下位,可实际,谁上谁下还不一定呢。 “既然您都知道,您还……”云清婳的眼泪瞬间再次决堤,像是要把一肚子委屈哭尽。 他忙给她擦眼泪,无奈地叹气,“蛮蛮,婉宁是本王的发妻,曾经为了救本王险些失了性命,她对本王一片赤诚,本王实在不忍当众驳了她的面子。” 云清婳暗自冷笑。 只是这样吗? 这狗男人恐怕是在报她未出门迎接他的仇吧! 她捂着脸,捏着嗓子哭道:“夫君,妾身真的好痛苦。妾身一边想得到您更多的疼爱,一边又知道自己应该清醒克制,浅尝辄止,妾身快要疯了!” 裴墨染何尝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渴望他的宠爱,但又怕被伤着心,不敢陷得太深。 彷徨、挣扎、郁闷。 他不禁联想到了幼年的自己。 皇后偏心裴云澈时,他总是劝自己,裴云澈才是皇后的亲儿子,他有什么可伤心的? 既然皇后不把他当亲儿子,他也不把皇后当亲娘不就好了? 可真能做到吗? 他早就把皇后当作娘亲了啊。 “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想让本王疼你何错之有?一条手串而已,本王稍后就命人开库房,送你更好的。”他收紧手臂抱着她。 这次是真动了心思,想要狠狠补偿她。 云清婳似乎真为了一条手串较真,推开他,脸扭到一边。 换作以前,她早就见好就收,生怕真的激怒狗男人。 但她觉醒后,了解了裴墨染的成长经历。 只要她把自己跟裴墨染的儿时经历联系在一起,裴墨染就会生出恻隐之心。 当然,这不是爱上她的表现。 他只是想用代偿的方式,补偿幼年自己。 裴墨染难得好脾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湖蓝色荷包,转移话头,“为何绣了只鹰?” 其实在行军路上,收到她的荷包时,他起初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乱了规矩,他暗自怪她恃宠而骄,争宠争到军营了。 但看见身边的副将一脸羡慕的表情,他的心底竟生出了一丝得意跟骄傲。 可紧接着,所有男人都发现了问题。 别人家姑娘送荷包绣的都是成双成对的纹样,为何他只有形单影只的鹰。 “雄鹰展翅寓意大展宏图。”她淡淡地说。 这个解释跟诸葛贤的一样。 裴墨染依旧蹙眉,“之前的图案就很好,下次绣蝴蝶。” 云清婳偷偷翻了个白眼。 狗男人还提起要求了。 “本王还知道了蛮蛮是比翼鸟的意思,那日分别,你跟皇兄是不是在心里暗笑本王是大老粗?没学问?”他面带愠色,晃着她的肩膀逼她回答。 她绷不住了,清冷的神情出现了裂痕,嘴角抽搐,“妾身不敢……” “还说没有!”裴墨染一下子坐起身,他气闷地掐她的腰,“你考本王四书五经、《兵法》《策论》《鬼谷术》!” 云清婳痒得一颤,她赶忙按住在腰间作乱的手,卖乖求饶:“夫君是军事奇才,用兵如神,妾身岂敢考夫君?妾身的名字粗鄙,您不知道又有何妨?” 他显然不信她的话,俯下身正欲再次品尝她的唇瓣,云清婳却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怕……”她苦着脸,指着他战袍上的大片血渍。 他一愣,嗤嗤地笑了,遂命令婢女备水,转去浴室沐浴。 云清婳这才得以喘气。 狗男人,臭死了! …… 清心阁。 赵婉宁狠狠砸了药碗,她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又搔首弄姿勾引王爷!” 婢女吓得大气不敢喘,纷纷跪地叩首。 宝音也替主子心烦,她纠结片刻才劝道:“王妃,您还是快快侍寝吧,若是被云清婳捷足先登,她就会是王爷此生的第一个女人,在王爷心里总归……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一巴掌扇了过去,“住口!” 宝音没站稳,一屁股栽倒在地,手扎进了碎瓷片里,鲜血直流。 赵婉宁缓缓从愤怒中回神,她的眼底有什么稍纵即逝。 她从发间取下一枚梅花金簪,递给地上的宝音,挤出笑,“没事吧?我方才生气上了头,把你当做云清婳了。” “奴婢没事,奴婢知道的,您不是冲奴婢……”宝音双手接过金簪,感激地说。 赵婉宁命人去拿金疮药,她长叹一声:“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的病……” 宝音脸颊一红,羞涩道:“其实熄了灯,也看不出来。” 忽地,赵婉宁被熏香呛到,她狠狠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她的脸色骤变。 “王妃……您……”宝音担心地蹙眉。 赵婉宁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宝音当即叫了水…… …… 清心阁的事,很快传到了云清婳的耳中。 飞霜趴在榻前,嗤笑道:“赵婉宁果真被气死了!” 云清婳的眸子一转,其中的算计快要溢出来,“赵婉宁经常白天沐浴吗?” “最近是有些频繁,听说一天至少会擦洗三遍。”飞霜道。 云清婳笑了,她凑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 飞霜眼前一亮,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崇敬。 主仆二人正说着,婢女就来通传。 管家送手串来了,足足送了几箱。 云清婳看也不看,就命人锁进私库。 恰好裴墨染沐浴完毕,正欲找云清婳兑现出征前的承诺…… 第21章 又洗冷水澡 他才走到床榻边,乾风便禀报军务处理,他只好离开。 天黑透了,裴墨染才回府。 绕过影壁,他正欲去清心阁,正巧外院的几个伙夫正抬水往内宅去。 “这也太磋磨人了,叫水叫这么多次。” “王妃你也敢编排?脑袋不要了?” “贵人就是讲究,一天沐浴三次。” “听说这叫洁癖,就是嫌所有人脏,摸一下手就膈应得不行……”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成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当即命管家罚了这几个伙夫的月钱。 可心里却好似被瘀血堵住了,不悦至极。 难道婉宁不愿圆房,是嫌他堂堂肃王脏? 裴墨染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冷气,他一转身,果断去了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早就用完晚膳,正在吃糕点。 她见到裴墨染有些惊讶,平日他都会陪赵婉宁用膳,更何况他才回京。 云清婳连忙起身行礼,“夫君可用膳了?” 他不语,只是摇头。 她命人布膳,菜上齐后,她忙前忙后为他添饭搛菜盛汤。 裴墨染享受着她的服侍,心尖攀上了一丝暖意。 莫非在云家,云夫人就是这样伺候云丞相的? “芙蓉糕好吃,是相府带来的厨娘做的。”她见裴墨染碰也没碰小碟里的糕点,小声嘟哝了句。 他素来不喜甜,可心里突然起了试探之意。 裴墨染搛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口,“本王不喜甜,赏你了。” 他喂到云清婳嘴边。 云清婳微微一怔,她不明白狗男人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她找人演戏给他看,为的是让他生疑,从而调查出赵婉宁的妇科病。 可事情似乎正在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她张开嘴,轻松吃下小小一枚糕点,含糊地说:“多谢夫君。” 没有嫌弃。 只有娇憨跟受宠若惊。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所有女眷都想与她结交,更不必谈她背靠云家,人脉甚广,还这样乖巧聪慧,多心疼她一点又何妨呢? 宠幸她,让她生下长子,都是她应得的。 “蛮蛮,我们圆房吧。”他的声音喑哑。 云清婳水灵灵的杏眼瞪得硕大,她粉嫩的唇瓣微启,似乎被吓到了。 裴墨染不容置喙地说:“围场那晚,你答应了的。” “没有!”她蹙着眉,脸蛋臊红,“夫君,您好好想想,那晚妾身自始至终没答应过。” 他回忆了下,她貌似的确没点头也没说答应。 但他忍了两个月,甚至在西南还做了好几次关于她的春梦…… “蛮蛮,你是本王的侧妃,这是你的本分。”他一字一顿。 在婉宁那里碰壁,在这里也碰壁,彻底让他怒了。 云清婳的眼眶瞬时红了,眼泪一颗颗坠下,“妾身知道,夫君对妾身感情不深,怎能为了子嗣就……妾身知道不该说,可爹娘恩爱,妾身从小耳濡目染,只有相爱之人才能做亲密的事。妾身不能占您的便宜,也不愿成为供人发泄的玩意儿。” 男人就是贱,得到了就容易不珍惜。 所以,她得拒绝。 但不能是她原因,得是裴墨染的原因! 最后一句话一出,本来盛怒的裴墨染险些被气笑了。 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相信他喜欢她? 裴墨染虽然恼但也有几分心虚。 他对云清婳的喜欢很有限,她不傻,是能感受出来的。 “蛮蛮,你不相信本王心里有你?”他将人扯到大腿上坐着,伸手给她擦眼泪。 云清婳低下头,眼泪流个不停。 她自然不相信! 因为他们俩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有两分用心,却想让对方感受到十分,并且为你献上一整颗真心。 裴墨染这才体会到军营的将士总说女人是水做的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这么能哭? 他耐着性子,轻声哄:“蛮蛮不哭了,你不愿就罢了。过几日,本王带你去郊野赏枫、骑马。嗯?” 她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他,眼泪也止住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哭。 “夫君不许诓妾身。”她娇憨地扬起下巴,想做出凶样。 可怎么看,怎么招笑。 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本王哪敢?你的眼泪快把本王淹死了。” “您怎么这么坏啊?” 她面皮一红,攥起粉拳在他胸口上捶,二人闹作一团。 忽地,云清婳停了手,她连忙起身福礼,“王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 裴墨染怎会放在心上? 但他也惊讶自己对她的放纵,这样纵情声色,会让他渐渐掉以轻心,卸掉防备的。 谋大事者,必不能如此。 他摇摇头,“无妨。” 睡前,云清婳拿了一瓶膏药才上榻。 “夫君。”她将药瓶递给他。 裴墨染双臂交叠枕在脑下,不解地看她,“蛮蛮身子不舒服?” “听乾风说,夫君受了点小伤,想必已经痊愈,这是舒痕膏。”她解释。 裴墨染一听,当即豪迈地脱去亵衣,露出结实的胸膛,宽肩窄腰,八块腹肌,风景美不胜收。“你给本王上药。” 她不太情愿地点头,脸红得跟醉酒似的,用玉棍剜着膏药涂抹在他的胸口处、臂膀上以及腰腹上。 都是皮外伤,很浅。 是在他脱下盔甲时,被近身的细作所伤。 “好了。”云清婳准备下榻放药膏。 可裴墨染却攥住她的手,放到腰上,哑声道:“下身还有。” 她臊得不行,立马背过身,“那您自己抹。” 二人僵持了半天,最后还是裴墨染自己上了药。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 半夜裴墨染口干舌燥,偏偏云清婳睡觉还不老实,翻来覆去的,蹭得他心猿意马。 他最后洗了冷水澡才平静下来。 …… 翌日清早,送走裴墨染,云清婳便道:“将王爷要陪我去郊野赏枫的消息放出去。” “是。”飞霜立即安排人去办。 云清婳又提笔写了封信,她交给飞霜,“你亲自把这封信交给城外的山匪,他们会帮我们一个大忙。” 飞霜眼底隐隐的跳动着兴奋。 她有预感,主子在下一盘足以让赵婉宁悔不当初的大棋! …… 在云清婳跟裴墨染相约去郊野踏青的清晨,赵婉宁也牵着自己的马来了。 看到赵婉宁,云清婳的眸底写满了委屈,她下意识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只是尴尬地躲闪开她的注视。 赵婉宁牵着裴墨染的手,勾唇道:“云妹妹,我随你跟王爷去赏枫,不会扫了你的雅兴吧?” 这话嘲讽、埋汰的意味十足。 “妾身不敢。”云清婳逼着自己挤出笑。 裴墨染有些煎熬。 今早,婉宁临时说想要跟他们一同去郊野,他实在没办法因为其他女人拒绝婉宁。 他心中的愧疚不断加深。 尽管已经穿了便服,戴了面纱,可云清婳不愿在街上骑马,她上了马车。 转身的瞬间,云清婳嘴边的笑弧不断扩大,笑靥妖冶。 就怕你不来呢,赵婉宁! 这一次,可是你亲手把裴墨染推给我的。 第22章 两个女人,谁更爱你 赵婉宁熟稔地翻身上了裴墨染的红鬃烈马,想要跟他共乘一骑。 她也是希望凭借此举,可以让裴墨染回忆起三年前她陪他在边关吃苦的时光。 “王爷,您快来啊……”她催促着。 可扭头一看,只见裴墨染已经跟着云清婳上了马车。 赵婉宁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抽马背的动作都狠了几分,策马扬鞭,扬长而去。 马车内,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可她却装作淡然的模样,“夫君,您陪着王妃就好。”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蛮蛮,是婉宁自己想来的,本王疼你,但她也委屈,你能理解的对吗?” “您别管妾身了,您跟王妃才是夫妻,是妾身矫情了。”云清婳的笑容愈发灿烂,可酸楚的眼泪却打破了她的伪装。 裴墨染的心抽搐了下。 他想一碗水端平,至少让云清婳感觉自己是被疼爱的,可…… 裴墨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色解释:“婉宁曾经为本王挡过一箭,她为了本王差点丢了性命,不是本王厚此薄彼,而是她对本王的恩情在前。” 他说这些,也是为了点拨云清婳——婉宁肯为本王献出生命,你的感情能跟婉宁的相提并论吗?所以不要委屈了! “妾身知道了。”云清婳扑进他的怀里,眼底闪过讥诮。 赵婉宁舍得为你挡箭,那是因为她抢了姐姐的剧情,她知道挡那一箭不会死,还会让你感恩戴德! 这一次,你再看看呢? …… 枫叶红遍了山坡,登高望远,可以眺望山下的风景。 此次出行,裴墨染只象征性地带了几个护卫。 赵婉宁宣誓主权般的,牵着裴墨染的手,在前面说说笑笑。 而云清婳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存在感趋近于零。 她黯然神伤,一言不发。 赵婉宁瞥见她失落的表情,心里无比的痛快。 贱人! 想跟她抢男人,配吗? 而裴墨染却心不在焉,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时不时回头去看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云清婳。 云清婳总是坚强地对他挤出笑,表示自己没事。 这让他的心莫名难受起来。 他不曾苛待她…… 可为何好像让云清婳受了天大的委屈? 几人走到了枫林深处,脚踩着枫叶咔咔作响。 忽地,一伙蒙面人拿着砍刀从暗处跳出来,“裴家狗贼,去死吧!” 蒙面人跟侍卫打了起来,刀光剑影,暗箭纵飞。 刺客人多势众,而侍卫只有区区三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裴墨染从马背上取下长剑,将赵婉宁护在身后,“这些是前朝余孽!婉宁,你带着蛮蛮先走。” “好。”赵婉宁的眼中闪过怨毒。 “夫君当心。”云清婳担忧道。 “嗯。”裴墨染柔和地看了她一眼,便冲上前去杀敌。 这些刺客的武功不低,但在裴墨染看来,跟花拳绣腿无异。 赵婉宁拉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我们快走,别给王爷添乱。” “妾身听您的。”她乖巧地被赵婉宁牵着就跑。 但她很快就发现这是悬崖的方向。 她万万没想到赵婉宁蠢坏到如此地步,居然想趁机杀了她? 很快,几个黑衣人就拦住她们的去路,一记手刀将她们打晕。 …… 另一边,尸体遍地,两败俱伤。 裴墨染感觉天旋地转,头昏脑涨,他轰然倒地。 不知何时,他居然中了蒙汗药…… 刺客几乎全军覆没,而刺客头子段南天立即将他绑了起来。 …… 裴墨染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简陋的木屋之中。 “裴墨染是吧?看在你驱除瓦剌的份上,在你死前,给你看样好东西。”段南天狞笑。 裴墨染的武功极其深厚,此时已然恢复体力,手腕轻轻一扭,就能挣脱麻绳,将段南天一击毙命。 他正欲发力,段南天便道:“你难道不想看看两个女人谁更爱你?我帮你测测如何?” 裴墨染的黑瞳微沉,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是渴望被爱的…… 毫无悬念,裴墨染收回动作,缄默不语。 隔壁的房中,很快也响起了声音。 云清婳、赵婉宁转醒。 “狗贼!快放我们出去!否则王爷不会放了你们!”赵婉宁傲慢地呵斥。 段南天踹开门,“臭娘们!死到临头还敢放肆!你们的王爷也被老子抓了。” 说着,他将裴墨染的佩剑掷了出去。 看到剑,赵婉宁的眸子一震。 原来的剧情根本没有这一段,而且裴墨染可是男主,他怎会落入敌人之手? 不,不可能! “休想骗人!王爷怎会被擒?”赵婉宁呼吸急促,明显慌了。 云清婳的小脸惨白,抽噎地哭了出来,“王妃,王爷怎会弃剑而逃?这不是王爷的作风,恐怕他说的是真的!” “还是这位小娘子聪明!裴墨染中了蒙汗药,懂了吗?”段南天放声大笑。 赵婉宁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坐地上。 她怕死! 之前肯为裴墨染挡箭,那是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 可这次……她真的怕了。 毕竟她不是真女主,没有女主光环啊。 “无耻!”云清婳红着眼叱骂,悲痛无限。 段南天摸着下巴,心里思忖着,云小姐演技可真好啊。 他淫邪道:“老子就无耻!若是你们陪我睡一觉,把我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会放过裴墨染的狗命!” “呜呜……”云清婳吓得啜泣。 一墙之隔,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讥诮。 这就被吓哭了? 云清婳的喜欢,果然廉价。 怎比得上婉宁? 可紧接着,赵婉宁便道:“你休想!” 云清婳抽抽噎噎的开口,“我愿意!我知道这位侠士或许会出尔反尔,就算我牺牲清白,您也不会放过我们,可万一您是重诺守信的仁义侠士呢?” “王妃,倘若您跟王爷能得救,妾身也无颜苟活,只请您到时候为妾身向王爷澄清心意。” 赵婉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将云清婳推了出去,“好!我答应你!” “啧,好可怜的小娘子,我都感动了。你这娘们!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啊。”段南天嘲讽。 赵婉宁心中迷茫,不知道怎么回答。 隔壁的裴墨染再也听不下去。 他微微用力就挣开了麻绳,黑着脸踹开门,朝着隔壁走去。 裴墨染犹如神兵天降,猝然来到段南天身后。 几乎同时,段南天意识到身后有人,飞速转身,掏出匕首就往裴墨染刺去。 赵婉宁吓得腿软,跌坐在原地。 “王爷!”云清婳冲上前,挡在裴墨染面前。 匕首刺进了云清婳的肩膀。 “啊……”云清婳痛苦地呻吟,眼泪无意识地从眼尾落下。 她的瞳孔涣散,虚虚看着赵婉宁悔恨的脸庞。 呵,赵婉宁,现在,我也是裴墨染的救命恩人了呢。 你的筹码,还剩什么? 裴墨染心疼地抱住云清婳,“蛮蛮!” 段南天趁机夺门而逃。 裴墨染想要追,可却放不下怀里的人儿,只能作罢。 他怒火中烧,恨绝了段南天。 可视线触及瘫倒在地的赵婉宁,只觉得心寒。 赵婉宁的心口吃痛,裴墨染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裴墨染抱着昏迷的云清婳转身就走,不分一个眼神给赵婉宁。 方才的经过,他都听见了。 赵婉宁的表现,太让他失望了。 第23章 蛮蛮要陪本王一辈子 明明三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她何时变得这么自私? 赵婉宁心慌意乱,她凄凄地叫道:“王爷……” “……”裴墨染没有应声。 …… 云清婳昏迷了三日,刀伤引起了温热,让她的意识浮浮沉沉。 她梦见了姐姐。 姐姐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游历山川时,救治了段南天一伙人,被黑白两道之人敬重。 可转眼,姐姐就在破庙里被十几个男人按在地上凌虐侮辱。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男人们却更加兴奋,宛若魔鬼…… “呜呜……”云清婳梦中抽泣,哭得好不可怜。 飞霜心疼地拧了帕子,想给她擦拭,可裴墨染却抢过帕子,“本王来吧。” 他心疼地攥着她的手,为她揩去脸上的泪与汗。 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可就不见醒。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裴墨染安抚地说。 他原本怀疑此次的刺杀,跟云清婳有关。 他莫名中了药,行踪也被泄露,除了云清婳,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可看到她吓到惊厥、哭泣、温热,他便打消了所有疑虑,这些反应不是能装出来的。 “咳咳……”云清婳的手指微屈,眼皮子轻颤,缓缓睁开。 “主子,您喝点水吧。”飞霜双手捧着茶杯。 裴墨染立即从飞霜手里抢走茶杯,抬起云清婳的脑袋,亲自喂她喝,“蛮蛮,你终于醒了。” 云清婳大口喝水,意识渐渐清明,她哑声道:“夫君,妾身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傻,蛮蛮要长命百岁,为本王生儿育女,陪本王一辈子。”裴墨染心疼地说。 后面的飞霜冲裴墨染翻白眼。 好家伙! 这些“祝福”,都是利你的! “夫君……嘶……”云清婳想要抱他,可牵扯到伤口,疼得浑身颤抖。 裴墨染忙将她的脑袋放回枕上,他严肃道:“不许动了。” “嗯。”她乖巧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宝音焦急的声音,“王爷,求您去看看王妃吧!王妃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裴墨染重重出了口气,他只沉默片刻,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清婳的眸子倏地冰冷。 “真绝情!您为他挡了一刀,他说走就走!”飞霜气得跺脚,很为自家主子不值。 云清婳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段南天真是有病!下手没轻没重,让他扎轻点,他扎这么深。” 飞霜连忙端来药,喂她服下,“段南天可惨了。裴云澈心疼您,每天找借口来府上想看您,还派人去追杀他。” “裴云澈这狗贼,千万别暴露了。”云清婳想起裴云澈就心烦,“对了,此事做得干净吗?” 飞霜附在她耳边道:“已经把脏水往睿王身上泼了。” 云清婳颔首。 …… 清心阁。 裴墨染浑身环绕着森然的冷气,他黑着脸踏入花厅,只见赵婉宁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前。 他看到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很不好受,“闹够了吗?” “王爷不肯见我,我怎么吃得下饭?”赵婉宁的声音干涩。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提起这件事,他就来气。 为何三年前肯为他献出生命的人,三年后却贪生怕死了? 这就是爱他的表现吗? 段南天当初那句‘看来你对裴墨染的真心,不如这位小娘子’,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王爷,当时我也想为您挡刀,可是我的脚崴了,行动不便。”赵婉宁解释着。 裴墨染想相信她,可已经无从查证,此事终将永远变成一个疑影。 忽地,赵婉宁扯开衣领,露出肩膀。 接近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疤痕,正是当年为他挡箭所受的箭伤。 “王爷难道不相信我的真心?”赵婉宁红着眼反问。 裴墨染的心中的阴郁被抚平一半,他上前为她将衣领拉上,无奈道:“你的真心,本王自然知晓。” “王爷……我真的好怕,怕你误会我,怕你因为此事跟我生了嫌隙,从而喜欢上云清婳。”赵婉宁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这绝对是真情流露,因为她真的慌了。 当初裴墨染是因为她挡箭,才对她心生悸动,若是云清婳挡刀,他会不会也对云清婳心动? 裴墨染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身上浓重的香粉味、头油香熏得难受。 蛮蛮从不涂脂抹粉,身上只有淡淡的香气。 他收回手,严肃地说:“婉宁,不要乱想。但此次蛮蛮重伤,云家乃至许多官小姐都送来拜帖,想要探望。本王必须给云家一个交代。” 赵婉宁的脸抽搐了下,“什么交代?” “本王得跟蛮蛮圆房。”裴墨染觉得此时正是说明的好机会。 赵婉宁的眼底尽是慌乱,她摇头,“可、可是您答应过我,您不会碰其他女人……” “婉宁,事已至此,别无他法!”裴墨染按着她的双肩,眼中滚动着阴云,“本王的志向你是知道的,为此,本王愿牺牲一切。” 他如同一个上位者,高高在上地砸下命令,威压众生。 赵婉宁即使想闹,也不敢再闹,“……” 从前,裴墨染宠着她,她即使尊卑不分、对他不敬也无妨。 但这不代表,裴墨染真的将一个女人放置在自己之上! 如今他想收回赵婉宁的一切荣光也是轻而易举。 “云清婳是京中第一贵女,官僚之女哪怕是跟她吃几次茶,名声就能被跟着捧上天!她的人脉甚广,更别提云丞相了,你明白吗?”裴墨染恩威并施,语气又变得亲和。 赵婉宁彻底没话说了,谁让她只是县令之女呢? “嗯。”她的喉头闷闷的,声线都在颤。 裴墨染命人给她备了膳食,便离开了。 等人走以后,赵婉宁直接将桌子掀翻了,她双眼布满红血丝,目眦欲裂,“贱人!贱人!” 众婢女吓得瑟瑟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赵婉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边砸着茶盏,一边喃喃地念着。 凭什么谢容音就能跟裴墨染一生一世一双人,换成她就不可以?! 凭什么? 宝音将婢女屏退,她关上门窗后,怯生生地劝道:“王妃,不如您先跟王爷圆房?抢了这个贱人的风头?” “可是……”赵婉宁下意识捂住腹部。 宝音宽慰道:“云清婳这个贱人,就算能伺候王爷又如何?她指不准哪天就死了,一个玩意儿罢了,跟您比不得的。” “对!她会死的!”赵婉宁福至心灵,眼神倏地冰冷。 …… 天黑透了,裴墨染去了玄音阁。 沐浴后,他轻手轻脚上榻。 云清婳瞥了他一眼,酸溜溜地说:“夫君可真忙。” 裴墨染微怔,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方才的确是抛下她,去找了赵婉宁。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婉宁绝食了三日,本王去看看而已。” “……”云清婳不理他。 裴墨染不喜欢她的冷淡,他撑起身,看着她的双眼,“蛮蛮,本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你为本王挡刀,本王自然会记挂在心上,现在你还不相信本王的真心?” 第24章 梦游,踹裴墨染下榻 “……”云清婳仍旧沉默。 裴墨染也累了,他不愿再哄,扯着被褥躺下便阖上了双眼。 云清婳扭过脸,看着他就来气。 狗男人! 为你挡刀,你也没多感动啊。 她伸出脚,朝着他的腿狠狠一蹬。 裴墨染躺在外侧,一个疏忽竟滚到床榻下。 而云清婳却阖着眼,好整以暇地装睡。 他震惊之余,只剩下羞恼。 她简直放肆! 他正想开口训斥,可看到云清婳肩膀上的纱布还渗着血,不甘地阖上了嘴。 “……”裴墨染瞪了她好半晌,然后气闷地重新躺回榻上。 等她的伤好了,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云清婳感受到他在气闷,她就不气闷了。 果然,根据能量守恒,郁闷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 伤势养了三日,各个府上的补品就源源不断送进了玄音阁。 皇后甚至还派来了白嬷嬷探望她。 对此,云清婳司空见惯,给各个府上都简单回了礼。 裴墨染却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他切身体会到云清婳的价值究竟有多大。 正逢太后的生辰,裴墨染特意带了云清婳进宫。 云清婳的伤势未愈,简单梳了堕马髻,发间只插着白玉梳篦,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坠,罕见地穿着桃色掐丝菡萏襦裙,不张扬也不寡淡。 裴墨染看着她眼前一亮,像是一幅山水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平日她不打扮,便已然状貌若画,今日穿着鲜艳,更是夺目。 宴席上,云家人都牵着云清婳的手诉说心疼。 许多世家贵女也来问候,甚至送上了事先备好的补品。 裴墨染欣赏地看着云清婳,眼睛眨都不眨。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 这贱人有什么了不起? 上首,太后看着云清婳,露出满意的笑,“清婳是个好的,双眸清澈,谈吐不凡。” 她的目光又转到表情扭曲的赵婉宁身上,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皇后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她低声道:“母后,本宫实在没办法了,墨染还没跟清婳圆房。赵婉宁又是个没用的,这么久了,也怀不上。” 太后意味深长道:“放心吧。” …… 宴席后,太后召见了裴墨染三人。 去慈宁宫的路上,赵婉宁不安地看着裴墨染,“王爷……” 裴墨染蹙眉,“皇祖母宅心仁厚,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她不喜我。”赵婉宁最头疼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所有孙媳,老虔婆都满意。 唯独除了她! 每次对她都是一通说教,让她丢过不少脸面。 裴墨染只觉得心烦,他向来敬重皇祖母,皇家亲缘淡薄,只有在皇祖母身上,他能体会片刻温暖。 可婉宁却不讨皇祖母喜欢。 宫殿中。 太后正跪在佛龛前诵经。 裴墨染倚着门,抱臂静静看着。 而云清婳却跟着跪在太后身侧,她低声背诵《心经》。 一炷香后,太后欣赏地看着云清婳,嘴角含笑,对她的喜欢溢于言表。 “好孩子,你也时常礼佛?” 云清婳扶太后起身,她含笑摇头,“跟您比不得,妾身只是在家时跟着母亲学习,略懂皮毛。” 二人谈论着佛法,云清婳把太后逗得呵呵笑。 裴墨染在一旁看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而赵婉宁却分外煎熬,表情愈发难看。 太后看向裴墨染,她和蔼道:“墨染真是有福了,一个武将,配了个这样知书达理的妻子。” 后面的赵婉宁的瞳孔地震,视线不安地射向裴墨染。 她才是裴墨染的妻子! 云清婳这个贱人才不配! “皇祖母是在贬低孙儿学问浅?”裴墨染不悦,罕见地在宫中展露出真正情绪。 太后将云清婳的手跟裴墨染的手放在一起,“你既然知道,日后就跟着清婳好好学!” “知道了。”裴墨染扭头,笑看着云清婳。 可云清婳却飞速抽回手,低着头。 裴墨染蹙眉。 上次他被踹下榻后,因为公务繁忙,就没去过玄音阁,所以他们相当于还在冷战。 太后看出了二人有嫌隙,她道:“哀家的后院有一棵百年菩提树,清婳去看看?” “是。”云清婳明白太后的意思。 太后大抵是她的“同盟”,要帮她收拾赵婉宁了。 …… 云清婳一进后花园,便看见菩提树下站着一个穿着清贵长袍的男子。 男人面容俊美,可眼底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裴云澈屏退了所有宫人,他表面上温润如玉,可气场冷得几乎要把人冻住。 “……”云清婳感受到了他的愤怒,心颤了颤。 她真的很烦。 别人打一份工,可她却同时打两份工! 应付完裴墨染那条狼狗,还要应付裴云澈这条疯狗。 “蛮蛮。”裴云澈清泓的眼底酝酿着一片暴风雨。 “殿下。”她笑着作势往他怀里扑。 可裴云澈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云清婳的双眸倒映出茫然跟惊吓,“您……怎么了?” 他咬牙切齿道:“你变心了?” “我……”她的唇瓣颤抖,一脸迷茫。 裴云澈冷声质问:“你为何要帮裴墨染挡刀?你动心了,你爱上他了?” 他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爱上其他男人,这是耻辱! 这比让他吞了苍蝇还恶心! 云清婳说哭就哭,她使劲挣扎,“你放开我!对,我爱上他了!你别碰我!” 这让裴云澈更是气闷,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如同一条蟒蛇将她死死缠住,在她耳边吐着信子,“蛮蛮,你不该招惹本王!” “你弄疼我了……”她捂着右肩,娇啼出声。 裴云澈冷峻的眉眼有了松动,这才松开她,口中却恶毒地说:“你这是自作自受。” 云清婳瞪他,眼泪颗颗坠下,“对!我自作自受!我被歹人掳走,险些被夺了清白是活该,被裴墨染拉在身前挡刀也是活该!” 他倒吸了口气,气愤之余也安心了,“竖子!裴墨染居然敢这么对你?!” “您跟他又有什么区别?我心似已灰之木,原以为您能给我些慰藉,没曾想您却恶语相向!您想逼死我吗?”云清婳转身要走。 裴云澈立即捉住她的手,只是这次的动作很温柔,“蛮蛮,是本王小人之心,对不住。” 云清婳侧过脸去。 他为她揩去脸上的眼泪,眼底一片阴翳,“蛮蛮,等等本王,待本王上位,绝不会饶了裴墨染。” “待您上位,恐怕妾身早就被他们迫害……”她哭得更伤心了。 裴云澈捂住她的嘴,“谶言!本王还等着娶你呢,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本王会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她羞涩的垂眼。 他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如此孟浪,对裴云澈而言,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云清婳膈应得想吐。 她的手脏了! 忽地,圆栱门外传来脚步声。 二人立即分开。 裴墨染看着二人,眼底复杂。 “墨染,日后好好对待云侧妃。”裴云澈冷着脸交代。 他完全一副上位者的模样,是命令,不是寒暄。 裴墨染挤出笑,“皇兄放心,蛮蛮为本王挡刀,本王都记挂在心里。” 此话让裴云澈的火气上涌,他的手缓缓攥起,甩袖走了。 云清婳冷淡地瞥了裴墨染一眼,背过身去。 “方才,皇兄跟你说了什么?”裴墨染有些担心裴云澈挑拨离间。 裴云澈为人狡猾多思,定是不愿他跟云家交心的。 “聊了佛法罢了。”她淡淡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他将她推在菩提树的树干上,身子压了上来。 云清婳惊呼,“您做什么?” 第25章 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听说容易梦游的人,就该这样驱邪。”他恶劣地说。 她双颊一红,攥拳捶他胸口。 可他今日穿着盔甲,她的手受力,手指全被磕红了。 “嘶……好疼,都怪您,您又欺负妾身。”她吃痛地说。 裴墨染噗呲笑了,他拉过她的手,轻吹她的手指,“你打本王,还说本王欺负你?” “就是您欺负人。”她想要收回手,可他不允许。 裴墨染的手心朝上,笑道:“真笨,来,朝这儿打。” 她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走吧,皇祖母让本王叫你。”他伸手想牵她的手。 可云清婳躲避开。 裴墨染有些恼,她究竟想怎么样? 他哄也哄了,她还想怎么样? 真是…… …… 殿内。 嬷嬷进门后,脸上的笑根本藏不住,她福福身,“回太后娘娘,王爷跟云侧妃在后花园打闹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赵婉宁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 她差点把唇瓣咬破。 太后欣慰地笑了,“他们是少年夫妻,理应如此。” “……”赵婉宁气得手都在颤抖。 呸! 那她算什么? 这个老虔婆,居然帮着小三,打压她这个正妻! 太后瞟见赵婉宁绿得发紫的脸,眼神愈发轻蔑。 她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悠悠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臣妾不愿留下。”赵婉宁跪下,坚定地说。 太后常年礼佛,慈眉善目,远远看去就像一尊菩萨,可眸子却凌厉得很,此时竟有笑里藏刀的意味,“哀家不是让你选,而是在给你机会。” “你若自己说,哀家就赐你生子秘方,若让哀家说,也无妨。” 无非是让墨染跟她生了嫌隙,可祖孙俩,又会生几天气呢? 嬷嬷福礼,“王妃,这生子秘方极灵,先帝在时,有位老太妃服用此方,五十岁还诞下了双生子。” 赵婉宁心肝一颤。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含着泪,不甘心道:“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满意的颔首。 好一会儿,裴墨染跟云清婳回到殿中。 “皇祖母,孙儿便不叨扰了,改日孙儿再来请安。”裴墨染道。 赵婉宁走上前,“王爷,我想留下来三日,陪皇祖母礼佛。” 裴墨染看着太后的笑脸,当即明白了什么。 看来,皇祖母跟婉宁做了交易。 婉宁为了好处,答应把他“让”给蛮蛮。 他阴沉下脸,“你确定?” “确定!”赵婉宁的手里紧紧攥着药方,心如刀割。 “好。”裴墨染转身就走。 若是婉宁主动让他宠幸蛮蛮,他会愧疚、感动。 可现在,他失望透顶! 相识多年,婉宁最后不是为了他的前途妥协,而是为了皇祖母的好处妥协。 她可真自私! 云清婳感激地看向太后,福礼后也走了。 …… 回到玄音阁后,云清婳用皂角将手洗了好几遍才罢休。 飞霜赶紧拿羊脂膏给她涂手,“主子,别洗了,再洗手都要脱皮了。” “真是恶心。”她想起裴云澈亲她手的画面都作呕。 飞霜哭笑不得,她道:“只是,您跟王爷还没和好?” “我要他着急,我才不急。”她胸有成竹道。 圆房这件事,主动的人,一定得是他。 免得后面又怪她勾引。 而另一边,裴墨染也等着云清婳低头。 毕竟婉宁只有三天不在府中,他们都知道婉宁的脾气,若是她回来了,免不了再生事端。 可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直到第三天都不见云清婳的身影。 裴墨染终于急了。 他在军廨坐立难安,只想快点回府。 就在他准备离开内堂时,乾风送来急报,“王爷,云二公子押运赈灾银的路上,遇见山匪了。” “云二公子写信向京中求援,就在京外十里地。” “虽说云二公子会些拳脚,但毕竟是文官,恐怕凶多吉少。” 裴墨染登时笑了,他神采奕奕地坐回太师椅上,悠悠地翻看起了文书。 乾风不解,继续问:“王爷,可需派兵搭救?” “不急。”他摆手,示意他退下。 反正京外十里地那一片的山匪向来只图财,也不敢真杀人。 乾风一头雾水地退下。 见死不救,这不是王爷的作风啊。 过了一个时辰,乾风再次拱手来报,“王爷,云侧妃来了。” 裴墨染眼底闪过得逞,他颔首,“让她进来吧。” “是。” 云清婳是小跑进内堂的。 她含着泪,楚楚可怜地走到裴墨染身侧跪下,她带着哭腔道:“夫君……” 裴墨染看似不解,连忙扶她起身,“蛮蛮这是作甚?” “夫君,我二哥在京外十里地遇见山匪了,二哥看似身手矫健,实则外强中干,实在应付不得,求您搭救。”云清婳双手攥着他的衣袖。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他大义凛然地说:“唉,蛮蛮,本王恐怕爱莫能助,本王职属军中,没有调令,怎能擅自带兵?” “妾身知道您武艺高强,您一定有办法的。”云清婳耍赖似的扑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在怀,裴墨染心神荡漾,但他没有忘记目的。 他诱导道:“蛮蛮,本王若是为救你的家人违抗皇命也无妨,但不能置将士安危不顾。” 门外,乾风以及几位副将都在干着急。 多简单的事? 他们几个弟兄就能解决,调什么兵啊? 乾风蠢蠢欲动,他们都恨不得进门帮王爷把活儿揽下。 可诸葛贤却笑着拦住他们,他通透的双眼看穿了一切。 两位主子在拉锯、拿乔,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门内,裴墨染继续道:“蛮蛮,私自调兵,代价太大了。” 云清婳是真的烦了。 狗东西! 演上瘾了是吧? 她抬眼,一双浑圆的眸子外翘内勾,似乎要把人的魂儿吸走,她害羞道:“夫君若能搭救二哥,只要蛮蛮能做到,您让蛮蛮做什么都行。” 裴墨染面上不动声色,可眼底的笑意快要喷薄而出。 他拎上佩剑,“好!” 裴墨染心照不宣,只一个眼神过去,几个副将就策马跟他走了。 速度之快,云清婳都忍不住笑了。 而京外的云二公子,正慵懒地坐在土堆上,他身后一堆山匪老实地抱头蹲着。 他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妹妹让他假装被劫持,他就被劫持。 思及此,他命手下把自己绑在树上。 这样逼真一些。 第26章 圆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裴墨染就赶来了…… 他准备速战速决,然后回府圆房! …… 玄音阁。 云清婳沐浴后,坐在铜镜前。 铜镜中倒映出娇媚的容颜,肤若凝脂,白皙如玉,美得引人心驰神往。 飞霜给她梳头,羞涩地问:“今晚要不要点些香薰助助兴?” “不必了,他今晚回不来了。”云清婳笃定。 “啊?”飞霜不解。 云清婳的脸上浮出几分阴冷,“我要让赵婉宁亲眼看到,心爱之人迫不及待去找别的女人,而她无可奈何,只能无能狂怒。” “呵……”飞霜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云清婳安然睡了一觉,一夜好梦。 而裴墨染却在驿站心急如焚,如同百蚁噬心。 云二公子为了感激他,非拉着他喝酒。 …… 翌日,天蒙蒙亮,赵婉宁就从宫中赶回王府。 这三日,赵婉宁度日如年,她寝食难安,昼夜难眠。 只要一闭眼,她的脑海中就是裴墨染跟云清婳翻云覆雨,颠龙倒凤的画面。 她快疯了! 三天时间,够他们潇洒快活了吧? 日后,她绝对不允许裴墨染再碰云清婳一下。 正想着,就看见了云清婳。 “妾身见过王妃,王妃可曾用膳了?”云清婳关怀地问。 赵婉宁恨不得冲上前,扇这个贱人的脸。 她是在耀武扬威吗? “我才离府三日,王府何时轮到你当家了?”赵婉宁当众训斥,完全不给云清婳脸面。 云清婳抿着唇不语。 众嬷嬷以及管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都觉得王妃刁蛮无状,苦了京城第一贵女。 宝音怕自家主子冲动,赶忙上前小声道:“王妃,王爷三日没回府,他们没成。” 此话一出,赵婉宁当即眉开眼笑,满脸的阴郁都散了。 看来裴墨染还是爱她的,所以为她守身如玉,没有碰这个狐狸精。 “云妹妹,你快回房歇着吧。”赵婉宁不打算跟她计较了,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机会给她了,可她不中用啊。 正说着,身后响起脚步声。 赵婉宁回头一看,裴墨染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火急火燎,满眼都是云清婳。 昨晚做梦都是云清婳主动宽衣解带,惑人的勾他…… 他燥热难耐,半夜就骑马往京城赶,结果城门关了,守城的士兵跟死了一样,叫了半天才放他进去。 可在赵婉宁眼里,这是着急见自己的表现,她感动道:“王爷……” 裴墨染大步流星的走来,他对赵婉宁颔首,“婉宁,快回清心阁歇息吧,这几日伺候皇祖母,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赵婉宁感动道。 裴墨染敷衍地颔首。 “夫君,妾身的二哥……”云清婳一脸担忧地询问。 “……”裴墨染懒得听她说,抓住她的手腕,就往玄音阁的方向去。 赵婉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她喊道:“王爷、王爷……” 可回应她的是更快的脚步声。 云清婳听见赵婉宁的叫声,险些笑出声。 她回过头去看赵婉宁,赵婉宁的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生气吗? 心痛吗? 好好感受吧。 …… 一进玄音阁,裴墨染就屏退婢女。 飞霜识趣地将门窗都关紧。 裴墨染捏着她的脸就胡乱啃噬,唇齿交缠,他的动作生涩而蛮横。 “唔……”云清婳娇嗔,“夫君,二哥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裴墨染不耐的应声,将她按在屏风上又是一顿亲。 云清婳的小脸憋得通红,气喘吁吁时,他才放过她。 裴墨染实在难受,不想再忍,他正欲扯掉云清婳的腰带,云清婳却惊慌地按住他的手,“夫君,您干什么?” “蛮蛮昨日答应过本王的。”他哑声道。 云清婳蹙眉,“妾身答应什么了?您,您这样也太……现在是白天……” 裴墨染这才想起来,昨日云清婳只说了她能付出任何代价,却没具体说出什么。 这小狐狸! 够狡猾! “本王要你兑现承诺,跟本王圆房。”他手微微使力,便扯掉了她的腰带。 云清婳双手护胸,羞愤道:“那夫君也应该先沐浴啊。” 她看他的小眼神都带着嫌弃。 裴墨染气愤得不行,在她腰间掐了一下,就命人送水。 趁着狗男人沐浴,云清婳也换上了轻薄的藕粉色亵衣,她将发髻披散而下。 飞霜给她梳头时,低低地笑了,“赵婉宁就在玄音阁外面,她这不是自己找罪受?” “我还怕她不来呢。”云清婳轻嗤。 “她的亲亲王爷宠幸您,她怎么舍得不来?”飞霜讽刺。 云清婳真是为赵婉宁感到可悲,明明从小受着现代教育长大,可却为了封建男人,把自己作贱到如此地步。 裴墨染沐浴完,胸膛上的水珠子还没擦干净,便穿着白绸亵衣到了寝房。 此时,床帐已然拉上。 他掀开床帐,云清婳正红着脸蛋,跪坐在榻上,乖巧地等他。 她红绮如花,妖颜若玉,如同一件珍宝。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上榻后,轻吻她粉嫩的唇瓣,动作比方才轻柔许多。 “夫君,妾身伤势未愈,您要轻些。”说着,她主动探着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他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哑声道:“本王知道。” 云清婳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又准备解开自己的亵衣,可裴墨染却握住她的手。 “蛮蛮,别勾了,本王怕控制不住。” 她一愣,就被他扑倒。 …… 云清婳为了复仇,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不排斥鱼水之欢,毕竟裴墨染是小说男主,身材跟样貌都没话说。 只是,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才响了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声音就戛然而止。 裴墨染大窘,云清婳也是懵的。 这跟小说里描述的可不一样…… 难怪赵婉宁一直怀不上,原来不一定是她的问题。 难道是男主只能面对女主才能变得强悍? 思及此,云清婳的眼眸倏地瞪圆,像是发现了裴墨染不得了的秘密。 裴墨染重重喘了口气,他看见云清婳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气! 这小人儿,敢小瞧他! 他的脸涨得通红,“什么表情?” “夫君,叫水吧。”她觉得尴尬,只想转移话题。 “不急。”裴墨染吻住她的唇。 …… 裴墨染是存了报复心思的。 足足叫了三次水。 第27章 心猿意马 晌午过半,若不是乾风在催,裴墨染恐怕还能折腾。 此时,云清婳的喉咙已经哭哑了,她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想起身伺候裴墨染穿衣。 裴墨染将她按下,一脸餍足,“不必了,吃了药就快些休息吧。” “没事的。”云清婳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拗不过她,将衣物拿到床榻上,让她穿。 可穿着穿着,裴墨染就不对劲了,又一次将她扑倒。 云清婳这次是气哭的,她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门外的赵婉宁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她心如火煎,绝望心碎。 裴墨染神情餍足,神清气爽,看到玄音阁外的赵婉宁时,有种煞风景的感觉。 他宠幸蛮蛮何错之有? 她站在这里,是准备“捉奸”不成? “婉宁……”他正欲安慰她。 可赵婉宁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心里不悦。 这不是婉宁一手促成的吗? 她委屈什么? …… 云清婳吃了药便睡下了,连午膳都来不及用。 睡醒时,天边微微泛出绚烂的霞光,将近黄昏了。 她腰酸背疼,沐浴后,飞霜给她检查身体时露出骇人的表情。 “王爷真是太没节制了,三日内,您万不能再侍寝了。”飞霜咋舌。 她心疼地给云清婳上了药。 云清婳的黛眉微拧,眼底酝酿着阴沉,“我怀疑,裴墨染跟赵婉宁没有圆过房。” 方才,裴墨染的表现很青涩…… “啊?”飞霜的杏眸圆睁。 她颔首,“看来,赵婉宁的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 飞霜扑哧笑出声,“一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会得这么严重的病?她莫不是背着王爷做了下三滥的事?” 云清婳觑了她一眼,眼底无波。 姐姐说过,这个世道,女子处境已经很艰难了,应该互帮互助,万不能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女子。 “但愿吧。”云清婳的嘴角阴恻恻地勾起,“快让人查出来。” “是。”飞霜端起碗,喂她喝党参鸡汤。 …… 清心阁。 赵婉宁满脸都是眼泪,她在房中一顿打砸,直到耗尽力气了瘫倒在地。 “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明明他说过,只会爱我一人的……都是云清婳,都怪她!”赵婉宁心如刀割,眼泪扑簌簌地落。 宝音心疼地扶她起身,咒骂道:“王妃,您何必跟贱人一般见识?咱们的人一直在给她下药,等您跟王爷圆房,怀了嫡子,云清婳恐怕早就归西了。” “我等不了了!云清婳怎配碰我的东西?”赵婉宁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手攥成了拳。 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王妃,若是王爷厌弃了贱人,她再骚浪,王爷也只会倒胃口。” 赵婉宁挑眉,“你有办法?” “倘若云清婳触及了王爷的底线呢?”宝音晦涩地说。 赵婉宁的眼睛瞬间被点燃,她颔首,神色透着阴险,“下去领赏吧。” “多谢王妃。”宝音笑得见牙不见眼。 黄昏后,裴墨染还是心含愧意地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的双眼肿得像一对桃子,强打起精神看着他,“王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太后这个老虔婆说得对,任性、闹脾气只会把王爷越推越远,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 裴墨染心下诧异,他还以为赵婉宁又要闹脾气,没成想她却变得乖顺了。 他的愧意达到了顶峰,他怜惜道:“怎会?婉宁,你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没人会越过你。” 这话让赵婉宁很窝心。 是啊。 事已至此,只要最后能登上凤位,过程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王爷,有你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婉宁倚靠在他的怀里。 一股浓重的脂粉气袭来,但裴墨染沉郁的心情还是得到舒缓。 婉宁能想通,这样最好。 见赵婉宁没有让他留宿的意思,裴墨染便离开了。 他恼火于赵婉宁的洁癖,但他绝不会逼迫她圆房,他不喜欢强迫。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今日办公时,他的脑袋里全是蛮蛮在床榻上眼尾噙泪,娇啼求饶的模样,害他心猿意马,频频走神。 踏进院中,他示意婢女不要张扬。 寝房内,云清婳正散着髻,穿着白绸亵衣,光脚倚靠在贵妃榻上,一手捻着点心,一手捏着话本子。 “蛮蛮。”裴墨染走进门内。 他故意挤到云清婳身旁坐下,瞥了眼她手里的志怪话本子,揶揄道:“第一贵女就看这个?” 云清婳差点被他从贵妃榻上挤下去,她娇憨地瞪他,“夫君,您又欺负人。” 他长臂一伸,勾着她的细腰,将人搂进怀里。 裴墨染承认自己好像是有点欠,的确喜欢捉弄她,看她恼火。 “本王哪舍得欺负你?嗯?”他垂首,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嗅着她脖颈间的清香。 云清婳懒得搭理他。 她权当做狗发情了。 裴墨染觉得她香软得像是糯米团子,让人想咬一口,他已经在酝酿等会儿怎么欺负了。 飞霜眉眼弯弯地告状:“王爷,您看主子,这两个月贪吃糕点,胖了不少,衣物都短了。” 他认真打量起云清婳,她的袖口的确短了一截,“蛮蛮不是胖了,是长高了。明日让绣娘给你重新量身子,衣物全部重做。” “还是夫君说话好听!”云清婳双眼润泽,亮晶晶地看着他。 裴墨染对上她的眸,心脏轻颤,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立即去了浴室。 沐浴完毕,他屏退了飞霜,二话不说就将云清婳打横抱起。 啪嗒—— 话本子全掉到了地上。 她急得脚凌空蹬了下,“话本子我还没看完呢。” “本王的书房里有许多,你喜欢就去拿。” 裴墨染将她放在榻上,双眼炙热得吓人,仿佛要把她的身子盯出一对窟窿。 云清婳不安地往角落躲,她抱膝,羞涩地说:“夫君,您把妾身弄伤了,不能再继续了。” 他上榻后,蹙眉道:“晌午还是好好的。” “会坏的。”她声如蚊讷,脸红的仿佛要泣血。 裴墨染的眸色一黯,但看到床边的小几上的确放了小药罐,忽地,他的嘴角噙笑,“蛮蛮,本王为你上药。” 云清婳咬着唇,羞愤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已经上过了。” “本王为你上药,你还嫌弃不成?”他佯装生气。 云清婳在心里痛骂狗男人。 要不要脸啊? 她眼中含泪,羞得快哭出来,让人好不心疼,她捂着脸躺下了。 明明是简单的上药,可裴墨染却磨磨唧唧的上了半刻钟。 最后云清婳假装伤口疼,他才收手。 夜半,裴墨染搂着云清婳,手还不老实地探进她的亵衣。 云清婳很想把他踹下床榻,可为了增进感情,还是作罢。 她咬着下唇,小脸拧着,面色痛苦。 “怎么了?”裴墨染很快发现了不对,剑眉蹙起。 第28章 裴墨染害怕心动 云清婳双颊一红,磕磕绊绊道:“糕点吃多了,肚子疼……” “这是积食了。”裴墨染将手挪到她的腹部轻揉,“以后晚上不准再吃这么多糕点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欲言又止,乖巧地应声。 忽地,裴墨染的唇上突然压上了温软的触感。 一阵奇妙的酥麻感传遍四肢百骸直达天灵盖,他的心也跟着悸动。 “夫君对妾身真好。”云清婳的杏眼澄澈,真挚单纯。 裴墨染的眸色暗淡,他托着她的脑袋,吻得难舍难分。 今天的吻,分外黏糊,温柔缱绻。 云清婳的眼尾上翘,神色得意。 但凭裴墨染的反应可以确定,他绝对动心了,只是分量还不算多。 …… 翌日,云清婳亲自为裴墨染穿好衣物,送他离开。 “王爷恕罪,妾身昨日惫懒了,稍后就去给王妃请安。”云清婳的面颊通红。 圆房后,按照规矩,妾室是要给正妃请安的。 裴墨染唇角上扬,昨天折腾到了晌午,的确不便请安。 “无事,今日补上即可。”裴墨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回身交代,“蛮蛮,想看话本子,就让管家拿给你。” 一觉睡醒,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晰地意识到,色令智昏! 他对眼前人不知不觉卸下了防备。 女人怎能进他的书房? 就算婉宁也不可以! 这么多年,他脑袋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可面对云清婳,紧绷着的弦,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松动。 他讨厌这种感觉。 “是。”云清婳福身。 她当然不会去借什么话本子,男人哄她的时候,自然什么都肯答应,但万一书房丢了什么,他定会第一时间怀疑她。 裴墨染脸上的线条紧绷,他俯下身想在她的颊边落下一吻,可好像想到什么,冷淡地拂袖而去。 “有病吧?主子,今晚您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飞霜低声埋怨。 云清婳玩味地挑眉,就像猫逗老鼠,“不必了,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了。” 因为狗男人害怕动心,害怕为了女人沉沦。 不过这也是好事,这让她看清了,裴墨染就算对赵婉宁也没拿出全部真心。 “啊?”飞霜揉了揉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 …… 果然,之后的半个月,裴墨染几乎每日都宿在军廨,就算回府也只去清心阁陪赵婉宁。 府中下人看出云清婳失宠,有人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更有人见风使舵,故意给玄音阁使绊子。 云清婳对外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可在内却是优哉游哉。 狗男人想通过逃避防止动心是吗? 马上就收拾你! 清心阁。 赵婉宁捧着药碗,拧着眉头一饮而尽,“王爷最近来得勤,我要快快养好身子,早日圆房。” 宝音拿着熏香炉,往她衣裙上熏,“王爷果然还是疼爱王妃的,云清婳就是个泄欲的玩意儿,用了几次,就不用了呵呵……” “呵……”赵婉宁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美目含着杀气,“既然她失宠了,就一招把她按死,免得再出来恶心人。” “王妃放心,贱人必会上钩。”宝音势在必得。 正说着,门被推开。 裴墨染来了。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脂粉气以及说不出的熏香味,简直熏得他头疼。 在玄音阁,寝房的气味都是清新的芳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云清婳身上也都是淡淡的香气。 裴墨染心烦地斥道:“怎么又是这股味道?把门窗打开。” “是。”宝音立即打开窗子。 赵婉宁面露尴尬,她上前挽着他的胳膊,“下次我不用了……” “陪本王去院子里走走。”他牵着赵婉宁的手,大步流星地逃离寝殿。 他的头疼这才得以缓解。 站在芳草荫绿的庭院中,裴墨染的心逐渐平静。 果然,云清婳也没什么特殊的。 一定是因为她是他临幸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会有所松懈。 他没有对云清婳陷进去,毕竟,婉宁陪在身边,他也很舒心不是吗? 不远处的天上,飞着几只纸鸢。 裴墨染望着纸鸢,陷入回忆。 片刻后,他柔声道:“婉宁,改日本王带你去放纸鸢如何?” 赵婉宁不屑的轻笑,“王爷,这是贱民才玩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裴墨染的唇抿成了一字,让人看不出情绪好坏。 “京中贵人玩的都是马球、投壶、冰嬉,我最喜欢冰嬉,可惜京中不如西北,只有冬日短短几日能滑。”语毕,赵婉宁故意长叹一声。 她想要激起身边人的愧疚:看,我放弃了在西北自由肆意的日子,陪你卷入波澜诡谲、规矩繁复的京城。 赵婉宁丝毫没注意到裴墨染森冷的脸,她还想说,可裴墨染甩袖而去。 她看着裴墨染的背影,不由得凝眉,“我说错什么了吗?” 宝音心累地叹气,“王妃,您怎能拒绝王爷?” “可是我以前就是如此,从来不必讨好他,他还夸我真性情。”赵婉宁也有些生气。 但她知道,这不能怪裴墨染。 要怪就怪云清婳这个贱人,是她的卑躬屈膝、谄媚讨好,让裴墨染乐在其中。 是云清婳带坏了裴墨染! …… 裴墨染经过花园时,正巧看见云清婳的几个婢女正在放纸鸢。 云清婳坐在一旁的石桌上喝茶,小脸上挂着汗,双颊绯红,明显才玩完一轮。 半个月未见,裴墨染看到她,还是忍不住驻目。 等他想收回视线时,云清婳已经发现他了。 “夫君。”云清婳款款一笑,欠身福礼。 偷窥被抓住,裴墨染自如地掩饰住了尴尬,他熟稔地促狭:“第一贵女就在花园里嬉闹、放风筝?” 云清婳俏皮地辩道:“妾身听不懂夫君的话,这几个丫头年岁尚小,妾身心疼她们,带她们出来玩罢了。” 裴墨染颔首,他忽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如此甚好,既然不是蛮蛮的纸鸢,稍后便焚了吧,婢女不可带玩物入府,莫要坏了规矩。” 几个婢女毫不担心,主子只要撒撒娇,什么事就没有了。 主子最会拿捏王爷了。 第29章 套路,又是套路! 可云清婳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她福身,“全凭王爷处置,妾身告退。” 她将纸鸢丢到地上,抹着眼泪,颤着肩膀离开了。 裴墨染的心像是压了块巨石,一口气堵在胸口,顺不上来。 他想追去玄音阁,可最终还是出府。 他必须得克制! …… 云清婳一回玄音阁,几个婢女便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七嘴八舌道:“主子,不好了,狗丢了。” “奴婢喂它吃了羊乳,正准备端水给它擦洗,转眼就没了。”婢女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无妨,快去找就是。”云清婳瞥着角落里的婢女素问,脸上划过一丝玩味。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神。 飞霜小声道:“狗被素问引去书房了。” 赵婉宁一直在她们身边布置眼线,殊不知,全府上下,她们也安插了不少暗棋。 云清婳的眸子隐隐透着兴奋。 赵婉宁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一招按死她? 好,那就如她所愿。 “帮我找个人。”她在飞霜耳边说了什么,随后吩咐,“大家分头找吧,若是内宅都没找到,就向王妃明情,王妃定会相助。” “是。”众婢女福身。 语毕,云清婳步履生风地走向书房的方向。 飞霜的心突突直跳,她小跑着追上去,“主子,您跟王爷还没和好,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书房乃是重地,就算没有机密,也不可擅闯啊。” 云清婳递出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 书房重地,外人不可进。 尽管裴墨染甚少将公务带回书房处理,但门外也会安排一人把守。 可今日,书房附近不见半个人影。 显然,这是赵婉宁为她创造的机会。 门内传来小奶狗焦急的叫声。 云清婳推门而入…… 抄手游廊中,宝音看到这一幕,兴奋地奔回清心阁。 …… 晚上,云清婳才躺在榻上。 砰—— 门忽然被踹开。 裴墨染大走跨进门中,他脸上的线条紧绷,凸出的眉骨为深邃的桃花眼落下一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愈发阴鸷暴戾。 赵婉宁走在后面,一脸盛气凌人。 “云清婳!你该当何罪?”男人的声音低沉森冷,似乎要把她冻住。 云清婳的眸子一震,她忙不迭下榻,俯身跪着。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粉,显然已经哭过一遭,她哑声问:“妾身……又做错了什么吗?” 脆弱却倔强,宛若风雨飘零的小白花。 可裴墨染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她单薄的娇躯,“本王不是交代过,不准进书房吗?你为何违抗本王的命令?”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为了找狗,擅自闯进书房,只是事态紧急,来不及知会管家……”她坚强地仰起脸,磊落的跟他对视。 四目相对,裴墨染却怒火更甚。 她看起来真挚单纯,不藏一丝虚假。 可这些居然都是装的! 他被她骗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怒吼:“你还嘴硬!本王的书桌、抽屉被翻找过!今日只有你进去过,你究竟想找什么?” 云清婳吓得身子一抖,脸失了血色,眼睛再也包不住眼泪,她呜呜咽咽地哭了。 “云妹妹,你找狗怎么找到书桌上,抽屉里了?真是可笑!”赵婉宁嘲讽。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我抱了狗便走了,书桌抽屉被动过,与我何干?”云清婳凄凄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究竟想要找什么?交给谁?”裴墨染的心口像是堵了瘀血,憋得他快要疯了。 按照习惯,他此刻就该拔剑,砍下她的脑袋。 可他却不愿这么做,甚至心里的失望比怒意、恨意更多。 赵婉宁冷笑,“王爷何必跟她废话?这种贱人,就该休了,再把她当夜丢回云府大门!” “……”裴墨染没有应声。 闻言,云清婳忽地支起了脖子。 她双目通红地望着站在面前高高在上的男人,心如刀割地问:“王爷,您当真要休了妾身?您当真以为妾身是细作?” 裴墨染的眼眸微眯,似在鉴别她所言的真伪。 “贱人!你有何脸面质问王爷?谁知你背叛王爷,是不是与府外之人有了苟且?”赵婉宁抬着下巴,就像在看一滩污秽。 “呵……”云清婳冷不丁笑了,她双眼晦暗,毫无生气,“既然王爷心中已有论断,妾身多说无益,唯有以死明志!” 她取下髻上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脖颈刺去。 可裴墨染的速度更快,他快准狠地扼住云清婳的手,眸中闪过慌乱。 “王爷何必阻拦?贱人宁愿死也要为奸夫保密,随她去吧。”赵婉宁刻毒地说。 裴墨染不悦地瞥了赵婉宁一眼,“住口!她若死了,本王怎么给云家交代?” 赵婉宁闻言,娇羞地笑了。 她还以为裴墨染心软了。 “呜呜……”云清婳的泪如同珍珠般颗颗坠落,她对着裴墨染露出了哭泣时最唯美的角度。 本来一句话可以说清的事,她就是不解释。 这就是感情拉扯的精髓。 裴墨染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王爷,不如今晚就写下休书吧?免得她自戕,赖了上您。”赵婉宁催促。 裴墨染本就心烦意乱,赵婉宁还不断添油加醋,他正欲发火,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嬷嬷跑了进来。 “王爷,不可啊,不可啊……”万嬷嬷气喘吁吁。 “万嬷嬷?”裴墨染眼中的冰霜,在看到她的一刻瞬间瓦解。 万嬷嬷是裴墨染的奶娘,是裴墨染在这世上少有的信赖之人。 裴墨染立府后,便带着万嬷嬷出宫,让她在王府养老。 “王爷,云侧妃谨慎,今日她进书房找狗前,发现书房左右没人看守,就怕生了误会,所以特意请了老奴去看。 老奴到的时候,书房还是齐整的,云侧妃为了避嫌,还非要让老奴搜身,当时好几个管事也在。”万嬷嬷看着云清婳,满脸都是心疼。 裴墨染的瞳仁一缩,手不受控地轻颤,他忙不迭松开云清婳的手腕。 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揪着,又酸楚又痛。 “蛮蛮……”他愧疚地想要扶她起身。 云清婳避如蛇蝎一般缩回手,她咬着唇,扶着榻晃悠悠地站起来,眼神中带着几分怨气。 裴墨染尴尬地收回手,转而瞥着赵婉宁,“王妃,你方才说话太难听了,本王相信蛮蛮的人品,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背叛本王,你身为王妃,不要张口闭口拿女子贞洁恐吓。” “我……”赵婉宁气得差点吐出二两血。 第30章 她继续套路 赵婉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怨毒地剜了云清婳一眼,“万嬷嬷有证据吗?您莫不是被云清婳收买了?” 万嬷嬷的脸上蕴起薄怒,“王妃,您说这话,真是冤枉老奴了。老奴若是背叛王爷,就遭天打五雷轰……” “万嬷嬷!”裴墨染立即打断她的话,他冷声斥责,“婉宁,万嬷嬷的为人本王相信!你住口!” 赵婉宁被训,不甘地低下了脑袋。 紧接着,乾风前来禀报,“王爷,抓到了!是内院的洒扫婢女望舒干的,属下把她抓去地牢,严刑逼供了一刻钟,她便交代了……” “幕后主使是谁?”裴墨染一字一顿地问。 敢算计玩弄他,他此时杀人的心又起来了! 乾风的眼珠子朝赵婉宁的方向瞟了瞟,“是……清心阁的梳头婢给了望舒一笔钱。” 此话一出,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 敢从书房下手,污蔑蛮蛮。 这般鲁莽、放肆,一个答案在他心中呼之欲出。 “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贱婢也太大胆了……”赵婉宁的脸腾地涨红,她心虚的腿软。 宝音吓得跪地磕头,脑袋磕碰地板的脆响,听着就疼。“王爷,王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啊!莫不是云侧妃跟梳头婢生了不快?” “呵……”云清婳冷不丁自嘲地笑了一声。 裴墨染心烦意乱。 她在笑什么? “王爷,都怪我御下不严,我日后定对下人严加管教。”赵婉宁扯着他的袖子,手不受控地颤抖。 裴墨染甩开她的手,他双目泛着骇人的寒意,厉声道:“梳头婢是吗?即刻杖毙!让清心阁的所有人出来看!日后谁再把手伸到书房,这便是下场!” 此事,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 再查下去,凶手只会指向婉宁,而蒙羞的却是他! 他才是真的御下不严,闹出如此笑话。 赵婉宁被他一推,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王爷……” “御下不严,王妃应当自省!”裴墨染的脸色黑沉,周身气压极低。 赵婉宁红着眼,被扶了出去。 屏退众人后,裴墨染看着抹泪的云清婳,是真的心疼了。 “蛮蛮,本王误会你了。”他走上前,手正要搭在她的肩上,可云清婳闪身躲开。 她满眼委屈,语气染上了一丝阴阳怪气的意味,“王爷不是想休了妾身,把妾身丢回云府大门吗?您这又是做什么?” “本王没有答应!这些都是婉宁说的!”裴墨染立即解释,他不愿被她误会。 他这次居然把错主动推给赵婉宁了。 这是云清婳没想到的。 云清婳的唇弯出一抹得体的弧度,她摇摇头,“不重要了!是妾身贪心了,以为只要本分听话,总能得到您的眷顾。今日妾身清醒了,从今往后,妾身会摆正自己的位置。” 裴墨染不知为何,心里有一块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走了。 之前,他从未体验过如此百感交缠的情绪。 他用指腹为她揩去眼角的泪,柔声道:“蛮蛮,不要乱想,本王日后定不再怀疑你!此次是奸人作祟,才害得你与本王离心,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方才的事,你忘了好不好?” 云清婳在心里翻白眼。 狗男人除了让她忘记,还会干点什么? 这一次,她要狗男人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而言就是特殊的。 让他以后不敢再疏远她! “妾身真是被一个梳头婢算计了吗?”云清婳平静地反问。 “蛮蛮!”裴墨染的语气下意识变得严厉,“你不相信本王不成?日后自有本王护你!” 云清婳自如地切换上端庄的笑,顾盼生辉,只是,美得像一具空壳子,“妾身相信王爷。” 裴墨染恨不得撕了她这张假面,可却恼火自己做不到。 他将她抱上榻,为她盖上被褥,跟她倒在一处,“方才吓到了吧?本王陪你。” “蛮蛮这般乖巧,怎会是细作?只是,书房乃军务重地,本王着急了些。” 他絮絮不止地说着,与其说他是在安慰云清婳,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辩解。 云清婳阖上眼,假装入睡。 裴墨染自然看出她在装睡,他怕她睡不安稳,缓缓起身离去。 人走后,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 飞霜端了水进来,给云清婳擦脸,她心疼道:“主子受苦了。” 云清婳的右肩碰着床榻,疼得闷哼。 门外,裴墨染去而折返。 他本想再看看云清婳,没成想就听到了主仆的对话。 飞霜气得将帕子砸进水盆里,溅起了水花,“真是恼人!王爷为何对您冷淡了?骗了您的身子,就不要了,还焚了您的风筝,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清婳嘴边漾起苦笑,“别胡说了。万事总有亲疏之分,我可能就是后娘养的吧?” 此话,将裴墨染的心刺得一痛。 他从云清婳的身上看到了幼年的自己。 “还好,悬崖勒马,为时不晚。相处不久,我对王爷的情意还是可以收回的,只要没情意了,就不会痛苦了。”云清婳像是想通了,脸上绽放出轻松的笑。 裴墨染的心一片酸涩,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了。 他不愿让她收回真心,她也绝对不能收回! 之前不去见她,只是害怕沉沦于她罢了,他只是想把对她的喜欢控制起来,他何时讨厌过她? 她可真是放肆! 忽的,裴墨染想到什么,冷簌簌地转身离去。 门外彻底安静后,云清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狗男人!” “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王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赵婉宁,简直可气!”飞霜咬牙切齿。 她的食指搅着绞鬓边垂下的青丝,媚态丛生,“赵婉宁毕竟是他相识七年的初恋,他怎会为了我,去打赵婉宁的脸?更何况,真相查出来,裴墨染也丢脸。” 肃王府书房遭窃,居然是王妃所为…… 本来等着看裴墨染笑话的人就多,此事传出去,众人只会笑话裴墨染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他不在人前处罚赵婉宁,并不代表他会放过赵婉宁。他们之间的信任,此次必会土崩瓦解,我撬开他们的感情指日可待!”她的眼眸幽深。 飞霜想到赵婉宁差点被掀翻,宝音磕得头破血流,心里的气儿才顺了点。“赵婉宁居然敢拿书房做文章,王爷最忌讳女子干政,必不会饶了她!只是,您何时跟王爷和好?” “我要让他失去我,然后发现我对他重要。”想到这里,云清婳忍不住笑了。 狗血小说不都是这样的剧情吗? 男主为了白月光、青梅竹马,百般委屈女主,女主离开后,男主幡然醒悟,追悔莫及。 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第31章 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她敢下这步险棋,不是自恋地以为裴墨染已经爱上了她,只是不自知。 而是因为她的价值! 京城第一贵女、云家嫡女跟他离心,他离东宫之位岂不是又远了一步? 她跟云家,可是裴墨染目前夺嫡最大的筹码。 她要的不是跟裴墨染虐恋情深,而是让他以后不敢再逃避,好好接受她的“攻势”。 …… 夜色正浓。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清心阁,血流遍地。 裴墨染黑着脸跨进了大门,他的眼中好似淬了冰。 他推门而入的瞬间,砰—— 一个青花瓷瓶朝他的脸直直地砸了过来。 幸好,花瓶偏了,重重落在门框上。 满地都是碎片,由此可见,寝殿的主人有多疯狂。 “啊……”赵婉宁看清来者,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砸您。” 宝音早就吓得抖成筛子,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裴墨染眼眸微眯,冷冽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衣袍上恍若都凝结了冰霜,“婉宁,你糊涂啊!” “王爷,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都是贱婢以下犯上,她心疼我被云清婳抢了宠爱,所以才想报复云清婳!”赵婉宁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双眼,试图获取他的信任。 她知道私闯书房的后果有多严重,知道这是裴墨染的底线。 失望的情绪就像一块浸水的湿布,紧紧地覆在了裴墨染的心上,让他的心不断下沉。 倘若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反而不会怪她。 “你何时变成了这样?”裴墨染的失望从语气里溢了出来。 婉宁跟蛮蛮钩心斗角,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她怎么敢把手伸到书房? 女人岂可干政? 赵婉宁的心刺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王爷,你对云清婳动心了,所以来给她讨公道了?” 她以手抚膺,激动地大声叫嚷:“今日都是云清婳那个贱人的错!是她算计我!我才是被陷害的,这个贱人心思狠毒,你不要被她骗了啊。今日都是贱人做的局,一切她都算计好了!” 一旁的宝音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了。 王爷明明说的是书房的事,可王妃怎么说起云清婳了? 赵婉宁破口大骂,面目狰狞,比市井泼妇还要凶悍。 这让裴墨染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另一张娴静温婉的面孔。 “住口!你是本王的王妃,满口粗鄙,岂有丝毫皇家风度?”裴墨染深吸一口气,狠狠掐了下眉心。 他无比的心累,婉宁根本不懂他的意思。 面对蛮蛮时,他说什么,蛮蛮都能听懂弦外之音。 “你怎么可以为了云清婳这么对我?”赵婉宁崩溃地捂脸痛哭起来。 他何时见过她如此狼狈痛哭过? 裴墨染不忍再责备,却也不想哄她,他心烦地拂袖而去,“日后不可再犯。” 赵婉宁腿一软,瘫坐在地,哭得肝肠寸断,“王爷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为他挡过箭啊。” 宝音连忙给她擦眼泪,解释道:“王妃,王爷不是怪您算计云清婳,他只是气咱们不该用书房来设计云清婳!” “当真?”赵婉宁的哭声变小,热切地看着她。 宝音重重颔首。 正所谓当局者迷,王妃是被云清婳扰乱了心智,所以光顾着针对云清婳了。 “王妃,您可是天生凤命,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万不能与王爷生了嫌隙。云清婳顶多算只跳蚤,何必与她置气?您要牢牢抓住王爷的心,尽快怀孕啊。”宝音劝道。 赵婉宁也有些后悔方才的失态,她好不容易才害死谢容音,夺得女主的身份。 不能将裴墨染拱手送人。 “贱人不就是会装吗?谁不会?”赵婉宁的表情阴冷,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 第二日晌午,裴墨染从军廨一赶回王府便去了玄音阁。 今日的玄音阁分外安静。 他嘴角含笑,少年气十足,意气风发地踏入寝殿。 可寝殿一片昏暗,门窗紧闭,没有丝毫人气儿。 “云妃呢?”他蹙眉,不满地问。 婢女福礼,“回王爷,上回太后生辰,主子答应在太后去白鹿山清修前,代太后抄一百遍经,主子今日送经文入宫了。” 裴墨染眼底的失落消散了几分,他回身看着贴身太监手中捧着的硕大的木盒,挤出了一丝笑,“等云妃回府,速去军廨禀报。” 他正欲离开时,恰好瞥见角门的狗窝里空空如也。 裴墨染感觉心上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让他莫名着急,“狗呢?” “主子说,狗喜欢乱跑,留在身边迟早会惹下大祸,所以打算送进宫让贵人养着。”婢女解释。 他的脸色一黯,手缓缓攥成了拳。 她怎么敢擅自把他送的东西转赠? 可除去愤怒,他心中更多的是彷徨,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手掌心溜走了。 裴墨染在军廨等了一下午,可只等到了太后身边的桂嬷嬷。 桂嬷嬷是奉命来传话的。 她福福身,慈祥道:“王爷,太后实在喜欢云妃,特意带云妃一齐去白鹿山祈福。此次太后擅作主张,还望您不要埋怨啊。” “……”裴墨染的脸乌云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祖母折煞本王了,皇祖母喜欢蛮蛮,是蛮蛮的福气。” 桂嬷嬷在心里暗笑,今日云妃一来,慈宁宫上下就看出云妃受委屈了。 太后这是故意帮二人和好呢。 “老奴告退。” 桂嬷嬷快要踏出门槛时,裴墨染忍不住问:“桂嬷嬷,皇祖母此次要清修多久?” “一个月。”桂嬷嬷回答。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响,他扶着桌案,缓缓坐回檀木椅上,“简直是胡闹!” 诸葛贤浑浊的双眼闪出睿智的光,他拱手道:“老夫斗胆,可是云侧妃又冒犯了王爷?” 他烦闷地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诸葛贤一听,脸色当即沉了下去,他深深鞠了一躬,“老夫僭越了!敢问王爷雄心焉在?成大事者,心性自坚,逃避乃庸人所为。 云家已与您结为姻亲,您如此岂不是伤了云家的心?更何况,日后会有更多姬妾入府,您都要逃避不成?” 裴墨染的脸色铁青,尽管不满诸葛贤的说教,可他知道,此话不假。“本王受教了。” …… 翌日,云清婳便陪太后到了白鹿山。 皇上特意命裴云澈全程护送。 云清婳陪太后念完佛经,正欲回禅房,便看见庭院中,裴云澈正扶着一位小腹微微凸起的妇人散步。 妇人半倚靠着裴云澈,眼波流转时情意绵绵。 而裴云澈的嘴角也恰到好处地勾出弧度,体贴至极。 “这是大理寺卿的嫡女苏晴,半年前嫁进贤王府做了侧妃,听说裴云澈宠爱得很。”飞霜鄙夷地说。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一抹恨意。 她的攻心大业,可不能有闪失。 裴云澈这狗贼,倘若爱上旁人,她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似有所感,裴云澈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圆润的杏眸。 他的瞳孔一缩,慌张地松开了妇人。 第32章 裴墨染追妻火葬场 “见过贤王。”云清婳的笑意不达眼底,冷淡的转身离开。 裴云澈的心抽搐了下,他急得想追上去,可面上仍旧淡然,“苏妃,本王还有政务处理,你先回房。” 苏晴满眼怨毒的剜着云清婳的方向,“是。” 旁人看不出来,可她却知道云清婳跟自家王爷的旧情。 这个贱人,在肃王府斗败了,就又想来勾引她的贤王了? …… 寺庙后的河边。 云清婳端站在树下。 裴云澈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云清婳挣了挣,闷声问:“您不关心苏妃,来这里干什么?” “本王不是关心苏妃,而是关心苏妃肚中的孩子。”裴云澈柔声解释。 “骗人!您定是对她动心了。”云清婳将脸扭到另一边。 裴云澈知道她吃醋了,唇角上扬,“蛮蛮是知道的,本王需要子嗣,苏妃为本王传宗接代,本王自然看重一些。若说动心,她的确与蛮蛮有几分像。” 这番话,成功恶心到了云清婳。 死狗贼居然还玩起了替身文学。 可她不得不装出感动,双眼泛着隐隐泪光,“殿下,妾身知道不该耍性子,可是看到您跟别人在一起,妾身真的好难过。” “这算什么耍性子?蛮蛮莫要害怕,在本王面前,你尽管显露本心。”裴云澈是发自内心地欣赏云清婳。 从他们的每次偶遇开始,共赏诗词,品鉴茶道,踏雪寻梅……她一点点打动他的心。 在他心里,云清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女,是其他女人是不可比拟的。 “殿下……”云清婳探着脖子,粉嫩的唇瓣将将要落在他菲薄的唇上。 裴云澈身子一僵,多年的克制土崩瓦解,他缓缓阖上眼,想要感受她的吻。 二人呼吸交缠,可云清婳眼底除了憎恶就是嫌弃。 吻他跟吃屎有什么区别? 想要吗? 她不给。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云清婳立即后退,跟他分开。 一个婢女福福身,“王爷,苏妃腹痛难忍,请您去看看。” “什么?”裴云澈脸色一变,他愧疚地看了眼云清婳,便快步走了。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妖冶,死狗贼,是得给你点刺激了。 …… 晌午时,裴墨染来了。 这是云清婳都没想到的。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悟了。 但是,她不想这么快被裴墨染找到,轻易得到的,都不会被珍惜。 所以她刻意避开裴墨染。 裴墨染快把寺庙翻了个遍,都没寻到人,气闷不已。 黄昏时,太后诵完经,裴墨染才得以去禅房请安。 看着裴墨染坐立难安,太后跟桂嬷嬷相视一笑。 “你向来不爱礼佛,怎么来这里了?”太后坐在上首,悠悠地刮了刮茶盏上的沫子。 裴墨染叹了一声,他的食指焦急地叩着桌面,“皇祖母,蛮蛮呢?” 桂嬷嬷正想答话,太后一记眼刀就飞了去。 若是有心机的女子,早就暗暗向她卖惨、告状了。 可清婳没有,还一直给这个混不吝的孙儿说好话,懂事得让人心疼,她怎能不怜惜? “哀家让清婳随方丈前去云盖寺取舍利子了。”太后道。 “云盖寺?”裴墨染的剑眉一拧,“不可!云盖寺离京城十里远,路途中恐会遇到山贼。” 说着,他起身就走。 “王爷对云妃对上心了。”桂嬷嬷和蔼地笑道。 太后无奈地轻轻摇头,“可惜,墨染不开窍啊。” 裴墨染去往马厩,便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去追方丈离开的队伍。 马蹄踏起了层层风沙。 声音狂乱,可他的心更乱。 马疾驰狂奔,可才到后山,便看见了在河边散步的云清婳。 “蛮蛮!你没去云盖寺?”裴墨染跳下马背,他二话不说紧紧抱住了她。 云清婳像是被吓到了,身子一僵。 随后,她使出浑身力气挣开他,眼圈泛红,“王爷,这是佛门重地,不可乱来。” 他怜惜地揩去她眼角的泪,“蛮蛮,本王是特意来寻你的。” “……”云清婳抿着唇,看似想要忍住眼泪,可眼泪还是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天色阴沉,乌云滚滚。 雨点子沙沙地落下,淋在二人身上。 “蛮蛮,本王不该怀疑你,误会你,更不该那般粗暴地对你。你别躲着本王了,本王知道错了。”裴墨染是真的后悔了。 他一想到她离开一个月回来后,跟他形同陌路,云家对他失望,他又恢复到以前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寝食难安。 蛮蛮跟云家,他都要! “呜呜……”听到他认错,云清婳这才哭出声。 裴墨染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她。 云清婳攥着粉拳,狠狠捶打他的胸口,她娇声哭道:“您不是不愿见我吗?您不是说我是细作吗?您不是要休了我吗?您来这里做什么?呜呜……” 他任凭她发泄。 只要发泄出来就好了,他受够了她冷冰冰的样子! 云清婳打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没力气了,软绵绵地瘫倒在他怀里。 裴墨染将她打横抱进了禅房,她不住地抽噎。 他心疼地为她揩去脸上的雨跟泪,捧着她的脸,信誓旦旦道:“蛮蛮,本王错怪你了,日后本王在调查清楚之前,定不会怀疑你!” 说着,他抱来了一个木盒。 他当着她的面将木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紫色蝴蝶纸鸢。 “这是本王特意命匠人做的,那日是逗你玩的,没想罚你。至于冷落你,是因为军务繁忙。”他当然不会说出心中得到阴私。 云清婳看着纸鸢,眼中跳动着光,似有触动,“王爷每次都这么说,可每次遇事……” 剩下的话,她不说,他也明白她的意思。 “本王知道冤枉你的人是婉宁,你心里委屈,怪本王偏袒她,但本王已经训斥过她了。”他牵起云清婳的手,“此事是丑事,婉宁失德,若是传出去,丢的是本王的脸。” 云清婳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他俊逸的面庞,眼中除了委屈还有失望,“可那天您实在太凶了,王妃都没您吓人。” 她的眼泪准确无误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温热的水珠,好像把他的心烫得紧缩了下。 第33章 来自云清婳的孟浪 裴墨染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纸鸢,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 “蛮蛮,本王日后定不对你凶了。”他在战场上见识过太多阴谋,正所谓兵不厌诈,所以才养成了他多疑的性子。 云清婳埋怨地睨着他,“王爷以后若是再怀疑妾身,妾身是会心寒的。” “本王知道了,本王以后定不会让蛮蛮心寒。”裴墨染将她搂紧怀里。 他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云清婳的重要性。 从前,他觉得她识大体懂进退,所以让她受些委屈也无妨。 可现在,他不敢了。 他承认,不论是她还是云家,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害怕失去他们。 云清婳鼓着腮帮子将他推开,不咸不淡地说:“妾身要回房了,里衣都淋湿了,您湿了吗?” 裴墨染的耳根子登时红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炙热地落在她的胸口。 她没意识到她的话有多孟浪吗? 他的心酥酥麻麻,像被一片羽毛撩拨。 “蛮蛮,你湿了吗?”裴墨染反问。 云清婳双眼弧圆,一脸懵懂,“我……” 话还没出口,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颊登时红了。 “您实在太坏了。”她瞪了他一眼,羞臊地推门要逃。 可裴墨染却快一步将门闫落下。 他粗硕的臂膀一揽,便将云清婳抱了起来,将她丢到了床榻上。 这一切,都在云清婳的算计之中。 她似乎被吓到了,瞠目结舌,“这、这里是寺庙,不可以的。” “蛮蛮,本王想你了。”他半俯下身,双臂撑在她的身子两边,不由分说地堵住她的唇。 云清婳深谙训狗技巧,闹了这么多天,是该给点奖励了。 她从抗拒到顺从,后来主动攀上他的脖颈。 裴墨染的征服欲得到了满足,才开了荤,多日未碰她,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喧嚣,恨不得与她融为一体。 一室旖旎,月亮害羞地躲进云层。 云清婳捂着嘴,眼尾含泪,望着门外的光影。 看那轮廓,应是裴云澈。 飞霜做得不错,把人引过来了。 裴云澈轻叩了叩门,“墨染……” 房中无人回应。 “墨染?”裴云澈又唤了一声。 裴墨染的眸底染上厌色,可对云清婳却是满腔柔情。 她趁机移开了捂在唇上的手。 令人面红心跳的嘤咛从房中传出。 裴墨染戏谑地看了她一眼,看得羞得她快要哭了,他连忙堵住她的唇瓣。 而屋外,裴云澈僵在原地,如同被迎头浇了盆凉水。 他十五岁便收陪房了,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蛮蛮……在屋内吗? 裴云澈袖中的手颤抖起来,四肢百骸冰冷,浑身血液都冻住了。 嫉妒、愤怒的情绪不断在他心中喧嚣。 裴墨染怎配碰他的人?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狠厉之色,他愤怒地甩袖而去。 云清婳心里暗爽。 醋死你个狗贼! 亲耳听见心上人被自己的好兄弟侵占,很痛苦吧? 这足以让你跟裴墨染离心了吧?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色朦胧,房中才重新点起了灯。 云清婳慵懒地枕在裴墨染的胸口上,他的胸肌块垒分明,趴在上面还挺舒服。 “蛮蛮,别把狗送走,你喜欢便养着。”裴墨染怜惜地抚摸她的背。 她定是被这次的诬陷给吓到了,所以连狗都不敢养了。 蛮蛮睿智,可惜天性善良,一不小心便会被算计。 大不了日后他多关照些,帮她规避掉祸端。 “狗怎会恰好丢在书房呢?”云清婳的声音又染上了哭腔。 裴墨染的手一顿,这是他没关注到的。 她忽然起身,跪在他腿侧,惶恐道:“妾身不是含沙射影,只是随口说说。” 他心疼地望着她,她怎么变得一惊一乍的。 看来是心里留下创伤了。 “蛮蛮本性善良,本王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会怪你?这只是私下说话,不必惶恐。”裴墨染起身将她抱住。 果然,玄音阁里也有婉宁的人。 他的王妃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狗留在身边,我实在怕有人拿它做文章。更何况,皇祖母很喜欢它。”云清婳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 他望着她澄澈的双眸,再也拒绝不了,“好,明日你随本王回府,去库房挑些喜欢的物件拿去玩。” 云清婳挑眉,用食指狠狠戳着他的胸口,“王爷的算盘打得真精!我为何要随您回府?我不是细作吗?我不是要偷机密吗?我不是要把机密送人吗?” 裴墨染被她阴阳怪气得有些羞恼,他的长睫轻颤,附在她耳边道:“是不是细作,本王严刑拷打一番就知道了。” 她听懂了弦外之音,吓得腿颤。 正欲逃跑,便被他反扣着手压下。 又是一阵鱼水之欢后,云清婳才得以解脱。 虽说已经步入初秋,可秋老虎实在闷人,窗外又有雨水,不能开窗。 热得人难以入睡。 裴墨染的脸上都泌出细细碎碎的汗。 云清婳从书架上找了本书,为他轻轻扇着。 他感受到丝丝凉意,心尖一暖。 幼年,他见过皇后如此照顾过发烧的裴云澈,可换作他生病,皇后虽然也会彻夜守在身边,但从未躬亲照料过。 皇后总是这样,给他的爱不多也不少,让他不忍怪她,却也不敢爱她。 翌日清晨。 裴墨染是被窗外的鸟叫扰醒的。 “主子,您快别扇了,您不会一夜没睡吧?”飞霜端来热水,用气音问。 云清婳自然没有为狗男人扇一夜的扇子,“嗯,夫君怕热。” “主子可真是用情至深。”飞霜小声揶揄。 裴墨染装睡,心中却甜丝丝的。 “我才不喜欢他!我这次被伤着心了,再也不会陷进去了。我只是不想他出汗粘着我罢了。”云清婳傲娇地说。 裴墨染登时来了火气。 夫为妻纲,就算他有错,她作为妻子也该一生一世爱敬他。 她怎能生出如此忤逆的想法? 真是可气! 可念着她扇了一晚上的扇子,他没有发作。 二人用过早膳,裴墨染就牵着她的手,“随本王回府。” “可妾身答应陪着皇祖母清修,怎能反悔?”云清婳看似苦恼。 裴墨染半认真半玩笑道:“皇祖母若是不放人,本王就把你偷走。” 她娇俏一笑,“王爷这么舍不得妾身?” 第34章 他害羞了 “嗯……”他被她这么看着,竟有些羞涩。 二人携手出门,正巧撞见了去佛堂诵经的太后。 太后见二人重归于好,欣慰道:“清婳,哀家这孙儿武将出身,不解风情,委屈你了。” “王爷磊落宽宏,妾身未曾委屈。”云清婳规矩的福身。 裴墨染看向她,眼波温柔,“皇祖母,本王要带蛮蛮回府了。” “哀家不准,你觉得清婳好,哀家亦是。”太后打趣。 云清婳冠冕堂皇道:“王爷别说笑了,清修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怎能半途而废?” 裴墨染有种被背刺的感觉,他可气地说:“方才本王说要把你偷走,你不是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儿就变了心意?” “……”闻言,太后、桂嬷嬷低低地笑了。 “皇祖母,王爷方才吃了酒,这会儿在说醉话,您别见怪。”云清婳看似着急地想捂他的嘴。 裴墨染抓住她的双手不准。 “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吃酒?带着清婳回去吧。”太后佯装不悦,责怪道。 “是。”裴墨染抓着云清婳的手腕就走。 到了庙外,他轻撞了下她的肩膀,“在本王跟皇祖母面前,你装什么?第一贵女?” 这副模样,真是贱。 云清婳恨不得扇他一嘴巴。 “当众拆台,王爷的脸上就有光吗?”她甩开他的手。 她早就发现了,裴墨染有时很幼稚。 他尤其喜欢捉弄人,以此来引起注意。 裴墨染就喜欢看她恼,他嘴角斜提,“不急着回府,本王陪你放纸鸢。” “妾身自己放,不要您陪。”云清婳喜滋滋地让飞霜去拿纸鸢。 裴墨染看她稚气的模样,暗下决定,以后要多护着她。 她天真烂漫,毫无野心,又能帮他笼络人心,于情于理都该留在身边。 暗处,裴云澈幽幽地看着他们,表情阴冷。 …… 裴墨染或许是政务繁忙亦或是想给赵婉宁些教训,接连几日没去清心阁。 无疑,赵婉宁将这些账,都算在了云清婳的头上。 她默许手下的人欺凌玄音阁。 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克扣月钱、打骂玄音阁的婢女、抢夺吃食之类的。 裴墨染自然也收到了风声。 但他想着赵婉宁被冷落也可怜,让她小打小闹,发泄一下也无妨。 而且,云清婳也没向他求助,若是她向他告状,他必会管。 他还在气她在白鹿山时说的话,她怎敢不对他上心? …… 玄音阁。 云清婳躺在贵妃榻上,榻前跪了一排婢女。 她们泫然欲泣,满面愤然与委屈。 飞霜噘着嘴,愤愤道:“主子,这几日不少姐妹挨了清心阁的巴掌,她们不讲道理,上来就打人骂人,您可得出出血!” “我妆奁里的首饰,都分出去吧。”云清婳早有预料,她轻抬下巴。 登时,所有婢女的脸由阴转晴,甜声叩谢:“多谢主子。” 受点窝囊气,就能换来价值不菲的珠宝,也值了! “是。”飞霜熟稔地将事先准备的首饰分了出去。 她想起赵婉宁总说自己大方,可殊不知,她的大方跟自家主子根本没法比。 别人家的婢女留在主人身边,是为了卖身契、为了养家糊口。 而她们早就赎回了卖身契,赚得盆满钵满,留在主子身边,纯纯是因为赚钱有瘾,甚至赚出了成就感! 安抚好婢女后,飞霜蹲在云清婳身边,“主子,咱们还要忍多久?” “很快了。”她瞥着守门的婢女,讥诮地问:“素问每日还在给我下毒?” “是慢性药,喝多了败底子,半年才见效,杀人于无形。素问每次都下在茶水里。”飞霜的神情鄙夷。 云清婳颔首,“你没把药倒了吧?” “没!都攒着呢,药粉都被我炼了出来。”飞霜的眼中跳动着兴奋的光。 “赵婉宁想毒死我?那我就把药全下给她的亲亲王爷……”她附在飞霜耳边说着计划。 飞霜的脸上露出骇人、震惊,被她的计划吓到了。 …… 清心阁。 赵婉宁急红了眼,她含泪道:“快半个月了,王爷为何还不来?就算要罚我,也罚够了吧?” “王爷定是想来的,一定是云清婳这个贱人勾得紧!”宝音安慰。 “这个骚浪货!”赵婉宁转而想到这几日打压玄音阁,但裴墨染没有怪罪,她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宝音为她揉着肩膀,“王妃,不如您向王爷服服软吧?您跟王爷七年情谊,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我也想啊,可我连王爷的面都见不到。”赵婉宁用帕子揩去眼角的泪。 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曾经的骄傲已经被磨去,她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通过摇尾乞怜来祈求男人的宠爱。 裴墨染一来便听到了这番话,他难免为赵婉宁感到心酸。 曾经的她傲慢、自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可现在的她却懂得服软了。 他的心中升起了一抹怜意,但更多的是满意,他喜欢她被驯化的模样。 “婉宁。”他沉声唤道。 “王爷……”赵婉宁眼中燃起了光,她小跑着奔向他,笑中含泪。 裴墨染为她擦去眼泪,“别哭了,都过去了。” “王爷,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赵婉宁半真半假地说着,她抱着他的腰,忍不住哭出了声。 他轻拍她的背,欣慰道:“你明白就好,你是本王的正妃,日后要为本王分忧,管理内宅,怎可犯糊涂?” 赵婉宁像是吃了定心丸,她点头,“我知道了。” 裴墨染陪赵婉宁用了晚膳后,说了会儿体己话,便离开了。 他如今每晚都想着如何尽快让蛮蛮有孕。 而云清婳为他创新的姿势叫苦不迭。 裴墨染踏入玄音阁后,示意婢女不要通传。 殿内,云清婳正坐在桌前吃点心。 “主子真可怜,今日又没吃好。”飞霜叹气。 云清婳娇柔地抿唇笑,“没关系,我托表哥带了雪莲,下个月就能吃上。” 飞霜跺跺脚,“王妃真是的,什么补品都抢,她吃得完吗?不然还是跟王爷说说?” “夫君更喜欢王妃,我何必自讨没趣?我可不敢对他抱有期待。”云清婳说着,眼圈又红了。 第35章 裴墨染吐血了 不敢期待? 裴墨染的心一沉。 她为何宁愿找江培玉,也不向他求助? 他可以忍受她的小性子,但绝不能忍受她对他虚与委蛇,不肯交付真心。 就连婉宁都乖顺了,她是恃宠而骄了吗? “什么自讨没趣?”他跨进门中,为她递了个台阶。 只要她肯说,他一定会主持公道。 “没什么。”云清婳忙不迭为他斟茶,眼底闪过报复的快感,“夫君今日下职晚了?可用膳了?” 裴墨染有些恼火,他喝完一杯茶,怒意都没压住。 他最厌恶官场上那套假惺惺的弹冠相庆,回了家还要忍受! 砰—— 他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不满道:“蛮蛮,你究竟还要闹多久?本王哄了这么多日,你还不肯放下吗?” 云清婳终于等来了他的发作。 他的画外音便是,你怎敢不在乎我了? 她的杏眸流转着水光,似是被吓到,后退了一步,“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裴墨染的脸逐渐冷了下去,他懒得听她拿乔,“在白鹿山时你便心怀芥蒂,之后与本王的和睦全是演的,这些日子,你可曾用心待过本王?” 你之前不也是虚情假意地待我? 怎么换在你身上,就不行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过轻蔑,“夫君,妾身可是哪里伺候得不好?” 裴墨染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分明听得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答非所问。 “本王要的不是斤斤计较的妻子,第一贵女连夫为妻纲的道理都没学会?”他讽刺道。 云清婳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她颤声道:“妾身真的算是您的妻子吗?” “冥顽不灵。”裴墨染气得不轻,胸口郁结堵闷。 他正想抓她的手,将她狠狠教训一顿,可心口发痛,喉头紧跟着涌起一股腥甜。 扑哧—— 裴墨染呕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啊……”飞霜惊呼。 云清婳的小脸失了颜色,忙不迭道:“府医,快传府医!” 贴身太监立即进屋,将裴墨染扶到了床榻上。 须臾,府医就来了。 他把了脉,当即诊断出裴墨染中毒了,喂了解毒丸。 裴墨染的头脑昏沉,乏力气闷,经脉闭塞,他行气都行不起来。 “夫君……”云清婳扑进他怀里,失态地啜泣。 她哭得惹人怜惜,愧疚地问:“大夫,是不是我把夫君气坏了?” 裴墨染险些被气笑。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气您了。”云清婳满眼都是愧疚跟惊慌。 府医拱手道:“王爷是中毒了,面色惨白,四肢乏力,经络错乱,应是服用了大剂量的五石散。” 裴墨染冷冽地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查!” “是。”贴身太监立即带着府医查证。 他抿着唇,满脸阴鸷地沉思着,他的周身裹胁着戾气,强大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究竟是谁在害他? 睿王? 睿王又是通过何人呢? 府上每个人都有嫌疑。 尖锐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云清婳的身上。 他中蒙汗药那次,也跟云清婳独处过。 真的这么巧合吗? 他眯着眼,眼神褪去了温度。 猝然,云清婳跪在榻下,“既然夫君是在玄音阁毒发,无论如何,妾身都应先行请罪。” 裴墨染微抬食指,示意她起身,“还未查出真相,本王不会怀疑你,这是本王答应过你的。” 云清婳满眼感动的看着他,眼泪又大颗大颗落下。 可惜,这次的毒真是我下的呢。 裴墨染细细琢磨,对她的怀疑打消了一半。 实名下毒,她应该没有这么蠢。 …… 玄音阁。 贴身太监联合管家、府医只查了须臾便回来了。 “回禀王爷,毒下在了玄音阁的茶水里。”贴身太监指着桌上的茶杯,颤颤巍巍地说。 而这杯茶,正是云清婳方才亲手倒给裴墨染的。 霎时,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腿一软,瘫倒在地,她吓哭了,鼻尖泛着淡淡的粉,“王爷,妾身冤枉!定是有人在陷害妾身!妾身再蠢,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投毒啊。” 贴身太监、管家都觉得有道理。 本来云侧妃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查清了五石散的来源,反而帮她洗脱了嫌疑。 谁都不会这么蠢。 裴墨染的眼神冷了三分,他剐了她一眼,“搜!” “是!”管家跟万嬷嬷二话不说便带人翻起了玄音阁。 很快,素问被押解在地。 “王爷,老奴在素问的衣箱底下发现了剩下的五石散。”万嬷嬷双手呈上。 裴墨染靠在床榻上,脸上的线条绷得很紧,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他的情绪很淡,一切喜怒都被淡然压下。“严审贱婢!” 贴身太监将素问严刑拷打。 不过一炷香,素问便浑身是血,指甲全被拔了,牙齿也被敲掉了两颗,她几乎不成人形,撕心裂肺的哭喊:“啊,太疼了,奴婢受不住了!” “奴婢招了!是云侧妃让奴婢下的毒!云侧妃记恨王爷偏宠王妃,便对王爷起了埋怨!” “是她把五石散给奴婢的!” 云清婳闻言,抽抽噎噎地辩解:“谋害王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所有证据都指向了她,裴墨染本就生性多疑,怎会凭她的三言两语就信任? “继续审。”裴墨染的眼神始终狐疑。 贴身太监又用了极刑。 可素问的嘴硬的很,她奄奄一息的指摘,“云侧妃,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这个毒妇!利用完我,便把我抛弃了!啊……” “啊……王爷,求您放过奴婢吧,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就算杀了奴婢,奴婢也只有这句话!” 或许是从来没见过这么硬的骨头,就连贴身太监都没法了。 “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裴墨染晦暗的看着云清婳。 云清婳挺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一脸正气,可语气却委屈得很,“妾身不敢说。” 裴墨染蹙眉,“有何不敢?有话你便说!” “主子,您说啊!”飞霜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云清婳斥道:“飞霜,你退下!” 裴墨染正欲发作,乾风就来到了门外。“王爷!属下查到了!京中只有西域游商贩卖五石散,属下找到了游商。” 贴身太监抓着素问的头发,将人血淋淋地拖到游商面前,“你的客人里面,有没有她?” 西域游商辨认了一会儿,他道:“我不确定,买五石散的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身形跟她倒是相似,对了,那女子发间总插着一支梅花金簪,一看就价值不菲。” 万嬷嬷拿来纸笔,须臾,西域游商就将金簪画了出来。 趁众人视线都在纸上时,云清婳跟游商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游商是江培玉的合作伙伴,也是她的人。 他们早就发现宝音偷买五石散的事,就等着今日呢。 等金簪图样呈上来时,裴墨染的眸子骤然紧缩。 管家、万嬷嬷也看出了端倪。 裴墨染眼中的怒意、冷冰化为了莫大的失望。 这梅花金簪,是他送给婉宁的十八岁生辰礼! “主子,您就算要罚奴婢,奴婢也要说!”飞霜重重磕了个响头,“王爷明察!素问根本不是好人,上次就是她把狗引去书房的,她怎会帮主子下毒?恐怕她的主子另有其人!” “飞霜!”云清婳含泪训斥。 裴墨染的手微颤,他疲惫地缓缓阖上双眼,暗下了决心,“将王妃召来!” 在白鹿山时,他便猜到玄音阁有婉宁的人。 如此,都对上了。 第36章 跟赵婉宁离心 另一边,清心阁。 赵婉宁得知裴墨染中毒,她的手捂着心口,心突突直跳,“究竟谁想害王爷?王爷没事吧?怎么就中毒了?” “王妃放心,听说王爷及时服用了解毒丸,调一调就好了。”宝音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无论如何,王爷是在贱人那里中的毒!跟贱人一定脱不了干系!” 赵婉宁又心疼又舒爽,她轻笑:“是啊!说不定云清婳真的是细作,王爷定不会轻饶了她。只是咱们的药不会被查出来吧?” “王妃放心,素问谨慎得很,而且她的家人都被咱们捏在手里,她不敢反水。”宝音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赵婉宁颔首,“此事咱们装作不知道就好,王爷怪我把手伸得太长了,我这次就不掺和了。” 宝音欣慰地看着赵婉宁。 以前睿智的主子终于回来了。 正说着,万嬷嬷便冷着脸带着一众婆子、家丁来了,气势汹汹,“王妃,王爷有请。” 赵婉宁隐隐感到了阵仗不对,她的背后像是灌进了冷风,让她直打寒战。 …… 玄音阁的庭院站满了生面孔,素问满身是血,不成人形,赵婉宁看得心肝都在颤,可强作镇定。 “王爷,您没事吧?”赵婉宁红着眼,担心地问道。 她看着云清婳哭得梨花带雨,七上八下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裴墨染的脸色黑沉,鹰隼般的眸子刺向赵婉宁,可眼神掠过宝音髻上的金簪时,他的眉宇舒展了一分。 这些神色转变都准确无误地落入云清婳的眼中。 她没有想过能一次扳倒赵婉宁。 但这次,赵婉宁必会在裴墨染心中大打折扣。 “王爷中了五石散,正好查到府中的宝音向西域游商买了五石散。”万嬷嬷看宝音的眼神带着无尽愤怒。 宝音扑通一声跪下,“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会买那种害人的玩意?” 啪—— 万嬷嬷狠狠甩了宝音一巴掌,宝音被扇倒在地,一支梅花金簪从她头上掉了出来。 “西域游商已经指认带着梅花金簪的女子买过五石散,倘若不是你,那是谁呢?”万嬷嬷狐疑的眼神射向赵婉宁。 赵婉宁的唇瓣都在颤,眼泪夺眶而出,她扑通跪在地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王爷,我跟您七年情谊,您就是我一辈子的仰仗,我怎么可能毒害您?” “……”裴墨染抿着唇,斜睨着她。 他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可什么也看不到。 似有坚冰隔在他跟赵婉宁中间,隔阂越来越厚,二人渐行渐远。 宝音气得恨不得呕出一口血,她向来周密从没戴着梅花金簪出府。 这是一个局,她中计了! 宝音无力回天,虽然想不通毒害云清婳的药,为何被王爷吃了。 但她知道,她们这次栽了。 她们又被云清婳算计了! “严审!”裴墨染狠狠砸下这两个字。 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他明明是知道的,宝音是她的贴身丫鬟,跟她感情深厚。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啊……不要啊……”宝音吓得腿颤,浑身软成了一滩烂泥,“奴婢招!奴婢招了!” 赵婉宁的身子也跟着抖,她紧张地看向宝音。 “是奴婢私下买的药,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宝音双目赤红,凶狠地瞪着云清婳。 “奴婢没想害王爷,奴婢只想杀了云清婳,都是云清婳害王妃整日以泪洗面!都是云清婳抢走了王爷,让王爷跟王妃离心。” 飞霜冷笑,“素问也是你安排进玄音阁的?你可真是手眼通天!” 言下之意便是,宝音不可能没经过赵婉宁的授意。 宝音啐了一口,“贱婢!我们家正妃向来磊落,收拾你们,岂会不承认?你趁机攀咬我,不过是想拉正妃下水,这样云清婳就能如愿夺走正妃之位了!真是好心机!”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了,她捂着胸口,“王爷,妾身好害怕……” “此贱婢心思歹毒,剁碎了,丢去喂狗。”裴墨染的脸上闪过嗜血的杀意。 可语气却很随意,就像在评论天气好坏。 宝音浑身发麻,脖颈凉冰冰的,好像已经脑袋搬家。 她的腿一抖,罗裙濡湿的水渍扩大,她跪到赵婉宁的脚边,抱住她的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要啊,不要啊……王妃救奴婢,王妃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想死啊!奴婢想生生世世伺候王妃!” 赵婉宁的眼神晦暗,惋惜中夹杂着一丝阴狠,她扑通跪地,“王爷,还请您饶宝音一命!宝音跟我情同姐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 云清婳挑眉。 这个走向,她有点看不懂了。 赵婉宁这毒妇,毫不敬畏生命,怎会为一个婢女求情? “婉宁,退下!”裴墨染气得胸闷,喉头又尝到了一股腥甜。 他差点被贱婢害死,可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发妻,居然为凶手求情? 他是她的丈夫,是大昭的四皇子! 可在她心里,他竟然比不上一个贱婢? 是了,若是比得上,怎会把他送的金簪,转赠给贱婢? “王爷!还请您看在七年的情分上,饶宝音一命,失去宝音,臣妾犹如自断一臂,心如刀绞啊!”赵婉宁卑微地咚咚磕头,涕泪横流。 这把众人都看惊了。 甚至有人暗暗觉得王妃有情有义。 但裴墨染的眼神愈发冰寒刺骨,他气得双臂不住地颤。 手攥成拳,松开,再攥成拳。 “你想如何?”他嗓音低沉,许是太虚弱,话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的。 她既然要用七年的情分交换凶手的命,那便换吧。 这七年,原来都是不值的! “求王爷打宝音三十大板,把她赶出王府。”赵婉宁苦涩地开口。 裴墨染冷哼了声,他双眼灼热,不甘心地追问:“你确定?” 赵婉宁感受到了男人的异样,心口竟也像被剜去了一块肉,可她还是回答:“确定。” “好!”裴墨染郁结于胸,心口发疼。 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裴墨染,冗长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王爷渴望被爱,赵婉宁是他心里的寄托,可如今赵婉宁替凶手求情,便是断了夫妻情谊。 扑哧—— 裴墨染又呕出一滩血。 “夫君……”云清婳吓得连忙找府医。 府医把脉后,喂他服下药丸,“王爷体内余毒未清,须得卧床三日,其间断不可受气,否则会郁结于胸,亏损气血。” “我晓得了。”云清婳哽咽着,可心中笑得放肆张扬。 赵婉宁今日的反常,为她的攻心大计,推动了一大步。 裴墨染乏力地躺在榻上,唇都失了血色,他看着榻前满脸沾满眼泪的人儿,脸上的冷意渐渐融化。 “夫君,妾身日后定不惹你生气了,之前都是妾身不好。”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让飞霜打了热水,她为他擦脸跟手。 现在赵婉宁跟他离心,她当然得抓住机会。 人只有在最失望,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心动。 她小心翼翼,动作轻柔,让裴墨染很舒服。 他眉间的郁气渐渐散去,桃花眼中倒映着烛光,“蛮蛮,你究竟在顾虑什么?” 第37章 死直男 云清婳握住他的手,娓娓道来:“夫君,妾身知道自己抵不过您跟王妃七年的情谊,所以不敢期待,不敢不自量力。 人之所以活得痛苦,就是因为追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妾身才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裴墨染捏着她软嫩的掌心,心中百感缠绕。 赵婉宁肆意挥霍之物,正是蛮蛮心心念念之所求。 枉他一直偏袒婉宁,念着七年的情谊,总觉得愧对于她,让蛮蛮受委屈。 既然如此,他何尝不把宠爱多分些给蛮蛮? 赵婉宁为他挡过箭,但蛮蛮也为他挡过刀。 更何况方才赵婉宁已经把七年的感情作为筹码交换出去…… 自此,他问心无愧。 “歪理!你跟王妃都是本王的妻,王妃有的,你也会有,心思别这么重。”裴墨染似是下定了决心,语气柔和下来,“本王若是心里没你,怎会盼着你生下长子?嗯?” 云清婳感受得到,他准备收回对赵婉宁多余的偏爱了。 呵! 以前她受委屈的时候,裴墨染随便哄两句,就让她忘了。 现在刀子落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 她双颊泛起桃色,娇羞地低下头。 云清婳为他解开衣袍,草草擦了遍他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八块腹肌亮晶晶的,宽肩窄腰,的确好看。 瞥见他的腰下时,她匆忙移开眼,“您自己擦吧。” “本王连手都抬不起来,如何擦?”他的桃花眼戏谑的上挑,混不吝地等她伺候。 云清婳觑了他一眼,找了贴身太监进来伺候,她逃似的去了浴室。 裴墨染看见贴身太监就来气,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滚!”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字。 贴身太监还想劝说,可裴墨染自如的从榻上起身了。 他的体质向来强健,旁人可能须得三日恢复,他这会儿已经恢复七成了。 见状,贴身太监的嘴角抽搐了下。 好家伙,原来王爷在逗云侧妃玩呢。 啧,云侧妃这只小绵羊,要羊入虎口咯。 他快步离开,还交代婢女将门窗关紧。 云清婳沐浴完毕,从浴室回到寝殿。 青丝如墨像水藻似的披散在脑后,纤细的颈子显出绝尘的气质,她肤如凝脂,唇不画而红,杏眼弧圆,美得像是出水芙蓉。 她穿着藕粉色亵衣,亵衣的胸口处还用金线绣了几只飞燕,俏皮不失雅正。 裴墨染一瞬不瞬地凝望她,无波的眼底泛起涟漪,激起惊艳的水花。 云清婳走到榻边,她狡黠地轻眨眼睛,“夫君的身子如何?可恢复了力气?” “未曾。”他的声音喑哑。 她挑眉,利落地脱了绣花鞋,爬上榻,跪坐在他身边。 长发夹杂着芳草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面前。 裴墨染看着她如月下仙子般姣美无瑕的面孔,心尖轻颤,恨不得将她好好疼爱一番。 他以为她想同他谈心,亦或是诉说这段日子的委屈。 可云清婳却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大昭战神终于落在我手里了!” 裴墨染微怔,对于她的放肆,他非但不想怪罪,心里反而痒痒的。 她在他腰上、胸上到处乱掐。 “让您总是怀疑我!您现在落我手里了,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她的一双手在他身上作乱。 十指纤细,软而无力,掐了半天跟挠痒痒似的。 裴墨染配合地喊了几声疼,把她逗笑了。 她微扬下巴,黛眉一挑,恐吓道:“您现在可要讨好我,不然我就欺负您。” 说着,她捧着他的脸一阵蹂躏。 “真是放肆!”裴墨染似真非真的训斥。 她埋首,大胆地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哼!我就放肆!您派人把我抓走啊,反正您方才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云清婳就是要在温存中不断冲击他的底线,让他在不知不觉把她视作平等的人。 他如今只是不受宠的王爷,没有接触到权力中心,这时的感情一定有几分纯粹。 只有这时才可能抓住他的整颗真心。 裴墨染一噎,原来她早看出来了。 “第一贵女就这样对待夫君?”他面不改色地揶揄。 她轻哼了一声,“大昭战神也不怎么样,浑身软趴趴的。” “……”裴墨染又被哽住。 他发现他说不过她,以前她被他戏弄,只是因为她不敢还嘴罢了。 云清婳见他不悦,立马暂停,她起身将床帐放下,“夫君,太晚了,睡吧。” “嘶……”裴墨染单手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云清婳忙俯下身,“怎么了?是不是妾身又把您气着了?” 裴墨染的嘴角噙着坏笑。 “夫君,您别吓蛮蛮。”云清婳娇憨的鼓着嘴,作势要哭。 裴墨染猝然跪起身,反扣着她的双手将人按在榻上,一招制服,“真是反了天了!真当本王拿你没办法?” 他觉得不解气,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 “疼……”她千回百转的娇啼。 “以后还敢不敢了?嗯?”他贱兮兮地凑在她面前,笑问。 云清婳的眼泪噗噗往外冒,“您欺负人,您打我,您打我……” 她是真的生气了,这个死直男! 胜负欲这么强! 一言不合就擒拿她! 裴墨染有种中计的感觉,她怎么玩不起啊? 当然,他没敢说出口。 “本王跟蛮蛮闹着玩呢,本王哪舍得打你?嗯?”他放开她,手足无措的将人拉进怀里哄。 他吻着她的眼泪,心里焦灼。 云清婳只是一味地哭,就是不理他。 裴墨染常年混在军营,哪懂怎么哄人? “别哭啊,那你想怎么样?你也打本王?”他攥着她的手,使劲往自己胸口打。 云清婳缩回手,哽咽道:“夫君,妾身困了。” 裴墨染不敢招惹她,“好。” 他将她塞进被褥里,吻去她眼角的泪。 趁着裴墨染转身,云清婳伸手在他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他浑身一僵。 半晌,他回过身,冰着脸垂眸,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他虽离京十年,不拘小节惯了,可毕竟是皇子,怎能被女人打屁股? 云清婳犯怵,正想跪下告罪时,裴墨染俯身,凶狠地堵住她的唇,“今夜不必睡了!” 撩拨的后果是云清婳承受不住的,她感觉腰都快散架了。 …… 肃王府后门。 宝音下半身的衣裙都是血,布料跟烂肉黏在了一起,她趴在地上,扯着赵婉宁的衣裙,“王妃,奴婢不想走,奴婢还想要伺候您啊……” “宝音,我会让你回来的,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我不会抛下你的。”赵婉宁从袖中拿出鼓鼓囊囊的钱袋递给她。 第38章 发现赵婉宁的秘密 宝音犹如吃了定心丸,她捏着钱袋流出泪来,“王妃,日后奴婢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当心,千万别被贱人算计了!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您别要强了……” 赵婉宁抹去眼泪,“我知道了。” 门关上的瞬间,赵婉宁嫌弃地用帕子擦手,眸中闪过怨意。 若不是宝音,裴墨染怎会用那么失望的眼神看她? 方才,裴墨染一定被她伤着心了。 他一定很难过吧。 思及此,赵婉宁反而放心了。 这恰好说明了裴墨染在意她。 …… 翌日。 天蒙蒙亮,贴身太监就拍门提醒上朝了。 云清婳松软地支起身子,腰酸疼得厉害,让她倒吸了口凉气。 “歇着,不必你伺候。”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微微使力,小身板又被扯进他怀里。 云清婳可不敢放松警惕。 昨晚她已经放肆够了,今日再放肆,等裴墨染心中的情欲褪去,理智回笼,尽管是他允许,他也会觉得她在恃宠而骄。 她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把柄。 “夫君嫌弃妾身?”云清婳娇嗔。 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嘴角上扬,“本王岂敢?你的眼泪都能把人淹死。昨晚累坏了吧,快睡。” “可是,妾身想多跟夫君相处一会儿。”她的声音跟猫儿似的又小又细。 却重重地撞在了裴墨染的心上。 一种看不见的情愫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藤蔓遍布。 这种感觉很奇异,让他心下莫名愉悦,中药的身子仿佛都充沛了精气神。 裴墨染离开前,云清婳抓住他的袖子。 尽管他心里是高兴的,可也觉得不妥。 在皇权面前,儿女私情不值一提。 蛮蛮太过沉湎情爱,只会耽误他。 他需要一个头脑清醒的侧妃。 “何事?”他的语气淡了几分。 云清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仍旧一脸清澈,“夫君,王妃昨晚失去了宝音,必定很难过。您千万不要迁怒她,其实王妃也深受其害,若是能得您关怀,她会舒心的。” 裴墨染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 他又误会她了。 “宝音想害的是你,你还心疼她们?”裴墨染又是无奈又是怜惜她的心善。 她怎么总想着别人? 自己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云清婳抿了下唇,像是极力憋住眼泪,“妾身不是心疼王妃,而是心疼夫君。昨晚的事若是传出去,未免会伤了肃王府的颜面。” 王妃的心腹毒杀王爷,多招笑啊。 旁人会怎么想? 裴墨染看云清婳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欣赏。 就算她不说,他今晚也打算去清心阁。 蛮蛮总是在顾全大局,维持所有人的体面。 而赵婉宁偏偏不要脸面! 光是想想都心累。 “今晚本王去陪王妃用膳,不必等本王。”裴墨染张开双臂抱她。 “是。”云清婳的表情有些失落。 送走裴墨染后,云清婳揉着酸痛的后腰,被飞霜搀扶回到床榻上。 狗男人可算走了! 云清婳侧躺着,眼波流转间尽显妩媚,“赵婉宁昨晚宁愿激怒裴墨染,都要保住宝音,真有意思。” “赵婉宁亲自送走了宝音,还给了她一大笔钱,我倒觉得不是主仆情深,更像是有什么把柄,攥在了宝音手里。” 话落,飞霜的视线撞进了云清婳的瞳中,二人相视一笑。 “没错!”云清婳搅着胸前的青丝,“赵婉宁的病查得怎么样了?” 飞霜的双眼瞬间晶亮起来,眉飞色舞,像是有惊天发现。 她从怀里拿出包裹着药渣的手帕,“主子,可不得了了!药里有覆盆子、桑螵鞘、金樱子,都是固精缩尿的方子,赵婉宁十有八九漏尿!” 云清婳瞪圆了眼,“漏尿?这是怎么回事?” 飞霜敛起笑意,几分唏嘘道:“这可不好说!不过左不过是男女那档子事造成的,赵婉宁如果没跟王爷圆房,那只能说明她……偷过人?” “我们别猜来猜去了,不是有现成知道答案的人吗?”她俏皮地挑眉。 飞霜福至心灵,“我这就派人盯紧宝音。” …… 赵婉宁本以为裴墨染会跟她赌气、冷战。 可没成想,天一黑,他便来了。 她受宠若惊,既欣喜又感动,难得欠身福礼,“臣妾见过王爷。” 她实在太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谄媚讨好、俯首称臣。 裴墨染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轻抬手指,“免礼。”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对臣妾失望了,再也不会来看臣妾了。”赵婉宁扑进他怀里,眼泪脆弱地从眼眶滑落。 换作以前,裴墨染早就心软了。 可现在,他只觉得可笑。 她分明知道后果,可还是做了,她可曾在乎过他? “别哭了,错不在你,本王怎会怪罪?”裴墨染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伸出手为她揩去眼角的泪。 赵婉宁破涕为笑,“王爷,臣妾立即命人备膳。” 裴墨染似笑非笑地坐在主位,食指敲击着桌案,稍显漫不经心。 用膳时,赵婉宁全程看着他,热切地为他搛菜。 虽然他们跟往常一般亲昵,可好像有什么悄然改变。 她心中的不安仍旧在无限放大,就好像是握在手里的风筝,飞走了。 赵婉宁实在心慌,忍不住试探:“王爷,臣妾日后一定做好王妃的本分,为您分忧。臣妾真的好害怕您对云妹妹上心,忘了臣妾。” 裴墨染的脑海中对应浮现出云清婳撒娇卖乖的画面。 蛮蛮是那样的天真单纯。 “别怕,只要你守好本分,没人会越了你。”裴墨染的安抚中,多了一丝敷衍。 用过晚膳,赵婉宁红着脸,低声道:“王爷,臣妾准备好了……”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她指的是圆房。 “本王政务繁忙,你好生歇息。”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身就走。 赵婉宁像是被淋头泼了冷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的眼底闪过怨毒的光,“云清婳这个贱婢!” 裴墨染并没有说谎,他当晚去了军廨。 之后的一个月,他几乎没回过王府,每日辗转各处。 大昭重文轻武,除了开国的前三任皇帝,历代帝王均没有武将出生的先例。 裴墨染虽然战功赫赫,但回京后并没有得到皇上的正式任命,其他皇子的权力分散在各部,而他只能在军廨无所事事。 他向皇后、裴云澈明情后,又先后拜访了祝国公、云丞相,想要谋得官职,可是均未收获进展。 他好似陷入绝境,困顿不堪。 …… 玄音阁。 云清婳收到了云二公子的信笺,她扫了一眼,阅后即焚。“裴墨染守国门十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可回京后备受冷待,就连最不起眼的皇子都在各部有权,他却只有闲职。” 飞霜笑问:“主子可要帮帮王爷?” 第39章 蛮蛮正面刚赵婉宁 云清婳似远山的眉峰一挑,“帮是要帮的,不急。” 她可是奸商,只做一本万利的买卖。 狗男人休想空手套白狼! 这次,她想要管家权! “这样也好,得到太容易,长此以往,王爷会觉得是云家欠他的!”飞霜分析。 云清婳满意的颔首,她就喜欢拎得清的合作伙伴。 赵婉宁自诩是大女主,可实则是恋爱脑。 为了封建男人要死要活,同为现代人,她为赵婉宁感到耻辱。 “宝音今日有什么动向?”她的眼底蕴着戾气。 让赵婉宁失宠可不够,她想要的是赵婉宁的命啊。 飞霜蹙眉,“宝音住在京郊养伤,钱花完了,来找了赵婉宁几次,都被咱们的人轰走了。” 云清婳轻蔑地笑了,她摇摇头,“那咱们便帮赵婉宁测测,看宝音究竟有多忠心。” “是。”飞霜眼中满是玩味。 …… 月底是祭祀大典。 以往裴墨染不在京城,都是赵婉宁一人参加。 今年裴墨染预备带云清婳一同入宫。 这个消息让赵婉宁狂躁地又砸了一地的瓷器。 婢女青樱忙命人收拾碎片,封锁了清心阁的躁动。 她曾经是宝音的副手,也是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婢女。 青樱扶着赵婉宁坐在软榻上,担忧道:“王妃,您万不能表现出恼火,否则王爷会觉得您善妒,甚至把宝音投毒之事与您联想在一起。” 赵婉宁的手吓得轻颤,她只好把火气压下,“一想到贱人要跟我和王爷出席祭祀大典,我就心火难平!我恨不得撕碎她!” 若是以前,她就算拿剑划伤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有二话。 可现在,她不敢赌。 “王妃,不急于一时。云家不过是王爷登高的垫脚石,现在还有大用处。日后等您母仪天下,就算把云清婳这贱人赶去掖庭,王爷也不会说什么。”青樱苦口婆心地劝。 赵婉宁想到将来凤印在手,风光无限的模样,火气渐渐小了,“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重赏!” 青樱惊喜地咧嘴笑,她跪下谢恩,“奴婢叫青樱。” “你叫青樱?这名字不好,你长得跟那贱人倒是挺像的,改名叫青花吧。”赵婉宁的嘴角扯出恶意的笑。 青樱蹙起了眉。 王妃这是想拿她泄愤,把云清婳比作婢女。 可这谐音未免也太明显了。 “可是王妃……” 话还没说完,赵婉宁就用鞋挑起她的下巴,威胁道:“还不谢恩?” “是,青花谢恩。”青樱含泪叩首。 …… 花园。 云清婳赏花时,正巧赵婉宁带着人穿过了拱圈门。 在海棠花的映衬下,云清婳画一般的眉眼,更显妩媚娇俏,就像花中仙子。 尽管穿着一身素净的青色襦裙,未施粉黛,可阳光好像都偏生爱重她,光影穿过树缝落在她深邃却小巧的脸蛋上,周围的一切花都黯然失色。 赵婉宁看见她便一肚子火气,可偏生不能发泄,她狠狠地伸手折断了花枝,“回寝殿吧。” 青樱松了口气,她扶着赵婉宁正欲走,花丛后便传来嬉笑声。 “主子,王爷赏您的蜀锦罗裙,听闻单单您有,王妃都没有呢。”飞霜的笑容像是蜜糖,真心为自家主子高兴。 云清婳拿着一朵海棠,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去你的!小声些,若是王妃知道了,夫君又不好交代了。” “这有什么?您跟王妃都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可以宠爱王妃,自然也可以宠爱您啊。”飞霜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这番话彻底点燃了赵婉宁,就像戳到了她心里最深处的痛。 她眸子猩红的大步上前。 只有她才是裴墨染的正妻,云清婳只是一个贱婢! 谁也别想抢走她女主的身份! 青樱想拉都拉不住。 云清婳瞥见了抄手游廊拐角处的银色盔甲,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 “贱婢!放肆!”赵婉宁尖细的声音充斥着花园。 她一把推开飞霜,巴掌朝着云清婳高高落下。 云清婳轻而易举扼住她的手腕,杏眸圆睁,“王妃,您这么做什么?” “你们敢私下议论本妃,本妃只好教教你规矩!”赵婉宁狠狠甩开她。 云清婳顺着她的力道,踉踉跄跄地后退,险些跌倒。 她不卑不亢道:“王妃,妾身并未说您的坏话。更何况就算妾身说了,这巴掌也该王爷打!轮不到您来打!” “好啊!你还要骑到我的头上了?我堂堂肃王妃还管不得一个妾了?”赵婉宁的面颊气得通红。 青樱想要将她扶走,可赵婉宁纹丝不动。 “云侧妃,王妃宽宏大量,您跟王妃道个歉此事便作罢!此事本就是你们不对在前。”青樱挤挤眼,想息事宁人。 云清婳目光如炬,言辞透着讥诮跟挑衅,“还请王妃注意风度!先前您克扣玄音阁,我已经压下。但今日您这巴掌若是落下,云家乃至整个京城都不会容您!” 这并不是夸张! 她是京城第一贵女,言行举止都是风范、标杆,她挨了巴掌,不会有人怀疑她有问题,但是施暴者的脊梁骨会被戳碎。 “你在威胁我?别以为王爷真对你上心了,他不过是跟我赌气了,故意拿你气我。我今日倒是要看看,这巴掌落下究竟会怎么样!” 赵婉宁是冲动的性子,更何况被向来软弱的云清婳挑衅? 她扬起巴掌,就往云清婳的脸上招呼。 云清婳不躲不闪,她赌气地挺着颈子,似乎就等这巴掌落下。 烈烈掌风刮来,巴掌快要接触她的脸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攥住了赵婉宁的手腕。 “放肆!”裴墨染低吼。 “王爷……”赵婉宁吓得缩回手,腿肚子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 大白天的,裴墨染怎么回来了? 裴墨染双目含怒,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通身凌冽,“王妃,光天化日之下掌掴云妃,你可有一丝一毫皇室风度?” “王爷,不是您看到这样!”赵婉宁的双眼酸涩,“是她挑衅我在先的,是她……” “够了!本王听得一清二楚,蛮蛮处处为你着想,没有丝毫不敬。”裴墨染暴躁地打断她的话,“王妃若是再粗鲁行事,明日的祭祀就不必去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有眼线。 婉宁实在太冲动了! 赵婉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又气又怵,委屈地哭出了声。 青樱扶着她,赶紧走了。 第40章 云清婳的茶艺 “蛮蛮,没事了,别怕。”裴墨染安抚的说,“日后不要意气用事,若是王妃伤了你怎么办?” 方才眼看着婉宁的巴掌落下,他的心狠狠抽了下。 若是蛮蛮真挨了打,他会心疼的。 “妾身都要被扇脸了,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是了,毕竟妾身只是您跟王妃吵架时的消遣。”云清婳自嘲地笑了声,她仪态端庄的福身告退。 裴墨染暴躁地一拳砸上假山,假山掉下来不少渣滓。 他知道,蛮蛮在怪他没有处置赵婉宁。 …… 云清婳泫然欲泣地回了玄音阁。 寝殿大门阖上的瞬间,她委屈的神色一变,扬起了轻蔑的嘲意。 “赵婉宁个蠢东西,果然一激将就上钩了!她今日若是敢动您一根指头,奴婢定饶不了她。”飞霜的鼻中发出冷哼。 云清婳讳莫如深,她指了下纱橱,“命人将蜀锦送去清心阁。” 这身蜀锦如今就是烫手山芋,若是收下了,裴墨染反而会觉得她得了便宜,赵婉宁受了亏欠。 所以赵婉宁的歇斯底里是合理的。 “是。”飞霜尽管不愿,但还是照办,“赵婉宁真是上不了台面,居然把婢女改名叫青花,故意膈应您。” 云清婳依靠在贵妃榻上,单手撑着侧脸,食指悠闲的轻点鬓角,“无能狂怒罢了,不排遣一番,她岂不是要被我气疯了?” 飞霜嗤笑起来,“是啊!她也就这点本事了。” 云清婳阖上眼,静静回想着祭祀大典上的剧情。 明日会有一出惊心动魄的大戏。 裴墨染会当众受辱,被皇上冷落,姐姐花了足足一年时间才查出真相,还了裴墨染清白。 那时,裴云澈已经当上了太子。 裴墨染为了夺嫡,又要跟裴云澈斗法…… 既然事先知道了剧情,她绝不会让裴墨染失势,白白蹉跎一年。 相反,她要加快裴墨染入住东宫的进程,毕竟他是她复仇的刀子! …… 书房。 裴墨染跟诸葛贤讨论了一下午谋求官职的事。 最终,他们把目标落在了北镇抚司上。 睿王为人奸诈却儒弱,掌管北镇抚司三年,可重案要案一个都查不出来,政绩平平。 他是最好被撬动的人。 黄昏将近,日暮西垂,裴墨染留诸葛贤用膳。 诸葛贤矍铄的双眼恍若洞悉一切,他拱手,“王爷今日心绪不佳?”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的眼睛。” 他叹息一声,将今日花园中的事说了出来。 “云妃真是恃宠而骄,本王已经护着她了,她还想如何?”裴墨染恼火不已。 诸葛贤捋着花白的胡子,不禁摇头,“老夫拙见,妇人口舌之争,不足以费心。可各打五十大板,实则在助纣为虐啊。” “云侧妃忤逆王爷固然德行有失,可在此之前,云侧妃的言行举止挑不出错处!” 裴墨染很不满他帮着云清婳说话,心乱如麻,“本来可以息事宁人,可她却针锋相对,先生不觉得云妃火气大了些?” “真的可以息事宁人吗?今日若是王爷不在,云妃必会挨巴掌,到时候满京都会唾弃肃王府苛待人,到那时拖累的就是王爷了。”诸葛贤后怕地长叹一声。 他被一噎。 婉宁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她手段狠辣,冲动易怒,不计后果。 她想打蛮蛮巴掌,就一定会打! 诸葛贤又慢条斯理道:“云侧妃是相府嫡女,从小到大是按照当家主母来教养的,主母的性子必不会软弱。云侧妃此次发怒,倒是在情理之中。” 说着,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告退了。 裴墨染甩袖,“这老东西,不就是蛮蛮帮忙治好了腿?就净帮她说话。” 贴身太监见缝插针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用膳了。” “就在花厅用。”他哪里都不想去。 裴墨染瞥见他的唇瓣翕动,冷嘁一声,傲然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贴身太监干笑了两声,躬身道:“王爷,奴才养过乖猫跟恶猫,可没时间照顾,送走了一只,您猜奴才留下了哪一只?” “乖猫?”裴墨染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 贴身太监摇摇头,“奴才怕恶猫亮爪伤人,被亲友嫌弃虐待,只好忍痛送走了乖猫。” 裴墨染心头咯噔一响,瞬间有种通透感。 蛮蛮便是太乖了,以至于,她为了自保,只是亮了一次爪,便被他训斥无礼。 而真正作恶的人,却没什么事。 “滚下去领赏。”他的脸上翻涌着复杂的神色。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美滋滋地跪下谢恩。 裴墨染心中有愧,可实在拉不下脸面去玄音阁服软。 毕竟今日蛮蛮在花园当众冲他发脾气、顶撞,他堂堂肃王,怎能被女人训斥? …… 第二天清晨。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恰好在抄手游廊遇见裴墨染。 裴墨染侧身对她,二人像是恰好撞见。 飞霜极力控制着抽搐的嘴角。 这偶遇,确定不是处心积虑得来的? “见过王爷。”云清婳似笑非笑的福礼,仪态端庄。 她穿着鹅黄色的妆花绸缎裙,配了水月色锦绣袖衫,梳着堕马髻,发间插着银色满钿跟一支金钗。 云清婳描了眉眼,黛眉柔似雾,双颊扫了淡淡的桃色胭脂,妖颜若玉。从前她婉约素雅似一株睡莲,可今日美艳得不可方物,更像是一朵艳色菡萏。 裴墨染眼眸一挪,看到她明艳的小脸时,心脏骤然一缩,随后便是剧烈的跳动。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上妆,只窥见她素面朝天便已是人间绝色,却没成想那只是她敷衍的模样。 “走吧。”裴墨染试探性的抓住她的手,“为何没穿昨日送你的蜀锦?满京只有一匹了。” 云清婳僵硬的被他牵着,不语,“……” “今日没戴梳篦?本王发现近来满街女子发间都有梳篦。”裴墨染没话找话说。 这还是无意间从婢女闲聊时听到的,据说京城所有女子都会模仿蛮蛮的衣着打扮。 “嗯……”云清婳随口应声。 裴墨染有些窝火,哄也哄了,但她不肯下台阶,他也懒得讨好。 一路无话,二人到了垂花门。 赵婉宁穿着浅紫色的蜀锦罗裙站在马车边,已然等候多时。 “王爷……”她看到二人紧握的手,眼神倏地冰冷。 裴墨染看到赵婉宁身上的衣裙,不由得蹙眉。 原来蛮蛮把蜀锦送给婉宁了。 她又受委屈了。 裴墨染的心莫名不好受,他抓紧了云清婳的手。 “王妃跟王爷同乘一车便好,妾身不敢僭越。”她将手抽出来,头也不回地转身。 赵婉宁装模作样地开口挽留,“云妹妹,可是我昨日吓到你了?都是我不好,你千万不要怪罪。” “妾身不敢。”云清婳说着,上了马车。 裴墨染对赵婉宁的表现感到欣慰,可想到云清婳不由得心塞。 他满脑子都是她隐忍、失望的脸。 上了马车,赵婉宁挽着他的胳膊,她娇声道:“王爷,云妹妹身子弱,恐怕受不了跪拜之礼,其实臣妾一人是能应付的。” 裴墨染不动声色地推开她的手,略带不耐道:“人情世故,你应付得来吗?” “……”赵婉宁哑口无言。 她面皮烧红,心里委屈。 从前,裴墨染都不会嫌弃她的。 …… 皇宫。 祭祀大典伊始了。 皇家礼乐声势浩大。 皇上、皇后率领后宫、全臣在殿外跪拜神像,祈求风调雨顺,天下太平。 这一跪,便是一炷香的功夫。 紧接着,便是皇子们进入神殿,依次跪在蒲团上,上香祈福。 “愿大昭风调雨顺,国运昌隆。”大皇子早夭,首先跪在蒲团上祈福的是二皇子。 然后便是裴云澈,他接过香虔诚拜了三拜,恭恭敬敬地叩首,“愿河清海晏,时和岁丰。” 皇上坐在尊位上,捋着胡子,眼神中的慈爱快要溢出来。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任谁人都看得出来。 皇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而虞贵妃冷哼,眼底全是奚落跟阴狠。 接下来便是裴墨染,他恭敬跪在蒲团上叩首,一字一顿的说:“日月山河永在,大昭江山永在。” “四皇兄真是雄心壮志啊。”睿王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紧接着,神殿中猝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 “血!” “神像的眼睛流血了!” “有灾星克神!” 神桌上的巨大神像双眸泣血。 臣子、后妃都恐慌的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他面色冷沉,平淡得压下一切情绪,让人看不出波澜。 第41章 云清婳来逆风翻盘 群臣慌乱,嘈杂的议论声充斥着神殿。 皇后的眼中尽是惊惧,脸都吓白了,瘫坐在位上一动不敢动。 随着皇上的脸沉了下去,私语声骤然消失,强大的压迫感让众人埋下了头。 皇上如鹰隼般狠厉的眸子,剜着跪在蒲团上的裴墨染。 裴墨染坦然、赤诚地跟皇上对视。 “混账!还不滚到一边去!”皇上指着他怒吼。 裴墨染磨着后槽牙,双手攥拳,隐忍地跪着挪到一边,不再对着神像。 “陛下,神像泣血,恐怕是……凶兆啊!”虞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 紧接着,虞将军一党的武将纷纷下跪,“微臣惶恐!灾星降世,冲煞神像!” 皇上捋着胡子,脸色波澜诡谲,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父皇,祭祀关乎国祉民生,哪怕错怪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啊。神像几百年来从未泣血,可为何四皇兄回京,第一次祭祀就……”睿王跪下,拱手说道。 “父皇,为了国运,必不能放过灾星啊。”几个皇子也跟着跪下。 他们都不约而同看着裴墨染。 裴墨染双手攥着衣袍上的布料,极力隐忍,心里只觉得一群鼠雀之辈可笑至极。 他露出惶恐的神情,红着眼道:“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必有冤情!” “四皇兄放心,若是有冤情,本王必会让北镇抚司严查,还你一个公道!”睿王的眼神略带挑衅。 裴墨染的眼底滚动着滔天杀意,浑身的戾气骇人,可全被他自如地收敛住。 北镇抚司是睿王掌管,还不是他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他看向皇后、裴云澈,可他们噤声不语,就像是害怕脏水泼在身上。 “肃王不吉,冲煞神像,唯恐霍乱大昭,即日起禁足肃王府。”皇上吐出一口气,似有不忍地缓缓说道。 “吾皇英明!”虞家一党的武将整齐地叩首。 虞贵妃、睿王低下头,极力隐藏着眼中的得意。 赵婉宁、云清婳早就跟着跪下谢罪。 但二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赵婉宁的心中在窃喜。 因为她知道后续剧情,谢容音在之后的一年里不断探查真相,最终在京郊的竹林抓到了睿王妃心腹,通过心腹为裴墨染平反。 只要她救裴墨染于水火,裴墨染一定会不计前嫌。 “还请陛下开恩,臣妾有事请奏!”云清婳叩首,高声道。 云丞相见状也带着半数文臣跪下,“还请陛下开恩!此事疑团重重,肃王为国鞠躬尽瘁十载,护佑大昭河山,必有冤情!” 祝国公也站出列,“肃王驱逐瓦剌,平定西北,若是禁足了肃王,恐怕寒了民心啊。” “求陛下开恩。”文臣跪下,异口同声道。 裴云澈这时才现身,“求父皇开恩。” 皇上冰封的面孔有了松动,不等他说话,睿王立即道:“父皇,此事关乎国运,怎可姑息?” “云侧妃真是好没规矩!皇家说话,容得你插嘴?”虞贵妃尖细的声音刺着她。 睿王咄咄逼人:“云侧妃可是第一贵女,行事做派就这般随意?本王说过,日后会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你究竟是不信任本王还是不信任父皇?” 一顶大帽子扣下,神殿瞬间鸦雀无声。 裴墨染深深地看着云清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像是被戳中,百感交集。 云清婳不卑不亢道:“睿王误会了,臣妾只是以为这种小把戏,不必惊动北镇抚司,只需侍卫稍稍探查,便可知道真相。” “哦?你有主意?”皇上挑眉,轻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她字正腔圆道:“神像的眼睛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红蜡。下面的火盆在烧,只需片刻,第二个、第三个祭拜者,必有其一会受到牵连。” “此人心思歹毒,是想嫁祸贤王、睿王啊!”云丞相痛心地惊呼。 半数文臣纷纷搭腔,“太歹毒了!真是太恶毒了!” 关乎神像,半数人真被吓到了。 但另一半人早就猜想到了,但涉及党争,敢站出来说的只有她。 皇上瞥了一眼御前侍卫。 侍卫走到神像前用指腹揩去红色痕迹,“禀陛下,的确是红蜡。” “查!”皇上的眼风一厉,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虞贵妃、睿王的脸色变了又变,方才滔滔不绝的二人彻底噤了声。 此刻,赵婉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希望查不出来! 最好让裴墨染禁足,她将来就能成为他的救世主。 而云清婳只觉得赵婉宁可笑! 只会顺应剧情,不会利用剧情,简直蠢钝如猪。 穿书名额给这种人,真是浪费。 裴墨染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云清婳身上。 云清婳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他的心头骤然一暖,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扁舟有了归处。 只过了一个时辰,侍卫总管便拖着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太监押在殿中。 “陛下,就是他昨夜在神殿守夜,偷偷往神像的眼中抹了蜡。”侍卫拱手。 皇上负手而立,眼神戏谑地在几个儿子中逡巡,“幕后主使是谁?” 侍卫总管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御前侍卫威风凛凛地转身,朝着虞贵妃走去。 虞贵妃的瞳孔微震。 可御前侍卫只是越过了虞贵妃,来到了睿王妃夏子萱面前。 他们一把抓住了夏子萱身侧婢女喜枝的肩膀,将人拖到了殿中央。“是喜枝,她前些日子给了太监银钱,让他在神像眼中涂蜡。” “冤枉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喜枝边哭边磕头,“奴婢跟肃王无冤无仇啊,怎会陷害肃王?” “冤枉啊!定是有人想给睿王泼脏水!” 皇上的眼神轻蔑,就像在看一只蝼蚁,他轻声道:“审!” “是!”御前侍卫将喜枝拖了出去。 夏子萱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可更多的是安心。 喜枝是忠仆,曾经为他们挡过箭,绝不会叛变。 就在喜枝从云清婳身边经过时,云清婳低声念道:“张喜君、张喜娣。” “……”喜枝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不一会儿,御前侍卫就来复命,“喜枝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她招了,说是睿王妃指使的!” 夏子萱登时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像是难以置信,“不……皇上,这贱婢冤枉臣妾!这贱婢冤枉臣妾啊!” “哦?既然睿王妃是冤枉的,莫非指使喜枝的另有其人?”皇后的眼尾上翘,兴奋的目光落在虞贵妃身上。 虞贵妃的眼中滚动着恨意,她回身威胁地瞪了一眼夏子萱,软声说:“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身处后宫,怎会跟王妃的婢女有勾结?” 夏子萱浑身颤抖,眼泪扑簌簌地流,“臣妾什么都不知道!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啊……” “贱妇!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婢女鬼迷心窍,陷害四皇兄?”睿王立即撇清关系。 夏子萱似是惊讶,眼眸瞪得浑圆。 睿王一伙人乱了阵脚,起了内讧。 没有相互攀咬都算好的。 众人看起了笑话。 皇上冷哼,宛若隔岸观火,“亵渎神像,污蔑皇子,断不可轻饶!把睿王妃关进诏狱,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第42章 处置赵婉宁 “臣妾冤枉啊……”夏子萱的脸蛋肉眼可见地褪去血色,可已然没有方才的慌张。 北镇抚司掌管诏狱,把她关进诏狱,相当于送她回家了。 睿王拱手,胸有成竹道:“儿臣必当查出幕后黑手!” “陛下,睿王掌管北镇抚司,若是有人攀咬睿王包庇睿王妃,徇私枉法该如何是好?”云清婳的语气充满了关怀。 这让裴墨染内心一怔。 皇上捋了捋胡子,缓缓道:“此事稍后再议。” 很快,夏子萱哭喊着被侍卫拖走。 睿王的眼神死死盯着云清婳,像是恨不得把她灼出两个窟窿。 …… 祭祀结束后,众人有序地离开神殿。 云丞相、祝国公以及裴云澈立即上前关怀裴墨染。 裴墨染向他们一一道谢。 “墨染,方才本王跟母后担心火上浇油,所以没有求情。”裴云澈伸出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裴墨染的神情尽是信赖,可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本王明白,皇兄不必解释。” “你千万别多想。”裴云澈的笑容温润谦逊。 “方才多亏了蛮蛮。”裴墨染嘴角含笑,深深地看向云清婳。 眼神灼热,像是汩汩的温泉,似乎含了几分深情。 赵婉宁的牙齿磨得硌吱硌吱响,她的脸色气得青一阵白一阵。 这个贱人! 居然敢抢她的风头! “……”云清婳垂下眼,情绪淡然。 云丞相以及几位公子看到赵婉宁的罗裙,再看到云清婳的打扮,脸沉了下来。 裴云澈的眼神也尖锐了几分。 这身蜀锦,若不是裴墨染说要送给蛮蛮,他是不会让出来的。 没成想竟被赵婉宁抢了去! 蛮蛮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 “妹妹,你何时喜欢鹅黄色了?”云二公子向来宠爱云清婳,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嘴。 云丞相、云大公子责怪地瞪了他一眼。 云清婳侧过脸去,端庄中带着几分隐忍。 “……”裴墨染顿感窘迫,有些抬不起头。 他心里对赵婉宁的不满如一滴墨落在宣纸上,墨迹四散。 方才,赵婉宁究竟在做什么? 为什么一言不发,连求情都不会吗? 居然要侧妃顶头阵。 他心中对云清婳的愧疚也随之扩大。 蛮蛮方才冒着冲撞圣上的风险为他撇清嫌疑,翻转局势,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婉宁伤害她。 甚至她差点挨了婉宁的巴掌,可婉宁没有惩罚,她反而被他训斥了一番。 “王妃,本王跟蛮蛮还有要事,你先回府。”裴墨染疏离道。 方才云家那么帮他,他必须得拿出一个态度。 赵婉宁有些不服气,明明她才是正妃,凭什么让她走? “王爷可是要给母后请安,臣妾也想陪您。”她娇声道。 裴墨染再也压不下怒气,他斥道:“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赵婉宁还是第一次被他当众责骂,她像是被打了一巴掌,脸蛋臊得烧红,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甩袖,委屈道:“青花,我们走!” 瞬间,周围的男人脸都黑了。 裴墨染的眼神骤然一暗,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怒吼道:“你管她叫什么?” “……”赵婉宁吓懵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青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王爷,她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原名叫青樱,可王妃给她改名叫青花,已经叫了好多日了,全府都知道!”飞霜怒目圆睁,愤愤不平地说。 云清婳含着泪,转身快步走了。 裴墨染的心上像是积了一口瘀血,让他喘不上气。 他在云家人面前更加抬不起头了。 方才云家倾尽全力保他,可他却没有保护好蛮蛮,让婉宁如此作贱他们的掌上明珠。 云丞相没有表情,只是缄默地看着,等着他表态。 “赵婉宁,你善妒无德,百般寻衅,即日起禁足一个月。”他的眼神中尽是厌恶。 赵婉宁的心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流,“王爷,您……” 他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话,厉声打断:“送王妃出宫!” “是!”青樱强行拽着赵婉宁走了。 裴墨染自然不会跟云家赔礼。 君臣有别,云家权势再大,也不过是臣子。 他给了台阶,云丞相自然会下。 …… 云清婳躲到了花园的假山后,泣涕涟涟。 裴云澈追了上来,他心疼地抱住她,“蛮蛮,你受苦了!裴墨染这个混账,居然放纵贱妇如此辱你,他真是有眼无珠。” “妾身有时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想到您,只能苟且偷生。”她将脸埋进他怀里,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布料。 裴云澈从袖中拿出一条紫冰珊瑚玉手串,他为她戴上,“这是本王托人寻的,京城只此一串,蜀锦日后还会有的。裴墨染不能给你的,本王给。” 她欢喜地抬手看着手串,心里感叹训练这条疯狗的效果立竿见影。 果然啊,男人就是贱。 还是得让裴云澈感受到危机感,吃吃醋,他才会学乖。 “殿下,我真的好讨厌裴墨染跟赵婉宁。”她哑声诉苦。 裴云澈揩去她脸上的泪痕,信誓旦旦道:“蛮蛮,你今日做得很好。待本王上位,必会为你报仇。裴墨染似乎起了野心,居然要起了官职,着实恼人!” 他温润的伪装褪去,露出其中的锋芒。 云清婳意外于他的转变。 以前他总会顾忌手足之情,可经过撞见她跟裴墨染的温存后,他居然主动说会报复裴墨染。 啧,男人的妒忌真可怕。 送走了裴云澈,很快就迎来了裴墨染。 裴墨染方才被皇后召去翊坤宫安抚了一番,皇后甚至还流了泪,他演完母慈子孝的戏码就来找她了。 “蛮蛮。”他的声音干涩。 一时之间,心怀愧意,他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上阵杀敌时不怕,被敌人围剿不怕,中了埋伏也不怕。 但此刻,他居然有了一丝丝惧意,他不想面对她失望、冰冷的眼神。 云清婳转过身,红着眼看他,“您怎么来了?爹爹没有冒犯您跟王妃吧?”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别人考虑。 裴墨染长叹了口气,被她湿漉漉的双眼看得心软成了一滩烂泥。 他败下阵来,“都是本王不好,蛮蛮从来没有错,昨日是王妃善妒鲁莽。日后王妃若是再欺负你,你可以生气可以回嘴,但千万别伤了自己。” “本王已经让王妃禁足了,日后你受了委屈,尽管跟本王说,就算是王妃也不可伤你分毫。”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流。 他弯下腰,与她平视,为她擦去眼泪,“昨日本王不该训斥蛮蛮,是本王错了。” 云清婳发现两条狗都被训得不错。 裴墨染的认错态度越发好了,以前他只会让她忘了。 她吸吸鼻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这也是王爷拿妾身气王妃的手段吗?” 他气闷的胸口疼,一拳砰地砸在了假山上。 这话把裴墨染气得半死。 简直是耻辱! 女人可以宠着,但绝不能上心。 他虽然看重赵婉宁,但绝对不会像她说的那般,满脑情爱,还故意找蛮蛮气她。 可笑! 裴墨染捧着云清婳的小脸,看着她清澈的眸,“王妃的糊涂话,你当真了?你宁可信她,都不信本王?蛮蛮的心意本王知道,本王也心悦蛮蛮,跟旁人无关。” 第43章 夺管家权 云清婳像是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给臊到了,她转过脸,“我可不心悦您。” 裴墨染有些气急败坏,她真是恼人。 一次又一次激怒他,可他偏生拿她没办法。 “蛮蛮方才顶着不敬之罪为本王洗清冤屈,本王很感动。”他抱着她,双臂不断收紧力气。 在那一刻,他感觉他跟蛮蛮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她明明那样娇小羸弱,却站在他身前,为他挡风遮雨。 云清婳明白张弛有度的道理,裴墨染现在对她的感情不深,她一直端着,他耐心耗尽后会适得其反。 她环着他的窄腰,“妾身不想大昭战神被人污蔑成灾星,会让人寒心的。” 他的心脏一颤,她的话戳中了他的心。 其他皇子在京城坐而论道,指点江山时,他在西北用血肉庇佑山河。 他们在宫宴上品珍馐佳酿时,塞外的黄沙正不断灌进他的咽喉。 十年血战,换来大昭太平,可到头来,却说他是灾星。 滑天下之大稽! 裴墨染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她的鬓角落下轻吻,话锋一转:“方才你跟喜枝说了什么?为何她轻易招了?” 云清婳用食指戳着他的胸口,“上次秋狝被睿王冤枉后,妾身就命人调查他们的心腹。方才妾身只是背出喜枝的家人名字,她就被吓到了。” “蛮蛮聪慧。”他觉得怀中的人闪闪发光,像一个瑰宝,让他愈发喜爱。 他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吻,她连连避让,“别让人看见!夫君一定也有主意,只是妾身性子急罢了。” 裴墨染的双眼晦暗不明。 他的确有主意,那便是被圈禁后,养精蓄锐,训练私兵。 等他再出去,京城就该变天了。 “走!”裴墨染抓住她的手腕,快步往外走。 “去哪里?”云清婳茫然不解。 他的步履轻快,衣袂翩飞。 云清婳完全跟不上,腿都快被他扯得飞起。 …… 慈宁宫。 太后才清修回宫,舟车劳顿,还未休整好便被裴墨染叨扰。 她坐在上首,笑面慈祥,可嘴上却责怪道:“你呀,整日只会闹哀家。” 裴墨染扑通一声跪下。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太后跟云清婳皆是一愣。 “孙儿想向皇祖母讨一件宝贝。”裴墨染诚恳道。 太后矍铄的双眸闪过精光,她笑瞥着云清婳,埋汰道:“真是冤家!还问哀家要起赏赐了?你想要何物?” “孙儿记得父皇年关时送了皇祖母一匹蜀锦,孙儿想送给蛮蛮。”裴墨染扭过脸,真挚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闻言,惊讶得瞪圆了眼,她连忙跪下,“不!皇祖母,王爷是说笑的,您别怪罪。” 裴墨染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本王没有说笑!皇祖母,您便赏赐给孙儿吧。蛮蛮自从嫁进门受了不少委屈,本王想待她好。” “……”云清婳捂着脸似是感动地抽泣起来,肩膀颤动。 太后跟桂嬷嬷欣慰地笑了。 裴墨染连忙给云清婳擦眼泪,“怎么哭了?皇祖母又不会降罪。” “你待清婳好,清婳反而哭了,可见你平日让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太后不留情面地数落,“你倒是聪明,拿哀家的东西做人情。” 裴墨染混不吝地笑了。 他是知道的,这匹蜀锦,原是虞贵妃跟皇后争夺的不可开交,父皇无奈,才送给皇祖母的。 听说颜色花哨,皇祖母并不中意。 太后怜惜地扫过云清婳,她摇摇头,“墨染,这匹蜀锦,哀家赏不了。” 他的剑眉一蹙,正想张口询问,桂嬷嬷便道:“这匹蜀锦是红色的,云侧妃穿不得。” 官宦人家的女眷穿红戴绿也没什么,可若是碰到小心眼的主母,难免会寻侧室的麻烦。 赵婉宁正是搅家精,绝对会借题发挥。 裴墨染一噎,他信誓旦旦道:“无妨!蛮蛮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本王看谁敢不满!” “王爷,皇祖母必不会有错,妾身听皇祖母的。”云清婳哑声说。 她着实意外,看来,这一次裴墨染是动了真格。 他对赵婉宁的情谊已经快消磨殆尽了。 “墨染,你若真想对清婳好,不是赏她一匹布一支珠花,你好好想想,该给她什么。”太后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孙儿跪安。” “臣妾跪安。” 裴墨染、云清婳异口同声。 云清婳暗暗松了口气,幸亏太后没有赏赐下来。 她想要的可不是一块布。 男人的权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想必,太后跟她想到了一处。 裴墨染带着她去求赏没求到,还被拂了面子,他更加觉得亏欠。 他急着想补偿她。 “夫君,妾身什么都不要,您别再闹了。”她觉得有些丢人,声音极小。 他疼惜地望着她。 一回到府邸,裴墨染便牵着她的手,去了花厅。 他召见管家。 “见过王爷、云侧妃。”管家恭敬地行礼。 裴墨染的声音陡然拔高,“日后府中中馈,交由云妃打理。” 管家并没有多震惊。 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方才正妃被禁足,他们就知道肃王府变天了。 “可是……这不合规矩。”云清婳似乎被吓到了,她温吞地说。 裴墨染捏着她的手心,“本王的规矩才是规矩,这些狗奴才,阳奉阴违,早该处置了。” 她的眼底流动着欣慰的光。 裴墨染果然听懂了太后的暗示。 管家权,她早就想要了。 “妾身定不负王爷的嘱托。”她福身。 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蛮蛮贤惠大度,有你掌管中馈,本王放心。” 一箱箱账本、印章被从清心阁抬去玄音阁。 赵婉宁气得砸碎了一屋瓷器。 风声传到玄音阁时,云清婳正趴在榻上看话本子。 飞霜嗤笑,“这就是无能狂怒!” 裴墨染从浴室进入寝殿,绕过屏风,便看见云清婳托着下巴,趴在榻上,黑鸦鸦的青丝披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领口微敞,其中的丰腴若隐若现。 她的脚丫在空中悠悠地晃着,脚趾泛着淡粉,莹润如玉。 他顿感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 这样的媚态,自然不是无意形成的。 云清婳有意为之,想要给他些奖励。 他今日做得很好。 第44章 蛮蛮有喜了? 裴墨染走到榻前,阴影从头顶落下,遮住了书上的光线。 云清婳挺着颈子,抬起小脸,不满地嘟囔:“挡着光了。” “嗯。”他哑声应了。 上榻后,裴墨染目光灼热地看着她,就像是一头野兽,想要一口吞掉羊羔崽。 云清婳并未察觉危险的到来,仍旧全神贯注地看着书。 突然,他按着她的肩膀,将小人儿推倒,禁锢在身下。 云清婳惊呼一声,挣了挣,脸蛋通红,“您欺负人,上次说好让妾身休息几日的。” 裴墨染年轻气盛又体力超群,虽然二人神魂契合,可每夜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 任谁也吃不消。 他顿了顿,当时正在兴头上,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本王这是疼爱蛮蛮,况且今日皇祖母说了,让本王给你长子。”他的唇落在她耳边,说得冠冕堂皇。 云清婳白了他一眼,“皇祖母才没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颈间、肩膀上,她的娇躯随之轻颤,双目失焦,眼尾噙泪。“蛮蛮,给本王生一对儿女,女儿最好像你。” “嗯……”她的身子早已软成了一滩水,似抗拒似应承。 孩子,当然不会有。 她一直在喝避子汤。 她不是好人,凡事都会计较利益得失。 孩子的出现,必须得换来巨大的好处,否则免谈。 轻易得到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的。 他已然熟悉她的身子,就跟参破兵书一般,融会贯通,行兵如神,而她节节溃败,娇啼求饶。 帐中的春意葳蕤,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急时缓,连绵不断。 …… 过了子时,寝殿才重新归于宁静。 云清婳用锦衾裹着身子,只露出洁白的肩头,她脸上挂着泪珠,像是被风霜凌虐的小白花。 “别气了。”裴墨染讨好地吻去她眼角的泪。 她伸出纤细的食指,用指甲戳着他的心口,颤声道:“裴墨染,坏人!” 他不仅不想怪罪她的不敬,反而觉得有种别样的风趣。 已经很久没人连名带姓地唤过他了。 “好,本王是坏人。”裴墨染贱兮兮的将脸贴着她的脸,“蛮蛮觉得第二次好,还是第三次好?” 他简直是无师自通,成天变着花样欺负人。 云清婳想到方才,小脸唰得又红了,她吞吞吐吐道:“夫君怎么样都好。” 一股火气窜了上来。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小猫狠狠挠了下,眼中有什么在翻涌。 云清婳瑟缩了下,“夫君,真的不行了。” 他看向她小巧的脚,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吓得一颤,可无力挣扎。 云清婳只能在心里痛骂狗男人变态! …… 裴墨染借着祭祀大典的事,向皇上请奏想要彻查亵渎神像一案。 再加上有云丞相、祝国公的上书,皇上将北镇抚司暂时交由裴墨染掌管。 而睿王被停职。 裴墨染心情颇好,对云清婳更是爱重有加。 …… 半个月过去,云清婳还是无孕,府医、太医轮番看过,开了药也没用。 而另一边,虞贵妃抱上了孙子,皇上也去抱了小世子几次。 皇后着急了,因为裴云澈府上的苏妃小产了,云清婳也没动静。 莫大的不安,笼罩在她的心上。 裴云澈也烦闷不已,一想到裴墨染为了子嗣,会每日临幸蛮蛮,他就心如刀绞。 于是,皇后送来了一本册子,册上全是她精心挑选的世家女子。 裴墨染看后,大为震怒,当即进宫去见皇后。 而此时,云清婳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悠悠地吃着橘子。 “主子,当心胃酸,少吃些。”飞霜发觉主子越来越爱吃酸的了。 云清婳嗅着橘子的清香,觉得心旷神怡,“无妨。” “您说王爷气什么?有美人入府,不是正合他意吗?”飞霜不解地问。 她戏谑道:“被当成配种的马,谁乐意啊?皇后怎么不给裴云澈纳这么多妾?因为她怕女人多了,败她宝贝儿子的底子。” “唉,皇后可真是……”飞霜不知怎样评价,“主子,您不急嘛?美人入府,乱花迷人眼,恐怕王爷会分心。您还怎么拿下王爷?” 云清婳嗤嗤地笑了,“说起来,我应该感谢赵婉宁,有她恶名在外,嫁来府邸的能是什么狠角色?” 飞霜恍然大悟。 就凭赵婉宁,好人家也不舍得把嫡女嫁过来,嫁来的恐怕都是不受宠地庶出或者门楣低微的官家。 “宝音怎么样了?”她挑眉。 飞霜凑近她的耳畔道:“段南天假装是赵婉宁派来的刺客,宝音吓得半死,死里逃生,信了三分。她一直猫在府外,想亲口质问赵婉宁呢。” 云清婳眼底跳动着兴奋的光,真相,快要被揭开了呢。 “放她进来。” “是。” …… 裴墨染回府后,径自去了玄音阁。 他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方才他质问皇后,为何不经过他的允许就塞人进府。 可皇后一哭,一说前十二年教养他的心酸,他就哑口无言,只能装出愚孝的模样,百依百顺。 如此也好,日后为了笼络朝臣,只会有更多的女人入府。 这个口子,是皇后开的,日后他拉拢任何人,皇后跟裴云澈也无话可说。 只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有些难以面对蛮蛮。 就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蛮蛮。”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扑进他怀中,环抱着他的腰,红着眼问:“夫君,皇后娘娘可是怪妾身没用?她有没有斥责您?” 他一愣,都这个时候了,她关心的居然是他? 裴墨染用指腹揩去她眼尾的湿润,柔声道:“蛮蛮,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母后太心急了。” “若是妾身有孕就好了。”她闷声道。 裴墨染将她抱到贵妃榻上,他坐在榻畔,“别多想,我们会有的。只是,日后府邸会进新人,要委屈你了。” “妾身会跟她们好生相处,定不让夫君为难。”她挤出一抹笑。 他揉揉她的脑袋,心里莫名不舒服,他嘲弄地说了一句,“你倒是想得开。” 她乜了他一眼。 说得好像她只要不愿意,裴墨染就能不纳妾似的。 贴身太监看着二人的相处,觉得他们像极了老夫老妻,嘴角欣慰地上扬。 “呕……” 忽地,云清婳的胃痉挛,干呕了一声。 贴身太监的脸色变了又变,“云侧妃莫不是……有喜了?” “快传太医!”裴墨染愁容一改,眼底灼热的握着云清婳的手。 第45章 惊天秘密! “夫君,我才没怀孕,您别小题大做……”云清婳红了脸。 裴墨染俯下身,他的额抵着她的,手因为激动都在颤抖,“蛮蛮别怕,让太医给你看看。” 少顷,太医来了,他给云清婳把了脉,恭敬道:“云侧妃的脉象不像有孕,看起来倒像是伤了胃。” 裴墨染伸手给她揉着胃部,动作温柔,“快开些养胃的方子。” “是。”太医立即去办。 云清婳垂下眼,露出愧疚的神色,“妾身又让您失望了。” “怎会?”裴墨染将她搂进怀里,眸色晦暗,“疼不疼?日后别吃那么多零嘴,当心伤了身子。” “不疼。”她倚靠在他怀里。 狗男人应该很失望吧? 失望就对了,只有经历一次次的失望,才会珍惜啊。 …… 这一晚,裴墨染异常疯狂。 他恨不得让云清婳立即有孕。 让她有所依傍,免得被旁人欺负了。 云清婳哭着咬他的肩膀,可这更是刺激了裴墨染。 叫水后,云清婳乏力地倚靠在他的怀里。 “夫君,王妃恐怕也听说了此事,她心里肯定难受,您去看看她吧。” 裴墨染心里的躁意更甚,她为何一心只有别人? 就不在乎他吗? 若是换作旁人,早就吃醋了。 “她的心里难受,你呢?”他不喜欢跟她虚与委蛇,想什么就说出来了。 云清婳在他的劲腰上掐了一把,“妾身委屈得很,您可要当心妾身为了争宠,把后宅搅得天翻地覆,让您头疼。” 裴墨染稍稍舒心了点,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何须争宠?本王会护着你跟王妃,没人能越到你们前面。” 她抱着他的腰,看似感动不已。 实则,她很不爽。 果然,就算赵婉宁再怎么让他失望,她在他心中也还是有地位的。 她必须要施施压了。 …… 在裴墨染跟皇后讨价还价下,最终只有三个妾室被轿子抬进了府。 分别是京兆尹的庶女沈氏,北镇抚司镇抚使的庶女魏氏以及高丽中军的嫡女崔氏。 这些日子,裴墨染忙着在北镇抚司交接、查案,根本没回过府。 飞霜将调查来的身份背景交给云清婳,云清婳看后,眼中跳动着好奇。 “裴墨染的仗打得真够远的,连高丽都打下来了。”她调侃着。 飞霜颔首,她担忧地分析:“沈氏跟魏氏,您出阁前都见过。听闻崔氏生得极白,舞也跳得好。她们出生都比赵婉宁高,一定不甘心做妾,恐怕都恨不得将您跟赵婉宁取而代之。”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跟其他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虽然膈应,但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里是封建古代,要登上权力制高点,要利用裴墨染报仇,还要求他身心干净,岂不是太矫情了? 她又不是来跟裴墨染谈恋爱的! 云清婳开了私库,给她们送了些薄礼。 当日,三人便相约来玄音阁请安。 云清婳从珠帘后走出来时,三人都被她的容貌怔住。 一时之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时间暂停下来。 “见过云侧妃,没想到您还记得妾身喜欢梅菜饼。”沈沁眼眸晶亮,一派天真。 “阿沁喜欢,我都记得的。”云清婳能成为第一贵女不仅在于自身涵养,更在于她的长袖善舞。 哪怕是京中最不起眼的庶女,她都会记得名字。 沈沁很是感动。 剩下的二人,魏娴谨小慎微,话少恭敬。而崔慧贤截然相反,眉眼间的傲气不容忽视。 人离开后,飞霜迫不及待地问:“主子,哪一位可以为咱们所用?” 云清婳摇摇头,“不急。” “崔氏野心大,魏氏心思深,倒是沈沁似乎很喜欢您。”飞霜分析,“她只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一直被嫡女欺压,可您却记得她的名字,够让她感动了。” 云清婳话锋一转,“宝音那边……?” “她跟赵婉宁见过了,赵婉宁果然怀疑她被咱们收买,已经买凶准备动手了。”飞霜道。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咱们也该登场了。” …… 玄音阁外。 崔慧贤回头看了眼寝殿,低声嘲讽:“云侧妃虽然貌美,可身无二两肉,难怪怀不上!我可是家中嫡女,我千里迢迢从高丽嫁到这里,可不是与人做妾的!” “你可别乱说,云姐姐是京城第一贵女,福运无双,岂是你一个外邦人能攀扯的?”沈沁愤愤不平地回怼。 “我是嫡女,岂是你一个庶出贱种能攀咬的?”崔慧贤冷笑。 二人大眼瞪小眼,阴阳怪气的互呛。 魏娴厌烦地瞥了她们一眼,悄无声息的走了。 …… 在赵婉宁的禁足解除之日,云清婳向她请示出府。 赵婉宁心平气和地答应了,她一脸真诚道:“云妹妹,之前是我任性,青樱的名字已经改回来了,还请你不要怪罪。” “妾身只愿跟您相安无事。”云清婳与她对视,不冷不淡地说。 这副冷硬的态度,让赵婉宁怒火中烧,她的手握成拳攥的咔咔响,表情狰狞。 云清婳就喜欢看她这副无能狂怒的模样,她含着笑转身离去。 “这个贱人!拿到管家权后,腰杆子都硬了。居然敢对我不敬!”赵婉宁咬牙切齿。 青樱低声劝道:“您何必跟不会下蛋的母鸡置气?等您生下双生子,您就算要天上的星星,王爷都会摘给您。” 赵婉宁被逗笑了,“是了,将三位夫人叫来,本妃要好好利用她们,收拾云清婳。” “是。”青樱感到欣慰。 王妃可是女中豪杰,她只要不拘泥情爱,一定能踩死云贱人。 …… 云清婳去了京郊的白鹿山上香。 黄昏将至,下山回城时,她们在乡间小路上“偶遇”了诸葛贤。 诸葛贤每日下职都要去酒肆打酒。 今日酒肆关门,他便亲自找到了卖酒人家的舍里。 “诸葛先生?”云清婳掀开车帘,恭敬地唤道。 诸葛贤一抬眼,有些惊讶,立即拱手,“见过云侧妃。” “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载您一乘吧?”云清婳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先生的腿疾初愈,不可长途跋涉。否则,夫君若是知道会怪我的。” 诸葛贤鞠了一躬,“云侧妃心善,多谢体谅。” 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快到城门时,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呼救声。 “啊……救命啊……” 飞霜一颤,“主子,这声音好耳熟啊。” 云清婳立即命车夫停车,她拉开车帘一看,“我也觉得耳熟。先生,不如……” “唉……”诸葛贤沉吟一声,“侧妃心善,可若是伤了您该如何是好?” “先生留步,我带着车夫去看一眼,若是有虞我们就跑。”云清婳说着便下了马车。 车夫是肃王府的护卫,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先生放心,有属下在,王妃必不会出事。” 树林中,宝音摔到了地上,惊恐大叫。 蒙面大汉握着大刀,就要朝她砍去。 “住手!”云清婳呵斥。 黑衣人眼风一厉,挥刀就直奔云清婳劈去。 车夫挺身而出,挥刀跟黑衣人缠斗起来。 “快跑!” 云清婳抓住宝音的手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宝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道:“云侧妃,求您救我,只要救了我,我可以告诉您一个惊天秘密!” 第46章 宝音的遗言 可很快,二人跑到了丛林尽头。 面前的是一汪绿幽幽的深潭。 宝音抖如筛糠,不断地回头看,“求您救我!是赵婉宁,是赵婉宁要杀我!” “呜呜呜云侧妃,您一定有办法救我……” “赵婉宁为何要杀你?”云清婳云淡风轻地反问。 宝音的唇瓣颤抖,欲言又止,“因为……啊……” 咻—— 一支箭从后面猝然穿过了宝音的胸口,“呃……” 宝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胸口的鲜血不断扩散,染红了衣襟。 她双腿跪地,腾地倒下,眼神中积攒了满满的怨恨。 为什么赵婉宁要这么对她? 她对赵婉宁忠心耿耿啊! 为什么?! 她死死抓住云清婳的裙摆,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赵婉宁一直不侍寝,是因为她生过孩子,下身裂烂……孩子五岁了,就在……” 话音戛然而止,宝音两眼一翻,没了气息。 “啊……”云清婳状似惊恐。 她捂着嘴,一抬头,只见飞霜、诸葛贤都赶来了。 二人的面色铁青,明显也被宝音的话吓到。 云清婳想过赵婉宁养小白脸,想过赵婉宁玩得花,有特殊癖好。 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居然把孩子生下了。 “先生,这、这……呕……”云清婳扶着树干呕。 飞霜忙不迭扶住她,拍抚她的背,“主子,莫怕。” 诸葛贤是认识宝音的,她是赵婉宁的心腹,在西北时常伴赵婉宁左右。 他沉着脸,“云侧妃可有主意?” 云清婳的唇色惨白,失神地摇头,“或许宝音气愤王妃赶她出府,所以污蔑王妃。” “……”诸葛贤的双眼讳莫如深。 他一路缄默,似乎在酝酿什么。 云清婳掩饰住嘴角的弧度。 今日这出戏,她的目的不在于揭发赵婉宁的罪行。 而是把诸葛贤拉入她的阵营。 裴墨染最敬重诸葛贤,诸葛贤的话,他一定会信。 只要等诸葛贤查明事实,他必会揭发。 这只是时间问题。 …… 云清婳一回府就告病,在玄音阁上了锁。 而今日,裴墨染也终于回府了。 他的酷刑,可比北镇抚司的花架子残酷得多。 本来夏子萱都快松口了,可睿王派人将夏子萱暗杀了,亵渎神像一案只能被迫结案。 不过,他原本也没想把睿王党按死。 留着睿王跟裴云澈互掐,他坐山观虎斗,岂不快哉? 管家前来迎驾。 裴墨染扫了一圈,“云妃呢?” “云侧妃告病,不过她留得有话给王爷。今日王妃解禁,还望您看看王妃。”管家道。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来。 这些女人为何都这样? 给了点权力便恃宠而骄,居然教他做事? 裴墨染最终还是去了清心阁。 赵婉宁看到裴墨染,喜极而泣,娇弱地扑进他的怀里,“王爷,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今日已经跟云妹妹道歉了。”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威严的说:“婉宁,这是最后一次了,不能再犯了。” 因为下次再犯,他们之间就没有所谓的情谊了。 “臣妾知道了。”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赵婉宁的表情狰狞阴狠。 “府里进了新人,日后你多担待些。”裴墨染道。 赵婉宁颔首,她乖顺地说:“臣妾今日见过几位妹妹了,赏了些玩意儿。王爷,想必云妹妹也很委屈,您一定要去安慰一番。” 裴墨染欣慰不已,看来禁足的这一个月,婉宁真的长进了。 不过想到蛮蛮装病,还把他推给别人他就窝火。 这个死没良心的! 半个月没见他,就不想吗? “她大度得很。”他阴阳怪气起来。 赵婉宁心里窃喜。 趁着裴墨染用膳,她跟青樱去屏风后捯饬了半晌。 等晚膳撤掉后,裴墨染正欲离开,婢女却将门窗阖上。 赵婉宁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来,她穿着轻薄的亵衣,胸口的丰腴呼之欲出,她的双颊扫了淡淡的胭脂,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显得愈发温柔。 “王爷……”赵婉宁娇声唤道。 裴墨染看着她,可却心里没有半分情欲,甚至觉得索然无味。 “婉宁。”他尽量让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 夫妻敦伦是再正常不过的。 他不应该拒绝,不应该拂了婉宁的面子。 “王爷,之前是臣妾不好,臣妾想伺候您,为您生儿育女。”赵婉宁扑进他的怀里。 一股香粉味混着头油香气,冲得他脑袋疼。 裴墨染后退半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咳咳……” “王爷,臣妾伺候您沐浴吧。”赵婉宁将手挪到他的腰间,想解开他的腰带。 可他扼住了她的手腕,“婉宁,本王还有政务,下次吧。” 裴墨染不等她的反应,转身离去。 赵婉宁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屈辱的眼泪不停地掉。 “贱人!她究竟给王爷下了什么迷魂药?”她哭喊着咒骂。 青樱思考了半晌,怯生生地说:“王妃,不如下次……咱们给王爷下点药?” 赵婉宁的眸子一颤,她斥道:“住口!给王爷下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奴婢失言。”青樱跪下磕头,“可是时间不等人啊!” 赵婉宁讳莫如深。 …… 裴墨染本想回寝殿,可在岔路口,还是鬼使神差的去了玄音阁的方向。 他命人不准通传。 还没进寝殿大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杂乱的笑声。 门内,几个婢女趴在床榻前,说着笑话。 云清婳被她们逗得咯咯直笑。 她的双眼清澈灵动,双颊绯红,虽然穿着亵衣,发髻披散着,但根本不像病态。 飞霜还端着碗,见缝插针地哄她喝汤。 这个侧妃当的,比他堂堂肃王还快活! “云妃就是这样养病的?”裴墨染推开门,黑着脸讥讽道。 所有婢女吓得跪地叩首。 “滚!”裴墨染冷如冰珠地吐出出一个字。 众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云清婳看似意外他的到来,她茫然道:“夫君心情不好?” 他不答话,她又转移话头:“您去看王妃了吗?三位夫人进门后,您也没去看过,皇后娘娘都催了好多次了。” 裴墨染冷硬地打断她的话,“你这么听皇后的话作甚?你只需听本王的。” “嗯。”她娇娇软软地应声。 “整日把本王往别处推,你真是可恨!你心里就没有本王吗?嗯?”裴墨染自从对她上心后,说话便喜欢直来直去。 云清婳咬着下唇,“……” 裴墨染有些恼了,她总是这样装傻,“好,本王换个问题,你今日为何装病?你为何骗本王?” 云清婳垂下脑袋,还是沉默。 她就是要激怒裴墨染,钓着他玩,让他发脾气,然后知道真相,再回头来哄。 这样,他才会常觉亏欠。 “好!你不想见本王,就一直在这里装病吧。”裴墨染甩袖,还故意把门狠狠一甩。 砰—— 关门声着实响。 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 婢女纷纷跪下。 裴墨染走得很慢。 他想着只要蛮蛮叫他,或者有婢女求情,他就回去进去哄人。 可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甚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来求情。 第47章 蛮蛮要假孕 裴墨染气闷。 贴身太监被秋风吹得直打寒噤,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可还要进去?” 他狠狠剜了贴身太监一眼,“不去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细细想来,蛮蛮从未说过心悦他。 从来都是他上赶着哄她、讨好她。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当晚便赌气般策马回了北镇抚司。 …… 而云清婳被“禁足”的消息就这样不胫而走。 本是夫妻间的气话,不必当真,可赵婉宁稍加运作,昨晚的话好似成了金科玉律。 众人对玄音阁避之不及。 但沈沁却来了。 云清婳跟沈沁说了会儿体己话,到了晌午,沈沁才离开。 飞霜眉眼弯弯,“都说患难见真情,沈沁倒是不错。” “轻易得到的,也会轻易失去。沈沁今日可以对我好,明日也可以对别人好。”云清婳分析,“相比起沈沁,魏娴倒是不错。” 已入深秋,云清婳怕冷,殿中早早就添置了金丝炭,她还赏了好多炭火给下人。 有炭火充盈寝殿,院子里好似都没那么冷了。 她裹紧了薄毯,“飞霜,我想怀孕了。” “主子的身子从小养到大,本就是易孕体质。只要停了药,不肖多久就能有孕。”飞霜俏皮地眨眼。 云清婳摇摇头。 “您是说……假孕?”飞霜瞪圆了眼。 她轻点飞霜的鼻尖,“快把药做出来。” 裴墨染最讲义气情分,她担心,真相被揭开后,裴墨染还是不忍心处置赵婉宁。 所以,她要在真相被揭开前,再给他点刺激。 等到赵婉宁罄竹难书,裴墨染就算想包庇,也天理不容了。 “是。”飞霜身为药仙谷谷主的女儿,世间还没有她不会做的药。 …… 赵婉宁在花园赏花时,埋在玄音阁的暗线禀报了云清婳的饮食起居。 她眼尾上挑,一脸畅快,“还没到冬天就用金丝炭?云贱人可真奢侈啊。那个高丽棒子不是总说来到京城吃喝不惯吗?让她去闹一闹。” “是!王妃这次定能夺回管家权!”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处理以前疑难旧案,天黑了,也不见动身回府。 诸葛贤捏着案卷,研究案情,可早就神游天外。 昨日,宝音所言恐怕非虚。 可这等丑事,让他一个幕僚如何开口? 他捋着胡子,试探性地开口:“王爷还不回府?敢问云侧妃的身子可好些了?” “嗯?”裴墨染放下案卷,双眸聚起了光,“蛮蛮怎么了?” 诸葛贤有些诧异,“云侧妃没跟您说?” 他将昨日的事说了个大概,至于宝音的遗言,他没敢说。 裴墨染的心揪着疼。 他腾的起身,没好气地埋怨:“先生,您怎么不早说?” 蛮蛮是真的病了,真的吓到了,可他还说她装病! 他不该说那些话的。 诸葛贤觉得冤枉。 但他还是说出心中的话,“王爷,您可有想过宝音怎会被刺客追杀?这太不寻常了。” “此事就交由先生探查!”裴墨染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大步流星地走了。 …… 裴墨染一回府便直奔玄音阁。 他才到门前,便听见门内传来隐隐的哭声,如泣如诉。 婢女侧目看着门内,表情惶恐。 裴墨染心头一紧,他快步走进去。 “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染了风寒,去内务处讨点木炭都不行!而云侧妃赏赐下人,用的都是金丝炭!”崔夫人抽抽噎噎地哭着。 “别哭了,你若想要,让云妹妹给你拨点便是。”赵婉宁拉着她的手轻拍。 崔夫人得到了安慰,更起劲了,“王妃,这次是炭火,下次是什么?妾身好怕下次连药都不给喝了。我们高丽就从不会克扣炭火。” 一旁的沈沁干着急,魏娴置身事外。 赵婉宁忍住笑,她看似一碗水端平,“各退一步吧!云妹妹,节俭是好事,可你别让大昭被高丽小瞧了。” “哪里节俭了?玄音阁暖和得我都出汗了!”崔夫人看着角落的炭盆,恨不得给踢翻。 涉及到了国荣国耻,裴墨染淡定不了了。 起初,他把管家权交给蛮蛮,也不是真对她管家寄予希望,只是为了震慑下人,给她撑腰罢了。 果然,她还是管不好。 但不是她的错,都是管家辅佐的不好。 他怒道:“放肆!大晚上的,闹什么?” “王爷……”众人跪下行礼。 裴墨染赶忙将云清婳扶起来。 可云清婳却抽回了手,根本不看他。 登时,他有些尴尬。 这个举动,让三人费解。 不是说云清婳经常在肃王府受委屈吗?可王爷似乎对她有些情意?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都染风寒了,可云侧妃还不给拨炭火。”崔夫人本就生得美,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敢告状,也是算准了云清婳不得宠。 要不然王妃一解禁,云清婳怎么就被王爷关了禁闭? 裴墨染厌弃地瞥她,“别哭了!聒噪!不就是炭火?拨给你就是。” “多谢王爷。”崔夫人破涕为笑,一副女儿家天真的神情。 “王爷莫怪,云妹妹节俭,妹妹们才嫁进来难免不适。”赵婉宁柔声劝道。 裴墨染欣慰地看着赵婉宁,赵婉宁大方他是知道的。 或许,婉宁更适合管家。 他考虑是不是要把财务还给婉宁掌管,蛮蛮掌管内务便好。 可话还没出口,云清婳便面无表情道:“不可给崔夫人分炭火。” “为何?”裴墨染蹙眉。 云清婳瞥了眼管家。 管家将账本呈了上来,“王爷请看。” “每位夫人的俸例都是固定的,崔夫人这个月要的瓜果、冰鉴太多,已经没有额外的俸例供给炭火了。但是可以给她拨些棉被棉衣。”云清婳解释道。 内务处的管事忍不住道:“崔夫人染了风寒,也是用冰鉴太多了。”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讽刺道:“高丽真是庙小妖风大!一边用冰鉴一边用炭火,你若是待不惯京城,就滚回高丽!” “呜呜呜……”崔夫人扑通一声瘫倒在地,凄凄地哭了起来,“可是云侧妃的俸例就能供给这么多金丝炭吗?” 赵婉宁努力抑制着笑。 这个蠢货,用着真顺手! 裴墨染语塞。 他正想帮她圆回来,飞霜便道:“这些炭都是主子拿私库的钱买的,没动用俸例。” “对!”管家连忙翻账本,给众人看收支明细,“这一个多月,云侧妃管家管得极好,足足省下了两百多两银子。” 第48章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 裴墨染赞赏地看向云清婳。 婉宁管家时,常常说府邸的账目周转不开。 到嘴的鸭子飞了,赵婉宁恨得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贱人! 又背着她搞小动作。 这次反而帮她邀功了! “果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高丽真够小家子气的!滚!”裴墨染低吼。 崔夫人被数落得脸颊通红,委屈大哭,步履摇晃地被婢女扶走了。 赵婉宁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大气贤惠的当家主母,所以她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 尽管恨不得扒了云清婳的皮,可她还是得安慰道:“云妹妹受委屈了。” “……”云清婳摇摇头。 “云姐姐,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沈沁上前抓住她的手。 裴墨染的视线不耐烦地从她们身上扫过,他二话不说将云清婳打横抱起来,冷声道:“跪安!蛮蛮生病了,受不得聒噪。” 沈沁、魏娴带着惊讶福礼,“是。” 而赵婉宁的面孔闪过狰狞。 …… 裴墨染将云清婳抱上了贵妃榻,他坐在榻畔,愧疚地握住她的手,“蛮蛮……” 云清婳抽出手。 “诸葛先生都跟本王说了,本王错怪你了,下次不许以身犯险,若是出事了怎么办?”他心疼地张开双臂,想要抱她。 她闪身下榻,行云流水般逃脱他的怀抱。 “分些炭给崔夫人。”她轻声交代婢女。 婢女福福身,“是。” 裴墨染的心快要软成一滩水。 蛮蛮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那样冤枉你,你还分炭给她?”他无奈道。 “她若是好好说话,我早就分给她了。”云清婳失望地瞥了他一眼,径自去了浴室。 裴墨染一噎。 他怎么感觉她在点他? …… 云清婳惬意地倚靠在浴桶边缘,水汽蒸腾,雾气袅袅,她阖上双眼。 耳边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睁眼,只见裴墨染脱得一丝不挂,迈着长腿跨进了浴桶中。 狗男人! 真是不要脸! 云清婳双手护住胸口,蹙着黛眉,慌张道:“夫君要沐浴的话,我就出去了……” 裴墨染厚脸皮地跟她挤在一起,按住她的肩膀,贱兮兮的说:“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云清婳想要挣扎,可力气悬殊,拗不过他。 她急红了眼,环抱着胸,将身子缩成了一小团。 裴墨染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开诚布公道:“蛮蛮,昨日是本王小气,揣度你装病,以为你故意避着本王。” “本王听说你昨日遇见歹徒,受了惊吓,本王恨不得将那贼人剁碎。”他将额头贴着她的额,“日后你先顾着自己,别总是这么心善。” 云清婳的眼泪如同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温热的水珠贴在了他的脸上,把他的心好像都被灼疼了,他连忙给她拭泪。 “您总是这样,凡事都把我往坏处想!”她攥着拳头捶打他的胸口,“您不信我!您从来不信我!” 裴墨染心疼地吻着她脸上的泪,他诡辩道:“可本王方才护着你了,方才本王还想若是金丝炭交代不清楚,就说是本王拨给你的。” “您看!您就是总把我往坏处想,我分明没做过腌臜事……”她扭过脸去,肩膀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 狗男人偏宠她可不够,她要的是绝对信任。 裴墨染语塞。 的确,自从蛮蛮嫁进门,每次遇事,他都会怀疑她。 可是性情使然,他也没办法。 哪怕是赵婉宁,他也会心存疑虑。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不把你往坏处想。你光明磊落,本王是知道的,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太多,本王一时改不过来。”裴墨染的姿态放得很低,半真半假地说着。 实则,他并不准备改,也不想改,保持警觉是好事。 然而,裴墨染自己都没发现,他对云清婳的紧张程度,生怕被她误会。 这怎么不算一种驯服呢? 云清婳见好就收,她吸吸鼻子,“下次您若是再冤枉我,我一个字都不会解释,我心寒了,就再也不理您了。” “好,本王下次一定信蛮蛮。”裴墨染的心情顿时大好。 他其实很反感女人恃宠而骄、矫揉造作、哭哭唧唧。 可面对蛮蛮,他不怕她闹,就怕她憋在心里,不断跟他生分。 “蛮蛮,你心中可有本王?”他想知道答案。 幼年阴影孕育出裴墨染扭曲的内心,他内心深处,有执念在叫嚣——他渴望被爱。 蛮蛮总是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就连赵婉宁那样高傲的人,都会向他表明心迹。 可蛮蛮从来没有。 他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得到了,他会很高兴,会更疼爱她。 云清婳挑眉,她知道裴墨染缺爱。 裴墨染渴望得到真心,渴望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可现在赵婉宁已经让他失望了,已经被踢出局了,她如今才是世上唯一符合要求的人。 但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裴墨染就会肆无忌惮,不再珍惜她。 “蛮蛮……”裴墨染的双眸晶亮,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清婳不给回应,她主动伸出纤细的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裴墨染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激涌、叫嚣。 二人缱绻的缠吻,他搂着她,将人固定在怀中极尽欢愉。 浴桶中水花阵阵,鱼水之欢,缠绵悱恻。 这羞红了门外婢女的脸。 …… 裴墨染随意用外袍包裹着云清婳,将她轻轻放在榻上。 云清婳羞涩地钻进锦衾中,她催促道:“夫君,把亵衣拿来。” 他曲腿上榻,将纱帐放下,双臂撑在她脸侧,“本王还没好。” 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行!方才已经……” “方才本王怕水凉了,冻着你,都没动真格。”他隔着被褥搂着她,舒心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这股似有似无的香气让他心旷神怡。 “妾身还在喝药呢。”她糯糯地说。 裴墨染想到她昨日受到了惊吓,他心中的情欲尽数压下,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陪你睡,别怕了,日后要出门,本王也可陪你。” 她努努嘴,“妾身可以出门吗?您不是罚妾身禁足吗?” “本王何时罚你禁足了?哪个混账说的?”裴墨染登时火了。 云清婳扬起下巴,哼了一声,“您再想想呢?” 裴墨染福至心灵,顿时有些尴尬,“哪有把夫妻间吵嘴的气话当真的?又是王妃做的?” 她不语,小脸露出一丝委屈。 “不必当真,本王明日会跟她说。”裴墨染感到心累。 他还真以为婉宁改了。 第49章 被下药 翌日。 赵婉宁被裴墨染托人传话给说教了一顿,她气得又砸了一屋子的瓷器。 “贱人!又挑拨离间我跟王爷!王爷以前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她眼里的水光越积越多,雾气氤氲,最终化成大颗泪水砸下。 泪水里夹杂着心酸跟怨恨。 青樱扶着她坐下,慢条斯理地分析:“王妃,云清婳这是吹了枕边风,给您下马威呢。您也要尽快圆房才行,男人嘛,不就吃这一套?” “对!我也可以侍寝!”赵婉宁的灰败的眼神一亮,“等我成为王爷人生中的第二个女人,终归会让他印象深刻。” “奴婢这就去垂花门等着。王爷一回来就把他请来。”青樱道。 赵婉宁颔首。 她可是现代人,见多识广,她一定比云贱人知道的姿势多,会的花样多。 绝对能让王爷流连忘返。 …… 云清婳接到了清心阁的动向时,正拿着剪子侍弄花草,海棠花后,人面比花娇。 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赵婉宁可真够蠢的,光明正大地抢人,也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飞霜嘲讽地笑了。 云清婳的双眼幽深,宛若洞悉一切,“她想成为裴墨染生命里的第二个女人,所以才兵行险招。她想在床笫上赢过我,这样裴墨染会高看她一眼。” 飞霜一脸嫌弃,“可是她下身不是裂烂了吗?怎么赢您啊?” 云清婳揉了揉飞霜的脑袋,她戏谑道:“你呀!还是太年轻,大人的事,少打听。” “啊?”飞霜揉揉后脑勺,还是想不通。 她笑得狡黠,话锋一转:“把清心阁的消息传出去,让其他三位都知道。” “是。” …… 又过了三日,裴墨染一回府,看到垂花门前你推我搡的四个婢女,他登时头疼欲裂。 毫无悬念,裴墨染最终去了玄音阁。 他屏退婢女,一踏进寝殿就站在屏风前等着云清婳更衣。 云清婳熟稔地来到他身后,为他脱去外袍。 “本王方才一回府,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四个婢女差点打起来,真是作贱门楣,还是蛮蛮懂事。”他的烦躁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见没人回应,裴墨染疑惑地转过身。 他看见云清婳红肿的双眼,剑眉一提,“怎么了?” 莫不是婉宁又欺负她了? “夫君……”她扑进他怀里。 裴墨染认出了她髻上插的金簪,那是皇后的。 他的双眸暗淡下去。 蛮蛮是他的女人,就算她之前跟皇后感情甚笃,如今也该断了。 但是他夺嫡的心思,现在还不放心与她说。 “谁欺负你了?”裴墨染轻声问。 “皇后娘娘敲打妾身好几次了,她怪妾身无能,还霸占您。三位夫人至今还未圆房呢。”她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裴墨染的怒气在体内翻涌。 皇后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他为她揩去眼角的泪,隐忍地说:“本王知道了,日后不必这么听皇后的话。” “妾身知道的。”云清婳正色说,“出嫁后,夫君才是妾身最亲的人。” 裴墨染的心缩了下,这番话太熨贴了。 哪怕是假的,他也听得高兴。 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蛮蛮,本王怎么疼你都不够。” “夫君这番话是对每个妹妹都说过,还是独我一份?”云清婳狡黠地问。 他轻点她的鼻尖,戏谑道:“只有你,满意了?” 她嗔了他一眼。 裴墨染的双眼深不见底。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必须装作跟以前一般百依百顺,借此迷惑皇后、裴云澈。 之后的几日,三位夫人频繁的在花园跟裴墨染“偶遇”。 沈沁为人天真,心直口快,裴墨染看她顺眼,临幸了她。 紧接着就是魏娴,她为人清高寡淡,但好在能耳畔清净些。 至于崔慧贤时常在花园里吹箫、跳舞。 但裴墨染作为一个武将,再加上对高丽有偏见,并不能欣赏。 最后是在诸葛贤的劝谏下,他为了两国邦交,才留宿了一次。 …… 赵婉宁气得七窍生烟,一连几日借酒消愁,闭门不出。 裴墨染听到消息,心有不忍,月底去了清心阁。 当日,赵婉宁盛装打扮,涂脂抹粉,唇瓣涂得艳红。 “王爷,臣妾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臣妾了。”赵婉宁啼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裴墨染为她揩去眼泪,却抹了一指尖白腻腻的脂粉。 他不由得想起另一张清丽可人的面孔,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别多想,临幸她们,只是母后交代的任务。”他扶她坐下。 赵婉宁的心里好受了点,可还是不甘心。 二人一同用了膳,又说了体己话。 “王爷,您今晚留下好不好?”赵婉宁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 裴墨染本是决定圆房的。 婉宁是他的正妻,是他的王妃,他们早该圆房了。 可看着赵婉宁浓妆艳抹的脸,他兴致缺缺。 刚接手北镇抚司本就忙碌,再加上之前每晚的例行公事,他对房事有了反感。 “婉宁,本王公务繁忙,明日吧。”他希望她能理解。 可赵婉宁却不语,只是灼热地看着他。 忽地,裴墨染浑身燥热,整个人像是被放在了在炉子炙烤,腹下涨得疼,他的面颊染上了薄薄的红。 他的剑眉一横,他腾的起身,掀翻了桌上的茶盏,“你给本王下了药?” “王爷,求您了,您就给臣妾吧!”赵婉宁上前,抱住他的腰。 裴墨染最恨被人算计。 他万万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正妻下药! 他怒,他恨! 赵婉宁为他宽衣解带,“求您了,为什么别人都可以,臣妾不行?” 裴墨染实在难受,原始欲望在体内叫嚣。 在最后的片刻清醒中,他眼底尽是冷漠,哑声道:“好!如你所愿!” 这一夜,裴墨染没有任何情感,更像是一头被欲望裹挟的野兽。 他并不舒服,他也知道赵婉宁如是。 而且,他发现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貌似很不同…… 清晨,本该是夫妻温存时刻。 可裴墨染快速穿了衣物,毫无留恋地下了榻。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声音像是淬了冰,“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再犯,别怪本王。” 赵婉宁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王爷、王爷,臣妾也是没办法……” “……”裴墨染懒得听她解释,他拂袖而去。 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赵婉宁抱膝,哭着哭着突然笑了,“呵呵……我有太后的生子秘方,只要生了孩子,王爷一定会原谅我。” 青樱像是看到了生机,眼底燃着光,“对!您一定会有孕的!” 玄音阁。 云清婳听说了清心阁昨夜的事,一把将鱼食砸进了池塘,“裴墨染可不是人事不知的少年,这么一对比,他绝对能察觉出赵婉宁跟其他人的区别。” 这才是她这步棋的重点。 飞霜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主子,奴婢打听到了赵婉宁的孩子了,就寄养在京郊山上的猎户家里。听闻赵婉宁每个月都会送银钱过去,有时候还会亲自去看。” 第50章 云清婳打人打爽了 云清婳的眼中闪出光亮,“这会是我最有力的底牌。” 二人正说着,便有婢女来通传,赵婉宁请所有人赏花。 飞霜嘲讽道:“赵婉宁这么快就忍不住来耀武扬威了?” 近来府上都说云清婳失宠了,毕竟府里的女人,就连崔氏裴墨染都宠幸了,唯独他没去过玄音阁。 “我可不会惯着。”云清婳觉得是时候亮亮爪了。 …… 花园中,三位夫人与赵婉宁站在树下赏花。 几人容貌姣美,站在花团锦簇中,相得益彰,美得像一幅画卷。 云清婳姗姗来迟,她随意绾了平髻,髻上只插着一支鸳鸯白玉笄,穿着素净的鹅黄色襦裙,婷婷袅袅从拱圈门走来。 她肤若凝脂,眉眼似水般柔,上翘的眼尾稍带媚态,她恭敬地福身,“见过王妃,妾身来迟了。” 一刹那,仿佛花园的花都失了颜色。 她的瑰丽足以赛过枝头的花儿。 这让几人都怔了一瞬。 “不晚,我们来得早。”赵婉宁大气地挥挥手,“都说高丽美人多,我看不尽然,云妹妹帮京城女子争脸面了。” “王妃谬赞了。”云清婳谦虚地摇头,“姐妹们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打扮起来都是顶好看的。” 她没想到,赵婉宁的手段还是这么低劣,不停地给她拉仇恨。 崔夫人的脸上闪过嫉恨。 赵婉宁捕捉到崔夫人的怨怼,嘴角上扬。 她好似睹物思人,发出感慨:“桂花开了,往年我都会采些桂花酿酒,等王爷回京喝。” “王妃跟王爷情比金坚,不是旁人能插足的。”崔夫人觑了云清婳一眼,“家父时常告诫妾身,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可惜云侧妃的花容月貌,可还是……” 最后半句,她没说出口,可所有人心知肚明。 云清婳面露难堪,低头不语。 游廊的拐角处,裴墨染正静静注视着一切。 “行了,别说这些了,安心赏花吧。”赵婉宁扶着腰,一副被疼爱过度的模样,浑身瘫软地坐在婢女搬来的檀木椅上。 “是。”崔夫人挑衅地看了云清婳一眼。 赵婉宁看着崔夫人都顺眼了不少。 这把“刀”,用着真称手。 几人观赏着池塘里的睡莲。 沈沁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云清婳跟魏娴象征性地回应着。 忽然,崔夫人抓住云清婳的手腕,“云侧妃,多谢您送妾身的金丝炭,妾身的风寒已经好了。” 云清婳的黛眉拧在了一起,双颊的血色淡了一分,她倒吸了口凉气。 手腕上的痛穴,被崔夫人准确无误地按住了。 刺激痛穴,用力不需要太大,所以不会留痕。 到时候她就算解释,也找不出证据。 云清婳吃痛的挣扎,可崔夫人不仅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加大了力道。 “云侧妃,妾身做了些打糕,不如稍后给您送去?”崔夫人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可眼神却狠如蛇蝎。 崔夫人内心澎湃,满是期待。 只要云清婳敢动手甩开她,她再“一不小心”坠入湖中,云清婳必定免不了责罚。 赵婉宁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崔夫人做的一切,她双目含着期待,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啪—— 云清婳双目一黯,她扬起右手,狠狠甩了崔夫人一耳光。 耳光响亮清脆,登时,整个花园都安静了。 “啊……”崔夫人松开她的腕,眼泪说来就来,“云侧妃,妾身好心送您点心,您为何打妾身?” 云清婳冷笑,想栽赃她?想用苦肉计? 好! 那便如你所愿! 云清婳抬脚,照着她的屁股狠狠一踹,直接把崔夫人踹进池塘。 “救命,救命……”崔夫人猝不及防,喝了好几口池塘的脏水,狼狈地在水里扑腾。 她的肺呛得疼得要炸了。 “啊……”沈沁吓得惊呼。 魏娴连忙道:“快来人!快救人!” 几个会水的婢女跳下池塘,才将崔夫人捞了上来。 赵婉宁腾的从檀木椅上起身,一脸威严,怒目圆睁,“云侧妃,你太过分了!” “王妃,是崔夫人先……”云清婳解释。 赵婉宁厉声打断她的话:“住口!我方才都看见了,崔夫人想与你解开心结,可你不仅掌掴她,还踹她下水!之前的乖顺,原来都是装的!新人入府,你就这般嫉恨?” 云清婳好似被吓到,她欠身行礼,双目通红,“王妃,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你也不能起了杀心!此事传出去,你不要脸,肃王府还要脸呢。”赵婉宁高高在上地指着她的鼻尖。 崔夫人裹着薄毯,狼狈地坐在地上,眼中布满红血丝,“王妃,您要给妾身做主了,妾身差点就死了呜呜……” “云侧妃善妒失德,谋害性命,即日起禁闭半年,静思己过。”赵婉宁不容置喙。 就在这时,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从一侧传来。 “又怎么了?” 裴墨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云清婳仰头,委屈地看着他。 裴墨染看着她如同小鹿般澄澈的水眸,心轻轻一颤。 方才他全看见了,的确是蛮蛮动手打人,推人下水。 “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这几日月信迟迟没来,说不定云侧妃残害了妾身的孩子!”崔夫人捂着小腹。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起,他心中烦躁更甚。 他的长子,怎能是高丽血脉? “捕风捉影的事,你怎敢乱说?待府医看了再说。”裴墨染示意婢女将她扶走。 崔夫人不情不愿地被带走。 赵婉宁上前一步,叹了声:“王爷,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裴墨染下意识后退,疏离地跟她拉开距离。 昨晚的算计,让他除了气愤,还感到耻辱。 他将云清婳扶起来,面色沉静淡然,掩饰住内心的怀疑,“蛮蛮,你可有解释?” “……”云清婳眸色暗淡,失望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揪住,疑影在心上飘忽不定。 她打人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难道还有转机? 云清婳的心中泛起了玩味。 明明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但她就是不解释。 她要让裴墨染为他的哪怕一丝丝怀疑感到后悔。 气氛陷入了僵局。 裴墨染的俊脸上像是结了冰,他答应过日后不轻易怀疑她。 可这次让他怎能不怀疑? 他视线一挪,烦躁地质问:“你们可看见了全程?” 第51章 媚骨天成 沈沁吓得哆嗦,眼泪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流个不停,“妾身,妾身……妾身什么都不知道。” 魏娴摇摇头。 “……”裴墨染看着云清婳倔强、失望的脸,气得想打她屁股。 她方才分明有解释,为何这会儿哑巴了? 似是看出裴墨染的为难,赵婉宁温柔道:“就罚云妹妹酿桂花酒吧,等到中秋节了,给每个人送些。” 这算不得惩罚。 但如此轻轻放下,绝对足够让崔夫人恨上云清婳。 裴墨染颔首,“可。” 他觉得是该小小的敲打一下蛮蛮。 云清婳闷声道:“是。” 就在这时,府医来了,他恭敬道:“王爷,崔夫人并未怀孕。” 闻言,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一转身却发现云清婳早就没影了。 他的心头竟滋生出了一抹不安。 沈沁、魏娴看着云清婳如此不敬,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可裴墨染甩袖而去,周身笼罩着一层冷意。 …… 云清婳前脚一迈入寝殿,裴墨染后脚便快步跟了上来。 她似有所觉,快一步就要阖上门,把人隔绝在外。 让肃王吃闭门羹,绝对是天大的不敬。 贴身太监看了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就在门要阖住时,男人的大掌却迅速的扶住门沿,抵消她的力气。 “蛮蛮,你这是作甚?”当众被女人甩脸色,裴墨染的语气算不得好。 他都已经偏袒她了,还追来哄她,她还想怎么样? 窄仄的缝隙中,露出云清婳水汪汪的双眼,泪水跟珍珠似的挂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您不是要罚妾身吗?” “蛮蛮,让本王进来说话,本王怕门撞了你。”裴墨染最受不得她的眼泪,他双眸灼热,语气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她见好就收的放开门,裴墨染推门而入。 云清婳转身坐在贵妃榻上,默默地抹着眼泪。 裴墨染俯下身,为她拭泪,“怎么又哭了?你打了崔氏,本王又没怪你。” “您怀疑我,您又往坏处想我!”她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他面不改色地唬人:“本王没有。” “您有!您就有!若是没有,您就不会让王妃罚我了。”她抽抽噎噎地哭着,像是受伤的小兽。 裴墨染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他无奈道:“可蛮蛮为何不解释?” “我说过,王爷再冤枉我,我不会解释。夫妻就应该恩爱两不疑,您怀疑我,我便认罪。”她的脸上尽是失望。 裴墨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蛮蛮愚蠢吗? 不,她冰雪聪明! 可她对感情的认知,纯粹到偏执! “蛮蛮,夫妻间有误会就应该讲清楚,你不说,本王怎能猜到?况且此次本王是偏袒你的,你是知道的,对吧?”裴墨染一边哄她,一边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的水眸一斜,对上他的双眼,“嗯。” 他见她冷静下来,趁热打铁地将人搂在怀里,亲吻她泛红的眼皮,“乖,告诉本王原因。” 她伸出食指,用指尖狠狠戳了下裴墨染腕上的穴位。 裴墨染皮糙肉厚,但还是隐隐感到疼痛。 他登时清明,他捉住云清婳的左手,掀开衣袖一看,黑眸沉了下来。 云清婳的纤细白嫩的手臂上,赫然有几道浅浅的青紫的指印。 她娇气得很,肌肤吹弹可破,在床笫上他稍微用力,她便满身是伤。 “崔夫人想逼妾身推她下水,妾身便如她所愿。”她冷哼了一声。 她方才打爽了! 赏了崔氏一耳光加一脚,还让她进池塘泡了澡。 崔氏千算万算,可就是没算到她的体质特殊,媚骨天成,哪怕是调情时捏一下,都会红好久。 “这个贱妇!”裴墨染的眸中卷起了戾气,咬牙切齿地怒骂。 他平日都不敢对蛮蛮用劲,可崔氏居然如此凌虐她。 裴墨染立即召府医来给云清婳看伤,之后亲自给她上药,“蛮蛮放心,本王必不会放过崔氏。” 她夹了他一眼,缩回手,“您不是怀疑妾身吗?” “好蛮蛮,是本王错了。”裴墨染蹲在她身前,大掌包裹住了她的一对小手。 他也烦闷,每次怀疑蛮蛮,都是他道歉收尾。 云清婳知道他久经沙场,所以对宫宅中的勾心斗角比较陌生。 倘若换作裴云澈,他必不会被迷惑,甚至能一眼看出端倪。 “崔夫人才入府,您别太过分了,若是被皇后知道,恐怕会怪妾身斤斤计较,没有容人之量。”她现在的人设是清纯白莲,所以还是得求求情。 “本王有分寸。”他话锋一转,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这些日子,想本王了吗?” 裴墨染的双眸清澈,炙热的盯着她,满含期待。 阳光射入窗棂,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硬挺深邃的脸描上了金边,他半趴在她的腿上,少年气勃发。 云清婳偏过脑袋,红晕在双颊晕开,似赌气道:“不想!” 他的脸垮了下来,急躁道:“怎会不想?本王都想你了。” “您才不想!若是想妾身,怎会同意王妃罚妾身?”云清婳似乎感到委屈,温热的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背上,“您们联合起来欺负人。” 裴墨染的心狠狠缩了一下,他连忙给她拭泪,“本王怎会欺负你?不哭了,本王是偏袒蛮蛮的,蛮蛮是知道的,这个罚不作数!” “可是妾身答应王妃了,若是拂了王妃的面子,定会在王妃心里埋下祸根。”云清婳绿茶兮兮地叹气。 看她肯说出心中的弯弯道道,裴墨染感到欣慰,这是敞开心扉的表现。 “本王私下让万嬷嬷替你酿酒,你的冤屈本王也会说给王妃听。”他缜密地安排着。 她转悲为喜,双臂攀着他的肩膀,娇声道:“夫君最好了。” “高兴了?”裴墨染轻点她的鼻尖。 云清婳点头,嫣然一笑。 就是这笑靥,拨动了他的心弦。 让他忍不住轻吻她的唇瓣、脸颊。 这些日子,他白日政务繁忙,晚上回府后还不得不应对女人,他感觉自己像一匹配种的马,他从心底对房事有了抵触、厌恶。 可面对蛮蛮,哪怕昨日被赵婉宁下了药,竭尽精力,可也会情不自禁想要占有她,与她共享帐中之乐。 云清婳感受到他的情动,嫌弃透顶。 毕竟他昨日才临幸了赵婉宁。 她嘟着粉嫩的唇瓣,推开他,“妾身还生气呢。” 看着她态度坚决,裴墨染只好作罢。 他将人抱上床榻,捏着她的后脖颈,让她跟自己额抵着额相拥而眠,“陪本王睡会儿。” “嗯。”她娇憨地应声。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感到无比舒心松快。 那些女人表面上都是内敛娇羞的千金贵女,可在榻上时如狼似虎,孟浪得很,看着就让人意兴阑珊。 或许是久经沙场的缘故,他喜欢征服感,他喜欢蛮蛮的羞怯跟乖顺,喜欢她在榻上率性的哭。 …… 当日,府医便去崔夫人的住处,用银针刺激她的痛穴,美曰其名治病。 崔夫人晕过去了好几次,可醒来又要接着挨针。 她欲哭无泪,心底恨绝了云清婳。 她想着,王爷又不喜欢云清婳,定是顾忌着云家的势力,才帮着云清婳报复她。 …… 清心阁。 赵婉宁喝完太后赐的药方,脸色阴恻恻的,“王爷对云贱人愈发上心了。” “不下蛋的母鸡罢了,王妃何必担心?”青樱讽刺。 赵婉宁听了她的话,稍稍舒心,“是啊,等到中秋节,就有好戏看了。” 第52章 求您疼妾身 一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云清婳一早就让万嬷嬷将酿好的桂花酒给赵婉宁以及各个夫人送去。 飞霜似笑非笑道:“崔氏看样子是真怀上了,这几日乖巧许多,吃喝都精细着呢。” “她素来张狂,如今怀孕却按住不说,一定是在憋坏水。”云清婳一边描眉一边慵懒地说。 “一定是赵婉宁,在背后指点。”飞霜不屑地冷嗤。 中秋当日设了宫宴,裴墨染照旧带了赵婉宁、云清婳。 宫宴上,各个皇子、妃子、大臣分列两边。 此次,睿王稍显落寞,而裴云澈、裴墨染身边重臣云集。 裴墨染、赵婉宁并肩而坐。 云清婳只能坐在后面的席位。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歌舞升平。 裴墨染熟稔地与人应酬敬酒。 啪—— 赵婉宁的筷子的掉到了地上。 云清婳弯下腰,拾起筷子,双手递给宫娥,让宫娥换上新的。 “云妹妹真乖,伺候得如此周到,我身为正妃,是万万做不来的。”赵婉宁知道裴墨染听不到,懒得装了。 云清婳毫不避让,她怼道:“做不来就学,妾身可以教您。” 赵婉宁的心火腾地升起,她的脸抽搐了一下,阴阳怪气道:“说笑了,妾即是婢,正妃岂用学这些卑贱做派?就像是我能穿红,而云妹妹只能穿粉,你教不着我。” 云清婳差点笑出声。 啊对对对,正妃可以吃红烧肉,侧妃只能吃粉蒸肉。 “在座的哪位王妃不是躬亲为自家王爷搛菜倒酒?卑贱吗?宫宴人多眼杂,您莫要再给王爷惹祸了!”云清婳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 “你……” 裴墨染听到声响,他捏着酒杯的手一顿,不满地回头看向她们二人。 在人情世故方面,他向来信任云清婳。 他毫不犹豫地瞪着赵婉宁,斥道:“王妃谨言慎行,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回府!” “……是。”赵婉宁憋屈地低下了头。 裴墨染又无奈地看向云清婳,云清婳一秒变乖巧,坐回座位。 就在这时,对面的虞贵妃举着酒杯,狭长上挑的凤眼尽显风情。 她笑吟吟道:“云侧妃,上次祭祀多有误会,本宫敬你一杯。” 云清婳起身,“臣妾不敢当,应是臣妾敬您。” “云侧妃乃是京城第一贵女,上次母妃为了查明真相,言辞略尖锐了些,今日何不以一杯酒言和?是吗?四皇兄?”睿王说着,敬了裴墨染一杯酒。 裴墨染回敬,他叹息一声:“北镇抚司已经查明,此事都是先王妃所为,她爱敬皇弟,却用错了方法,着实可悲啊。” 睿王的眼底掀起痛惜,可嘴角不得不上扬,“是啊。” “云侧妃,请用。”虞贵妃的婢女端上了一杯酒。 云清婳看着虞贵妃娇媚而阴毒的面孔,心中冷笑。 按照小说原剧情,虞贵妃会在一年后的中秋宫宴,给姐姐下极品媚药。 让宫人将姐姐跟酒醉的裴云澈扶进同一间偏殿,之后再带人捉奸,借此离间裴墨染跟裴云澈。 但姐姐中药后,用金簪捅刺大腿,保持住了清醒,所以捉奸成空,虞贵妃还被查出来了。 但最后,皇上看在虞将军的面子上,为虞贵妃掩饰,最终只处死了虞贵妃的贴身婢女。 这一次,她可不会放过虞贵妃这个贱人! 皇上满意地看着兄友弟恭,家人和睦的景象,他的眼底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情。 云清婳早就服用了解毒丸,她状似无奈地捧着酒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多谢贵妃娘娘,臣妾也敬您。” 她递给飞霜一个眼色,飞霜端着劝盘呈去了一杯酒。 “真是好孩子。”虞贵妃接过酒杯,红唇抿着清甜的酒水。 云清婳的眼睫撒下一片阴影。 以为只有你会下药吗? 不如比一比谁的药猛! 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清婳扶着脑袋,似乎醉了,“夫君,妾身有些醉,去外面醒醒酒。”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问。 一个宫娥立即扶起云清婳,“王爷放心,奴婢这就扶着云侧妃去偏殿醒酒。” “嗯。”他颔首。 赵婉宁的红唇勾起。 她亦是知道剧情的,一想到等会儿云清婳跟裴云澈被捉奸,她就忍不住想笑。 …… 偏殿。 很快,裴云澈也被扶进来了。 他一进门,云清婳就扑进他的怀中,“殿下,妾身好热……” “蛮蛮?!”裴云澈脚步虚浮,但神志还余四分。 云清婳双眼含泪,媚眼如丝,祈求地看着他,“妾身被下药了,好难受……” 裴云澈被天理人伦裹挟,道貌岸然地说:“不可,不可。” 时间紧急,云清婳可没时间跟他磨蹭。 她将他推倒在榻上,“求您疼妾身。” 裴云澈的理智跟欲望纠缠,或许是醉了,他翻身将她压下,“蛮蛮……” 他的唇就要落下时,飞霜从屏风后面现身,她一记手刀劈晕了他。 “真恶心!”云清婳嫌弃地推开了压在身上,死猪一般沉的男人。 裴云澈面颊绯红,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 云清婳看着窗边的迷香,膈应地说:“就算是他做春梦,梦见与我敦伦,我也觉得恶心。” “真是便宜他了!主子,咱们得快点了。”飞霜吃力地给裴云澈翻身,脱去他的长袍、中衣、亵裤,然后叠好。 云清婳故意将发髻散了散,将一只耳环取下,塞进他的亵衣里。 她就是要让裴云澈以为他们二人有了首尾! 做完这一切,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 宫宴上,一个太监慌张跑来,撞进了太监总管魏宁的怀里。 “不好了!不好了!” “你个瞎眼王八?慌慌张张的,怎么了?”魏宁翘着兰花指斥道。 小太监在他耳边絮絮地说了什么,魏宁的脸都白了。 他脸上走上台阶,俯身向皇上禀报。 皇上登时黑了脸。 霎时,宴厅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众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皇上的视线落在裴墨染的脸上,正欲发话,睿王便拱手,“父皇,儿臣方才路过偏殿听见了男女龌龊的声音,不如让儿臣去处置?” “嗯。”皇上颔首。 裴墨染的心中莫名不安,他也跟了上去。 “王爷,咱们快点找到云妹妹啊,方才云妹妹也去偏殿了。”赵婉宁慌张地说,脸上尽是担心。 “……”裴墨染烦躁不堪,他瞪了赵婉宁一眼。 可心早就乱了! 看着睿王眼底的幸灾乐祸,他登时反应过来。 一定是方才的那杯酒! 偏殿的房中,门大开着。 外面围着一群太监、嬷嬷,他们的表情骇人,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令人惊恐的事。 “天啊……” “伤风败俗啊!” “嘘……不能说,不能说。” 赵婉宁捂着嘴,“天啊,莫不是云妹妹?” 裴墨染慌了,他恨他气……他脑海中尽是蛮蛮在其他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 他双臂颤抖,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四皇兄不上去看看?是不敢吗?”说着,睿王比了个请的手势。 裴墨染知道这件事不怪蛮蛮,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接受! 他瞪了睿王一眼,沉重地向前走,就像奔赴刑场。 裴墨染大力掀开人群,咆哮道:“看什么看?都滚!滚!” 被戴了绿帽子的感受快要让他的理智分崩离析! “云妹妹……”赵婉宁在后面轻轻喊了一声。 可没人回应。 床榻上,居然是衣衫凌乱、媚眼如丝的虞贵妃跟一个侍卫! 第53章 云清婳收拾赵婉宁 “都滚开!本宫被人算计了!”虞贵妃尖叫。 门外的睿王听到声音,冲了进去,“母妃?!” “我儿……呜呜呜……”虞贵妃扑进睿王怀中。 睿王拔剑,一剑刺杀了侍卫,血溅当场。 赵婉宁眼底尽是失望。 裴墨染的眼中光芒乍现,他松了口气,调侃道:“皇弟,你太暴戾了,怎能草芥人命?” “不!不对!”睿王双目布满红血丝,“裴云澈呢?裴云澈呢?” “贤王醉酒,在隔壁小憩呢。”一个嬷嬷说。 许多人都挤过去看了,贤王脱了衣物,果真在隔壁沉睡。 睿王的唇瓣一颤,精明的眸中出现了茫然,他轻声呢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云清婳!一定是云清婳敬的酒有问题!”虞贵妃尖叫。 正说着,云清婳抱着一只狗走来。 “有人叫臣妾?”她面若桃花,眉眼含笑。 可看到屋中血淋淋的情景,她的脸色惨白,唇瓣颤抖道:“这这这……” 裴墨染捂住她的双眼,将她拥入怀中,一字一顿道:“别怕,有本王在。” 他不安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夫君……”她娇滴滴地倚靠着他,就像全身心信赖他。 旁边的赵婉宁像个外人,她气得差点咬碎银牙。 皇上很快便闻风赶来。 给皇上戴绿帽子,辱没天子的脸面,帝王之怒可想而知。 “呜呜呜皇上,妾身中药了!妾身是干净的,妾身方才什么都没做啊!呜呜……”虞贵妃发髻散乱,涕泪横流地抱着皇上的腿。 皇上眼睛一眯,他抬起腿照着虞贵妃的心窝狠狠踹了一脚。 啊—— 虞贵妃向后倒去,她捂着胸口,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脑袋七荤八素,眼前一黯,出现重影,“噗……” 她竟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后露出胜利者的笑,眼中尽是嘲讽。 “父皇!母妃对您的心天地可鉴,母妃定是被人算计的!对,一定是云清婳的酒有问题!”睿王双眼含恨,死死盯着云清婳,就像是捕食的野兽。 “妾身冤枉啊!贵妃娘娘吃了不少酒,怎就偏偏攀咬妾身?请太医验酒再下定论也不迟啊。”云清婳跪下,条理清晰地说。 皇上早就责令太医查验,此时,太医正好来复命,他拱手道:“陛下,酒盏碗碟没有问题。” 此话如平地惊雷,让皇上的神色从沉静霎时转变为阴鸷暴戾。 “不!臣妾冤枉啊,皇上,您相信臣妾啊,臣妾伺候了您二十多年啊。”虞贵妃发髻散乱,如同疯了,她狼狈地哭着。 可皇上鹰隼般的眸子冰冷刺骨,没有丝毫动容。 虞贵妃忽然想到什么,颤抖地指着人群,“云清婳,你方才去哪儿了?你发髻散乱,耳环也丢了一只!这个侍卫莫不是你的情郎?你让他构陷本宫!” 众人的视线落在云清婳的身上,她的左耳的耳垂果真掉了只耳坠子。 裴墨染的目光也同样落在她的脸上。 赵婉宁眸色一亮,“云妹妹,你方才去哪儿了?” 云清婳抬眼看向裴墨染,裴墨染不自然地收回视线。 她嘟着嘴,明显不悦。 一个年迈的身影,拨开人群上前。 桂嬷嬷跪下,恭敬道:“陛下,云侧妃的耳坠子丢了,恰好撞见了老奴遛狗,方才老奴陪云侧妃一起找耳坠子呢,都找了一炷香的功夫了。” 皇上自然是相信桂嬷嬷的,她是太后的贴身宫女,德高望重。 “将虞贵妃禁足!”皇上甩袖而去。 虞将军尚在沿海抵御海寇,磨还没推完,驴暂时不能杀。 “不要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您相信臣妾啊……”虞贵妃大声喊叫着,被宫人拖走。 睿王不敢求情,只是恨入骨髓地看着裴墨染。 此次,虞贵妃犯了大忌,多半难以东山再起。 皇后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隐忍憋屈多年,一朝扬眉吐气。 屏退众人后,她握着裴墨染的手,慈爱地说:“墨染,你做得很好。” “嗯?”裴墨染蹙眉,“不是母后所为?” 皇后的眼底迸发一丝怀疑,她轻笑:“或许是云澈做的吧。” “皇兄向来缜密,谋略双全。”裴墨染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 皇后看着眼前人,心里惊觉他跟皇上的样貌足有六分相似。 倘若今日之事是裴墨染所为,她就不得不防了。 夺嫡就是如此,希望自己的盟友强,可又不希望他太强。 …… 回程的马车上。 裴墨染心情大好,他握住云清婳的双手,迟疑地问:“蛮蛮,方才虞贵妃的酒没问题?” 狗男人果然还是怀疑到了她身上。 “妾身跟父亲学了许多,知道酒场上最易生龃龉,所以出门前吃了解毒丸。”云清婳解释。 他打消疑虑,眼中迸发出嘉赏。 蛮蛮不愧是云丞相从小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贵女,有她在,不仅可以帮他争脸面,还可帮他抵挡许多暗潮。 “耳坠丢了便丢了,何必摸黑寻找?本王稍后赐你一箱。”他揉揉她小巧的耳垂。 她摇摇头,苦恼地说:“可那是夫君送的。” 这让裴墨染的心十分熨贴。 他随意赏的玩意,他都不记得,但蛮蛮却视若珍宝。 不像赵婉宁,把他精心送的生辰礼,赏赐给贱婢。 “真傻!蛮蛮,方才若是虞贵妃得逞了,本王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情不自禁的抱住她,完全忽略了还赵婉宁在场。 云清婳的眼底滑过狡黠。 这副耳坠其实是裴云澈送的,她赌裴墨染不记得,所以胡说八道呢。 没成想狗男人这么感动。 赵婉宁黑着脸,她双手抓着膝上的绸缎,紧紧攥着拳。 “您方才还怀疑妾身了,妾身看见了!”她没好气地推开他。 裴墨染就知道她会看出来,她向来冰雪聪明。 “本王只是担心蛮蛮中药。”他苍白地解释。 但云清婳的重点却不在此,她双眼一定,视线射向赵婉宁,“王妃,方才虞贵妃攀咬妾身,您为何要帮着虞贵妃询问?” “我……”赵婉宁完全没想到云清婳会翻旧账,有些心虚。 裴墨染的脸也沉了下去。 “您就这么容不下妾身吗?倘若妾身没有人证,虞贵妃攀咬成功,我会身败名裂,夫君会怎么样呢?”云清婳戛然而止。 赵婉宁恼羞成怒,她斥道:“你一个侧妃,凭什么咄咄逼人地质问我?你何时骑在我头上了?” “住口!”裴墨染低吼,他看赵婉宁的眼神带着鄙夷、嫌弃,“你方才帮着虞贵妃质问蛮蛮,你是想害死本王吗?” 第54章 赵婉宁,你咬我啊 这也是裴墨染的心声,但因为云清婳应对得当,所以他就揭过去了。 “臣妾怎会害您?臣妾与您是夫妻啊,一荣俱荣。”赵婉宁委屈的眼泪直往外掉。 裴墨染或许是早就心死。 他气急了,居然冷不丁笑了,“你只知一荣俱荣,那你知不知一损俱损?” “……”赵婉宁语塞。 她知道裴墨染是男主,最后会登基,所以才肆无忌惮。 可这些解释,根本说不出口。 她只能默默拭泪,在心里幻想着扒了云清婳的皮、划烂她的脸。 到了肃王府,裴墨染牵着云清婳的手,共同下车。 云清婳忽的福身,正色道:“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僭越,对王妃不敬。” 裴墨染连忙扶她起身,他在她耳边道:“蛮蛮没错,你跟本王的心是向着一处的。” 可他的正妃,总有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只会添乱! 就在这时,管家着急忙慌地跑来,“王爷,不好了,崔夫人呕血了……” “她又怎么了?”裴墨染满是烦躁。 管家看着一边的云清婳欲言又止,“王爷,您去看看吧。” 云清婳的双眼滑过诡秘的光。 赵婉宁又开始作妖了呢。 这出戏,她可得演好。 她跟飞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马车中,赵婉宁露出阴恻恻的笑。 挡她路的人,都得死! …… 到了崔夫人的宅院,丫鬟正将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 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沈沁、魏娴也探头探脑地站在庭院往里看。 裴墨染眉心一跳,大步迈进房中。 他虽不愿长子染上高丽血脉,但拥有子嗣,聊胜于无啊。 “怎么回事?”裴墨染站在床榻前,看着面如纸色的崔氏。 府医跪下,颤颤巍巍道:“王爷,崔夫人动了胎气,胎儿就算今晚能保住,恐怕也留不到月底!” “上次不是说无孕吗?”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上次月份太浅,就算是华佗在世也看不出来啊。”府医诚惶诚恐地叩首。 床榻上,崔夫人双手捂着小腹,哭得肝肠寸断:“呜呜呜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都是云清婳害妾身,都是云清婳干的!” 云清婳似是被吓到,后退一步。 裴墨染搂住她的腰,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没好气道:“跟云妃有什么关系?你一天不攀咬云妃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崔夫人委屈的胸口剧烈起伏。 崔夫人的贴身婢女红着眼道:“主子是喝了云侧妃送来的桂花酒之后才吐血的!紧接着,主子下身就见了红。” “呜呜呜我的孩子啊,云清婳,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你自己怀不上孩子,便对我的孩子下手!”崔夫人有气无力地哭骂。 “住口!尊卑有别,云妃岂是你能不敬的?”飞霜高声斥责。 崔夫人又气又怒,怨恨地瞪着云清婳主仆二人。 赵婉宁不知何时也赶来了,她站在床头,面露怜惜,“云侧妃,你跟崔夫人素来不和,我不愿怀疑你,可关乎子嗣,你得给个解释。” “王妃呜呜呜……”崔夫人感动地啜泣,看到赵婉宁就像看到了靠山。 云清婳暗暗勾唇。 桂花酒的酿造,皆是万嬷嬷一手操办,她根本没有机会插手,酒也是万嬷嬷派人送的。 崔夫人中毒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王妃,妾身岂会如此恶毒,您这么说,实在太侮辱人了!还未探查,您怎可轻易下定论?”云清婳含泪甩袖,一副倔强的模样。 赵婉宁的双目简直要喷火,她怒道:“放肆,注意你的态度!前些日子你当众殴打崔夫人,将她踹入湖中,我已经饶你一回,你为何还如此嚣张?” “……”云清婳不语,只是眼泪早已打湿了脸颊。 裴墨染的心脏夹杂着些许心疼,他斥责:“遇事失察,只会臆断!王妃倘若治家有方,府中怎会屡次出现这种腌臜事?如若你管不好后宅,自会有人接手。” 酒是万嬷嬷酿的,下毒的人当然不会是蛮蛮。 霎时,赵婉宁的心咯噔一响,她的眼泪也随之流出。 她不明白,为何裴墨染查也没查,就偏帮偏信云清婳? 难道他真爱上这个贱人了? “夫君……”云清婳感动地看着他。 裴墨染暗自松了口气,他为她揩去脸上的泪痕。 他这次所为,终于让蛮蛮满意了。 沈沁连忙说:“王爷,妾身也喝了酒,酒水并无问题。” 魏娴也跟着说:“妾身也喝了。” “药究竟是谁下的?为何不偏不倚地要害妾身啊?王爷,有人要害咱们的孩子……”崔夫人痛哭着,可眼睛直勾勾看着云清婳。 裴墨染脸色一黯,递给贴身太监一个眼神,贴身太监立即去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贴身太监双手呈上了一包药粉,“奴才在玄音阁婢女迎春的被褥里翻到了七星海棠花粉。此物倘若服用过量,五脏六腑都会溃烂。” 家丁将迎春押了上来。 迎春哭着磕头,“王爷,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这药粉是飞霜姐姐让奴婢保管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说!奴婢根本没有没见过什么七星海棠!”飞霜跪下道。 赵婉宁的眸底跳动着隐隐的兴奋,她黛眉一挑,厉声呵斥:“云侧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没想到你居然这般歹毒,崔夫人不过是跟你有些口舌之争,你却屡屡害其性命!” 玄音阁虽然固若金汤,密不透风,可除了素问,她还埋得有耳目。 这包药粉,早在崔夫人落水那日,就藏在玄音阁。 “王爷,求您为咱们的孩子做主啊!云侧妃,你要索就索我的命,不要害我的孩儿啊!”崔夫人抱着小腹撕心裂肺地哭喊。 裴墨染觉得可笑。 桂花酒自始至终都没被玄音阁的人经手,万嬷嬷深谙宫斗谋略,双眼看得又紧,怎会跟蛮蛮有关系? “贱婢投毒谋害皇嗣,即刻乱棍打死。”裴墨染摆摆手,极为随意下达命令。 仿佛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这是明晃晃的包庇! 不仅赵婉宁,就连崔夫人、沈沁、魏娴都惊了。 赵婉宁有火无处发,恨不得冲上去,挠破贱人的面皮! 云清婳冲她挑眉,还挑衅地抛了个媚眼。 就像在说,你咬我啊。 “王爷!明明是云侧妃……”崔夫人面如纸色,脸上大汗淋漓,她颤颤指着云清婳的方向。 贴身太监不疾不徐地说:“王爷,除了迎春,奴才还在崔夫人院子里的婢女喜鹊的枕头下搜到了七星海棠的花粉。” 话音一落,赵婉宁的眸子紧缩,心紧紧揪了起来。 她面部都抽搐起来,双目含恨射向云清婳。 云清婳冲她嫣然一笑。 真当她没有防备吗? 蠢货! 第55章 奖励他 她早就发现迎春有问题。 只是将计就计罢了。 贴身太监接着说:“迎春近两个月没出过玄音阁,没机会投毒,所以恐怕是崔夫人的院子里出了内鬼啊!”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喜鹊被押在地上,委屈地哭喊。 崔夫人的眸子涣散,她惊恐慌张地看向赵婉宁。 喜鹊可是赵婉宁赐给她的婢女! 而且,她怀孕的事,也只给赵婉宁说过。 云清婳很满意崔夫人震惊的表情。 赵婉宁想一石二鸟,堕掉崔夫人的孩子,顺便让她万劫不复。 但她也可以使离间计啊! 赵婉宁慌乱了一瞬,她眼眸微眯,寒凉地刺向欲言又止的崔夫人。 崔夫人不敢张嘴,只能懦弱地哭泣。 “崔夫人,难道是你为了争宠,所以服毒自残?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似乎恍然大悟。 裴墨染的眸色一狠,他瞪着崔夫人。 “崔氏,你真是愚蠢、阴毒至极,太让本王失望了!”他呵斥。 “冤枉啊,王爷,妾身就算想攀咬云侧妃,可怎舍得对孩子下手?妾身真的是被人谋害的。”崔夫人哭着辩解。 裴墨染反问:“你素来张狂,若是事先知道怀孕,为何不说与本王?” 崔夫人被噎住,她委屈地再次看向赵婉宁。 因为,赵婉宁不让她说,说中原的规矩是前三个月不能声张,以免孩子小器。 这一步步,像极了圈套! 她跟云清婳似乎都中计了。 裴墨染怒道:“崔氏,你栽赃嫁祸云妃,其心可诛!但念你怀有皇嗣,你便从今日起静思己过,无事不准离开院落!” “是……”崔夫人憋屈地应声。 “至于王妃,遇事失察,只会臆断,治家无方,也应当自省!” 赵婉宁差点咬碎银牙,“是。” 可她的心稍稍安然下来,无论如何,她自保成功了,没人会怀疑她。 云清婳仿佛洞悉了赵婉宁的内心,娇俏地斜睨了她一眼,“夫君,再查查迎春吧,妾身内心不安,总觉得她还会霍乱玄音阁。” “好!将两个贱婢拖去地牢,严刑伺候,以儆效尤。”她的话,提醒了裴墨染。 这样的投毒栽赃手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裴墨染的眼神刺向了赵婉宁。 他会查清楚迎春、喜鹊的来历,看她们究竟跟清心阁有没有关系。 赵婉宁的腿肚子直抽抽,瘫软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个贱人! 居然敢正大光明地攀咬她。 裴墨染握住云清婳的手,径自往玄音阁的方向走去,就像本该如此。 这让崔夫人看傻了眼。 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不是讨厌云清婳吗? “王爷待云姐姐真好。”沈沁羡慕地说。 魏娴但笑不语。 …… 玄音阁。 云清婳从嫁妆里取出了保胎丸,她呈上给裴墨染,“崔夫人胎像不稳,这保胎丸是望仙谷的神医所制,也许能固胎。” 裴墨染的心里划过一道暖流,无比熨贴,他心疼地揉揉她的小脸,“你总是想着别人,崔氏那样骂你,你还关心她?” “妾身不是关心她,是关心夫君的孩子。”她跟裴墨染一同坐在窗牗前的坐榻上,共赏天边圆月。 他命人将药拿去给府医过目,解释道:“免得有心之人借题发挥,白费你的好心。” “妾身明白。今日是中秋,虽说发生了不快,可夫君也该赏赐各位夫人些月饼、绫罗绸缎,以示关怀。”她倚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交代着。 “听见了吗?”裴墨染冲贴身太监轻扬下巴,“快去办。” 贴身太监连声称是,他的眼角噙着泪光。 肃王府终于有点家的样子了。 云侧妃才像一个正儿八经的王妃,一个持家有度的女主人。 “蛮蛮想要什么?”裴墨染勾勾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见状,飞霜机灵地带着婢女退下,关上了门窗。 云清婳的眼尾风情万种地挑起,百媚丛生。 她反常地跨坐在他的腿上。 裴墨染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无形的暗器击中,在这一刹那都忘记了跳动,之后胸腔一震。 蛮蛮面皮薄,每次亲昵,她总是娇羞闪躲。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 他浑身的血液好似都激涌起来。 “夫君方才没有怀疑蛮蛮,蛮蛮要奖励您。”云清婳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额抵着他的额。 她一脸清纯,却做着无比勾人的举动。 呼吸交缠,裴墨染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他箍住她的细腰,免得她从怀里滑下去,他明明心里受用极了,可还是贱兮兮地吓她,“放肆,你还奖励起本王来了?” “哼!既然夫君不要,妾身就去沐浴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从他的腿上下去。 裴墨染的双臂加大力度勾了勾她的腰肢,“回来!谁说本王不要?” 云清婳俏皮地笑了。 他的双眸撞进了她的眼中,四目相接,绵柔温热的情意似乎两相融到了一起。 裴墨染又一次听见自己稳健有力的心跳。 这是在为眼前人悸动。 “闭眼。”她拍拍他的肩头。 裴墨染阖上双眼。 这一刻,他想,蛮蛮说什么他或许都会答应。 他等待着她粉嫩的唇瓣落下。 可半晌,唇上没有迎来温热的触感,只有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被亲了一下。 紧接着,云清婳从他腿上下去。 裴墨染被气笑了。 他长臂一伸,轻松勾住她的细腰,又将人带回怀里坐着。 她的腰肢太细,他似乎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亲脸而已,你让本王闭什么眼?”裴墨染在她耳畔呵气。 当然是为了让你心痒痒,得不到啊。 钓狗男人,就得这样。 云清婳挣了挣,难为情地说:“妾身害羞啊。” “你哪里本王没亲过?为何害羞?”说着,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后脖颈。 她随之轻颤,捂住他的嘴,红着脸道:“不许说了。” 他低声笑了,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床榻走去,“这才算奖励。” 床榻前的嫣色帐幔落下,系在如意钩上的宫铃响到了后半夜。 裴墨染不愧是小说男主,天赋异禀,而且还会在床笫上讨好她。 云清婳心想,就当她点了个高质量男模。 …… 翌日。 送走裴墨染后,飞霜支开婢女,递上来了一封信,“这是裴云澈派人给您的,他可是上钩了?” 云清婳打开信,扫了一眼后冷不丁笑了。 他昨晚在偏殿做了关于她的春梦,酒醒后发现衣衫不整,亵衣里还落了她的耳坠子。 恐怕任谁都会以为他们有了露水情缘。 “裴云澈在信上跟我道歉呢。”云清婳鄙夷地说着。 她将妆奁里仅剩一只的耳坠子递给飞霜。 飞霜当即知道怎么做了,“奴婢这就让人给裴云澈送去。” 云清婳颔首,目光深远,“假孕药做好了吗?” 第56章 挖坑,等裴墨染跳 飞霜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服下此物后,脉象与有孕无异,葵水也会停,但只能维持三个月。” “足够了。”云清婳将药丸喂进口中,心里划过报复的快感。 这个“孩子”会成为赵婉宁的催命符,也会是裴云澈跟裴墨染反目成仇的引火线。 飞霜不由得担心道:“主子,只是真的要让崔氏的孩子生在您前面吗?这样会不会对您不利?” 云清婳倚窗而立,她漫不经心道:“我们用不着担心,赵婉宁是容不下长子的。更何况裴墨染将来会入住东宫,登基为帝,他将来会有许多子嗣,我害得过来吗?” 姐姐心善,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怜惜,所以她不愿对孩子下手。 “是。”飞霜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何笃定王爷会成为储君,但她相信主子的判断。 …… 书房。 裴墨染坐在桌前处理政务时,贴身太监面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他俯身禀报:“王爷,昨晚迎春、喜鹊在地牢咬舌自尽了。” 砰—— 裴墨染将手边的茶盏挥落,瓷片碎地遍地都是,“她们倘若心中没鬼,怎会自尽?” 他心中阴郁交缠。 究竟是哪个不安分的想要谋害他的子嗣? 贴身太监接着道:“线索虽然断了,但是奴才查到,迎春与喜鹊都在清心阁待过。” 裴墨染呼吸一窒,莫大的失望充斥着他的胸腔,让他快要喘不上气。 为何又是这样? 为何又与婉宁有关? 父皇最看重子嗣,倘若他能有孩子,这对他将会是一个助力! 婉宁为何这么糊涂? “王爷,还查吗?”贴身太监怯生生地问。 裴墨染的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阴霾,让人看不出心情的好坏,“不必了。” 再查下去,未必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当初,这个王妃是他非要娶的,甚至不惜拿军功来换,当时不仅惹得母后,皇祖母不悦,就连父皇都震怒。 他可不想把自己置于高塔,让自己下不来台。 裴墨染狠狠掐了下眉心,冗长地叹了声。 …… 皇后听闻崔氏怀孕,虽然稍有不满,但还是赏赐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补品,她又让白嬷嬷去清心阁传话,责令府内妻妾不准争斗。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也跟打赵婉宁的脸无异。 赵婉宁当时正在用膳,白嬷嬷走后,她气得掀翻了桌子。 “这个老女人!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贱妇!”赵婉宁红着眼叱骂。 要不是皇后日后对裴墨染登基有用,她恨不得药死皇后! “王妃,慎言啊!”青樱吓得面色惨白,扯了扯她的衣袖。 赵婉宁的理智渐渐回笼,她眼中乍现出冷意,眼尾抽搐着,看起来十分可怖,“为何崔氏那个蠢货,伺候王爷一次就有孕了。而我有太后给的药方,却不行?” 青樱只能安慰,“高丽进贡的美人,肯定有点子狐媚术在身上的!王妃,正所谓好事多磨,或许这昭示着您要怀男胎啊。” 闻言,赵婉宁拧成川字的眉头散开,她抚上自己的小腹,“对!我一定能生下男胎!王爷的嫡长子,只有我才能生。至于崔氏的杂种,生不下来的。” …… 接下来的两个月,裴墨染忙于制造政绩,几乎日日在北镇抚司留宿。 唯有皇后催得急,他才会回府临幸沈沁、魏娴,翌日天没亮他就又赶回北镇抚司。 赵婉宁急得嘴角都快燎起泡。 她害怕又有新人怀孕,她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岌岌可危。 紧接着,王府里又传来云侧妃失宠,旧人不如新人云云之类的闲话。 风声很快就传到了玄音阁。 云清婳正倚靠在贵妃榻上,剥橘子吃,她评价道:“啧,赵婉宁想见裴墨染,却不敢去喊人,所以撺掇我去北镇抚司找裴墨染,证明自己没失宠。” “她当人人都跟她一样没脑子吗?王爷忙得晕头转向,谁去谁就是傻子。”飞霜冷嘁。 云清婳话锋一转,“你这药真厉害,我胃里真有些恶心。” 飞霜的神色变得骄傲,“主子,赵婉宁的人往咱们跟崔氏院子里的井里撒了药,崔氏的孩子怕是生不下来了。” 她早有预料般笑了,她揉着小腹,“赵婉宁必定会把脏水泼在我头上,当下正缺一个契机。” “算着日子,裴墨染也快忙完了。我已经让爹爹跟哥哥们帮扶他了,六部三司任凭他调查,一路畅通。” “您如此帮扶王爷,王爷若是有心,就该疼您。”飞霜长叹了一声。 云清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若是有心,怎会包庇赵婉宁?迎春跟喜鹊明明是清心阁出来的,可他却压了下去。” 正说着,青樱来了,她福福身,“云侧妃,王妃邀您去清心阁喝茶呢。” 云清婳自然不能推拒。 她到时,沈沁、魏娴都来了。 赵婉宁整个下午都在勉励沈沁、魏娴,让她们早日替王爷传宗接代,又替云清婳惋惜,明里暗里讽刺她失宠,连崔夫人都比不上。 云清婳面露难堪之色,似乎很羞耻。 …… 回到玄音阁,飞霜忍不住发牢骚:“赵婉宁真是恶心!当众给您难堪,以为这就真能刺激到您?咱们才不中计!” “不!咱们要中计!”云清婳冷不丁笑了。 正好,过几天是她的生辰呢。 每次裴墨染一误会她,表面上都是她在受委屈,可之后狗男人就会加倍补偿她。 谁是占便宜的人,还不一定呢。 他就是要激怒裴墨染,再让他愧疚、后悔,然后求她原谅。 …… 没几日,飞霜就提着茶点去了诏狱外,说是邀请肃王回府陪云妃用膳。 许多重案即将结案,当下正是最忙的时候。 属下通传后,裴墨染胸中的躁意丛生,他蹙眉道:“蛮蛮怎么如此不懂事?争宠争到这里来了!此处岂是女人能来的?” “还不是您惯的?”一个副将打趣。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他不希望蛮蛮恃宠而骄,不希望蛮蛮变得跟赵婉宁一样。 放在以前,蛮蛮只会送茶点,但绝对不会邀宠。 可今日怎么这么拎不清? “那茶点还要不要?都快一天了,王爷就用了一顿饭。”乾风拱手问。 裴墨染口嫌体正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进宫述职后,裴墨染本想回北镇抚司,可他收到消息赵婉宁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即策马回府。 …… 清心阁。 赵婉宁冷笑,“有了云清婳当炮灰在前面顶着,这么一对比,不懂事的就是云清婳。” “王妃英明。”青樱漫不经心地夸奖着,心里却隐隐不安。 这般浮躁,不像云清婳的性子。 她素来能忍,颇有心机,为何被激将几句就真的派人去找王爷? 恐怕还留有后手啊。 青樱正想说出推测时,门被打开。 第57章 主子,您入戏真快! 裴墨染带着府医走了进来,他见赵婉宁面色红润,淡淡地问:“王妃,你没事吧?” “妾身没事。”赵婉宁无比感动。 她心里想着,王爷还是关心她的。 府医给赵婉宁检查了伤势,结果她连皮都没蹭破,更没有红肿、淤青。 登时,裴墨染沉了脸,“本王公务繁忙,夜以继日,王妃却连这么点小事,都要把本王叫回来,你岂有一点王妃风度?” 赵婉宁的嘴半张着,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指责。 看着眼前人,她倍感陌生。 从前,她哪怕是手磕碰到了,裴墨染都会心疼半天。 可今日她摔下台阶,裴墨染居然怪她没有受伤? 他究竟有没有良心? 眼泪从她的眼眶滚出,“王爷,妾身真的受伤了,妾身方才真的好害怕啊……” 裴墨染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他叹了声,“罢了。” 他在清心阁用了膳,可脑袋里却时不时浮现云清婳的身影。 “王爷这两个月都宿在公廨,臣妾好想念王爷,可又不敢打扰。王爷,您今晚陪陪臣妾可好?”赵婉宁诉说着相思。 裴墨染不由得想到今日蛮蛮的举动,实在胡闹无状。 他想让蛮蛮别再任性,冷一冷她,于是点了点头。 只是,他无心床笫之事,特别是经历过上次被赵婉宁下药。 任凭赵婉宁使尽了解数,裴墨染也无动于衷。 夜深了,裴墨染背对着赵婉宁,心被莫大的不安感包裹。 这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他又冤枉了蛮蛮。 而赵婉宁满脸泪痕,她咬着下唇,唇瓣都咬出了血。 为何裴墨染不愿意碰她? 这一晚,裴墨染彻夜未眠。 但玄音阁中,云清婳却一夜好梦。 …… 清晨,天蒙蒙亮。 玄音阁的大门便被推开,一阵沉稳却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庭院传来。 飞霜慌忙将睡得正酣的云清婳摇醒,“人来了,人来了!别睡了!” 云清婳揉揉眼睛,坐起身。 她穿着绸白亵衣,抱膝坐在榻上,痴痴地看着挂在窗边的纸鸢。 就像是一个深闺怨妇。 飞霜都惊了,她没想到主子入戏这么快。 “主子,天都亮了,快睡吧,王爷不会来了。”飞霜握着她的肩膀。 云清婳吸吸鼻子,她似是泄了力,无助地靠在飞霜身上,“飞霜,我很令人讨厌吗?” “怎会?主子是奴婢见过最善良大方的人,谁见了您不欢喜?”飞霜安慰。 她用手揩去眼角的泪,“嗯。” 门外,裴墨染将主仆的对话听得一字不差。 他隔着门纱,看清了云清婳的憔悴与凄凉,有一点心疼。 明明只是给了她一点点冷落,一早他就来了,怎么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蛮蛮。”裴墨染敲了敲门。 “太好了!主子,王爷来了!”飞霜惊喜地说。 裴墨染的嘴角上扬。 他已经想好了,稍后哄完蛮蛮,要跟她讲讲道理,让她不准再像昨日那般放肆争宠。 可门内传来门栓被落上的声音,“不给他开!” “蛮蛮,让本王进来。”裴墨染蹙眉,耐着性子哄她,“你可是为昨日的事生气?本王今日不是来了吗?” “王爷昨日不来,今日何必来?”云清婳站在门后,声音颤抖。 一门之隔,她哽咽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传进裴墨染的耳中。 裴墨染感觉心头有些酸涩,“蛮蛮,别哭了,本王今日一整天都陪你可好?” 她擦干了眼泪,颤声说:“已经不需要了!” 裴墨染听到她平静的声音,心里反而慌了。 “王爷,妾身今日想回一趟娘家。”云清婳又操着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他最恨她这样冷漠。 他也恼了,“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你就要回娘家?你可是在威胁本王?蛮蛮,你仗着本王宠你,愈发胡闹了!” 裴墨染怒火中烧。 她难不成是想回娘家告状? 或是想跟上次在白鹿山一样,躲他一个月? “还请王爷批准。”云清婳又道。 “不准!”裴墨染很想咆哮,可却压下了,“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儿也不准去!” 他甩袖离去。 门内传来云清婳崩溃的哭声。 他的心酸涨得厉害,从未如此难受过。 裴墨染现在只想赶去北镇抚司,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她了。 可他才走到大门,便看见诸葛贤策马而来。 “诸葛先生?可是北镇抚司有人犯案?”裴墨染的面色一沉,焦急地问。 诸葛贤气喘吁吁,手都在抖,“不,重大案件都已到达尾声,即将结案。老夫是方才在公廨里,听见了几个文官对话。” “说了什么?”裴墨染轻扬下巴。 诸葛贤上下打量着裴墨染,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张开泛着乌红色的唇,“王爷,您没有因为昨日的事训斥云侧妃,对吧?” “本王……”他有些不悦,“这是本王的家事,诸葛先生为何总是插手?” “已经不是家事了!”诸葛贤气闷,“王爷此次结了十几个要案,都是云丞相暗中疏通关系,三司六部敞开任您调卷、抓人,才得以一路畅通。” 裴墨染怒了,“本王还要三拜九叩,感谢云家的恩惠不成?更何况没有云家,本王迟早也能查出来!” “王爷智勇双全,自然能查出来,可云丞相此举,不过是为了帮您节省时间,以此换来您陪云侧妃过十七岁生辰。”诸葛贤有些激动,声音都提高了。 “昨日是蛮蛮的生辰?”裴墨染的桃花眼瞪大了一圈。 心脏一缩,像是被狠狠揪住。 可他昨日宁愿陪了装病的赵婉宁,都没有去找蛮蛮。 蛮蛮一夜未眠,可方才他还训斥蛮蛮。 裴墨染转身往府内快步走去。 而玄音阁方才发生的一切,很快也传了出来。 门外,赵婉宁正悠悠地看着戏。 “这云清婳也真够蠢的!王爷好心来看她,她居然敢跟王爷闹脾气。”青樱摇摇头。 她觉得或许真是她多虑了,高估了云清婳。 云清婳再聪明又如何? 也不过是一个渴望被夫君疼爱的小姑娘罢了。 正说着,玄音阁的门开了。 云清婳已经梳妆打扮好,她穿着明艳的浅紫色襦裙,梳着堕马髻,戴着金银满钿,“见过王妃,王妃怎么来了?” “听闻云妹妹跟王爷生了嫌隙,都是我疏忽了,昨日王爷光顾着陪我,没成想忽略了云妹妹。”赵婉宁故意扎她的心窝子。 云清婳不作反应,福身道:“还请王妃准许妾身回娘家,妾身晌午便回来。” 赵婉宁忍不住笑了,“云妹妹,是王爷下令要把你禁足,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你别再倔了,当心损了第一贵女的风范。” “云侧妃,女子出了嫁便是夫家人,您哪还有娘家?云侧妃,您快回去吧,别让王妃难办!”青樱的言辞犀利起来。 云清婳眨眨眼睛,泫然欲泣。 沈沁也劝说云清婳,让云清婳快些回去。 赵婉宁见她不动,冷着脸下令:“将云侧妃拖回玄音阁严加看守,免得云侧妃糊涂,违抗王爷的命令!” 几个婆子就要上前抓住云清婳的胳膊,裴墨染健步走来,他怒斥:“放肆!” 众人跪下。 裴墨染张开双臂,将她拥进怀中,他在她耳畔道:“蛮蛮,本王错了。” 第58章 跟她玩强制爱?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沈沁、魏娴又一次惊住了。 就连赵婉宁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裴墨染……真的变心了! 云清婳的眼泪似泉眼般汩汩流下,“王爷不是要把妾身禁足吗?您这是做什么?” 他双眼锁定赵婉宁,怒斥道:“王妃,本王何时说要将云妃禁足?” “臣妾……”赵婉宁的唇瓣轻颤。 裴墨染冷冽地瞥了她一眼。 果然,玄音阁还有赵婉宁的耳目。 “都滚!”他目光扫视一圈,眼神都沾上了厌恶。 蛮蛮跟他吵嘴的事情一传出去,她们便都来看热闹。 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 赵婉宁几人不甘地告退。 “蛮蛮,本王方才才知昨日是你的生辰。”他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双眼,“倘若本王知晓,无论公务有多繁忙,定会赶回来陪你。” 云清婳掀起粉红的眼皮,眼中蕴着浓浓的失望跟委屈,“可是王爷昨日回府了,也没来找妾身。” 他急忙辩解:“那是因为王妃从台阶上摔下,受伤了。” “方才王妃倒是好得很。”云清婳说完,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即跪下,“妾身僭越了,不该议论揣度王妃。” 裴墨染被她的举动给刺疼了双眼,他们二人虽说才成婚半年,但何至生疏于此? 蛮蛮是觉得他对她都是虚情假意,对婉宁才是真心? 他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可云清婳的身子瑟缩了下。 裴墨染见她惶恐的模样,心头一紧,缓缓松开了她的纤细的胳膊,难过的问:“蛮蛮,你怕本王?” “妾身不敢。”云清婳的声音低哑。 裴墨染分外郁闷,方才都是他不好,话说重了,把蛮蛮吓到了。 “方才是本王不好,本王不该凶蛮蛮,可本王是怕你回娘家之后,就不肯回府了。”他弯着腰,敛去锋芒,甚至一脸讨好。 云清婳在心里暗骂,狗男人,方才想跟她玩强制爱,让她哪都不能去的架势呢? “蛮蛮,你跟王妃在本王心里是一样的,你亦是本王的妻子。本王不是无心之人,你待本王的好,本王都记在心里。”他信誓旦旦地说,似乎不掺一丝假。 她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他的脸上,怯怯的问:“倘若真的一样,王爷昨日为何不愿见妾身?” 裴墨染蹙眉,有些难以启齿,“本王……” 他明明答应过蛮蛮,不会往坏处想她。 可这一次,他又食言了。 “王爷觉得妾身恃宠而骄,任性争宠?让您在北镇抚司的同僚面前丢了面子?”云清婳直击红心,一语道破。 他抿着唇,喉头干涩地应了一声,“嗯。” 她无奈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上次中秋宫宴,正是王爷跟妾身情意甚笃之时,妾身昏了头,私自跟娘说好生辰第二日要回门。若是食言,恐怕爹娘会胡乱猜测,损了双方信任。”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愧疚感快要将他淹没。 她坚持回门,居然是为了安抚云丞相。 “本王陪你。”他道。 云清婳自嘲般牵唇一笑,“王爷不必迁就妾身,您公务繁忙,怎可为了小事耽搁?” “有云丞相助力,北镇抚司的案子才得以这么快结案,省下来的时间本就该用来陪你。”他耐心地跟她解释政事。 她正想福身感谢,裴墨染快一步扶住她,“蛮蛮,这次是本王不对,你别憋在心里,跟本王生分了。想生气便生气,你打本王出气也可。” 说着,他竟当真抓起她的手往胸口上狠狠砸。 他们还站在玄音阁的门前,不少婢女都看着。 这一幕让众婢女吃惊。 云清婳的眼泪又跟珠帘似的往下坠,她挣扎着缩回手,“黄河不可复西流,您这样又有何用?” “……”他哑然。 裴墨染明白她的酸楚,并不责怪她的小脾气。 她是被云家捧在手心呵护的掌上明珠,是京中世家小姐追捧的第一贵女。 想必前十六年,她的生辰宴都无比盛大。 可昨日她什么都没有,这种落差感,任谁也受不了。 “蛮蛮以后也别给本王过生辰可好?”裴墨染思来想去,想到了这个办法。 “……” 云清婳一愣,被他的不要脸给气笑了。 见状,裴墨染稍稍松了口气。 回门后,云清婳没有对裴墨染表现出丝毫生分。 裴墨染同云家人用了午膳,云家虽说是书香门第,却意外地豁达豪放,没有繁文缛节,跟他们相处,他觉得很舒心,甚至体会到了一丝丝熟悉又陌生的温情。 他看到云家人送给云清婳价值连城的生辰礼时,心中的愧意到了顶峰。 天幕黑沉时,他们才回肃王府。 裴墨染陪着云清婳去了玄音阁。 他搂着她的肩膀,“蛮蛮可有想要的宝贝?” 从相府出来后,他的心上就好似飘了一缕白烟,萦绕交缠在心头,让他不安。 只有补偿她,那缕烟才会消散。 “王爷待妾身很好,妾身没有缺的。”云清婳的肩膀一僵。 裴墨染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只好松开她,他承诺道:“明年的生辰,本王一定为蛮蛮大办。” “多谢王爷。”她挤出了笑。 他觉得她像一只长满软刺的小刺猬,任凭他怎么讨好,她都不肯交心。 裴墨染想要对她好,可她什么都不缺,管家权她也有了。 于是,他简单粗暴地径自去了门外,吩咐贴身太监打开私库,让人将最贵重的玲珑鸾镜、传世头面以及女子用得上的物件全都抬到玄音阁。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他的吩咐,桃花眼中迸发出不屑。 狗男人想通过这点小恩小惠,以此来填平心中的愧疚。 可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她不满意,狗男人就会不停地想补偿她。 她可不做一锤子买卖。 当然,她敢作,是因为吃准了裴墨染不愿亏欠别人,同时又渴望被爱。 “主子,王爷赏了这么多好东西,足以见得他有多珍视您。您别怄气了,其实王爷也难受。”飞霜瞥见屏风后湖蓝色的衣摆,苦口婆心劝着。 云清婳捧着脸,若有所思地坐在桌前,“我不是怄气,我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我素来不看重身外之物,就算把金山搬来,也不如他陪我吃顿饭。” 屏风后,裴墨染的心一颤。 蛮蛮待他的心,至真至纯。 他听到这些话,隐隐有些高兴,可更多的是慌乱。 这份真情,似乎在流逝。 “这还不简单?明日奴婢就去传话,请王爷来用膳。”飞霜俏皮地说。 云清婳摇摇头,“你不懂。我感受不到他的爱意了,把人栓在身边有什么意思?王妃打个喷嚏就能把他叫走。” 裴墨染的喉咙像是被堵住,灼烧得厉害。 蛮蛮不慕名利权势,唯独想要他的偏爱。 在帝王之家,这反而最廉价的东西! 他为何不能多给她些? 裴墨染暗自下定了决心。 王妃的位置已经是赵婉宁的了,蛮蛮这么好,他的宠爱自然该偏向蛮蛮。 第59章 独一无二的偏爱 深夜,二人静静的躺在榻上,相对无言。 云清婳阖着双眼,均匀的呼吸,像是陷入了梦乡。 突然,裴墨染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本王知道你没睡。” “嗯。”云清婳慵懒的应了一声。 “蛮蛮,本王日后一定会记得你的生辰,我们还有一辈子呢,以后每一年,本王都陪你过。”说着,他的双臂不断收紧,似乎抱得越紧,二人的心就能更贴近些。 云清婳感到奇怪。 他今日怎么这么有耐心? 换作以前,他早就懒得哄了。 吃错药了? “王爷,生辰而已,妾身不会在意的。”云清婳只好顺着他演下去。 裴墨染支起身子,双眼炙热的望向她的眸,着急的说:“还说不在意?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你生本王的气,就发泄出来,别跟本王生分了。” 她鼓着嘴,“妾身可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这是本王允许的,之前你不是还扇过本王的脸?”他的墨眸中写满了认真。 云清婳当真有些摸不准他了。 这个进度,比她想象的快。 她原本以为,裴墨染对她的喜欢只有五成,也就是对待猫猫狗狗的喜欢。 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些用心了。 “妾身真的没什么想发泄的,王爷……夫君很好。”她强颜欢笑,只是眉眼间的凄楚浓得化不开。 裴墨染看着她红肿的眼,心中泛起一丝丝心疼。 他知道她是心寒了,她在意的不仅仅是他没陪她过生辰,而是他在她跟赵婉宁之间,选择了赵婉宁。 所以,她以为他满腔都是虚情假意。 “蛮蛮,本王知道你怪本王昨晚去了清心阁,可昨晚本王一夜都没睡好,本王一直在想你,总觉得对不住你。”他似真非真地卖惨,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蹭了蹭。 言下之意便是,他跟赵婉宁没做什么。 他觉得这些话,蛮蛮或许爱听。 不知不觉中,他居然放低了身段,企图通过卖惨来博取她的同情。 看样子,裴墨染有点被她驯服的兆头了。 很好! 她好似心软了,用手背揩去眼泪,“骗人!您总是忽冷忽热的,这会儿哄着妾身,可过几日发生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怀疑妾身,冷落妾身。” 裴墨染语塞,他们之间的确总是这样,分分合合。 他吻去她的眼泪,郑重地说:“蛮蛮,之前都是本王多疑,总是猜忌你。可本王也是人,也有良心,你这么好,本王怎么忍心一直伤害你?” “……”云清婳的黛眉一拧,眼眸中蕴着警惕,满脸都写着怀疑。 裴墨染有些无奈,果然,蛮蛮还是不肯信他。 不过这样,他反而放心了。 她冰雪聪明,被他伤害了这么多次,倘若她还傻乎乎地信他,那就绝对是演的。 裴墨染笨嘴拙舌,实在不知怎么让她相信,“蛮蛮,你总不能让本王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吧?王妃跟你在本王心里都是一样的,若是蛮蛮受伤,本王也会担心蛮蛮。” 云清婳决定试探一把大的,“夫君,妾身的父母、兄嫂身边只有彼此,妾身期望的感情,亦是如此。可嫁给了夫君后,妾身便不敢再奢求,可是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她想要狗男人独一无二的偏爱! “蛮蛮,本王已经辜负了王妃,将来府里会有更多的姬妾,本王无法再许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在本王心里是特殊的。”他的语气有些苦涩。 他向来磊落,最恨违背诺言。 所以,他不会拿这种事骗她。 云清婳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她已经从裴墨染眼中的外人,变成了特殊的存在。 可她还是挤出失望的表情。 裴墨染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 思及此,他更想要补偿她。 今夜无星无月,两心也并不相照。 二人沉默着相拥而眠。 …… 翌日清早。 云清婳跟裴墨染一同用膳。 二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缓和了,却也没有恢复从前。 裴墨染心中有愧,上赶着讨好她。 一会儿搛菜,一会儿嘘寒问暖,命人给她添衣,还命婢女给她煮了些养生汤。 “王爷真关心主子。”飞霜笑吟吟地说。 云清婳只觉得可笑。 狗男人够贱,曾经她讨好他时,他动不动就冷战、闹脾气。 现在她冷脸了,他倒是知道讨好了。 忽的,庭院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王妃昨日摔倒,腿上青紫了一片,疼的厉害,还请您去看看。”青樱跪在院子里恳求。 飞霜以及庭院里其他丫头都觉得晦气。 一大清早的就来明晃晃的抢人,膈应谁呢?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她斜眸,悄悄看着裴墨染的反应。 裴墨染蹙眉。 昨日,他便看了赵婉宁的伤势,她的腿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更何况,他们曾经一起上过战场,她跌下马背都不曾掉一滴眼泪。 这次怎就变得身娇肉贵了? 她又不是蛮蛮。 云清婳的眼神复杂,她没有感情道:“夫君去看王妃吧。” 裴墨染一看便知,她又生气了。 她觉得他心里没她,王妃随随便便就能把他叫走。 他冲门外低吼:“身上疼就去看大夫,本王又不是神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是。”青樱被吓的一颤,声音颤抖的应声。 玄音阁的婢女都幸灾乐祸的睨着青樱,捂着嘴偷笑。 她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 裴墨染的手覆上云清婳的小手,脸上隐隐露出求夸奖的表情,“本王说好了陪你,就会陪你。” 这次换云清婳诧异。 裴墨染似乎不看重赵婉宁了。 “夫君,您这样,妾身好怕。”她主动趴在他的怀里,环抱住他的腰。 “怕什么?本王又不是冲你。”裴墨染揉揉她的脑袋。 她抬起脸,幽怨地看他,“您每次一对妾身好,没几日咱们就又会生嫌隙。” “有本王在,别怕。” 裴墨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给赵婉宁权力,给蛮蛮偏爱,自然不会让蛮蛮再被旁人欺负。 第60章 攀咬云清婳? 另一边,清心阁。 青樱没请来裴墨染,赵婉宁气得狂怒。 她揪住手边的婢女就扬起巴掌,狠狠往她的脸上招呼,“贱人!贱人!贱人!” “你凭什么抢王爷?凭什么?” 她打急了眼,双目赤红,如同罗刹恶鬼,手上不停地重复一个动作。 “啊……” 婢女的头皮好像要被扯掉,地上散落了几缕头发,口鼻都被打出血,“啊……” 直到赵婉宁打累了,才松开婢女。 婢女像是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其他婢女瑟瑟发抖。 青樱自然也吓得不行,她察言观色,让其他人将满脸是血的婢女拖出去。 赵婉宁从发间拔出一根素银簪子,丢到地上,就像给了莫大的恩赐,“赏她了。” “是。”青樱手指颤颤地从地上捡起染血的簪子。 赵婉宁擦去手上的血渍,眼神阴毒,“云清婳这个贱人!凭什么跟我抢王爷?” 她可是现代人,云清婳只是一个封建古板的小姐,怎能跟她比? “王妃,您可是千金之躯,何必为狐狸精动怒?反正也生不了!”青樱劝道。 赵婉宁勾唇,“是啊,云清婳不可能有孕。一时看来,似乎得了恩宠,可不过是王爷的泄欲玩具罢了。” 青樱迎合称是,她道:“咱们的人说,崔夫人这几日见了红,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可她不敢声张。” “孩子既然保不住了,就该好好利用,她若是聪明,就该赖到云清婳身上。”赵婉宁像极了吐信子的毒蛇。 “奴婢明白了。”青樱阴恻恻地笑了。 …… 裴墨染连续三日没有去北镇抚司,都在玄音阁陪着云清婳。 清晨,诸葛贤来催,裴墨染才离开。 云清婳长舒了口气,“可算走了。” “看样子,王爷对您认真了。”飞霜窃喜。 她颔首,眼神幽深,“是有几分上心,但远远不够,不把赵婉宁从他的心里踢出去,他就不可能满心满眼都是我。” “诸葛贤查到了赵婉宁的孩子吗?”云清婳问。 飞霜叹了口气,“诸葛贤已经找到赵婉宁的孩子了,可他只是一个外臣,怎好议论王爷的家事?” 云清婳颔首,只要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就好,“等赵婉宁天怒人怨,诸葛贤自然会忍不住。” 主仆正说着,沈沁来了。 她给云清婳煮了养胃汤,带来了一篇手抄的经文。 “云姐姐,我竟不记得前几日是你的生辰,我是来赔罪的,礼物不值钱,姐姐不要嫌弃啊。”沈沁俏皮地说。 云清婳拿起桌上的话本子,虚虚打沈沁的肩膀,“你呀,着实该打。” “呵呵……”沈沁的笑声如银铃。 飞霜命人煮了采集来的晨露,端上来一杯上好的云雾龙井,“沈夫人的心意,我们主子都明白的,主子本来也不准备大办。” 嗅着茶香,竟让人别样地心旷神怡。 沈沁捏着玉盏,贪恋地望着其中浮浮沉沉的茶叶,竟舍不得入口。 这茶叶像极了贡品,估计也不是常人能吃到的。 这足以见得,云姐姐对她的重视。 “云姐姐,我听说了一件事。”沈沁压低声音。 飞霜跟沈沁的婢女默契地将门窗阖上。 云清婳抬眼,表情严肃起来,她正色问:“何事?” “我的丫头看见,崔氏的婢女这几日总是偷偷摸摸地采买艾草。我出阁前见过姨娘用熏艾保胎,我猜崔氏孩子保不住了。”沈沁用气音道。 此话一出,飞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件事,她们早就知道了。 崔氏这几天,出了三次血。 不出意外,小产就是这几天的事。 “崔氏虽然不聪明,但还不至于蠢得无可救药。经过上次的事,她应该明白,害她孩子的不是我。”云清婳捻起桌上的糕点。 沈沁心疼地看着她,“咱们问心无愧有什么用?就怕崔氏是条疯狗,逮住谁咬谁。” “你也小心些,让你的人离她远点,千万别被攀扯上。”她关怀道。 沈沁双眼攒出了晶莹,她感动道:“我知道了,云姐姐,你放心。” 人走后,飞霜感慨般地说:“看来沈夫人是跟主子交心了,她这么好的女子,真是可惜了,要在后宅蹉跎。” 云清婳抚着小腹,嘴角蕴着幽深的笑,“崔氏的孩子没了,才能显出我的‘孩子’珍贵。” 飞霜掐了下指头,“药效只剩半个月了,主子得快些了。” “嗯。”她颔首。 …… 沈沁离开玄音阁后,婢女明珠忍不住道:“主子,您对云妃这么好,可她对你却算不得亲近。其实也不见得王爷有多喜欢她,不过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罢了。” “住口!”沈沁瞪了明珠一眼,“我跟云姐姐才相交多久?倘若她拿出十分真心待我才有问题。” 再说了,王爷喜不喜欢云姐姐,旁人不晓得,她怎会不晓得? 她侍寝的时候,王爷就曾呓语过蛮蛮,蛮蛮正是云姐姐的小名。 “主子,咱们回去喝药吧?老爷催了好几次了,您的肚子可不能一直没动静。”明珠担忧地说。 沈沁看向崔氏的住处,“不急!” 她径自去了崔氏的宅院。 崔氏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 沈沁含着幸灾乐祸的笑睨着她,“你不是自诩嫡女,矜贵得很吗?如今怎么连门都出不了了?” “谁让你来的?给我滚!我怀的是王爷的长子,你个贱婢怎么敢来耀武扬威的?”崔氏拿着枕头砸她。 沈沁身子一斜,轻轻松松地闪开了. 她走上前,一把扼住崔氏的衣领,“别以为你肚子里的东西是金疙瘩!我警告你,日后当心点,你屡次三番陷害云姐姐,真不怕有报应?” “你威胁我?谁让你来的?云清婳?!”崔氏的眼中迸发出恨意。 沈沁冷哼,“没人让我来,我只是看不惯你总是找云姐姐的麻烦!你最好别背着我们玩小把戏。” 说着,她嫌脏似地松开崔夫人的衣领,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手。 崔氏的婢女张开双臂,护在崔夫人身前,“沈夫人,还请您自重!您跟我们主子同为夫人,您怎可前来挑衅?” “我哪敢挑衅她啊?”沈沁扬起巴掌,啪—— 一耳光脆生生扇了下去。 崔氏的婢女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 “啊……”崔氏的腹部绞痛,她捂着肚子,“沈沁,你个贱婢,你怎敢打我的人?” 第61章 被推下台阶 “一个贱婢罢了,我想打就打,难道还要挑日子?正好给你们涨涨记性!”沈沁又扬起手,大耳光子往婢女脸上啪啪啪地甩。 婢女的鼻子都被打出血,嘴角都破了。 崔氏心疼地大喊:“沈沁,你给我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可她现在算是被禁足,根本没有人理她。 沈沁打累了,终于停手,她向来天真的脸上浮现出森冷,“崔慧贤,你有本事就去告状!看看我打了一个婢女,有没有人会管呵呵呵呵……” 她笑着离开。 崔夫人气得牙齿直哆嗦,恨不得将沈沁扒皮抽筋,“贱人!别以为攀上云清婳就能万事大吉!你们给我等着!” …… 不知不觉入了冬,京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年底,云清婳提前给府里的夫人、下人拨了月钱、喜钱。 瑞雪兆丰年,府里一派喜乐融融的景象。 下人都私下说,云清婳比赵婉宁大方。 这把赵婉宁气得,划破了清心阁好几个婢女的脸。 云清婳正拨弄算盘,算账时,青樱来了。 “云侧妃,梅园的梅花开了,王妃邀您前去踏雪赏梅。” “我这就去,都有哪些人?”云清婳状似不经意地问。 青樱笑道:“奴婢正要说呢,三位夫人都在。王妃见崔氏可怜,允许她出来走走,还请云侧妃莫要见怪。” “怎会?”云清婳起身去屏风后。 飞霜给她披上银裘映雪披风,“主子,可得小心,她们要开始了。” “嗯。” …… 梅园。 云清婳来时,沈沁跟崔夫人已经吵完一架了。 赵婉宁端着主母的架势,威严将二人说道了一遍。 “云妹妹,你劝劝沈夫人吧,毕竟崔夫人怀了长子,不论如何,她也该让着崔夫人不是?”赵婉宁的口吻尽显无奈。 这又是在拉仇恨。 暗示崔夫人,沈沁只是云清婳的狗。 云清婳才是罪魁祸首。 云清婳福福身,恭敬道:“王妃是后宅之主,您若是劝不下,妾身怎敢尝试。” “哼!”崔夫人甩袖。 她知道赵婉宁十有八九是害了她腹中孩儿的凶手,可云清婳也不见得是好人。 “别站在湖边了,去露台吧,上次的事情,我可不想再发生了。”赵婉宁示意她们移步。 “是。” 几人带着婢女,拢共有十几人上了露台。 肃王府的露台比寻常人家的高一点,足足有二十阶,是根据裴墨染的喜好,仿照校场里的露台建的。 在露台上,梅园的景观尽收眼底。 “云姐姐,这梅花好香,等会儿咱们摘点梅花回去,闻闻香气也是好的。”沈沁说道。 云清婳颔首。 飞霜跟明珠跑下露台,前去折花。 几人专心地赏梅。 后面的赵婉宁纵观全局,她冲青樱使了个眼色。 云清婳正在赏梅,背后突然传来一记重击。 她羸弱的身子,被撞得往前一倾,砰—— 云清婳没看清,浑浑噩噩的撞到了人,她刚想要用手撑起身子,可下一秒,那人拉着她滚了下去。 她的脚下踩着霜雪一滑,跟着前面的人一同滚下了台阶。 幸好裹了最厚重的裘绒大氅,滚了几阶她就停住了,并不是很疼。 “啊——” “血……” “崔夫人流血了,崔夫人流血了!” 崔夫人趴在地上,发髻散乱,姣美的脸蛋破了皮,大汗涔涔,她的腹部传来剧烈的绞痛,她含恨睨着台阶中央的云清婳。 云清婳,既然你欺辱我,那就跟我一起遭殃吧! 赵婉宁镇定自若,她指挥道:“快去请府医,不!去请太医!还有,快请王爷回来!” 她要把事情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面前,让云清婳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是。” 梅园乱成了一团。 飞霜、沈沁碍于积雪,半晌才赶到云清婳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云姐姐,你没事吧?”沈沁担心地问。 飞霜心疼地拉着她的手,给她检查伤势。 云清婳有些头晕,她轻声道:“我没事。” 赵婉宁浑身蕴着怒意,她大步上前,正义凛然地呵斥:“云清婳!你放肆!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推崔夫人下台阶!若是孩子保不住,你也去死吧!” “王妃,方才是有人推了妾身,妾身才不慎撞了崔夫人。”云清婳不卑不亢。 “可有证人看见了?”赵婉宁环视四周。 可十个的婢女纷纷摇头。 从她们的角度来看,的确是云清婳突然前倾,然后伸手推了崔夫人,之后她被崔夫人抓着滚下台阶。 “云清婳,你太让我失望了!”赵婉宁下达命令,“来人,将她关入柴房,等王爷回府再发落处置!” 玄音阁的婆子上前,正欲抓住云清婳。 云清婳不紧不慢抬起巴掌,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放肆!你何等卑贱,怎敢碰我?处置我,也该是王爷来。” 这话激怒了赵婉宁,她歇斯底里地斥道:“你耳聋了吗?把她给我抓住!” 婆子犹豫着刚抬起手,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敢!”云清婳一字一顿。 婆子只好退下。 赵婉宁恨得咬牙切齿,她在心里默默咒骂。 看云贱人还能得意多久! 王爷、皇后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这是众所周知的。 云清婳这次谋害长子,就算王爷平日昏了头,可遇到这种大事,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 裴墨染很快便回府了。 一群人站在崔夫人的庭院里。 赵婉宁气势汹汹地训斥云清婳。 云清婳的鼻尖泛着红,委屈地忍着眼泪。 见状,裴墨染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丝心疼。 她这么羸弱,胆子又小,怎受得住婉宁的训斥? 他大步走到云清婳身前,将她护在背后,“又出什么事了?” 门内时不时传出崔夫人凄厉的惨叫跟哭喊。 “呜呜呜……王爷,您要给我们主子做主啊!云侧妃方才在露台上推了主子,主子滚下台阶,小产了!”崔夫人的婢女扑通一声跪下,使劲磕头。 裴墨染的心咯噔一下。 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虽然不喜崔氏,但对孩子也是怜惜的。 他走进房中,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崔夫人,不由得觉得她可怜。 “放心,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裴墨染沉闷地开口。 崔夫人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她指着云清婳,哑声道:“是她!是她推了妾身!” 她自然知道云清婳是被赵婉宁冤枉的,但现在能拉谁垫背,她就拉谁。 “王爷,臣妾这一次没有失察,臣妾亲眼看见的确是云妹妹推了崔夫人。虽然云妹妹说,有人撞她,但婢女都没看见。”赵婉宁福福身,恳切的说。 赵婉宁心中在暗笑,王爷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这下他该厌弃云清婳了吧。 裴墨染烦躁不堪。 他不相信蛮蛮会做出这等恶毒的事。 一旁的云清婳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要看看这次裴墨染的态度。 检验一下训狗成果。 “可看见了是谁推你?”裴墨染突然转身,语气柔和下来。 第62章 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云清婳双眼含泪,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愣怔地摇头。 飞霜跪下,忍不住道:“王爷明察,主子也滚下台阶了,自然看不见。” “什么?”裴墨染赶紧牵着云清婳的手,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她,“没受伤吧?太医可看过?” 云清婳摇摇头,“妾身穿得厚,没事的。” “怎会没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本王说?”裴墨染旁若无人地将她搂进怀里。 她瘦得很,人又娇气,他真怕她在台阶上把脖子扭断。 云清婳很满意训狗成果。 她的感觉没错,狗男人有六分上心了。 看到这一幕,有人震惊,有人恨得牙根痒痒。 赵婉宁、崔夫人五官扭曲。 “王爷,臣妾也不想冤枉云妹妹,可是得给枉死的孩子一个交代啊。”赵婉宁痛心疾首地说。 裴墨染的心里漠然升起一股火气,“查!” “是。”贴身太监带人去询问婢女。 赵婉宁冲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故意把被打肿的脸对着裴墨染。 裴墨染当即猜出了赵婉宁的小心思,他冷声问:“你的脸怎么了?” 这个婆子是府里的老人了。 他有印象。 婆子跪下,“是云侧妃打的,云侧妃说王妃没资格处置她。” “都什么时候了,这种小事就别说了!”赵婉宁茶兮兮地斥道。 裴墨染扭过头,瞪了云清婳一眼,只是并没有动真格,毫无震慑力。 赵婉宁绣眉一横,严肃地说:“云妹妹,事情闹成了这样,总得有人站出来承担。你的说辞,我愿意相信,可皇后娘娘呢?” 崔夫人哭得一抽一抽的,“王爷,求您还咱们的孩子一个公道!云清婳杀了我们的孩子!她不推我,我怎会出事?” “大家都看见了,妾身也跌下台阶了,妾身怎会铤而走险?”云清婳慢条斯理地说。 崔夫人冷哼,“云清婳,你早就想好这个说辞了吧?故意使点苦肉计,就想洗脱嫌疑?难道撞我的人不是你?我的孩子该死?好!那我也咒你跟我一样……” “住口!”裴墨染低斥。 云清婳突然就怒了,“崔夫人,你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你真该为孩子积点阴德。” 赵婉宁看着云清婳被激怒,自乱阵脚,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没成想,云清婳也是个沉不住气的。 裴墨染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她的话也是有点过分了。 飞霜忍不住道:“主子是万万不会使苦肉计的,因为主子也怀孕了!主子可没空陪着崔夫人闹。”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一时之间,屋中落针可闻。 裴墨染原本沉重的脸色霍的变得惊喜。 而赵婉宁、崔夫人像是受到了惊吓,脸都绿了。 “蛮蛮,你怀孕了?”裴墨染眼底迸发出笑意,他拉着云清婳的手,“你为何不跟本王说?” “妾身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云清婳说着,瞥了眼床榻上的崔夫人,“而且崔夫人失了孩子,我这时候报喜,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可她诅咒孩子,妾身就忍不下了。” 裴墨染厌烦地瞥了眼崔夫人,“她的话当不得真。” 云清婳在心里暗叹狗男人的无情。 别人才流产,他居然现在就在庆祝又得到了个孩子。 这得有多扎心? 榻上,崔夫人呼吸急促,像是快要气晕过去。 裴墨染召了太医来,给云清婳把脉。 “怎么样?方才云妃跌下台阶,没事吧?”他死死盯着太医,似乎给出的答案不满意,就要杀头。 太医将丝帕覆在云清婳的手腕上,按住她的脉搏,屏息凝神。 他苍老的眼角堆满了皱纹,脸色变幻莫测。 这让云清婳不禁心虚。 太医院的太医有两把刷子,不会看出她服用了假孕药吧? 他沉下脸,“王爷,云侧妃已经将近三个月的身孕,胎像还算平稳,但她跟崔夫人的体内有寒药,此药喝久了体寒,孕妇必会流产,平常妇人喝了也会不孕不育。” “什么?妾身不会也中招了吧?”魏娴倒吸了口凉气。 太医又给魏娴把脉,他浑浊的老眼瞪得浑圆,“夫人的体内的确也有此药!” “又有人作乱!”裴墨染咬牙切齿。 赵婉宁的脸抽搐着,她双腿瘫软,就快要站不住。 多亏青樱将她扶住。 她分明没给魏娴下药,魏娴的毒是哪儿来的? “王爷,妾身没有贪嘴,没有乱吃东西。”云清婳连忙解释。 裴墨染安抚性地轻拍她的肩膀,他沉声道:“严查!” “是!”贴身太监跟万嬷嬷带人去查。 赵婉宁的脸色登时惨白。 崔夫人恶狠狠地睨着赵婉宁,双手缓缓攥住。 “等等,为何崔氏被下了寒性药,这一胎就流产了,云妃却没事?”裴墨染一边的剑眉高高挑起,眼中满是杀伐果决的寒意。 太医颔首,“崔夫人的身子不如云侧妃,她这一胎,早就如同雨中灯、风里烛。若是没猜错,崔夫人应该见过红。” 崔夫人瘫坐在榻上,有种心机被发现的无力感。 “什么意思啊?”云清婳毕竟是清纯小白花人设,还是得装傻的。 飞霜愤愤不平道:“原来崔夫人早就知道这一胎会流掉,所以趁机攀咬我们主子!要不然为何我们主子摔下台阶没事?您却有事?毕竟您不是第一次自导自演了!” “啊?”云清婳捂着嘴,一脸震惊,“崔夫人,你怎可利用孩子?” 裴墨染对云清婳更心疼了。 她不是不聪明,而是太善良单纯,所以不愿相信有人会利用肚中孩子做文章。 “呜呜呜……”崔夫人心机败露,害怕、绝望地哭了出来。 裴墨染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他讨厌心计深厚的女人,更讨厌算计他的女人。 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原本对崔氏的最后一丝怜惜,也荡然无存! 倘若蛮蛮这次没有怀孕,根本无法洗脱嫌疑。就算他不追究,可谋害崔氏的罪名也会扣在蛮蛮身上一辈子! “崔氏,你好生养病吧。”他讥讽地说了一句,带着云清婳离开。 临走前,裴墨染好似想到什么,他回头瞪着婆子,“幸亏你的脏手没碰到云妃,否则本王定会把它们剁了。” 赵婉宁心跳如鼓点,后背不住地冒着虚汗。 …… 玄音阁。 裴墨染抱着云清婳转圈,眼底尽是喜色,“蛮蛮,我们有孩子了!” 失去一个孩子后,他又得到了蛮蛮的孩子。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没人能及。 本来心情已经跌入了谷底,本来已经做好了前功尽弃的准备,可蛮蛮却又给了他。 这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不亚于打了场胜仗。 四下的婢女都不由得笑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如此稚气。 “妾身头晕,您别转了。”云清婳扶着额,五官拧着。 第63章 赵婉宁闹了笑话 裴墨染凝眉,连忙将她抱去榻上,“都是本王不好,本王太高兴了。” 云清婳靠在床头,她娇嗔着,“您又不是第一次有孩子,至于吗?” “至于!这是本王跟蛮蛮的孩子,这是不同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小腹。 她的手主动覆在他的手背上,“夫君,妾身方才好感动,因为您没有怀疑妾身。” “蛮蛮,以前都是本王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裴墨染回想起从前的种种,他有些窒息。 从蛮蛮嫁进门的第一天,就不停地受委屈。 倘若早些认识蛮蛮,或许他就不会…… 可惜没如果。 “夫君,妾身好害怕,将来会跟崔夫人一样……”她的话还未说完,他就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蹙眉,双目灼热,正色道:“蛮蛮,本王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咱们的孩子。日后府里上上下下,本王会找人看着,没人能害到你。” 今日的事,有两个疑点。 一个是,谁推了蛮蛮。 另一个是,何人给她们下了药? 她靠在他怀里,仿佛找到了世间唯一的依靠,“夫君,妾身相信您。” 裴墨染捏捏她的脸蛋,眉眼别样的温柔,“日后我们私下说话,不必这样,随意些。” “我知道了。”她抬起笑脸,满含爱慕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脉脉的情意,在二人之间流动得汹涌。 就在这时,飞霜端来了安胎药,酸苦的药味飘在空中。 云清婳嫌弃地捏住鼻子。 “主子,这是太医开的,您可不能躲。”飞霜噘着嘴。 她摆摆手,“我一会儿喝。” “本王来吧。”裴墨染无奈地接过药碗,他用瓷勺舀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喂到她唇边,“听话,都是当娘的人了。” 云清婳不情不愿地张开嘴。 她就是故意作的。 只有让裴墨染真切地照顾她跟孩子,为孩子付出,将来失去的时候才会感到悲痛啊。 他轻声问:“今日王妃可曾为难你?” 云清婳缓缓摇头,“王妃也是爱重您。” “你今日做得很好,别让旁人伤了你。”他在她的额前落下一吻。 裴墨染喂她喝完安胎药,又将人哄睡才离开。 走之前,他俯下身,在爱怜地在云清婳的额上落下一吻。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云清婳倏地睁开双眼,“今日的事,你可发现不对?” 飞霜脱口而出:“魏娴。” 她颔首,“是啊,赵婉宁只给我跟崔氏下了药,为何魏娴体内也有药?” “要么是别人下的,要么是她自己下的。”飞霜分析。 “如果是别人下的,那幕后黑手十有八九是沈沁。如果是魏娴自己下的,这就有趣了。”云清婳的娇俏的脸蛋露出一丝寒意。 魏娴这一举动,会让裴墨染对赵婉宁、沈沁这两个嫌疑人心怀芥蒂。 一石二鸟! …… 夜幕降临,贴身太监跟万嬷嬷终于搜出了眉目。 书房。 “王爷,露台的洒扫婢女承认了,她说她脚滑,不慎撞到了云侧妃,但她害怕责罚,不敢承认。”贴身太监道。 裴墨染冷嗤,“你信吗?” “那婢女嘴巴严得很,奴才再用用刑,或许明日就招了。”贴身太监跪地求饶。 万嬷嬷接着说:“老奴跟府医发现,云侧妃、崔夫人以及魏夫人院中的井水被人下了药。药性虽弱,但常年用水烹茶、洗衣、洒扫,贵人沾上后,迟早会败了身子。” 裴墨染的脸仿佛被一层阴霾掩藏,他沉默了良久,才启唇:“万嬷嬷,你还查到了什么?” 万嬷嬷心疼地看着他。 她自然知道王爷心中在想什么。 即使赵婉宁一次次地让他寒心,可在西北的两年相处是真实存在过的。 两年时间,就算养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并肩作战的情谊? 尽管他对赵婉宁不复从前,可终归还是期望她变好的。 “沈夫人跟王妃的院子里没有水井,所以二人身上没有查出有毒。”万嬷嬷如是说道。 裴墨染松了口气,可心里还是如同被巨石压着。 幕后黑手只剩下沈沁跟赵婉宁。 赵婉宁的嫌疑,仍旧没有被排除啊。 “还有一件事。”万嬷嬷欲言又止,“就是,就是……” “万嬷嬷,但说无妨。”裴墨染摆摆手。 万嬷嬷纠结地开口:“方才太医给王妃把了脉,太医说王妃宫胞寒凉,恐怕极难有孕。” 裴墨染的脸色一黯,他难以置信地问:“什么?” “唉……”万嬷嬷垂下头,冗长地叹了口气,“恐怕这会儿,宫里也知道了。” 裴墨染的手攥得咔咔作响。 这可是一等一的丑事! 传到宫中,母后震怒不说,其他兄弟也会嘲笑他,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 他的颜面何存? 裴墨染知道不能怪赵婉宁,可是怎能不怨? …… 这件事,很快传进了玄音阁。 “呵呵……她想把事情闹大,让我被皇上处置,却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云清婳笑着笑着,眼角坠下了一滴泪。 姐姐,离报复你的第一个仇人,越来越近了。 飞霜眼中的幸灾乐祸根本藏不住,“现在好了,全天下都知道她不能生了!” 换在现代,不能生,对女性来说或许是好事。 但在封建古代,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裴墨染这样爱面子的男人,一定很在意! “这次得换咱们进攻了,我要好好耍她玩,让她歇斯底里、让她抓狂愤怒。”云清婳的语气很轻松,可颤抖的双臂暴露了她的愤怒。 飞霜扑哧笑出了声,她无比期待赵婉宁被气疯。 …… 翌日,裴墨染退朝后,被睿王党派一顿羞辱。 睿王记恨裴墨染、云清婳害虞贵妃被软禁,如今抓住报仇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当众打趣裴墨染是不是娶了个男人,要不然为何不会生孩子。 一呼百应,当场退朝的皇子、官员都笑了。 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落在裴墨染身上,四面八方的恶意几乎要把他点燃。 别说裴墨染,就连同路的裴云澈都觉得丢脸。 之后,皇后传召了裴墨染去翊坤宫,将他一顿训斥。 裴墨染抬不起头,只能嘴硬地说:“婉宁只是难以受孕,并不是不能生育,本王不后悔。更何况,蛮蛮已有身孕。” 皇后的脸色变幻莫测,她沉下脸,柔声怨怼:“倘若你当初娶了清婳,何至于此?如今不仅你丢脸,就连云澈跟本宫也抬不起头。当初都劝你别娶,可你偏要娶。你父皇若是问罪下来,你该怎么说?” 裴墨染也觉得打脸。 可如今说自己后悔,更会招人笑话。 “儿臣会想办法治好王妃。”他字字铿锵,听起来信心十足。 皇后恨铁不成钢地将茶盏砸在桌上,“你就嘴硬吧。” 而一旁的裴云澈却心不在焉。 蛮蛮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他是知道的。 可算着日子,岂不正是中秋宫宴那晚? 孩子或许是他的…… 思及此,他的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 第64章 想抬她当平妻 晚上,天上飘下鹅毛大雪。 云清婳将一张纸条烧掉,她的脸上闪过鄙夷,“裴云澈果然怀疑孩子是他的。” “主子,裴云澈的耳目还在外面候着,咱们应该怎么回他?”飞霜问。 她将窗牗扑哧阖上,“不回应,便是最好的回应。裴云澈生性多疑,倘若我上赶着让他当爹,他定会怀疑。” “还是主子聪明。”飞霜称赞。 庭院里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院中的积雪被踩得噗呲噗呲响。 裴墨染没有撑伞,大步流星地走进寝殿,他穿着一袭威严的玄色纹绣锦袍,肩上落了不少雪,周身被阴鸷裹胁,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深邃的脸眉飞入鬓,薄唇殷红,双目尖锐如弯刀,带着一股不容忽略的暴戾。 一路上,所有婢女都识趣地屏息凝神,俯首跪下,生怕得罪了他。 云清婳远远看到裴墨染起,便猜到了他的滔天怒意。 但她佯装不知,笑吟吟地小跑上前,“夫君!” 裴墨染看见她的一刹那,眼底的冰雪消融,狠厉的眸子变顿,触及她的小脸时逐渐温柔。 就在云清婳要扑进他怀中时,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语气淡淡的,“本王身上有寒气,别冻着你。” “我又不怕。”她眼中滚动着水光,鼻尖泛红,似乎因为被拒绝感到委屈。 裴墨染的心头一软,原本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都是当娘的人了,别跑来跑去。” “嗯。”她乖巧地应声,圆润的眼眸清澈。 他将外袍脱下,递给贴身太监,他走到火炉前,搓了搓手,等手烤热了,才去牵她的小手。 “夫君下职晚了?可用膳了?”云清婳心疼的看着他。 裴墨染浑身被阴郁纠缠,始终面无表情,他不咸不淡道:“未曾。” 云清婳立即吩咐人备晚膳。 她又陪裴墨染吃了些。 今夜的裴墨染分外沉默,二人洗漱后,便上了榻。 裴墨染目光炯炯,毫无睡意。 云清婳自然听说了睿王一党的言论。 什么裴墨染用军功换来了个男王妃、裴墨染口味独特云云…… 可偏生他操着开玩笑的口吻,但凡裴墨染反嘴,他就可以说裴墨染心胸狭隘,开不起玩笑。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安安静静地抱着他。 裴墨染嗅着她身上的清香,心神逐渐安宁。 他想,蛮蛮或许是知道了朝前的事,所以今日才如此谨小慎微。 “蛮蛮,宫里的事,你知道了?”他捏捏她的脸蛋。 “妾身素来不爱打听,不知道夫君指的是什么。”云清婳道。 封建男人绝对不喜欢干政的女人。 她必须得装作天真烂漫,什么都不知道。 裴墨染心想,也对,蛮蛮向来安分,从不会把手伸得那么长。 “为何不问本王?”他道。 云清婳支起身子,小鹿般清澈的眸不掺杂质,“夫君想说,自然会跟蛮蛮说。” 他的心像是受到了重击。 一种后悔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蛮蛮贤惠、乖巧、体贴,让他甘之若饴。 而婉宁善妒、自私、桀骜,根本不像一个王妃! “夫君,您开心些。”云清婳拉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 裴墨染轻抚着她的小腹,内心复杂。 当年,或许他真的错了,不该一意孤行,迎娶婉宁。 “蛮蛮,王妃难以有孕,所以本王有些忧心。”裴墨染苦涩地说。 云清婳一惊,随后露出心疼、怜悯的表情,“夫君,您应该去安慰王妃的。” 他的心化成了一滩水,“别劝了,你总是想着别人。” 他不想见赵婉宁,他怕一见到赵婉宁,就忍不住埋怨她、训斥她! 这些日子,一桩桩一件件的阴谋诡计,虽然没有证据,但真的跟赵婉宁无关吗? 他不想损了他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我去问问表哥,兴许表哥有认识的神医能给王妃医治。”云清婳道。 裴墨染如同死灰的心一刹那又燃起了希冀,“江培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兴许真有办法。本王要多谢蛮蛮了。” “我不要夫君谢我,我只希望夫君能更疼我,更疼孩子。”她娇嗔。 他的双臂收紧,将人紧紧箍在怀里,“本王最疼蛮蛮了,蛮蛮怀了本王的长子,待孩子生下来,本王重重有赏。” “蛮蛮不要赏赐,夫君将来多陪陪孩子就好。”她扬起脑袋,唇瓣在他的下巴上飞快地啄了一下。 裴墨染的心一阵悸动。 他不住地畅想到了将来,蛮蛮生了长子,他一定亲自教养,教孩子习武射箭,让他无忧无虑。 若是生了女儿,宫中肯定会失望,但是也无妨,他也会喜欢。 女儿一定会随蛮蛮,漂亮可爱,他也想亲自教养,让女儿文武双全,成为全天下最无忧无虑的女娘。 思及此,他觉得应该让孩子的身份更尊贵些。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想把蛮蛮抬为平妻…… 但这个想法,他暂时不打算说出来。 他怕兑现不了,平白让人失望。 …… 赵婉宁不孕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日,就在官宦圈子里传开了。 清心阁。 赵婉宁砸了一地的花瓶,她又随手指了个婢女拖进房中打了一通。 青樱害怕婢女的哭喊声传出去,还用帕子紧紧塞住婢女的嘴。 等人半死不活,赵婉宁打累了,青樱才安排人将婢女拖回下人房。 其他婢女战战兢兢,满头大汗,看赵婉宁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猛兽。 “呜呜呜为何崔夫人能怀,云贱人也能怀,就我怀不了?我才是王爷的正妻啊!”赵婉宁捏着帕子,凄凄地哭。 青樱俯下身,安慰道:“王妃,您别多想,太医只是说难以受孕,又没说不能怀孕。别忘了,您有太后的药方啊。” 她的话给了赵婉宁莫大的安慰。 赵婉宁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她颔首,“对,对……一定是太医夸大其词!说不定他是睿王派来害我的,我的身子明明已经被治好了。” 五年前,她一穿越过来,就发现自己身怀六甲。 原主十四岁被山贼糟蹋后,一直不敢跟亲爹和继母说,等到发现时,为时已晚,原主不想给家族蒙羞,于是选择上吊自尽。 她穿越后,认为自己是现代自强自立的女性,不怕封建压迫,于是选择生下孩子,去父留子。 幸好,原主的爹跟继母都是好人,帮她掩盖。 可十五岁的身子尚未发育完全,所以生产后,落下了一身的病! “云清婳这个贱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赵婉宁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门外,裴墨染、云清婳正欲推门就听见这句咒骂。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的眼圈登时红了,眼中泛着水光,“妾身还是走吧。” 他抓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砰—— 裴墨染一脚将门踹开。 门外的光泄进了寝殿。 赵婉宁看见门外之人,露出了笑。 可裴墨染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她的脸上。 “王妃,你可有教养?言辞粗鄙,乖张暴戾,妇容妇德你做到了哪一点?”他面目阴沉,不急不缓地斥责,威压之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65章 她要逼疯赵婉宁 赵婉宁的脸由喜转悲,眼底充满惊恐,“臣妾失言,臣妾失言……” 青樱跪地磕头,身板不住地瑟缩,“还请王爷恕罪!王妃只是太想为您绵延子嗣,所以才口不择言。” “臣妾只是太羡慕云妹妹了,臣妾也想为您生儿育女啊。”赵婉宁的眼泪大颗大颗坠下,狼狈不堪。 裴墨染升起了一丝怜悯,他的眼眸微眯,不愿再追究,“王妃,给蛮蛮道歉。” “……”赵婉宁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从前,她就算拿剑割云清婳的脖子,裴墨染也不会计较啊。 他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他难道忘了他们在西北的两年?忘了他们曾经的恩爱? 云清婳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底含着挑衅,质问道:“王妃,您为何觉得妾身卑贱?” “……”赵婉宁磨着后槽牙,恨不得抓花她的脸。 她冷着脸,稍显咄咄逼人,“妾身是相府嫡女,更是皇上亲自赐婚的侧妃,妾身哪里卑贱?难道就因为您先认识王爷,妾身就比您卑贱了吗?” “假如王爷当年不曾离京,身处西北的您一定不是正妃,妾身更不会是侧妃。” 云清婳有史以来,放了第一次狠话,直击红心点明赵婉宁出身低微。 这段话可以称得上刻薄、狂妄、放肆! 但皆是事实。 飞霜、贴身太监都吓得跪地。 赵婉宁被羞辱了一通,她再也忍不下去,“云侧妃,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我好歹也是肃王妃,你就如此拿你的家世欺压我?” 裴墨染一瞥,就发现云清婳在抹眼泪。 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他心疼不已,忙不迭给她拭泪,“何必把她的话当真?若是动了胎气就不值了。” 看到这一幕,赵婉宁气血上涌,怒火攻心,脚步虚浮,一下子跌倒在地。 “啊……王妃……”青樱惊呼一声,想引起裴墨染的注意。 “婉宁……”裴墨染见人摔倒,正要上去扶,可云清婳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窄腰。 他的身子一僵。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赵婉宁。 看到二人相拥,赵婉宁的喉头感到一阵腥甜,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想吐却吐不出来。 没等来裴墨染,青樱只好尴尬地将赵婉宁搀扶起来。 青樱趁机给赵婉宁挤挤眼。 “王爷,臣妾知道错了。云妹妹,对不住,是我口不择言。”赵婉宁一脸虚弱,她用起了苦肉计。 裴墨染终究是心软了,他无奈道:“婉宁,日后注意言行,莫要意气用事,损了风度。亏蛮蛮还替你寻医问药,寻找神医。” 赵婉宁的眼底一片复杂。 云贱人应该不敢在王爷面前弄虚作假。 “可是真的?”赵婉宁瞥着云清婳,高傲的伪装下藏着隐隐期待。 云清婳的嘴角勾出一抹妖冶的弧度。 她就是要耍赵婉宁,让赵婉宁愤怒、崩溃、嫉妒…… 因为,人只有在崩溃、气愤、失望中,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妾身从表哥那里认识了一位女神医,她一定可以调理好您的身子。”云清婳不咸不淡道。 “是何人?在何处?”赵婉宁沉不住气地追问。 云清婳长叹了一声,“那位神医喜欢四处云游,恐怕不好找啊。但是她妙手回春,听说曾经让一对年近五十的夫妇生了儿子,天下恐怕只有她能医治您了。” 这么一说,吊足了胃口。 赵婉宁祈求地看向裴墨染,“王爷,您会为臣妾找到女神医是吗?” “嗯。”裴墨染颔首。 “云妹妹,你快说吧!是谁?叫什么名字?医馆在何处?”赵婉宁的眼角眉梢舒展开,她仿佛找到了新的希望。 云清婳咧开嘴,笑容有几分阴森,她一字一顿:“她叫,谢、容、音。” 话音刚落,赵婉宁的眸子一颤。 裴墨染也不禁蹙眉。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夫君,您快些派人去找吧。”云清婳晃了晃他的胳膊。 裴墨染颔首,“嗯。” 赵婉宁的脸一寸寸黯了下去。 谢容音!? 能治好她的人,居然是谢容音! 可谢容音已经死了! 当初她的病还没这么严重,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她担心谢容音会抢走裴墨染,所以一逮住机会就派人轮了谢容音…… 一种复杂的情绪拉扯着赵婉宁脑袋中的最后一根弦,她的理智之弦,快要绷不住了。 遗憾、痛恨在心中交加,让她气得想哭。 在裴墨染看不见的角度,云清婳冲赵婉宁翻了个白眼。 赵婉宁正是郁闷至极的时候,心脏仿佛被烈焰灼烧,她怎能忍受云清婳不敬? 她正欲告状,云清婳却惊恐地撞进裴墨染的怀里,“啊……夫君,我怕。” “怕什么?”裴墨染将她搂进怀中,不解地问。 云清婳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地板,“血。” 地毯的边角上,晕染了一片淡淡的血渍。 “这是怎么回事?”裴墨染的剑眉一蹙,冷声问。 赵婉宁的唇瓣一抖,嘴张张合合,半晌也没吐出一个字。 青樱不紧不慢道:“是奴婢给主子切苹果,不小心划破了手。” “……”裴墨染懒得深究,他牵着云清婳的手转身就走。 可到了门口,好几个婢女故意将脸上的划痕对着他,有的人将衣袖捋了起来,露出胳膊上大片青紫的掐痕。 她们别无选择了! 若是再不反抗,下一个被打得半死的就是她们。 “你们……”云清婳似乎被吓到,惊恐地后退。 裴墨染也很是震惊。 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不言而喻。 就算是他,也不曾拿下人泄愤。 因为下人也是人,都有血有肉,都是大昭的子民。 他突然觉得赵婉宁好陌生,她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裴墨染转身,他看着赵婉宁,眼中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失望。 赵婉宁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裴墨染心存正义,素来厌恶仗势欺人,“王爷,王爷……” 贱人! 云清婳一定是故意引王爷看到的! “呵。”云清婳的眸中分明含着笑。 她看着赵婉宁,就像在说:我就是故意的,你来打我啊。 “王爷,王爷……”赵婉宁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王妃,你凌虐下人,毫无怜悯之心,若是传出去,本王岂不是也成了昏庸暴戾之人?父皇以仁政治国,你想害本王被父皇厌弃吗?”裴墨染斥道。 赵婉宁的身形一颤,眼泪又掉了出来,“王爷,臣妾,臣妾怎舍得害您啊?” “够了!你若是不知道如何当一个称职的王妃,自会有人顶上。”他痛心的放出狠话。 第66章 在底线边缘疯狂试探 “不,不……臣妾会好好反省,臣妾会改的。”赵婉宁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 她不能失去王妃的位置,她将来是要当皇后的! 裴墨染只觉得烦,不想再看见她。 他让府医给这些婢女看病,给了些赏赐,之后又给清心阁换了一批婢女。 这些婢女都是万嬷嬷的人,如若赵婉宁敢造次,万嬷嬷必不会袖手旁观。 赵婉宁如同活在监视之下,她当日气得呕出了一滩血。 …… 裴墨染陪云清婳回了玄音阁。 “王爷恕罪,方才妾身口出狂言,冲撞了王妃。”云清婳正欲跪下,她的膝盖才微屈,就被裴墨染扶住。 裴墨染将她抱去了贵妃榻躺着,心中最后一丝不悦早就烟消云散。 他早就知道文人的嘴厉害,骂人不带脏字。 方才蛮蛮的话完全是往赵婉宁的心口捅刀子,杀人不见血。 但他怪罪不了,因为蛮蛮没错。 “方才是王妃出言不逊在先,蛮蛮觉得委屈才争辩罢了,不怪蛮蛮。本王答应过你,你可以生气,本王还记得。”他望着她的双眸。 云清婳扬起俏丽的脸,双眸噙着晶莹,感动地望向他,“夫君……” 裴墨染刮了下她的鼻尖,柔声问:“安胎药可喝了?” “夫君喂我。”她撒娇道。 “本王就知道你怕苦。”裴墨染宠溺道。 他亲自喂她喝下药后,将她圈在怀中。 跟蛮蛮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他觉得趣味横生,身心松快。 云清婳的上半身慵懒地靠在他怀里,手里捏着针线,给孩子绣起了肚兜。 “当心扎着手,这种事交给绣娘做就行。”裴墨染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脸颊。 她瞥了他一眼,娇娇气气地说:“不行,我给孩子绣的,跟绣娘绣的岂能一样?我还做了虎头鞋跟虎头帽呢。” 飞霜立即将绣篓里的鞋帽呈上来。 裴墨染拿着一对虎头鞋把玩,它们很小,连他的掌心都占据不满,可爱极了。 他的眼神倏而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了一抹笑。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跟蛮蛮的儿子,穿着虎头鞋蹒跚学步。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向往的表情,眼神闪过狡黠。 男人跟女人不同,孩子出生前,男人跟胎儿没有连接,所以对胎儿并不会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 只有无限拉高裴墨染的期待,让他参与其中,不断付出,失去“孩子”时,他才会痛苦、难过、愤怒! “蛮蛮,我们的儿子,本王定会亲自教养。”裴墨染郑重的承诺。 云清婳敷衍地应了一声。 这让裴墨染有点受挫,蛮蛮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吗? 他们的儿子,他会尤其重视。 但裴墨染又想到她不慕名利,根本不在乎这些殊荣,当下更心疼她了。 他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有些口干舌燥,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颈后落下一吻。 云清婳的身躯条件反射般的轻颤,她的双颊晕开一抹红霞,作势要下榻,“您坏死了!讨厌!” 裴墨染嗤嗤地笑了,他攥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吻住她的唇瓣。 “唔……”云清婳起初抗拒,可后来渐渐软了身子,瘫倒在他怀里,任他索取。 二人在屏风后吻得难舍难分。 裴墨染其实很抵触亲吻,他觉得脏。 那些女人,他一个都不曾亲过,每次都是例行公事。 可亲吻蛮蛮,每次都是情不自禁,让他欲罢不能。 突然一阵咳嗽传来。 云清婳吓得一惊,慌忙狠推了下裴墨染的脸。 裴墨染的脸被推得一偏,他被扫了兴致,很不悦。 他理了理衣袍,正襟危坐,咬牙切齿道:“何事?” “王爷,清心阁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万嬷嬷福身。 裴墨染察觉是万嬷嬷,语气缓和了几分,“本王相信你,退下吧。” 他斜眸,看见躲在他身后,脸蛋通红的云清婳时,心都软了,他伸出手,故意用掌心的茧子磨她的脸。 万嬷嬷没动,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万嬷嬷还有事?”他问。 “咳咳……”万嬷嬷有些难以启齿,“王爷,云侧妃怀胎不到三月,正是胎儿不稳之时,要克制啊。” 此话一出,云清婳当即把小脸埋到他的背上,没脸见人了。 裴墨染想笑,又觉得无奈,“知道了。” “胎儿得之不易,王爷跟云侧妃一定要当心,民间妇人怀孕,夫妻都是分房睡的。”万嬷嬷又晦涩地提了个醒。 “知道了。”裴墨染见身旁的小女子都快羞死了,他赶忙催促着万嬷嬷离开了。 “都怪你!裴墨染,你真的是坏蛋!羞死了,我日后还怎么见万嬷嬷?”云清婳的眼中闪着晶莹的光,粉嫩的唇瓣撅着,惹人怜惜。 裴墨染并不会怪罪,她唤他名字时,别有一番风情,让他喜欢得紧。 他哄她,装作懊恼:“本王还气呢,难道本王像是昏庸重色之人?万嬷嬷至于这么警惕?” 她抬起眼皮看他,眼神是明晃晃的嫌弃,“您像!” “哪里像?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裴墨染歪曲事实。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他的不要脸给震惊到。 他每次一折腾就折腾大半夜,难道不重欲? 裴墨染看着她震惊的小表情,觉得又傻又可爱,他继续颠倒黑白:“本王向来清心寡欲,要不是为了蛮蛮早日怀孕,本王才不愿辛苦。” 云清婳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表情就像在说,每次在榻上,死皮赖脸求着她的人是谁? 怎么成她的错了? 云清婳拉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裴墨染都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 她咬得使劲,但裴墨染皮糙肉厚,痛感不算强烈。 云清婳咬了一会儿,觉得解气才松了嘴,他的手背上当即印出了一圈整齐的牙印。 “蛮蛮,你属狗的?”裴墨染并没有生气,甚至还打趣她。 确定裴墨染没有生气,云清婳松了口气。 方才也只是试探,她想要看看,裴墨染给她的偏爱究竟有多少。 “哼!我就是属狗的啊。”她得意地扬起下巴。 裴墨染哑然,他瞪了她一眼,“待孩子出生,本王再收拾你。” 她像是吓到了,立即扑进他怀里,耍赖撒娇:“夫君是蛮蛮见过最英勇大义、宽宏大量的英雄,您怎会跟蛮蛮计较?” 没有人不喜欢被捧着。 更何况是缺爱的人? 赵婉宁素来傲慢,就算喜欢裴墨染,但也不肯流露出崇拜。 裴墨染对云清婳的夸奖很受用,他的心飘飘然。 这一刻,他感觉到他对蛮蛮的喜欢汹涌得要溢出来。 他望着她的双眼,也想得到她的回应,“蛮蛮,你可心悦本王?” “……” 云清婳当然不会给出答案,她就是要钓着他。 轻易的表白是不会被珍惜的。 她的表白,一定要化作一张有力的王牌。 可这一次,似乎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云清婳伸着脖子,正欲吻他,可裴墨染却皱着眉头,扶住她的肩膀,他追问:“嗯?上次蛮蛮还没回答。” 她羞红了脸,“您不知道答案吗?” 裴墨染不喜欢留白,凡事一定要清清楚楚。 “本王又不是蛮蛮,本王怎会知晓?”他的面色一沉,严肃的问。 她为何一直不肯说出口,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他需要她的答案! 第67章 撞破云清婳假孕? 云清婳知道他生气了。 换做旁人可能早就屈服,但她不会。 她白皙的脸蛋晕开了红霞,她噘着嘴,“哼!您真坏,非要臊人家!” 裴墨染本来有些恼的,但看着她娇憨羞怯的模样,心中的怒意荡然无存,“蛮蛮,你这个笨蛋。” 她真是不开窍! 对自己的夫君表明心意,有什么好害羞的? 云清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她不满地小声叨叨:“夫君前些日子还夸我聪明呢,怎么就变了?” 他哭笑不得,俯下身,在她小巧的耳垂上轻咬,“好,你聪明。” “哼。” 下午,皇后就派白嬷嬷来传话。 皇后的意思跟万嬷嬷如出一辙,她让裴墨染不要跟云清婳同房。 她们都害怕少年夫妻,年轻气盛,会伤着孩子。 裴墨染只好去北镇抚司。 他经过花园时,正好不正,遇见了救治受伤小鸟的沈沁。 沈沁仔细地用帕子将鸟儿包着。 婢女道:“主子这么善良,你的好,王爷迟早会看见。” “这是求不来的,我真羡慕云姐姐。”沈沁发自肺腑地说。 “云侧妃怀孕了,的确让人羡慕,但主子说不定也很快就有好消息了。”婢女宽慰着。 沈沁摇摇头,“我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云姐姐的为人处世。她那么好,不论嫁给何人,都能得夫君喜欢,终生顺遂的。” 听到这里,裴墨染的心浮躁不安起来。 是啊…… 蛮蛮这么好,不论嫁给谁,她都会幸福的。 可是,难道蛮蛮并不喜欢他? 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合格的妻子,体贴贤惠的服侍名义上的夫君罢了。 裴墨染的心在这一瞬间悬空起来,他看沈沁的眼神都蕴着厌恶。 她们这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一定是故意当着他的面,诋毁蛮蛮的。 他才不会中计。 …… 之后的三日,裴墨染只要一回府,就被万嬷嬷跟前跟后地制止。 他无奈之下,只能去魏娴那里坐坐。 沈沁、赵婉宁都有下药的嫌疑,他心里是不喜的,并不想见她们。 …… 玄音阁。 天色一暗,云清婳就上了榻,她忍不住感叹:“狗男人不来,不用陪他演戏,真好。” 飞霜的眸熠熠生辉,她颇有信心地劝慰:“主子,等您登上您想到达的位置,就不用再演了。” “嗯!”云清婳坚定地点头。 她不仅要抓住裴墨染的心,将来还要当上皇后、太后! 若是她身无牵绊,她大可给赵婉宁、裴云澈、皇后下毒。 只要能给姐姐报仇,她死了便死了。 但她不能连累云家、谢家以及何心意他们,姐姐在意的人,她都要保护。 至于裴墨染,她玩弄欺骗裴墨染的感情,裴墨染同样用情不专。 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欠谁。 “主子,奴婢听说,崔夫人流产前,沈夫人经常去挑衅,还打骂崔夫人的丫鬟。”飞霜的眉毛挤成了川字型。 云清婳深深吐出口气。 这就是猪队友啊,有还不如没有! “原本奴婢还觉得沈夫人好,现在只想她离咱们远一点。”飞霜的言辞中尽是嫌弃。 云清婳眸子一斜,打趣道:“小飞霜,你看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飞霜羞红了脸。 …… 另一边,暗探禀报谢容音三年前就死了,裴墨染听后烦躁到了极点,当即把欲言又止的暗探轰走。 他对赵婉宁有同情跟怜悯,但更多的却是怨怼。 为何别人的王妃都能生,而她却不可以? 甚至还一直不愿意圆房! 但他还是亲自看了赵婉宁,派人送了好些珍宝,安慰她放宽心。 赵婉宁此时哪还看得出一丝曾经的骄傲? 在封建皇权的压迫下,她早已不知不觉被同化,渐渐弯下脊梁,成为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人。 她趴在裴墨染的膝上,凄凄地啜泣,眼睫挂着泪,“王爷,臣妾一定能生的,您相信臣妾好不好?” “本王相信你,别哭了。”裴墨染冷淡地为她揩去眼泪。 “王爷,今晚能不能让臣妾伺候您?求您了!”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言辞中带着无尽的祈求、卑微。 裴墨染想要拒绝,却开不了口。 赵婉宁身为王妃,却不能生育,倘若他还冷待她,她日后岂有脸面活在世上? 他应当给她体面。 当晚,清心阁的门外挂上了绚烂明亮的花灯。 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裴墨染留宿似的。 大汗淋漓后,裴墨染很不舒服,他也感受到赵婉宁的假意迎奉。 这让他感到男性尊严受到了践踏。 他甚至瞥见,赵婉宁的身子跟其他人的不一样,甚至有些骇人,登时意兴阑珊。 赵婉宁的后遗症没好,所以有些性冷淡,她正准备变着花样伺候裴墨染。 可他铁钳一般的大掌,扼住赵婉宁的手腕,冷淡地说:“不必了,诏狱还有犯人,本王先走了。” 裴墨染行云流水穿好衣袍,一个眼神都不递给她就匆匆离去。 赵婉宁的眼泪无声地流着,心中无比酸涩,“青樱,王爷对我还有情,对吧?” “那是当然,您前些日子骂了云清婳,打骂了婢女,可王爷还不是留宿了?”青樱喂她喝着秘药。 赵婉宁口中苦涩的药汁,似乎从舌苔蔓延到了心里,“你说得对,即使云清婳怀孕了,可也没办法动摇我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我跟王爷之间,可不仅只有爱情。” 她跟裴墨染在西北并肩作战过,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是战友。 战友情谊,只有上过战场的人才懂得。 军营里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王爷就算真喜欢上云清婳了又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也是云清婳比不上的。 “王妃,除了魏娴被人下药存疑,还有云清婳怀孕一事,让奴婢觉得蹊跷。云清婳既然中了药,胎儿不可能没事啊。”青樱眯着眼,略有几分老谋深算。 赵婉宁阴恻恻地笑了,“你的意思是云清婳假孕?” “有这个可能,那药厉害得很,云清婳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听说,她整日在玄音阁上蹿下跳的,根本不像个孕妇。”青樱的神色激动。 赵婉宁满意地颔首,眼中散出喜色的光,“好!让咱们的人收集证据,只要找到机会,我必不会放过她!居然为了争宠,假孕欺骗王爷!” “王爷可是最恨被人欺骗的!只要打破云清婳在王爷心中的完美无瑕的形象,王爷必会回心转意。” …… 玄音阁。 云清婳站在窗边,将裴云澈新送来的信笺全都烧掉。 “主子,药效这两天就结束了,您再不动手葵水就来了。”飞霜着急地绞着帕子,“赵婉宁这两天也太安分了,咱们想嫁祸到她头上都不行。” 云清婳胸有成竹,她的眼底全是算计,“你看,机会这不是来了?” 庭院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墨染穿着一席玄色衣袍,大步流星地跨入寝殿大门。 第68章 请君入瓮 此时离晌午还早着,众人万万没想到他这个时辰会从北镇抚司回来。 “蛮蛮。”他的眸中闪烁着光。 “夫君!”云清婳惊喜地小跑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的腰。 就像是带着无尽的思念。 裴墨染心里是高兴的,但被她莽撞的举动吓得不行,他赶忙摸她的肚子,“蛮蛮,当心些。” “夫君好久都没来了。”她委屈地抬头望他。 他心尖一颤,捧着她的脸,带着多日的思念吻她。 “唔……”云清婳动真格地推他。 狗男人不要脸,她还要。 她不想给一屋子的人现场直播啊! 可她的拒绝反而激发了裴墨染的征服欲,他将她圈在怀里,吻得更加卖力。 婢女都羞红了脸,飞霜贴心地带人离开,还关好了门窗。 一吻毕,裴墨染将她抱去贵妃榻上,让她坐在他的膝上。 他轻刮她的鼻尖,恼火地说:“皇后跟万嬷嬷整日监视本王,本王今日特意下职早了些,才避开她们。” 裴墨染时常暗想,他们明明是夫妻,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给蛮蛮听。 否则她又要害羞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夫君怎可为了我,提前下职?”她的小脸一皱,又愧疚又惶恐。 “你不想见本王?”裴墨染佯装生气,“好,本王这就走!” 云清婳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撒娇道:“不许走。” 裴墨染心里瞬间痛快了。 果然! 蛮蛮心里是有他的,只是太害羞了,所以才不肯表白。 沈沁就是在胡说八道! “本王逗你玩呢。今日的安胎药可喝了?”裴墨染轻抚她的小腹。 云清婳摇摇头,“飞霜已经在熬药了,还不曾喝。” “正好,本王喂你。” 裴墨染喂药喂到一半时,万嬷嬷来了。 云清婳做贼心虚似的,躲在裴墨染身后。 她的一对剪秋瞳水汪汪的,羞得快哭了,“万嬷嬷……” 瞧见她没出息的模样,裴墨染又心疼又觉得好笑。 她怕什么? 像极了做错事被先生找父母的熊孩子。 “万嬷嬷,本王喂完云妃药就会走,今日来是知会一声明日宫宴的事。”裴墨染头头是道的说着,显然早就想好了借口。 万嬷嬷尴尬的福礼,“老奴僭越了,老奴告退。” 怎么搞得她像是棒打鸳鸯的恶人? 要不是王爷跟云侧妃总是腻腻歪歪的,对视一眼,那眼神都能拉丝,她用得着这么担心? “夫君,什么宫宴啊?”云清婳扬起脸问。 裴墨染用掌心的薄茧磨着她的脸颊,“德妃娘娘跟父皇老来得子,父皇特意给十七弟大办百日宴。” “我可以去吗?”她的眼神含着期待。 他颔首,“自然,本王只带蛮蛮去。” 睿王一党人,整日嘲笑他娶了个不会生孩子的王妃,子嗣单薄,他自然要把蛮蛮带出去撑面子。 “夫君也带上王妃吧,我怕王妃多想。”云清婳劝道。 裴墨染也担心赵婉宁将来报复她,只好颔首。 云清婳瞬间眉开眼笑,她从纱橱后面拿出两身外袍,俏皮地问:“夫君,明日我穿这件月白色的,还是这件黄丹色的?” 他的眼神不自知地变得宠溺,她明艳动人,充满朝气,把小女儿家的一面展现给他。 “这件。”他指着鲜艳的黄丹色外袍。 “好。”她笑得明艳,像一朵绽放的牡丹。 黄丹色,乍得一看很像红色。 她就不相信,赵婉宁能忍得住不发作。 明日,她就要赵婉宁身败名裂,沦为一个谋害皇嗣的毒妇! …… 皇宫。 宴厅。 一路上,赵婉宁的眼刀都时不时刮在云清婳的身上。 她今日穿着蓝色的王妃服制,可云清婳却穿着大红大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妾呢。 这个贱人,假孕还敢这么嚣张。 等会儿,她就请太医院院正过来,亲自给云清婳看看,当着皇上跟文武百官的面揭穿云清婳的真面目。 而裴云澈始终紧盯着云清婳,有臣子跟他说话,他也没听见。 宴席开始前,云清婳福礼道:“夫君,我去给皇祖母请安,顺便去看看狗。” “去吧。”裴墨染捏捏她的手心,有些纠结。 他正在拉拢官员,人情往来,实在走不开。 云清婳经过回廊时,被一股大力一扯,她被按到了墙上。 “……”她如同受惊的小鹿,瞪圆了双眼。 “蛮蛮,你还要躲本王躲到什么时候?”裴云澈将她的双手压在墙上。 云清婳错开眼,不敢看他,“殿下,妾身没有躲您。” “还说没有躲!信也不回,方才给你使眼色,你也不肯看本王。”裴云澈的语气竟有些委屈。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他当即慌了神,连忙松开她,给她擦眼泪。 “本王方才是不是太凶了?本王实在是着急了,蛮蛮别哭了,本王向你赔礼。”裴云澈拱手,当真向她拜了拜。 她娇声道:“殿下,使不得,妾身可受不起。” “你怎会受不起?本王是混蛋,是禽兽,中秋那晚居然趁人之危,罔顾人伦,占有了你。”裴云澈的耳根子通红,看起来也十分煎熬。 云清婳抱着他,“殿下不要这样说自己,妾身是愿意的!要怪就怪妾身吧。” “蛮蛮,孩子……可是本王的?”裴云澈有些难以启齿。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很轻的点了下头,“妾身会打掉的,妾身不能玷污您的名誉,更不能让裴墨染蒙羞。” “你管裴墨染作甚?”他抓住她的手,“蛮蛮,生下来好不好?把孩子生下来!本王的后宅,没有一人能顺利诞下孩子,你腹中是本王唯一的血脉。” 她似乎被吓到,半晌没说话。 “这有违人伦,虽然裴墨染对不住我,可我怎能如此伤害他?”云清婳的眼泪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裴云澈的手颤抖起来,他盯着云清婳的小腹,“蛮蛮,算本王求你,留下它吧。孩子是无辜的!” “这么多年以来,本王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顺利诞生,本王希望第一个孩子,是蛮蛮生下的。” 云清婳似乎被打动,“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哪怕变成一个坏女人。” “不,坏的是本王,蛮蛮是本王见过最纯洁无瑕的女子。”裴云澈抱着她,心尖都在颤抖。 他知道这个孩子于情于理都不该留下,但他渴望孩子! 就当他对不起裴墨染吧! 日后待他登上皇位,他会补偿裴墨染的。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二人立即分开。 苏晴莲步款款地笑着走来,只是笑不达眼底,“王爷,母后找您呢。” “知道了。”裴云澈递给云清婳一个眼神。 苏晴上前挽住裴云澈的胳膊,“云侧妃既然身怀有孕,就该当心,女人怀孕时最脆弱了,肃王应当多多照看着你。” 云清婳垂下眼,“多谢关心。” “走吧。”裴云澈示意苏晴住口。 人走后,飞霜从暗处现身。 “苏晴没听到不该听的吧?”云清婳神色一寒。 第69章 王妃害云清婳流产! “主子放心,奴婢引她过来的时间正好,她只看见了您跟裴云澈抱在一起。”飞霜道。 云清婳满意地颔首。 苏晴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迟早会将此事捅出去! 到那时,她期待裴墨染的反应。 …… 宴席伊始。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丝竹管弦悦耳。 睿王睨着裴墨染、赵婉宁,脸上扬起了恶意的笑。 “四皇兄,听闻皇嫂身子不好,本王特意请来了太医院院正,为皇嫂医治。”睿王大气地笑道。 这跟当众打裴墨染的脸没有区别。 赵婉宁尴尬地垂下眼,她心中有气,但也不敢发。 “多谢。”裴墨染咬牙切齿道。 一瞬间,许多皇子、官员纷纷朝他投去戏谑的目光。 而皇后、裴云澈则置身事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孤立无援的感觉,让裴墨染回想起,他成为“大昭战神”之前的光景。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人皆可欺。 可打了胜仗,封了爵位之后,便无人敢对他不敬,直到赵婉宁的事被传了出去…… 上首,皇上无悲无喜,他仿佛没看到台下的暗潮汹涌。 云清婳想到了一句话——子女不和,老人无德。 皇上无视作乱者,不正是在助长睿王的气焰? 他虽然欣赏宠爱裴云澈,可也在放任皇子内斗,只有斗赢的人,才配继承皇位。 “睿王殿下,您糊涂啊,今日可是十七皇子的百日,请什么太医啊?这也太……”云清婳用手掩着嘴,像是在好心给他提醒。 可未出口的话,众人皆知道是什么。 德妃当即变了脸色,她双臂颤抖地抱紧了襁褓中的孩子。 睿王的脸色一沉,不悦道:“云侧妃,你的心思实在太深!本王的好心,被你污蔑成恶意,你对本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总是这般上纲上线!” “臣妾岂敢?太医不是还没来吗?臣妾只是担心,有心之人会因此诟病您,王爷就吃过类似的亏,被小人指指点点,冤枉得很。”云清婳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云清婳这出指桑骂槐,实在精彩。 一边将了睿王一军,另一边又给憋屈了好几日的裴墨染报仇了。 指明了睿王是小人,对裴墨染指指点点。 裴墨染不喜口舌之争,所以总是落于下风。 他惊艳地看向云清婳。 “云妃多嘴了,但也是好意,皇弟不会见怪吧?”裴墨染笑吟吟地问,气死人不偿命。 睿王的后槽牙磨得硌吱硌吱响,可大庭广众下,若是咬住不放,只会显得他斤斤计较。 他的指尖用力抠着掌心,憋屈地说:“怎会?” 龙椅上的皇上,多看了云清婳一眼,仍旧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太医院院正赵太医已然来到门外候着。 太监总管立即去驱赶。 德妃不悦地瞥了睿王一眼,娇嗔道:“皇上,皇儿的百日宴怎能来太医呢?究竟是谁把太医请来的?真是触霉头!” “多管闲事的狗东西!”皇上冷不丁吐出这一句话,不知道在训斥太医,还是在训斥睿王。 登时,宴厅鸦雀无声。 众人齐齐下跪叩首。 睿王的脸色惨白,大汗淋漓。 “怎么都停了?接着奏乐,接着舞!”皇上倏地展露笑颜,摆摆手,示意乐府继续奏乐。 席面又一次恢复热闹,只是每个人都没心情了。 云清婳跟德妃默契地相视一笑。 之前秋狝时,德妃误会了云清婳,这次既算是还她个人情,也是给自己报仇。 宴席快结束时,赵婉宁温婉道:“王爷,稍后不如请赵太医给臣妾跟云妹妹看看吧?云妹妹这一胎可得当心。” 裴墨染正有此意,他欣慰地点头。 “夫君,殿内的炭火烧得好足,我想去透透气。”云清婳扶着额。 “可用本王陪你?”裴墨染拉着她的手。 “夫君先忙,我有些困了,等会儿直接回府就好。”说着,云清婳打了个哈欠。 裴墨染没有阻拦,“乖,回府后记得喝安胎药,怕苦不喝也无妨,到时候本王喂你。”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才不要,夫君一身酒气,别把我跟孩子熏坏了。” 他忍不住笑了。 赵婉宁像一条吐信子的毒蛇,眼神阴狠。 贱人是心虚了吗? 所以急着回府,不敢让赵太医把脉? …… 云清婳来到了湖边,她抓了把鱼食丢进湖中,锦鲤纷纷争食。 此时,宫人都在宴厅伺候,湖边没什么人。 “云妹妹为何不敢让赵太医看诊?” 赵婉宁的声音倏地从背后传来。 云清婳的身子一晃,她拍拍胸口,“王妃,您突然说话,吓到妾身了。” 这些小动作,在赵婉宁看来都是心虚的表现。 “走吧!今日的太医,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赵婉宁的柳眉高挑,一把抓住她的手。 云清婳身上的黄丹色,跟红色实在太像了! 这如同烈火,燃烧着赵婉宁的理智。 云清婳拼命挣扎,小脸涨得通红,“王妃!妾身累了,改日再看也不迟!” “呵……”赵婉宁加大力气,嘲讽着,“现在知道怕了?不过是假孕,都敢穿着红色,向我示威!来日若是真怀孕了,还不得杀了我?” “妾身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这身衣裙是夫君准许妾身穿的。您放手!放手!”云清婳的眼里,眼泪在打滚。 赵婉宁的怒火熊熊燃烧,“云清婳,你越害怕,我越兴奋!趁着皇上还在,你必须要跟我走!” “我不会跟你去的!” 可赵婉宁的力气比云清婳的大,她轻易就将纸片般单薄的人拽走。 这边的动静引得许多太监、宫女的注意。 突然,云清婳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直下。 她暗暗一笑。 啧,生理期来了呢! “王妃,你松开我!”云清婳故意用指甲狠狠抠她的手背。 手上的皮肉都被抠破、流血。 赵婉宁吃痛,狠狠一甩,“贱人!你果然心虚了!” 云清婳离湖水有一段距离。 可她故意连连后退,一头朝后栽了进去。 “啊——” “救命、救命啊——” 紧接着,几个太监、宫女跳进了湖水中。 赵婉宁抱臂,她在岸上冷笑,“假孕也就罢了,难道还能假装流产不成?” 湖边的声响很快惊动了宴厅。 紧接着,裴墨染、裴云澈闻风冲了出来。 “蛮蛮!蛮蛮!”裴墨染疯了一般朝湖边跑去。 裴云澈的速度也不亚于他,双眼通红,“蛮蛮……” 太监很快就把云清婳捞了上来,她冻得嘴唇乌紫,瘫倒在地上。 “蛮蛮……” 裴墨染慌张地脱下外袍,包裹住她冰凉的身子,他咆哮道:“都愣着干什么?宣太医!宣太医!” “王妃,王妃……”她小声说完,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裴墨染扭头,恶狠狠地瞪着赵婉宁。 赵婉宁正欲辩解,可再次看到云清婳时,她的瞳孔地震。 随后宫女的尖叫声响起,啊—— “血,有血……” “云侧妃,云侧妃的孩子……” 裴墨染定睛一看,云清婳的衣裙上有一团血渍正在不断晕开、扩散…… 裴云澈的眸子涣散,像是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 “赵婉宁!孩子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必不会放过你!”裴墨染咬牙切齿地怒斥。 第70章 夫君,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赵婉宁的身躯一震,她惊恐的脸色惨白,她语无伦次地说:“王爷,是云清婳自己跌进湖里的。她假孕,她一定是在假孕,所以故意栽赃臣妾!” 裴墨染没空理她,他抱着云清婳朝侧殿跑去。 “贱妇!”裴云澈恶狠狠地瞪赵婉宁,那眼神像极了剔骨刀,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赵婉宁双腿一软,失力地瘫坐在地上。 …… 云清婳跌进了冰水中,发了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 梦境沉浮,她面容痛苦,嘴里不停地呓语。 她又梦见了姐姐。 幼年,她砸死了一只兔子,其他人都骂她是怪胎,就连父母、哥哥也用惊恐的眼神看她。 只有姐姐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 姐姐教她向善,教她如何成为世人眼中的正常人,压制着她本性的恶。 裴墨染俯下身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什么都没听到。 “蛮蛮,别怕,本王在呢。”他紧紧抓住她的手。 飞霜的双眼包着眼泪,心疼地看着榻上的人,“主子……” 云清婳的羽睫轻颤,她缓缓睁开双眼。 “蛮蛮……”裴墨染一天一夜未眠,熬红了双眼,他心疼地看着她。 云清婳将手缓缓移到小腹上,双眼晦暗,“夫君,孩子……还好吗?” 裴墨染的心生疼,好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刺进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呼吸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 明明昨日出门前,一切都是好好的。 可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这个孩子,是他满心满眼期待的,他甚至已经翻阅典籍,准备给孩子取名字了。 “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他的声音干涩喑哑。 “您在开什么玩笑?”云清婳责怪地瞥他,可表情已然变得复杂。 裴墨染的双眼泛红,不语。 “主子,是真的。”飞霜期期艾艾地摸起了眼泪。 云清婳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肚子,突然哭了起来,“呜呜呜孩子,我的孩子!都怪我,都怪娘亲没保护好你……” 这演技,把飞霜都吓到了! 主子演得太逼真了! 细节处理得真到位啊! 裴墨染心疼的抱着云清婳,他的额抵住她的额,温柔地轻哄:“蛮蛮,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我们还年轻,不怪你,不怪你!” “呜呜呜我的孩子才刚满三个月啊!”云清婳哭喊着,鬓角的青筋鼓起,脸涨得通红。 “王妃,王妃呢?是王妃害了我们的孩子,是王妃!夫君,您要给我们的孩子报仇啊。”她抓住裴墨染的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双眼灼热的看着他。 裴墨染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 所有人都同情、怜悯地看着云清婳。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走来,他跪在地上道:“王爷,王妃已经从翊坤宫被送回来了。” “召她过来。”裴墨染冷声命令。 少顷,赵婉宁走了进来。 她的发髻散乱,珠钗早就不知所踪,白净的脸蛋肿了一圈,上面全是巴掌印,嘴巴被打烂,嘴角还在汩汩流血。 显然,皇后已经打过她出气了。 可裴墨染还是派人将她救了出来。 赵婉宁扑通跪在裴墨染脚边,她哭着攥着裴墨染的衣摆,“王爷!臣妾冤枉啊!” “别碰本王。”裴墨染扯开被她捏住的衣角。 赵婉宁的身子一晃,她没跪稳,砰地摔在地上。 云清婳含着泪支起了身子,她黛眉一沉,狠狠地瞪她,“王妃,你为何要推我下水?你好歹毒的心啊!自从嫁进肃王府,我处处忍让,可换来的却是你的变本加厉!” “以前你欺辱我也就罢了,可你为什么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赵婉宁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恨意,她哭道:“王爷,臣妾只不过想让云侧妃看太医罢了,可云侧妃不愿意,还故意抠破我的手,我吃痛,轻轻一甩,她就故意跌进湖里了。” 说着,她扬起了双手,双手上尽是抠抓的痕迹。 裴墨染的眼中的冰冷,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有丝毫动摇。 “当时我便说了,我累了,想回府。可你却非要拖拽我,我情急之下才不小心伤了你。”云清婳哭得喘不过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裴墨染担心她气坏,他轻拍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他冷声斥道:“王妃!宫女太监都看见了,是你粗鲁的拖拽蛮蛮,亦是你将她推入湖中!这么多双眼睛,还能冤了你?” “从蛮蛮嫁进门到现在,你究竟是什么心思,本王一清二楚!你早就容不下蛮蛮,容不下蛮蛮的孩子了!” 赵婉宁的心猛地一抽。 她不能接受曾经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用看仇人的眼神看她。 “王爷,臣妾都是为了您啊!臣妾要告发云侧妃假孕!”赵婉宁竖起三根手指,“臣妾如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云清婳挑眉。 赵婉宁,你当然会不得好死。 “疯妇!你害死了本王的孩子不够,还要再给蛮蛮泼脏水吗?太医已经诊断蛮蛮小产,你还要往蛮蛮的伤口上撒盐?”裴墨染怒斥。 赵婉宁朝他磕头,她言之凿凿:“王爷,我们夫妻五年的感情,您就不能再信臣妾一次吗?!臣妾请了赵太医过来,赵太医师出药仙谷,刚正不阿,不惧权势,定不会说谎!” 此话一出,飞霜的嘴唇颤了颤。 算起来,赵太医是她的师叔。 当初是被她爹逐出药仙谷的。 说不定真能看出主子假孕。 赵婉宁捕捉到了飞霜的反应,她狼狈的脸登时变得自信。 裴墨染蹙眉,悬而不决。 云清婳看得出来,狗男人还是动摇了。 他生性多疑,虽然偏心她,但对赵婉宁还是有着信任跟不忍的。 “王妃,何必咄咄逼人?若是云姐姐没有假孕,您能给孩子谢罪吗?”沈沁忍不住开口。 赵婉宁不假思索:“有何不敢?” 裴墨染最终还是摆摆手,示意召赵太医进门。 “等等。”云清婳看向裴墨染。 “怎么了?”他担心地问。 云清婳轻声道:“我想梳妆打扮一番。” 裴墨染知道她最看重体面,她如今病弱的模样,不方便见外人。 “好。”他屏退了闲杂人,让她们在庭院等候。 云清婳换了身从未穿过的蓝粉色襦裙,梳了平髻,坐在榻上。 少顷,赵太医被请了进来。 赵太医看见云清婳的一刹那,眸子一颤,眼神中卷起风暴,风云骤起。 “还请赵太医帮妾身洗清冤屈,严惩凶手。”云清婳虚弱地说。 赵婉宁的目光冰冷,眸中是满满的期待。 等赵太医诊断出她在假孕,王爷定会厌弃她! 赵太医脸色复杂地将丝帕搭在云清婳的腕上,把了片刻的脉象,便道:“启禀王爷,云侧妃的身子亏空的厉害,但若是好好养着,一年内定能再次怀上贵子。” “呜呜呜……”云清婳捂着脸痛哭起来。 赵婉宁的双眼瞪得浑圆,难以置信。 第71章 赵婉宁摊上大麻烦了 “赵婉宁,你闹够了没?”裴墨染的心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低吼。 “王爷……”赵婉宁的脑袋一片空白,她惊慌地跪地。 她想不通云清婳到底有没有假孕,但她知道她被算计了。 “臣妾也是爱您,不想您被骗,才犯了糊涂。倘若不是云妹妹抠我的手,我怎会失手甩开她?”赵婉宁瑟瑟发抖。 “住口!你恶意猜忌蛮蛮,害死了本王的孩儿,还有脸说爱?”裴墨染眼神尖锐地剜着她。 赵婉宁指着自己胸口处受过箭伤的位置,“臣妾对您的心,天地可鉴!” 裴墨染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他匆匆错开眼。 他的心摇摆不定,悲痛中夹杂着一丝的犹豫,“本王不想再看见你!来人,把王妃关进清心阁面壁思过。” “不要啊,王爷,王爷……”她想要抓他的衣摆,祈求他的宽恕。 可太监已经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拖走。 此事尘埃落定,众人都离开了。 飞霜屏退了婢女,将门窗阖上。 裴墨染备受煎熬,他垂眸看向云清婳,心又刺痛了一下。 云清婳正瞪圆了双眼,用难以置信,失望至极的目光看他,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砸下。 “蛮蛮……”他伸手想为她擦眼泪。 可云清婳别开脑袋,防备地躲开他。 裴墨染的心脏抽疼。 他知道,蛮蛮是在怪他给赵婉宁的处罚太轻。 可赵婉宁也是失手,更何况赵婉宁曾经救过他的命,陪他上过战场。 他也愤怒,他也怨恨。 可难道要他下令杀了赵婉宁? 云清婳抽噎着,眼神里满是责怨,“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 “蛮蛮,王妃已经受到惩罚了,我们会再有孩子的。”裴墨染轻声安慰。 “我们的孩子就这样白死了?”她不顾仪态的拔高声音,哭着又问了一遍。 裴墨染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知道她是被伤到极点了,“蛮蛮,本王已经把王妃囚禁,日后不会有人再害你。” 他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帮她顺气。 云清婳却拼命挣扎,她崩溃的哭喊:“别碰我,别碰我,我不想恨你!你走,你走!” 恨字,如同利刃扎进了他的心脏。 裴墨染更紧的抱住她,“王妃曾经在战场上救过本王的命,这是出生入死的情谊,你难道让本王杀了她不成?蛮蛮,你连崔氏都能原谅,再给王妃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跟孩子?裴墨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云清婳使劲推搡他。 啪—— 一巴掌狠狠甩在裴墨染的脸上。 他难以置信,她会动手打他。 蛮蛮终于对他表明心意了,却不曾想,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让他更难受了。 云清婳也有些后悔,戏好像演过了…… 她捂着小腹,哀哀地哭着:“对不起,娘亲保护不了你,也没办法帮你报仇!” 裴墨染哪里忍心责怪她? 他怕刺激到她,温柔的说道:“蛮蛮,你先冷静下,本王改日就来看你。” 裴墨染不舍地离开。 云清婳躺在榻上,哀哀地哭着。 飞霜闻声走进来,她心疼地抱着云清婳,“主子,别哭了。您才小产,太医交代过不可过悲过忧。” “孩子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哭得一抽一抽的。 窗外,裴墨染听到她的话,心疼不已。 “主子,向前看吧,您跟王爷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云清婳无力地趴在榻上,她摇摇头,眼泪无声地坠下,“就算是一块石头,捂了这么久,也该热了。王爷偏袒王妃至此,我累了,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裴墨染感觉周身空气稀薄,让他有些窒息,他转身离开。 …… 云清婳听到脚步声渐远,她瞬间变脸,收住了眼泪。 飞霜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主子,您的演技越发好了。” “小飞霜演得也不错。”云清婳揩去脸上的眼泪,夸奖道。 飞霜崇拜地看着她,“主子,您是怎么骗过赵师叔的?难道奴婢的药这么厉害,骗过了赵师叔?”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我这身打扮你不眼熟吗?” “这是谢小姐的装扮。”飞霜恍然大悟。 云清婳解释:“表姐是赵太医的恩人,曾经救过赵太医的命。赵太医看到我这身打扮,自然知道我跟姐姐交情匪浅,自然会卖我这份人情。” 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已经死了,但是她可以借用姐姐女主光环的余晖。 “主子英明!”飞霜道。 云清婳写了封信,“把这个交给裴云澈的耳目,我要让裴云澈恨上裴墨染。” “是。”飞霜叹了口气,“真是气人!王爷居然还是放过了赵婉宁。” 云清婳并不着急,一副神机妙算的军师模样,“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放心吧,此事只是个铺垫!等到板子落在裴墨染身上,他就知道疼了。”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中的,她并没有多失望。 裴墨染镇守边关十年,血战沙场,最讲战友情谊。 赵婉宁救过他一次,他恨不得还十次。 “这样也好,等到赵婉宁的私生子败露,这些宽恕会化为回旋镖统统刺向赵婉宁。”飞霜想到将来,不由得笑了。 …… 北镇抚司。 裴墨染坐在公堂中,翻看着重案卷宗。 他神色凝重,周身气压极低。 无一人敢近身。 宫宴的事闹得很大,几乎人尽皆知。 诸葛贤不住地唉声叹气。 裴墨染当即猜到他的心思,轻扬下巴,“先生想问什么就问吧。” “王爷,老夫僭越,敢问此事您是如何处理的?”诸葛贤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明说,裴墨染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本王将王妃禁足了。”他不带感情地说。 诸葛贤的眉头紧锁,他捋着胡子,“仅此而已?” “不然呢?”裴墨染攥拳,砰的一声砸桌,“难道要本王杀了王妃,你们才满意?” 他本就因为失去孩子的事难过,可诸葛贤还对他的处置不满。 这一下子点燃了他的怒火。 诸葛贤想到了赵婉宁的私生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件事一说出来,王爷的颜面会彻底扫地。 传出去的话,战神的威名也会沦为笑柄。 诸葛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夫不敢,只是王妃闹出此等事端,皇上未免会迁怒王爷。王爷还是尽快把丢失的官银找回吧,这样也好打消皇上的疑虑。” “本王会的。”裴墨染信誓旦旦。 …… 晚上,裴云澈来到了北镇抚司。 他跟裴墨染大吵了一架。 裴墨染心头的火气难平,他不悦道:“皇兄,这是本王的家事,您未免也太过关心了。” “就连本王都要敬云丞相三分,你怎么敢屡次伤害云侧妃?”裴云澈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蛮蛮在信上说了,赵婉宁将她推下水,是裴墨染默许的。 因为他们都不想蛮蛮的孩子,生在赵婉宁的前面。 “本王会好好补偿蛮蛮,皇兄放心。”裴墨染正色道。 裴云澈的双眸微眯,他居高临下的轻拍裴墨染的肩膀,“墨染,本王有时真的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拆散你跟王妃。这样的话,就不会闹得如此难看的局面。” 裴墨染心中很是不悦。 当初明明是他跟皇后主动放弃蛮蛮的,现在还有脸惋惜? 况且,蛮蛮喜欢的人是他。 裴云澈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 第72章 盟友加入 裴墨染在北镇抚司忙了半个月,官银的事查出了眉目,他才得空回府。 他心想着,现在蛮蛮应该消气了。 可到了玄音阁,他却推不开寝殿的门,门内又落锁了。 他的面色阴沉,气得恨不得踹门。 婢女害怕不已,整整齐齐地跪了满庭院。 “蛮蛮,你还是不想见本王?”裴墨染的心中难受。 云清婳不咸不淡道:“臣妾小产了,是不祥之人,不便见王爷。” “你怎会不祥?莫要胡说!蛮蛮是本王的福星。”他心疼地说。 她操着例行公事的语气,“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又送来了纳妾的名册,王爷不在府邸,王妃尚在软禁,所以臣妾斗胆答应了。” 裴墨染气闷,她怎能答应让其他女人入府? 她怎么可以如此大度? 但他想着,她一个小丫头,怎能抵挡得住强势的皇后,他又不忍心责怪。 “这些都不重要!蛮蛮,本王想你了。”裴墨染的声音干涩。 云清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狗男人,装什么情圣? 她疲惫地说:“今日来探望臣妾的人很多,臣妾累了。” “蛮蛮,不要跟本王生分了。”裴墨染说出心里话,“你好生歇息。” “臣妾恭送王爷。”云清婳故意咬重臣妾二字。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此刻的确有些后悔了。 当初,他给赵婉宁的责罚的确轻了。 或许再重一些,蛮蛮就不会如此失望了。 他走去窗台,透过缝隙,悄悄打量着云清婳。 她坐在坐榻上,手里捏着给孩子做的虎头鞋、虎头帽,怅然若失地盯着它们看。 一段日子没见,她清瘦了不少。 “主子,您这是何必?犯错的人是赵婉宁,又不是王爷。”飞霜劝道。 “我知道不怪他,可是一看见他,我就会想起他是怎么包庇赵婉宁的。”说着,她将虎头鞋、虎头帽丢进火盆。 裴墨染想要阻止,可是来不及了。 火势倏地变大,黑烟滚起,布料被燃烧殆尽。 他的心仿佛也被跟着一起燃烧。 失去了孩子,蛮蛮心里难过,难道他的心里就好受吗? “烧了也好,孩子也定不想看您陷进去。”飞霜轻拍她的背脊。 云清婳吐出一口浊气,“倘若我嫁给贩夫走卒就好了,他一定只会有我一个妻子,疼我爱我。” 飞霜忍不住笑了,“贩夫走卒哪里配得上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一字一顿。 裴墨染的手缓缓攥起来。 蛮蛮所求,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 他心底有气,怪蛮蛮的绝情,但却不敢发泄。 裴墨染颓丧地走出玄音阁。 他一出门,便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冲他摇摇头,“老奴跟白嬷嬷、桂嬷嬷都来劝了,云侧妃固执得很,不肯放下。” 裴墨染心中的不安正在放大,他正色道:“万嬷嬷,本王想让蛮蛮当平妻。” 这话把万嬷嬷吓到了。 这不是胡闹吗? 寻常人家也就罢了,这可是皇室,更何况这跟宠妾灭妻有什么区别? “老奴说句不该说的,皇室没有这样的先例,更何况您也没有理由请旨。”她叹气。 裴墨染一哽。 …… 接下来的一个月,裴墨染每日都会来玄音阁。 可云清婳皆闭门不见。 渐渐地,裴墨染来得少了。 在皇后的干预下,裴墨染只能去临幸沈沁、魏娴。 云清婳坐在榻上,悠悠地吃着板栗。 飞霜不禁忧心,“主子,怎么办?王爷好像耐心耗尽了,咱们的戏是不是过了?” “放心吧,男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给他的惩罚还没结束呢。而且,我还想验证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啊?”飞霜手里绞着帕子。 她正欲回答,砰—— 门被一股大力打开。 一个身影闯了进来。 云清婳的身躯一震,她忙不迭扯上被褥躺下。 魏娴走到床榻前,“云清婳,王爷接连三日临幸了我,还赏赐我了好几箱珍宝。” “昨日,王爷还赏赐了我一匹紫色的流光锦,穿在身上熠熠生辉,你看看。” 云清婳平静地看着她,眸中没有波澜。 “当然,王爷也宠幸了沈沁!说不定过几日就会宠幸崔夫人、王妃。”魏娴扎心地说。 可云清婳的脸上仍旧没有波澜,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魏娴突然怒了,她教训道:“云清婳,你振作一点!你可是京城第一贵女,怎么能为了男女情爱,为了一个男人的偏心,就这样作践自己?” “你是怎么输的,就该怎么夺回来!你甘心吗?让赵婉宁一次又一次地夺走你的东西!” 云清婳的眸子一缩,睁圆了眼睛,“你……” 飞霜都傻眼了。 她不明白魏娴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魏娴压低声音,“谢容音救过我娘,闲聊时,她向我们提到过你。进府后,我便想着帮你,就当还谢姑娘的恩情了。” 泪珠从云清婳的眼中滚落而出。 “云清婳,你振作起来!若是没猜错,谢姑娘的死跟赵婉宁脱不了干系,你甘心让她无病无灾地活着?”魏娴看着她的双眼。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清婳问。 魏娴分析:“你跟谢姑娘感情那么好,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怎会甘愿嫁给她曾经的未婚夫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嫁给他,你能给谢姑娘报仇。” 云清婳很满意魏娴的回答,她猜得没错,魏娴果然跟姐姐有渊源。 她就喜欢聪明的盟友。 “放心吧,我会振作的。”她伸出手。 魏娴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别跟王爷闹脾气了,情爱不如权力,一个男人罢了,不值得你难过。” “我知道了。”云清婳的眼神渐渐聚起了光。 “只是你闹得太难看了,如今怎么收场?”魏娴坐在床榻边缘,担心地问。 “好收场得很。”她起身,附在魏娴耳边说了什么。 魏娴面颊泛红,“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 “帮帮我吧。”云清婳抓着她的手娇嗔。 她的眉眼生得精致,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 魏娴臊得不行,轻声说:“知道了。” 送走魏娴后,飞霜还是懵的。 “主子,魏娴可靠吗?”她抓抓后脑勺。 云清婳反问:“魏娴害过我吗?” “不曾。”飞霜摇头。 她的脸色一黯,“这就够了。有的时候,不能看别人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第73章 中药了,找蛮蛮! 这一晚,裴墨染又敲响了云清婳的寝殿门。 云清婳立即将灯烛吹灭,“王爷,臣妾已经睡下了。” 裴墨染感觉自尊被她践踏在脚下。 都快两个月了,他日日讨好,可她依旧冷漠。 难道她真的打算跟他决裂? 此生再也不见? 她怎么忍心这样对他? “你不愿见本王,本王如你所愿。”他赌气地甩袖而去。 贴身太监看得出来,王爷是需要一个台阶。 他半玩笑道:“王爷,不如奴才把云侧妃的门给拆了?” “拆开房门又如何?本王打不开她的心门了。”裴墨染沉声说。 他有无数种办法见到蛮蛮,可他不敢看蛮蛮失望、埋怨的眼神。 …… 没几日,新一批的妾室就从角门被抬进了府邸。 这一批妾室,裴墨染皆没来得及给名分。 而裴墨染有空就往魏娴的院落去。 这让其他妾室羡慕不已。 花园中,几个妾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听说京城第一贵女因为抓着王妃的错不放,得罪了王爷,二人现在还在冷战。” “真是假清高,非要跟王爷犟,现在王爷耐心耗尽,她还不如咱们呢。” “要我说,她就是福薄,所以生不出孩子!若是福泽深厚的人,掉进水里半个时辰,孩子也能生出来。” 几人笑成一团。 沈沁嫌弃地睨着她们。 明珠鄙夷道:“主子,这一批妾室实在太次了,听说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 她咳了咳,看向身边的魏娴,故意高声道:“魏夫人,你最近正得宠,可有什么法子?” 魏娴拍了拍腰间坠下的香囊,“这便是我的法子。” “里面莫非有催情药?”沈沁笑问。 “胡说什么呢?我说笑罢了,我怎敢算计王爷?”魏娴清冷地说。 妾室纷纷噤声,也不知这些话听没听进去。 …… 清心阁。 赵婉宁靠在贵妃榻上,悠悠喝着汤药,她嗤笑:“云清婳居然敢给王爷甩脸子,逼王爷罚我!真是不自量力,我跟王爷的情谊,岂是一个狐媚子,一个杂种能动摇的?” 青樱的眉头紧锁,王爷对王妃的态度愈来愈冷了。 恐怕事实并不像王妃想的这么乐观啊。 “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解禁?若是有贱人趁我不在怀孕怎么办?”赵婉宁担心有人会趁机越到她的前面。 “王妃不必着急,有咱们的人在,不会有其他人怀孕的!而且,时间会冲淡一切,等王爷气消了,忘了云清婳小产这件事,您自然就被放出来了。”青樱盘算着。 赵婉宁听进去了青樱的话,她的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让咱们的人,看紧云清婳!我要知道云清婳的一切动向。” 青樱福礼,“是。” …… 又过了半个月,裴墨染查出了官银案。 在皇后的催促下,他当晚便去了新一批入府的妾室的院子。 可他又一次被下药,他气得险些拔出剑砍断那人的脖子。 最后一丝理智让他命人将那人送去庄子上。 “王爷,奴才这就去请太医。”贴身太监担忧地说。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他浑身灼热,血液激涌,腹下胀痛。 他狠狠瞪了贴身太监一眼,“滚!” 没眼色的东西! …… 玄音阁。 此时,云清婳正命人熄灯。 飞霜低声问:“主子,今晚王爷真的会来吗?” “算着时辰,他也该来了。” 这可是她递给裴墨染的台阶,他必定会来。 正说着,砰—— 寝殿门被一脚踹开。 屋中光线昏暗,云清婳的青丝披散在脑后,她穿着绸白亵衣,立在唯一的烛台旁,娇美的小脸被火光照亮,她像一位救世神女。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双目充血,大步朝她走来。 云清婳似乎被吓到,她的唇瓣张张合合,“王爷,您怎么……唔……” 话还没说完,他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脑袋,急不可耐地吻住她的唇瓣。 飞霜羞红了脸,忙不迭出去阖上了门。 “唔……” 云清婳嫌弃地挣扎,捏着粉拳捶打他的胸口,“放开,放开……” 裴墨染的呼吸沉重,皮肤滚烫,唇瓣触到她温凉的唇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打横抱去床榻,笨拙地想通过这种死皮赖脸的方式,跟她和好。 “放开我,放开我……”云清婳的眼泪滚落而下。 他的口中尝到了淡淡的咸味,心中微痛,他的理智回笼,喑哑地解释:“蛮蛮,本王中药了。” 云清婳蹙眉,她撑起身子,“您稍等,臣妾去传府医。” “不行!”他捉住她的手,慌忙拦住她,“本王受不住了,本王只要蛮蛮。” 她推搡着他的胸口,冷淡道:“那臣妾帮您找人解决。” 裴墨染气闷,她为何这么大度? 他死皮赖脸地压在她身上,装可怜道:“本王浑身都疼,蛮蛮,本王就要你。” “臣妾身子不适,伺候不了,还望王爷体谅。”她一脸冷淡。 “想什么呢?本王又不是禽兽,知道你身子不适。”他抓着她的手,往被褥中探去。 云清婳羞红了脸。 不知过了多久,帐中的动静才消停。 云清婳的胳膊酸疼,去墙角的水盆前,将手洗了好几遍。 裴墨染将她抱上榻,餍足地将人搂进怀里,“那些女人都是不要命的,居然敢给本王下药。” 她推开他,冷淡地转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也不恼,打趣道:“本王跟你说话呢,你后脑勺又没长眼睛。” “臣妾累了。”她淡淡道。 “蛮蛮,你真的要跟本王死生不相见吗?孩子没了,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本王就不难过吗?”裴墨染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平躺着,不得不看他。 他的双眼也红了。 云清婳双眼噙着泪,委屈地质问:“给王爷下药的人,王爷是怎么处置的?” 他知道,蛮蛮是想说,给他下药的人会得到惩罚。 可害死他们孩子的赵婉宁却可以逍遥法外。 她觉得不公平。 “蛮蛮,本王对她早已心灰意冷,心里除了失望便是悔恨。本王只是留着她一条命罢了,难道非要本王杀了她,你才满意?”裴墨染甚至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曾经的海誓山盟,就这样被他抛之脑后,现在连赵婉宁的名字都不愿念出来。 这足以见得裴墨染有多绝情,他这样的人会爱谁呢? 他只爱他自己! 而且,赵婉宁就算被禁足,仍旧是肃王妃。 只要她一日顶着王妃的名号,一日便有复宠的可能。 狗男人的保证跟放屁一样! 第74章 放飞自我,痛扁赵婉宁 “臣妾的孩子没了,您给她的惩罚便是一辈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她质问。 裴墨染不喜欢她咄咄逼人。 可他却无力辩驳,“蛮蛮,这是最后一次了,本王已经忍她到了极点。如今本王心里只有你,本王已经在筹备请旨立你为平妻。” 他觉得说这些,蛮蛮应该会高兴。 云清婳嫌弃至极。 这不就是所谓的平替? 她当侧妃已经够憋屈了,可狗男人不仅没有把她扶正的想法,居然还想让她合理合法当妾,永远矮正妃一头。 “臣妾不要。”她脱口而出。 裴墨染只当她还在闹脾气,他抱着她,“蛮蛮,别这样跟本王说话,我们是夫妻。” 云清婳是真的被恶心到了。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玩法。 “我们真的是夫妻吗?”她的眸子晦暗不明,冷不丁问道。 裴墨染心中郁结。 她这是被伤到了,所以又不相信他了。 他亲吻她的脸颊,“自然,本王心中的妻子,只有你。本王已经看清她的为人,对她只有失望。” 若说对赵婉宁还有感情,大概只剩三年前在战场上的情谊。 可是他也用孩子的命抵了。 他这一次,真的不欠赵婉宁什么了。 “夫君,蛮蛮要检验您的爱。”云清婳在他腰间挠了一下。 裴墨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觉得蛮蛮的反应不对。 可还是被她的小动作撩到。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柔声斥道:“本王的药性还没消,别乱撩。” 云清婳不听,扑进他怀里,在他脖颈上轻咬,“那您欺负我啊。” “你真是坏透了。”裴墨染难受得不行,可是不敢动她。 他憋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去洗了冷水澡。 裴墨染一夜未眠,可云清婳却睡得香甜。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云清婳便一如往常下榻,伺候裴墨染穿衣。 二人似乎恢复到了以前如胶似漆的状态,可只有裴墨染敏锐地感到哪里不对。 他轻捏云清婳的鼻尖,望向窗边,“纸鸢呢?” “烧了。”云清婳坦诚地说。 他蹙眉,严肃地问:“蛮蛮,倘若本王不来找你,你当真要跟本王疏远吗?” 云清婳的声音一噎,哽咽道:“可是,是夫君先不要蛮蛮跟孩子的。” 他的心像是遭到了重击,连忙投降:“是本王错了,是本王对不起你们。本王再命工匠给蛮蛮做一个。” “嗯。”她点头。 裴墨染的吻落在她的眉间,不悦道:“不许再把本王关在门外了。” “夫君,蛮蛮的脾气不好,出阁前就是如此。”云清婳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一愣,揉揉她的脑袋,哄道:“本王没有怪你的意思,蛮蛮什么样,本王都喜欢。只是,夫妻间要相互包容,相互体谅,蛮蛮不要遇事就跟本王生分。嗯?” 他这是趁机点她。 让她包容他、体谅他,不要闹了。 云清婳听懂了,她乖顺地点头。 裴墨染离开玄音阁后,心中仍旧惴惴不安,脸上不见喜色。 明明蛮蛮唤他夫君了,也对他撒娇了。 可为何他还是提心吊胆的? 就在这时,他在门外看见了万嬷嬷。 万嬷嬷福身,“王爷,平妻之事,老奴还是想斗胆提一句,云侧妃的性子太软,恐怕不能寄予厚望啊。” “本王会考虑。”裴墨染敷衍的说。 这些对话,传进了玄音阁内。 云清婳从妆奁里挑了一枚棱角锋利的宝石戒指,戴在中指上,她冷嘁:“觉得我性子软?今日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 飞霜好奇道:“主子,所以您跟王爷和好了?” “还没呢!裴墨染应该感觉得到,我在对他虚与委蛇。”她慵懒扶着髻上的蝴蝶流苏步摇。 飞霜倒吸了口凉气,“王爷最讨厌女人算计他,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她活动了下手腕,“我失去了孩子,夫君还偏袒杀人凶手。我只是一个可怜缺爱的女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主子,玄音阁的门今日打开了,咱们是不是要给新入府的妾室下马威?”飞霜的眼底透着隐隐的兴奋。 新入府的妾室天天编排主子,她们早就忍不住了。 “不!我是要给整个肃王府下马威!”她轻扬下巴,“去知会魏娴一声,我请她去清心阁看一出大戏。” “是!”飞霜眼中闪烁出激动的光。 主子这是要干票大的! …… 云清婳今日打扮得分外明艳,她仪态端庄,声势浩大地往清心阁的方向走去。 她的容貌美艳,让新入府的妾室都看傻了眼。 云清婳走后,几个妾室轻嗤:“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个软骨头?孩子被人害了,连伸冤都做不到,最后还得靠献媚,求得王爷的原谅。” “啧,好可怜啊!” “秀才遇上兵,第一贵女哪争得过泼妇?” “呵呵呵……” 云清婳自然听到了她们的嘲讽,她勾唇,露出讥诮的笑。 “一群没规矩的!主子,不如奴婢去教训她们?”飞霜气得双臂颤抖。 云清婳瞥了她一眼,“不急!府里的人这么多,你哪儿教训得完?稍后,我会让全府上下心服口服。” 清心阁中,赵婉宁被关得太久,每日只能通过咒骂云清婳发泄。 众人赶到清心阁外时,门内正传出赵婉宁歹毒的咒骂:“杂种死得真好啊!” “云清婳,我诅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孩子!” “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而你的孩子缺胳膊少腿,天生弱智,肠穿肚烂哈哈哈哈……” 砰—— 门被打开。 云清婳寒着脸,气势汹汹地走来。 赵婉宁一哽,骂人的话被噎回喉咙里。 她气势不减,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来了?我已经被禁足,你怎可擅闯此地?” 云清婳的周身萦绕着寒气,她大步上前,扬起巴掌,狠狠朝赵婉宁的脸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院落。 赵婉宁的脸都被扇歪了。 “我原本是想让你给我的孩子磕头赎罪的!现在看来,你不配。”云清婳一把抓住赵婉宁的头发,又恶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啊……你敢打我,云清婳,我是肃王妃,你居然敢打我。”赵婉宁之前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向来装模作样的云清婳会发疯。 她现在反应过来,就想还手。 可云清婳身后的婢女立即抓住赵婉宁的胳膊。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云清婳扬起巴掌,故意用锋利的戒指割她的脸。 不一会儿,赵婉宁的脸就被划出好几道血印子。 云清婳神清气爽。 这么久以来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门外,婢女探头探脑地围了一圈。 管家、万嬷嬷以及各个管事也都来了。 青樱见状溜了出去。 魏娴想拦,却被云清婳用眼神制止。 云清婳的手打酸了,掌心通红,只好停下。 “贱人!贱人!等王爷来了,是不会放过你的!”赵婉宁怒骂。 “真的不能再打了,恐怕王爷要回来了,咱们快走吧。”魏娴害怕地抓住云清婳的衣袖。 她扯出抹笑,递出一个安心的眼神。 裴墨染就算是看在云家的份上也不敢动她,更何况她流产,裴墨染包庇赵婉宁,本来就是裴墨染理亏。 今日这出大戏,她一方面是为了出气,另一方面也是刺激赵婉宁继续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就是要逼着赵婉宁不停地作妖! 裴墨染不是喜欢包容赵婉宁吗? 那就包容吧,只要别怕到时候私生子败露出来打脸! …… 正值晌午,青樱才跑出垂花门,便撞见了下马车的裴墨染。 第75章 裴墨染:打她,手不疼吗? 她跪在马车前,哭喊道:“王爷,求您救救王妃吧!云侧妃滥用私刑,想要杀了王妃!” “蛮蛮?” 裴墨染难以置信,他大步朝清心阁的方向跑去。 …… 裴墨染赶到清心阁外时,正好看见几个玄音阁的婢女抓着赵婉宁的胳膊。 而云清婳正寒着脸,站在赵婉宁面前。 看到这一幕,一股火气登时窜上裴墨染的心头。 蛮蛮怎么可以滥用私刑? 她可把他放在眼里? 赵婉宁现在好歹是肃王妃! 赵婉宁被抽得两眼冒金星,面皮又疼又麻,口鼻像是被人灌了醋,酸疼得厉害。“贱人!我是肃王妃,你滥用私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杀死我的孩子,你都在清心阁养尊处优,我打你几巴掌而已,王爷难道还会处死我吗?”云清婳慢条斯理地反问。 此话一出,裴墨染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是啊,蛮蛮敢这么做,都是他处事不公,放纵出来的。 赵婉宁的心尖一颤,竟然有些慌了,“你、你、你个贱人,岂是能跟我比的?你只是个妾,我跟王爷有五年的情谊!” 啪—— 云清婳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五年的情谊,所以你就要杀死王爷的孩子?” 她抬起手臂,还想再抡一巴掌,可一只大手从身后扼住了她的腕。 云清婳一回头,双眸微滞。 裴墨染见她冷静下来,松开她的手腕。 所有人跪了一地。 赵婉宁如同看见了救世主,她哭着大喊:“王爷,救命啊!王爷,云清婳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婢女放开赵婉宁,纷纷跪地。 “王爷……”赵婉宁满脸是血,她想要扑进裴墨染的怀中。 可裴墨染视线如冰,让她望而却步。 “王爷,您看看臣妾的脸,都是被云清婳打的,她滥用私刑,可有把您放在眼里?臣妾是上了玉碟的肃王妃,是皇上承认的儿媳,云清婳怎么敢的?”赵婉宁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的惨状,眉头紧锁。 他还是有一丝怜悯赵婉宁,剩下更多的却是愤怒。 蛮蛮这是恃宠而骄了? 她怎能滥用私刑? 他可以宠爱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允许女人爬在他的头上。 云清婳嘲讽的笑了,她反问道:“夫君这是心疼王妃了?” 裴墨染突然想起来,昨晚她说的要检验他对她的爱。 原来是这个意思! 难怪她变得这么不对劲。 她今日打赵婉宁不仅是为了出气,还是为了检验他会不会再次偏袒赵婉宁。 他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回答。 他可是肃王,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只有他能质疑别人,蛮蛮怎么敢考验他? 裴墨染很想发火,可蛮蛮的表情明显带着挑衅,一副我就知道你在骗人的样子。 这场“考试”,他不想输。 他不想在一个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也不想再让云家失望。 权衡利弊后,他最终妥协。 “手不疼吗?”他握住她滚烫的手。 云清婳似乎很意外,瞪圆了眼。 众人大惊。 赵婉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气得恨不得呕出二两血。 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心? 她被打得这么惨,他的夫君不关心她这个正妻,却关心小三? “王爷,方才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主子才动手的。主子原意是想让王妃给死去的孩子道歉罢了。”飞霜从身后拿出孩子的牌位。 牌位上没有名字,只刻有猝亡的日子。 裴墨染的眸子一缩,心再次隐隐痛了起来。 他愤怒地看向赵婉宁,“你说了什么?” “……”赵婉宁心虚的吐不出一个字。 一个曾经被赵婉宁毁容的婢女道:“王妃诅咒孩子死得好,诅咒云侧妃生不出孩子,就算生也会血崩而亡。还说云侧妃只能生出缺胳膊断腿,智障,肠穿肚烂的孩子……” 云清婳的眼泪扑簌簌地掉,她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裴墨染的眼神中连最后的怜悯也没有,只剩失望,“从今往后,你的吃穿用度不必符合王妃规制,日日夜夜吃素穿纨,为本王的孩子祈福。” “呜呜呜……”赵婉宁抽噎地哭了出来。 云清婳的眼中尽是嘲意。 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披麻戴孝? 真有趣。 裴墨染抓住云清婳的手腕转身就走,他的手劲很大,让云清婳吃痛。 她知道,狗男人虽然没有当场追究,可心里还是生气了。 赵婉宁恶狠狠地瞪着云清婳的背影。 飞霜冷嗤,“王妃,您瞪什么瞪?来人,剥去她的王妃服制,换上素纨。” 清心阁的婢女只好照做。 赵婉宁恨不得掐死飞霜,可偏生一群人看着,她下不了手。 众人都傻眼了。 云侧妃对王妃滥用私刑,可王爷居然没有追究云侧妃。 原本说风凉话的妾室,也面色惨白,恭敬起来。 …… 玄音阁。 裴墨染屏退了所有婢女。 他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冷簌簌地盯着云清婳。 裴墨染今日很生气,他不喜欢被女人左右。 可蛮蛮却故意殴打赵婉宁,借此测试他。 “王爷恕罪,妾身不该赌气打王妃。”云清婳跪了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地坠下,怯懦得像一只兔子。 裴墨染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他将她扶起来,语气略带讽刺:“蛮蛮,今日你故意生事,是为了看本王的态度吧。” 云清婳似乎被戳穿了心思,羞愧之下,眼泪流得更凶了,“蛮蛮在王府只有夫君跟孩子。现在孩子不在了,夫君也不帮着我,所以我才想看看夫君心里还有没有我。” “我原本没想打王妃的,可是王妃骂得太难听了,她怎么能这样诅咒一个孩子?” 裴墨染的心刺痛,将斥责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次的确是赵婉宁犯了口忌,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都觉得残忍,更何况是失去孩子的蛮蛮? 他转念一想,蛮蛮冰雪聪明,岂会不知闹事的后果? 可她不求名利,只求真心,只是想要他的态度罢了。 更何况,她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里,所以才做了糊涂事,他实在没必要抓着不放。 “现在高兴了?本王的态度,你可满意?”裴墨染揩去她脸上的泪,没好气地问。 云清婳的泪不停地流,眼中充满了爱慕,“夫君,方才您护着蛮蛮,蛮蛮真的很意外,我都做好挨巴掌的准备了。” 她娇憨地吸吸鼻子,满脸认真。 他险些被她气笑,他堂堂大昭战神怎会打女人? 再说了,她羸弱娇小,轻得跟纸片似的,哪受得住他打? 他要是一巴掌下去,真怕把她的脖子折断。 “本王岂敢打你?整日乱想!”他抱着她,“日后要听话,本王不希望你变成王妃那样。嗯?” “夫君让王妃为孩子吃素祈福,蛮蛮觉得很好,蛮蛮以后都不会胡闹了。”她坦露心迹。 裴墨染屈指轻刮她挺翘的鼻梁,无奈道:“你呀,真是小气。” 云清婳靠在他的怀里,疲惫地说:“夫君,蛮蛮才不小气,蛮蛮可以受委屈,但我们的孩子不可以。” 他哑口无言。 是啊,蛮蛮处处忍让赵婉宁,若不是孩子没了,蛮蛮肯定会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跑进了庭院,高声道:“王爷,王妃有喜了!” 第76章 赵婉宁自掘坟墓 府里又有了孩子!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裴墨染的眉头展开片刻又蹙起,他下意识看向云清婳。 只见云清婳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跟羡慕。 她向来如此,不争不抢。 “王爷,府医诊断,王妃动了胎气。”管家瞅了眼云清婳,小声补充。 “什么?”裴墨染松开云清婳,急匆匆地离开了。 云清婳看着裴墨染离开的背影,蔑笑了一声。 “主子,魏夫人来了。”飞霜禀报。 云清婳攒出笑容,“让她进来。” 魏娴急匆匆走进寝殿,她上下打量云清婳,“云侧妃,你没事吧?” “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她俏皮地冲魏娴眨眼。 魏娴素来循规蹈矩,稳重自持,她虽然比云清婳小一岁,却更像姐姐。 她缓缓吁气,凝眉道:“方才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王爷会为了赵婉宁处置你。幸好,他对你还是有几分用心的。” “他不过是因为愧疚跟顾忌云家罢了。”云清婳直击红心的点明。 男人的真心,信三分就好了。 更何况是生性多疑的裴墨染? 魏娴见她想得通,当即放心了,她就怕云清婳耽于情爱,被男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你下完这步棋,赵婉宁就怀孕了,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她挑眉。 云清婳发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她笑道:“这明摆着是为了报复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她十有八九是假孕,到时候动了胎气、小产都可以赖在你的头上。她害了你的孩子,你又害了她的孩子。到头来,王爷也会厌弃你的。”魏娴感到事情不妙,心里突突直跳。 云清婳拉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是故意引她自掘坟墓的!相信我,赵婉宁赢不了!” 魏娴心头稍安,回之信赖的目光。 第一贵女的名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挣来的。 云清婳的能耐一定不小。 “这段日子,咱们得离赵婉宁远一点,当心被她赖上。”魏娴提醒。 她的眸子一眯,“我晓得了。还有一件事,府医是怎么被买通的?清心阁外面,一定还有赵婉宁的心腹。” 魏娴感觉后背有冷风正不停地往衣衫里灌,她环视四周,“说不定,内鬼就在咱们身边,我们要当心。” 云清婳颔首,“你放心,咱们会走到最后的。” “对,我们会走到最后。”魏娴的嘴角上扬,心中安定。 报团取暖终归是比单打独斗稳当! …… 清心阁。 赵婉宁笑吟吟地抚着小腹,脸上充满慈母般的光辉。 只是她的脸皮红肿,上面全是巴掌印跟血丝,这幅画面并不唯美。 她瞧见裴墨染进门,激动得忙不迭道:“王爷,咱们有孩子了!咱们终于有孩子了!王爷,府医说孩子快三个月了。” 裴墨染的反应并不大。 或许是经历了太多次孩子小产,早就失去出为人父的惊喜了。 他担心地问:“孩子怎么样了?” “府医说有点动了胎气,但是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不对,只要能让云妹妹出气,我受点罪也没什么。”赵婉宁一副宽宏大度的模样。 裴墨染一眼就看穿赵婉宁在攀咬云清婳,他的眼神晦暗。 尽管赵婉宁犯下大错,可她现在肚中怀了他的嫡长子,再计较下去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有心夺嫡,这孩子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谋大事者,眼中应该只有利益得失,至于是非黑白,不必太过计较。 “别多想,本王已经说过蛮蛮了。你要养好身子,顺利诞下孩子,为肃王府添丁。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他伸出手,好似不计前嫌地轻拍赵婉宁的肩膀。 他原本以为看到赵婉宁怀孕,他会欣喜,他会觉得扬眉吐气。 但只有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是高兴的。 他跟蛮蛮才失去了一个孩子,心里的阵痛还未结束。 新生命的到来,并不能抚平他的伤口。 赵婉宁受宠若惊,她还以为王爷真的爱上云清婳了,跟她生分了。 可现在看来,王爷还是理智的,他没有被狐媚子迷了眼,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王爷,您不怪臣妾就好,您快摸摸孩子,它方才受了惊吓,得用您的阳气压一压。”赵婉宁撒娇。 但她的脸实在有些骇人,没有半分美感。 裴墨染看着赵婉宁,心神早就不知飘到了何处。 他想到蛮蛮怀孕时,蛮蛮总会拉着他的手覆在小腹上,说让孩子提前跟爹爹认识。 他说她傻,蛮蛮就嘟着嘴,半晌不理他。 “王爷,王爷……”赵婉宁的眸中含着恼意,不满地叫了几声。 在她跟王爷这么温情的相处时刻,王爷为何频频走神? 难道还在想云清婳那个贱人? 裴墨染回过神来,他犹豫了片刻,淡淡地开口:“婉宁,好好养身子,清心阁解禁,一切恢复如常。” “多谢王爷!”赵婉宁的眼泪掉出了眼眶,她想要下榻谢恩。 可裴墨染拦住她,“不必了,好好养着。” “王爷,您放心,臣妾一定不负您的嘱托,顺利诞下孩儿。将来孩儿一定会为您分忧,做好嫡长子的本分。”赵婉宁笑得灿烂,言辞中满是骄傲。 裴墨染脸上的笑散去,他觉得赵婉宁的话很刺耳。 他何时说,她的孩子就一定会成为世子? 尽管他早就看清了赵婉宁的自私自利、爱慕虚荣,可他还是觉得失望。 就好像过去的五年都是假的,他们从来不曾相爱过。 蛮蛮就不会这样算计,蛮蛮满心满眼只有他,只会计较他有没有付出真心。 “婉宁,躺下歇息吧。”他起身就走。 裴墨染满脑袋都是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担心蛮蛮知道婉宁解禁,会失望、难过,会继续闹脾气。 可是婉宁腹中的是肃王府当下唯一的血脉。 他希望蛮蛮能够体谅他。 不过当然,蛮蛮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体谅。 如果她继续胡闹,他也会强硬起来。 他将来会登上至高无上的位置,身边少不了利弊权衡、阴谋算计,蛮蛮若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怎配留在他身边? “王爷,您明日还来看臣妾吗?”赵婉宁凄凄地问。 “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会来看你。”他例行公事般说道。 人离开后,赵婉宁的唇角勾起,“云贱人没了孩子,我却怀了孕,王爷还这样心疼我,云贱人恐怕心都要疼碎了吧。” 青樱幸灾乐祸道:“是啊!之前云清婳还逼王爷罚您,她现在像极了跳梁小丑!” “魏娴方才一直帮着云清婳,她们俩果然联手了!听闻魏娴出阁前,时常礼佛。让她去感业寺为我的孩儿求一枚开光的平安符。”赵婉宁摸着平坦的小腹。 “是。”青樱咧嘴笑,露出白森森的牙。 感业寺的平安符可没这么好求,要在一千级台阶上,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才能求得一枚。不少人磕得头破血流,从台阶上摔下去呢。 第77章 云清婳:我要撒泼咯 清心阁被解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肃王府。 这完全在云清婳的意料之中,她扯出一抹妖冶的笑,眼神勾人,“看来,我真的得闹一闹了。” 飞霜担心道:“主子,今日您已经闹过一次了,若是再闹,王爷会不会厌烦?” “有时候,吵架反而能增进感情。男人喜欢图新鲜,我若是一味的顺从,只会让他觉得索然无味。我得给他设置挑战,让他不停地想要征服我,这才能让他对我保持兴趣。”云清婳分析。 飞霜似懂非懂。 “再说了,裴墨染敢一次又一次地伤我,不就是因为我太懂事了吗?所以他觉得我软弱可欺,只要随便哄一哄,就会乖乖就范。这一次我失去了孩子,倘若还这么窝囊,我就会窝囊一辈子!”她越想越来气。 狗男人,真是可恨! 真把她当冤大头了? 他们的情感游戏中,操纵者只能是她! 正说着,走廊倏地安静下来,门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 裴墨染看见寝殿的门没锁,缓缓吁气,他面色沉重地走到云清婳面前。 “蛮蛮,王妃怀孕了,还动了胎气,本王得让她好生养胎。”裴墨染耐心地解释。 云清婳坐在桌前,娇艳的脸蛋上平淡如水,“王爷怎么处置都好,不必跟妾身说的。” “你生气了。”他握住她的手。 云清婳跟他对视,“没有。” 他蹙眉,“你就是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唤本王夫君了。” 裴墨染握着她的肩膀,眼神灼热的看着她,“蛮蛮,你打也打了,本王也罚她了,本王的态度你还看不出来吗?原谅王妃这一次吧。” 晶莹的水光在云清婳圆润的眸子里打转,她的唇瓣干涩,“王爷是罚了,可罚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什么都不作数了,这就是您的态度吗?” “婉宁腹中怀了本王唯一的子嗣,你想让本王怎么做?蛮蛮,你要为本王考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他严肃地说。 叫得真亲热。 前几日连别人的名字都不愿叫,现在因为一个假孩子,居然又变得亲近起来。 这就是男人! “我们的孩子才没,您就去庆祝凶手有了孩子!”云清婳哽咽,“您总是一边哄着我,让我自以为被爱,然后又一边帮着王妃伤害我,王爷,您好狠的心啊!”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细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你怎会这么想?” 她推开他的手,跟他隔开距离,心灰意冷地说:“难道不是吗?我在王爷心中只是生孩子的工具!现在孩子没了,您自然也不会眷顾了。” 上位者的阴暗心思,怎能被下位者点破? 他深呼吸,缓一会儿,“你如今在气头上,本王不跟你计较。” “我理智得很,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王爷,你可曾把我当作你的妻子?王妃给我下催情药,您罚她禁足,她害了我们的孩子,您还是罚她禁足!” “凭什么每次受委屈的都是我?凭什么王妃犯了天大的错,您总是轻轻揭过?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对吗?” “是不是有一天王妃杀了我,您还是罚她禁足?呵,不对,您或许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您只会惋惜,一个懦弱乖巧的玩物没有了。”云清婳的声音陡然拔高。 裴墨染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一团怒焰正灼烧他的胸口,他的声音陡然变大:“你是在质问本王吗?你也害王妃动了胎气,本王不是也没追究你的过错,你还想怎么样?”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本王需要的是一个识大体、懂进退的侧妃,而不是一个咄咄逼人,满眼仇恨的妒妇。”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裴墨染就后悔了。 这话太重了! 蛮蛮德行昭然,怎会是妒妇? 云清婳的眼泪如珍珠般坠下,她忽然笑了,“呵,是啊,我是妒妇!” 她双腿一屈,跪在他面前,“妒妇该死,妒妇恭祝王爷跟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裴墨染的心被刺痛,他俯身强行将她拽起来。 他软下口风,“蛮蛮,方才是本王失言,是本王不好。” “王爷怎会失言?王爷怎能给一个生育工具道歉?”云清婳讽刺。 裴墨染最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眼底的温度渐渐冷却,“蛮蛮,你一定要这样?一定要威胁本王,逼本王妥协?” “妾身不敢!王爷也不必委曲求全,说好听话来哄骗妾身。虚情假意,妾身最膈应了,看着就想吐。”云清婳一字一顿地放出狠话。 无尽的怒火在腹中燃烧,裴墨染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骂过? 他放出狠话:“蛮蛮,倘若你一定要跟本王生分,本王便如你所愿。” 他想云清婳向他服软! “您的虚情假意还是留给其他女人吧,妾身宁可孤独一生,也不要尔虞我诈的感情。”她恭敬的福身。 裴墨染胸中郁结,他气她的倔强,气她的反骨。 她为何不能大度一点?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蛮蛮,不要让本王失望。”他朝她伸出手。 他选择了低头。 蛮蛮毕竟是京城第一贵女,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也不是不能哄着她。 飞霜心疼地上前,她扶着云清婳,示意她服软,“主子……” 裴墨染悬着的心,放下了点。 飞霜都来劝了。 蛮蛮应该会见好就收吧。 云清婳瞥着他的手心,只觉得膈应。 说不定他方才还摸了赵婉宁的手。 她决绝地说:“妾身宁缺毋滥!心中没有妾身的人,妾身也不愿放在心上。” “好!”裴墨染被气急了,他甩袖离开。 门被重重甩上了。 一阵风扑面而来。 由此可见裴墨染的愤怒。 飞霜吓得肩膀一颤,“主子,咱们是不是玩脱了?王爷真的气急了。” “放心吧,裴墨染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她心里有了新的盘算。 她现在就是故意激怒裴墨染,让他一遍遍地伤害她! 这样一来,失去她的时候,他才会后悔啊。 人一旦后悔起来,就会无限美化自己没有选择的东西。 这样,她就会变成裴墨染的白月光。 裴墨染现在选择赵婉宁的孩子,但是倘若将来发现孩子是假的,并且失去了她呢? “你派几个人去赵婉宁的私生子身边转转。”云清婳阴恻恻道。 飞霜笑道:“呵,赵婉宁知道后,还不得吓死?” 人在惊恐下,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第78章 梦里梦外都是蛮蛮 裴墨染一整日都面目阴沉,浑身蕴着戾气,让人不敢靠近。 他在诏狱审问犯人时,险些打死了好几个要犯。 几个心腹皆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众人大气不敢喘,言行愈发恭敬。 真是见鬼了! 不是说王妃怀孕了吗? 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 就在第四个重犯快被打死时,诸葛贤来了。 此时,裴墨染正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血淋淋的犯人,就像在看蝼蚁。 他倚靠在椅背上,黑沉的脸上略显心不在焉。 “王爷。”诸葛贤行了一礼。 裴墨染回过神,他示意手下停止用刑,他起身,随诸葛贤离开诏狱。 “先生,何事?”他问。 “王爷,您今日险些处死了四个朝廷要犯,这都是皇上钦点要亲自盘问的。”诸葛贤实在忧心他的状态。 裴墨染敷衍的颔首。 诸葛贤无奈的发问:“王爷可有心事?” 裴墨染本来不想说,可心中堵闷淤塞得难受,除了诸葛贤,他也无人能够倾诉了。 裴墨染将今日的事讲给了诸葛贤。 诸葛贤无语望天。 他只是一个外臣,只是一个老头子,怎么管得了年轻人的情情爱爱? “先生,你不觉得蛮蛮太过分了吗?她怎么能这样跟本王说话?”裴墨染一想就来气。 诸葛贤捋着胡子,“王爷,从君臣的角度来看,云侧妃大错特错,您就算用七出之条休了她,也无人敢说您的不是。” 裴墨染心梗。 他何时说过要休蛮蛮? “但是从夫妻的角度来看,云侧妃没有一点错。她没了孩子,想给孩子报仇,其心可悯。”诸葛贤担心裴墨染误会自己站队,点到为止。 裴墨染不悦,“蛮蛮身为本王的侧妃,就该有容人之量,她怎会没有一点错?她对本王不敬,对王妃不敬,还要跟本王决裂,可气至极!” 诸葛贤还是第一次见杀伐果决的肃王,这般气急败坏。 他耐着性子解释:“每个人面对王爷时,都有不同的身份。臣子有求于您,妾室畏您,妻子爱您。王爷不能一边让云侧妃当臣子,一边又让她当妻子。” “为何不能?婉宁就可以。”裴墨染打断他的话。 诸葛贤的眼中闪过嫌恶,“王爷当真愿意让云侧妃变成王妃那样?” 裴墨染语塞。 婉宁自私自利,他对婉宁早就失望了。 “王爷,云侧妃究竟是什么位置,您想明白了,就不会纠结了。”诸葛贤拱手告退。 裴墨染怅然若失。 所以,是他想要的太多吗? 他也应该把蛮蛮当妻子,拿出真心对待她? 可是真情在帝王之家太奢侈了,他不敢赌。 他害怕背叛,更不想拥有软肋。 …… 当天夜里,玄音阁的争吵就传进了清心阁。 赵婉宁笑出了眼泪,“云清婳居然还敢跟王爷闹?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她若是真的失望,为何不求王爷休了她?” 青樱也跟着笑了,“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云清婳失去了孩子,难免会丧失理智,这也是咱们算计她的最好的机会!” “你快去准备!”赵婉宁摆摆手。 一个心腹走进门中,送来了一张纸条。 赵婉宁看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高声尖叫。 青樱担心地问:“王妃,怎么了?” 赵婉宁不语,眼中充斥着泪水。 一定是宝音出卖了她! 要不然云清婳的人怎会突然出现在福宝的身边? “我要杀了云清婳!杀了她,杀了她!”赵婉宁的眼中泛着凶光,谨慎的将纸条丢进炉子。 青樱一头雾水。 …… 接下来的半个月,裴墨染一回府就去看望赵婉宁。 每次他去后宅临幸妾室,赵婉宁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叫走。 裴墨染自然知道赵婉宁的小心思,但因为顾念孩子,还是遂了她的愿。 这些日子,他临幸了新入府的妾室、沈沁、魏娴。 有时,赵婉宁也会衣衫清凉,娇媚地扯住他的衣袖,求他留宿。 可裴墨染看见她,脑海中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云清婳失望的脸。 他总会推开赵婉宁,借口有事离开。 这让赵婉宁恨得牙根痒痒。 …… 今夜月亮正圆,每月月中,裴墨染都会回府。 “王爷就像是在躲着您,谁都看了,就是唯独不来看您。”飞霜为云清婳梳着发髻。 云清婳不免有些担心,因为她真的有些看不清裴墨染的心了。 裴墨染向来自负高傲,他还不至于用其他女人刺激她,逼她低头服软。 他为何突然就冷了下来?总不会是真的厌恶她了吧? “王爷反复无常,生性多疑,想要攻心,实在不易啊。”飞霜感到疲惫。 她轻拍飞霜的手背,“放心吧,今晚他会来的。” 夜色漆黑。 云清婳邀请了沈沁、魏娴前来小酌。 魏娴的额头有些淤青,哪怕用头发跟粉脂遮挡,也能看出淡淡的青。 “这是怎么了?”云清婳蹙眉。 魏娴尴尬地用手捋了下额前的刘海,“没事……” “还不是王妃?她为了磋磨魏姐姐,每天都让魏姐姐去感业寺求平安符,一千级台阶,三步一跪,五步一叩,头没磕破就不错了。”沈沁愤愤不平道。 魏娴并不在意,她道:“云侧妃,我倒是无妨,不过是磕磕头,只是你……” “对啊,云姐姐,您跟王爷究竟怎么了?”沈沁担心地牵着她的手。 云清婳勾勾她的下巴,笑道:“傻瓜,我没事,我们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 魏娴看着庭院中的茶酒点心,丝竹管弦,豁达地说:“男人可以征服天下,享受美女与歌舞,凭什么女人只能围着男人转?我们为何不能享受呢?” 云清婳像是找到了知己,跟魏娴相视一笑。 飞霜抱来了一坛珍藏的玉翠贡酒,“两位夫人,这是主子的嫁妆,圣上御赐的酒,就连王爷,主子都没舍得拿出来。” “我还没喝过御赐的酒水呢。”沈沁的双眼放光,娇憨地吞口水。 魏娴看她馋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三人在月下小酌,不一会儿,酒水就见了底。 几人的面颊上染了红晕,半醉半醒。 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 “听说第一贵女的舞姿卓绝,无人能比,云姐姐我想看。”沈沁坐在古筝前,拨弄着琴弦。 魏娴顺手捻起一根萧,福至心灵,“云侧妃,我们为你奏乐如何?” 云清婳面如芙蓉,含羞似怯地颔首。 她回屋换上了一席朱红色浮光锦舞衣,绸缎在月光下散出水波般晃动的光晕,她美得像是月宫仙子,楚楚动人。 让四下的婢女都看直了双眼。 丝竹管弦声响起,云清婳随着韵律翩翩起舞,纤细的腰肢柔软,举手投足摇曳生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 乐声传出了玄音阁,裴墨染闻声,站在原地久久微动。 贴身太监察言观色道:“王爷,声音是从玄音阁传出来的,这箫声真好听。不如咱们去看看?” 自从王爷跟云侧妃吵架,王爷就整日阴沉着脸,一言不合就开骂,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奴才。 他巴不得王爷跟云侧妃立即和好,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这么晚了,怎可嬉闹?”裴墨染嘴上训斥着,可早已朝着玄音阁迈步。 贴身太监差点没笑喷。 真是口是心非! 这半个月以来,裴墨染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云清婳,可午夜梦回,梦里梦外都是她。 可是他还没有想清楚他对云清婳的态度,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第79章 惊鸿一舞,牵动他的心 玄音阁的门半掩着。 庭院中,云清婳正身着绝美华丽的舞裙,在月光下翩跹起舞。 柔软的衣摆随着她的旋转,跟着舒展偏飞起来,远远看上去,她像一只蝴蝶,美得惊心动魄。 她的面颊微红,双眼迎着月光,熠熠生辉,灵动清澈,打动着他的心。 裴墨染凝视着云清婳,这一刹那,好像时间都暂停了。 一曲舞毕,云清婳挺着雪白修长的颈子,笑得妩媚勾人。 “云姐姐好漂亮!”沈沁鼓起掌来。 魏娴瞥见了门外玄色的衣袍,遂也放下箫,调戏道:“京城第一贵女,深得吾心。” 云清婳哼了一声,跺跺脚,“你怎么也学坏了?” “呵呵呵……”几人跟婢女笑成一片。 “云姐姐,你待我们,比待王爷还好呢,酒水跟歌舞都伺候到位了。”沈沁打趣。 云清婳的脸倏地沉下去,她噘着嘴,“我看你是真的醉了!大好的日子,提他干嘛?” 门口,贴身太监的心肝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姑奶奶,这话可不兴说啊。 裴墨染的脸沉了下去。 “即使没有男人陪在身侧,我闲来之时与你们小酌,跳舞奏乐不也快哉?”云清婳通透地说。 “可是……”沈沁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有吃有喝有姐妹在身边,不用讨好伺候男人,似乎是挺好。 她想不到话来反驳。 裴墨染袖中的手,缓缓攥了起来。 蛮蛮竟然是真的要跟他离心。 甚至做好了一辈子不见他的打算?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 魏娴又悄悄瞅了眼门口,她继续道:“云侧妃,方才是什么舞?为何我从来没看过?” “……”云清婳露出忧伤的表情。 飞霜解释道:“这是主子出阁前自己编的舞,说是今生今世只会跳给心上人看。” 沈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云清婳,“云姐姐……” 云清婳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年少轻狂的傻话罢了!我这辈子虽不能跳给心上人看,但可以跳给你们看。” 裴墨染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就这么失望吗? 真的不在乎他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进门中,讽刺道:“真是好雅兴。” “参见王爷。”沈沁吓得扑通一声跪地。 其余人也跟着行礼。 云清婳眼神一黯,也跟着跪下。 裴墨染伸出手,想要扶她,可她视而不见。 沈沁、魏娴这才看明白。 好家伙! 不是王爷冷落你,是你单方面冷落王爷。 魏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你装什么可怜? “夜色已深,你们还胡闹什么?都回去!”裴墨染低吼。 沈沁、魏娴都悄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有病! 人走后,裴墨染双手背后,略感尴尬,他阴阳怪气道:“你的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不如王爷温香软玉在怀,子嗣福运无边。”云清婳的语气太过真诚,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讽刺还是真的在祝福。 他蹙眉,“你非要这样跟本王说话?” “王爷恕罪,妾身可是哪里礼数不周,冒犯了您?”云清婳露出惶恐的表情。 裴墨染凝视着她的脸,突然想起了诸葛贤的话。 原来蛮蛮也可以虚与委蛇,装成一个合格的臣子。 他面对蛮蛮时,永远高高在上,主宰一切,可他却不允许蛮蛮有片刻的不真诚,甚至让蛮蛮全心全意地爱慕他。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既要又要? 一边威慑恐吓她,一边又让她爱他。 可他实在不敢交付真心。 裴墨染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清婳却松了口气。 她感受到了裴墨染的纠结跟犹豫,他似乎想要跟她和好,可却顾忌着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她推测,裴墨染在考虑跟她交心,但又在犹豫,需要一个人来推一把。 二人僵持着,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王爷,王妃晕倒了。” “孩子没事吧?”裴墨染边问,边快步往清心阁的方向赶。 …… 少顷,清心阁便聚满了人。 几房新进门的妾室以及崔夫人、魏娴、沈沁、云清婳都来了。 赵婉宁躺在床榻上堪堪转醒。 裴墨染关心道:“怎么样?肚子疼吗?” 闻言,云清婳、魏娴都鄙夷不已。 瞧,裴墨染心中只有孩子。 哪里是关心人? 可赵婉宁却察觉不出来。 “臣妾没事。”赵婉宁一脸感动。 “王妃为何会晕倒?”裴墨染厉声质问府医。 府医战战巍巍的跪地,“王妃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王妃的体内无毒,定是周身的环境有问题。” “王爷,究竟是何人想要谋害我们的孩子?”赵婉宁捂着脸,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裴墨染安慰道:“别哭,当心伤了孩子,本王定会为你做主。” “嗯!”赵婉宁满脸信赖的看着他。 云清婳跟魏娴交换了一个眼神。 虽然知道这一局十有八九是冲她来的,但赵婉宁具体是怎么布局的,她心里还没数。 别说,她真的有些期待呢。 一个样貌妩媚的妾室孟氏忍不住开口:“府里敢谋害王妃的还有谁?”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眼神都不由得落在云清婳身上。 “王妃半个月前就险些被打流产,幸亏福泽深厚,孩子才安然无恙。有些人福薄,自己护不住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孟氏夹枪带棒地讽刺。 她以为云清婳不受宠,而赵婉宁又得宠,就想着自己帮着赵婉宁,王爷或许会高看自己一眼。 云清婳抿着唇,强行把眼泪逼回去。 裴墨染剜了孟氏一眼。 “贱人!” 啪—— 崔夫人似乎被刺激到了,她扬起巴掌狠狠朝孟氏的脸扇了过去。 孟氏的脸都被扇歪了,“啊……” “孟夫人,妾身跟您无冤无仇,您为何打我?” “就凭你嘴贱!”崔夫人捂着小腹,目眦欲裂。 孟氏这才想起来崔夫人也才流产不久。 云清婳险些笑出来。 崔夫人真让人解气。 “再闹就滚出去!”裴墨染不耐烦的低吼。 崔夫人吓得一颤,不敢再说话。 “别指桑骂槐了!我相信云妹妹的为人,之前虽然是我失手,但我的确对不住云妹妹。”赵婉宁捂着肚子,一副贤惠宽容的模样。 裴墨染对她的表现很满意。 就在这时,贴身太监搜到了一枚平安符,“王爷,奴才在梳妆台发现了一枚平安符,里面装有麝香!” “什么?”赵婉宁惊呼。 青樱扑通跪在地上,“王爷,求您给王妃做主啊!这枚平安符是魏夫人求来的。” 魏娴镇定的跪地,字字铿锵道:“王爷,平安符虽然是妾身求来的,可妾身并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混进了麝香。” 云清婳的眸子微眯。 她没想到,赵婉宁这一次把矛头指向了魏娴。 第80章 云清婳是香饽饽 “王爷,妾身怎会这么愚蠢,直接往平安符里下麝香?一旦东窗事发,不就直接能查出妾身吗?”魏娴继续辩解。 沈沁也求情道:“是啊,王爷,魏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她怎会害王妃?” “我相信魏夫人,魏夫人素来安分。”赵婉宁柔声说着。 这让小妾纷纷对她心生好感,而云清婳在她们眼中成了破坏王妃跟王爷感情的插足者。 裴墨染的神色幽深,无人能看懂他心中在想什么,他示意贴身太监继续查。 孟氏实在想出头,她时常对镜神伤。 她觉得自己样貌出众,除了云清婳,可以艳压所有人,不甘心只被王爷宠幸一次。 “妾身倒觉得魏夫人或许是个突破点,为何不查查魏夫人平日接触过什么人?与谁交好?魏夫人没有害人之心,她身边人可不一定没有。”孟氏想要展现自己的聪明。 裴墨染恨不得拧断她的脖子。 他张口闭口都是在攀咬蛮蛮。 众人又不约而同看向云清婳。 谁不知道,云清婳跟魏娴私交甚密? 云清婳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道:“你何必指桑骂槐?想说我便说,不用拐弯抹角。” “妾身可没指名道姓,云侧妃若没做过,为何觉得妾身在说您?”孟氏自以为机敏地笑了。 云清婳婉约一笑,“真是好一出春秋笔法,看来今晚我只能吃你的闷亏了。” 这个仇,她记下了。 没办法,她这人,就是记仇。 孟氏,她不会放过的。 孟氏还想回嘴,飞霜便斥道:“住口!云侧妃岂是你能攀咬的?” “王爷,查到了!”贴身太监来了,“奴才查到了麝香。” “在何处查到的?”赵婉宁撑起身子,眼中闪出快意。 贴身太监看了眼云清婳,纠结地开口:“是在玄音阁……” 裴墨染看向云清婳。 她的鼻尖泛着淡淡的红,眼中闪出几分诧异。 他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任何事都能攀扯上玄音阁。 “呵……云侧妃,看来不是妾身攀扯,而是事实如此啊。”孟氏骄傲地挺直了脊梁。 她心想着,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王爷看到了她的聪慧,这次总得高看她一眼了吧? 可裴墨染眸子一瞥,其中蕴藏着凶光,他已经在盘算待会儿怎么处置这个孟氏了。 “云妹妹!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也任你打骂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赵婉宁肩膀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妾身没做过。”云清婳一字一顿。 青樱冷哼,“云侧妃,除了你还有谁?亏我们王妃还帮你说话!我们王妃失手才推你下水,而你却故意给王妃下麝香,还栽赃给魏夫人!你太阴险了!” 一群妾室都不寒而栗,惶恐地看向云清婳。 云清婳瞪圆了双眼,眼底一片愕然,像是背负了一口黑锅,却无力澄清。 这一次,赵婉宁不仅想毁了她,还想毁掉她第一贵女的名声。 啧,有点进步。 裴墨染看着她如此委屈,心里隐隐作痛。 贴身太监赶忙说道:“不不不,奴才是在熏香炉里看到的麝香香灰,云侧妃也被人算计了。” “什么?”裴墨染腾地站了起来。 有人想害蛮蛮不孕! 赵婉宁也瞪圆了眼。 这跟她安排的可不一样! 她本来想一石二鸟,直接除去云清婳跟魏娴,为何藏在树下的麝香跑到了香炉里? 赵婉宁的手紧紧攥住被褥,手臂抖了抖,她有些不安。 紧接着,贴身太监又道:“奴才倒是在青樱的枕头里发现了一包麝香。” “什么?”青樱的脸登时惨白。 她的腿肚子不停地颤抖,扑通一声跪地,“冤枉啊,奴婢冤枉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害王妃?” 赵婉宁的双目赤红,她惊慌失措地扫视四周,眸子正好撞进了云清婳轻蔑的眼中。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云清婳。 贱人! 这个贱人在她身边也安插的有人! “诶呀,你莫不是对王爷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想陷害王妃跟云侧妃?”飞霜看热闹不嫌事大,斗胆说了一句。 青樱的嘴张得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冤枉啊!” 裴墨染一脸的厌恶,“来人,将她拖下去处置了!” “王妃,您救救奴婢吧!求您了,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啊!”青樱哭喊着抓住赵婉宁的手。 赵婉宁道:“王爷,我不相信青樱是这样的人,青樱一定是被冤枉的。” “将贱婢即刻杖毙!”裴墨染低吼。 赵婉宁吓得一抖,不敢再说。 青樱的家人都在赵婉宁的手上,她不敢挣扎,她撕心裂肺地咒骂:“云清婳,你不得好死!就是你在谋害王妃,麝香就是你下的!就是你!” 她还想咒骂,可嘴就被人堵上了。 妾室吓得不轻,而其他人却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孟氏根本没把云清婳放在眼里,她以为王爷十分厌恶云清婳,“王爷,那青樱不像在说假话,不如再查验一番?毕竟是条人命啊。” “拖下去掌掴五十!”裴墨染忍无可忍,冷冽地下达命令。 孟氏暗喜,得意地瞥了云清婳一眼。 可几个太监突然上前,抓住了孟氏的肩膀。 “你们干什么?不是拖我下去,是她,是她!”孟氏的脸扭向云清婳。 崔夫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个蠢货,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云清婳不得宠吧? 她曾经就吃过无数次这种亏。 “松开我,松开我!”孟氏求救地看向裴墨染。 可裴墨染根本不理她,而是径自走向云清婳,“让府医给你看看,顺便开点药。” “不必了。”云清婳冷漠地说。 孟氏看到这一幕,突然失去了力气,喉咙里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她站队,一开始就站错了? “府医,给云妃看看。”裴墨染威严地命令。 可一转眼,云清婳早就带着飞霜离开了。 魏娴想到了一个词儿,热脸贴冷…… 咳,当然,云清婳才不是屁股,而是香饽饽。 敢当众给肃王甩脸色,也只有云清婳有这样的胆量。 “混账!” 裴墨染被当众下了面子,狠踹了府医一脚。 “还不追过去给云妃把脉。”他恼羞成怒,胡乱找人发泄。 “是是是……”府医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婉宁目睹一切,气得恨不得咬碎银牙,可不得不装出温婉的模样。“王爷,您去看云妹妹吧,臣妾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肚子不舒服?本王传太医给你看看。”裴墨染担心地说。 赵婉宁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立马使劲摇头,“不、不、不用了,臣妾哪有这么娇贵?身子都快四个月了,已经稳了。” 裴墨染眼中闪过疑惑。 她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第81章 搬救兵哄蛮蛮 “嗯。”裴墨染急着去找云清婳,没有细想。 人走后,赵婉宁抱膝坐在床榻上。 她不安地抓着头发,她感到四面楚歌,快要崩溃了,“究竟是谁?你们究竟谁才是云清婳的细作?说啊!” 众婢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赵婉宁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只剩下春苗。 裴墨染曾经说过春苗不像西北女子,娇小肤白,像是江南人。 所以赵婉宁看不惯她,派她倒夜香、擦地,干最低贱的活计。 可如今却不得不用她。 “王妃,您冷静一点,若是动静传出去了,万嬷嬷的人会通报给王爷的。”春苗低声劝道。 赵婉宁的胸脯气得一起一伏,她的眼中闪过杀意,俯身在春苗的耳边说了什么。 春苗大惊失色,可最终还是乖乖听命,“是。” …… 玄音阁。 裴墨染担心云清婳的身子受损,命人加急熬了药。 “妾身不想喝。”云清婳冷清地说。 裴墨染端起药碗,柔声道:“本王喂你。” 云清婳福礼,“王爷怎能纡尊降贵的喂妾身?” “别闹了,你的身子还没养好便又熏了不少剂量的麝香,若是败了身子,我们日后还怎么要孩子?”他跟她讲道理。 云清婳面无表情,“妾身只愿给心上人生孩子,身子败了便败了,妾身绝不会让孩子生活在虚情假意中。” 裴墨染的手抖了抖,药泼洒了出来,将他的手背烫红了一片,“你心里没本王了吗?” “您心里有妾身吗?”她反问。 裴墨染语塞。 云清婳继续道:“您待妾身如何,妾身如是。您是权势滔天的肃王,杀死妾身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您能掌控许多事,但控制不了妾身的心。您就算下令,妾身的心也不会听您的。” 他恼怒她的针锋相对,他厉声道:“好!本王命令你喝药。” “是。”云清婳从他手里接过药碗,拧着眉头,痛苦地吞咽。 她险些吐了,眼泪都憋出来了。 裴墨染是心疼的,可他却回应不了她的真心。 二人相对无言,最终裴墨染只能离开。 飞霜轻声叹息,“主子,奴婢看得出来,王爷心里是有您的。赵婉宁对他而言,只是王妃跟生孩子的工具,没有多少情分了。” “他心里有我,更有储君之位。他不敢信任我,怕我背叛他,也怕我拖累他。”云清婳略带嘲讽地说。 其实,跟裴墨染和好很容易。 可是一旦和好,裴墨染就会觉得她软弱可欺,下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让她忍让。 征服裴墨染的这条路不好走,但她必须拿下! 赵婉宁只是一个小菜,真正困难的是裴云澈、皇后。 只有让裴墨染真的爱上她,她后面才会如履平地。 “赵婉宁没了智囊团,恐怕会按捺不住,对我下手。接下来的戏,得需你来演了,你能演好吗?”云清婳挑起飞霜的下巴,眼尾上翘,韵味十足。 飞霜的小脸绯红,不太自信。“奴婢可不如主子,能应付两个男人。” “呵……”她的笑声慵懒妩媚,像一只勾人的狐狸,“你别笑场就行,剩下的戏,魏娴会演好。” “是。”飞霜道。 …… 裴墨染再一次跟云清婳不欢而散。 他回书房后,踹翻了桌椅。 之前蛮蛮满心满眼都是他,会软声唤他夫君,对他撒娇。 可现在只论君臣,眼底毫无情绪。 他快要被她的冷漠气疯了! 蛮蛮为什么不能像曾经一样对他? 奴才跪了一地。 贴身太监极少见王爷如此失控,他道:“王爷,不如找人劝劝云侧妃?云侧妃固执,但终归有敬畏的人。” 裴墨染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渐渐好转,“下去领赏。” “多谢王爷!”贴身太监眉开眼笑,跪地谢恩。 …… 翌日清早,云清婳便受到了慈宁宫的传召。 她大张锣鼓地去了。 这气煞了赵婉宁。 慈宁宫。 太后和蔼地坐在上首,她的眼神有意无意落在一侧的屏风上。 云清婳踏入大厅的一刹那,老人和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心疼。 “清婳,快来坐。”太后拍拍身侧的软榻。 “妾身见过太后娘娘。”云清婳福福身,随后规矩地坐在太后的身边。 桂嬷嬷递来一杯热茶,“冰天雪地的,云侧妃当心冻坏了身子。” “妾身想到见太后娘娘高兴,一路上身子都是暖的。”云清婳接过茶,嘴甜地说。 太后、桂嬷嬷都被逗乐了。 “听闻,哀家那鲁莽的孙儿又惹你生气了?”太后宠溺地问道。 云清婳的笑脸一僵,她摇摇头,“王爷待妾身极好。” “不必瞒了,哀家猜也能猜到。你才失了孩子,墨染就去庆贺王妃得了孩子,只有无心的人会高兴。”太后心疼地揉揉她的脑袋。 一颗清泪落入茶杯,云清婳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太后双目矍铄,用劲儿捏着她的手心,别有深意地说:“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别只看几个月的得失,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云清婳一怔,她倏地想到,听说太后赐给赵婉宁了一张生子秘方。 想必那生子药方不是什么好东西,胎儿或许会平安诞生,但母体或许会出意外…… 只可惜,赵婉宁的身子败得太厉害,根本怀不了孕,不然这张药方就真的能帮她报仇了。 “妾身不争气,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妾身没想争输赢,妾身只求真心。”她歉疚地说。 太后眼底尽是欣赏,她瞥了眼屏风,“傻!女人不为自己争,还能不为孩子争?该服软便服软,墨染高兴了,你的地位才会高。” 云清婳早就猜到狗男人就在屏风后面。 裴墨染急了! 所以搬救兵来了! 这是她飙演技的好机会! “妾身不愿演戏,不愿算计夫君,这样活着太累了。”云清婳跪地,向太后叩首。 太后似乎对她很失望,让她退下。 云清婳离开后,裴墨染心急如焚地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不悦道:“皇祖母,您怎能这样教蛮蛮?您会把蛮蛮教坏的!” 太后跟桂嬷嬷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 她装傻,“不是你说清婳小气,非逼你处置王妃吗?哀家劝得不对?” “本王是想让她放下这件事,不要记恨本王。”裴墨染真的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太后的丹凤眼一挑,厉声道:“她敢!你是肃王,她岂能记恨?不过就算记恨了也无妨,你的叔伯,不满你父皇的还少吗?可为人臣子,他们不满也只能憋着。” 裴墨染听出了皇祖母在点他,他无奈道:“皇祖母,孙儿跟你说不清,改日再来看您。” 桂嬷嬷送他走到了大门,她饱经风霜的老眼看穿了一切,“王爷,其实就算是皇上,也有体己人,那便是您的母妃。人生在世,谁能没有个软肋?” 她们早就看明白了,王爷这是又想云侧妃爱他,却又不敢爱云侧妃。 处置赵婉宁并不难,但他不想为了云侧妃付出太多,不愿为云侧妃破例。 两个犟种,谁都不肯退让,所以两败俱伤。 裴墨染的面色深沉,无人能看懂他在想什么。 …… 云清婳经过御花园时,被一股力拖到了假山后,她落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第82章 你猜,王爷更在乎谁? 怪石嶙峋,遮挡天日,在裴云澈的脸上落下一片阴翳。 他斯文儒雅的面孔显得十分森冷,就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殿下。”她的粉唇微张,像是被吓到。 裴云澈的嗓音低哑,眼中蕴着浓浓的思念,“蛮蛮。” 她环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妾身对不住您,妾身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子。” “怎会怪你?都怪裴墨染!这个仇,本王记下了。”裴云澈的眼神像是淬了冰。 云清婳的脸上倒映出了一丝惶恐,“殿下,带蛮蛮离开京城好不好?蛮蛮总是感觉心神不宁,就好像再也不能陪您了。” 裴云澈的眸色黯了下去。 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是中宫嫡子,他是大昭未来的皇帝! 他绝对不能离开京城。 裴云澈只当她被吓到了,严肃道:“蛮蛮,不要多想,本王已经警告裴墨染了,没人会伤害你。” “……”云清婳用失望的眼神看他。 裴云澈的心中有些难受,但没有过多解释。 云清婳要的就是男人的绝情。 行啊,死狗贼,到时候别后悔。 …… 云清婳一回府便被召去了清心阁。 这时所有妾室都在。 赵婉宁的身边又换上了新的婢女。 她裹着名贵的狐裘大氅坐在上首,发髻上的金簪煜煜生辉,她的气质雍容华贵,尽显王妃风范。 许多妾室都用艳羡的目光看向赵婉宁。 “好苦……”赵婉宁拧着眉头,将安胎药吐了出来。 春苗苦恼地吁了口气,诚恳的福礼:“云侧妃也怀过孕,一定很有经验,不如您来伺候王妃喝药吧。” 不管她答应与否,赵婉宁便抚着小腹道:“那便有劳云妹妹了。” 云清婳的眼底闪过讥诮,“是。” 魏娴欲言又止,她满脸忧色。 而赵婉宁内心狂喜。 她的身子算起来将近四个月了,快要显怀了。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了。 今日就得嫁祸给云清婳! 到时候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人证! 云清婳走上前,她冲飞霜使了个眼色,“传几个府医来。” 赵婉宁的指甲狠狠攥进手心,指尖泛着乳白色,“云妹妹,你这是……” “妾身怕有人陷害王妃跟妾身,所以还是谨慎些。”云清婳柔声回答。 不一会儿,三个府医来了。 云清婳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安胎药,顺便再检查一下我的香囊、指甲、头发,免得被人沾上了麝香之类的,掉进了汤药里,间接害了王妃。” “是。”府医逐个探查起来。 赵婉宁的脸都在抽搐。 贱人! 去死啊! 最后府医说了没有问题,云清婳才喂赵婉宁将汤药喝下。 云清婳冷笑,想攀咬她? 做梦! 而魏娴看着赵婉宁气急败坏的嘴脸,险些笑喷。 云清婳完全预判了赵婉宁的预判! 顶级压制! “王妃的这一胎,说不定又是个男孩呢。”云清婳的眼尾一挑,似乎别有深意。 赵婉宁的眸子瞪大了一圈,脸色倏地惨白,她惊愕的嘴唇都在颤。 “奇怪,为什么云姐姐说又?”沈沁懵懂地问。 “是啊。”其他人也很疑惑。 云清婳默了默,“因为之前有人给我算过,说我的那一胎也是男孩。” “云姐姐,孩子会再有的。”沈沁安慰。 云清婳回之一笑。 赵婉宁的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她说身子不舒服,命所有人退下了。 “贱人!贱人!给我去死啊!”她砸碎了一地的茶盏。 云清婳方才一定在挑衅她! 这个贱人恐怕已经知道福宝跟她的关系了! 春苗的心里发慌,她劝道:“王妃,您冷静啊,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嗯!”赵婉宁的眼泪扑簌簌地落。 她的这个秘密,一定不能暴露出来,一定不能让王爷知道! 否则,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 裴墨染听说了今日清心阁的事。 得知云清婳原本怀的是男胎之事,他的心中更是难受。 裴墨染定定地站在玄音阁外,脸上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无人能猜到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贴身太监试探性地开口:“王爷,不如去玄音阁坐坐?春寒料峭的,玄音阁的炭火最足了。” 裴墨染冷冷地刮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面对蛮蛮。 她想要的,他这辈子或许都给不了。 玄音阁内。 云清婳正在烹茶,她手法娴熟,行云流水,她手下的仿佛是杨枝甘露,茶香四溢。 魏娴偏着脑袋从门缝悄悄往外看。 “王爷走了。”她毫无波澜,完全在意料之中。 所以,这样的男人,哪配得到她们的真心呢? 云清婳淡笑,“快来喝茶吧。” 魏娴从她的手中接过薄釉茶盏,与她相对而坐,“赵婉宁真的会对你下手吗?你这么肯定?” 她笃定地颔首,双眼坚定,“所以剩下的戏,要靠你完成了。” 魏娴对云清婳有种天然的信任感,“我知道了。” 云清婳已经接到段南天的线报,赵婉宁已经买凶了。 …… 翌日清晨。 云清婳便被赵婉宁邀请一同去感业寺祈福。 赵婉宁的笑容娴静,俨然一副端庄的主母做派,她牵着云清婳的手,“云妹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相互扶持,希望我们的孩儿都会顺利诞生。” “妾身惟愿王妃平安诞下嫡长子。”云清婳故意咬重最后三字。 或许是心虚,赵婉宁总感觉她的话别有深意,后背又起了一层薄汗。 马车开到了垂花门。 云清婳正欲上马车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裴墨染穿着一身玄色大氅朝她们走来。 他的视线全然落在云清婳身上,神色幽深复杂,情绪却淡得让人捉摸不透。 就连云清婳都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本王陪你们一起。”裴墨染没有感情道。 云清婳漠然瞥了他一眼,“不必了。” “云妹妹误会了,是我让王爷来的,感业寺的方丈说了,求喜签,最好孩儿的爹爹亲自求。”赵婉宁扎心的说着,还羞答答地挽住裴墨染的胳膊。 云清婳的眼中露出受伤的神色,她尴尬地牵牵唇角,“妾身僭越了。” 裴墨染抽回手,他看着云清婳委屈、难过的小脸,心里很是酸涩。 所以,蛮蛮还是在乎他的对吧? 他想要解释,可最终没有开口。 他在逃避,他畏惧蛮蛮的质问。 一路上,云清婳都坐在下位,将自己的存在感化为零。 而赵婉宁叽叽喳喳,时常冲裴墨染撒娇。 到了感业寺,裴墨染独自去找方丈求签。 他为赵婉宁求了安胎符后,想再为云清婳求一枚。 可或许是来得太晚,符箓所剩无几。 “施主,上午的符箓已经结缘完毕,这里只剩一枚永结同心的姻缘符。”主持指着桃色的纹绣道。 裴墨染蹙眉,“算了吧。”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走来一对年轻夫妇。 二人嬉笑着,看上去情谊甚笃。 随着二人的逼近,裴墨染感到紧迫,他飞快地拿起姻缘符箓,“这枚我要了。” 可符箓到手后,他登时有点后悔。 …… 赵婉宁受不了香火味,她跟云清婳就在天王殿外的放生池旁等候。 “云妹妹,你说王爷更在乎你还是我呢?”赵婉宁的尾音上扬,颇有几分挑衅。 云清婳没有情绪地瞥她,“自然是王妃。” “是吗?我们来试试如何?” 赵婉宁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从云清婳的后脑窜了出来,一方绣帕捂住了她的口鼻,她吸入了粉尘,头昏脑涨眼前一黑。 呵,这么快,就来了吗? 第83章 云清婳成为白月光 她的嘴角扯出玩味的笑。 真是感谢赵婉宁送来的东风! 这可是渣男追妻火葬场的必备情节。 她“死”后,全世界都会吻上来,重新“爱”她,追悔莫及! 裴墨染、裴云澈,都会悔恨当初对她的绝情、敷衍、犹豫! …… 再次醒来时,她跟赵婉宁正倒在悬崖边。 她的四肢瘫软无力。 一个蒙面黑衣人将她跟赵婉宁从地上扯了起来,跟拎鸡仔似的,抓住她们的后衣领。 “救命、救命啊……”云清婳有气无力的虚弱叫喊。 赵婉宁也装模作样地呵斥:“你是谁?我劝你快放了我们,倘若你敢放肆,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人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怕?裴墨染杀了我的弟兄,我虽杀不了他,也要折磨他。” “王爷岂会受你威胁!放开我!”赵婉宁虚虚地挣扎。 云清婳冷嘁。 赵婉宁的演技可真拙劣啊。 若是没猜错,稍后不论裴墨染选择先救谁,黑衣人都会把她推下悬崖。 如果裴墨染选择的是赵婉宁,黑衣人理所当然杀了她。 如果裴墨染选择的是她,黑衣人可以说,他杀了裴墨染最爱的女人。 “蛮蛮!婉宁!”裴墨染很快就带人赶了过来。 侍卫举起弓箭,箭头齐刷刷对准黑衣人。 黑衣人是赵婉宁花重金买的死士,根本不怕死,“裴墨染!有种你就放箭啊,让两个小美人陪我死!” 裴墨染的眸中蕴着浓浓的杀气,他抬起手,示意侍卫放下弓箭。 “你想如何?”他平静地开口,似乎根本不在乎两个人质的死活。 黑衣人嘲弄道:“你西南剿匪,杀死了我的弟兄,你说我想做什么?当然是想折磨你!裴墨染,听说这两个女人,你都很喜欢,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两个女人,你救谁?” 裴墨染的眸子闪出一丝情愫,可还来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见,“放了她们,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死?”黑衣人癫狂地往悬崖的方向后退了三步。 他的脚后跟都已经悬空了。 啊—— 赵婉宁吓得尖叫。 云清婳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出眼眶。 裴墨染鬓角的青筋鼓了起来,他低吼:“站住!” 他深深看着云清婳,可视线却又不住地瞥向赵婉宁的小腹。 “王爷,我不怕死,您救云妹妹吧。”赵婉宁哭喊道。 云清婳咬着下唇,小脸没有血色,哭得梨花带雨。 裴墨染的眼中布满红血丝,气血翻涌,他恨不得手刃了这个刺客。 他双目炙热地望着云清婳,眼神却又游移到赵婉宁的小腹上。 两者究竟该选谁,他似乎知道答案。 但从小的观念、教养、礼法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不能这样选,女人绝对比不上皇嗣! “想好了吗?我数三个数!”黑衣人嘲弄地说,“三——” 裴墨染不敢轻举妄动,他实在害怕黑衣人玉石俱焚,心脏快跳出胸口。 一个是心爱的女人,一个是父皇期待的皇嗣。 赵婉宁也琢磨不透裴墨染的心思,她仰起头,递给黑衣人一个眼神。 “二——” 云清婳看狗男人犹犹豫豫的模样,只觉得膈应。 她才不要被赵婉宁左右,她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裴墨染!要是有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云清婳失望地看着他,她挥开黑衣人的手,依然绝望的朝后倒去。 娇小的身躯,如一只翩跹的蝶儿,坠下悬崖。 “蛮蛮……”裴墨染的眸子涣散,他朝悬崖奔去。 可乾风抓住他的胳膊,“王爷,危险,不要冲动啊!” 数箭齐发。 侍卫将黑衣人射杀,赵婉宁逃脱出来,她抱着裴墨染,凄楚地哭道:“王爷,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裴墨染失力地跪在地上,红着眼看着悬崖下的深渊,心头起初没有感觉,随后像是被人硬生生剖下了一块肉,疼得他快要窒息。 “快找!命人下去找!快去啊!”他怒吼。 “是!”侍卫忙不迭跑下山。 裴墨染的脑中全是云清婳最后失望、怨恨的眼神。 她一定在怪他的犹豫,怪他没有坚定地选她。 思及此,他的双目赤红。 “王爷……”赵婉宁极力压制住笑意,“王爷,云妹妹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您这样。” “住口!蛮蛮不会出事的!”裴墨染陡然拔高声音,眼神像是在看战场上的敌人。 赵婉宁吓得身躯一颤,面色惨白。 裴墨染的眼眸如鹰隼般狠厉,“送王妃回府!” 赵婉宁的心脏都快跳出来,双腿都是瘫软的。 她思忖:现在装什么深情? 方才不是也没选云清婳吗? …… 裴墨染带人在山下搜了三天三夜,可哪怕是一片衣角、一只鞋都没有搜到。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云家。 裴墨染亲自登门赔罪,丞相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而云丞相也老泪纵横,两位云家公子也加入了寻常云清婳的队伍之中。 云家人虽然明面上没有怪他,可态度明显不复当初。 裴云澈得知消息后,也带人在山下寻找起来,他心中恨透了裴墨染、赵婉宁,几度失态,红了眼眶。 二人在山下相遇时,裴云澈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完全不遮不掩。 他后悔当初没有带蛮蛮离京。 蛮蛮冰雪聪明,肯定感知到了裴墨染、赵婉宁动了杀心,所以在向他求救。 可他却敷衍蛮蛮,甚至还展露出了不悦。 那一刻,蛮蛮该有多么的绝望? 是他,都是他害死了蛮蛮! 在第七日时,仍旧找不到云清婳的踪迹。 皇后派人将裴云澈、裴墨染各自请回府。 …… 肃王府中空前的寂静、冷清。 显然赵婉宁已经把噩耗带回肃王府了。 裴墨染在去往玄音阁的路上,经过了花园。 几个妾室凑在一起。 “王爷心尖上的人果然是王妃!云侧妃就是个狐媚子,王爷自然不会救她。”孟氏眉飞色舞。 “真羡慕王妃,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啊。” “这么多日还没有找到尸骨,真是奇怪,难道人没死?”一个妾室疑惑地问。 孟氏咯咯的笑了,“从悬崖上掉下来,就算是顽石也摔碎成泥了!若是找不到人,只能说明被豺狼虎豹吞了。” “嘶……”众人脸色大变,“好可怜。” 裴墨染心口一痛,他大步上前,周身携带着滔天的怒意,一脚踹翻了桌案。 “放肆!” 桌案砰的重重砸倒在地,险些砸到人。 众人大惊,急忙跪下,“参见王爷。” “贱妇!来人,将她杖责三十,送去进庄子!”裴墨染面容阴鸷,暴戾地说。 第84章 除了她,还有谁爱你? “不要啊,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孟氏哭喊着求情。 可太监堵住她的嘴,麻利地将人拖走了。 所有妾室瑟瑟发抖,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她们都明白了,云清婳三个字从此就是肃王府的禁忌了。 …… 裴墨染径自去了玄音阁。 一群婢女跟沈沁正跪在庭院中凄凄地哭着,往铜盆里烧着纸钱。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的心像是被人用匕首挖去一块,疼得厉害,他从来没有这般痛苦的感受,就连舌尖都是苦涩的。 裴墨染径自走进寝殿,寝殿的摆设如常,可却再也嗅不到云清婳身上独有的馨香,再也看不到她灵动俏皮的身影。 ——夫君! ——夫君,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裴墨染,你真的是一个坏蛋! 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却也寂静地让他感到陌生。 茶桌、贵妃榻、屏风、梳妆台…… 每一处都有蛮蛮跟他的回忆,这里的每一处都让他的心好疼,像是被撕开了似的。 裴墨染太久没睡过一场好觉,头脑昏昏沉沉的,他躺在榻上,想要感受云清婳的气息。 可榻上什么都没有了。 裴墨染阖上双眼,心里空空的,两行清泪从他的眼尾垂入鬓角。 他的手心紧紧攥着姻缘符。 心里忍不住想,若是他没有优柔寡断,向蛮蛮交付真心就好了。 他是爱她的! 明明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他都可以来找蛮蛮,可他为何选择了逃避? 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他后悔当初没有处置赵婉宁。 赵婉宁害了他跟蛮蛮的孩子啊,他为何要包庇赵婉宁? 他就是个混蛋! 裴墨染梦里全是云清婳的身影,可一睁眼,天光大亮,身侧只有冰冷整齐的锦衾。 门外传来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裴墨染悲从中来,似是被哭声感染,他居然泛起了轻微的鼻酸。 飞霜跪在火盆旁,烧着纸钱,哭声淅淅沥沥的。 “主子活着的时候,他故意冷落,人不在了,他装什么深情?”飞霜哭得一抽一抽的。 “嘘……这话可说不得。”魏娴的声音响起。 裴墨染的心窝像是遭到了重击,五脏六腑仿佛都拧在了一起。 他想说他没有冷落蛮蛮。 可旋即,又想嘲笑自己的虚伪。 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他就是冷落了!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一直在逃避蛮蛮。 飞霜哭得喘不上气,“我才不怕,大不了杀了我,让我下去伺候主子!主子活着也痛苦,孩子被害了,凶手逍遥法外,所谓的夫君还故意冷落她,现在正好解脱了!” 魏娴的呼吸声变重,她也抽泣了几声,“云侧妃德才兼备,宽容善良,她这么好的人,怎就遭了横祸?” “魏夫人,其实奴婢现在不觉得主子可怜,奴婢觉得王爷可怜。”飞霜道。 魏娴一顿,她低声斥道:“别胡说了,王爷怎会可怜?” “主子新婚夜就被王妃派人羞辱过,诸如此类的下毒、栽赃,王爷替王妃瞒下了,主子未必不知。主子只是心疼王爷,替王爷保留脸面罢了。” 裴墨染闻言,他心中的愧意到达了顶峰。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把蛮蛮蒙在鼓里,蛮蛮并不知他的偏袒。 没想到蛮蛮全都知道,只是为了他,全部忍下了。 飞霜冷笑,“呵,除了主子,这世上还有谁会爱他?王爷每次让主子忍让,其实是把刀对准最爱自己的人罢了!” “别说了!”魏娴捂住她的嘴。 裴墨染忽地周身一寒,仿佛西北冷冽的寒风再次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落魄的长夜再次将他裹胁,永远没有尽头。 他步履沉重地走去门后,推开大门。 飞霜、魏娴惊恐得瞪圆了眼,似是没想到他会醒来。 “参见王爷。”二人的声音都在颤。 裴墨染垂眸,只见飞霜身侧放着一副纸鸢。 他眸色一亮,难以置信道:“这纸鸢……” “这纸鸢是王爷送给主子的,主子怎舍得烧?”飞霜双眼噙着泪,又埋怨又失望地看着他。 裴墨染弯下腰,捡起纸鸢,轻轻摩挲着筝面,如同找到了稀世珍宝。 “哪怕主子的心千疮百孔,可她仍对您抱有希望,没成想终究是主子自作多情了。”飞霜的眼泪掉进火盆里。 魏娴轻拍飞霜的背,“王爷不要跟小丫头计较,云侧妃心中定是有王爷的,不然也不会把纸鸢保存得这么好。” 他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可是蛮蛮在坠崖前发愿,希望下辈子跟他不再相见。 他拿着纸鸢,带人去了地牢。 刺客并没有死,他觉得此事定有蹊跷,便暗中命人将刺客关进了地牢审问。 …… 人走后,魏娴的脸上露出鄙夷。 这男人,真会演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情圣呢。 “倘若云侧妃没‘死’,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继续冷落她。现在人一出事,他就发现云侧妃的好了。”魏娴翻了个白眼。 飞霜揩去眼泪,“魏夫人,奴婢演得没问题吧?” 魏娴颔首,“下次别说这么多了。” 她正想问,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魏娴补充道:“也让我多演两句。” 飞霜险些笑喷。 “接下来的戏,要看我了。”魏娴清冷的脸上线条紧绷。 …… 午后,裴云澈借口来找裴墨染商议政事,来到了肃王府。 在无人监视的角落,飞霜趁机将一缕头发递给裴云澈。 裴云澈双眸润泽,颤颤地接过。 这缕青丝上还染着淡淡的馨香,这是蛮蛮的味道。 “蛮蛮的头发怎会在这里?”他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光风霁月的人略显疲惫邋遢。 飞霜的小脸满是泪痕,她吸吸鼻子,“主子嫁给肃王后饱受欺凌,朝不保夕,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所以留下一缕残发,以此陪伴殿下。” 裴云澈的心像是被浸入滚烫的沸水中,痛得快要裂开。 曾经有一份真挚无瑕的感情地摆在他面前,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他悔,他恨! 裴云澈将青丝仔细地放在胸口前,他的心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 天色黯下,裴墨染从地牢出来后,便准备去北镇抚司。 云清婳出事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只有裴墨染一党人以及云家知道。 旷了好几日的职,他必须得去将拖欠的政务处理了。 走到垂花门时,赵婉宁殷切的迎了上来。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胳膊,温婉道:“王爷歇一会儿吧,您的身子不能再熬了。” 裴墨染清冷的轮廓一冽,他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目视前方,不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眼神。 矜贵疏离气场外泄,完全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众生。 赵婉宁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疏离的王者之气,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王爷……” “王妃这一胎,必须得是男孩,千万不要让本王失望!”他冷不丁开口,就像是在命令。 赵婉宁心里发慌,感觉浑身的毛孔都钻进了寒风,把她刺得浑身生疼。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可看着男人冰冷的侧脸,她竟然没有胆量拒绝。 赵婉宁的鼻梁发酸,眼泪氤氲在眼眶,委屈道:“是。” 第85章 赵婉宁假孕败露! 裴墨染似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 他眸子一斜,瞧了眼赵婉宁凸起的小腹,遂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 赵婉宁不明白,为何裴墨染突然变得这么冷漠。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明明当初,裴墨染在悬崖上没有选择云清婳,他更在乎的人是她啊。 “王妃,咱们回寝殿吧。”春苗扶着赵婉宁。 赵婉宁扶着四个月的假肚子,焦虑得长了一脸的痘。 回到清心阁,赵婉宁焦虑得坐立不安,“怎么办?你说怎么流掉这个孩子,才能让王爷不怪罪?” 她想要流掉这个孩子,可裴墨染派了很多人看着她,恨不得她每走一步,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根本没机会流产啊。 春苗的双眼滴溜溜一转,脑中灵光一现,“王妃,贤王的生辰快到了,到时候人多眼杂,您随便找个人赖上不就得了?” “只能如此了。”赵婉宁长叹一声。 …… 京城的郊外,郁郁葱葱的山林后是一个淳朴安宁的小村庄。 午时一到,村落便炊烟袅袅。 云清婳正悠闲地坐在农户家中的火盆前,剥着甜蜜蜜的栗子吃。 坠崖自然是假的。 崖下长了一棵松柏,她早就安排段南天在腰间绑着绳子,在松柏上接她。 云二公子抹着眼泪,他委屈地控诉:“妹妹,你太过分了!为什么你假死的消息,全家都知道,你却唯独不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二哥了?” “你的演技太差,我怕你毁了我的大戏!”她噘着嘴,“对了,你回家跟娘亲说一声,娘亲的演技太拙劣了,怎么一下子晕了呢?” 云二公子不满地哼了两声,“所以,接下来的戏怎么演?” 她的眸子灵动地一转,“接下来的戏是魏娴的,她要帮我拆穿赵婉宁假孕,让裴墨染追悔莫及。” …… 裴云澈生辰当日,裴墨染带了赵婉宁、魏娴一同前去。 魏娴为人沉稳,有她处理人情世故,终究是比赵婉宁让人放心的。 但赵婉宁却领会不到裴墨染的用意,她心中的妒火熊熊燃烧。 她连演都不演,眼神如蛇蝎般刺了魏娴一路。 而魏娴却真诚地回之微笑。 赵婉宁,马上,你就会悔不当初! …… 裴云澈素来节俭,甚少大操大办,所以他的生辰只邀请了心腹臣子跟兄弟。 宴席上,几个臣子的儿子穿梭、追逐、嬉闹。 裴云澈并不怪罪,还让太监带着他们一起玩。 “王爷,妾身有些醉了,想出去醒醒酒。”魏娴面颊绯红,故意将身子一斜,整个人都快倒进裴墨染的怀里。 她媚眼如丝,手还大胆地扯上了裴墨染的衣袖。 赵婉宁的火气腾的窜了起来,她恨不得扇魏娴这个贱人的脸。 “去吧,早些回来。”裴墨染自然明白女人家争宠的小心思,他轻声说。 “是。”魏娴笑吟吟地离席。 赵婉宁的眸色幽深。 这个贱人,敢当着她的面勾引王爷,那也去死吧! 魏娴回头看了一眼,瞧见赵婉宁蠢蠢欲动的眼神,她就放心了。 就在这时,几个四五岁的熊孩子追逐打闹的疯跑而来。 他们险些将魏娴撞倒,她吃痛地吸了口气,“呃……” “这位夫人,你没事吧?”男孩顽皮地问。 “我没事。”魏娴弯下腰,“王妃的衣服下里藏的有小宝宝,你们去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几个男孩眼中流露出了浓厚的兴趣。 此时赵婉宁的肚子已经五个月,小腹隆起,远远看上去倒真像是藏了个孩子。 好巧不巧,赵婉宁此时就扶着后腰,不怀好意地朝魏娴走来。 魏娴的脸上泌出细碎的汗珠,心脏突突直跳。 成败在此一举了! 希望云清婳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赵婉宁是假孕,她就赢了。 倘若是真孕,她与她的家族将会万劫不复! 云清婳,你千万别让我输啊。 “魏夫人……”赵婉宁说话时尾音上扬,如催命符一般。 魏娴站在几步开外,静静地看着她。 猝然,几个熊孩子朝赵婉宁冲了过去,“王妃,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们将赵婉宁围住,踮起脚,小手往赵婉宁的肚子上摸。 “啊……滚开!滚开!”赵婉宁脸色大变,激动地护住肚子,“别碰我,来人,来人啊!” 可这些熊孩子都是贵胄子嗣,娇生惯养长大,怎会害怕? 他们变本加厉地推搡赵婉宁的肚子。 “王爷,救我,救我啊……”赵婉宁大叫。 众人闻风从宴厅冲了出来。 魏娴的心脏咚咚直跳。 看赵婉宁的表情这么惊慌,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放肆!给本王住手!”裴墨染低吼一声,恶狠狠瞪着熊孩子。 熊孩子瞬间规矩了。 “王爷……”赵婉宁噙着泪,娇弱捂着肚子,小跑着扑进裴墨染的怀里。 “孩子没事吧?”裴墨染推开她,双眼紧紧盯着她的小腹。 赵婉宁委屈道:“臣妾没事,只是不知魏夫人跟孩子说了什么,孩子们就纷纷冲向我。” “嗯?”裴墨染抬眼,深色的眸如刀般朝魏娴刺去。 魏娴的头皮发紧,腿肚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妾身冤枉啊。” “你还说冤枉?我方才分明看见你……”赵婉宁抬手指着魏娴,砰—— 一个不轻不重的东西噗呲一声滑落出来。 是一个西瓜大小,缝着系带的枕头。 枕头就坠在裴墨染的脚边。 而赵婉宁的肚子,瞬间平了。 裴墨染的瞳孔地震。 “啊……”赵婉宁手足无措,她蹲下想捡枕头,可手抖得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不、不、不……” 臣子、皇子以及太监、婢女都惊住了。 他们张大了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荒唐的一幕。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嘲热讽:“肃王妃这是假孕啊!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肃王妃生了个枕头出来。” “真是作孽!把云侧妃的孩子害死,她却假孕!” 赵婉宁的脸肉眼可见变得惨白,她瘫坐在地上,哭道:“王爷,王爷,不是您看到的这样……” 裴墨染的脸涨得通红,众人的羞辱、嘲笑充斥在耳边,让他的耳边一阵嗡鸣。 他的颜面扫地,自尊被人碾在脚下。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一股悔意如同滔天的江水冲上他的心脏。 他的桃花眼微眯,森冷阴鸷地睨着赵婉宁。 好啊! 就是一个破枕头害得他跟蛮蛮离心,害得蛮蛮跟他天人两隔! 蛮蛮这么好,可全被她毁了! “王爷,王爷……”赵婉宁卑微地抓住他的衣摆,哭着祈求他的原谅,“王爷,臣妾是太在乎您了,臣妾是太爱您了。” “贱妇!”他咆哮出声,一脚踹开她的手。 啊—— 赵婉宁发出绵长的哀嚎,她朝后狠狠地摔到地上。 “我的手啊……”她撕心裂肺的痛叫,手掌瞬间肿了一圈,好像快要裂开了。 第86章 找到蛮蛮了! “来人,将此贱妇带回肃王府。”裴墨染丝毫不解气,恨恨地下令。 侍卫立即动作。 好在这场宴席的宾客都是裴云澈的亲信,所以此事不会传出去。 裴云澈也当即封锁了消息。 毕竟此事传出去,父皇不仅会怪罪裴墨染的眼光差,更会责怪母后当时没有劝阻。 “皇兄莫怪,本王扰了你的生辰宴。”裴墨染阴冷的脸色一改,瞬间切换上歉疚的表情。 “无妨,墨染,你要保重啊。”裴云澈担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可他的心中正肆意的嘲笑他。 有眼无珠的东西! 害了蛮蛮,结果你情比金坚的妻子也不怎么样嘛。 真是该死。 魏娴纵观全局,她的嘴角上扬。 啧,她果然没有选错盟友。 一切都在云侧妃的掌控之中! …… 赵婉宁的手骨裂了,右手也废了,她被带回肃王府后,哭喊着要见裴墨染。 还提起了西北的两年以及为裴墨染挡箭一事。 可裴墨染早就失望至极,旧事重提,他心里居然几乎没有感觉了。 裴墨染没有见赵婉宁,他对外宣称赵婉宁小产,让她安心在清心阁修养,所有人不得叨扰。 实则他下令将赵婉宁关进了暗室。 …… 玄音阁。 裴墨染不停地喝酒,醉了就躺在云清婳的床榻上,醒来就继续喝。 寝殿被捂出了一股子酒气,难闻至极。 飞霜在寝殿外,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主子最爱干净了,裴墨染还把寝殿弄得一股臭味! “主子在的时候,对主子也没多好,主子死后,在这里闹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主子生前被宠上天了呢。”一个小婢女忍不住讽刺。 飞霜瞪了她一眼,让她赶紧退下。 裴墨染倒在床榻上,手心里紧紧抓着云清婳送他的荷包。 “蛮蛮,本王对不起你。”他的双眼发烫,鼻梁泛酸。 他当初为何没有坚定地选择蛮蛮? 居然为了一个枕头,让蛮蛮失望,让蛮蛮在跳崖之前说出下辈子不再相见的誓言。 她应该是恨他的吧。 忽地,庭院中传来哭喊声。 春苗在门外咚咚咚地磕头,“王爷,求您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找人给王妃看看手吧!王妃的手疼,都疼晕好几次了。” “王爷,求您了!王妃的手倘若落下残疾,也是给您的脸上抹黑啊。” 裴墨染冰封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正欲传府医,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乾风抱拳道:“主子,属下终于撬开了刺客的嘴!” 裴墨染黯淡无光的眸子倏地亮了,他咬牙切齿地问:“刺客是何人派来的?” “是……”乾风似是难以启齿。 “说!”裴墨染暴躁的低吼。 乾风纠结的开口:“是……王妃……” 裴墨染的身躯一震,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风云变幻,眼中尽是戾气,“好啊!好啊!” “呵……” 他猝然笑了,杀气腾腾的面孔下溢出了淡淡的疯感。 “王爷……”乾风惊恐的望着他。 他周身的气压极低,气场阴鸷,让人不寒而栗。“将赵婉宁关进地牢!她看什么大夫?废掉一只手而已!” “是。”尽管是对感情迟钝的乾风也看明白了,王爷对赵婉宁彻底死心了。 裴墨染望着手里的荷包出神。 对不住,蛮蛮。 本王暂时不能给你报仇了。 肃王妃可以病死、见义勇为而死……但绝不能不明不白地暴毙。 一旦有心之人深挖,父皇得知真相后必会震怒,怪他有眼无珠,娶了个妒妇,损害皇家颜面。 门外,春苗听见了裴墨染的命令,不敢再劝,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飞霜暗喜。 赵婉宁彻底出局了! 这个好消息,她要立马告诉主子。 …… 云清婳收到飞霜的来信后,嘴角只扯着浅浅的笑弧,她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段南天抱臂倚靠在窗外,好奇地问:“赵婉宁已经被裴墨染打入地牢,你还不高兴?” 她讥诮的冷嘁,“赵婉宁害‘死’了我,她却只被关进地牢,裴墨染的真情,真是不值钱!” “别心急!赵婉宁毕竟是肃王妃,此事闹大了,有损皇家颜面,必会引起皇上的不满。裴墨染自然不会为了情情爱爱,影响自己的前途。”段南天分析。 云清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她叹气,“攻心可真难!我现在虽然可能是裴墨染心中的白月光,是他目前最喜欢的女人,但还是不能跟皇位相比。” 但裴墨染肯拿出真心,肯尝试着爱她,已经是迈出了一大步。 攻心不能急,得一步步地来,等她把裴墨染训成狗,她在裴墨染心中跟皇位一样重要的时候,这些委屈,她一定会统统讨回来! “你也该活过来了吧?”段南天问。 云清婳颔首。 …… 裴墨染坚持云清婳没有死,一直不肯出殡。 半个月后,乾风在当铺中发现了一枚白岫玉梳篦,他当即呈给裴墨染。 裴墨染看到梳篦,眼眸登时通红,他策马奔向当铺,激动地向当铺掌柜索要典当之人的身份。 经过日夜兼程的追根溯源,只三日,裴墨染就将目标锁定在京郊外的小村庄。 清晨,天蒙蒙亮,裴墨染便带着几个心腹策马赶到村庄。 此时,许多百姓已经穿着洗到发白的棉衣在田里耕种。 春寒料峭,裴墨染只穿着单薄的玄色衣袍,双手冻得微微泛红,可他不觉得冷。 “蛮蛮一定在这里!”他翻身下马,笃定地说。 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心腹听。 手下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僵硬地应和:“是。” 几人分头行动,四处询问有没有人认识云清婳。 裴墨染沿着河流问了一路村民,从清晨问到了晌午,可是一无所获。 他心中的希望明了又灭,灭了又明,周而复返。 仿佛只要找到下一个村民,他就能得知蛮蛮的下落。 河对面,一道青色的倩影背着竹篓闪过。 裴墨染眼角的余光只是轻轻一瞥,心脏便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他连忙侧头一看,河对面的女子身段婀娜,穿着洗得几乎发白的青色糙布襦裙,头上用木簪子绾着小髻,其余的青丝全都垂在左边胸口。 她肤白胜雪,修长的颈子裸露在寒风中,尽管灰头土脸可清新脱俗的气质也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蛮蛮……”他喜悦地高呼,嗓音却带着微颤。 他脚下生风,不管不顾地淌着冰凉的喝水朝那娇俏的人儿奔去。 “蛮蛮!蛮蛮!”他一声一声地唤着,带着无尽的视线,眼热得紧。 就像是绝世珍宝,失而复得。 云清婳回头一看,像是受惊的小鹿,羸弱的身子一抖,撒腿就跑。 她想过裴墨染会找来,可没想到这么快。 第87章 她逃他追,插翅难飞 “蛮蛮,别跑!”裴墨染到了对岸,看见小人儿离自己越来越远,紧张不已,立即加快步伐追她。 他的速度敏捷得一匹猎豹,就像在战场上追赶敌军,动了真格。 就好像他若是追不到云清婳,他们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了。 云清婳疏于训练,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她突然想到狗血小说中的经典桥段——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蛮蛮,别跑了!本王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裴墨染只余三步就能捉住她,可他害怕吓着她,没敢上前。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直被裴墨染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云清婳一个闪身,跑进了树林中。 裴墨染加快速度去追,森林中积雪没有化开,树林荫翳,道路坎坷。 她穿梭在树林间,脚下打滑,踉跄了好几步。 “蛮蛮,当心摔着。”裴墨染在后面轻声提醒。 前路是一个陡坡,云清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去。 裴墨染扑身飞向她,将她抱在怀里。 二人滚下了山坡,云清婳被裴墨染紧紧抱在怀中。 忽然,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呃……”裴墨染阴鸷的五官一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瘦削疲倦的脸上,泌出了细细碎碎的汗。 “你,你的腿……”云清婳露出惊恐的表情。 裴墨染的腿被捕兽夹夹住了,坚硬锋利的铁刺扎进了左腿小腿里,血渐渐地晕染出来。 因为疼痛,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他低头瞥了一眼伤处,随后视线紧张地落在云清婳的小脸上,“蛮蛮,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 因为捕兽夹就是她特意放在这里的啊。 就是为了折磨你! “……”她的脸色幽怨,偏过脑袋,不去看他。 云清婳挣了挣,可裴墨染抱得更紧了。 “放开我!”她的语气带着薄薄的怒。 “不放,本王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裴墨染的双臂加紧力气,像是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 云清婳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别碰我!别碰我!” 裴墨染或许是太疼,双臂稍稍一松,就让云清婳钻了出去。 他还想起身去追,可捕兽夹深入皮肉,像是刺中了骨头,他起不来。 “嘶……”他疼得头皮发麻,浑身不停地冒着冷汗,嘴唇都白了。 云清婳露出不忍的眼神,她捡起地上的背篓,犹豫之下还是决定逃离现场。 “蛮蛮,救救本王,本王是特意来找你的。” 裴墨染露出脆弱的神色,声音低哑的诱哄。 “蛮蛮,本王的腿好疼,你想让本王的腿断掉吗?若是断了,本王这辈子就走不了路了。” “蛮蛮,你救救本王好不好?” 云清婳长叹一声,无奈地蹲在他的脚边,她伸出手想要打开捕兽夹。 裴墨染暗喜,蛮蛮果然还是在乎他的! 他支起身子,攥住她的细腕,“捕兽夹都生锈了,当心伤着你。蛮蛮,你去找人救本王好不好?”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蛮蛮定会找救她的恩人过来,恩人来了就相当于知道了蛮蛮的藏身之地。 “我可以找人救您,但您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云清婳板着脸说道。 “好,本王答应你。”他道。 云清婳转身就跑了。 裴墨染倚靠在山坡上,美滋滋地笑了。 这个破捕兽夹,他徒手就能掰开。 但是为了让蛮蛮心疼,让蛮蛮找人救他,他愿意多疼一会儿。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云清婳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裴墨染看着小人儿为了他,累成这样,心中更安定了。 蛮蛮果然还是担心他的。 “人呢?”他疑惑的侧头,看向云清婳空无一人的身后。 云清婳从怀中拿出了纸笔。 她将纸笔放在裴墨染手边,拿乔道:“王爷,您若是写下和离书,我就立刻叫人来救您。” 此话一出,裴墨染柔软的面孔瞬间沉了下去。 他如同被人从头泼了盆冷水,如坠冰窟。 他的桃花眼骤然一瞪,似乎难以置信眼前之人的绝情,“蛮蛮,你要跟本王和离?” 云清婳的眼神如冰,她反问:“不然呢?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您还不肯放过我吗?” “你一定在跟本王说笑!又没有墨,本王怎么写和离书?”他自欺欺人的挤出惨白的笑。 “您可以用您的血写。”云清婳指着他的伤口。 裴墨染的整颗心彻底跌入谷底,蛮蛮似乎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 他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快要喘不过来气,他急忙解释:“蛮蛮,本王是爱你的,之前都是本王不好,本王不敢用真心待你……” “王爷,别浪费时间了,您的腿可等不得!”她打断他的话,颇有些不耐烦。 她就是要让裴墨染提心吊胆,给他希望又让希望破灭! 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让他可望而不可即! 这样他才会长教训,下次才会在赵婉宁跟她之间知道选择谁! “本王的腿没事!”裴墨染坐起身,他徒手掰开了捕兽夹。 云清婳的小嘴半张着,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她拔腿想跑,可裴墨染就抓住她的手腕。 “蛮蛮,救救本王,本王好疼。为了找你,本王三日没阖眼了,今日还没来得及用膳。”他脆弱地看着她,不要脸地装柔弱。 云清婳像是心软了,将他扶了起来。 …… 云清婳扶着裴墨染到了一个农户家里。 农户家的门扉半掩,篱笆里养着鸡鸭,小院看上去十分温馨朴实。 推门而入,一个大娘拿着锅铲从厨房探出身子,她慈祥地笑道:“蛮蛮回来了?这位是……” 大娘上下打量着裴墨染。 裴墨染这才发觉为何他们找不到蛮蛮,蛮蛮用了乳名,而他们却一直在找“云清婳”。 “叶婶婶,给您添麻烦了。这是……我家曾经的邻居,我们恰好在村里遇见了,他受伤了,我带他来包扎一下。”云清婳愧疚地说。 裴墨染的眼眸一瞪,他搂过云清婳的肩膀,死皮赖脸道:“我是蛮蛮的丈夫!多谢叶婶救了蛮蛮,我日后定有重谢。” 叶大娘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她蹙眉,“可是,蛮蛮,你不是说你的夫君病死了吗?” 他的脸都绿了,他瞥了眼云清婳,“都是我不好,没照顾好蛮蛮,蛮蛮跟我赌气呢。” 叶大娘似乎看明白了什么,脸色一黑,她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 裴墨染的内心复杂。 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如此不敬。 但他没有怪罪。 云清婳在心里夸赞着叶婶婶的演技。 这座村子曾经发过瘟疫,姐姐冒死救下了全村的人。 所以她一说出诉求,全村的人都答应帮她演戏。 这是她专门为裴墨染营造的一出大戏! 他得好好感受一下啊。 第88章 追妻火葬场! 云清婳扶着他进了一间简陋的泥瓦房。 她扶他坐在木板床上,蹲下身,给他用草药止血包扎。 裴墨染猜测这段日子,蛮蛮就住在这里。 屋中虽然简陋,但整齐干净,就连被褥都叠得四四方方,没有褶皱,登时有种难以言说的安心感。 “蛮蛮,你受了很多苦吧?”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可云清婳躲开了,她平静的说:“叶婶婶跟叶叔对我很好,在这里的每一日,我都很开心。” 裴墨染的心猛地一抽。 是啊,蛮蛮在王府时,总是受赵婉宁的欺辱,她这辈子的苦头都在王府吃尽了。 他真诚地望着她的双眼,声音沙哑:“蛮蛮,你走后,本王每天都心如火煎,夜不能寐。本王后悔对你不够好,后悔之前总让你妥协退让。本王这才知晓,原来本王早就爱上了你,可本王不敢交付真心。” “本王真是世上最混账的人!不肯信任你,不肯用真心待你,甚至还总拿肃王的身份威压你,本王这么坏,却还要求你爱本王。” “本王总觉得你不会离开本王,所以一次次的委屈你,觉得你对本王好是天经地义的。可天下哪有天经地义的事?本王不过是仗着你的爱,一遍遍拿刀子剜你的心罢了。” 他的眼眶湿润,像是痛入骨髓,深深地对她忏悔。 云清婳早已泪流满面,她的肩膀不住地轻颤,她捂着嘴,眸底满是震惊跟委屈。 “蛮蛮,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好不好?你跟本王回府,不要听本王说什么,只需看本王做了什么。”他将手递给她。 云清婳摇摇头,她抽噎道:“您已经有此生挚爱的王妃跟期待已久的嫡长子了,何必来招惹我呢?我明明在这里很好。” 裴墨染想起赵婉宁跟那个破枕头,只觉得耻辱、膈应! 他正欲启唇,屋外响起了说话声。 “嘁,那男人长得人模人样,不知道做了什么缺德事!蛮蛮从悬崖上摔下来,挂在那么高的树上,多亏你采药救了哦,不然还是死路一条。”叶大娘像是故意说给裴墨染听,也像是单纯地想骂他。 叶大爷长叹一声,“蛮蛮被我救回来后,高烧不退,整个人都痴了,连说话都不会了。一直到第八天才开口说话,命苦啊。” 叶大娘心疼地说:“这是离魂症,魂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跟死过一次没区别了。真气人,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裴墨染的心跳如鼓点,他光是听了他们的描述都胆战心惊。 他愧疚、悔恨地望着云清婳。 就是因为他的犹豫,蛮蛮才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 蛮蛮单纯却偏执得可怕,她只要发现他的片刻不坚定,便会失望地弃他而去。 罪魁祸首是他! 接下来,云清婳没再跟裴墨染说一句话。 一下午,她都坐在小院里做绣品,晾晒草药预备拿出去卖。 她对叶大娘、叶大爷甚至于每个路过的邻居都礼貌、热情,唯独对他视而不见。 吃晚饭时,叶家老两口也对裴墨染没好脸色,张口闭口就是指桑骂槐,说他是薄情寡义、鲜廉寡耻的负心汉。 这些,他都不计较。 因为都是他的报应,是他的惩罚,他接受! 吃完饭后,裴墨染腾的起身,他忍着伤口,对着二老拜了拜,“多谢叶婶跟叶叔救了我娘子,我必有重谢。” 二老皆是一怔。 呃……云姑娘给的剧本上没这个情节啊。 云清婳也是诧异,她没想到裴墨染这么不要脸,叫她娘子。 她嗔怪地瞪了裴墨染一眼,面颊染上淡淡的粉。 …… 云清婳掐算着时间也不能再闹下去了。 她不敢赌男人的耐心。 毕竟在裴墨染心中,她还是比不上皇位的。 现在裴墨染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肯哄着她,可若是耽误了政事,等浓情蜜意一过,他说不定会怪她。 裴墨染跟手下汇合后,决定留宿一晚。 他简单擦洗后就上了榻,云清婳鬼鬼祟祟地抱着盆热水去了木质衣架后面。 衣架上挂着几件衣裙充当屏风。 可遮挡得并不严实,从裴墨染的角度还是能透过缝隙,隐隐约约看见暴露出来的春色。 云清婳脱去襦裙、中衣、亵衣,擦拭着身子。 透过衣架,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她白皙的肌肤,纤细的腰肢,身段凹凸玲珑,引人遐想。 裴墨染口干舌燥,血液激涌。 衣架后时不时传来水声,让他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云清婳轻蔑地挑眉。 啧,这就上钩了? 没错,她就是蓄意勾引! 很快,云清婳就换上亵衣,她从衣架后走出来,双颊被热水浸过,透着潮红。 她坐到木桌前,披着外衣,准备趴着睡下。 裴墨染蹙眉,她就这样嫌弃他? 他走下床榻,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到榻上睡,当心冻着。” “滚!滚!别碰我!……”她挣扎着。 “嘶……”裴墨染佯装痛苦,“蛮蛮,别挣扎了,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云清婳闻言不敢动了,裴墨染的唇勾出一抹得逞的弧度,他将她塞进了粗布棉被里。 裴墨染上榻后,紧紧的将娇小的人儿搂进怀中。 云清婳挣了挣,嚷声道:“滚开!放开我!” 她的凶悍于他而言,就像是小奶猫发威,可爱得不行。 裴墨染更紧的搂住她,唇贴着她的耳垂,似承诺道:“不放,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放开你!” 云清婳的脸上闪过讥诮。 瞧! 虐一虐狗男人,狗男人都会说情话了。 “蛮蛮,你好香。”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带着无尽的思念。 这股味道只有蛮蛮身上才有,就算在玄音阁,他也没有找到。 她骂道:“你鼻子有病。” 裴墨染也不恼,他讨好道:“娘子骂我,我也喜欢。” 云清婳没想到进度这么快,裴墨染在她面前开始自称‘我’了。 他已经把她当作平等的人来看待了。 “有病!”她阖上双眼,不想搭理他。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了进来,朦胧照着云清婳娇媚绝色的小脸。 裴墨染打量着她的脸,心中百感交集,欣喜、悲伤各种情绪交缠,让他有些眼热。 就算是当年驱逐瓦剌,他也不曾这般高兴。 裴墨染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可他不敢睡,他怕这是一场梦,梦醒来,枕边人就不见了。 他试探性地开口:“蛮蛮,明日跟我回府好不好?我会对你交付真心,我有许多秘密要同你说。” 恐怕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在云清婳的面前竟然小心翼翼。 云清婳很满意。 看啊,训狗成果这不就来了? 让高傲者低头,让胆怯者勇敢! “不要。”她脱口而出。 “你不想本王吗?不想爹娘、哥哥、飞霜、皇祖母还有小狗?”他诱哄道。 云清婳睁开眼,在听到后一句话时,明显动容了。 裴墨染的心里有点难受,在蛮蛮心里,他现在还不如一条狗? “嗯。”她应了一声。 他登时大喜过望,激动地坐了起来,扯动了伤口,让他痛得呻吟了一声,“嘶……” “蛮蛮,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我把赵婉宁关入地牢了。” 他猜测蛮蛮想听到这个。 云清婳似乎很惊讶,随后眼底凝结出细碎的光晕,眼泪从眼尾垂落到鬓角。 像是大仇得报,像是心结解开,亦像是恩怨烟消云散。 “蛮蛮,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他伸出手,心疼地为她揩去眼泪。 云清婳看着他,眼底的冰霜正在消融,“可是我已经不敢信您了,您在悬崖上选择不是我。” 他本来欢喜雀跃的心脏,又被猛地一刺,“蛮蛮,我想选的是你,我满心都是你,我不该犹豫的。” 云清婳阖上双眼,不再接话。 他们可以和好,但她就是要在他心上留一根刺。 时时刻刻地提醒裴墨染,他亏欠她,她不会忘。 …… 翌日清晨,云清婳一睁眼,就被吓了一跳。 裴墨染竟撑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还带上丝丝弧度。 诡异至极! 她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捂着胸口,“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