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问九州》 楔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洪荒之初,有古神一画开天,顶天立地,一念斩杀金乌玉蟾,炼成不朽日月! 荒古岁月,有太古圣王九鼎镇压山河,一剑封天! 悠悠太古,有百家祖师,笑斩仙人。 有三教启蒙,开宗立派。 末法时代,有剑祖一剑开天,炼化一方天地,举世飞升! 蛮荒降临,有大能斩断光阴长河,独断万古青天。
天道崩塌,有人仗剑问天,是否有仙? 纵使血染山河,群魔乱舞,剑仙陨落。 仍有不屈意志,逆凡伐仙! 那一日,少年从江湖走,向九天去。 一页书,一壶酒,一把剑。 万族林立的时代,且听长歌: 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 第1章 九州剑皇 月黑风高,紫电狂闪。 闷雷震天,暴雨如注。 九州北境,燕国。 边境慕圣村,凄风惨厉,鬼哭狼嚎。 屠杀的尾声,鲜血被雨水冲刷成狰狞的血流,淡红,却充满死者的怨魂。 一百零八条生命,尽数断绝。 “哈哈哈哈哈!”尸体堆积,鲜血最深处,魔影狂笑,“美妙,美妙!多么令人陶醉的血液!杀,还要杀!要更多的鲜血!” “师尊,慕圣村全村死绝,已无活口!”魔修厉天行的弟子禀报,“向西二十里,还有一古风镇,我们要现在前往吗?” “要,当然要!”厉天行蓦然回头,惨白的老脸被一身黑袍衬得凶残至极,鹰爪似的的右手抓着村民死不瞑目的头颅,狞笑,“现在就去,屠镇,我要更多的鲜血,将我的血魔神功臻至化境!” “是!”弟子刚要带路,就听到暴雨之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婴儿啼哭声,声音洪亮,气如沉钟。 “嗯?”厉天行寻着声音望去,然后冷冷地扫了那弟子一眼,眼神阴沉,“你不是说……无一活口吗?” 那一眼,充满杀意。 弟子冷汗混合雨水流了下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居然一瞬间有种被死神收割的感觉,气势之强,让他几乎直接跪下。 “弟子这就去将那婴儿提来交给师尊解渴!”中年男人慌忙一拜,转身就往啼哭声传来的地方奔去,逃命似的。 可村庄泥泞的道路上,暴雨如织,有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人?!”弟子惊骇。 紫电狂闪而过,照亮如铁的黑暗,让厉天行看到来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怪,看上去年过七旬,一把山羊胡,一身破破烂烂的羊皮袍,拄着和他几乎同样高的木杖,木杖上还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颇有年岁的酒葫芦。 “老头,滚开!不然,你死!”弟子看清来人,恶向胆边生,抓气成风,一掌拍向老人的天灵盖。 “唔,化血魔掌?”老头像是没看见弟子的杀招一般,打了个哈欠,却喝了一嘴的雨水。 他满不在乎,随手一拨,顿时,好似天旋地转,中年男人被老头操纵无形气浪拍中一般,斜飞出去,一头扎进泥泞小路旁的茅草屋,轰隆一声将草屋撞得烂碎! “你找死!”弟子立马爬了出来,狂叫一声,气运丹田,魔风荡荡,化血魔掌击碎暴雨,血红色的手印划过凄厉的直线,直奔老者而去。 “你才找死。”老头懒散的眼神看也不看中年男人,猛呵一口气,“跪下!” 那口气,真是有如飞剑! 只见一瞬闪光,老头一口气息吐出,撕裂雨幕,直直地斩过弟子的脖颈。 “砰!” 中年男人双膝一软,狠狠地跪进泥泞里,头颅随之倾斜,从肩膀上滚轮下去,栽落在地,死不瞑目。 “老者,你是谁?”厉天行沉声喝问,“杀我弟子,当本尊不存在吗?” “小小人尊,老头子还真不放在眼里。”酒葫芦老头慢悠悠地走在雨水肆流的村庄泥路里,一双草鞋几乎被厚厚的泥巴摘了去,“燕王境下,真是四宇清平啊,区区一个超凡至尊境的魔修,竟能如此嚣张,做出屠村此等恶行。” “小小人尊?”厉天行笑了,嘴角狰狞,一口黄牙,“难不成,阁下是天尊?” “非也。”酒葫芦老头摇头晃脑,一杖指出,酒葫芦酒液飞溅而出,“贫道,度你的人!” 三滴酒液飞出,竟然迎风暴涨,化而为剑! “气运山河?!”厉天行大叫一声,浑身魔气暴涨,一时间暗红如血的气团将他环绕其中,身影窜动,竟是照面就要逃跑! 酒剑杀气凛然,如太岳压城。 只是滴酒飞出的瞬间,厉天行就知道眼前的老者恐怕境界远比天尊更可怕! 他立刻想逃,可魔气环绕,他却忽然有种尺寸万里的感觉,一时间如陷恶沼。 道家绝学,气运山河! 以无上道气操运山河灵脉,随时随地结阵,日行千里,或者咫尺天涯的神功!
酒剑气转瞬即至。 “魔威天下!”厉天行仰天怒吼,血魔气在他干瘦的身躯上化成一幅狰狞的魔甲。 这还不够。 “血化千机!”魔修双掌并出,魔元催动,千机梨花针瀑布般爆出,试图阻挡飞越而来的酒剑气。 徒劳。 三道剑气刀切豆腐般将血红如瀑的血化千机撕碎,直奔厉天行而去。 第一道剑气斩灭厉天行的魔甲。 第二道剑气透胸而过。 第三道剑气击碎魔海丹田。 “嗯?”酒葫芦老头却皱了皱眉头,一只脚随意地往地上一跺,“出来!” 大地灵脉震动,无形道气牵引,经脉显形,交织如网,将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泥泞深处的地下直接逼了出来。 “牛鼻子,你是超凡贤者境高手!?”厉天行狼狈而出,先前被剑气斩碎的魔影顿时化作一摊血水,满身污泥,“你这样不世出的老妖怪,对付我一个小小的人尊,不感到羞愧吗!?” “无量天尊!”老头不置一词,一掌飞出。 风云变色! 暴雨仿佛凝滞,巨大手掌捏着伏魔印,突破层层铁云,灭世般按向厉天行。 厉天行狂叫一声,方圆百里,山河尽锁。事已至此,只有一拼! “魔龙在天!”厉天行冲天而起,浑身魔气蒸腾,如血如墨,如渊如海。 反观酒葫芦老头,一掌却是返璞归真,三十余丈的巨掌紫气鸿蒙。 “吼!!” 气化魔龙,厉天行御龙在天,正面硬憾酒葫芦老头的凌天一掌! “轰!!——” 天地色变,暴雨倒卷。 半边天的云层尽数碎灭,魔龙被老头一掌拍入大地,深入十丈余! 慕圣村地震一般抖动,附近的茅草屋尽数被狂风压倒,泥泞小路上,硬生生被拍出一个巨大的泥坑。 厉天行衣衫尽裂,跪在泥坑中央,披头散发,气血翻涌。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却发现全身一半的经脉都被暴力打断了。 双耳嗡鸣,却依稀听见泥坑上方传来酒葫芦老头道骨仙风的念号: “浩然正气凛长空, 此身本是入云龙。 三千弱水一剑斩, 剑皇万古纵天穹!” 厉天行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你。 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谢玄! 巨大的云剑在泥坑上方十丈的地方凝聚,然后一落而下。 “轰隆!!——” 电闪雷鸣,三息之后,漫天被震碎的铁云重新汇聚,暴雨紧随而下。 “唉,魔道横行,天无宁日啊。”酒葫芦老头叹了口气,刚欲前行,却忽然听到漫天暴雨的哗啦声中,竟然传来隐隐的婴儿啼哭声。 老头寻声找了过去,在不远一处坍塌的茅草屋里,扒拉出一个光着屁股蛋的男婴。 老头抓着男婴肉乎乎的小腿提起来的一瞬间,原本晦暗的双眼忽然爆发出一阵摄人的精光。 “这是?”老头目运道门紫阳真气,看向男婴的腹部丹田,惊讶地咦了一声,“竟然是先天真气?这小子,难不成……啧,这荒村僻壤,居然让我捡到一个先天道胎的小子……”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九州剑皇谢玄哈哈大笑,暴雨顺着他张开的笑口注了进去,老头满不在乎,顺嘴喝了两口,踏歌而行。 狂风吹雨,很快将厉天行尸体所在的泥坑注满,成为一个泥泞的池塘。 很多年后,灭村的村庄被重建。老村长日复一日守在村子那口充满道意的池塘边,坐在槐树下,跟围绕在他身边的孩子说:“这口池塘了不得了哇,当年剑皇谢玄行走天下,就是在这里一剑伏魔,所以这口池塘,就叫洗剑池。” “村长爷爷,听说青阳子上仙,是从我们村子里被剑皇老爷爷捡走的,是真的吗?”有孩子问。 “是啊……”老村长靠着古槐树,幽幽叹气,看着北境无尽的苍穹,说。 第2章 无量经 时如流水,转瞬十二年过去。 九州北境,燕国东南,河阳城界。 河阳城,因地处燕国国境第一大河燕水北侧得名。此城域界千里,界内村镇林立,民风素来剽悍。 此时,马池镇福来酒馆。 正值三伏天,烈日当空,小镇青石板路来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可有人偏不,悠哉悠哉地漫步在暑气之下,却不见一丝汗水。 那是一老一少。 老的,看起来年过七旬,一身破旧的羊皮褂,趿着一双毛糙的草鞋,左手拄着一根被摸得油光的木杖,杖上挂着个酒葫芦,右手牵着一头缺了颗门牙的秃尾巴毛驴。 小的,不过十二三岁,也是一身破旧衣衫,趿着双草鞋,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眉目算是俊秀,奈何小脸抹了泥似的乌七八黑。 这一老一小,正是谢玄和白泽。 “我说老头子,这票干完,我们大概一个月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了吧?”白泽双手抱头,跟在糟老头子谢玄身后,有一步没一步地溜达。 降临这个世界已经十余年了,可这些年,这老头除了教他一门玄之又玄的呼吸吐纳法,其他的白泽什么都没学到。 这呼吸吐纳法,谢玄叫《无量经》。 名字听着霸气,可白泽练了这么多年,也愣是没明白整天这样吸气呼气的是要干什么。 《无量经》摆明了不是道家心法,没法练气。 这个九州世界,是个玄幻的世界。 天地之间,充盈着各种各样的能量,这种能量,被世人称之为“气”。 千百人中,有一人得天道所眷,可练气。这种人,被称为“修士”。 而修士,目前白泽已知的境界划分,有两大境界。分别是红尘和超凡。 红尘分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超凡有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 白泽现在,连个苦海菜鸟都算不上,更别提成为那些传说里摘叶飞剑、气运万法、御器飞行的大神了! “嘿嘿,福来酒馆!”谢玄像是没听到白泽的嘀咕,颓废的步子在看到酒馆招牌,闻到燥热的空气中,浓郁的酒香后,突然大刀阔斧起来。 糟老头子右手拽着那头倔毛驴,步子之大,几乎是在扯着那头懒驴在走,白泽只有小跑才能跟得上。 “喂,我说你一路上喝酒都没停过,还喝?”白泽小胳膊小腿经不起折腾,叫了一声,“你是酒鬼投胎吗!?” “嘿嘿,酒对我来说,就像烤鸡烧鹅对你来说,一样的,一样的。”谢玄拽着那头秃尾巴驴往酒馆走,可驴脾气倔,谢玄越是拉,它越是反抗。 “咿呀呵?”谢玄牛脾气也上来了,把木杖往白泽那一扔,一把抓起倔驴的蹄子,往肩上一抗,任由那头蠢驴拼死挣扎,叫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老头理也不理,大步流星往酒馆而去。 福来酒馆的小厮目瞪口呆,就这么瞪着眼珠子,看着一老一小这怪异的组合走进酒馆。 “给这头秃尾巴的蠢驴喂点糟糠!”谢玄鼻子都让气歪了,把蠢驴往地上一扔,缰绳塞给酒馆门口的小厮。 “我说老爷子,您可真行啊,跟一头驴犟也是没谁了。”白泽小跑进了酒馆。 “福来酒馆酒钱五文一碗!”酒馆里的小二看见两人的打扮,嫌弃地拖着音喊道。 酒馆里一帮吃客也都皱了眉头,两人的外观实在不堪入目,有辱斯文。 “瞎了你的眼!”白泽暴脾气上来了,从怀里扯出马池镇镇口的除妖告示,往酒桌上一拍,“我师傅可是名震九州的道爷,北境哪个超凡高手不对老爷子恭敬有加?河阳城城主见了我师傅都得行下礼,你算什么玩意!?” “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酒馆一楼,捉刀野汉大喝一声,拍桌而起,“就不知道,两位道爷有什么本事让城主大人行下礼?!” 白泽两眼一瞪,把狗仗人势演绎的淋漓尽致,撸起袖子就要干他。 谢玄置之不理,闻着酒馆醉人的酒香,闭着双眼,张嘴一吸,掌柜酒台那里一坛陈年老酒泥封自启,一口醇香的绿蚁酒游龙般凌空而出,飞进老头参差不齐的牙口之中,舌尖一品,咽了下去。 “好酒,好酒!”糟老头子摇头晃脑,然后才一把薅住白泽,“修道之人,怎可如此喜怒易于色?罢了,罢了。” 酒馆众人,被谢玄这一手隔空取物镇住了,鸦雀无声。 这至少,也是红尘知微境的修士,而整个酒馆,修为最高的,不过彼岸境。 捉刀大汉尴尬地坐了下去,闷声喝酒。 “道爷请上座!”掌柜是个人精,一看不对,麻溜地窜了过来,胖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跟菊花似的,一脚踹开小二,陪笑:“道爷神通广大,哪里会和我们这等俗人计较!小二,好酒好菜,招待上!道爷吃饱喝足,赶着为我马池镇斩妖除魔呢,还不快点!”
“得嘞!”小二一溜烟跑去后厨。 “要加只烧鸡!”白泽大叫一声,“有烤鹅更好!” “修道之人,怎可如此计较口腹之欲?”谢玄领着白泽坐下,责备。 “那你别吃啊。”白泽小声嘀咕。 未至一盏茶的功夫,酒菜齐全。 福来酒馆最好的绿蚁酒,十年酿。烤鸡烧鹅各一只,附送四只大猪蹄子,那香气,扑鼻而来,白泽差点把舌头咽下去。 掌柜陪坐,看着眼前不过七岁的小道爷碗筷不动,直接上手,竟然是想把整只烧鸡直接抓过去啃! “尊师重道!”谢玄一巴掌呼了过去,赶在白泽之前,一把抓走烧鸡,撕了一只满是油水的鸡腿扔给白泽,然后自己抱着其余的烧鸡,大口啃了起来。 “修道之人,怎可如此计较口腹之欲!?”白泽一边把鸡腿啃得满嘴流油,一边出言讽刺。 掌柜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老头刚才那一手,他几乎要以为这俩人是饿死鬼投胎,做了三辈子乞丐了。 一老一小风卷残云,三盏茶的时间,把酒菜吃了个杯盘狼藉。 “这位道爷,不知除妖一事?”掌柜搓着手,陪笑。 “山人自有妙计。”谢玄高深莫测地来了一句,“此事三日内必见分晓,现在我累了,需要一间上房。” “好嘞。”掌柜一声吆喝,“小二,上房给道爷和小道爷备上!” 两人被小二领上二楼的居所,大桶洗澡,足足洗了三桶泥出来才罢休。 “这两位道爷是土地爷转世吗?”小二牢骚。 “世外高人,可能大多都这样。”掌柜摸着下巴,说,支使酒馆小厮去镇东的衣庄给两人置办一身体面的衣服和上好的布鞋。 “掌柜,道爷那头倔驴不吃糟糠!”马厩的伙计跑了过来,禀报,“如何是好?” “蠢材!”掌柜踹了伙计一脚,“后厨上品的胡萝卜招待着!道爷的驴,哪能是一般的倔驴?必是通灵之兽啊!” “通不通灵不晓得,那驴放屁倒是臭不可闻……”伙计小声嘀咕。 …… 酒馆二楼上房。 吃饱喝足,又净了身。白泽大字躺在竹席床上,问谢玄:“我说老爷子,我都十二岁了,也应该练气修行了吧?” “《无量经》你不是练着?”谢玄坐在床头扣着脚丫,说。 “你少蒙我!”白泽坐了起来,“《无量经》根本不是练气功法好吗?我都呼吸吐纳三年有余了,再怎么,也到了练气入门了吧?” “你懂个屁!”谢玄弹了弹黄硬指甲里的脚泥,接着扣,“这《无量经》的呼吸吐纳之法,乃是道家上乘养气之法,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养气?”白泽刚要说“我都没气,养个鬼的气”,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师傅提到过自己的特殊体质,先天道胎! 先天道胎,道家备受推崇的先天三大神体之一。说的通俗易懂一点,就是此神体拥有者,不用练气,在出生之始,体内就有一股先天真气! 这股先天真气尤为不凡,化气凝形,可斩金石与信手拈花无异。 难不成这些年,我练这《无量经》,都是在养这先天真气? “不过算算时间,也够了。”谢玄扣完脚丫子,也不洗手,拧开酒葫芦就开始喝酒,“入门修士,有红尘三境,分别是苦海、彼岸、知微。功法练气,方能聚苦海。” “苦海,其实就是我们修道之人练气所聚的气海,在丹田部位。”谢玄说,“之所以以此为名,是告诉天下修士,修行一途,是为逆天而行,其路必苦。” “你的意思是,你要教我炼气之法啦?”白泽一下蹦了起来,差点把床踩塌,蹲在谢玄面前,目光如炬。 “嗯。”谢玄点头,心说先天道胎所蕴含的那股真气已经被养得足够浑厚了,有了它做基础,这小子后面的练气之路也会平顺许多,“不过我首先要问你,你要修什么?” “九州道门,分支繁杂。可上乘者,不过三数。”谢玄伸出三根手指,“乃气修、心修、意修,三者分别对应道气、道心、道意。你要主修哪个?” “不能同修?”白泽问。 “此道门三流各有所长,且其法都是高深莫测之玄法,以你现在的水平,同修恐怕会一无是处。”谢玄又喝了口酒,喷着酒气说,“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你懂吧?” 道门气修,胜在气运乾坤,以浑厚无匹的道气纵横天下,以气证道。 道门心修,重在锤炼道心,以心境天象包罗万物化育,以心证道。 道门意修,胜在术法无极,以术御自然而逍遥天地,以意证道。 白泽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我要修纯阳!” “噗!”谢玄一口老酒喷了出去,帮白泽洗了个脸。 第3章 我只练纯阳 “你说什么?!”谢玄叫了一声,“你要练纯阳?!” 白泽抹了把脸上的酒水,问:“如何?” “你知道纯阳是练什么吗?”谢玄脸色怪异。 “知道啊。”白泽说,“之前我们路过河阳城,跟我们结伴同行的剑侠有告诉我,纯阳心法,是道门绝学,练出来纯阳真气,至阳至刚,摧枯拉朽!” “那小子算个狗屁的剑侠,一辈子也就那点成就了,破至尊入超凡遥遥无期!”谢玄骂了一声,“纯阳心法,练的是至阳道气,这要求修行者在功法大成之前,必须一点元阳都不能泄露。” “那又如何?”白泽问。 “倒也不如何。”谢玄说,“只是……你还记得我们程村偷看小茉莉洗澡吗?” 白泽当然记得,当时他还大叫一声,抓着自己的小兄弟质问谢玄,为啥小茉莉没有那玩意,说既然她没有,他也不要了。 “练纯阳,以后你就不能偷看漂亮女孩洗澡啦!”谢玄满脸凝重地告诉白泽,“不然,你心起欲念,会导致纯阳真气燥乱,轻则吐血三升,重则魂归仙山!” “你不会锁阳之法?”白泽问,“锁阳不就好啦,真元就不会暴动啊。” “这也是那半吊子剑侠告诉你的?”谢玄问。 “是啊。”白泽点头。 “……他奶奶的欧阳木,再让道爷碰到,我非弄死你!”谢玄破口大骂,咬牙切齿。 他茕茕孑立大半生,好不容易捡了个便宜徒弟,资质还算可以,原本打算传授毕生绝学,没想到被半路杀来的半吊子剑侠洗了脑,非要练什么狗屁纯阳! “退一步说啊,你就是练了纯阳,可日后你遇见心动的姑娘,你却不能行房,如何是好?”谢玄试图把白泽从纯阳的歪路上拉回来,“寻常女修,可受不了你纯阳真气的冲击,搞不好能把对方克死……” “没事。”白泽摆摆手,“欧阳跟我说了,修了纯阳,以后就得找纯阴女修双修。大不了我去找道门圣女呗。” 找圣女双修。 谢玄只觉得脑门有根筋断了,他一巴掌按在床上,将木板床一角按得粉碎。 “欧阳木,老子要弄死你!”谢玄只想一把将那剑侠的剑器掰成两半,然后一脚将他踹得半身不遂! “罢了罢了。”谢玄叹了口气,“纯阳就纯阳吧,好在纯阳心法道门三柱都有涉猎。徒儿啊,你要修纯阳为师没意见,可道门绝学颇多,纯阳练气,可你打算主修道气,还是道心,还是道意?” 道门上乘高手,那些传说中的仙人,无一不是将道门绝学融会贯通的。 可修道一途,可谓艰难。 三者同修,对后来人来说,太难了。 于是道门内部产生分裂。 道仙创道门以来,门下弟子颇多。可大多数一个弟子只学到了道仙一门绝学,只有他的十三关门弟子得他真传。 十三弟子各自开山,传授道统,后来成为道门十三绝。时如流水,白云苍狗,千百年后,道门十三绝只剩下三绝,被九州世人称为道门三柱。 传承至今,要想光复当年道仙尚在时道门的辉煌,已经是不可能。 如今的道门,虽是九州三正道之一,可道门的修道一途,已经被支离破碎。 虽然道门弟子都以练气为起点修道,可从他们修道开始,也要决定,今后是主修道气,还是辅修道气、主修道心,或者辅修道气、主修道意。 “为师当年修的是道心,虽然你要修的《纯阳真经》在心修方面不如我修的《太乙紫薇录》,可你要是想,为师的‘太乙神剑’你也不是不能习得……”谢玄说。 “我要修道意。”白泽打断谢玄的话,一脸认真,“道门术法,道法自然,飞星摘月,移山平海,这是我心目中的大道!” 谢玄叹了口气,说:“你可要知道,虽道门三柱有异曲同工之处,可为师年少时毕竟主修道心,虽然对另外两道也有所涉猎,可毕竟非我证道之途,我也说不上做到玄奇。” 白泽点头。 “指点你,眼下是绰绰有余,可未来,可需要你自己独闯天道。”谢玄难得正经,语气凝重。 “师傅当年师承师祖,难道是全靠师祖教诲吗?”白泽倒是洒脱,“难道每个人自己的证道之路,不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吗?” 谢玄一怔,愣愣出神。 半晌,哈哈大笑,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后生可畏!倒是为师狭隘了!只想着衣钵有人传承,却失了天道一途,本来就当独闯之理!你很好!” 如此年纪,竟然有这等通透的感悟,果真不愧是先天道胎!
谢玄顿了顿,高深莫测地问:“徒儿,为师不可否认你在道意一途上的无上天赋,为师的气运山河——你学到了几分?” “未曾有练气、运气之法,不曾实践。”白泽说,双眼灿若星辰,“可多次观摩师尊行此术,约摸知晓三分。若有《纯阳真经》,当可牛刀小试!” “好!好!好!”谢玄一连说了三个好,“此事不急,此件事了,为师就传你纯阳心法!” 白泽从怀里掏出那张从镇口揭来的除妖告示,递给谢玄。 谢玄接了过来,只说了一句:“今晚除妖!” …… 入夜,星锁山河,月沉天沟。 河阳地界,南临燕水,北靠独山。四季风调,是个宝地。可也正因为是宝地,所以灵气充足,是故山精魍魉多成妖邪。 马池镇妖祸要在一个月前说起,刘家媳妇说丈夫一夜未归,第二天镇上出人去找,在一处山洼里找到了男人的尸体,形如槁木,精气断绝。 这是妖邪典型的做派。 妖祟练天地之精,可有一邪途。要论天地精华所在,莫过于人。人乃万物灵长,其身蕴含大量精气,妖祟杀一人,可抵三日行功。 于是有邪妖,杀人取精。 道门修士,对妖邪之气尤为敏感。他们修的是天地灵气,其身浩然,妖邪所在之地,于他们来说,就像白纸黑字那么简单明了。 谢玄连术法都没用,只闭目感应一翻,便确定了那夺人性命的妖邪在马池镇西北方向。 “道爷要捉妖了!”酒馆守门的小厮看见换了新装的一老一小深夜出门,连忙跑去知会掌柜。 “但愿一切顺利,道爷斩妖除魔。”掌柜说,又问:“驴牵走了吗?” “没呢。”小厮说,“伙计老李守着呢,胡萝卜供着,那头秃尾巴驴嘴还真是叼!” “没有就好。”掌柜说,“至少,这两位还会回来,不是江湖骗子。” …… 马池镇西北,柳庄。 柳庄的人不姓柳,姓陈。之所以名为柳庄,是因为村口有一棵年岁逾千年的老柳,村长说先祖受柳树庇护,立足北境,村子却少有妖邪出没,所以将村子取名柳庄。 村子里的老人,每逢上元、中元、下元节,都要开土焚香,祭祀柳灵,以求保佑。 而很神奇的是,每逢祭祀,柳树都会垂下光辉,在其根根绿到如暖玉一般的枝条尾端,滴下琼浆树液。 村长每次都会将琼浆树液收集起来,村里有人生病,以树液养之,不出一日便好。 十年前有一独行剑侠路过柳庄,一停七七四十九日,日日都在柳树前站立六七个时辰。 村民觉得奇怪,可剑侠背着一口长剑,无人敢惹,村长出面请他在村子小住,他也同意了。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剑侠忽然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孤身一人走到柳庄附近的河滩,拔剑,一剑刺出,如万剑齐发,细柳随风,将丈余深河水硬生生截断,河床加深十余丈,河滩扩张百丈余! 偷偷跟在剑侠后面的村长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剑侠收剑,看了村长一眼,回到柳庄,留下一句话: “此树有灵,愿善待之。否则,灾害并至。” 剑侠树下悟剑,得一招之后,留下一本道门心法,扬长而去。 可十年过去,柳庄愣是没人看得懂那本心法。只知道村口的老柳树曾指点那个一剑断河的剑侠剑招,于是愈发崇拜。 可就在昨天,老村长照常早起去村口看望千年老柳时,却诡异地发现,柳树不见了! 柳庄的村民只觉得天塌地陷。 庇护了柳庄千年的树灵,消失了! 老村长想起当年剑侠说的那句话,“莫非树灵觉得柳庄祭祀不诚,另寻他处安身?” 全村的人乱作一锅粥,所有人都觉得灾害马上就要并至了,傍晚的时候,一道苍老的身影默默走到柳庄,坐在村口柳树消失的地方,不言不语。 老人身上有伤,可伤口流出来的血,却是诡异的绿色。 村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入夜的时候悄悄将老人请到自己家里,将此前收集起来的琼浆树液交给老人。 老人一怔,笑了笑,将树液尽数饮下,第二天天明的时候,伤口已经好了七八。 然后,他又走了。 村长的小孙子问:“爷爷,那个绿绿的老爷爷,是村口的柳树变的吗?” “大概是吧。”村长摸摸孙子的头,说。 第4章 柳灵与蛛妖 消息传了出去,柳庄震惊。 千年柳树化形了! “这岂不是妖邪?”有村民说。 “当年剑侠大人说,此树有灵,可见柳灵并非邪祟。”村长说,“我听闻近来马池镇境内有妖邪出没,柳灵守护我们村庄千年之久,若有加害之心,岂能等到如今?” “莫非是妖邪盯上了我们,柳灵大人庇护一方,为免我们遭遇横祸,于是显形,与那妖邪一战?”村长的小孙子陈元方说,年不过十三岁,却是想的通透,“所以柳灵爷爷回来时,才一身的伤口,都流血了!” “原来是这样吗?”村民不安的情绪刚稳定下来,又有人感到恐惧:“可柳灵庇护村庄千年,从未听闻他如此受伤,岂非这次遭遇的妖邪厉害非常,柳灵大人是否能平安归来?” 一语既出,众人又担忧起来。 “多说无益,我们都是凡人,如何与妖邪争斗?”村长忧心道,“还是等待柳灵大人归来吧。” 足足等了一日,柳灵也未曾归来。 倒是深夜时分,柳庄等来了两个外来客,一老一小,衣着朴素,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敢在马池镇妖邪出没的现今随性赶路,想必定非凡人。 来人正是谢玄和白泽。 村长以礼待客,将两人请到家中,茅檐低舍,苦茶油灯。谢玄听了村长一翻说辞,拽了木杖就要出门,“照你这般说法,恐怕此柳未必是那作乱妖邪的对手。徒儿,走,随为师斩妖除魔去!” “得嘞!”白泽从木板凳上跳了下来,随着谢玄推门而去。 “老爷爷,一定要将柳灵爷爷平安带回来啊!”陈元方抱着门框,对两人步入夜色的背影喊道。 “安心啦!”白泽头也不回地挥手。 “我说老爷子,柳庄村口的老柳树,千年方才化形,这资质,未免也太差了点吧?”走出村口,白泽看着柳树当初所在的树坑,周围围了一圈青石板,祭祀用的香坛里还有三根未燃尽的细香,显然方才村长又为柳灵祈福了。 “资质是愚钝了些,可难得有一棵善心。”谢玄说,“不过十年前那剑侠能在树下悟出一柳千剑的剑意,想必这柳树有几分能耐,真可谓天道酬勤啊。” “那你说,修道之人,天分重要,还是勤奋重要呢?”白泽问,“何者可至天道顶峰?” “吾非朽才,不知无天分如何修道。”谢玄摘下葫芦,喝了口酒,“你这个问题,我怕是无法回答。” “要我说,还是天分重要。”白泽抱着头,夜风吹拂他浓密的黑发,看着漫天星河,“天道十九,未有过人天赋,如何抓住那一线天机,以证大道?” “那是你没见过这九州大地上,还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蠢材,也能搏得剑仙之名。”谢玄说,“要我说,两者皆可登临天道顶峰,只是道路不同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赶路,前往柳庄附近的那条渡河。 谢玄能感应到,那里妖气纵横,狂邪如斯。 …… 柳庄渡河。 两道身影踩着渡河浅滩对峙,针锋相对。 十丈之外,就是十年前,用七七四十九天在柳树下悟出一柳千剑的无名剑侠,一剑斩出的巨大水潭。 夜风送水,渡河哗哗流淌,倒映漫天星河。 柳灵披头散发,树皮化作的衣衫处处开裂,深绿色的鲜血肆意流淌。 隔河与他对峙的身影,显然不能称之为人。玄青色的面孔,一头张扬的黑发,身形瘦长,背后却生长着八根长满根根硬毫的蜘蛛长腿。 夜色笼罩之下,那八根蜘蛛长腿尾端吞灭着幽幽的寒光,好像八根顷刻间能夺人性命的铁矛。 柳灵苍老的右手生出数百条柳枝,嫩绿色,充满生机。然后纠结盘错,组合成一把绿意盎然的长剑,被他握在手中。 “老柳,你我同为妖族,百千年来化形不易,何必同族相戮?”黑蛛精笑得邪异,说:“何不共取柳庄活人精血,增加修为,图谋妖道至顶?” “千年之前,受圣人一指点化,不敢忘本,庇一方生灵安稳。”柳灵没有动摇,持剑而立。 “你我连战三合,各有所伤。可你也明白,今夜必分输赢。”黑蛛精森然一笑,毒牙暗蕴,“你死,我生。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 “坚持。”柳灵说。 “既然如此,那就生死决断吧!”黑蛛精八根妖爪一震,妖气化箭,吞灭乌光,呼啸而出,直奔柳灵身体八处要害而去。 “清风拂柳!”柳灵身形暴退,避开三箭,然后长剑一划,以柔克刚,拨掉四箭,左手三根柳枝盘旋递出,化作长鞭,抓住第八根黑箭,甩了出去。 腾挪之间,黑蛛精已踏水杀至! 四根精铁般的长腿刺出,枪出如龙,直挑柳灵心脉。 “一柳千剑!”柳灵进退无路,只得使出杀招。然而妖元已近枯竭,无法将此招全部实力使出,柳剑递出,剑气直纵,数来数去,不过三百。
顿见! 绿色剑气交织如龙,将四下河水暴力切开,激起漫天水波。 柳灵须发怒张,嘴角却流出生机盎然的血液。 他在用命源出剑! “黑毒罗网!”黑蛛精张口一吐,漆黑的蛛丝喷射而出,迎风就涨,张开化作一个巨大的蛛网,向着三百剑气兜头罩去。 两相碰撞! 剑气被罗网笼罩,纵横切割。 只见如龙剑气被黑网包裹,瞬间被破六十多道漏孔,直奔黑蛛精而去。 绝多数剑气被蛛网团团围住,两相消耗,然后争斗不下,双双沉入渡河。 “锵!” 八根长腿护在身前,抵抗奔驰而来的柳剑气,一时间竟然发出金铁撞击的声音,铿锵有力! “嗤!” 仍有条条剑气透过蜘蛛覆甲的八根长腿,击中黑蛛精的身体。 蜘蛛通体覆有硬甲,弱点在其软腹。 柳剑气击中黑蛛精身体,顿时绿血飞溅而出! 可要害部位被黑蛛精死死护住,没有致命伤,愣是让他硬抗了柳灵的最强一剑。 “横斩万军!”柳灵挥剑,已是强弩之末,气力不足,柳剑摇晃。 黑蛛精八腿齐震,用力一跳,身体凌空两丈余,避开柳灵一剑。 “受死!”黑蛛精八腿怒扎而下,势如奔雷。 与此同时,黑蛛精张嘴一吐,浓黑的蜘蛛毒素破空命中柳灵的胸口! “咳!”毒素入体,柳灵吐出一口鲜血,绿中带黑,跪倒在渡河浅滩之中,清冷的河水溅了他一身。 “命该如此吗?”柳灵默然,黑蛛精致命一击带着空气的撕裂声,直取他的头颅。 一击之下,他必死无疑! 柳灵疲惫地闭上双眼,蜘蛛毒素麻痹了他的躯体,此时已动弹不得,只能待死。 “看我天外飞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仔细听来,竟然是一稚嫩少年的声音。 黑蛛精愣神一看,但见一物横空而来,一瞬间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但直奔他大空的胸腹,不得已之下,只得收回八根蛛腿,去挡突如其来的袭击。 近了! 黑蛛精这才看清,原来飞来之物竟然是一块硕大无比的大青石。 那块大青石,少说也有八百余斤,却被一十二岁少年一举之力扔了出去,直飞五十余丈! 简直不是人! 黑蛛精身在半空,避无可避,被那大青石一击砸中,以凄惨的弧线从夜空中坠了下去,狠狠地砸进渡河,激起三丈高的水花。 “准头不错。”谢玄拽着葫芦喝了口酒,他的葫芦好像无限大一样,酒怎么也喝不完,“怎么样,那蜘蛛精交给你,能搞定吗?” “我说老头,我除了天生神力,耐打抗揍之外,什么都不会啊。”白泽摊手,“跟这等妖邪硬刚,不妥吧?” “有何不妥?”谢玄说,“这小蜘蛛,不过半只脚刚踏进红尘彼岸,小角色。” “彼岸妖邪,千年树灵都对付不了吗?”白泽问。 “未到柳灵最佳的化形时期,机缘未到,逆天而行,自损道基,自然实力受阻。”谢玄说,眯着一双眼,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否则,以他一柳千剑的剑招,小半个山头都能被削平了,就是十个小蜘蛛都不够他看的。” “那你觉得我揍得过那蜘蛛精?”白泽问。 “只是蛮力,自然不行。”谢玄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一掌拍在白泽后心,“为师赐你一掌之力,这一掌,为师用来,可横断渡河一盏茶的时间,就看你如何运用了!” 道门紫阳真气透体而入,白泽浑身一震,只觉得一瞬间心肺如同有一熊熊火炉剧烈燃烧。 “啊!!”白泽大叫一声,不是痛苦,而是畅快! 雄浑真气周转经脉,运遍全身。 “这就是道门真气?”白泽只觉得他能一拳打碎一座山,此刻只想冲上前去,与那蜘蛛精大战三百回合! “如何?”谢玄问。 “妙极妙极!”白泽大喊,气冲云霄。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直觉丹田气海的位置,濛濛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牵引,动弹一瞬。 “为师传你运气之法!”谢玄推了白泽一把,“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意守丹田,以丹田气海为心,运气如动四肢,意念动则气动,意念止则气止!” “明白!”白泽意守丹田,果然,紫阳真气顿时下沉。虽然运气生涩,大部分真气仍不能很好地控制,可他无所畏惧,背后站着一位北境无敌的剑皇,他怕什么? 他奔了出去,脚尖一挑,将一块百余斤的大青石抱在怀里,对着刚从渡河爬起来的黑蛛妖奋力掷了出去。 “呔!妖怪,再吃小爷一记天外飞仙!”白泽大喊一声,兔起鹘落,直奔渡河浅滩而去。 第5章 借剑斩妖邪 “你找死!”黑蛛精方才毫无防备,被砸了个七荤八素,这会儿刚从渡河里爬出来,却见白泽还来,登时怒了。 八腿齐出,黑蛛精大喝一声,妖气流转,覆甲蜘蛛长腿尾端,硬刺寒光一闪,正面撞上彗星般飞驰而来的大青石! “咔嚓!” 只听一声巨响,青石粉碎,坠落渡河,激起一人高的水花。 黑蛛精愣是被大青石块携带的怪力震退三步,两只脚都深深陷入了河床之中。 白泽速度奇快,五十余丈的距离转瞬即至。 “吃我太乙伏魔拳!”白泽踏水而行,一步下去,水花三丈高,信口胡诌,暗运紫阳真气,跳了起来,一拳直奔黑蛛妖面门而去。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黑蛛妖哇哇大叫,也是一拳递出,和白泽正面对上。 那一拳,蕴含道门无上绝学《太乙紫薇录》所炼化出来的至圣紫阳真气,端是的浑厚无匹,专克妖魔之气。 黑蛛精不料这一点,两拳相交,登时只觉凝如岩浆的浑厚真气至透他的心肺,登时倒退三步余,一口绿血喷了出来。 “你!……黄口小儿,怎有如此深厚之气劲?!”黑蛛精定睛一看,渡河对岸还有一高深莫测地老头,顿觉不妙,抽身欲退。 眼前之少年,不过十二岁余,竟有如此修为!那么与之同行的老者,岂非要远过之? 先前与柳灵争斗,他已是妖元大耗。如今再对不明之敌,实非上策。 就在黑蛛精想要逃遁的瞬间,谢玄忽然在河岸大喊一声:“徒儿,用为师传你的气运山河!这小蜘蛛要逃跑啦!” 黑蛛精一听老头是白泽师傅,不再多想,拔腿就跑。 “得嘞!”白泽右脚往河床一跺,紫阳真气注入地下,由于控制不准,其量过大,导致以白泽为中心,范围一丈之内的河水爆炸一般腾空而起,化为漫天水雾! 那气势,就连身中剧毒的柳灵都为之侧目。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白泽以紫阳真气探寻地下灵脉,可浑厚真气一出,居然只在河床仅仅寻得三条水脉! 可事至如今,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这一手,别说镇锁山河,就是连天涯咫尺都无法做到! “道门术法,气运山河!”白泽大喝一声,双手捏道门山河印。 顿见! 水龙之柱三条腾空而起,直奔夜空五丈余! 谢玄刚要叫好,只见其中一条水龙柱因引导不足登时溃散,跌入渡河,激起千层水浪。 白泽屹立不倒,身形却摇晃不止。 黑蛛精察觉身后有变,不敢回头,狂奔想要窜至渡河对岸的树林之中。 只要到了那里,以剧毒蛛网设下阻拦,他必然能够逃脱! 白泽控制两条水柱,只觉力不从心。水柱不断溃散,他只有一搏,双手合十,大喊一声:“吃你道爷一记太乙神掌!” 水龙柱登时化作两只巨大手掌,左右合击,拍向黑蛛精。 谢玄一句“妙极”还未出口,只见一掌突然崩毁,白泽随机应变,单掌按出,只见三丈余的巨掌顷刻追上黑蛛精,镇压而下! “哗啦!” 阴影紧随而来,水声狂躁,黑蛛精猛然回头,但见巨大手掌兜头而来,将他以万钧之力狠狠地拍进渡河河床! 泥人尚有三分火,妖邪本就生性乖张。黑蛛精被一掌拍进河床,啃了一嘴泥沙。周身如被太岳压顶,之前被柳灵弄出的伤口登时鲜血淋漓。 血气上涌,黑蛛精双眼通红,他狂怒而起,历啸一声,“黄口小儿,受死!!” 他张嘴一吐,乌光一闪,剧毒直取白泽命门! 方才气运山河,已消耗大半大半紫阳真气。白泽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蛛毒夺命而来! 千钧一发。 “玄元护甲!”谢玄单手捏道印,暗运真元。 顿见,白泽周身,化现一幅道光氤氲的战甲,光彩熠熠,敛而不放,端是个玄而又玄! “噗嗤!” 蛛毒被护甲化解,白泽分毫无伤。 “再来!”白泽见谢玄为他撑腰,哈哈大笑,真元一提,奔向黑蛛精。 “黑毒罗网!”黑蛛精吐出蛛丝,凝而成鞭,右手一甩,击向白泽。 蛛丝富有粘性,黑色长鞭破空而至,呼啸间,黏住白泽胸前的护甲心镜,猛力一扯,将白泽暴力拉向黑蛛精所在的方向。 八根如铁矛的蜘蛛长腿对准白泽,狠命一击! “锵!” 金铁轰鸣声炸响! 白泽被一股巨力命中心口,玄元护甲抵挡致命一击,可巨大的反震之力还是震得白泽心血翻涌,倒飞五丈余。 黑蛛精也被反震之力反噬,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浑浊的渡河之中。 “哈哈,再来!”白泽倒飞出去,滚了三个来回,乌黑的头发尽数沾湿,脑袋被摔得七荤八素,可满不在乎,爬了起来,还要再战。
玄元护甲这层防御,黑蛛精至强一击不能撼其分毫,白泽挨打无伤,可但凡黑蛛精被他打上一拳,重伤无疑! “柳爷,借剑一用!”白泽奔至柳灵身边,伸手借剑,然后又小声嘀咕一句。 柳灵一言不置,只是点头,将柳剑递予白泽。 长剑入手,白泽拖着三尺柳剑,踩着渡河浅滩,杀向黑蛛精,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剑一,破甲!” 白泽势如奔雷,长剑直刺而出! “竟然是欧阳木那小子的剑招?”河岸,谢玄惊声,此前途经河阳城,和一个少年剑侠结伴而行,白泽每天缠着那小子让他教自己剑术,没料到那小子居然真还教了! 可毕竟未曾真正修剑,白泽气息不稳,直刺而出的长剑并非平直,也丝毫没有剑意或者剑气溢出。 平平无奇。 可用剑的人很猛,或者说用剑人体内的紫阳真气很猛。 那一剑,内行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三脚猫,可外行人一看,着实气势不凡! “我生吃了你!!”黑蛛精暴怒,化回原型。 顿见! 衣衫尽裂,八腿暴涨,肉身膨胀变形,化作一长两丈余的巨大黑纹蜘蛛! “看我无敌飞剑!”白泽面无惧色,招式一变,柳剑脱手而出,被他掷了出去! “这也能叫飞剑!?”谢玄一口酒喷出来,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左右顾盼,还好附近没有道门之人,否则把剑丢出去当标枪使,还厚颜无耻称之为飞剑这样的徒弟,他堂堂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谢玄可丢不起这样的老脸! “吼!”黑蛛精大吼,腥风大作。 但见飞剑凌空而至,却突然解体,化作漫天柳枝,如蛇如龙,将那巨大蜘蛛团团缠住! 柳枝绿意暗淡,黑蛛精轻易能够挣断,可奈何量多,一时间还是被束缚腿脚,无法立刻脱身。 不远处,柳灵又吐一口心血。 “有点意思。”谢玄如此评价,看了柳灵一眼,若有所思。 白泽已冲天而起,调动浑身仅剩的紫阳真气,汇聚于右拳,顿时,右拳皮肤之下,竟有濛濛紫气流转! “吃我乾坤无量拳!”白泽一拳怒砸黑蛛精八目头颅,从天而降,隐有五岳压顶之势。 “嗡!” 恍惚之间,白泽又察觉到丹田气海处,有莫名能量隐隐震动,竟随着紫阳真气周行运转,窜至右拳。 白泽无心多想,凌空一拳已然降临! “黄口小儿,尔敢?!”黑蛛精怒吼,黑毒罗网扑天吐出,直冲白泽而去。 “为师助你一臂之力。”谢玄一口酒气喷出,瞬息千里,赶在白泽与蛛网相遇之前,刷拉一声将那漆黑毒网斩落渡河。 “轰!!” 一拳命中头颅,气力之大,竟连爆八目,将黑蛛精半边脑壳砸塌了进去! 砰! 黑蛛精庞大的身体倒入渡河,白泽从妖邪头上一跃而下,落进渡河。 紫阳真气散尽,白泽有些脱力,身体顿感疲惫。黑蛛精身体遭受致命一击,仍兀自抽搐不止,然而眼见是活不了了。 “师傅,如何?”白泽隔着渡河大喊,身上玄元护甲光彩熠熠,小小身体屹立河间,竟有出尘之意。 “唔,凑合。”谢玄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白泽哒哒跑到柳灵身边,扶起身中剧毒的树妖,说:“多谢你啦!” 原来此前,白泽小声嘀咕那一句,就是询问柳灵是否有法缠住黑蛛精,然后他暴力一击,干掉那只妖邪。 柳灵给了肯定,白泽这才放开手去干。 否则以他那三脚猫的剑术,怎么可能弄死黑蛛精? 还是拳脚功夫直接照脸呼比较靠谱。 “倒是我该感谢小友,救我这老朽一命,也救了柳庄全村人的性命。”柳灵脸色惨白,气息虚弱。 谢玄踩着月色走了过来。 “我说老头子,柳灵好像中了那蜘蛛精的毒液,如何是好?”白泽有些担忧柳灵的身体。 “无碍。”谢玄捏了个道印,真气流转,往柳灵头上一按,“无量天尊,祛邪!” “噗!”柳灵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身形摇摇欲坠,白泽赶忙将他稳住。 “蛛毒已经被逼出,修养月余,自会痊愈。”谢玄单负其手。 “多谢道尊。”柳灵礼谢。 “不必多礼。”谢玄说,“此事既了,柳庄之人也颇为担心你的安危,如此,不如即刻折返。” “好。”柳灵点头。 星光垂幕,清月升天。 白泽扶着柳灵,三人踩着清幽月色,折回柳庄。 第6章 拂柳一剑三千气 一行三人回到柳庄,村长焦急等候多时。 “柳灵大人!”见三人平安归来,村长大步上前迎,看见柳灵满脸倦色,不觉失声。 “无碍。”柳灵摇头。 “多谢两位恩人仗义出手,烦请延留数日,老朽自当盛情款待!”村长见状,对谢玄和白泽谢礼。 “老爷爷,谢谢你!”陈元方也行谢礼,对着谢玄。 “哼,你这小孩,不识高人!”白泽哼了一声,说:“斩妖除魔的分明是我,你却谢我师傅!” “啊?”陈元方一愣。 村长诧异地看了白泽一眼,心说七岁孩童竟如此了得,连忙道谢:“果真少年英雄也!” 白泽刚要得意,脑袋被谢玄一酒葫芦砸中,疼的他“哎哟”一声,蹦了起来。 “你这孽徒,甩手一剑也敢自称飞剑!?”谢玄胡子都气歪了,两眼一瞪,“老夫的老脸都快被你丢尽了!” “我……”白泽自知理亏,被谢玄呛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请寒舍歇息!”村长见状,连忙圆场。 一行人进了茅屋,陈元方崇拜地跟在白泽身后,有些不好意思,“呐,你好厉害啊,看着还没我大,居然能飞剑除妖!” “嘘!”白泽做贼心虚,一把拉住陈元方,“可别提飞剑二字了!”摸了摸被砸肿的脑袋,“我那不是飞剑,再说,我又要挨揍!” “哼!”谢玄甩手进门,“谅你还有点羞耻之心!” 油灯点燃,劈啪作响。 昏暗灯火下,五人依次坐下。 “不知道尊,可愿意小住柳庄?”柳灵身体虚弱,仍开口询问。 “有路要赶,恐怕无法多留。”谢玄说。 村长一听,脸色黯然。 他心知谢玄乃是高人,若肯延留,指点元方一翻,日后也能让孙子有个自保手段。 “那请问,今夜敢否请教道尊,修行一事?”柳灵又问。 白泽一听,来精神了。 “你有何疑惑?”谢玄倒是无谓,说。 “敢问道尊,何为剑?”柳灵询问,神色恭敬。 “我听闻昔日有一剑侠,在柳树之下一悟七七四十九日,得一柳千剑。”谢玄说,喝了口酒,“是否有此事?” “老小子不才,确有此事。”柳灵说,“然,这一柳千剑,非我指导那独行剑侠,反而是他悟出之后,传授与我。” “那在你心中,何为剑道?”谢玄反问。 “似乎随形而动,却又如心之萌发,玄妙至极,不敢高论。”柳灵沉默片刻,说,言语谨慎。 “你随我来。”谢玄听了,不置一词,起身出门。 剑皇指点,白泽精神高涨,方才的疲倦一扫而空,麻溜地跟在谢玄身后,想要一睹风采。 村长见状,带上元方,也随着众人出了门。 柳庄村外,渡河之北,有一高十丈有余的松岗。 月色静谧,星汉无语。 谢玄将众人带至松岗之下,驻足留步,左手持杖,右手一翻,浑厚真气化形,凝而为剑,玄气氤氲,独立月下,飘然若仙。 “且看一剑。”谢玄语气淡然,气剑随手一出。 顿时,风云变色! 只见一剑递出,竟如万箭齐发,剑气纵横交织,如蛇如龙,盘根错节,直涌百余步外的松岗! 狂风如吼,剑气铮鸣之声如百鸟朝凤。 “一柳千剑!”白泽惊声。 “拂柳一剑三千气!”谢玄出手,就是柳灵最强之招。 月下松岗,顷刻之间,竟被狂舞剑气灰飞烟灭! 大地轰鸣,烟尘腾空。 众人皆目瞪口呆,陈元方直揉双眼,直觉自己仿佛人在梦中! 柳灵亦是震惊,不料这布衣老者随手一剑,竟已是他的剑道巅峰!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谢玄开口,挥手散去气剑,傲然而立,“你所用之剑,是中剑。十年前,无名剑侠所悟之剑,乃上剑。” “至于你。”谢玄看了白泽一眼,“下剑不如。” 白泽:“……”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柳灵出神,默默重复谢玄的话。 “你所用之剑,是昔日那剑侠所悟之剑意,非你所有。”谢玄转身就走,不再多言,“你得其表,不知其意,故只能用其形。” 谢玄走远,众人仍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被老者一剑移平的松岗。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良久,白泽回神,念了一句,看见自家师尊走远,连忙跑了过去,大喊:“师傅等我!你说我下剑不如,如何才能做到至剑无敌啊?” “天道独闯方能证道,这是你告诉我的。”谢玄傲娇地哼了一声,如是说。 “……”白泽脚步一踉,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第二天,村长一再挽留,谢玄最终还是同意暂留一日。 村里听说昨夜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一剑平了村外的矮松岗,顿时把村长家的茅草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是要看那老神仙长什么样。 白泽一大早被吵醒,起床气大发,刚要干人,却见陈元方跑了进来,捧着一碗白粥,俩大饼,粥上撒着一小撮农家自腌的咸菜。 白泽立马没了脾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天可怜见! 他跟谢玄游历北境燕国,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风餐露宿不说,上顿不饱下顿饥,最穷困潦倒的时候,偷程村小茉莉家的白萝卜,愣是被她家的大黑狗追出去三里路! “葱花饼,咸菜配白粥!”白泽饿狼扑食,两眼直冒绿光,“无量天尊,元方,你们家富有啊!” 陈元方被白泽狗抢食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见那小道爷三下五除二将早饭吃完,速度之快,乃是平生罕见! 末了,将碗底舔了个精光,比水洗的还要干净。 元方目瞪口呆,在他心里,斩妖除魔的修士,那都是仙人!可白泽这么一手,愣是让他有种仙人就是要饭的这种错觉。 “还,还要吗?”元方小心翼翼地问。 “饱啦!”白泽摸摸圆起来的肚皮,翻身下床,“我师傅呢?” “一大早就跟柳灵大人出门啦,还没回来呢。”元方收拾碗筷。 “这样啊。”白泽若有所思,见外面吵的厉害,问:“对了元方,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好玩?”元方想了想,“唔,村东头有座山,山上有条小瀑布,在山下汇聚成一个不多深的水潭。那里三伏天凉快,我和村里的伙伴没事爱去那里扎猛子,清凉的潭水,可舒服啦!” “好啊!”白泽眼前一亮,“你带我去,我们去扎猛子!正好天热,凉快凉快。” “好,你等我一下!”元方爽快地答应。 两人一路小跑,溜到那山头瀑布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候。 但见天空一碧如洗,山头草木葱茏,一条银蛇似的瀑布从十丈余的山头一泻而下,微风过处,吹散濛濛水雾,仿佛天降甘霖,清凉如斯。 “呀呵!”白泽脱了上衣,撒开脚丫子,踩着一地的鹅卵石,一头扎进瀑布下方的清水寒潭之中。 一路走来,陈元方发觉这小神仙倒是随性,很好相处,于是也不拘谨,跟着光了膀子钻进水潭。 潭水清澈见底,游鱼可见。 日光下澈,踩着水潭波光粼粼的潭底,听瀑布潺潺,风送树涛,别有一番情趣。 两人来回游了几圈,累了,躺在水潭边的一块巨大青石上,枕着手臂,沐浴阳光。 “元方,你有走出柳庄吗?”白泽问他。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出过最远的门,就是每逢过年,爷爷带我去镇上用村里烧出来的木炭,去换镇西头徐家姐姐做的糖果。”元方说,“爷爷一次会换半斤,回来时,在子时,给村里围着篝火守岁的孩子分下去,每人两颗,有时候有多的,就送给村里的年轻媳妇。” “糖果好吃吗?”白泽问。 “嗯,很甜!”元方说,“徐家姐姐是镇里最漂亮的姐姐,做的糖果也是最甜的!” “那肯定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程村的小茉莉!”白泽说,眯起双眼,说:“我跟你说,我跟师傅当初路过程村,小茉莉可真是漂亮!笑得像花一样,香香美美的,生气起来噘着嘴,可爱极啦!” “程村也在马池镇吗?”元方问。 “远着呢,在河阳城西头,这里可是河阳城东头,怎么说也差着百十里路吧。” “这么远!”元方瞪大眼睛,“白泽,你跟你师傅去过很多好玩的地方吧?” “有啊,比如说河阳城,超级大。”白泽说,“城里的女孩都穿丝绸,皮肤可白,头发都是乌黑香软的,就是性子不好,脾气怪大的。” “真好啊。”元方憧憬地说。 “好什么啊。”白泽撇嘴,“很多时候我跟师傅都在荒山野岭里赶路,又是豺狼又是毒蛇的,还经常吃不饱肚子。” “啊?”元方愣住了。 “元方,你没想过走出柳庄,走出马池镇,走出河阳城,去看看这九州天下吗?”白泽忽然问,“其实吧,这天下真的很大。就算整个燕国,也不过是北境众多王国中的一个,像河阳城,都算燕国规模比较大的城池了。” “可我听说,中州有皇朝,像河阳一样的城市,有上千座,而且都算是国内规模只能说中等的城市。”白泽说。 “九州有多大?”陈元方问。 白泽摇头,说:“谁知道呢,传说远古圣人禹以九鼎镇天下,分土划九州,北境只是九州的九分之一,就已经大到超凡修士御剑飞行三月方能贯穿。” “这么大?”元方看着北境长空,怔怔出神。 第7章 大道繁简取一瓢 “你想过走出这里,去看九州天下吗?”陈元方想了一整天,躺在床上,终于起身,推开爷爷的房门,看着同样未眠的老人,说:“爷爷,我想修行。” 语气坚定。 月光透亮,照在男孩稚嫩的侧脸,坚定不移。 老人沉默良久,从铺着芦苇凉席的床头下,摸出那本尘封十年的道门心法,《武德真经》,叹了口气,牵起孙儿的手。 “我去求柳灵大人,请他教你。”村长说,将十年前无名剑侠留下的心法攥在手中,看着陈元方的眼睛。 “嗯!”陈元方坚定地点头。 入夜,柳庄后山。 星盘如柩,月锁乾坤。银流瀑布垂落水潭,水声淙淙,金声玉振。山顶空地,谢玄负手而立,夜风吹动他满头灰白色的长发,如竹林喧叶。 他在等,等子时降临,天地阴阳交替的瞬间。 白泽盘膝而坐,面朝太阳升起的地方,五心朝阳,舌顶上颚。 他也在等,等谢玄传他《纯阳真经》。 “日月轮回,时序交替。”谢玄没有喝酒,可声音却如醉如痴,“天道无极,衍生太极,化而两仪,是为阴阳。子时阴极而阳动,午时阳极而阴生。一阴一阳,遂有万物化育。” 白泽敛息守意,身如老松。 子时将近,阴阳之气开始变幻。某一瞬间,谢玄掐指一算,猛然抬头,星宫轮盘,至阳火德星从离宫升起,沿万古不变的古老星轨,划向星宫中央。 “子时已至,白泽听旨!”谢玄气如洪钟,声声直击白泽心神,“万物变化,固无休息。斡流而迁,或推而还。形气转续,变化而蟺。” 《纯阳真经》被谢玄张口念来,练气、运气之法,尽在其中。 “水激则旱,矢激则远;万物回薄,振荡相转。云蒸雨降,纠错相纷;大钧播物,坱圠无垠。”谢玄道骨仙风,高声传度,“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合散消息,安有常则?千变万化,未始有极!” 足足三刻,谢玄将全部纯阳心法传度白泽。 白泽老僧入定,感应阴阳,练气入体,开辟苦海。 红尘第一境,苦海境。 即修士练气入体,破丹田气海屏障,以成苦海。因此境需连破九道屏障,也被九州修士称为苦海九重天。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能否在第一次就顺利开尘,凝聚气海,入苦海境……”谢玄站在山崖之巅,坐观星空与林间风月,心说:“寻常修士练天地灵气不分阴阳,已是不易。如今你要练纯阳,先分阴阳,再练纯阳之气,更是艰难。” 白泽陷入了一个玄妙的世界。 精神入定,进入冥想,他看到了一个无边的,只有气的世界。 那是一个五彩斑斓,玄之又玄的奇妙世界,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分别对应五种颜色,流转天地之间。 有至阴气团高悬苍穹,无数星辰之灵为之点缀,肉眼所见之夜空,也是气息纵横流转,如极光交织。 有至诡魔气粘稠浓郁,如凝血令人毛骨悚然。 亦有万物之精行走无穷宇宙,山川之灵纵横八荒。 还有众多连白泽闻所未闻的能量静静流转,不知为何物。 极远的地方,有狂暴雷气毁天灭地。 极深的大地土气之下,有流动的地火一片赤红。 看不见的幽深之处,还有至寒冰灵镇守一方。 白泽于无穷能量之中运转《纯阳真经》,牵引天地之间纯阳之气入体,可谓难矣。 时间推移,他看见东方紫气鸿蒙,随之,至阳之气逐渐浓郁。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身体温度也在变暖。 他逐渐再听不见外界所有声音,在玄幽世界越陷越深,进入更深层次的入定。 “嗯?”旭日东升,谢玄睁开紫气鸿蒙的双眼,看着一丝一缕的纯阳之气被白泽牵引至体内,笑了一下,“老夫少年时,一日开尘,便已是天纵奇才,号称中州百年第一。今日,我便要看看,这先天道胎神体,与我至尊神体相比,孰优孰劣。” 纯阳之气入体,白泽内心不为所动。修道之人,其心切忌喜怒不定。他进入内视,自观其身。 人体一百零八小窍穴,三大窍。 一百零八小窍穴周布全身,三大窍分别是头顶泥丸宫、胸口颤中穴、腹部丹田。 这三窍,也被称为上丹田,中丹田和下丹田。 修行之人,一般都会将气海开辟在下丹田,因为中丹田距离心脏太近,上丹田是灵魂所在,都是不能出半点状况的地方,否则必死。 纯阳之气被周天运转的心法牵引,炼化为纯阳真气,汇向丹田大窍。 内视之下,白泽只见纯白气息如涓涓细流,周转全身各大经脉,然后游龙归海,藏于丹田。 那是一片混沌未开的体内世界,纯阳真气进入之后,如万古长夜被阳光刺破,轰然一震! “嗡!——” 白泽通体一震,吐出一口浊气,顿时神清气爽,仿佛灵魂升天。 气流积少成多,拳头大小时,纯阳真气忽然形变,竟然缓缓自行运转起来!
“嗯?”谢玄惊疑一声,奇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至尊体天赋所在,是对万千术法知一通十,领悟速度奇快无比。早年听闻先天道胎修行速度十倍于寻常修士,其中奥秘竟是这样。” 从未听说有人练气能在体内形成自转漩涡,气海都是修士一点一滴刻苦汇聚而成,所以开辟九重气海,大成苦海境,最快的也要三年。 若是资质平庸,十年大成苦海,也是正常。 他当年只用不到三年的时间修成九重气海,已经号称九州三百年不世出的天纵奇才,如今看白泽,恐怕练成苦海巅峰,速度要比他还快! 真气自行运转,也就意味着它会主动吸纳天地之间的同类灵气。 这就相当于白泽虽然只是一个人,可他真正练气,却相当于两个人同时在修行,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不眠不休,不知疲倦! “先天道胎,果然恐怖。”谢玄如此评价,嘴角却是笑意盈盈。 只是可惜,这小子非要练纯阳。若是修《太乙紫薇录》,练紫阳真气,走道心之路,恐怕九州剑皇之名,就将因为他,再度震撼整个道门! 然而大道繁简取一瓢,天意如此,为之奈何? 修道之人,生于天地之间,终将独闯天道,证无上神通。 未来造化,还是要看自身对天道之行的坚持。 “天纵奇才和愚钝之人,究竟谁能登临天道顶峰?”这个问题,似乎从来就没有答案。 因为答案,只在每个人心中。 纯阳真气越聚越多,漩涡的规模也在逐渐扩大。白泽不知真气为何独自运转,可他自觉无伤,于是也没有多想,仍兀自牵引天地之间的纯阳之气,化入体内,以纯阳心法炼化,存真气于气海丹田。 时如流水,转瞬午时将至。 烈日当空,群鸟蛰伏。柳庄后山,悬泉瀑布,飞漱其间。谢玄在山间溪流之中,抓了几条河鱼,烤将起来,填补空虚的肚皮。 他修的红尘大道,从不知辟谷为何物。口腹之欲,从来想吃就吃,未有避讳。 烤鱼盏茶即好,就着福来酒馆新打的绿蚁酒,谢玄饱餐一顿,盘膝而坐,听风观水。 太阳升上北境中天,又缓缓西移。傍晚时分,夕阳如虹,半天云霞,将后山瀑布染就梦幻。晚风终于不再燥热的时候,白泽忽然睁开双眼。 修行第一步,开尘,即练气入体,兀自使之不散,成功。 时间,未至一日。 谢玄笑了,问:“感觉如何?” “很饿。”白泽回答。 “除了饿呢?”谢玄将烤好的河鱼扔给白泽一条,喝了口酒,笑盈盈地看着他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弟子。 白泽双手接住,也不管烫,三下五除二地啃着,含糊不清地说:“仿佛力可开山。” “错觉。”谢玄哈哈一笑,“我问你,气海有多大了?” “大概我这么大。”白泽说,看着火堆旁仅剩的一条鱼,舔了舔嘴角,“还想吃。” “自己去抓!”谢玄一把抓起烤鱼,啃了一口,说:“若有山下水潭那么大,当可破苦海一重天。” “二重天呢?”白泽跳进溪流,开始抓鱼。 “柳庄那么大。”谢玄回答。 “三重天呢?”白泽抓住一条一手长的小鱼,扔上岸,再抓。 “脚下山峰这么大。”谢玄将鱼开膛破肚,去鳞和内脏,串上树枝,烤将起来。 “九重天真的像海那么大吗?”白泽站在夕阳之中,踩着清凉的溪水,问。 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眉眼亮如星辰,小小年纪,已初具少年英气。 “真有那么大。”谢玄点头,“只是很多人等不到那个时候,在气海只有湖泊那么大的时候,就开始渡海登彼岸。” 白泽想了想,说:“只有湖泊那么大,想必渡起来也容易。” “然也。”谢玄说,又问白泽:“你欲何时渡海?” “等它成为海的时候。”白泽又抓起两条鱼,上岸,说:“我只渡海,不渡江河湖泊。” “和为师当年一样。”谢玄摸着山羊胡,又喝了口酒,说:“不过会很难。” “大道繁简,我只取一瓢,不是吗?”白泽耸肩,围着火堆坐下,将处理好的鱼用树枝串好,插在地上开始烤,“每个人,都有他对天道的坚持。我不愿简单,只想渡海。” “喝点?”谢玄将酒葫芦递给白泽。 白泽抓了过来,喝了一口,少年偏白的小脸立刻红了起来。 “如何?”谢玄问。 “还好。”白泽将酒葫芦还给老人。 “明天开始,跟我学剑吧。”谢玄喝了口酒,看着噼啪燃烧的火堆,将鱼翻一面继续烤。 “好,我跟你学剑。”白泽点头,“不过我想现在就学。” 残日退居天幕之后,繁星占据天空。 “明天。”谢玄并不退让,“今夜我要去马池镇牵回那头蠢驴,顺便去领取除妖赏金。” 第8章 论剑 谢玄要教白泽修剑,柳灵知道之后,告诉谢玄,陈元方已从他修行,问是否可以顺带教他。谢玄想都没想,答应了。 在他看来,这不涉及到师徒之间的正统传承,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没什么区别。 “我需要你赐给他们两把剑,然后告诉他们,一天之后,我要问他们一个问题。”谢玄告诉柳灵,“问题是:何为剑?” 说完他就出了柳庄,前往马池镇牵驴,顺便打算用赚来的赏金,去镇上最出名的徐家糖记给村里的孩子买点糖果。 当然,或许只有白泽知道,这老头醉翁之意不在酒,瞄徐家芳龄二八的姐姐婀娜之姿,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可这和他无关。 当夜,柳灵推开白泽和元方所住的房间,将用他本体柳枝凝合而成的两把柳剑赠给他们,并告诉二人谢玄离开之前的话。 “一日之后,道尊折返柳庄,当问你们心中的答案。”柳灵的身体已经恢复五六,脸色好看了很多,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何为剑?”陈元方将柳灵赠与的柳剑端正地放在盘腿的双膝间,似懂非懂,“这不就是剑吗?”他摸着绿意盎然的柳剑,有些迷茫。 “管他那么多。”白泽倒是无所谓,随手将柳剑一放,倒床就睡,“明天再说,反正师尊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第二天一早,隔壁家的土根和二蛋来找元方下地拔草,干完活一块去后山的水潭洗澡,元方闭门不见:“我在想什么是剑!改天再跟你们去玩。” 村长一大早就扛着锄头下了地,院子里柳灵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柳灵爷爷,老神仙要教元方哥哥修行吗?”村里最水灵的小姑娘彩云趴在村长家的篱笆上,歪着头问。 “或许吧。”柳灵说,看见白泽拎着柳剑出了门。 “那以后,元方哥哥也能像村长爷爷讲的故事里,那些剑侠一样,御剑飞行,上天入地吗?”彩云又问。 “这得看他个人造化。”柳灵说。 白泽在院子里站定,将柳剑耍了起来,又劈又刺。 外行人看着或许觉得有点味道,剑风飒飒的。可柳灵一眼就看得出,白泽的手法很生涩,算不得气候,甚至连气势都算不上。 “小神仙,你在修行吗?”彩云看着白泽虎虎生风的剑法,有些崇拜地问他。 “不要叫我小神仙,叫我小哥哥,我叫你小姐姐。”白泽运剑成风,看着彩云回头一笑,说:“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听多了?” “欸?好像也是……”八岁的小彩云被白泽忽悠得团团转,糯糯地说:“那小哥哥,你在修行吗?” “是啊。”白泽说,“师尊说我下剑不如,我正琢磨如何至剑无敌呢。” “那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们啦,我晚上再来找你们玩吧!”彩云哒哒地跑开了,羊角辫一甩一甩的,可爱极了。 白泽耍了三刻钟,觉得乏味,把柳剑往地上一插,也跑到白石桌旁坐下喝茶,问柳灵:“柳爷,我刚才练剑,脑子里总想着之前你和师傅的一柳千剑,却怎么用不出来?” 柳灵喝了一口茶,说:“道尊的拂柳一剑三千气,我不明白是怎么用出来的。可我的一柳千剑,我可以说与你听。” “嗯?”白泽喝了一口苦茶,吐吐舌头,放下粗陶茶杯。 “你知道,我本体是柳。”柳灵说,“当我一剑递出的时候,一千柳枝齐送剑气,故看起来就是一柳千剑。” “原来是这样!”白泽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剑气。那柳爷,我方才运剑,也想纵出剑气,可体内真气虽大致能够调动至持剑之手,为何真气无法透体而出,附在剑上,被我一剑斩出?” “这需要你修为提升到彼岸境。”柳灵说,“苦海境修士,真元受困苦海,无法体外释放。” “别无他法?”白泽问。 “别无他法。”柳灵摇头。 “好吧。”白泽起身,拎起柳剑,就要出门。 “小友要去哪里?”柳灵问了一句。 “后山瀑布,我要去那里思考师尊所问的问题!”白泽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柳庄后山,清潭之中,白泽已经站了整整一个时辰。他看着手中的柳剑,听瀑布潺潺,脑海里一直是柳灵的那句话:非至彼岸,剑气无成。 苦海九重天,一天高一天,重重困所,禁锢真元于此身。非横渡苦海,抵达彼岸,真气无法释放外界。 可如果,这把剑,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呢? 白泽灵机一动,眼神顿时明亮起来。 “是了!若剑与我为一体,那么真元为何不能至?”白泽想通此点,哈哈大笑,“今日,我便要一剑断飞泉!” 可大道如此,知易行难。柳剑本剑,并非四肢,如何与身体相连? 白泽舞剑水潭,始终不得其法。心境躁动间,一剑偏斜,斩至右腿,顿时鲜血淋漓。
“嘶!”白泽抽了口气,见血流水潭,与潭水合二为一,登时大叫一声,如雷轰顶,霎时灵台通透,“有了!既非我之身体,附血其上,心神感应之下,岂非我四肢之外的新肢?!” 白泽不忧反喜,将血液涂满柳剑,然后撕下一截衣服,将伤口简单包扎。 他闭目凝神,紧握柳剑,心神所至,牵引纯阳真气于右手,仍是不通! 事到如今,白泽反而心境平和,知道此事非易,于是爬到大青石上,盘腿坐下,闭目冥想,试图感应柳剑上他残留的鲜血。 玄奇世界顿现眼前,至阳气团高悬于天穹,五行水气环转其身,四下五彩斑斓,如梦如幻。 白泽寻着手臂定睛一看,果然!那五行属木的柳剑之上,有他身体血脉的气息。 如此一来,只要心神所至,将心念链接那血脉即可。如果成功,柳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周身真气,如何不能导出体外? 白泽试图感应柳剑之血,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那柳剑之上,竟然已然蕴含了他的纯阳真气! 原来气走周身,白泽血肉已附有微薄真气。 如此一来,两相感应,白泽气走任督,导向阳经,寻右臂而出,登时与柳剑之上的纯阳真气相互勾连! “飞仙一剑!”白泽睁开双眼,凌空一剑点出。 顿见! 真气所行,竟真有如针一丝剑气腾空而出,飞出三寸,而后无影无踪。 “成了?!”白泽先是怔然出神,然后哈哈大笑三声,一跃而起,将柳剑随手钉入青石,想要立刻狂奔回柳庄,告诉柳灵,即非彼岸,剑气依旧可成! 可转念一想,一丝如针剑气,如何称为之剑气?恐怕又要被师尊奚落下剑不如。 “不如加以练习,待我一剑断飞泉,再回柳庄!”打定主意,白泽欲再接再厉。可方欲运气,这才发现丹田气海已然空空如也。 “方才运气,已觉我对真气流转控制不足,调动之间,多有真气散入四肢百骸。”白泽盘腿坐下,入定,调息练气,“看来修行一途,由不得二三其意,稳定根基,至关重要。” 时如流水,转眼夜幕将至。 白泽从后山折回柳庄,谢玄早已归来,将糖果分发给村里的孩童,彩云得了两颗,正高兴地吃着糖果,一看白泽归来,奋力挥手,“小哥哥,你回来啦!” “嗯嗯!”白泽没空理她,窜进院子,对着谢玄大喊:“师尊,看我一剑!” 说罢,柳剑凌空一指,竟然有一指粗细的真气流窜而出,飞出尺余,而后消散天地之间。 “这怎可能!?”柳灵大惊失色,“未至彼岸,真气竟然透体而出!?” 院落里村长,陈元方,彩云,被柳灵突然的失态吓了一跳。谢玄怔然一瞬,看到白泽腿上的伤口和柳剑上残留的血迹,恍然大悟,酒葫芦对着白泽的脑袋“铛”的一下,道:“歪门邪道!虽有所得,却自损八百,不值一提!” “哎哟!”白泽被谢玄打得一蹦三尺高。 “小友如何能在苦海境释放体内真气?”柳灵仍百思不得其解,追问。 “他以血涂剑,所放剑气,不过血中残留真气罢了。”谢玄哼了一声,“如此这般,难道你与强敌对峙,先捅自己一剑,然后再与之交锋?” 白泽自知理亏,不敢多言。 “原来如此。”柳灵了然。 “罢了,这种自损之法,切莫再用。”谢玄坐在庭院石桌旁的凳子上,道:“既然你们都在,那么我的问题,你二人可有答复?” 两人皆是点头。 “如此,元方,你先说。”谢玄看向陈元方。 “我认为,剑是器物。”陈元方手持柳剑,上前一步,说:“就像我们锄地的榔头一样,是一种工具。” “嗯。”谢玄只是点头,不作多问,也没有评价,看不出他的态度,“你呢?”他又问白泽。 “师尊,我以为,剑是吾身,吾身即剑。”白泽说。 “哦?”谢玄眼神一亮,追问:“此解,何以见得?” “我先问师尊一个问题。”白泽将柳剑插在地上,两手空空,“无剑之人,可否修剑?” “你认为呢?”谢玄笑了,喝了一口酒,反问。 “若这里有剑,可以。”白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所这里没有剑,则不可。” “妙极!”谢玄哈哈大笑,先指元方,“此子,适合修御剑之流!”又一指白泽,“而你,适合气剑!” “敢问道尊,孰优孰劣?”柳灵问。 “并无优劣之分。”谢玄道,“御剑,乃手持一剑,以有形实剑证道。而气剑,乃修无形剑,以浩然真气化剑证道。如此而已。” 第9章 万物皆为剑 “有形剑和无形剑吗?”柳灵似有所悟。 “十年前无名剑侠身负一剑,柳下问道,是为御剑流。”谢玄说,“而还有一种人,如我,修的是无形剑,也就是气剑。” “原来如此。”柳灵点头。 “元方,明日随我练剑,一招一式,必谨记在心。”谢玄先吩咐元方,然后又对白泽说:“明日一天,你去后山悬泉瀑布,傍晚时分回来告诉我,你所见为何。” “那柳剑,我是否不需要了?”白泽问。 “习剑之人,怎可无剑?”谢玄淡然一笑,“在你学会无形剑之前,剑不可弃。” “好嘞!”白泽满口答应,然后摸了摸肚子,“晚饭吃了吗?我肚子饿得咕咕叫啦!” “啊,这个给你!”彩云哒哒地跑到白泽年前,牵起他的右手,将一颗绿色的水果硬糖塞到他手里,看着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说:“村子里的孩子都有,老神仙给了我两颗,分你一颗!” “谢谢小姐姐~”白泽咧嘴一笑,看着彩云糯米团子一样白乎乎的小脸,伸手捏了捏,将水果糖丢进嘴里,囫囵嚼了嚼,“真甜!” “嗯!”彩云笑得眉眼弯弯,蹦蹦跳跳地跑开,“那明天见啦,我回家吃饭,拜拜!”用力挥手。 “拜拜~”白泽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 “师傅,我出门啦!”白泽吃完早饭,拎着柳剑冲出房门,直奔后山而去。 “嗯,中午不用回来了,自己解决吃食。”谢玄坐在院子里和柳灵喝茶,问他:“你会下围棋吗?” “老小子惶恐,不知为何物。”柳灵说。 “这样吧,”谢玄见陈元方出门,说:“我先教元方练剑,然后我教你下棋,如何?” “悉听尊便。”柳灵点头。 谢玄喝了口酒,将葫芦放在古槐树下的石桌上,站了起来,示意元方上前:“来,以后每日功课,右手举剑,与肩平齐,双腿扎马步,一个时辰。” “是!”元方没有疑问,照做起来。 “好,一个时辰后,我教你道门三十六天罡剑法,能领悟多少,全凭造化。”谢玄说,拎起酒壶,悬在腰间,对柳灵说:“你随我去渡河找一方平整青石,做棋盘。然后挑些黑白卵石,做棋子。” “好。”柳灵跟着谢玄出了庭院柴门,走了十余丈,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敢问道尊,昨晚小友那一剑,当真一无是处?” “天资绝顶,奈何道邪。”谢玄八字评论,笑着摇头。 “那道尊以为,元方此子,资质如何?”柳灵又问。 “无奇,尚可。”谢玄说。 “道尊以为,元方修行之路,能抵达何处?”柳灵想了想,询问。 “早些日子,白泽问过我类似的问题。”谢玄说,拄杖而立,道:“他问我,天纵奇才和平庸之辈,何者可达天道顶峰。” “道尊如何解答?”柳灵心中一动,眼神微亮,追问道。 “重要吗?”谢玄说,悠悠叹气,“天道十九,又有谁,真能确定,自己就能抓住那一线天机,以证天道呢?每个人心中,对道的执念都不尽相同,这个问题,任凭他们二人去闯就好了,我们又何必在意?” “我明白了。”柳灵如释重负。 傍晚时分,谢玄和柳灵正在村长家院子里下围棋,晚风轻送茶香,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将半个棋盘布满。 白泽踩着晚霞,吹着口哨吹来柴门,见元方还是一招一式地练剑,汗水已经将他全身打湿,双腿双手都在隐隐发抖,还在咬牙坚持。 “回来了?”谢玄听见口哨声停了,问白泽:“后山所见,为何?” “悬泉瀑布,如银似龙。”白泽回答。 “嗯。”谢玄点头,说:“明日去后山再看,傍晚时分回来告诉我,所见为何。” “好吧。”白泽一听师傅语气,就知道这个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元方,你也歇一歇,明日再练。”谢玄又说,“清洗一翻,准备吃晚饭吧。” “好!”元方停下,将柳剑插在地上,喘了一大口气,汗如流水,眼睛被咸涩的汗水沾染,生疼。 “白泽!”篱笆那头,彩云对他招手,抱着五张葱花饼,“娘亲说让我给你们,刚出锅,可香啦!” 她垫着脚尖,将葱花饼从篱笆上递了过来。 白泽跑了过去,接过刚出锅的大饼,闻了闻,赞不绝口:“真香!彩云娘亲的手艺真好,以后彩云长大了,肯定像娘亲一样心灵手巧。” “哼,那当然!”彩云被夸得心花怒放,说:“那等我长大,你还在村子里吗?我听村长爷爷说你和老神仙云游天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柳庄呢。”
说着,小丫头有些伤感起来。 白泽伸手默默小姑娘的脑袋,说:“有什么关系?等我修为大成,御风而行,一日三千里!回来柳庄吃你做的葱花饼还不简单?” “哇,这么厉害!”彩云崇拜地看着白泽,小脸红扑扑的,说:“那元方哥哥修为大成,是不是我们也可以御剑飞行,去你家找你啊?” “当然可以。”白泽说,招呼元方,喊道:“听见没,元方!为了我以后还能吃到这么香的葱花饼,我们俩可都要加油啦!” 陈元方笑得坚定,点头,“嗯!” “那我回家啦,明天见!”彩云又哒哒一路小跑,回家吃晚饭去了。 第二天,白泽依旧一大早出门,傍晚踩着晚霞回到柳庄。推门时,元方依旧在练剑,疲惫不减昨天。 “所见为何?”谢玄直接问他。 “只是瀑布。”白泽回答。 “明日再看。”谢玄喝了口酒,说。 “好。”白泽点头。 第三日,白泽躺在后山水潭边的大青石上,沐浴朝阳,听群鸟喳喳,观白云苍狗。 “前日我说瀑布如银似龙,后来反思一下,修道之人不应被事物外表迷惑,应直抵本质。所以昨天我说瀑布就是瀑布,可为何师尊仍不满意?”白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看到的,不应该是瀑布,是水?水着实比瀑布二字更加返璞归真,可这是师尊想要的答案吗?” 他思考入神,未觉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 “欸,白泽,你在想什么呢?”彩云见她来了半晌,白泽仍兀自愣神,趴在大青石上,双手撑着下巴:“我看元方哥哥每日辛苦练剑,为什么你不用练呢,每天都在这里看瀑布,瀑布有什么好看的?” 白泽顿时回神,翻身而起,道:“是师尊让我看的,然后每天傍晚回去,告诉他我看到了什么。” “啊,是这样啊。”彩云明白了。 “彩云,你看这瀑布,像什么?”白泽忽然问她,又觉得不对,于是改口:“不对,你看这瀑布,是什么?” “瀑布就是瀑布啊。”彩云被问得云里雾里,疑惑道:“只是白泽,我很奇怪欸,每天看瀑布,也能像元方哥哥那样,把剑练好吗?” “练剑?”白泽一愣,终于意识到不对。 师尊那日说好,要教两人练剑,可为何只教元方一人,却不教自己? 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谢玄绝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他让自己每天看瀑布,如果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教自己练剑呢?! “啊,我明白了!”白泽恍然大悟,腾的站起来,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彩云,将她提上青石,搂着腰转了三圈,高兴地亲了她的脸颊一口,“彩云,多亏有你!我想明白了,师尊让我看瀑布,其实是让我看剑!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哎呀!”彩云被白泽吓了一跳,挣扎着想推开他,却不料这和她个子差不多的男孩力气如此之大,推来竟纹丝不动。 “快放我下来!”彩云大叫。 “好吧!”白泽将她放下,说:“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烤鱼!要不是你,可能我还要好久才能想通师尊问我的这个问题。” “哼,才不要!”彩云说,假装生气地抱手,“你做的烤鱼,哪里有娘亲烧的饭菜好吃?” “保证不差!”白泽信誓旦旦,“你必须吃,这是我对你的感谢,你要是不吃,就是不在乎我的心意!” “那好吧。”彩云勉为其难地答应,对白泽招了招手,“你过来。” “干嘛?”白泽凑了过去。 彩云出其不意,也亲了白泽脸颊一下,然后说:“刚才你趁我不注意,亲我一下!现在我亲回去啦,不吃亏,嘻嘻。” 白泽:“……”心说怎么想都是你吃亏啊,却没敢说出来。 傍晚时分,白泽再次踩着晚霞回到柳庄。谢玄和柳灵还在下棋,元方依旧在练剑,村长在厨房忙着烧晚饭。 “今日所见,为何?”谢玄问。 “今日所见,为剑。”白泽说,“悬泉瀑布,仿佛一剑天来。” 谢玄笑了,说:“好。三日就能领悟到这一点,不错。那我问你,”指了指身边的槐树,“这棵槐树,是什么?” “是剑。”白泽回答。 “悬泉瀑布,有剑之形。槐树无剑之形,为何是剑?”谢玄追问。 “悬泉瀑布,有剑之灵动。此树,有剑之宁静。是故,也是剑。”白泽说。 “那是否,世间万物,皆为剑?”谢玄又问。 “是。”白泽说,“万物皆剑。” “嗯,合格。”谢玄说,“今夜子时,随我共往后山,为师有一剑相授。” 第10章 问道借剑 子时,柳庄后山。 万物抱阴阳为动,谢玄负手而立,遥望北境山川。行走天下十年,此件事了,也该回去了,和过去做个了结。 白泽经常看见这样的师尊,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要做什么,更知道那件事做后,结果如何。可他不能说。 这是谢玄要独自面对的道,容不得任何人插手,即使…… “白泽。”谢玄忽然打断他的思绪,问:“你可知为何,当日我斥你以血度气是歪门邪道?” “还望师尊教诲。”白泽说。 “苦海九重天,不渡不能释放真气于体外,是真的。”谢玄说,“可未至彼岸,不能一指凝剑气,是假的。” “师傅要教我此法?”白泽眼前一亮。 “然也。”谢玄点头,“你先看我一剑,我这一剑,只动真气,却不外放。你看好了!” “嗯!”白泽点头。 “来了!”谢玄暗运紫阳真气,身形岿然不动,凌空向天一指,“天地无极,道法自然。乾坤无量,问道借剑!” 白泽瞪大双眼,目不转睛。 “剑来!”谢玄大喝一声,不见真气外放。 但见!山峰瀑布逆流而上,三丈银白剑气被谢玄凌空一指,如游龙升天,霎时风云变色,剑啸如鸾凤和鸣! “唰!” 白泽只见银光一闪,浩然无匹的剑气直冲云霄,向上百丈余,仍不减其浩荡之意,仿佛直欲撕裂九州苍穹! “此剑如何?”谢玄傲然而立,淡笑,“你可想学?” “妙极,想学!”白泽连忙点头,问道:“师尊,此剑如何解?” “此剑,为瀑布之剑。”谢玄说,“天地万物,皆可以之为剑。庸才总以为气剑,便只是一身真气所化之剑,可未曾想,乾坤万物,一草一木,皆有剑意。剑意之未发,是为万物,发,即是剑气!” “日月星辰,亦可为剑?”白泽追问。 “有何不可?”谢玄反问。 “师尊教我!”白泽拜谢,“我要学这问道借剑之法!” “此术心法,你且记住。”谢玄凌空一指,道术烙印奔入白泽精神识海,“我同样给你一天时间,你看此瀑布,傍晚时分,回来告诉我,它是什么。” 说罢,转身就走。 白泽闭目凝神,将道术心法默记于心,然后拔腿赶在谢玄之前跑下山,窜至水潭,盘膝坐在大青石上,仔细盯着眼前的瀑布,怔怔出神。 “一草一木,皆可为剑。”白泽陷入沉思,“这手问道借剑,实在玄妙!可瀑布如此,我虽明了其可为剑,可此剑究竟在哪?” 手中柳剑有形,徒手可握。可瀑布之剑无形,如何握住? 白泽不眠不休,整整想了一夜,仍是不明,只好蒙头大睡一觉,醒来继续参悟。 傍晚时分,他返回柳庄,谢玄问他:“如何?” “不解其意。”白泽如实回答。 “嗯,明日再观。”谢玄说,仍旧和柳灵下棋,“对了,修行一事,也莫要懈怠。苦海九重天,非一日可以突破,功在平时。” “嗯。”白泽点头。 一连七天,白泽日日去往柳庄后山观悬泉瀑布,可依旧没有想明白,瀑布之剑,究竟在哪。 第七天,白泽折返柳庄,却见元方不在院中,谢玄和柳灵,倒依然万古不变地下棋。 “今日如何?”谢玄问他。 “今日气海有水潭那么大了,我练气之时,丹田气海一震,仿佛突破某层屏障,应该是苦海一重天了。”白泽说,顿了顿,“至于瀑布一事,仍未有结果。” “好。”谢玄白子落楸枰,道:“白泽,你记着,有些东西,非肉眼所见,心眼,有时能看得更清楚。” “心眼?”白泽若有所思。 入夜,白泽躺在床上。陈元方上床,见他未免,并肩躺下,说:“你在想什么?” “瀑布如何为剑。”白泽翻身,看着元方,问:“今日院中不见你,你去哪了?” “你师尊让我上山砍柴。”陈元方如实回答,“以后每天如此,上山砍柴一个时辰,用的却是被师傅特意削去锋刃的柳剑。” 他说的师傅,就是柳灵。 “无锋之剑,如何砍柴?”白泽奇道。 “老神仙说,要将剑先练重,再练轻,最后举重若轻。”陈元方也似懂非懂,皱了眉头,“反正无论如何,我照做就是。” “好吧。”白泽叹了口气,“看来你我皆是不易。不过也是,若修剑如此简单,那么全天下,剑仙、剑圣之流,岂不多如过江之鲫?” “白泽想要成为那样伟大的人物吗?”陈元方问,“我听说十年前,村子里来的那位无名剑侠,一剑将柳庄村前那条渡河加宽百丈余,真是了得!不知何时,我也能像他一样厉害。” “总有一天,你也会的。”白泽说,望着茅屋屋顶,听耳边的蚊子嗡嗡作响,说:“至于我,当然想成为那样的人。毕竟,我不能给我的师尊丢脸啊!”
剑皇传人,若是剑道平平无奇,岂非让天下人笑话?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陈元方心性单纯,听了白泽的话,也没多想,说:“我累了,先睡啦,明天还要继续砍柴呢。” “嗯,睡吧。”白泽也闭上双眼。 一夜无话。 第二日,白泽仍赴柳庄后山,参悟当夜谢玄一记瀑布之剑,究竟如何用出。 远天积雨云缓缓腾空而起,气势磅礴,俨然大雨将至。 “师尊说,有些东西,肉眼不可见,心眼反而能看得更加清楚。”白泽手抚柳剑,看着后山悬泉瀑布,参悟其中真谛。 三刻间,雷声阵阵,积雨云笼罩河阳城域,五回电闪之后,暴雨滂沱而下,气势惊人。 水潭被暴雨搅乱,其色顿显浑浊。白泽浑身湿透,暴雨哗啦之音让天地之音寂灭,双耳所闻,唯有雨声。 “寒潭既静,如今暴雨如注,却顿显其动。”白泽看着浑浊水潭,粗野雨滴将水潭激得如沸如腾。 “若我眼见之瀑布为水,那么心眼所见,此水为何?”白泽忽然有悟,大叫一声,站了起来,“我明白了,是灵动!水之灵动!” 他恍然大悟,想起谢玄当夜一剑,那一剑,剑气如龙,盘旋直冲夜空,哪里有半分剑气的刚硬笔直,分明只有水之灵动!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白泽当即施展道术,剑指凌空一划,大喝:“乾坤无量,问道借剑!剑来!” 瀑布照流如常,暴雨冷漠降世。白泽一剑,却丝毫没有剑气自瀑布涌出! “我虽明了此剑何为,奈何,奈何!”白泽哈哈大笑,拄剑而立,任凭暴雨击打全身,沐浴苍凉。 柳庄庭院,谢玄与柳灵仍在下棋,可暴雨却被槐树尽数阻挡,分毫没有沾湿二人衣衫。 “小友后山悟剑,元方砍柴未归,眼下暴雨滂沱,道尊却心如沉岳,此等境界,非老小子可以抗衡。”柳灵执黑子,注释棋盘良久,将黑子落入棋盒,长叹一口气,“我又输了。” “回来了一个。”谢玄喝了口酒,说。 柴扉被人推开,来人正是白泽。 “未至约定时间,你提前折返,想必是心中已有答案。”不是问句,而是肯定,谢玄头也不回,断定来人正是白泽。 “谢师尊教诲,又得天降大雨之天时。”白泽说,“我已得当日师尊所授之剑,可剑气磅礴,我提不动,故不能所用。” “力量不足而已。”谢玄淡然道,“待你苦海三重天,气海如柳庄后山那么大,自然就可以提起那把剑。所以,昨日我告诉你,修为切莫落下。” “是。”白泽恭敬一拜。 “我等你三月时间,破苦海三重天。”谢玄说,执九白子,指尖一点,阵术暗结,抛向白泽,“然后每颗棋子,你纳三道剑气于其中,然后我有事交待你去做。” 白泽接棋子,收入怀中,回道:“三月之内,必破苦海三重天!” “不够。”谢玄说,手指一点,斩去柳剑剑锋,道:“明日起,你随元方上山砍柴,一个时辰。何时能一剑斩断十年木,回来告诉我。” “好!”白泽点头。 “你不问我,你所修为气剑,何故也要练御剑?”谢玄问。 “万物皆剑。”白泽道,“我修无形剑,可有形剑,难道其中,就没有无形剑了吗?师尊此举,必是让我先举可举之剑,参无上剑道。” 不愧是先天道胎神体,此等天赋,果真非凡庸之才可以比肩。谢玄暗自点头,欣然一笑,道:“好,那三月之后,我静待佳音!” “我即刻,便上山砍柴!”白泽提着柳剑,推了柴门,径直就往后山奔去。 暴雨朦胧天地,两位老人相对而坐,听雨声狂狷。 “再来一局。”谢玄说。 “道尊。”柳灵沉默片刻,喝了口苦茶压惊,道:“小友此等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必名动九州!” 谢玄傲然一笑,看着柳灵已然痊愈的脸,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道:“我谢玄的弟子,若不能只手遮天,翻云覆雨,非他之过,是我无能。” 言语间,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的狂傲尽显无疑。 “只是不知,道尊三月之后,要嘱咐小友何事?”柳灵斟酌再三,还是开口询问。 “告诉你也无妨。”谢玄说,“老夫道门中人,对炼丹一事也略有研究。我在柳庄,不会常住,否则必灾害并至。临别前,助元方,也助我那劣徒,于天道之路上,再进一步罢了。” “啊?”柳灵惊声。 “三月之后,托他为我找些灵药,如此而已。”谢玄示意柳灵先落三子,道:“你也不必担忧,日后若果有人寻至柳庄,告诉他,我的去向即可。他的为人,不会追究柳庄众人。” 因为他,只想杀我。 第11章 苦海三重,一剑断木 那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北境夏天,大雨皆是如此。 白泽负剑上山,没有刻意去找元方。他修的是御剑,第一步是举重若轻。若白泽所料不错,他的修剑之路,先砍柴,再学一剑刺柳,不动真气而能无锋剑至,齐穿九叶。 白泽不同,虽也砍柴,却是以无锋剑气,一剑断木。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无锋之剑,也有可断十年木之剑气吗?”后山密林,白泽听群鸟脆鸣,思量良久,然后挑了一棵三人合抱的悬铃木,砍将起来。 “不管了,要想断木,需先知此剑剑气为何。空想无益,且先试剑!”白泽手上运力,一剑斩出,却震得自己虎口发麻,柳剑差点脱手而出。 反观悬铃木,却只破了点皮。 “果然没这么简单。”白泽叹了口气,却不气馁,仍旧兀自砍柴,只闻“咄咄”之声不绝于耳,群鸟也因此震飞而起,喳喳乱叫。 一连数日,白泽都是上山砍柴一个时辰。因为他和元方上山时间不同,所以没有相遇。 直到第五天,白泽正挥剑砍柴,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正是元方。 四目相对,元方奇道:“你也砍柴?” “嗯。”白泽看见陈元方,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收剑而立,甩了甩麻木的右手,问:“你砍得怎么样了?” “唔,昨天刚断一木。”陈元方说,看着白泽所砍树木剑痕已有四指深,赞道:“白泽,你选的这棵悬铃木,在整座后山,其木质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坚硬了。我看你应该没砍几天吧?剑痕还是新的,就已经砍这么深了,真是厉害!” “我也没办法,我天生神力,寻常树木对我来说并算不得困难。”白泽耸肩,席地而坐,随手摘了身边的覆盆子吃了起来,道:“只是这无锋之剑,砍起柴来,当真不易。” 元方见状,也坐了下来,顺手摘着酸甜的覆盆子吃了起来,叹了口气,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松岗边,目睹你师父一剑平山岗吗?” “记得,怎么了?”白泽问。 “当时你师傅说,”陈元方摸着手中的无锋柳剑,道:“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我就在想,我手中的剑虽然确实无锋,可我要是想抵达剑道巅峰,那么我心中的剑,难道也要像手中剑一样,无刃无锋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泽怔然良久,大笑起来,一把抱住陈元方的双肩,摇将道:“哈哈!谁说你天资愚钝的?我看你分明是大智若愚!说得好!元方,手中剑可无锋,可心中剑,当锐不可挡!” 说罢,他拔剑一斩,奋力劈向身旁的悬铃木。 只听“铎”的一声,柳剑登时深入硬木三分之一,切口平整,丝毫不像之前那样毛毛糙糙! “啊!?”陈元方被白泽突然一剑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看着白泽一剑之威,瞠目结舌。 柳剑脱手,死死卡在悬铃木中。 白泽只觉虎口钻心疼痛,一看,原来手掌皮肤开裂,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的右手此刻鲜血淋漓! “你受伤了?”陈元方撕下一截衣服,为白泽包扎伤口,埋怨道:“即使有所感悟,也不能如此莽撞啊!你看你,把手伤的这般严重,看来三天之内,你都不能上山砍柴了……” 一边说,一边细心将白泽伤口包扎妥当。 “无妨,无法一剑断木,只因我气力不足。待我破苦海三重天,我再来这里取剑,然后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一剑斩断十年木!”白泽满不在乎,可一低头,看见元方兄长般对他仔细的照顾,忽然心里如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好兄弟!”白泽看着陈元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朝一日,我们一定看遍九州天下,让天下所有的人,都记住我们的名字!” “好!”陈元方重重点头,也拍着白泽的肩膀,眼神坚定:“你若要成剑仙,我就当剑圣!我们一起,看遍九州天下!” 北境小小的河阳城境,柳庄后山,树林之间,两个年少的少年,就这么,立下了一生之盟! 天道险阻,可不知者无畏。少年之约,真正能实现的,又有几个呢? “这覆盆子着实酸甜可口!”陈元方咧嘴一笑,爽朗气息扑面而来,蹲下身,摘了许多,兜在衣服上,说:“摘些回去,带给师傅他们和彩云妹妹尝尝。”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这些日子,吃了许多小姐姐亲手送来的葱花饼,没有表示,心里难免过意不去。”白泽想起小姑娘可爱的笑脸,哈哈一笑,说:“你摘些覆盆子,那我要去山下抓鱼!今天中午,我们何不相约一起,在山下水潭边,来一次野餐?”
“有趣!有趣!”陈元方也笑了起来,说:“可惜土根和二蛋家里管的严,否则可以叫来一起。这样,你我分头行动,你烤鱼,我回家叫彩云妹妹,顺便从家里带些盐巴!” “快去快回!”白泽说,不再多言,奔下山去,抓鱼生火。 不多时,白泽把抓来的五六条鱼处理干净,火也生好,把鱼穿上,烤着,就等陈元方和彩云过来。 “好你个小神仙,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跟元方哥哥偷吃好吃的,叫上我!”不一会儿,两人赶到,因为一路小跑,彩云的小脸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 “你又叫我小神仙,那我可就不愿意啦!”白泽笑嘻嘻的,说:“我以后不叫你小姐姐啦,我要叫你小仙女,怎么样?” “小神仙,小仙女,哈哈!”陈元方把带来的东西往满是卵石的地上一放,问:“那我叫什么?”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嘛……”白泽笑得蔫儿坏,看了看彩云,又看了看元方,说:“你就叫——” “叫什么叫什么?”彩云好奇追问,又蹦又跳的。 “叫——”白泽吊足了胃口,开玩笑说:“就叫仙女相公!哈哈哈……” “好你个白泽,竟然取笑我,看我不打你!”彩云气得哇哇大叫,狠狠地敲了敲白泽的脑瓜。 白泽吃痛,一边叫饶命,一边拔腿就跑,边跑边喊:“相公救我!!” “啊啊啊,气死我啦!”彩云抓狂,恨不得撕了白泽的嘴,一把薅住他,把他推到水潭里,自己也栽了进去,滚在一起。 “别打啦,别打啦!”元方这才反应过来,耳尖泛红,赶忙跑去劝架,却不料被白泽暗地里一绊,也一头栽进水潭。 “白泽,你!”陈元方蒙圈了,他一个劝架的,怎么也被下黑手了? “你什么你?”白泽捧了把水就往元方脸上乎,然后又挑衅彩云:“来呀小仙女,被我欺负可别哭哟~” 彩云气得牙痒,和陈元方对视一眼,都各自点头。 白泽觉得不妙,刚要溜之大吉,已经被陈元方一个饿虎扑食摁倒在水潭里,“白泽,你完蛋啦!” “住手!听我一言!”白泽叫饶。 “现在知道怕了,晚啦!”彩云气呼呼地捧起清凉的潭水,就往白泽脸上乎。 三人闹成一团,你追我赶,笑声回荡山下,群鸟喳喳。 玩累了,都爬上岸,大字型躺在大青石上,晒着太阳,大口喘气。 忽然间,白泽想起什么,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糟了,我的鱼!”只见火堆旁,哪里还有什么鱼,只剩下黑乎乎的焦炭。 “完蛋,只能饿肚子啦!”彩云说。 “没事,白泽抓鱼手艺好着呢。”陈元方说,“我们等等,很快他就能把鱼烤好,对吧?” “那是当然!”白泽得意地昂首挺胸。 时如流水,转瞬一季时间过去。长夏的燥热,逐渐被凉秋取代。 这一日,白泽照例在后山修行,盘膝打坐,练气入体,壮大纯阳气海。 忽然,白泽只听丹田气海“嗡”的一震,仿佛某道屏障被突破,体内真元顿时再度扩充,如后山一般大小。 “呼——”白泽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看向已逐见萧条的后山,蓦然起身,握拳,“苦海三重天,成了!接下来……就是一剑断木了。” 白泽一跃而起,身形已在三丈之外,兔起鹘落,直奔上山,找到之前一剑被卡在悬铃木中的柳剑,用力一把,剑出树动。 “十年悬铃木。”白泽看着眼前三人合围的树木,凝神,吐息,一剑斩出! “锵!” 剑声呼啸,隐隐一道清光附在柳剑之上,随着白泽一剑斩出,赫然轻松将悬铃木拦腰斩断! “切口平滑。”白泽眼看巨树倒下,抚摸断木纹理,淡然一笑,道:“成了!” 柳庄,村长院子里,谢玄一听脚步声匆匆而来,淡笑落子,道:“看来,三月时间,他果然没有夸下海口,已经做到无锋剑斩十年木了。” “小友当真天纵奇才。”柳灵终于对白泽种种恐怖行径见怪不怪,平常心对待了,“只是道尊,你打算何时交待小友寻找灵药?” “宜早不宜迟。”谢玄说,喝了口酒,“不日启程,前往河阳。” 第12章 大道十九一线生 入夜,柳庄后山,谢玄面悬泉瀑布而立,秋月清凉,洒在潭水之上,微光荡漾。 “剑气入棋,做的如何?”老者问道。 “九子各三道,共计三九二十七道剑气,全部收纳完毕。”白泽从怀里摸出一颗棋子,回应。 “且释剑一观。”谢玄说。 “好。”白泽手持棋子,体内纯阳真气周行运转,一声大喝:“问道借剑,剑来!” 只见一瞬银光自棋子中突然窜出,势若惊鸿,窜天而起,带起剑风阵阵。 谢玄默然不语,左手一伸,道印暗结,顿现奇异一幕!只见瀑布剑气被他一手牵引,竟然绕着水潭上空盘旋三周,然后直坠而下,不断缩小,落入掌中,困在谢玄指尖,不断旋转,一时间竟无法逃脱。 “不差,尚可。”谢玄看了手中剑气一眼,凌空一指,点向瀑布水潭。 “轰!!——” 剑气呼啸而出,灵若游龙,银光一闪,已然钻进水潭,然后气劲纵横切割,将整个水潭一分为二,潭水飞溅而起,直奔夜空,仿佛天雨逆流! “这颗棋子,你拿着。”谢玄从怀里取出一颗黑子,交给白泽,说:“大道十九,一线生机。那九颗白子为你所用,而这颗黑子,是我留给你的一线生机。” 白泽慎重收好。 “此行你或遭遇杀机,危难关头,此子可为你挡下一灾。”谢玄说,看着白泽,“我允你休息一日,后天寅时,我们去河阳城。” “去河阳?”白泽一愣,问:“师尊让我去河阳,要做什么?” “到时便知。”谢玄淡然一笑,说:“今夜,为师别有他法传授与你。” “什么术法?”白泽一听,来了精神。 “易容之术。”谢玄喝了口酒,悠悠道。 第三天,启明星仍兀自闪亮的时候,谢玄已经在村长院子里等候。白泽将十颗棋子串成手链,戴在手腕上,提了柳剑出门时,看到的,正是濛濛夜色中谢玄傲然而立的背影。 “你来了,准备好了吗?”谢玄问他。 “一切妥当。”白泽点头,小小年纪,眼神却是出奇的稳重。 “那好,随我共赴河阳。”谢玄右袖一甩,暗结道印,“袖里乾坤!” 白泽只觉一股浩然之气拽着他钻进谢玄的衣袖,然后两眼一黑,已然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混沌空间。 “这招我也想学!”白泽觉得奇妙,在谢玄衣袖里叫了一声。 “想学,待你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回来教你!”谢玄身化长虹,拔地而起,瞬间已然身在柳庄上空。 道门御气飞行之法! 秋风飒飒,谢玄大致辨认方向,负手悬浮百丈高空,然后清啸一声,破空而去。 “师傅,我何时可能如你这般,御气飞行?”白泽听耳边破风如苍龙长啸,不免心生羡慕,问道。 “知微当可御剑而行。”谢玄笑道,“若是想要和为师一般,你还早着呢!怎么说,也要破红尘迈超凡,修得至尊境。” “至尊境?”白泽叹了口气,“我何时能达到至尊的高度?” “你?”谢玄哈哈一笑,说:“《纯阳真经》三重天,第一重气海,第二重金丹,第三重元婴。你何时能结成元婴,大成纯阳真气,或许能比得上为师一分。” “纯阳巅峰,迈入至尊境,才比得上师尊一分?”白泽惊声,“师傅,你可别蒙我!” “哈哈哈,或许,连一分都比不上。”谢玄又说。 “师尊当真这么高?”白泽也笑了起来。 “比你想象的还要高。”谢玄喝了口酒,速度更快。 盏茶功夫,谢玄已跨数百里,横渡半个河阳城界,飞临北境燕国南域第一城,河阳! 巍峨城池映入眼帘,与黑夜中的柳庄不同,河阳城,即使是天已将明,仍然满目灯火,照亮半边天。 谢玄收敛气息,看准城中无人角落,一瞬绝影,降临河阳城中,一偏僻巷道的庭院当中。 “出来吧。”谢玄衣袖一挥,白泽登时退出混沌空间,放眼一看,乃是古朴小院,不大,却足够一人居住。
“师傅,这里是?”白泽询问。 “略施手段,在城中租来的一间房屋。”谢玄喝了口酒,说:“日后,你便小住这里。待你将为师托你收集的灵药全部采齐,捏碎这枚玉牌,我便前来接你。”说着,交给白泽一块古拙玉牌。 白泽手下,摸了摸怀中谢玄早日交给他的一张羊皮卷,那里清楚地记录了此行他所有需要收集的灵药,包括灵药外形如何的图画,灵药所生地点等等,一应俱全。 “那我,即可离开。”谢玄摸了摸白泽的脑袋,淡笑道:“雏鹰总是被老鹰顾得太好,可不利于它的成长。徒儿,为师给你一季时间,年关将近时,无论你有没有将灵药收集完毕,我都会前来接你。” “师傅,我办事,你放心!”白泽傲然道,拍了拍胸脯,说:“年关未至,看我捏碎灵玉,叫你前来接我!” “好!”谢玄哈哈大笑,道:“那我静待佳音!”说罢,衣袖一甩,已然凌空而起,身化长虹,横渡河阳城而去。 白泽不是矫情的人,目送谢玄离去,巡视他的小院一翻,院落不大,却有一梧桐树,树下石桌石凳,附近一口水井,厢房一间,厨房、厕所各一间。 白泽收拾妥当,进了厢房,和衣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盘腿坐起,兀自练起《纯阳真经》。 丹田气海之中,因为纯阳真气旋转成云团,能够自行吸纳天地纯阳灵气,周行运转,化为真气,是故他的修行速度,即使是不世出的天才,也比不得他。 如今突破苦海三重天,体内的纯阳真气已经有柳庄后山那么大,使用起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用着用着,就担心真气突然枯竭。 修炼至天明时分,白泽忽然睁开双眼,将怀里的羊皮卷取出,仔细观摩起来。 谢玄罗列的灵药,有十几种。其中有几味,完全不能称之为药草,因为谢玄要的,是某些妖兽之心。 “如今我修为不过苦海,若凭一己之力与羊皮卷上记载的那些妖兽争斗,恐怕不敌。”白泽暗自思量,“尤其是玄蛇之心,羊皮卷上记在玄蛇栖居在藏灵山,《九州异兽录》我是看过的,此玄蛇少说也是彼岸修为。” 不如先采药,把自己的修为提上去,至少也要到苦海七重天再考虑藏灵山玄蛇之心一事。 打定主意,白泽见天已大亮,收拾一下,运转真气,施易容之法,顿见骨骼噼啪作响,身高猛然拔高,容貌也成为长大后的模样,剑眉星目,墨发披散,负剑而立,俨然一翩翩二九少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白泽通过房间里的铜镜,看着自己易容之后的样貌,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倒是风流倜傥。” 他洒然一笑,仗剑出门,扬长而去。 这河阳城,白泽并不陌生。先前和欧阳木同行,目的地便就是河阳城。与谢玄进城之后,也是停留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对城里事物,还算了解。 河阳城,燕国南境第一城。城主慕随风,也是燕国三大名将之一,一身修为破红尘,踏超凡,是为至尊境。 城中势力划分,十分清楚,除了豪族世家,主要有三大势力。 城主府,是河阳城守备军,也是慕随风的私人部队;商会,河阳城商贸集团,发布赏金任务,拍卖行货,倒卖一系列商品,也是河阳城的经济支柱;佣兵团,私人小股武装,是冒险家,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计,而所接任务,多半是商会发布的赏金任务,或者某些以私人名义发布的悬赏任务。 白泽拐出巷道,在街头的一家早点摊那吃了点东西,一屉包子一碗粥,外加一个茶鸡蛋,十文钱。 他口袋里的钱不多,只有三两银子。这还是谢玄抠抠索索积累下来所剩不多的家当。 吃完饭,他打算先去城东商会那看看,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赏金任务,正好和他要采集的灵药重合。 一来采药。二来灵药一般都不会独生一处,大多附近都有一些,可以顺便赚点外快。三来,如果能组个队伍,跟一行人一起行动,也好胜过单打独斗,在深山老林里的生存几率也能提高点。 第13章 红衣怒马河阳尘 清晨的河阳城,到处都彰显着蓬勃的朝气。南北贯通,东西笔直的城道上,铺满了从独山开采出来的青石板。 城主府大门的两头石狮,据说是城内最有名的石匠,亲自进山挑选了千斤重的玄玉,花费一年时间才雕刻出来,用以庆祝现任城主慕随风走马上任。 大街小巷,放眼望去,满是走夫贩卒,江湖术士,四方游侠和世家公子。 商会在城东,雇佣兵的聚集地在城西,城北是城主府的地盘,而城南则驻扎着河阳城守备军。 护城河在朝阳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城池古拙大气的勾栏建筑和贫民窟的低矮瓦房相互交织,构成了这座城市的谋篇布局。 “贩剑咯,贩剑!”骨骼清奇的道长背着剑匣沿街叫卖,“上好的青冈剑!上能斩妖除魔,下能烹羊宰牛且为乐,瞧一瞧看一看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算卦算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河阳第一神算子,求得了姻缘,算得了福祸!”街头术士扛着布旗高声吆喝,“一卦十两钱!十两钱,教你青楼梦好,却教不了你柳下约娇娘!十两钱,吃得了醉虾鲍鱼,却吃不得一生平畅!算卦算卦,走过错过,没有来过,人生何其寂寞!” 白泽一路走来,倒是听乐了。且不说这群神棍手艺如何,单是这张巧嘴,他若非囊中羞涩,必然打赏一番。 越到城东,河阳城街就越是热闹。三五成群的剑侠,独行潇洒的刀客,应接不暇,好一番九州江湖! 接近商会,身后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白泽一听,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震地而来,至少有十余骑,还都是绝尘好马。 “闪开!闪开!”开道的先锋一身城主府制式盔甲,银光闪闪,横刀立马,一骑绝尘。 街道行人纷纷避让。 “谁啊,这么嚣张?”有年轻的游侠不满地叫了一声,“居然城中跑马?” “嘘!不要命啦。”身边一老者赶紧拉了他一把,说:“河阳城中跑马的,能有多少?非尊即贵!” 白泽负剑站在城道一侧,视线一转,顿见不远一匹红缨白马呼啸而来,马蹄击地,声如鼓点。马上一红衣少女长发飘飘,面容精致,一身贴身软甲,将含苞待放的身段勾勒得令人心醉。 长剑翠烟横于马上,少女娇媚中带着飒爽英姿,逆光而来,直若出尘仙子。 “果然是她!”白泽淡然一笑,如此嚣张,又有城主府亲卫相护,不是河阳城主慕随风之女河阳郡主慕轻灵,又是谁? 红衣少女绝尘而去,十余骑随从亲卫纵马跟上,端是个好大气派! 人群在慕轻灵通过之后,再次熙攘起来。白泽跟着人流前行,想起第一次前来河阳城时的场景。 那日醉仙楼上,谢玄正兀自饮酒,城主府忽然派人送来拜帖,城主慕随风拜请谢玄入府赐剑三招。 当时整个醉仙楼轰动一时,谢玄喝了口酒,并不接帖。直言:“若想请剑,叫你们城主亲自来拜。” “这老者什么来头,城主拜剑,行的已经是我燕国大礼,居然还要城主亲自跑一趟!?”当时在场的贵宾集体被谢玄一句“亲自来拜”震懵。 然而更猛的还在后面,不出一刻,慕随风居然真的亲自前来拜剑了! “嘶!”整座醉仙楼都是抽气声。 白泽就这么跟谢玄进了城主府,然后两人相约子时共赴独山,三剑为请,不分生死,点到为止。 “喂,你跟那个老头什么关系啊?”白泽被谢玄丢在城主府,深夜时分,两人御气前往独山,偌大庭院内除了守备,只剩下他和慕轻灵。 “我可不叫喂,我有名字。”白泽哼了一声,懒得搭理慕轻灵,“那是我师傅。” “你这小孩,脾气还挺大!”慕轻灵嘻嘻一笑,拉着白泽坐在荷塘轩谢之中,拿出她珍藏的芙蓉楼小食,贿赂白泽,说:“那你说,你叫什么?我叫慕轻灵,方才跟你师傅去独山请剑的,是我父亲,也是这座河阳城的镇守城主,慕随风!” 言语间颇有得意。 白泽是个嘴馋的主,看到吃的就走不动道,就着古风庭院里,轩谢之外的荷塘月色,不客气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我,白泽!白玉无瑕的白,泽被天下的泽!” “人没多大,口气倒是不小。那你师傅呢?”慕轻灵趴在雕纹白玉桌上,戳了戳白泽的包子脸,觉得可爱,噗嗤一笑,说:“你还别说,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仓鼠,真可爱!”
“可爱是对一个男人的侮辱!”白泽愤愤拍开慕轻灵的纤纤玉指,怒道:“我师傅?说出来吓死你!姓谢名玄字道玄!” 十四岁的少女被白泽拍得吃痛,柳眉一皱,哼了一声,说:“谢道玄?没听说过,比我父亲还厉害吗?” “哈哈!”白泽忽然笑得幸灾乐祸,也不生气了,说:“没想到这老头的名讳,原来也有人不知!有趣,有趣!” …… 思绪拉回,白泽面带笑意,把擦肩而过的一位妙龄少女迷得一愣一愣的,直撞在迎面而来的一江湖术士身上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连忙跑开。 “红衣怒马河阳尘,故人相见君不认。”白泽对着慕轻灵远去的背影吟诗一首,大步流星,“轻灵不解泽天志,笑问道玄是何人?” “好诗,好诗!”路过的游吟诗人抚掌赞道,“端是个儒侠,风度奇佳!” 白泽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儒侠,此诗何名?”游吟诗人高声长问。 “就叫《河阳轻灵曲》吧!”白泽头也不回,回道。 “河阳轻灵曲?”游吟诗人沉吟,再抬头,白泽已然消失在人群之中。 “此曲,怎么听着好像是写给郡主慕轻灵的?”游吟诗人心说,“方才那少年,与河阳郡主,是什么关系?” 很快,商会地界已至。与其说商会,不如说那是一座三层雕栏画栋的华美大楼。整座大楼,只是主楼方圆便已有百余丈,内部庭院深深,自带一观赏湖,湖心轩谢亭楼别有风情,假山林立,奇花斗艳,端是一处奇景。 “商会”二字据说是由当今燕皇赵恒钦赐,笔画龙飞凤舞,大气磅礴,俨然是书法珍品。 白泽来到商会大楼门前,往来之人络绎不绝,或是前来交接任务,或是前去百宝阁找寻称心如意的物品,淘把合适的灵剑法器,或者购买数量奇少而价格却极高的灵丹妙药。 “原来她此行的目的,也是商会吗?”白泽在商会主楼门前看见城主府亲卫的队伍,心说,“堂堂河阳城郡主,也亲自来商会接任务?” 商会主楼,第一层是任务放榜专用楼,第二层是拍卖会会场,第三层是贵宾招待处。 白泽进了商会大门,里面来往诸多,皆是修士,或负剑,或捉刀。他放眼一看,任务榜共有三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任务,多为灵药采集或异兽捕获,第二部分任务,多是商会货物护送,第三部分任务,多是私人委托商会放榜,内容私密,若是接受,商会直接负责对接接受人和主顾的会面。 “灵药灵药。”白泽嘴里念叨,挤进人群,在第一部分的榜单里寻找谢玄要求采摘的灵药名字,还果然让他找到两种,分别是地灵根和灵元果。 “商会收购价,一百两纹银!”白泽暗自咋舌,“乖乖,若是多采些灵药,卖给商会,我岂不是能小赚一笔,也为自己添置些武器装备什么的?” 看着来往修士一身的灵甲灵剑,白泽不免羡慕。他手里的柳剑,不过柳灵以柳枝聚合而成,若是与同阶修士对战,对方若用灵剑,十有九八会被当场折断! 毕竟不是玄铁打造,除了柳纹好看之外,没什么长处。 灵器也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他手中的柳剑,连黄级屁股都摸不到,说得寒碜点,也就比纯木剑好那么丁点。 要知道慕轻灵手中的那把翠烟灵剑,可是玄级灵剑,虽然只是下品,可也是相当了得了。 “九色灵鹿!”一粗壮汉子在人群中叫喊起来,“独山惊现灵兽九色灵鹿,商会赏金九颗灵石!灵石乃宝玉经过天地灵气滋润,千万年才能凝成的天地之精!即使是下品灵石,一颗也值纹银千两了!九颗灵石,就是千两黄金!” “怎么,老金,感兴趣?”旁边的文雅修士摇扇道,“可惜河阳城的世家大族都盯着这九色灵鹿呢,毕竟有这么一头灵兽当坐骑,行走起来,也是威风八面啊!” “那有什么!”老金满不在乎,“世家大族又如何?这九色灵鹿,还不是谁捕获就是谁的?一切凭实力,更凭运气!反正这任务我做,有组队的没?到时候抓了灵鹿,灵石到手,钱财好说,大家均分!” “带我一个!” “我跟你组队!”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 第14章 只身赴独山 白泽抬头一看,灵兽榜单上,排位第一的,正是这“捕获九色灵鹿”的任务。 白泽倒是没多想,此等灵兽,多半已开心智。难以捕获不说,况且河阳城世家大族盯着,想必早已派出人手,为家族的大人物,或者一家少主前去抓捕了。 想抓九色灵鹿,难!还不如目标直接放在独山中的地灵根和灵元果上,赏金百两纹银,想必即使有守护灵药的异兽,其等阶也不高,好采集。 谢玄给的那张羊皮卷上,清楚地标明了这两种灵药的生长环境,找起来也不会太过困难。 “哼,这九色灵鹿,本郡主势在必得!”身后忽然传来少女的冷哼,声音骄横,却因为好听,让人讨厌不起来。 白泽回头一看,正是慕轻灵,一身软甲红裳,眉眼灵动,年芳二七,若是再大些,定是无数世家公子追慕的对象。 “嘿嘿,郡主大人,那就各凭本事吧!”老金召集了一帮人马,扯呼走人。 “走着瞧!”慕轻灵跺了跺脚,带着城主府亲卫也是匆匆离开,准备前往独山。 一副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白泽倒是无畏,反正他不掺和九色灵鹿这件事,任他们斗得再狠,跟他关系不大。 只是九色灵鹿一出,其他灵药的赏金对比起来,就太凄惨了。地灵根和灵元果根本无人问津,白泽此前组队的想法只好放下,出了商会,去附近店铺购买一些进山需要的物品,也打算入山了。 河阳城,南临燕河,北倚独山。独山,说是一座山,其实更是一条山脉。独山山脉,横跨燕国大半个南域,单是这山周围的大城,除了河阳,就有五城。 白泽要找寻的玄蛇蛇心,可能在的藏灵山,就是独山山系中众多山体中的一座,只是距离河阳城,稍微有点远,几乎要翻越大半个独山,再走三百余里山路,才能抵达。 “玄蛇之心倒是不急,”白泽准备好行装,就出城而去,直奔独山,“当务之急,先去独山历练一番,寻得地灵根和灵元果,再去藏灵山不迟。” 提升自身实力,才是第一要务。 他的修为,如今才是苦海三重天。说难听点,随便一个有点能耐的彼岸修士,都能把他给灭了。 而彼岸,尚且还是九州修士中的蝼蚁,那些超凡大佬能一个人打千百个,还是无伤单刷团灭! 巍巍独山,绵延数千里,一望无际。其间茂林如海,雨后更是云蒸霞蔚,远望如虎踞龙盘,气势磅礴。 独山最高峰,海拔一千余丈。山顶常年积雪,云雾缭绕,寻常人等,根本不敢靠近。据说那座山上,居住着整条山脉的王,一只修为通天的大妖,雪翼狼王,号称独山王。 山间老泽,长年浊气堆积,毒物横行,形成瘴气,知微境修士不幸落入其中,也要殒命。 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一点不假。白泽看着独山仿佛就在眼前,可一走,愣是星夜兼程,足足五天,才只到独山东脉边缘,还没能进山。 “难怪那些看起来飘然出尘的江湖高人,几乎人人都收服有一只灵兽。”白泽风尘仆仆,姿态狼狈,几天的赶路让他累得要直吐舌头,“乖乖,两条腿真是比不得四条腿!看来若有机会,我也得考虑捕捉一只灵兽来当坐骑了。” 独山东脉山下,有一乐风镇。此镇原是一穷困村庄,只因近年来,不断有闯山寻机缘的修士路过此地,将这里的发展带动起来,让荒郊野岭的小村庄愣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变成一个人人富足的小镇。 一路走来,直奔乐风镇的人马络绎不绝。白泽进了小镇,已经是傍晚时分。小镇炊烟四起,到处都是客栈,街头巷尾都是酒菜的浓香。 尴尬的时刻到了,白泽一连问了三家客栈,都是满员,而且即使最便宜的房间,也值三两银子! “怎么不抢!?”白泽直接傻眼。 可没有夜晚进山的道理,白泽看着众多跟他一样是个穷狗的游侠直接在小镇街头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正考虑自己要不也这么对付一夜,第二天进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的人。 欧阳木! 那二十出头的年轻剑侠阔气了,一改之前的穷酸样,一身蓝衣,长发束起,面容虽算不上俊朗,但胜在平凡得恰到好处,耐看。 “欧阳!”白泽叫了一声,打招呼。
欧阳木被吓了一跳,神色紧张,差点拔剑,看到白泽,一怔,犹豫半晌,问:“这位……小哥,我们——认识吗?” 白泽倒是忘了他易容之后样貌有所改变,不过心中也是奇怪不过是打个招呼,欧阳木竟然如此紧张?当下心存疑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小白啊!白泽!” “白泽?”欧阳木啧啧称奇,道:“几个月不见,你怎么长这么大啦?” “易容啦。”白泽小声说。 “你师尊也在吗?”欧阳木的声音大了起来,仿佛说给谁听一样,同时对白泽不着痕迹地眨眨眼。 “唔,在啊,怎么了?”白泽心中疑虑更盛,心说莫非这小子惹上了什么麻烦? “那太好了。”欧阳木说,“正好,现在是饭点,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唔,师尊去找以前的朋友说点事情,准备进山。”白泽说,“不用管他,倒是我还没吃,要不一起?” “那好!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你先去我的住处暂歇,等你师尊处理完事情,我们一起进山!”欧阳木不由分说,拉着白泽就进了一家酒馆。 “小二,两斤牛肉,一斤爆炒鹅肝,一壶热酒,再来个素菜!”欧阳木拉着白泽坐下,大声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吆喝。 这顿饭吃得两人各怀心思,匆匆吃完,欧阳木带着白泽去往他的住处。 他住的地方,算的上是乐风镇勉强算上中等的客栈,客房小的可怜,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条板凳,徒余四壁。 “我说欧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白泽单刀直入。 “嘘!”欧阳木神色紧张,点上油灯,小声说:“我先问你,你师尊真的在乐风镇吗?” “不在。”白泽摇头。 “我被人跟踪了。”欧阳木没有隐瞒,说:“前些日子,我机缘巧合在独山寻得一张藏宝图,图纸的终点,有可能是一条灵脉。” “灵脉?”白泽傻眼,“就是……灵石矿脉?” “嗯。”欧阳点头,说:“若是你师尊在此,他老人家给我们撑腰,我们直接去寻那灵脉,倒是没有问题,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乖乖。”白泽咋舌,“这消息放出去,恐怕慕随风都要眼红!” 要知道,天地灵气分阴阳五行,冰风雷云。可天地之精,由玉矿千万年经灵气化育形成的灵石,却是九州世界少有的无属性灵气集合体! 小小一颗指甲盖那么大灵石,它所蕴含的灵气,都可谓是惊人,能直接让一个刚进入修炼之路的修士破入苦海一重天! 最重要的一点,因为这玩意是无属性,所以但凡吸收入体,都能即刻转化为修士本身所具备的某属性真气。 “确实如此。”欧阳木说,“我听说,北境诸多修炼门派所在的洞天福地,地下都多有灵脉。可他们绝不会轻易开采,因为那无疑是竭泽而渔。” “灵脉能聚集天地灵气围绕其上,只要那些门派的掌门不傻,当然不会去开采。”白泽说,“所以说啊,灵石这东西,可谓是修炼界的至宝!” “若是寻得灵脉,我的真气必然能够更加淳厚,修为也能更上一层,说不定能半只脚摸进知微的门槛!”欧阳木说,“对你也有颇大好处,你应该是刚刚修行没多久,境界仍在苦海吧?” “嗯。”白泽点头,“若有足够的灵石,一天之内连续破阶想必也不是问题。对目前的我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帮助!只是,欧阳,你确定要将这样的机缘,与我一起分享?” “咱俩什么关系?”欧阳木两眼一瞪,笑了一下,说:“只是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已经察觉到有人跟踪我,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藏宝图的消息泄露出去。你要是跟我一起,可能进山之后,会遭遇莫大危机。你方才修行,此行危险,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富贵险中求啊。”白泽倒是无所谓,他有谢玄给他的黑子,大不了真到生死关头扔出去。 九州剑皇说了,这棋子能挡一灾。他的实力,至少也是北境巅峰、难寻敌手的存在,他的话,还能有假? “那好!”欧阳木说,“先休息,养精蓄锐,夜半时分,我们悄悄进山!” “好!”白泽点头。 两人当下不再言语,吹灭油灯,同床而眠。 第15章 欧阳一剑降灵猿 当夜丑时,秋月被层云遮掩,乐风镇安详在黑暗之中,白泽和欧阳木连门都没出,悄悄打开窗户,翻出客栈,寻了个方向,秘密出了小镇,直奔独山而去。 出镇一里路,白泽回头,身后旷野无人,四下奇静无比,只有秋虫在野地里长吟,一声赛过一声。 “应该没人跟踪。”白泽开口,抓着柳剑,也有些紧张,“我说欧阳,藏宝图在你身上,你知道往哪走吧?” “这个自然。”欧阳木环顾四周,稍稍松了口气,说:“只是路途遥远,全力赶路,怕是也至少需要四五天时间。” “好事多磨嘛。”白泽说,当下不再交谈,两人兔起鹘落,迅速钻进莽莽大山。 夜色浓郁,如纱月光钻出云层,笼罩北境独山。两人一路狂奔,可山林不比平路,十分难走。可还算好,两人都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摸爬滚打,速度倒也是没有慢下来。 如此直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天已大亮,茂密的森林透出丝丝缕缕的阳光,不再像之前那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逐渐敞亮起来。 “休息片刻,吃点东西吧。”欧阳木看到附近有棵坚果树,停了下来,三下五除二上树摘了一大捧坚果,跳了下来,将坚果撒在地上,捡起一个就捏碎,吃了起来,“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整顿片刻,我们再接着赶路!” “好!”白泽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一袋子水,分给欧阳,抓起坚果用力一捏,也吃了起来。 两盏茶功夫,两人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收拾一下,带上些坚果,继续向藏宝图所标注的地点进发。 一路奔驰,辛苦劳累,不必分说。 三天后,两人来到独山东脉一处无名之地,两山夹谷,林木森森。一路赶来,两人都是身形狼狈,衣服多处被树枝勾破,面目黧黑。 正是上午,秋阳照射寰宇,山谷一派风光。悬泉飞挂,水色叮咚。青翠的藤蔓在谷风中微微摇晃,一群灵猿身形灵动,在其间来回荡游,发出嘈杂的叫声。 “这么多猴?”白泽一看,那一群灰毛长猿好像在此安家,“野兽多有领地意识,藏宝图所标注的位置若在这里,会不会有麻烦?” “先别说那个,你看那是什么?”欧阳木伸手一指,叫白泽去看。 “什么?”白泽顺势一看,却见一通体雪白的猿猴,约摸三尺,正在山谷悬泉附近来回飞荡。 “此兽外表奇异,莫非是灵兽?”白泽诧异一声。 “灵兽多伴天地灵气汇集的地方而生,而灵气浓郁之地,多有奇物。”欧阳木说。 白泽心有灵犀,仔细一看,顿时惊声,只见那白猿所在之地,悬泉背后的山崖上,隐约竟生长着一棵小树,树上赫然结着通体火红的异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灵元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谢玄委托所要找的灵药,居然这么简单就找到了一种! “可不就是?”欧阳木轻笑,“这灵元果,也算是修行之人的一味灵药,固本培元之余,还有淬体之功效。对你这刚刚踏入修行一途的修士,大有好处!即便是我这彼岸境的修士,吃它两颗,也能在修为上有所精进。” “这白猿看着不大,应该还是灵兽幼体。想必即使神异,也厉害不到哪里去。”白泽看了欧阳木一眼,“摘药?” “那必须的!”欧阳木跳下山谷,抓住垂落在山间的藤蔓,甩手一荡,飞向白猿,身手灵活,几个起落已经出去一丈余,“看我的!” “等等我!”白泽想也没想,跟着跳了下去。 谷风劲吹,白泽抓住山谷里结实的藤蔓,来回飞荡,失重的畅快让他不由自主地高呼出声,“哟呵!” “吼,吼!?”成群结队的灰毛猿猴被两个突然出现的异类吓了一跳,纷纷大叫,上蹿下跳。 有胆大的成年猿猴,飞荡而来,想要把两人挤兑下山,龇牙咧嘴,一手抓住藤蔓,一手去抓白泽的脑袋。 “你这泼猴,吃我一剑!”白泽荡着藤蔓凌空而起,心神腾飞,大笑三声,柳剑一斩,顷刻将猿猴所抓的藤蔓削断。 “吼?!”那猿猴吓得心神俱灭,迅速从空中掉了下去,手忙脚乱,在山谷峭壁上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才堪堪抓住一条藤蔓,稳住身形,冲白泽吼了两声,慌忙逃窜而去。 “吼,吼!”其余一众猿猴见白泽二人不好惹,都远远地叫了起来,张牙舞爪,却不肯靠近。 “哈哈哈,小白,有你的!”欧阳木本打算出手,见白泽化险为夷,于是安心,身形再荡,直冲那白猿而去,高声叫道:“只是这次你出手,这白猿,就交给我啦,你只安心看着吧!”
说着,背后长剑震动,锵然出鞘! “御剑,破甲!”欧阳木凌空一指,长剑刷刷一转,气势十足,飞射而出,直奔那白猿面门而去。 “妙极!”白泽喝彩,虽然这一剑远远比不上谢玄的拂柳一剑平山岗,甚至也远比不上他问道借剑的一缕瀑布剑气,可这对那白猿来说已经足够造成性命威胁! “唰!” 长剑破空杀至,那白猿颇有灵性,龇牙咧嘴吼了一声,身形灵活,腾越之间躲开欧阳的破甲一剑。 “嗤!” 长剑钉入悬崖峭壁,激起碎石飞溅,坠入瀑布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潭水深幽墨绿,一眼看去竟好像隐藏着莫大危机。 “再来!”欧阳木自信满满,右手剑指,牵动之间,那长剑再震凌空一闪,斩向那白猿。 “吼!!”白猿躲闪不及,被一剑划伤左臂,顿时鲜血不止,疼得它上蹿下跳。 “再不走开,取你性命!”欧阳木剑指一挥,长剑转了个方向,直奔白猿面门而去,剑风犀利。 那白猿吓得胆寒,连忙逃窜,拽着青藤荡开,却不肯走远,一面盯着瀑布后的灵元果树,一面威胁似的对着欧阳木嘶吼,又抓着峭壁上的石头不停地砸向瀑布下方深不见底的寒潭。 “哈哈!”欧阳木倒也没有起杀心,否则方才那一剑,白猿早已身死。他剑指一收,长剑锵然入鞘,身形连动,飞向瀑布背后的灵元果树。 “吼,吼!”白猿眼睁睁看着两个强盗抓着藤蔓荡向它精心守护的灵药,焦躁地大叫,连带一山的猿猴都叫了起来,声势浩大。 “欧阳,这小猴子没老猴子照顾吧?”白泽有些不安,按说灵药的守护灵兽应该不至于这么弱鸡才对。 这灵元果虽然不至于像那些逆天圣药那么强悍,生死人肉白骨,可按理来说,灵元果也算是还算可以的药材,只比宝药低那么些等级。 “顾不得那么多,秘地就在附近,现在不摘,等我们找完灵石出来,这灵元果定让这些猢狲吃了去。”欧阳木也被说得发毛,这小白猿若是有个老家伙看着,他们两人摘了药,肯定没好果子吃。 说话间,欧阳木一马当先,已经到了瀑布边缘,伸手就去摘灵元果。 那果树不过三尺,上面结的果子两只手就能数过来,只有人眼球那么大小,欧阳木片刻之间已经摘了五六颗,塞进怀里。 “吼,吼!!”白猿发出愤怒的长啸,抓起石头就往欧阳木身上砸。 灰毛猿猴见状,也围了上来,抠出悬崖上的碎石,砸向两人。 “嗷呜!——”白泽怪叫一声,声音极大,震荡山谷,试图吓退那群不知死活的长毛畜生。 “大道十九一线生,无量天尊!”欧阳木留了一颗灵元果没摘,淋着瀑布激烈的冲刷,浑身湿透,打算走人,去寻藏宝图上的秘地。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白泽接近瀑布,水声哗啦,却忽听一声巨响,来自脚下。 他睁眼去看,三十余丈的悬崖下方,那墨绿的深潭炸起十丈高的水柱,只见一道乌光冲天而起,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欧阳木已经被那乌光击中,飞出去五丈余! “不妙!”白泽大叫,脸色一变。 欧阳木飞了出去,五脏六腑都震动起来,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吼,吼!”那白猿拍掌大叫,猴脸满是幸灾乐祸。 乌光来的快,去的也快。 欧阳木飞出去撞上瀑布凸起的滑石,重心不稳,也没抓住纵生的藤蔓,直直地坠向谷底深绿色的水潭。 “欧阳!”白泽叫了一声,身形一荡,去抓欧阳木。 白泽天生神力,五岁便已能扛鼎,一把抓住欧阳木的衣服,将他拽住。 可手上那藤蔓经不住白泽一拽,顿时崩断,失重感袭来的瞬间,两人都心说不好! “吼!吼!吼!”满山的猿猴都叫了起来,呼朋引伴,荡着藤蔓,手里抓着尖锐的石头,招呼坠落的两人。 “御剑,飞行!”欧阳木胆寒,身下那水潭一眼看不到底,还隐藏着一只不知为何物的怪兽,如此掉下去,岂不必死无疑?! 背后长剑出鞘,可就在这时,悬崖下的水潭又炸起十丈高的狂狼,乌光再度袭来! 第16章 牛鬼 欧阳木想要御剑离开险地,红尘三境,彼岸可御剑,可真要做到稳定的御剑飞行,需跨知微境。 可如今管不了御剑是否会飞到半空掉下来,跑路才是第一要务。 “又来了!”白泽吓得灵魂都快离体了,大叫一声。 乌光冲天而起,速度奇快。 “哞!!——” 一声怪叫,声势震天,如雷鼓齐鸣! “无量天尊!”欧阳木四肢发软。 没有任何悬念,两人一击被那乌光击中,像沙包一样被顶飞出去。 欧阳木一口血吐了出来,长剑坠空,愣是被他强行牵引,飞到脚下,来回颠了三回,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只能算御剑腾空,远不及御剑飞行。 可白泽没那么好运,乌光撞散两人,白泽被顶得七荤八素,直坠水潭而去。 “小白!”欧阳木稳住身形,看到白泽掉了下去,脑袋一蒙。 那小子才十二岁,这样掉下去,岂不要死? 欧阳木一咬牙,一把抓起脚下的长剑,也跳了下去。 也就是这时,两人终于看清了那乌光里的怪物究竟是什么。 通体乌黑,蛮牛的上身,章鱼的下身。一对牛角好在还没长成,否则那一顶,两人早已被扎了个透心凉。下身八条触爪吸盘个个有碗口那么大,白泽丝毫不怀疑它能轻易拧掉寻常人的头皮。 “牛鬼。”白泽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牛鬼,九尾天狐,八岐大蛇,千手观音。这都是《九州异兽录》里记载,红尘境无敌的存在。 单就是《九州异兽录》里记载的那只成年体牛鬼,就已经是超凡四境贤者境的逆天实力。 那真是一吼震天地,一怒力摧城! 好在如今碰到的家伙还是幼体,不然别说是他和欧阳木,就算谢玄亲自来了,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白泽坠得很快,牛鬼落水没多久,他就噗通一声,掉进深不见底的水潭。 那水潭上面看来只是幽深,如今掉进去,白泽只觉得潭水寒气透骨,眉眼几乎立刻结霜! “咕嘟咕嘟。”白泽连喝两口潭水,只觉得肺部冻僵,四肢立刻抽搐起来。 “糟糕!”白泽沉下水潭两丈余,体内纯阳真气都被冻得凝滞。如此下去,不立刻出了这水潭,恐怕他将活活被冻死在这水里! 体内纯阳真气大周天极速运转,白泽气走心肺,发散四肢,奋力阻止下沉,往水面上浮。 “白泽!”水上,欧阳木靠近水潭一丈都感到寒气逼人,急忙御剑止住身形,大声叫喊。 这等寒气,他下去救人,无异于自寻死路! 寒潭之中,白泽双唇失色,即使纯阳真气周行运转,还是没能阻挡右腿抽筋。 他只觉浑身有千万根针在扎,刺痛难忍。一条腿不受控制,顿时,他上浮的速度开始减慢,而支撑他保持清醒的氧气已然不足! 黑影在脚下极速而来,白泽察觉到水流不正常的波动时,牛鬼已经游了过来。 白泽低头一看,只见身下有他十个大的怪物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八条触角同时摆动,一颗刀枪不入的脑袋已经撞了过来! 白泽不惧反喜,任由牛鬼一顶。 “噗!”鲜血混合着潭水被白泽喷出,他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那一顶撞裂了,可身体却借着那股奇大无比的力道迅速上升,破水而出! “小白!”欧阳木看见一人冲天而起,想也不想,立刻御剑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白泽。 可牛鬼力气之大,愣是将欧阳木撞飞出去,两人抱在一起,飞上半空两丈余,然后噗通一声,双双砸进寒潭。 “嘶!”欧阳木被那潭水的寒气激得骂娘,顾不得去捞同样沉进水下的长剑,拽着白泽就往岸边游。 “后面,后面!”白泽面无人色,冻得舌头都直了,在欧阳木耳边叫道。 “他奶奶的,我知道!!”欧阳木头都不敢回,身后水浪一层接一层冲过来,潭水哗啦作响,不看都知道是那怪物浮出水面,追了过来! “无量天尊,那是个什么东西!?”欧阳木被冻得两眼发直,“这潭水也太他娘冷了,老子鸡儿都快成冰雕,一弹就碎啦!” “牛、牛鬼!!”白泽一点都不觉得欧阳木的笑话好笑,身后,乌黑的怪兽踏浪而来,牛头铮亮,张嘴大吼一声,震得两人耳朵嗡鸣,直翻白眼。 “这他娘……哪是叫声,分明是打雷!”欧阳木看着距离岸边还有五丈余,奋力划水,十根手指全都被冻得僵硬,木头一样。 “来了!”白泽大叫,拔出背后的柳剑。 牛鬼八根触爪搅得潭水翻腾不止,一头撞了过来。 “我靠!!”白泽奋力一刺,柳剑钉向牛鬼铮亮的脑门,毫无意外,应声而断。
欧阳木借着反震之力借着往岸边划,白泽虎口全是血,手里半截柳剑也脱手而出,窜飞出去。 “用铁剑!”欧阳大喊,“木剑有个屁用!抓好,剑来了!” 说着,长剑破水而出。白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牛鬼似乎被柳剑戳疼了,大叫一声,触爪破水而来,毫不费力地将两人缠住,提了起来。 “无量天尊!”欧阳木要不是鸡儿被冻住,已经尿裤子了,“小爷我今天要含恨在此了,天妒英才!” “你想死,我还不想死!”白泽被牛鬼蟒蛇一样的出手死死缠住,巨大的力道勒得他骨头咔咔作响,脸都红了,“吃我一剑!” 他大叫,拼尽全身的力道,狠狠地砍向牛鬼的触爪。 “嗤!”长剑破开牛鬼坚韧的牛皮,硬生生砍进去一寸! “哞!!——”那怪物痛得大叫,两人只觉得好像有人在他们耳朵里面钉钉子,刺痛难挡。 牛鬼发狂,甩着触爪,将两人狠狠地丢了出去。 “砰!”不分先后的落地声,两人被砸到浅滩,一地的鹅卵石差点杠断他们的肋骨。 “我他娘的……个,无量天尊!”欧阳木被摔得直抽气,白泽一声不吭,爬起来拽着欧阳木就跑。 背后牛鬼紧追不舍,叫声不止,踏浪而来。 “吼,吼!”山谷的猿猴看着两人狼狈的身影,纷纷高兴地拍掌,叫的那是一个幸灾乐祸。 牛鬼已经追了过来,庞大的身影挡住阳光。 “我受够了!”欧阳木一把夺过长剑,准备跟那怪物硬刚。 “这家伙天生通灵,浑身铜皮铁骨,你不要命啦!”白泽试图阻止欧阳木,可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那一剑激怒了牛鬼,它压了上来,触爪横飞,狠狠地拍向两人。 “让开!”白泽一把抓住欧阳木,将他往后扔出去丈余,右手一甩,手腕上棋子手链震动,三道浩然剑气蛇形而出,直奔牛鬼面门。 “剑气!?”欧阳木眼睛都直了,“你才苦海,如何能催动剑气!?” 牛鬼察觉到危险,触爪挡在面前,硬生生抗住白泽出其不意的瀑布三剑,顿时挡剑的触爪鲜血淋漓。 “快跑!”白泽毫不恋战,打完就跑。 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这瀑布之剑远杀不了牛鬼,只能让它受点轻伤。 “哞!!——”牛鬼愤怒地大吼,触爪拍向地面,震得地面隐隐发抖。 两人慌不择路,在山谷里狼狈奔命。牛鬼气急,一路推倒灌木山石而来,紧随其后。 “那有个山洞!”欧阳木忽然大叫,那山洞就在眼前,入口不过一丈,牛鬼体型庞大,断是钻不进去。 “快跑,我挡它一刻!”白泽不敢回头,甩手又是一剑。 瀑布之剑蛇形而出,撕裂空气,直奔牛鬼而去。 那怪物先前吃痛,想要躲闪,可体型庞大,一时间又躲不开,又是硬抗白泽一剑,顿时牛身上鲜血淋漓。 “哞!——”牛鬼怒极,仰天大吼。 “这下梁子算是结下了,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山谷!”白泽心说,可眼下别无他法,若是被那牛鬼缠住,以他们这三脚猫的修为,妥妥地被玩死。 两人跑的像是被点着尾巴的兔子,连滚带爬,终于钻进那山洞。那牛鬼却只在洞口附近暴躁地大吼,触爪抓起人头那么大的山石去砸两人,不肯靠近。 “这牛头怪!”欧阳木气急败坏,一不小心被崩溅的石头砸一脸血,连忙又往洞里多跑几步,终于算是摆脱了牛鬼的纠缠。 “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白泽嘀咕,“它怎么不跟过来了?这山洞,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富贵险中求嘛!”欧阳木大大咧咧说一句,可心里也是被白泽说的发毛,“总之外面那怪物守着,我们也出不去。这山洞可疑,没准是灵石矿脉的矿洞,我们进去看看。” “说到这,确实有人来过的痕迹。”白泽摸着山洞石壁上的开凿痕迹,又摸了摸山洞上方留下来的黑色烟熏残留物,沉思片刻,说:“这些开凿过的痕迹,和这火把燃烧留下来的烟熏物,看起来已经过去很久了。” “多久?”欧阳木问。 “至少,也有百余年的历史。”白泽开口,看着欧阳木,“如果藏宝图所指的位置是这里,那么很可能,我们误打误撞,被那牛鬼赶进了我们的目的地。” “这么说,岂不是要感谢那牛头怪?”欧阳木嘿嘿一笑。 “先调息片刻,再进去吧!”白泽确定牛鬼不会跟进来,脱力地坐下。 方才逃命不觉得,此时一放松,才知道浑身酸痛,寒潭透骨的冷气让他二人现在哈气,还是带着一股霜雾。 第17章 断剑名藏锋 “他娘的,差点让那畜生玩死。”欧阳木骂骂咧咧地瘫坐在地上,从怀里摸出三枚灵元果,丢给白泽,“还好有灵药,吃了,恢复一下!” 白泽接了过来,两枚封进棋子,抓起其中一颗,掰开,将火红的果肉和汁水一股脑吞进喉咙。 欧阳木注意到白泽手腕上棋子串成的手链,没有多说,也剥了一枚灵元果,吞了下去,调息运作。 果肉入体,白泽顿觉一股暖流流经心肺,汇向腹部丹田。 他闭目行周天运转。 附近灵气浓郁,白泽默念纯阳心法,练气入体。同时,丹田气海自行运转,辅助炼化灵元果温润的能量。 如果说纯阳练气,灵气如丝如缕,那么灵元果的能量就好像涓涓细流。 白泽尽力做到不浪费一丝一毫,牵引纯净的能量周行全身,最后炼化为纯阳真气,汇入丹田气海。 原本透骨阴寒的身体,在灵元果的温润下,逐渐恢复温暖。随后,白泽察觉到身体逐渐发烫,有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透出皮肤,仿佛出汗。 白泽心知肚明,那是他身体的杂质。灵元果淬体的功效,由此可见一斑。 两人都静坐调息,正午时分,先后睁开双眼,疲惫的身体已经恢复六七。 “这玩意果然奇效!”欧阳木闻着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臭味,感叹,“难怪道门那些老牛鼻子,整天钻进深山老林,采药炼丹。寻常灵药已经这么神异,练成仙丹,岂不是功效翻倍?” 两人当下清理身体,收拾妥当,在洞口附近捡了些能用的枯树枝,做成火把,准备进洞一探。 “方才运气,察觉这里灵气浓郁,灵石一事,或许是真的。”白泽体内的气海又大了一圈。 欧阳木点头,点燃火把,“我也察觉到了。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进去一探,如果果真有灵石,也不枉我们这么舍生忘死来这一遭。” 山洞内部极黑,好在有火把照明,也不至于盲人摸象。两人走了片刻,空间倒是愈发开阔起来,一举一动,皆有诡异的回声。 “这鸟地方这么大?”欧阳木说,“看来是矿洞无疑了。”说着,又担心起来,“你说,百年前那些人把这地方挖这么大,灵石会不会已经被挖空了啊?” “这谁知道?”白泽心里也犯嘀咕。 就在这时,山洞忽然狭窄起来,伸手就能摸着洞顶。 可也就在这时,山洞前方,忽然出现若有若无的闪光! “有光!”两人同时叫了出来,那光不是阳光,而更像是某种晶体折射火光散发出来的闪光。 灵石?这是两人的第一反应。可等两人钻进那更大的洞窟,才颓然发现,那不是灵石,而是水晶。 各种颜色的水晶,赤橙黄绿青蓝紫,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将整个庞大的洞窟映得五光十色,人在其中,仿佛身在无尽宇宙,环绕身边的,是浩瀚星光。 “这水晶虽然也值钱,可与灵石相比,可就差远了。”欧阳木有些沮丧,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等我看看。”白泽心念一动,忽然想起谢玄传授他的气运山河。这门道术他虽然不能完美运用,可用来探寻此地是否有灵石矿脉,还不简单? “你有什么办法?”欧阳木一听,勉强打起精神。 “静观便知。”白泽卖了个关子,暗运心法,掐了个道诀,暗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气运山河!” “嗡!——” 真气调动,白泽顿见条条地脉纵横身周,普通置身无尽罗网之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洞窟之中,强横的灵气纵横交错,历经百年仍保持形态,不死不灭。 “这是……高手战斗过留下的灵气波动?”白泽震惊,眼前除了山脉之灵交织,还有真气行过留下的灵气刻痕。 那些痕迹和地脉的流动不同,它们都是死去的模样,固定不动。 白泽一眼看去,那些凝固的灵气,如刀如枪,至今仍散发着惊人的杀机! “什么?”欧阳木追问。 白泽来不及解释,因为他真的看见了灵石矿脉。只是可惜,那矿脉深入山脉地底,非他二人能开采的。 那灵石矿脉如巨龙横江,白泽一眼看去,仿佛雾里看花,虽不真切,可那浓郁浑厚的灵气,绝非一般地方可比! 难怪这里能碰见剧情中期成年后能横推一众强者的牛鬼幼体,恐怕那寒潭之中,也是别有洞天。 白泽心里一动,去看寒潭所在的方向,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到底有没有灵石?”欧阳木耐不住性子又问。 “有!”白泽点头,回过神来,那寒潭的玄机,不是他此刻能够窥探的。 “在哪?”欧阳木大喜过望,爬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去挖。 “地底数百丈,我二人要挖,非累死不可。”白泽说。
欧阳木瞪大双眼,半晌,骂了一声,“那还挖个屁!” “别急啊。”白泽笑嘻嘻的,“那灵石矿脉我们动不得,可这里也有我们能挖出来的灵石,只是没矿脉那么多而已。” “有多少?”欧阳木心情大起大落,差点忍不住将白泽臭骂一顿,拽着他的衣领大喊:“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不多,十来颗的样子。”白泽说。 “十来颗?”欧阳木呼吸都停了,呆呆地说:“这他娘还不多?这要是卖出去挣钱,那都是千两黄金啊!河阳城买套四合院不算,还能配俩姿色不错的丫鬟!” “那你也不看看,为了这十来颗灵石,咱们可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了。”白泽说。 “少说废话,现在就挖!”欧阳木着急上火,“挖出来咱哥俩平分!以后啊,咱非醉仙楼不吃,非温柔乡不睡!” “如此这般,哪里有半分修道之人的样子?”白泽嘴里说着,手上却很诚实,指了个地方,两人二话不说,吭哧吭哧挖了起来。 挖了大半天,两人终于从半人深的坑里刨出一颗大拇指关节那么大的灵石。 “无量天尊,这山洞的石头也太硬了!”欧阳木累得腰酸背痛,手都肿了,“要不是怕一剑下去碎了灵石,我!” “你什么你,让我看看灵石长啥样?”白泽一把抢过灵石,擦了擦土屑,借着差不多熄灭的火光,看向那颗石头。 温润如玉。这是白泽的第一感觉,其次就是灵气沛然,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一汪由纯粹灵气浓缩而成的湖泊。 白泽清楚,吸纳灵石灵气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会导致体内真气不纯。 打个比方,如果心法练气,就像往竹筒里倒水——这个水就是灵气,经过竹筒的水会变成酒——这个酒就是真气。 那么吸纳灵石里的灵气,就像一盆水往下淋,肯定有灵气会经过竹筒变成真气,可也会有相当一部分灵气直接进入丹田气海,成为不纯的部分。 乍一看,确实气海扩充了。可要想消化那些不纯的部分,却也要相当长的时间。 所以说,才会有那么多人在苦海远没有大成的时候,选择渡海跨彼岸,然后重修苦海,继续扩充丹田气海。 所以说,谢玄不到三年时间,凭实力大成苦海九重天,才被称为九州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如果不是必要,还是轻易不要用灵石才好。”白泽心道,将灵石丢给欧阳。 “累得要死!”欧阳木将灵石装进一个小羊皮袋,爬出坑洞,见火把燃烧得差不多了,摸摸肚子,说:“挖这些灵石,怎么也要三五日。我们得做长久打算。” “这么长时间,想那牛鬼也该走了。”白泽点头,“如今我们没有干粮,火把也快烧完了,不如先出去筹备一番,再来挖灵石。” “我也是这么想的!”欧阳木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当下出了山洞。 大山之中,黑夜来得更早。两人没了火把,摸黑出了洞穴时,外面已经星光点点。 牛鬼已经离开洞口,大概回了那深不可测的寒潭。山谷之中,秋风瑟瑟,除了虫鸣,再无别的声音。 白泽和谢玄常年在山里赶路,对山林再熟悉不过。当下带着欧阳找了些野果,又在河里抓了三五条大鱼,收拾柴火,再度进洞。 吃了野果,烤了大鱼,休息片刻,两人不分昼夜,再度挖了起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流光溢彩的洞穴深处,欧阳木抛了抛手里的灵石,“第三颗!下一颗在哪?” “还挖?”白泽灰头土脸,累得直吐舌头。 “最后一颗!”欧阳木说,“挖完这个,我们睡觉,明天再挖!” “在那。”白泽有气无力,伸手一指,“这次在石壁里,不在地下。” 白泽天生神力,可这里石头坚硬,即使是他和欧阳轮换用长剑去挖,也是够呛。 欧阳木跑了过去,忽然惊疑一声,说:“这里,怎么有把剑?” “剑?”白泽闻声,跟了过去。 欧阳木已经伸手去拔,可剑身深嵌石壁当中,即使全力,也没能撼动那把剑。 “我来试试。”白泽说。 欧阳木点头,让开,白泽握住剑柄,随手一拔。纹丝不动。 “咦?”白泽不信邪,“难不成是长在山里的?”蹲马步,全力一拔。 “锵!” 白泽倒退三步,那把剑顿时被他拔了出来! “断剑?”欧阳木眼尖,叫了一声。 白泽低头一看,只见断剑锈迹斑斑,可剩余剑身倒是分毫未损。 “正好我的柳剑断了,凑合着用,倒是正好。”白泽看了看断剑,在剑身上摸到两个字:藏锋。 第18章 雷雨夜惊魂 “方断一剑,又得一断剑,倒是有趣!”欧阳木嘿嘿闷笑。 “还挖不挖?不挖睡觉!”白泽没好气呛了他一声。 “挖,挖!”欧阳木忙说。 这颗灵石埋得倒是不深,两人挖起来倒是轻松许多。忙活到第二天天明,两人总算收工,话都顾不得说一句,找了个地方,倒头就睡。 如此挖了两天两夜,两人共得九颗灵石。第三天,两人再次吃完所有准备的物资,溜出山洞,准备收集吃的,再回来埋头苦干。 “还剩多少?”欧阳木问白泽。 “也就三颗能挖,剩下的太深了。”白泽说。 “十二颗,一人六颗,倒是好分。”欧阳木说。 两人除了山洞,天空却一片暗沉。 才是下午,却仿佛黑夜将至。天空中堆满了积雨云,厚重乌黑,山谷闷热,眼看大雨将至。 “趁现在捡些干树枝,否则一下雨,木材湿了,烧起来算是烟,呛也呛死了。”欧阳木说。 于是两人赶紧行动,捡树枝,收集野果,又跑到山谷及膝深的河里去抓鱼。 鱼抓到一半,天空一声炸雷,整个山谷都瑟瑟抖了起来。随后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哗啦,豆大的雨滴瞬间将两人浑身湿透。 “好大的雨!”欧阳木大叫一声。 漫天雨幕,将天地结合起来。四下一片黑沉,突然,电光纵横闪过,仿佛苍穹之上有怒龙出世,整个山谷顿时被照得雪白! “咔嚓!!” 闪电交织,仿佛灭世。这还不算,紧随其后,又是一声炸雷,轰的一声,白泽只觉得整个山谷都被那雷声震得一抖,悬崖之上,碎石乱滚。 “快走!”白泽大喊,“回山洞,雨太大了,鱼不好抓!” “好,走!”欧阳木也大叫,不这样,即使两人相隔不远,狂暴的雨声也让他们相互不闻彼声。 暴雨如注,顷刻之间,悬崖上的瀑布暴涨起来,水色浑浊,连带着谷底整条河的水势也很快涨起来,水流湍急。 两人冒雨疾行,跑向山洞。 忽闻一声大吼,声如奔雷。白泽定眼一看,只见寒潭方向,一黑影怪兽浮出水面,沐浴暴雨,似兴奋,似癫狂,哞哞大吼。 天摇地动! “咔嚓!”龙蛇般的闪电裂空而至,直奔寒潭方向,劈中悬崖,将瀑布暴力炸断,顿时乱石飞射。 “无量天尊!”欧阳木吓得脸都白了,这一下劈中,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可那牛鬼不惧反喜,扑腾得愈发起劲,哞哞大叫,沉入潭底,然后扑通一声,直冲天穹。 “这畜生莫不是活腻了?!”欧阳木目瞪口呆。 白泽也吓了一跳,可更惊悚的紧接而至。接连三道闪电,仿佛被牛鬼牵引,破空而至,几乎同时打到它冲天而起的身影上! “轰!!”雷声震天。 整个山谷被闪电照得雪亮无比,白泽震伏于这大自然恐怖的力量,可那牛鬼却仿佛乐在其中,被闪电劈得浑身焦黑,仍哞哞大叫,坠进寒潭,又是冲天而起! “咔嚓!” 毁天灭地的闪电再度降临。 “无量……天尊!”欧阳木舌头都直了,他只看着牛鬼挨劈,都觉得汗毛倒立。 “快走!”白泽推了欧阳木一把,慌不择路,冲向山洞洞口。 “哞!!”深入洞穴十余丈,白泽还能听见牛鬼的吼声如同雷鸣,震天作响。 雷雨降了一夜。 两人吃喝一翻,又撅起屁股埋头苦干。挖到后半夜,两人吭哧吭哧在半人高的坑洞里刨土,忽然听到一声长叹:“唉——” “我靠,小白,你挖矿就挖矿,叹什么气,吓老子一跳!”欧阳木骂了一声。 “放屁!”白泽也跟着骂了一声,“老子什么时候叹气了……” “不是你叹气,难道是鬼?”欧阳木翻白眼,“反正不是老子……” 话说到这里,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又听到一声长叹,就在身后。 “唉……” 火把噼啪作响,整个山洞被水晶反射的光线照得流光溢彩。可此时,谁都不觉得眼前的景象是美景,反而处处透着诡异。 “娘……娘的。”欧阳木脖子都直了,“这是挖到僵尸祖宗了?” “你他娘别开玩笑了。”白泽牙齿都在打颤,“你回头,看看背后是……是什么东西在叹气。” “你他娘的怎么不回头?”欧阳木直哆嗦。 就在这时,背后又是一声叹息,“唉,你终于来了。” “日……日他娘的仙人板板!”白泽毛都炸了起来,舌根发苦。
“我数三二一,一起回头。”欧阳木死死抓着手里的长剑,“他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个屁!” “好,好!”白泽磕磕绊绊地点头。 “三。” “二……” “一!” 欧阳木数完,两人触电似的同时从坑里跳了出来,同时回头。那一眼几乎把白泽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不远的阴影里,赫然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秃子! “哪来的秃子?”欧阳木滑动喉结,艰难出生。 “叫高僧,你个夯货!”白泽恨不得一巴掌抽死欧阳木,这老和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矿洞里,恐怕一身修为已然通天。欧阳木不知死活,敢叫他秃子,这要是发起火来,可比那幼年体的牛鬼要生猛得多! 搞不好要死人的! “对不住对不住!”欧阳木左右开弓,连抽自己巴掌,“这位高僧,您高抬贵手,小子知错了,知错了!” 那阴影里的老和尚身如老松,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白泽二人,也没有听见欧阳木的求饶,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山洞入口的方向。 白泽若有所思,僵硬地回头。 一道黑影悄然而来,鬼魅一般,明明看到他在走,可却有好像离地飞行一般。 白泽低头一看,明白了,那人没有脚,确实是在飞。 不,飞或许不准确,该说飘。 “我来了。”那人说。 欧阳木真是活见鬼了。他听说剑仙一剑可斩星辰,也听说海外有仙长生不死,可从来没有听说有人有路能用飘的。 “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白泽忽然说,“你看那人腰间的短剑。” “短剑?”欧阳木一看,顿时叫了一声,“那把剑,不是你手里的断剑吗?这是怎么回事?” 白泽好像明白了,“他们应该都是幻影。” “幻影?”欧阳木反问。 “雷电扭曲了这座山的灵脉,导致百年前同样在一个雷雨夜发生的事情被‘记录’下来,然后在今天这个雷雨夜重现了。”白泽解释,“之前我听谢玄跟我说过这种事,他说道门祖庭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道仙飞升之后,门下弟子曾言在祖庭见过道仙重返九州。而道仙出现的日子,也是雷雨交加的夜晚!” “这么说,这老秃和这一身道袍的牛鼻子,是百年前已经死去的人留下的影像?”欧阳木似懂非懂,但如果是那老神仙说的,应该就是真的。 谢玄那老头可不是一般的高,他不是慕轻灵,对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谢玄的名讳,可是如雷贯耳。 “看看!”白泽两眼放光,“说不准,是一场难得的机缘!” 这老和尚和老道,看着很不一般。只是百年前留下的幻影,已经隐隐给人一种山岳般的气势! “这次你欲如何?”老僧盘坐,淡然问。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老道说。 “既然如此,何不将各自绝学,刻在这洞窟之中?”老僧说,“你我也算是各门骄楚,又都后继无人,你认为如何?” “出家之人,也有我执吗?”老道说。 “并非执念,而是因果未竟。”老僧说,淡然一笑,“你我窥天道而行,得道而不传道,岂非有因无果?” “如此说来,也对。”老道点头,“你死我生,我替你布道。我死你生,你替我布道。” 说罢,两人同时点出一指,凌空勾画起来。 “写的什么?”欧阳木问。 “应该在这洞窟石壁之上!”白泽寻迹去看,光线暗淡,却是看不分明。 欧阳木动了起来,直接凑到那老道所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惊呼:“果真有字迹!只是,这石壁多有损坏。” 白泽也跑了过去,顿见洞窟石壁,百年前两人以气劲留下的字迹,多有损坏,看上去竟然是打斗所致。 “好了。”老道如此说,负手而立,“只是大道十九,各有所得。你我虽然传道,却也不能言尽天下大道。” “佛法无边。”老僧说,“既如此,不如三招为请。这洞窟之中,留下多少绝学,便是天道认可之理。” “甚好!”老道锵然出剑。 “阿弥陀佛!”老僧站了起来,口念佛号,单手竖立,“我佛慈悲。” “这俩老家伙,搞什么鬼?”欧阳木骂了一句,“传道就传道,还搞什么天道十九?” 白泽也对石壁上两人所留下的绝学多半被毁心存可惜,可高手过招,这也是难得的机缘,一观或许对日后的修行之路多有所益! 于是不在多说,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洞窟中的那两道残影。 第19章 佛道孰为顶 “无量一剑!”老道气运藏锋,锵然一剑飞出,势如飞虹,直取那僧人头颅。 饶是过去百年的残影,可惊人气势,仍让白泽感到毕露杀机! “大慈悲掌。”老僧一掌拍出,手掌金光灿灿,宛如金铸,弥漫浩荡佛气! 隐约之间,白泽竟听到天外佛号。 那一掌,洗尽铅华。那一剑,浑然天成。 “轰!!——” 高手过招,只在刹那。 两人初一交手,僧人倒退三步,藏锋剑飞射出去,锵然钉入石壁。 碎石飞溅,山洞摇摇欲坠。若非早知这是残影,此刻白泽二人早已吓得抱头鼠窜。 “剑九,沧海一笑!”老道佩剑被震飞,并不后退,反而上前一步,衣袖一摆,纵横剑气如海浪狂卷,呼拥而出! “沧海一笑?!”欧阳木忽然大叫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江湖隐秘。 白泽只觉得窒息。 那一袖的剑气,一眼看来,竟然比谢玄当日的拂柳一剑更为可怕!若同是松岗,恐怕这老道一袖,那山岗夷为平地不说,还要在地上留下一个百丈大坑! “阿弥陀佛!”老僧气定神闲,双手合十,体运浩荡佛气,一口浑厚金钟顿时出现在洞窟之中,将他团团包裹。 “佛门秘技,金钟罩!”白泽双眼放光。 “铛!!——” 强横无匹的钟声,在如海剑气撞上金钟的刹那响起,声势远盛牛鬼一吼,直如炸雷在耳边轰鸣! “噗!”白泽一口血喷了出来,灵魂都在颤抖,当场倒了下去,只觉得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石碾在碾压他的精神。 欧阳木更干脆,两眼一闭,面如金纸,直接昏死过去。 山窟震荡,地动山摇! “玄玉掌!”老道变招,右手漆黑如墨,凌空一掌拍了过去,直接将老僧金钟拍得四分五裂。 “金刚菩提!”老僧一声大喝,周身金光四溢,一串佛珠在掌中,捏佛门狮子印,迎面对了上去。 “轰!!——” 白泽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又喷出来,直接昏死过去。 只是残影,残招影现,尚且如此,如果真的观战,岂非即刻粉身碎骨? 灵魂沉寂的时间,白泽恍惚间听到一声疲惫的叹息,仿佛穿越了悠久的时光,历尽沧桑。 “山高人为峰,”那人叹息,“佛道孰为顶?” …… 醒来的时候,白泽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爬了起来,山洞里那两人的残影已经消失不见。火把静静燃烧,这里流光溢彩,仿佛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山高人为峰,佛道孰为顶?”白泽看到百年前那老僧在石壁上留下的佛门一偈,沉默很久。 然后他默默拔出藏锋,笔走龙蛇,在坚硬如铁的石壁上,刻下他的回答。 “仙路无始亦无终, 唯有一剑问苍穹。 虎踞龙盘风如晦, 何来正统何为峰?” 修道之路,问仙是为顶。可仙路缥缈,谁又说得清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终结呢? 我有的,只不过一剑而已。 若以此剑问苍穹,这风雨如晦的九州大地,究竟什么才是顶峰?是佛法?是道术?还是那策天下的儒门? “这首诗,叫什么?”不知何时,欧阳木也醒了过来,问白泽。 “就叫《对老僧》吧。”白泽说。 “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欧阳木说,“你说得对,登顶之路,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剑。” “这把断剑在这,想必是那老僧赢了。”白泽说,看着手里的藏锋,“可他在最后却不知佛道究竟何为顶。你说,这是他对那道人的尊重和缅怀,还是他真的不知道?” “这个我哪知道?”欧阳木摊手,脸色蜡黄,“可我想起来一个江湖秘闻。” “什么?”白泽问。 “半步剑仙王之焕。”欧阳木说,看着白泽手里的断剑,“他的成名之战,一招落败当今九州已成为传说的老剑仙李牧之。他的绝技,就是剑九,沧海一笑。” “也正因为百年前他一招败给老剑仙,所以才得了个半步剑仙的江湖称号。”欧阳木叹息,“可惜,在他落败老剑仙之后,九州大地,再也没有了他的影踪。没想到,他在这里和那老和尚一战,竟然身死殉道。” “王之涣?”白泽对这个半步剑仙倒是没有听闻过。 不过剑仙李牧之,他的名讳倒是如雷贯耳。坦白来说,如今的谢玄,都无法与之比肩,因为他的“一指断天机”,亲手断了自己的仙途。 “那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你不知道也是自然。”欧阳木说,“若不是我师傅对我说起这些往事,我也不会知道这些江湖秘闻。”
欧阳木指着白泽手里的藏锋,说:“这把藏锋剑,就是王之涣的贴身佩剑。据说就是当年和剑仙决战,被李牧之两指一夹折断的。” “剑仙如此恐怖?”白泽讶然。 “比你想象中还要恐怖。”欧阳木说。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或许要在等几日才能离开。”白泽去看石壁上残留的佛道绝学,其中绝大部分都被毁去,还算完整的,也只剩下那无名老僧的金刚菩提和金钟罩,以及半步剑仙王之涣的玄玉掌和搬山印。 金刚菩提的修习,需要佛门法器菩提子,那无论如何也是天地玄黄第三等玄级灵器,对现在的白泽和欧阳来说,太过遥不可及。 况且,佛门秘法,还需要佛门心咒配合,才能施展出来。两人都是道修,这两门绝学,对他们倒是可望不可即的珍馐。 “若是能参悟这壁上道门绝学,别说几日,就是十几日,我也心甘情愿啊!”欧阳木说。 于是应了欧阳木的乌鸦嘴,两人真的在这无名山谷里待了十几天。 两人挖了所有能挖的灵石,均分之后,每日功课,变成了参悟石壁上半步剑仙留下的两门还算完整的道门绝学,玄玉掌和搬山印。 玄玉掌的威力,白泽亲眼见过。能完抗王之涣剑九,沧海一笑的佛门绝学金钟罩,被玄玉掌一掌拍碎,可见其非同小可。 至于搬山印,倒是和谢玄的气运山河有些相似。只是气运山河是运天地灵脉之力,咫尺天涯,天涯咫尺,或者以山河大岳之力斩妖除魔。 而搬山印,不是运灵脉之力,而是真的直接将山搬起来,以力服人。 谢玄至尊体十倍悟道,对天下绝学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而白泽的先天道胎,对道术的领悟也不差,只是三天,他对那两门绝学已经完全领悟。 然而和气运山河一样,如今的白泽修为太低,根本没法灵活运用。倒是玄玉掌,白泽参悟多日,多有心得。 “我说小白,你他娘的未免也太猛了吧?”欧阳木第三十八次抱怨,“我玄玉掌一门绝学还没搞懂,你已经差不多能用啦?!还跑去参悟什么金钟罩,你是想气死小爷我吗?” “天赋如此,为之奈何?”白泽直翻白眼,他也对欧阳讲了自己的心得,可那小子愣是笨的可以,难怪谢玄说他破超凡入至尊遥遥无期。 欧阳木:“……” 白泽闲来无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用灵石突破苦海第四重天。 他要在这独山历练许久,可才刚开始,就遇到了牛鬼,险些丧命。若是想要去藏灵山夺得玄蛇之心,不知还要遭遇多少凶险。不提升实力,他真的有可能死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他知道用灵石堆苦海会导致体内真气不纯。虽然是有弊端,可他还是想试一试,毕竟身在独山,很多事情无法预料,实力提上去总归大于死在这里强不是? 于是第五天,白泽找了个地方,开始吸纳灵石里丰沛的灵气。 谢玄说过,《纯阳真经》熟练之后,可以越过冥想,直接以吐纳的方法洗炼天地灵气。要知道吐纳一口,至少也是冥想所得真气的十倍有余。 若是达到吐纳“鲸吞”的境界,那一口灵气洗炼真气,是冥想的千百上万倍也是轻易能达到的。 可白泽着急破四重天,等不到那时候了。 进入修行状态,白泽内视,体内丹田气海以大漩涡的形式缓缓运转。纯阳真气已经比柳庄后山还要大了。可破四重天,需要真气汇聚成湖泊。 茫茫沧沧,一眼难望的那种湖。 可白泽还是高估了灵石的作用,直到第六颗灵石崩碎在白泽手中,苦海四重仍差一丝,他才苦笑从修行状态中出来。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史籍记载中没人用灵石堆苦海九重天了。”白泽摇头,“这非但灵气转化为真气有限制,灵气入体没想到也有限制!” 就像一个人的胃就那么大,喝饱了就不能再喝了。灵气入体,它的通道也只有那么大。换而言之,就像大竹筒里套小竹筒,经过小竹筒的灵气会变成真气,经过大竹筒的灵气还是灵气,成为不纯的部分进入气海。 可灵石灵气一股脑涌过来,绝大部分,会经过大竹筒外面的地方,而经过那里,会直接散溢在天地之间。 像这样堆苦海,恐怕几座灵石矿脉都不够堆的!恐怕也只有脑残的家族或者门派,才会允许后生用灵石堆苦海。 毕竟灵石更好的用处,还有开宗立派,培养灵药,甚至炼制灵器。 灵器分天地玄黄,灵药有灵宝圣神。这两种东西,都缺少灵石不可。前者燃烧灵石,以灵石之火方能锻造出来,后者非灵石聚集之地,不能生长。 “六百两黄金啊!”白泽发出一声哀嚎。 第20章 玄玉一掌摧金铁 山间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这一日,欧阳木终于放弃参悟洞窟壁上绝学,将佛道绝学记录在羊皮卷上,揣入怀里,打算离开此地。 “小白,你来这独山,可是要做什么?”欧阳木边走边问。 “师尊吩咐,让我来独山采些灵药。”白泽说,多日来的穴居生活,让他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你呢?” “什么灵药?”欧阳木问,又说:“我么,反正无事,若是不妨碍,我可以随你一同采药。” “地灵根。”白泽说,出了洞穴,忽然注意到有一只怪异的虫子一直在两人身边飞绕,他伸手挥了一下,那虫子很快飞走,“就是那种夏天是草,冬天是虫的奇特灵药。” “地灵根,我倒是有所耳闻。”欧阳木沉思,“先前在河阳城,听商会说,这灵药在独山……” “等等。”白泽忽然脸色沉重起来,耳朵动了动,看向山谷不远的一处隐蔽之处,那里巨石横路,灌木丛生,“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会是那浴雷饮电的怪物吧……”欧阳木听白泽一说,立马想到牛鬼,立刻就想拔腿跑路。 “不是。”白泽刚说完,一只迅猛冷箭突射而来,直取他的面门! “危险!”欧阳木大惊失色,长剑出鞘,白泽已经伏地躲开,那冷箭锵然入地,将人头大的石头直接洞穿! 威力之大,一旦中箭,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截道摸鱼!”白泽大喊,欧阳木立刻明白过来,骂了一声,道:“我靠,还是被人跟踪了!” 又是一箭射出,欧阳木两眼一瞪,长剑一劈,将冷箭挡下,持剑右手被震得隐隐发麻。 高手!欧阳木心里一寒,心说:“至少也是彼岸境!不过修为要比我高上很多。” “小子,交出你们在洞窟里得到的秘宝,我饶你们不死!”巨石之后,森然走出三人,其中之一,赫然手持长弓,右手搭高铁玄箭。 说话的,是一抗刀大汉,面容粗犷,神色狠厉。 还有一人,背负长枪,身形清瘦,眼神却透亮凌厉,气息沉稳,俨然也是彼岸高手! “我靠。”白泽骂了一声,看到那诡异飞虫就在那清瘦持枪男人身边环绕,“我想起来了,那虫子,是寻香虫,能寻人气息,千里追踪的一种灵兽!” “现在察觉,不觉得已经晚了吗?”清瘦男人说,邪笑一声。 “二哥,废什么话。”持弓男人说,“两个初入江湖的废柴,杀了便是。” “哈哈,三弟说的对!”持刀男人大笑一声,一刀砍了过来,“吃我一刀!” “小白当心,这家伙是……”欧阳木话说一半,那人已经杀至。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王名冲!”厚重开山刀力劈而下,王冲打算先杀欧阳木,至于另外那个少年,修为不过苦海,真气外放尚且不会,不足为惧。 王冲一刀劈来,声势惊人。与此同时,三弟王兵一记冷箭,直取欧阳木命门! 白泽眼疾手快,一脚踹飞一颗人头大的石头,挡住王兵的冷箭。 冷箭入石,轰然炸裂。 那一边,欧阳木来不及道谢,王冲一刀斩了过来,他横剑去挡,直接倒退三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螳臂当车!”王冲大笑,杀招又出,“开山!” 狂刀如风,隐隐有狂暴刀气附在其上,趁着欧阳木倒退,直追而上!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王兵箭指白泽,二哥王泉长枪如龙,眼神凛冽,直奔白泽而去! 两面夹击! “靠!”白泽大骂出口,“欧阳,三十六计走为上!” “哪里走!”王泉一杆梅花枪直捣黄龙,白泽拔剑,锈迹斑斑的藏锋出鞘,撞上长枪枪尖! “铛!” 金铁交鸣震耳,白泽只觉得一股大力几乎让藏锋脱手而出,虎口都裂了,倒退五步远。 “断剑?!”王泉冷笑,“小子,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说罢,一枪又出,“死!” “小白!”欧阳木大叫一声,却根本无法分身。王冲一把开山刀环环相扣,杀得他险象环生。 “嗖!”王兵冷箭又出,瞄准白泽要害。 前狼后虎,白泽进退维谷。 “飞仙一剑!”白泽大叫,藏锋虚挥,暗中将棋子中的瀑布剑气斩出,直奔王泉而去。 “什么!?”王泉大吃一惊,那苦海小子,竟然能斩出剑气,怎么可能?! 仓促之下,他回枪去挡,却也来之不及。如蛇蜿蜒的剑气越过梅花枪,直接命中王泉的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二哥!”王兵也懵了,心说难道是扮猪吃虎?却见王泉衣衫尽裂,胸前鲜血淋漓,几乎被那突然而来的剑气直接夺命! 白泽打了个王泉措手不及,可那冷箭他却无法回剑去挡了。
危机时刻,真气暗运,白泽左掌一挥,掌色变得诡异起来,一片墨黑。 只是那黑色,远比不上洞穴中那半步剑仙王之涣的程度。 “玄玉掌!”白泽一张拍向那冷箭,王兵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他的玄铁冷箭被白泽一张拍碎! 那一箭,可是力能开五百斤的蛮石! 就这么被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八岁的少年轻松一掌,给拍碎了?! “我要你死!!”王泉将怀里的回元丸一口吞下,压制伤势,不顾体内残余剑气来回切割,长枪横扫,直奔白泽而去,双眼通红。 “黄口小儿,如此阴险!”王泉大喝。 “与你们相比,这算什么?”白泽一剑又出,张口就来,“飞仙一剑!” 王泉慌忙去挡。 那一剑的威力,他试过一次,绝不想再试一次,否则不死也残! 可剑气没有出现在他面前,而是直奔王冲而去。 再看白泽,那小子已经拔腿跑出老远。 “喝!”王冲吓了一跳,那诡异剑气纵横而来,他慌忙去挡,一记“裂山”阻挡剑气,让欧阳木钻了个空子,一剑挑伤王冲的肩膀,然后也拔腿就跑。 “站住!”王兵气急大叫,连出三箭,射向白泽后心。 “铛铛铛”三声,白泽头也不回,玄玉掌连拍,冷箭尽数被挡下。 “我数三二一的时候,我们分开两边,分头跑路。”白泽说,神色凝重,他所藏剑气不多,还要在这独山闯荡多日,经不起这么折腾,“就此一别。” 即使那虫子再神通广大,要追,他们也只能追一人,另一个人就相对安全了。 何况,还要在接下来的算计中,他们活下来才行…… 欧阳木点头,他看白泽直奔那寒潭而去,心里一紧,问:“你要?” “没错!”白泽说。 他要把牛鬼弄出来,替他和欧阳木背锅! “我靠。”欧阳木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小白你小子可千万要靠谱啊,不然咱俩也要被那怪物弄死在这里! 那日雷雨夜,他可是亲眼看见牛鬼沐浴雷电,还嗷嗷叫得欢快呢。这畜生,根本就是个怪物! “受死!”身后,三人紧追不舍。 寒潭片刻就至,白泽跳了起来,一记瀑布之剑飞出,直捣寒潭碧水! “轰!!” 水浪冲天! “三!”白泽大喊,落地,继续跑。 “近了近了,够近了!”欧阳木感觉寒气逼人,寒潭就在眼前,他生怕牛鬼马上钻出来一口把他吃了。 “二!”十丈距离,白泽还在跑。 “娘啊!”欧阳木双腿发颤。 王冲三人搞不清楚白泽二人搞什么名堂,紧随其后,忽然觉得寒气逼人,打了个哆嗦,心里虽然觉得不对,可还是没有放弃。 他们在小镇可是听到了,欧阳木那小子有一张目的地指向灵石矿脉的藏宝图! “站住,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不死!”王冲大喊,暗运刀气,开山刀预备劈出。 “一!”三丈远,白泽已经哈气成形,“跑!”说着,向左急拐。 “无量天尊!”欧阳木大叫一声,直奔右边,连滚带爬,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寒潭之下,黑影极速上升! 王冲三人狂奔而至,冰冷的空气终于让他们心生不安,看到两人分开跑路的怪异行为,心里咯噔一下。 而就在这时,寒潭一声巨响,一道巨大身影突然出现,惊起十丈水浪,伴随着一声巨吼,声如奔雷! “吼!!——” 王冲三人被那一吼震得神魂俱裂,他收势不住,开山刀一记刚烈刀气呼啸而出,直奔牛鬼而去,劈中他坚若钢铁的身躯。 “我靠。”王兵眼神都呆滞了。 “这是什么怪物?”王泉出神。 “跑……快跑!!”王冲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可他距离寒潭太近,牛鬼被那一刀激怒,八根触爪怒拍潭水,上半身一双巨爪一把将王冲抓了起来,往地上狠狠一砸! “轰!” 白泽只听一声惨叫,然后牛鬼暴怒的吼声震动山谷,满山的猿猴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争相逃窜。 “无量天尊!”白泽也学了欧阳木的口头禅,一口气跑到山谷脚下,抓着垂落的藤蔓,三下五除二,就往山谷上方爬去。 他回头,看见另外一边,欧阳木也在往上爬。 谷底,王冲已经被牛鬼暴力砸得不成人样。另外两人,正被牛鬼追得满谷乱跑,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欧阳,就此一别,后会有期。”白泽心道,不再犹豫,向山谷上方爬去。 第21章 地灵根 那一日分别,白泽独自在山林穿行,赶路两日,有意在身上涂满薄荷汁水,掩盖身上的气息。 王氏三兄弟没有追上来,他不知道他们都被牛鬼弄死了,还是去追欧阳去了,反正无论如何,时刻做好战斗准备就好了。 即便追来又如何?真的硬拼,他的瀑布之剑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这样一路穿行,渴饮山泉,饿餐野兔,困了,就在山林百年木上搭个木床,歇一宿。谢玄在羊皮卷上都标好了灵药所在的地点,白泽天生方向感极强,寻着地灵根所在的横山而去,一路奔劳,不必分说。 值得一提的是,两天前的夜里,他打坐修炼,终于破了苦海第四重天。 “修为提升,玄玉掌的威力也提升不少!”白泽想起那日一掌碎冷箭,尤自激动不已,看着自己漆黑的右掌,一掌拍碎比他还高的一块山石,赞叹不已。 “这玄玉掌果真了得!壁上绝学记载,此掌修炼到极致,掌色漆黑如玉,可轻松折断玄级灵器!”白泽心道,“若是半步剑仙王之涣那种程度,想必地级灵器,也能一掌硬抗。如今我修为太低,只是刚学会,已经能威胁到彼岸境修士的性命,若我跨苦海达彼岸,一掌下去,恐怕知微高手也要难受。” 横山地形特殊,冬暖夏凉,光照充足。地灵根就适合在这种环境里生长,夏天为草,吸纳天地灵气自由生长,冬天是虫,蛰伏地下,不死不枯,仍然在生长。 独山里的采药人,把地灵根多称呼为“虫草”,这等灵药,有拓人经脉,温养灵魂的妙用。 谢玄要炼制的丹药,白泽不太清楚。炼丹方面的知识,他跟谢玄十余年时间,但也没听谢玄提起过。 不过从谢玄要找的灵药来看,他要炼制的丹药,多半跟他当年两余年破苦海境有关,很可能是洗髓伐经的灵丹妙药。 “总算是到了。”白泽看着眼前莽莽横山,秀木繁阴,即使是深秋将近,也一派郁郁生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伟力。 这个季节,正好是地灵根从草向虫转变的时候,是其药性最强,也最好找的时候。 因为此时,地灵根会呈现一种别样的褐红色,与周围一片苍翠的颜色格格不入。 进山之前,白泽在山下寻了一条小河,河水拐弯的地方,形成了一处一人深的水潭。多日赶路,他再次感叹拥有一只骑行灵兽的重要性,脱下衣物,跳进水潭,痛痛快快地洗去一身污泥。 “舒坦!”洗完澡,白泽收拾一番,竖起一头黑发,木簪一插,河水赫然倒映着一位翩翩少年,眉眼似星河,唇红齿白,腰间一把断剑,端是个潇洒剑侠! 抓了几尾河鱼,用仅剩的盐巴烤熟调味,填饱肚子,太阳已经偏西。 “是时候进山了。”白泽按剑,眼神有些凝重。 谢玄画的羊皮卷上记载,这地灵根,是很多灵兽的珍爱美味,所以此番进山采药,多有可能与灵兽遭遇。 若是遇到温顺的还好,怕就怕遇到羊皮卷上被谢玄标红的猫熊。 这种食草灵兽,领地意识极重。寻常灵兽,若是有人侵犯领地,可能只是出来龇牙咧嘴地咆哮两声,吓唬吓唬了事。 可这猫熊,那真是死脑筋,不追你出去个十来二十里路,绝不肯轻易罢休! “无量天尊。”白泽大步进山,踩着一地的灯笼草,“但愿此行平遂。” 与此同时,河阳城界,马池镇,柳庄。 下午,秋风送爽。陈元方还在后山砍柴,柳灵闲来无事,一边在槐树下琢磨谢玄留下的棋局,一边思索当日谢玄谈笑间一手平松岗的那一剑。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柳灵手执黑子,不紧不慢地敲着石桌上的棋盘,“一剑千柳,是我目前所困的聚气,也就是道尊所说的中剑。” 十年前,无名剑侠在树下悟道的那一剑,是上剑,凝聚这以一化千的剑意。 而那一天,道尊拂袖挥出的拂柳一剑,是上剑,还是至剑? “柳灵爷爷,你在想什么?”八岁的小彩云好奇地趴在村长院子的篱笆上,看着一身翠绿的柳灵,“元方哥哥每天都进山砍柴,白泽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都没人陪我玩了,我好无聊啊。” “小彩云,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我教你一门呼吸吐纳的功夫,你有时间了,隔三差五给我摊两张葱花饼吃,怎么样?”忽然有人推开柴门,如是说道。 “咦,老神仙!?”彩云看清来人,惊了一声,伸长了脖子看谢玄背后是否有人,没有发现白泽,又有些失落地撅着粉嘟嘟的嘴巴,说:“白泽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要帮我办件事,估计要到下雪的时候才能回来。”谢玄拎着酒葫芦,喝了口马池镇福来酒馆打来的绿蚁酒,说:“怎么样,要学吗?” “呼吸吐纳有什么好学的?”小姑娘歪头询问,羊角辫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 “学好了,可以腾云驾雾。”谢玄说,“如何?” “听起来很好玩啊!”彩云拍手,又皱了皱小鼻子,“不过,我得先问问我娘亲。她要是同意了,我就跟你学!” “那你去问吧。”谢玄走到槐树下,柳灵已经站了起来,亲手为谢玄添了杯苦茶。 “道尊。”柳灵问,“这些天,您去哪了?” “去河阳城,见个老朋友。”谢玄坐了下来,“托他帮我寻一口上好的丹鼎,被杠一手,替他炼了一炉金丹,耽误了些时日。” “大约二十多天前,我和小友手持的那把柳剑断了感应。”柳灵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想,莫不是小友遇到了什么麻烦?那柳剑,应该是断了。” “断了就断了。”谢玄满不在乎,“本是柳剑,易折而已,何必担忧?” “只是……”柳灵想说什么,可谢玄神色淡然,想到他作为白泽的师尊都不担心,他有什么好忧虑的? 于是也放下心。 “老神仙!”彩云嗒嗒地推开柴门,跑了进来,说:“我娘亲说了,可以学!”小脸红扑扑的。 “嗯,算你娘亲有眼光。”谢玄招了招手,彩云听话地跑了过去,“来,让我想想,教你什么呢……唔,《凤舞九天》如何?” …… 进山采药的路并不好走,白泽进入横山没多久,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先天道胎体质契合天道,对万事万物的感应多有奇妙之处。白泽自幼感官敏锐,很少出错。 可奇怪的是,不管他怎么疑心,暗处那双眼睛的主人都好像并不存在一般,始终找不到“那人”的身影。 “但愿是我多心了。”白泽心里不安,想早点摘了地灵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横山莽莽,地灵根却只有他两根手指那么长,寻找起来也并非容易。 在山里整整转了半天,白泽了无所获。入夜的时候,白泽叹了口气,打了只野兔,烤将起来,香气传出很远。 山下那条河蜿蜒曲折,河岸夹生的灯笼草,在入夜时分缓缓散发出迷人的荧光,像是天边朦胧的星辰,又像是有绰约仙子在河边打着灯笼,悠悠唱歌。 白泽真的听见了缥缈的歌声,像是清风荷塘的幽香。 “良辰美景,妙哉妙哉!”白泽一时兴起,哪里还管什么地灵根,直奔山下而去,“奈何没有佳人美酒,否则必也赋诗一首!” 山河倒映繁星,与两岸灯笼草散发出来的荧光相互映衬,缥若仙境。越往山下走,歌声越发清晰。 起先,白泽只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可逐渐,他也沉醉于那绰约的歌声当中,忍不住想击节赞叹。 “这荒无人迹的大山,何人在唱歌?”白泽也是胆大,寻着隐约的歌声走了过去。 河水潺潺,蜿蜒不断。满地的灯笼草,将河水照得如梦似幻。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空灵的声音抚过时空,白泽踩着灯笼草,来到他先前洗澡的水潭附近。歌声就在这里传来,他拨草而行,好奇地看向河湾水潭。 仿佛时间停止,光阴倒置。 白泽忘记了呼吸。 只见朦胧月光之下,水潭波光粼粼,灯笼草的荧光将水中的倩影描摹得宛如画中仙女。 浑身被充满生机的嫩绿色环绕,一身鹅黄色,造型仿佛秋叶的衣裙,满头青丝被河水沾湿,铺散在她光洁如玉的后背上,一眼让人神魂颠倒。 身着薜荔,腰缠女萝。眸光如水,巧笑嫣然。白泽听见那神秘女子婉转的歌声忽然停止,水声哗啦,他在水潭浅处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白泽。 “你不怕我?”她问。 如果说慕轻灵已经算是邻家少女初长成,算得上漂亮。那么眼前这位,一定是人间绝色。 白泽看向神秘女子淡绿色的眼眸,肤色胜雪,唇若玫瑰,端是一位坠凡仙子! “我为什么要怕你?”白泽愣愣反问。 “你难道看不出么?”她用纤纤玉指绕着自己苍翠的发丝,抬眸,仿佛想看透白泽的内心,“我和你的外表有很大的不同,我……不是人。” 第22章 山鬼 “我知道你是谁。”白泽隔着脉脉河水与那女子对视,看向对岸匍匐在草丛里的赤豹文狸,两只灵兽慵懒地趴在一起,看也不看白泽一眼。 “嗯?”她用鼻音反问,似乎感到好奇。 眼前这少年,她一眼就能看出是易容后的模样。其实本身,不过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孩罢了。 如此,即使是被看光,她也毫不在意。 “乘赤豹而从纹狸,你是山鬼。”白泽说。 《九州异灵志》记载,山鬼,山之精怪,善歌舞,乘赤豹而从纹狸,性情温良,多居深山。 “你倒是有趣。”山鬼从水中走了过来,问:“是他让你来的?” “啊,他?”白泽听得一头雾水,“他是谁?我来这里,是想寻些地灵根,山鬼姐姐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不是吗?”山鬼神色说不出的忧伤,仿佛雾里昙花,一步一步踏水上岸,素手一招,白泽腰间的断剑锵然出鞘,飞到她手中。 “这把剑,是我在一个无名洞窟里捡到的。”白泽看山鬼好像对那断剑感兴趣,说道。 “断剑无锋,如何藏锋?”山鬼抚摸断剑锈迹斑斑的剑身,素手一震,浩然灵力呈透彻的碧绿色,注入藏锋之中。 “嗡!——” 异变突起。 只见藏锋剑忽然散发出耀眼的光晕,剑身上白泽之前怎么磨都擦不掉的锈迹,居然在一点一点脱落! 河水被绿莹莹的灵光点亮,对岸的赤豹文狸警觉地抬起头,盯着山鬼的倩影,耳朵一动一动的。 “这……”白泽瞠目结舌。 山鬼白生生的胳膊被藏锋渲染得仿佛美玉,柔美的侧脸认真而惆怅,令人心动。 “不如,就改名,叫无锋吧。”山鬼秀手一擦,赫然竟将藏锋剑剑铭擦去,“藏锋”二字,顷刻之间,竟然被强行改为“无锋”! 这女子,修为恐怕至少也是超凡至尊境。 这独山之中,果然卧虎藏龙!传说中的独山王,那头雪翼狼王,实力又当如何? 无锋剑剑身上的锈迹尽数剥落,月光之下,伊人独立,素手持剑,寒光吞灭。 “还你。”山鬼只看了片刻,素手一杨,无锋剑分毫不差地飞进白泽腰间,用竹筒做成的剑鞘。 “山鬼姐姐,你真厉害!”白泽发自内心地赞叹,拔出腰间的无锋剑,锈迹褪去,断剑剑身泓如秋水,寒光熠熠。 以方才山鬼注入灵力,无锋剑光芒四射来看,这把断剑,至少也是玄级上品灵器! 若非折断,恐怕是地级灵器,也未必不可能。毕竟,这可是半步剑仙王之涣的贴身佩剑啊。 “等你像我这么大,也会如此。”山鬼轻轻招呼一声,赤豹文狸两只灵兽从河对岸懒散地游了过来。 “山鬼姐姐,你多大啊?”白泽脱口而出,然后才想到,直接询问女子的年龄,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又赶忙改口:“你要是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 山鬼看了白泽一眼,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轻启红唇,说:“大约,三百余岁了。” “啊?”白泽有些难以置信,“可看起来,你只比我大那么一些而已啊。” 山鬼轻笑出声,这是白泽这一次见她笑,看得如痴如醉,“那你想清楚,到底是叫我姐姐呢,还是奶奶?” “当然是叫姐姐!”白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山鬼坐到渡河而来的赤豹身上,将纹狸抱在怀里,不紧不慢地往横山走去,问:“你说,你是来找地灵根的?” “对啊。”白泽跟了上去,“可是找了一下午都没找到一根。” “如果你肯陪我待些日子,给我讲讲这独山之外的世界,我可以考虑送你一些地灵根。”山鬼说,悠然叹息,“我已经……有一百年,没有走出独山了。外面的世界,我都快忘了是什么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看看呢?”白泽好奇地问她。 “……”回答他的,却只有沉默。 星光游弋在无边银河,茫茫独山,被灯笼草点亮的河岸,两人缓缓前行。 山鬼光着脚丫,足不染尘,坐在赤豹身上,侧影仿佛仙山琼阁里的雕塑。 过了很久,白泽几乎以为山鬼生气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却是转移话题,问:“你是剑修?” “嗯。”白泽点头,“师傅说,剑修有二,一曰御剑,二曰气剑。我修的是第二种,气剑。” “你师尊倒是高人。”山鬼说,看不清情绪,“那你的气剑,修炼得如何了?” “修为未至彼岸,真气不能外放,是以气剑无法修成。”白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
“嗯?”山鬼问他,“是谁告诉你,修为不到彼岸,真气无法外放,就不能修气剑的?” “难道不是吗?”白泽奇道。 “你莫不是对气剑理解偏误太多?”山鬼解释,“难道剑气,非要从剑者体内发出?或者说,剑气的斩出,真气一定是必需品?” 白泽恍然大悟,山鬼的这般说辞,不正是谢玄教他的那手问道借剑吗?! 向天地借来的剑气,就不需要体内真气幻化成剑啊! “看起来,你好像明白了?”山鬼问。 “明白了!”白泽点头。 “悟性还是有的。”山鬼心里惊讶白泽的领悟能力,说:“如此,你若愿意,我可以指点你一二。但作为交换,你同我随行的这段时间,我的三餐饮食,你需要包了。” “啊!是你!”白泽之前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看他,现在总算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是谁了。 “兔子烤得不错。”山鬼如此评价,摸了摸赤豹脖颈处的软毛,舒服得它半眯着眼睛,粗壮的尾巴摇来摇去。 白泽记得,他烤兔子的时候,山鬼约摸已经下山去往河湾沐浴。如此一来,他还能知道横山之中发生的事情,岂非山中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她的眼睛? 就这样,九州剑皇的大弟子白泽,变成了山鬼的小跟班。 只是白泽没有想到,独山山脉里的横山山系,冬暖夏凉就罢了,还有这么一处四季如春的宝地。 山鬼带他走进她的居处,那里真的有荷塘月色。满眼的瑶草竟相绽放,微风过处,细柳千行,茅屋草榭次落在山谷之间,唯美如画。 有一荷塘,荷花长开不谢。满目青翠,芙蓉出水,天然雕饰。 “好美的地方。”白泽赞叹。 山鬼拍了拍赤豹的脑袋,灵兽舒服地轻哼两声,独自走远。 山鬼踩着月光,足不染尘,抱着纹狸,飘然走上荷塘曲折回复的木桥。 白泽跟在身后,荷塘的清香让人心魂荡漾。越走越深,荷叶逐渐淹没两人的身影,绰约月华洒向人间,将那道出尘的倩影,勾勒得仿佛月宫仙子。 荷塘中央有一水榭,竹椅两张,桌上摆着甘露琼浆,瑶花作碗,荷叶为桌,四周点缀朦胧的灯笼草,飘若仙境。 “请坐。”山鬼抱着纹狸坐下,将玉壶里的琼浆露水轻倒瑶碗,啜了一口,眉眼如画。 “山鬼姐姐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吗?”白泽询问。 “若是不食人间烟火,如何对你烤的兔子如此牵挂?”山鬼轻笑一声,胜过满塘月色。 白泽愕然,端起瑶碗,也喝了一口玉壶中的琼浆玉露,色泽清润,口感说不出的清冽甘甜。 “真好喝!”白泽感叹,“比我师傅的绿蚁酒好喝得多!” “看不出,你年岁不大,却也饮酒?”山鬼素手一挥,一泥坛凭空出现在荷叶桌上,尚未启封,白泽已经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姐姐也饮酒?”白泽觉得自己又被刷新了对山鬼的认知,仙女不都应该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等待那些同样冰清玉洁的神仙将她娶走吗? “后山有一群猢狲,经年成精,寻得此种酿酒之法,只是所酿之酒与你们不同,它们酿酒用的材料,是桃儿、李儿、杏儿这等水果。”山鬼将酒水倒给白泽一杯,“这帮猢狲时常将酒送来给我,我给这酒取了个名字,叫猴儿酒。你要不要尝尝?” “猴儿酒?”白泽感叹九州之大,无奇不有,当下好奇,将碗中猴儿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没有绿蚁那般刺激,温润清香,带着淡淡的水果味,香而不浓,口感极佳。 “好喝,再来一杯!”白泽兴起,山鬼也多年未跟世人接触,当下也不阻拦,又倒一杯,自己也陪着白泽喝了起来。 “这猴儿酒,初饮甘甜,后劲却是极大。”山鬼提醒一句,“你可要当心,莫要醉倒在这里,栽进荷塘,我可不捞你。” “若是喝醉栽进荷塘,那我就下水为山鬼姐姐抓几条大鱼,烤将来下酒,哈哈!”白泽又干了一杯。 推杯换盏之间,两人谈笑风生。白泽将他和谢玄游历北境时有趣的经历和听闻尽数讲给山鬼听,惹得山鬼时常轻笑。 只是那笑,总是不及眼底,隔着白泽看不懂的,一层忧伤。 白泽醉了。醉得厉害。他非要下水去捉月亮,被山鬼一把抓了回来,使了个定身法,将他定在竹椅上。 “陈元方,你我兄弟,定要登临九州巅峰!”白泽开始说胡话,大声嚷嚷,“我将来是剑仙,你就是剑圣!你我二人,要看遍九州世界……” 第23章 饮酒杀一人 山鬼脸色变了,阴沉得诡异。 她忽然站了起来,凑到白泽眼前。 饮酒之后,山鬼脸颊有淡淡的红晕,那双淡绿色的眼眸好像盛了一汪春湖,诱人至极。 “喝了我的酒,就要帮我杀一人。”山鬼神色诡异,吐气如兰,却在这句话一出时,就让白泽惊得一身冷汗,酒全醒了。 “杀谁?”白泽发觉浑身无法动弹,只愣愣地盯着山鬼的眼睛,问。 “李牧之。”山鬼一字一顿,将那个名字念了出来。 白泽只觉得灵魂深处响起一声炸雷,骨头都酥了,“当今九州剑仙,道门已经成为传说的老神仙,李牧之?” “没错。”山鬼透亮的眼眸一瞬间充满恨意,“我要你帮我杀了他。” “我一个苦海四重天,如何杀得了那等人物?”白泽只觉得不切实际,他已经是九州传说,连谢玄见了都要绕道走的老神仙,他一个苦海,恐怕对方一个眼神他就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了! “如何不能?”山鬼说,“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李牧之踏入天道,已经摸到了四境顶峰。百年内他都无法再进一步,可你不同。” 白泽一身冷汗。 “你先天道胎,百年登临圣人九重巅峰,再入传说,未必不可能。”山鬼定定地看着他,“我不会白让你去杀他,我会把我的所有,全部给你。” 白泽张张嘴,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觉得应该是酒劲又上头了,双眼昏沉,视觉重影。 山鬼又在唱歌,歌声空灵,却充满忧伤。 “雷填填兮雨冥冥, 猿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 思公子兮徒离忧。” 白泽精神恍惚,那歌声是《山鬼谣》的下半曲,雷雨冥冥,猿声哀愁。深夜时分,木叶随风飘零,伊人独立山海,思念公子,却徒得忧伤。 那歌声中有酒,酒杯中有故事。 月光如雾,缥缈如烟。荷塘深处,山鬼轻歌,满池的荷花翩翩起舞,灯笼草的光晕,将这里点亮,仿佛女神的珍珠。 纹狸慵懒地打着哈欠,草屋那边,赤豹听见歌声,抬头往山鬼所在的荷塘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闭目凝神。 “喝了我的酒,就要帮我杀一人。” “杀谁?” “李牧之。” …… 白泽天旋地转,醉的厉害,昏昏睡去。 山鬼听见耳边平稳的呼吸声,歌声渐止。她素手一招,将无锋剑拔了出来,握在手中,一步踏出,人已在荷塘之中。 夜风沉醉,山鬼脚踏芙蓉,身轻如燕,仿佛没有重量。 “无量一剑。”她轻轻说,一剑挥出。 半面荷塘枝残叶落,花瓣破碎飞天。 巨大的剑痕一剑将荷塘分为两半,一半花盛如簇,一半生命凋落。 赤豹被浩荡剑气惊醒,抬头一看,只见仙境荷塘,满塘的荷花已经有半数枯萎。 山鬼迎风独立,手持断剑,很久很久。 长风穿过她的发丝,牵起满头情仇。她飘然一步,重新回到轩谢,甩手一剑,将无锋合进剑鞘。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山鬼低头,发丝垂落,神情温柔,轻轻吻了白泽的额头,“我说过,我会把我的所有,全部给你。” “吼。”赤豹焦躁地叫了一声,起身奔向荷塘。 纹狸趴在荷叶桌上,眼睁睁看着绿莹莹的光晕在山鬼身上浮现,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将整个水榭都包裹其中。 赤豹钻了进来,一口咬住山鬼的衣袖,把她往后拽,试图阻止它的主人。 “赤豹,你要阻拦我吗?”山鬼神色说不出的怅惘,“可来不及了啊。我等了一百年,我的命,已经到尽头了啊……可我不想就这样离开,我还要亲眼看到李牧之去死。” 她的发梢,一寸一寸变得雪白。 赤豹松开口,眼神震惊而呆滞,最终变成惊恐。 “呜。”纹狸哀鸣一声,怔怔地看着山鬼。 这一夜,星斗的光辉都被荷塘荧光盖下。绿光整整吞灭了一夜,直到天明,才逐渐散去。 “唉……”远处山峰,一道苍老的身影喟然叹气,“结束了吗……这般算计,因果叠加,也不知日后,对你是好是坏。” 说罢,御气而去,瞬间遁行百十里。 白泽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他睁开双眼,秋阳温驯,坐在竹椅上,轩谢依旧,不见伊人,荷塘却是莫名毁去一半,景色阴阳参半,有种生命与死亡一线之差的病态美。 “山鬼姐姐?”白泽起身,忽然察觉体内真气浑厚,惊疑一声,闭目凝神,随后睁开双眼,大叫一声,“苦海六重天?!”
这怎么可能?!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居然连破两重苦海?!而且丹田气海还在疯狂运转,那个漩涡流速极快,气海俨然还在剧烈扩充! “这……”白泽忽然想起他醉倒前山鬼对他说的话,心里一惊,这等异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传功! “我会把我的所有,全部给你。” 山鬼的话仿佛近在耳边,白泽很清楚传功意味着什么,他脚步错乱,不慎推倒荷叶桌,跌跌撞撞地跑上木桥。 “山鬼姐姐!”他大叫一声,声音传出很远,却听不到回应。 白泽慌了,也是无意间低头,他赫然发现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额头眉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翠绿的枣核状印记,仿佛天眼。 “你这又是何苦?”白泽苦笑,他隐约之间,已经猜到什么,“不是他让我来的啊,我都说了,这把剑,是我在那个无名洞窟中捡来的。” 更何况,要杀九州剑仙李牧之,谈何容易?将希望寄托在一个无名小卒身上,你究竟在这百年里,经历了多少绝望,才能做出这等荒唐的寄托? 白泽失魂落魄,走出荷塘。 山谷的瑶花,已经在做最后的绽放,生机断绝。 “你醒了?”谷间茅屋,山鬼静静坐在摇椅上,赤豹和纹狸全都不在她身边,白泽看见她满头青丝已成白雪,翠绿色的眼眸也已是枯萎的灵泉,心疼不已。 “你这又是何苦?”白泽说。 “你答应过我,要为我烤兔子,烤鱼。”山鬼轻轻一笑,面容却是疲倦。 “我白泽答应过的事,一定兑现。”白泽默然良久,转身,“你等我。” “等不到啦。”山鬼心说,却并没有阻止白泽。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看着少年模样的孩子离开半个时辰,抓了一只野兔提回来,又跳进荷塘,抓了两尾大鱼,默默生火。 “他是我师傅。”山鬼嗅着烤肉的香味,看着白泽蹲在火坑边的身影,忽然说。 “嗯。”白泽点头,“欧阳对我说,王之涣是个很厉害的人,半步剑仙,只输剑仙一招。” “师尊当然厉害。”山鬼笑了,笑得却很苦涩,“可那把剑是他的命剑,李牧之折了它,就等于要了他的命。” 白泽愕然。 “藏锋剑断,师尊的修为一日千里地暴退。他阻止不住,也不想阻止。”山鬼叹息,“我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骄傲一生的男人,被彻底摧毁道心,从此对天道一蹶不振。 我心疼他,可我不能说。 我不能让师尊觉得,我也认为他是个废人。 “他让我回横山,他要去做最后一件事,了结牵挂,然后就回来,让我为他送终。”山鬼缓缓诉说百年前的往事,“你知道吗,当时我满心欢喜。我想,即使败了又如何?我还拥有他。这剑仙之名,不得也罢。” “可我没想到,我等了他百年,也没有等到他。”山鬼说,低下头,像是枯萎的瑶花,“我看见你的刹那,看到你腰间的藏锋,我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白泽握着烧烤木棍的手逐渐收紧。 “可我还是想问你,是他让你来的吗?”山鬼轻笑,“你说剑是你捡来的,那一瞬间,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已经死了。” 断剑锈迹斑斑,师尊逝去百年。 终究,我没等到他。 这满山谷的瑶花,寂寞开放了百年。这荷塘月色,无端流淌了百年。这赤豹纹狸默默陪她百年。 百年后,终成黄土。 “采三秀兮于山间, 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 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鬼轻轻哼唱,还是《山鬼谣》。四季轮回,光阴不止。我抱怨公子是否已经将我遗忘,为何仍不归来。却不知,是否你也在思念着我,只因不得空闲,无法前来赴约。 “兔子和鱼,都烤好了,要吃吗?”白泽问她。 山鬼将一只兔腿接了过来,拿在手中,却迟迟没有动口。 她看着手里的兔子,仿佛越过百年时间,看到当年,那个和白泽一样,也是在烤完兔子第一时间将兔腿撕下来给她的男人。 “兔子烤好了,要吃吗?”他问。 “当然要吃。”山鬼轻笑,可却只是拿着兔腿,很久,很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大抵世间情仇,都因爱而起,因恨而灭。 白泽看着山鬼,默然不语。 第24章 御剑行九天 那一天,山鬼坐看日出,坐等日落。 秋夜微凉,山谷仿佛失去灵魂,不再四季如春。 “待你将我传你的灵力吸纳完全,大抵能破苦海七重天。”山鬼看着漫天银河,对白泽说,“我没有传你毕生灵力,只是沧海一粟罢了。毕竟,天道独闯,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天路要走。” “足够多了。”白泽说。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山鬼素手一点,指向白泽眉心的翠绿印记,“那是山鬼印,如果我不对你传功,你无法开启此印。” “山鬼印,有你毕生灵力?”白泽问她,“你如今,我看得出,已经灵力尽散……” “并非。”山鬼摇头,“山鬼印是山鬼印,我灵力尽散,别有其他原因。”她说,“你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也知,山鬼非人,而是山灵。此印,你若以真气炼化,对你悟道之路,大有裨益。它能闻兽语,观山河运势,亲近自然天道。” “那你?”白泽追问。 山鬼指了指白泽腰间的断剑无锋,轻笑一声,“百年前,李牧之折断师尊命剑,剑灵当场身亡。如今,我虽命陨,可不愿留在人间。山鬼印传给你之后,我以血魂祭剑,以灵力重塑身躯,成为此剑新的剑灵。” “如此一来,你岂不是身死魂飞,不入轮回?”白泽站了起来,心知无力回天,沧然一叹,“你这是何苦呢,李牧之,我帮你便是。只是剑仙之名,也非轻易撼动。一剑之下,是我死还是他亡,也是未知。” “至少,要把师尊被折断的剑刃取回来啊。”山鬼笑道,眉眼温柔,“我想亲手去取剑。况且,入了轮回,人生重新来过,我既然记不住他,又何必入这轮回?” 白泽结舌无语。 “对你总有莫大好处。”山鬼满不在乎,说:“剑灵重塑,你我又因山鬼印相互契约。也便,即使你不入彼岸,也能御剑行九天。” “白泽,我师尊到底是要比你师尊高的。”山鬼说,“剑修确实分御剑和气剑,可我问你,气剑是剑,难道御剑就不是吗?” “二者无高下之分,都是剑。”白泽回道。 “那么,此剑希望你慎重对待。”山鬼说,“剑修因剑而生,也因剑而亡。倘若有一天,你也找到了自己的心剑,我希望到那时,无锋也能被你握在手里,直到我了却心愿的那一天。” “我承诺,除非我死,否则永远没有弃剑的那一天。”白泽立誓。 “我的时间不多了。”山鬼说,“最多两日,我的形体,就会彻底消散在这天地之间。从此,我将以剑灵的方式存活,却也会丧失全部的记忆。” “谁都会忘记吗?”白泽问。 山鬼点头,“谁都会忘。从此世间少了一只山鬼,无锋多了三道至强剑灵,山鬼,赤豹,纹狸。不过,你何时能用到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你不是说,山鬼印可以契约你我吗?”白泽笑了一下,看着山鬼满头银发,说:“如今怎么又改口,拐弯抹角地说我修为太低,用不了你这无敌剑灵?” “我既是剑灵,也就是无锋的剑魂。你要知道,只有地级灵器,才配拥有剑灵。你我以山鬼印契约,自然你也契约了无锋剑。”山鬼淡笑,“无锋剑好说,既然契约,你必能轻易御之。若我成为剑灵之后还记得你,自然也会帮你。可惜,我会忘了你。所以到时候,能不能驱使我这剑灵,实力说了算。” “那,你还能想起我吗?”白泽问她。 山鬼沉默良久,说:“何必想这些?我的时间不多了,此刻你炼化山鬼印,修习御剑之法,我还能指点你一二。待我消散,可就没人教你了。” “那事不宜迟,你现在就教我!”白泽强打精神。 “那是自然。”山鬼轻笑。 这一夜,白泽不敢半分偷懒。他静坐冥想,按照山鬼的指导,一步一步,用自身纯阳真气炼化山鬼印。 可明显,山鬼的修为碾压他太多,即使一夜过去,他也只是炼化了个皮毛。白泽粗略估算下来,恐怕他炼化山鬼印,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甚至更久。 然而只是皮毛,也已经让白泽受益颇多了。这山鬼印,能亲近自然万物,修来与气运山河相辅相成。 此前参悟搬山印,白泽就已经对气运山河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如今炼化山鬼印,对自然山川的认知更清晰,他只觉自己对气运山河的理解又精进一分。 黎明时分,白泽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 山鬼静静地坐在摇椅上,看着白泽调理体内翻涌的气息,微微一笑。 “天涯咫尺。”白泽一步踏出,身形已在三丈开外,正是道门绝学气运山河中,缩地成寸的招数。 “有趣。”山鬼如此评价,沐浴晨光,疲倦的身体多少有些回光,强撑着站了起来,娇柔的身体微微摇晃,站稳,说:“先天道胎,名不虚传。这等天资,比我当年十倍不止。”
白泽一步上前,想要扶住山鬼,却被后者轻轻一推,避开,淡笑:“不必如此,我还不至于虚弱到站不起来。” 白泽有些尴尬地抓抓脑袋。 “这山鬼印的炼化倒是急不来,需要你用时间慢慢消化。”山鬼说,“当下,你先熟悉御剑之法。然后,我有一剑相授。” “好!”白泽当下从腰间拔出无锋剑。 “闭目凝神。”山鬼说,身形弱柳扶风,眉眼淡绿色的眼影如今已经暗淡得几乎不见,“你我既已契约,那么你在灵魂世界里找到我,与我沟通,关联,然后做到御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白泽当下不再言语,进入冥想状态,观天地能量纵横交织,寻找无锋的剑灵。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因为山鬼印,白泽找到剑灵,并不困难。可他看到剑灵的刹那,只觉得莫名心疼。 山鬼一直在等待王之涣归来,她将山谷小屋布置得仿佛人间仙境。可剑灵知道她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于是心灵世界一片荒芜。 剑灵坐乘赤豹,怀抱纹狸,静静看着眼前满目苍凉的荒原。这里除了她和两只灵兽,有的,只是风沙怒卷。 从至情到忘情,山鬼用了一百年。 伊人独立,三千青丝尽白雪。眉眼如画,百万情动终归尘。 剑灵在茫茫苍原中回头,翠绿色的眼影之下,却与白泽最开始遇见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山鬼的眼睛温柔而忧伤,充满温吞的善良。可这双眼睛,冰冷凌厉,充满暴躁的杀机。 “真弱。”剑灵语气淡漠,素手一卷,锵然一剑,剑气如龙,直奔白泽潜进无锋剑魂的灵魂实体。 “啊!!”白泽大叫一声,剑气击中他的瞬间,他只觉得灵魂都被击碎了,登时睁开双眼,浑身冷汗,恐惧之余,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她要杀了我!”白泽喘了两口气,看向山鬼。 “她再冷漠,也不会杀了你。”山鬼轻笑,“你我契约的方式太过特殊,你死我就死,我死你却不会死。她知道这一点,所以绝不会杀你。” “是吗……”白泽松了口气。 这样还好,否则若是跟一个摸不清脾气,时刻能杀了他的剑灵打交道,那滋味一般人可真承受不起。 “你感应一下,是否已经能看见无锋剑魂了?”山鬼问他。 “仿佛是我四肢之外的第五肢体,不用手握都能将它拿起来。”白泽形容此刻他和无锋剑之间奇妙的关联。 “试试。”山鬼淡笑。 白泽松手,无锋剑顿时坠落。少年模样的孩子眉眼似星河,右掌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凌空对断剑一指,低喝一声:“御剑,起!” “嗡……” 剑身长振,声如惊龙。但见无锋寒光一闪,拔地而起,直飞苍穹,发出一声刺耳的剑鸣! “成了!”白泽惊喜地叫了一声,意识分神,无锋剑在半空摇晃一瞬,突然坠落。 “集中精神!”山鬼提醒,“初学御剑,你还做不到一心二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明白!”白泽大笑一声,剑指并拢,凌空一划,无锋再次被牵引,环绕天空不断盘旋,发出锐利的破风声,听得白泽热血沸腾。 “山鬼姐姐,我可以御剑飞行吗?”白泽兴致勃勃,笑着问山鬼。 “你试试。”山鬼淡笑,笑意不及眼底,也有些不怀好意。 可白泽没看见。 他对着无锋招手,“剑来!” “嗤!” 断剑破空而至,白泽看准时机,往上一跳,精准地跳到剑身之上。 他刚要御剑行九天,已经察觉不对。御剑虽不熟练,可不至于伸手打自己的脸。可御剑飞行可以! 白泽只觉得仿佛手脚错乱,明明想控制手去拿东西,手还没到,脚已经一把将东西踢得老远。 上天不过两息的时间,白泽从天而降,惨叫一声,连人带剑一头栽进荷塘,出来时脑袋上顶了个一脸懵逼的老王八。 “咕?”老鳖摇头晃脑它本浮在水面晒太阳,舒舒服服的,哪来的瘪三这么不长眼,扰它的兴致? 白泽吐了口塘水,苦笑,“山鬼姐姐,不带这样坑我的吧?” “自己不自量力,怨得了我?”山鬼笑语盈盈,说不出的灵动,带着那么些俏皮。 白泽看得呆了。 也是这一瞬间,那个白发三千的女子,终于肯露出她心灵世界的一角。 刹那风华,却足以让日月失色。 第25章 柳下葬鬼魂 《九州异灵志》里说,山鬼,一百年幼年,一百年成年,一百年老去。 与人类三十年年少,三十年中,三十年老不同,它们有更悠久的生命。而若是修行,其生命更远不止三百年。 她还年轻,可心已经老了。 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天命,心死则人死。 白泽从荷塘爬了出来,抖擞精神,问山鬼:“算合格吗?” “算。”山鬼说,笑意不减,可已经不及眼底,“你的才能超乎我的预估,如此,我授你两剑,也算没有埋没师尊的名声。” 白泽当下点头。 “百年前,师尊九州成名时,并没有人知道他还有我这么个异类徒儿。我也一直因为身份的原因,不敢到处张扬。”山鬼想起往事,笑了笑,“如今师尊的绝技传授给你,以你的才能,必不会将之埋没。” “山鬼姐姐,你是最好的。”白泽真诚地说道,“若是将来,我也有徒儿如你这般,我必视若珍宝。” “贫嘴。”山鬼嗔了他一句,不过并不生气,“我传你的,是师尊成名两剑,剑一无量和剑九沧海一笑。倘若将来有机缘,我希望你能替我们把这些东西传承下去,也算是我和他就在九州大地最后的一点痕迹。” “好!”白泽郑重点头。 “你仔细听好。”山鬼正色,“剑一无量,偏向御剑,而剑九沧海一笑,则是气剑。二者虽是异曲,却也同工。你当下的修为,想要用这两剑,难。可以你的悟性,若是破苦海入彼岸,想必用来可以。” “归根结底,还是实力问题。”白泽叹息。 “你才多大?”山鬼白了他一眼,“约摸不过十二岁。你要知道,当今剑仙李牧之七岁开始修行,十岁苦海九重天,一年之内渡海入彼岸,已经被世人称是五百年来第一人。你只是踏入修炼一途比较迟而已,若是勤加修行,完全有望十五岁之前苦海九重天,十六岁踏彼岸,与剑仙齐名,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这倒也是。”白泽摸了摸下巴,毫不谦虚地说。 山鬼噗嗤一笑,也就这时,她才觉得白泽还是个孩子,心性到底顽皮。 否则,她真以为这小子和她一样,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这一天,山鬼尽心为白泽讲解剑一和剑九的心得,白泽听得认真,因为不能亲手实践,诸多疑惑,只能一点一点询问,然后一一记下。 直到深夜,白泽看到山鬼已经倦得眉眼低垂,昏昏欲睡,忍不住再次打断她的诉说,道:“山鬼姐姐,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吧。这两剑我都记下了,你放心好了,有朝一日我脚踏彼岸,必能将之用出。” “嗯,如此也罢。”山鬼躺在摇椅上,呼吸已经若有若无,闭目凝神,“我先睡会儿,天明时分,记得叫我。” 否则,我怕我一觉不醒。 “好。”白泽点头,彻夜守在山鬼身边。 她说的不假,像这样下去,明天,就是她消散于这天地之间的时候。 白泽心里难过,说到底,这是他除了谢玄,第二个遇见的,对他这么好的人。 虽然山鬼别有用心,想让他帮她杀掉当今剑仙李牧之,可白泽丝毫不觉得自己被利用了,有的,只是心疼山鬼百年来的过往。 卿本佳人,奈何天命? 这一夜,白泽没有打坐修行,只是静静守在山鬼身边,看着她白得几乎透明的侧脸,里面淡青色的筋都能依稀看见。 凭他目前的实力,彼岸修士,也未必是白泽的对手,可以说已经相当逆天了。可他恨,也不甘。为何天道如此,这么善良美丽的灵魂,要遭遇如此磨难? 日出东方,紫气鸿蒙。白泽坐了一夜,温暖的阳光打在山鬼昙花将谢的侧脸上,唯美如斯。 白泽不忍打扰她的沉眠,可山鬼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疲惫的眼眸,侧脸,看见白泽正看着她,勉强一笑,说:“早啊,小白泽。” “早,山鬼姐姐。”白泽也勉强一笑。 她吃力地坐了起来,轻笑一声,向白泽伸出素手,问他:“能扶我起来吗?我想再看看这里的风景。” “好。”白泽将她扶起来,很谨慎,像是面对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山鬼很轻,仿佛没有重量,微风一吹,都能将她吹上月宫。 白泽扶着她,走得很慢。可即使这样,山鬼还是很吃力,只走了百余步,就开始喘气,脸色不正常地潮红。 “山鬼姐姐,我背你吧。”白泽说罢,不等山鬼说话,俯身将她背了起来,轻轻安放在背上,问她:“你想去哪?” “想去后山,看看那群猢狲。”山鬼温柔地笑了笑,“也不知道我走了,它们还会不会每隔一段时间,来给我送酒。” “……会的。”白泽一步一步,忍着眼眶的湿意,往后山走去。 “是吗?”山鬼安静地趴在白泽肩头,说:“可它们送来,却没人喝了啊。” 白泽不说话了,心里堵的难受。 他很想问,是不是他没有来这里,她就不用死了? 这是天命?他一路进山,得了半步剑仙王之涣的断剑,和他的绝学,然后就遇见了山鬼,又得了她的传承,以命为代价的传承。
“小白泽,你怎么不说话啦?”山鬼无精打采地趴在白泽背上,雪白的发丝拂过少年坚毅的侧脸,“陪我说说话吧,除了赤豹和纹狸,你是我这一百年唯一的朋友了。” “你也是我这十二年来,遇见的最好的姐姐。”白泽说,声音有些哽咽。 “你知道吗,其实我得到无锋的那个无名洞窟,离横山并不远。”白泽说,“其实,我想,他最后是想回来的。” “是吗……”山鬼淡笑,“可他为什么没有回来呢?” “那个洞窟里,有个老和尚。”白泽说,深吸一口气,“他们一论佛道孰为顶,动手打了起来……” “师尊输了,对吗?”山鬼问,却不需要白泽回答。 白泽感觉肩膀有些湿润,他不敢回头,他知道山鬼在哭,在无声地哭。 距离后山,还有三百步的距离。前面不远,有一棵百年的柳树,柳条如瀑,状如大伞。 “我想在那歇一会。”山鬼说,语气很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那棵柳树下。” “好。”白泽知道,这短短三百步,她走不到了。 秋阳温暖,可暖不了白泽寒冷的心。他带山鬼去到柳树下,将她放下,背靠柳树。 “这柳树,是我一百年前亲手种下的。”山鬼摸着柳树盘虬卧龙的树根,说:“说来嘲讽,李牧之一出长安,写下一首诗,《灞桥别柳》,说‘烟雨又湿灞柳,亭外折枝送远游’,一时间折柳送别成为长安城满城风流。” 离别赠柳,柳即是“留”,希望远游之人,能留下不走,或者早日归来。 “师尊没有回来,可不知不觉,它已经长这么大啦。”山鬼从腰间取出一支苍翠玉笛,递给白泽,“你会奏笛吗?” “会一点。”白泽接了过来。 “我唱歌给你听吧。”山鬼说,“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哼的那个曲子吗?” “《山鬼谣》,我知道。”白泽点头。 “那好,你吹笛,我来唱。”山鬼淡笑,白泽找准音节,十指翻飞,吹奏起来。 曲声哀婉凄绝,如泣如诉。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山鬼轻唱,声音空灵,散入秋风,柳叶纷飞。 “乘赤豹兮从文狸, 辛夷车兮结桂旗。” 白泽不停地吹奏,可山鬼的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仿佛被未知的东西扼住喉咙。 “被石兰兮带杜衡, 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 ……” 山鬼淡绿色的眼眸缓缓闭上,声音渐止。 白泽泪流满面。 “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他问。 闭目的人儿没有开口,也没有睁眼,只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白泽手中的玉笛,然后溘然长逝。 秋风扫落叶,山鬼的身躯,仿佛烟雾,被轻轻吹散,就像她从未存在过这世间一般。 白泽低头,看见玉笛上有一个娟秀的刻字,“瑶”。 “路险难兮独后来。”白泽将山鬼最后那句没有唱出来的歌轻轻哼出来,怔然良久。 道路艰难险峻,是你姗姗来迟的原因吗? “王之涣,你知道吗。”白泽用断剑在柳树下刨土,将玉笛埋葬,“她等了你一百年,只想你回头,看一眼她。其实看一眼又如何呢?仙路无始亦无终,顶峰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白泽折木立碑,亲手刻下“挚友瑶之墓”五个字,颓然坐到柳树下。 夜色深沉,白泽拎着一坛猴儿酒,放肆地大喝痛喝。 “瑶,后山的猢狲,我帮你看了。那帮猴子,个个都成了精,它们闻到我身上有你的味道,就直接把猴儿酒拿了一坛给我。” “嘿,地灵根呢,我也在你房间里找到了,不用担心我没找到这玩意。” “你放心吧,剑一和剑九,我会让它们在九州江湖,重新焕发光彩的。也会找一个和你一样善良温柔的人,将这两招,传授出去。” “剑仙李牧之,我会去找他的。我答应你,至少,也要把无锋的剑刃给拿回来。” “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很喜欢你的。你笑起来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瑶,要不是我闯入你的生活,你也不会因我而死……” “呐,那天我给你烤的兔子和鱼,不好吃对吧?否则你怎么会一口都不吃呢?” 夜色深沉,星空暗淡。 流星雨像是天神哀悼的挽歌,滑落天边。 少年模样的孩子伶仃大醉,躺在柳树下,看着身边的墓碑,自言自语。 “我想你了。” 可你回不来了。 所以,睡吧。 就在这里,沉眠。 从此,世间少了一只叫瑶的山鬼。 多了,一个断情决义的剑灵。 第26章 穿心一剑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横山谷地,白泽泛舟荷塘,竹笛轻语,慢声作歌。 山鬼化为齑粉的第三天,白泽除了每日修炼,疯狂炼化山鬼渡给他的灵力,终于破苦海七重天。 如今丹田气海,已经成为一眼看不尽的汪洋大湖。最后一丝灵力被炼化,气海漩涡旋转的速度顿时慢下来,恢复如初。 每日以纯阳真气炼化山鬼印,白泽对气运山河的领悟愈发精进,如今天涯咫尺,一步已经有五丈远。 玄玉掌和御剑术也在勤修,不过时日太短,没有太大精进。 三天来,满山谷的瑶花已经全部凋落,一眼看来,满目凄凉。 白泽还是会想起那道绝美的倩影,在山鬼小屋中还能梦见她莞尔一笑,空灵清歌。可白泽也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留下的,只剩下无锋三剑。 那个冰冷的剑灵。 和那两头至死不渝的灵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白泽将竹笛别在腰间,一步跨出,踏舟而行,上岸。 是他离开的时候了。只是走之前,还想去摘一朵已经枯萎的瑶花,送到她的墓前。 白泽只身往后山走去,身后,寻香虫低飞而来,又盘旋而去。 “哼。”少年冷笑一声,并不为所动。 既然来了,那就做好以血祭剑的准备吧。 天色阴沉,仿佛大雨将至。 白泽来到柳树下,这不是李牧之笔下的长安城,没有灞桥烟柳,有的,只是苍凉一墓。 “瑶,我要走啦。”白泽将枯萎的瑶花放到木碑前,俯身去摸脚下的泥土。 “你等不到王之涣,可我想有朝一日,我登临天道顶峰,定去仙山寻得不死草,将你复活。”白泽心说,“那时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我再把你教我的所有,全部还给你,如何?” 天色愈发阴沉,风渐渐起了,吹动满树柳枝,似狂魔乱舞。 一箭冷然射来,白泽头也不回,反手一掌,将冷箭抓住,轻易折断。 “梅开三度!”王泉一枪递出,枪花似影,似梅花花蕊,直刺白泽后心要害。 “御剑。”白泽依旧没有回头,无锋剑锵然出鞘,钉向王泉的梅花枪。 “铛!”剧烈的金属撞击声。 “御剑术!”王泉震惊,“彼岸境?!这怎么可能,一月不到,你怎么可能破苦海入彼岸!?”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白泽起身,发梢被秋风吹动,一双星辰般的眼眸充满毕露的杀机,伸手一招,无锋剑原路返回,被他握在手中。 “张狂!”王兵现身,手持玄铁弓,面目狰狞,“你这小子,害死我大哥,今日便要你偿命!” “三弟当心,这小子邪乎得紧!”王泉单手持枪,提醒。 “你大哥?废物而已,杀了便杀了,如何?”白泽冷嘲,握剑的手漆黑如墨。 “我杀了你!”王兵怒吼,三箭齐发,“二哥,即便那小子彼岸又如何?你我兄弟皆是彼岸,还怕他不成?!” “那就来战!”白泽一步踏出,已是三丈之外,躲开冷箭,直奔王泉而去。 “好快的速度!”王泉只觉得眼前一花,白泽已然杀至。 “着!”王泉不及多想,梅花枪直刺而出,又是梅花三度。 白泽眼见长枪刺来,枪尖一变三数,兜头戳来,侧身一闪,却是越过王泉,一剑出手,如龙剑气纵横而出,直奔王兵而去! 声东击西。 王兵措手不及,玄铁弓连发,却还是挡之不及,被瀑布剑气所伤,登时断了一臂。 “啊!!”王兵惨叫出声,可白泽杀招又至,御剑直取他的首级。 “三弟!”王泉一声怒吼,回马枪直奔白泽后心而去,“尔敢?!” “有何不敢?”白泽冷笑一声,天涯咫尺,一步踏出,躲开回马枪。 “滚开!”王兵这才意识到踢到铁板,单手运弓,狠狠地砸向无锋剑,只听铛的一声,无锋剑被砸飞,他也因此倒退三步,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可他没有栽倒,白泽一掌按住他的后心,将他推向王泉。 “噗!”梅花枪刺透王兵的胸膛,王泉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王兵一口血喷了出来,跪倒在地,死不瞑目。 “啊啊啊啊啊!!”王泉愤然拔枪,双眼赤红,歇斯底里地怒吼:“我杀了你啊!!” 他怒极,已经没有招数可言。一枪直奔白泽的心脏。 少年嘴角依然挂着冷嘲,他伸出两根手指,毫不费力地夹住梅花枪的枪尖。 “喝!”王泉催动体内真气推枪,可白泽天生神力,也是运气抗衡,一时间竟然不能推枪半分。
“扰我挚友安眠,当死。”白泽语气阴狠,手指一错,硬生生将梅花枪枪尖折断! 王泉收势不住,直扑白泽而去。 “玄玉掌!”白泽顺势一掌推出,狠狠打在王泉胸口,只听噼里啪啦一震骨碎,王泉一口血喷了出来,倒飞出去。 “御剑,穿心。”白泽剑指,无锋横贯而来,在王泉落地之前寒光一闪,穿过他的心脏,将他前胸后背直接打穿! 白泽满脸鲜血,面如修罗。他走上前去,提起两人的尸体,甩脚一踹,将二人踢飞数十丈,然后只身走到山鬼墓前,轻轻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无锋剑丝血不沾,锵然入鞘。 “打扰你休息啦。”少年说,温柔地摸了摸埋葬玉笛的坟墓墓碑,“再也不会啦,因为,我要走了。” 再见,瑶。 再见。 白泽沉默良久,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长风吹动老柳,柳枝乱舞,像是告别。 恍惚间,仿佛又听到那缥缈的歌声。 “若有人兮山之阿, 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 子慕予兮善窈窕。” 只是那个巧笑嫣然,温柔善良的女子,再也不会在这寂寞的山谷里,轻轻唱歌了。 “唉。”不远山峰之上,谢玄一声长叹。默然目睹白泽连杀两人,良久不语,起身御虹而去。 他算天算地,却没算到,那只山鬼会对白泽有如此影响。他不知道这样算计是好是坏,也不知道此举将来,会不会成为白泽一生的心魔。 …… 白泽出了山谷,天色愈发阴沉。他直觉要下雨,可雨还没下下来,他刚出山谷,就接连遭遇两波人马。 其中一伙,明显是河阳城雇佣兵组织的人手,统一服装,个个都是刀口舔血的主。另一伙应该是自由联盟,组团来独山寻求机缘。 “这是怎么回事?”白泽心里疑惑。然后不经意间,听到他们的在谈论九色灵鹿。 “我说李哥,这九色灵鹿也忒能跑了吧?咱们都追十多个山头了,还是没能摸住这畜生的屁股。”一行人渐行渐远,白泽耳朵微动,听见有人在说。 “九色灵鹿?”白泽心里称奇,他进山已经快两个月了,河阳城出动如此多的人手,那些世家大族,包括城主府都有派人进山,还没抓住那头灵兽? 此前白泽对这九色灵鹿无感,自觉是抓不到这灵兽。可事到如今,他倒是想试上一试了。毕竟有山鬼印,若是能交流契约,找这么一头坐骑灵兽,倒是不错。 白泽摸着怀里的地灵根,计上心来。 食草灵兽,没有几个能抵抗地灵根的诱惑。 白泽不动声色地观察形势,短短半个时辰,他行走横山,已经碰到了不下七伙势力。 当下,他又忧虑起来。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他一个人独行,即使真的捕获灵鹿,又如何能保住它不被人架桥夺取? 他可是看得清楚,刚才有一伙势力,衣服上绣着河阳杜家的家徽,领头的年轻人明显是家族年青一代颇有地位的存在,身边有个背着一把油纸伞的中年男人,气息飘忽不定,俨然极有可能是知微高手。 白泽正思索眼下的局势,忽然听到有人叫他,“喂,兀那少年!你是独自一人吗?怎样,加入我们的队伍,抓了灵鹿,到时候咱们大秤分金银,如何!” 白泽回头一看,叫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河阳城商会,与慕轻灵起冲突的老金。 老金一行七人,个个身上都带着血气。尤其是他,虎背熊腰,扛着一把环首大刀,两眼一瞪,熊一样给人压力。 “灵鹿,什么灵鹿?”白泽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主,当下装傻充愣,走了过去,“我在这横山寻找地灵根,没成想,忽然碰到这么多人。我本以为你们是来跟我抢生意的,没想到你们是来抓什么灵鹿的?” “好小子,这九色灵鹿把河阳城闹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老金哈哈一笑,当下也不避讳,对白泽说了事情始末。 原来当初河阳城爆出九色灵鹿现身的消息,连番人马进山,都没能抓到那头灵兽。 老金他们这一批人马进山,在独山中转悠了二十多天,终于在一天夜里摸到九色灵鹿的尾巴。 可奈何这九色灵鹿奔跑起来速度太快,虽然发现行踪,可一帮人愣是追了三座山头,最终还是被那灵兽给跑了。 于是出现了眼下的一幕。 不断有人发现灵鹿的踪影,可一帮人总是扑了个空。不是灵鹿提前跑掉,就是追的过程中,没能追上灵鹿。 追追停停,一帮人追到了横山地界。 “明白了。”白泽点头,恍然大悟。 “怎么样,加入我们?”老金问他。 “好啊。”白泽满口答应下来。 第27章 九色鹿 当夜,乌云密卷,横山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沉闷,大雨憋了一整天,将下未下。 老金一伙人在横山一处平地安营扎寨,生起篝火,烤着从密林里打来的野味,撒上盐巴,就着一壶烈酒,吃起晚餐。 “娘的,这雨倒是下还不下?”队伍里有人骂了一句。 白泽混在人堆里,吃着烤肉,静观其变。 戌时,从营地高处往下看,白泽发现又一队人马进山,火把林立,眼看是一伙精锐之师。 “去摸摸底。”老金对其中一个黑衣男人说,“看看那队人马是什么来路。已经有河阳杜家的人马了,再来一个世家,这灵鹿可不好抓。” 黑衣男人去了两刻钟,回来说:“是城主府的人,一身制式银甲,领队的是河阳郡主,慕轻灵。” “靠!”老金骂了一声,“这是要大混战啊!” 白泽眼神一动,心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慕轻灵的城主府军队就驻扎在白泽营地附近,白泽看到那边走过来一个人,一身制式银甲,看了看营地一眼,然后转身回去复命。 白泽得了山鬼印,灵魂逐渐契合山川自然之道,双眼能够夜视,看到城主府驻扎的地方,慕轻灵一身红衣,软甲佩剑,入山数十天,看起来依然英姿飒爽。 “老金,那边领队的,好像是城主府最年轻的封号骑士,白银骑士陆正啊。”队伍这边,有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说,语气有些沉重。 “就是那个十八岁已经半步知微的白银骑士,陆正?”有人接话。 “如今又是两年过去,恐怕他已经跨入知微了。”老金眉头紧皱,骂了一声,“城主府加上杜家,这还怎么玩?咱们加起来,都不够白银骑士一个人看的。” 说话间,白泽向城主府营地看去,只见慕轻灵身边,确实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骑士,一杆雪银长枪在手,衬得他端是个威武不凡。 察觉到白泽的视线,陆正微微侧目,看了白泽一眼,旋即转身,俯身对慕轻灵说了些什么。 柴火堆噼啪燃烧,后半夜,众人以天为被和衣睡去的时候,远天忽然一声雷动。 “轰!——” 横山之上,白泽一行人立马惊醒。 电光撕裂夜幕,将深林照得惊悚而诡异。豆大的雨点被树林密布的树叶击碎,在丛林空隙中滴落下来,打在众人脸上。 “下雨了。”白泽喃喃自语。 伴随雷声阵阵,横山顿时骚乱起来,叫喊声接连成片。 “怎么回事?”老金站了起来,扛起环首大刀,四处张望。 “好像是,有人在叫九色灵鹿?”白泽耳清目明,听见远处有人在叫喊,可越听,白泽却越觉得不对劲,“怎么好像还有人在惨叫?”他心里疑惑。 “九色鹿?在哪?”老金追问。 “那里。”白泽指了个方向。 “走,去看看!”老金大手一挥,随行队伍立马跟了上去,直奔白泽所指方向而去。 白泽犹豫片刻,见慕轻灵那边也开始动作,众人整理武器行装,寻声摸了过去,当下不再多想,跟在老金后面,寻了过去。 一路狂奔,雨势越来越大,深林逐渐变得泥泞不堪,行走艰难。 半刻钟不到,两队人马开山而行,不约而同地翻过一个低矮山岗,抬头一看,只见浓郁的夜色中,百丈开外,一浑身灵光的九色鹿正昂首挺胸,站在一株岁逾千年的松树下睥睨众人。 “九色灵鹿!”慕轻灵轻叫一声,“陆正,抓住它!” “领命!”白银骑士陆正一身银甲,可他身上的甲胄明显与城主府扈从的样式不同,更为精良,眼看是领袖装备。 雪银长枪拖地而行,陆正一马当先,朝九色鹿奔了过去。城主府的军队将慕轻灵护在中央,紧随其后。 “我们也上!”老金咬牙,“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十丈开外,杜家的人马也到了。杜家少主杜迁一身劲装,背负灵剑黄山,身后负伞男子宛如鬼魅,大雨之下,身形仿佛融入天地,飘忽不定。 漫山遍野的叫喊,白泽一眼望去,竟至少有百数以上的人马! 九色灵鹿静静站在山岗之上,浑身灵光四溢,在黑暗中愈发光彩夺人。它仿佛傲视群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像是在等待什么。 白泽站在原地没动,大雨倾盆而下,密林里除了雨声和隐约的呐喊,再没有别的声音。 他看着九色灵鹿,却有种诡异的感觉,好像那只通灵的鹿,也在看他。
开路先锋已经摸到九色灵鹿所在山岗的下方,猎兽网被张开,贪婪的眼神混合罪恶的刀剑,在雷雨之夜静静伸张! “轰隆隆!——” 不是天空打雷,而是大地震动! “怎么回事?!”先锋部队站立不稳,纷纷倒下,滚落山岗。 “地震?”白泽还没动手,站在原地一看,顿时脚心生凉气,直奔脑海。 九色灵鹿所在的山岗,动了。 不是错觉,是真的在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苏醒。 “这是什么?!”有人在大雨中惊呼,可声音被雨声掩盖,其他人根本听不到。 慕轻灵和杜迁那边也发现不对,迟疑地停下脚步,观察情况。 “啾,啾啾!”九色灵鹿站在山岗之上,老松盘虬卧龙,仿佛沉默在黑暗里的巨大野兽。 紧随,那巨大野兽真的成了野兽,白泽眼睁睁看着那棵松树动了起来! 那一瞬间,整座山都活了。 一眼看不尽的树木,像撒了脱的野驴,将树根从山石泥土里拔了出来,健步如飞,狂潮一样奔下山岗,立马将先行的所有人马吞没。 “啊啊啊啊!!”那队人马发出凄惨的叫声,可树根和树枝纵横交错,很快将他们团团包围,闭死其中。 那真如蝗虫过境,树妖所过之处,横推所有拦路之物,一片狼藉,遍地死尸。 “我的……亲娘啊!”老金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跑!!” “保护郡主大人撤退!”白银骑士陆正大吼,单人单枪,却不退反进,迎面冲向狂潮奔袭的树妖而去。 与他同时动作的,还有杜家负伞神秘高手。除了这两人,其余所有人马,看见漫山遍野的树活了过来,无不胆寒,慌忙撤退。 大雨瓢泼,白泽看着漆黑的狂潮顶着大雨奔驰在泥泞的山路上,势如破竹,将来不及逃离的人马全部吞噬,九色灵鹿依然高傲地站在山岗之巅,昂首顿足。 白泽忽然想起谢玄来到河阳地界后指着独山给他讲的一个故事,他说七十年前,燕国边境,晋国军队发动突然袭击,打算越过独山余脉,进攻燕国南境第一城,河阳。 可诡异的是,那支由晋国第一名将率领的军队,在挺进独山之后,再也没了消息。 一个月之后,晋王仍然没有听到那只军队的消息,便再派斥候进独山寻找,终于在独山深处,偏离进军行军路线六十里的地方找到了军队的痕迹。 据斥候回报,军队所有人无一生还,全部被吊死在那片树林当中,包括当时晋国第一名将,那个在北境被大周武王美誉为“百年难遇之将才”的男人,先轸! 七十年前,北境国战。大周因周厉王突然驾崩,后继子嗣年幼,其弟周公辅政,独揽大权,制霸七国,引发北境全面战争。 国战当中涌现的四大名将之首,就是晋国上将军先轸。 “整支军队全军覆没?”白泽问。 “嗯。”谢玄说,“也是因为晋国第一名将死的莫名其妙,导致晋国国力大减,无力再战,投降大周,愿意以臣子服从大周领导,北境国战才逐渐谢下帷幕。” “那片树林里的树,都是妖怪吧?”白泽问。 “恐怕比妖怪更可怕。”谢玄目光深邃,看向独山,“先轸带兵出征,自身修为,可也是超凡至尊境啊,不明不白死在独山,那片树林里,多半有妖王。” …… 白银骑士陆正和杜家神秘负伞人冲进了树妖狂潮,一路如万军直取上将首级,树妖被两人浑厚的护体真气一震,纷纷退散。 逃逸的人马发现背后那两个杀神般的男人,在树潮之中来回搏杀,浑身无伤不说,还把树妖狂潮杀得四分五裂,顿时提起士气,个个叫好,“这树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在知微高手面前,还不是任人宰割?!” 白泽在山上往下看,那两人真如天神下凡,陆正雪银长枪在手,抡转开来,靠近的树妖纷纷解体。 那负伞人更是诡异,周身滴雨不沾,漫天雨水近身,都被他扯成雨剑刀气,任意劈砍,在乌压压一片树潮中,砍出一条狼藉大道。 “轰隆隆!——” 山岗震抖,那千年老松冲下山坡,直奔树潮中心的两人而去。 “老树妖动了!”老金大叫一声,“不知白银骑士和那负伞人能不能挡得住。” “走不走?”有人终究还是怕了,那两个知微一旦挡不住,他们现在不走,恐怕待会就走不了了! “富贵险中求,等!”老金大喊,神色狠厉。 第28章 翡翠狂潮 树妖狂潮逐渐越过陆正和负伞人,奔向白泽所在的方向,零零星星,却也对余下人马造成威胁。 五行真气,金克木。人群之中,有修金术士,运掌如刀,纵横劈砍,将最先冲出知微封锁范围的树妖肢解。 “娘的,这大雨!”有人怒骂,“否则小爷非一把火烧了整座森林!” 越来越多的树妖越过那两人,冲向先前撤退到后方的进山修士。 大雨滂沱,山路泥泞不堪,随着树妖数量的累积,人类一方明显出现颓势,已经接连有三人被树妖狂舞的树枝缠住,扯向狂潮中心,再也看不见人影。 众人心生惧意,一退再退,将冲过封锁线的树妖拉开距离,让狂潮分裂,再各个击破。 “轰隆隆!——” 山岗老松加入战场,正式与陆正二人交手。 白泽站在山头看得分明,那老树妖根枝遒劲,松针迸发,像是纵横八荒的暴雨梨花针,直射陆正二人而去。 白银骑士陆正运枪如风,松针不能伤他分毫。那神秘负伞人飘然取下背后的油纸伞,旋转之间,松针也被尽数挡下。 山岗之上,九色灵鹿动了。 它忽然长嘶一声,浑身灵光突变,成为耀眼的翡翠色,在暴雨如注的黑夜里,瑰丽而又妖异。 “那是什么?!”大雨让很多人睁不开眼,耀眼的翡翠绿光奔驰下山,有人看不真切,大叫一声。 慕轻灵被城主府的军队保护,看见灵鹿下山,健步如飞,带着诡异莫测的翡翠绿光,心里咯噔一下。 绿色,青色,这都是木属性灵力的颜色!树妖已经是木灵之精,如今九色灵鹿此番行动,明眼一看,顿现惊天杀机! 从头到尾,这灵鹿都好像有意将众人引到这里,然后突然现身,也是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将他们牵着鼻子扯到这妖异之地。 慕轻灵怕了。 这九色灵鹿,绝非一般灵兽,恐怕它已开心智,智慧还不下于常人! “往后撤!”河阳城郡主一声令下。 可迟了。 翡翠绿光被灵鹿带到战场中心,点式绽开,疯狂弥漫整个战场。 但见暴雨淹没的森林,一片漆黑中绿光像潮水一样覆盖所有树妖,尤其是那老松,通体被灵鹿渲染得好像一个巨大的翡翠。 绿色的海洋。 白泽眼睁睁看着汹涌的潮水变得波涛万丈,树妖狂潮被那绿光侵染,疯长的速度更快,每一根树枝都变得柔韧而刚硬,如同钢铁长鞭。 “好快的速度!”杜家少主杜迁大叫一声,如果先前树妖狂潮是在“走”,如今被翡翠绿光沾染,它们已经开始“跑”,而且是狂奔! “啊啊啊!!”之前观望的人马瞬息之间被树潮吞没,负隅顽抗不过三息,被铺天盖地的树枝死死缠住,活活勒死。 白泽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跑。 战场中心,陆正和负伞人被老松压制,自顾不暇。越来越多的树妖越过两人,奔向白泽所在的山头。 “快,撤退!”城主府那边的骑士护着慕轻灵撤退,可他们身披银甲,速度比其他人慢,很快就被杜家的人马追上超过。 山路泥泞,树妖狂奔而至,几乎是滑过来的,落后的骑士被突然伸过来的树枝一绊,栽倒在地,然后被一路拖进树潮,消失踪迹。 慕轻灵俏脸发白,可更恐怖的事情紧随而来。杜家少主超过众人,突然发难,一柄灵剑黄山锵然出鞘,阴险至极的一道剑气直奔慕轻灵而去! “保护郡主!”护着慕轻灵的城主府骑士毫不犹豫地挡剑,一人直接身死,倒在地上,三人猝不及防,被击倒在地。 整支队伍被那突然的袭击打乱,顿时被树妖追上,狂乱的树枝纵横而来,欲将众人置之死地。 “杜迁,你敢?!”慕轻灵气得俏脸通红,咬牙切齿。 “既然落后,就不要怪我拿你垫背!”杜迁拔腿狂奔,“反正要死,与其被树妖追上,不如为我们争取点时间,做点好事!”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慕轻灵灵剑翠烟出鞘,可杜迁事出突然,已经跑远。 “你爹自身难保,哈哈哈!”杜迁笑得张狂,回头森然一笑,“还是你觉得,你还有命活着回去告状?!” “郡主快走!”城主府的骑士被树妖追上,牵扯之间,越来越多的树妖汇集而来,不断有人被树妖缠住身体,拖进雨幕深处,只留下渗人的惨叫,被树潮吞没。 “走不了了,结阵!”慕轻灵当机立断,指挥众人组成圆阵,阻挡树妖的进攻。 树潮立刻将他们淹没,诡异的翡翠绿光照亮每个人的侧脸,混合着雨水,如斯妖异。 “坚持住,陆正发现我们被困,马上就会来救我们!”慕轻灵翠烟在手,匹练剑气一道接着一道斩出,将圆阵上空伸开的树枝藤蔓斩断。
可陆正也陷入了麻烦。 九色灵鹿通体绿如翡翠,跳到老松之上,昂首嘶鸣。 老树妖狂魔乱舞,松枝像是铺天盖地的罗网,将陆正和负伞人团团围住。无论他们怎么左冲右突都出不了树妖的封锁。 这场战斗,俨然变成一场消耗战,一时间敌对双方谁都不能秒杀谁,就看谁先露出破绽,被一点一点拖死! “要斩首!”陆正雪银长枪横扫,一身黄级灵甲,不惧老松树枝缠绕穿刺,目光如炬,盯着那头松树上的翡翠灵鹿。 “斩首可以,你来牵制!”负伞人说,他不比陆正,没有灵甲护体,一把纸伞被他舞得滴水不漏,右手牵引雨水成刀气,纵横砍劈。 “好!”陆正着急脱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杀灵鹿,解除树妖的翡翠状态。 慕轻灵被困,他没注意是杜迁在作鬼,此刻只想着奔去将慕轻灵解救出来。 负伞人双目暗光一闪,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枪一,落雪!”陆正大喝一声,周身真气鼓舞,雪银长枪一枪刺出,似飘飘雪落,轰然炸开老松铺天盖地的翠绿枝条,为负伞人打开斩首通道。 负伞人抓住时机,身形一飘,已然通过封锁,纸伞一收,真气鼓荡,右手将伞递出,“锁灵!” 那纸伞赫然也是灵器,飘然而出,飞到老松上空,直罩灵鹿而去。 “啾!”灵鹿察觉危机,想要逃窜,纵身一跃,跳下老松枝头,在树妖两人粗的树干上弹跳。 纸伞有灵,被负伞人操控,看似轻飘追击,可很快便将灵鹿罩在其中,一道乌光打了过去,顿时将灵鹿打下枝头,浑身绿光暗淡,哀鸣不已。 老松树干鱼龙而上,围向负伞人。但见他默念口诀,单手作印,大喝一声:“细雨惊风!” 浩然真气震荡开来,陆正瞳孔一缩,猛然抬头,失声叫道:“此等真气,莫不是半步尊者!?” 陆正心说不好,这负伞人此前的表现与他一样,都是知微境界。如今实力尽显,赫然竟有隐约尊者之威压,显然此前有意在隐藏实力! 如此局面,隐藏实力,其目的恐怕不会单纯。 果然! 一招细雨惊风,漫天暴雨被负伞人牵引,化作十数把雨水大剑,怒劈而下! 劈的不仅是鱼龙而来的树妖枝干,还有他下面正与老松正面牵制的陆正。 “竖子敢尔?!”陆正怒吼,负伞人这招,明显对他毫不留情,正面击中,非死即伤。 雨剑落地,带起无量狂风。 负伞人冷然一笑,脚踩纵横而来的松树枝,飘然往灵鹿被困的纸伞而去。 “枪出如龙!”陆正头皮发麻,头顶雨剑带着浩然杀机,他被树妖困住,躲闪不及,只能硬抗。 白银骑士一枪向天,真气狂涌,对抗从天而降的数十把雨剑。与此同时,他空门大开,树妖毫不留情,狠狠抽打陆正的身体,腹背受敌之下,顿时灵甲暗淡,已然受伤。 “轰!!——” 树妖枝干与雨剑接触,顿时被绞得四分五裂,去势不减,与陆正如龙一枪直接对上。 方圆三丈被砸出一个大坑,半步尊者全力一击,陆正灵甲尽裂,披头散发,长枪落地,一口血喷了出来,两眼一黑,直接跪了下去。 灵鹿被困,树妖狂潮顿时慢了下去,翡翠之色也在树妖身体上暗淡下来。 有人抓住这个契机死里逃生,可慕轻灵一伙人陷得太深,一时间无法脱身,死伤惨重不说,再拖上一时片刻,死伤殆尽也不是不可能。 负伞人身影灵动,飘到纸伞身边,控制灵伞,提着被乌光笼罩的灵鹿就往慕轻灵所在的方向奔去。 他足不点地,在树妖狂潮里自由飞跃,试图拦截他的树枝藤蔓被他以雨水刀气尽数斩断。 “陆正!!”慕轻灵看见负伞人飘然而来,着急大喊。 此时已经深陷困局,那杜家不怀好意,负伞人前来,必然是来者不善! “呼!呼!呼!” 老松被负伞人一击毁掉四分之一的身体,此时已经是暴跳如雷,对陆正更是手不留情,赶尽杀绝。 陆正身负重伤,在老树妖的紧密追击下勉强抵抗,想要脱身去救慕轻灵已然是不可能。 杀机融入漫天暴雨,迫人胆寒。 脱离树潮的人马以为安全,可早已等候多时的杜家人马,以杜迁为首,毫无征兆地开始屠杀幸存的众人。 “要怪,就怪你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杜迁一马当先,黄山在手,一剑将老金砍倒在地,手下二十余人团团围上,开始血腥的杀戮。 第29章 一剑天来 “郡主,陆统领被那树妖困住了!”城主府护卫军有人眼尖,看到陆正被老松树围困,大叫。 慕轻灵俏脸惨白,任凭雨水将她全身湿透,如坠寒窟,心底冰冷。 这是必死之局。 “弟兄们,拼了,誓死保卫郡主!”仅剩的七人里,有人怒吼,骑士剑愤怒劈砍,“杀出一条血路!杀!!” “誓死保卫郡主,杀!!”所有人无一退缩,抵命搏杀,想要杀出一条通途,将慕轻灵送出去。 树妖枝干遮天蔽日,根本无法御剑飞行,否则就是活靶子,即刻就会被树枝藤蔓缠住,扯下去被树潮吞没。 慕轻灵眼眶湿润,目睹身边一个又一个为她而死的城主府护卫,内心悲凉。 “爹,你在哪?救救我,救救我们……”她已经绝望,可她故作坚强,不敢有半分表现。 这些人在为她而战,她绝不能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出来。 慕轻灵仰面,手中翠烟被她紧紧握住,暴雨穿过树枝藤蔓落了下来,打在她美丽的瞳孔里。 “万里狼烟乱乾坤……”她开口,是河阳城镇守军军号,也是当年,河阳城主慕随风征战燕国南域,平七城叛乱时写下的诗篇。 当年燕幽王治下,大太监王真祸乱朝纲,激起举国怨声,南域七城城主联军奋起反抗,打“清君侧”的名号直奔燕国王城邯郸。 燕幽王恐惧,诛杀王真。可义军没有撤退,依然直逼王城。燕幽王这才幡然醒悟,明白这天下,已经有人想要取他的人头,而代之王位。 燕幽王下罪己诏,承认自他登基以来的罪行,恳请天下人宽恕他的罪过,立志勤政,重整朝纲。 “谁能为燕国一战?”燕幽王当着满朝文武问,涕泗横流,“不为孤,为这燕国天下。孤一死,燕国必乱,届时百姓遭殃,恐怕那晋王狼子野心,又要侵占我燕国疆土啊!” “陛下,臣举荐一人,必能平乱!”当朝太师跪下,老泪纵横,有生之年,看到燕幽王迷途知返,也不愧对先王了,“禁军统领慕随风,有将帅之才,他若出征,可重振王旗!” 慕随风领兵出征,年二十有二。三月之后,率军于东山之野,死战联军,正面打开联军缺口,一人一马,扛着王旗,直捣黄龙,取义军统领,昔日河阳城主何宪首级,联军溃败。 慕随风一战成名,跻身燕国四大名将之列。此后南征北战,平境内叛乱,安大燕天下,拜大将军之职,镇守燕国南域,统河阳城。 “万里狼烟乱乾坤, 一生征战为何人? 三千银甲向日月, 不问功勋问鬼魂!” 城主府骑士大声喊出当年银甲军军号,神情亢奋。可惜燕幽王早逝,平乱后操劳过度,十年后驾崩。新登基的燕王对慕随风百般提防,对河阳守备军一削再减,导致当年纵横燕国四域的银甲军昙花一现。 “军队可以减,军魂不能亡。”慕随风对此只对部下统领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银甲军的军魂,正是这首诗篇。银甲军征战一生,若问他们的功勋,活人说的不做数,要问,就问当年战死沙场的军队鬼魂! “死战!” “死战!!” “死战!!!” 仅剩的七人大喊。 “死战。”慕轻灵嫣然一笑。 唯有向死,方得生机。 有人逆流而上。 “那小子是谁?!”杜迁惊了一声,见一少年忽然从背后窜出,身形连动,速度奇快无比,突至树潮之中。 “冲向树妖狂潮,岂不自寻死路?”杜家扈从也惊了一下,对那少年的行为充满疑惑。 来人正是白泽。他第一个撤离战场,本来最为安全,可他没料到慕轻灵没能逃出来。而救她还不算第一要务,最让他震惊的,是九色灵鹿被负伞人抓住之后哀鸣的那一声。 那一声白泽听懂了。 山鬼印可听山川百兽声音,九色灵鹿说了一句话,直达他的耳边:“山鬼救我。” 白泽心神激荡,最开始他和灵鹿对视,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灵鹿好像就在看他。可他又摸不准究竟是什么情况,如今灵鹿开口,提到山鬼,十九与山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泽受恩山鬼,不可能对她的故人见死不救。 虽然山鬼的这个朋友远不能称之为人。 树妖见有人直奔而来,绿光暗淡的枝干纷纷缠向白泽。白泽脚踩大道,天涯咫尺身形不可捉摸,但还是架不住树妖量多,即刻被封住去路。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问道借剑,剑来!”白泽一声清啸,右手手腕瀑布剑气激射而出,却不远离,环绕白泽纵横旋转,像是护体灵蛇,将环绕而来的树枝藤蔓尽数摧毁,速度不减,继续奔向慕轻灵所在的地方。
可负伞人比他更快。 他一步踏出,已然逼近慕轻灵所在的地方,右手一点,沛然刀气由雨水汇聚而成,轰然斩向被城主府骑士护卫的少女。 慕轻灵修为不过彼岸,如何抵挡半步尊者一刀? 杀气撕裂雨幕,慕轻灵绝望闭眼,“结束了吗?” “灵鹿,要我帮你,叫你的朋友挡住那负伞妖道,别动我朋友!”白泽眼看要来不及了,大吼一声,瀑布之剑游窜而出,直取负伞人头颅。 空门大开,树妖枝干蜂拥而至,白泽甚至看见那些奔腾而来的树妖主干上,有隐约的人脸,被雨水淋湿,泛着绿光,甚是吓人。 “啾,啾!”九色鹿低声嘶鸣。 千年老树妖听见九色鹿的嘶鸣,抖动庞大的身体,发出指令,然后舍弃陆正,遒劲的树根齐动,奔向负伞人。 白泽眼看要被蜂拥而来的树妖击中,危机时刻,它们突然住手,让开道路,纷纷涌向那负伞人而去。 “哼!”负伞人冷哼一声,刀气一纵,改变方向,直向瀑布剑气而去,轰然相撞,赫然将瀑布剑气打得四分五裂,可他那雨刀也轰然溃散。 毕竟是剑意凝聚,虽然真气比不得雨刀浑厚,可境界上,还是碾压那狂暴刀气的。 慕轻灵等了良久,杀招仍未降临。她诧异地睁开双眼,身边一人兴奋地叫道:“郡主,有人救援!” “你们看,树妖好像退了!?”又有人大叫一声,果然,包围众人的树妖居然在慢慢退去,转而围攻那负伞妖道。 “是谁?”慕轻灵心中一喜,她可不认为陆正有这本事,能逼树妖退兵。 “蝼蚁敢尔?!”说话间,听负伞人冷喝一声,刀气纵横,将向他围攻而至的树妖劈得七零八落,一时间树妖死伤惨重。 “轰隆隆!——” 千年松树妖狂奔而至,背后袭击负伞人。 此时,陆正也脱离危机,虽然不明就里,身受重伤,可树妖弃他不顾,他也无心多想,拎着雪银长枪,直奔慕轻灵而去。 如今唯一要务,必护郡主周全,否则他就是死,也没脸去见银甲军亡故的战友,更愧对将军。 白泽一记瀑布剑气在前,反手一记御剑、破军在后,无锋剑撕裂雨幕,直奔负伞人而去。 一时间三路夹击,负伞人却并不慌乱,境界之高,足以让他一力降十会。 “雨幕天流!”负伞人单手捏道印,暴雨被他牵引,围绕身边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幕,将他包裹其中,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击。 树妖暗绿色的藤蔓疯狂缠绕,将负伞人的雨幕天流死死封锁,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无锋剑至,可锵然撞在那护盾之上,无法前进半分。 “就是现在!”白泽一跃而起,力气大得吓人,直上夜空两余丈,又是一记瀑布剑气祭出,直奔镇压九色灵鹿的纸伞而去,“一剑天来!” 白泽满嘴胡诌,取了个唬人的名字。 “是他?!”慕轻灵看到白泽的身影跳上夜空,依稀之间,好像记得在哪见过那个少年,可夜色深沉,暴雨连天,她看不真切,一时间想之不起。 “破!”负伞人沉声一喝,只见半空中那个巨大的藤蔓圆球轰然炸开,无锋剑反弹出去,飞出十余丈! 瀑布剑气更快,在圆球爆裂的刹那,已然如游龙杀出,赫然击中纸伞,将之打得狠狠一晃,灵鹿趁机纵身一跃,逃了出来。 “大胆小儿,竟敢声东击西?!”负伞人怒极,看到被他擒获的九色灵鹿逃遁,大吼一声,雨刀再出,直取白泽头颅。 “鼠辈,来战!”陆正杀至,他很聪明,明显一看,就知道解局之人是白泽,当下心急,一枪直刺负伞人后心。 “啾!”灵鹿嘶鸣一声,浑身翡翠绿光再起,顿时,树妖浪潮再次被点亮。 只是那绿光,远比不得之前闪耀。 不过这也够了,数不清的藤蔓神长开来,替白泽张开护盾。 可半步尊者毕竟是半步尊者,一刀怒劈,树网应声而断,白泽虽已然落地躲闪,依然被狂暴刀气震伤,倒退五步,嘴角溢血。 “砰!——” 泥泞山路,被负伞人一记三丈雨刀劈出一腿深的沟壑。 山头那边,屠杀接近尾声。 除了几个人拼死逃脱,其余人马尽数被杜迁一伙就地杀死。杜家少主一见局势不妙,顿时心说不好,大叫一声:“快,杀了慕轻灵那小贱人!此番和城主府结仇,让她活着走出独山,谁都别想好!” 杜家扈从恶向胆边生,悍不畏死,竟然真的奔下山头,冲向树潮边缘,城主府慕轻灵的队伍。 第30章 雨夜狂袭 陆正没能功成,只因负伞人张嘴一吐,吐出一口灿红飞剑,迎风便涨,一尺来长,将陆正雪银长枪震偏。 陆正虎口都裂了,他看见那口猩红飞剑,大叫一声,“是你,杜家云游天下的二当家,杜明?!” “云游已是往事,今日取你性命!”杜明冷笑,纸伞入手,一心二用,本体折返对付陆正,飞剑破空杀向白泽。 白泽浑身泥污,伸手一招,无锋剑破空而至,被他握在手中,对着兜头杀来的飞剑一劈。 “铛!!——” 金铁交击,如雷贯耳。 白泽只觉一股大力从虎口传来,震荡肌肉,骨骼生疼。低头一看,虎口已经鲜血淋漓。 杜明与陆正缠斗在一起,陆正重伤在身,即使杜明一心二用,依然被他狠狠压制,险象环生。 白泽这边还没松口气,那口飞剑又杀将而来,他顾不得其他,真气暗运,玄玉掌通体漆黑,握住无锋剑,再次与飞剑正面对抗。 “铛!!——” 白泽倒退三步,整条右臂都麻了。再来第三下,他能不能举起右手都是个问题。 树妖开始有意往后退,撤离战场。 陆正被杜明一伞横扫,震飞出去,雪银长枪脱手,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白泽和那九色灵鹿对视一眼。 身后,杜迁带着杜家扈从冲杀过来,前有狼后有虎,这已经是险局,只能釜底抽薪。 飞剑再度袭来,白泽心生惧意,天涯咫尺,一步踏出,五丈远,冲向慕轻灵所在的地方,只来得及说一句:“我只能救一个!” “救郡主!”城主府骑士异口同声,“你们快走,我们拖住杜家的人!” 白泽一把抱住慕轻灵的柳腰,少女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伤感,被白泽抱着,一步踏出三丈。 她忍不住落泪,她知道,这一战,城主府护卫,十九无一生还。 “万里狼烟乱乾坤, 一生征战为何人? 三千银甲向日月, 不问功勋问鬼魂!” 骑士拔剑冲锋,悍不畏死,冲向那口夺命飞剑。 “嗤!嗤!嗤!” 一个照面,一死两伤。可银甲骑士没有退缩,或许在河阳城镇守军的眼睛里,就没有退缩二字,有的,只是死战! “朋友,今日之恩,河阳城必铭记在心!”陆正伸手一招,雪银长枪在手,站了起来,身形摇晃,吐了一口血沫,“弟兄们,生同寝!” “死同穴!”活下来的人嘶声怒吼。 “此生无憾!”白银骑士陆正哈哈大笑,漆黑长夜,暴雨连天,这群血气方刚的男人,开始了人生最后一战。 “你们找死!”杜明想要脱身,却被一群悍不畏死的骑士死死拖住,“既然这样,我就先杀你们,再取那二人性命!” “鹿兄!”白泽长啸一声,九色灵鹿四蹄如飞,狂奔而来,白泽翻身一跃,骑上灵鹿,抱着慕轻灵直奔夜幕森林而去,速度奇快。 “杜迁,拖住他们!”杜明一看白泽二人骑着九色灵鹿逃窜,心说不好,大叫一声,一掌劈飞陆正,脱离战场,身形连动,追着二人和灵鹿奔了过去。 “二叔安心,交给我!”杜迁已经带人赶到,对付一个强弩之末的知微和四个苦海,他还是没感觉有多大压力的。 “老贼休走!”陆正还想再追,可杜迁已经带人将他堵了起来,顷刻间战斗又起。 刀光剑影,枪声纵横。 连天雨夜,鲜血肆流。 “死战!!”城主府骑士发出最后的咆哮,冲向杜家五倍于他们的队伍。 另一边,九色灵鹿速度奇快无比,在泥泞的山路上狂奔丝毫不受影响,转眼已经没入黑沉的森林。 杜明气急,灵器玄伞在手,一招御器飞行,赶忙去追白泽。 距离不断拉近,九色灵鹿此前受伤,如今背负两人,比不得杜明一人御器飞行那般轻松。 “鹿兄,你带慕轻灵先走,那妖道我来对付!”白泽摸着手腕上的那颗黑子,目光冰冷,大不了就用谢玄给他的这颗棋子,九州剑皇一击,别说知微境界,就是尊者境,怕也活不下去。 “啾!”灵鹿嘶鸣一声。 “你说山鬼故居有灵阵可镇压这妖道?”白泽眉心山鬼印散发着妖异的灵光,听懂了九色灵鹿的话,心中一喜。 就凭此前山鬼那一手覆掌湮剑铭,将“藏锋”二字改为“无锋”,她设下的灵阵,就绝非身后紧追不舍的那妖道可以反抗的! 大道十九一线生,古人诚不欺我! 白泽大喜过望,反手一道瀑布剑气祭出,斩向背后的树林,不求能命中那妖道,只求破坏他的御器路径,阻挡他的脚步。
剑气鱼龙而出,将身后的百年木接连斩断,大树倾颓,纷纷压向杜明。 饶是半步尊者,他也不敢被横山百年巨木压倒在地,否则必然重伤。 “兀那小儿,待我追上,必将你寸寸挫骨,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杜明气急,怒火攻心,一口飞剑祭出,将倾倒的巨木接连斩断,速度受到影响,又被白泽拉开差距。 “哈哈,那也待你追上再说!”白泽大笑,气运山河,寻找灵脉,但见林木森森,灵鹿狂奔的地下,地脉交织纵横,如江河横亘万古,一片浩瀚海洋! 目之所及,所有在雨夜漆黑沉默的树木,都变得青翠欲滴。 “妖道,吃小爷一击!”白泽目运苍茫。 但见!暴雨洗刷的深林,灵鹿奔过的大地,忽然颤抖,两只一丈粗的泥石巨手突然从崎岖的山路间生长出来,二话不说,直直地抓向御器飞行的杜明。 “这小子修为不过苦海,竟有如此神通!”杜明惊疑不定,难以捉摸那少年是不是某个隐居老怪物精心栽培的弟子。 可他来不及多想,泥石巨手已经抓了过来。 “破!”杜明眼神晦暗,飞剑祭出,打碎其中一只手掌,又化雨成刀,力劈而下,突破白泽的阻拦。 距离越来越远,杜明心急,御器冲出森林屏障,来到树林上空。 乌云密卷,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未几,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没了阻碍,杜明锁定气息,身作离弦之箭,片刻追上白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枝叶,他看不清白泽二人的位置,心中一狠,运掌如刀,同时,口中飞剑雷霆斩下! 今日猎杀河阳郡主慕轻灵,事关重大,牵扯到一件天大秘事,只能成功,绝不能失败。 “嗤!” 匹练刀气从天而降,接二连三。灵鹿身形灵动,可还是架不住惊险,白泽一身冷汗,慕轻灵更是吓得闭上眼睛,紧咬嘴唇,脸色苍白。 “杜家的目标是我,如今你骑上灵鹿尚且能够脱身,不必因为我平白丢了性命。”慕轻灵只觉得白泽眼熟,可局势危急,她想不起在哪见过白泽。 如此少年,如果在河阳城与她有交集,她不可能不记得。 河阳世家,绝没有此号人物,苦海境界,能在半步尊者手下走三招尚能全身而退。 “啧,慕小姐,芙蓉楼的小食,我还没吃够呢。”白泽嬉笑道。 慕轻灵闻言,脑海仿佛电光闪过,震惊回头,瞪大眼眸,“是你,小白?!” 少女动作过大,娇嫩的唇瓣擦过白泽的脸颊,可谁都没有旖旎的情态。 “不是我,又是谁?”白泽说。 他无数次想过鲜衣怒马,跟漂亮姑娘仗剑天涯,可从没想到第一次跟姑娘同乘,既不是心爱的她,更不是仗剑天涯,而是骑着一头鹿被人追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林里狼狈亡奔。 “可你,不是只有十二岁吗?怎么一季不见,长这么大啦?”慕轻灵想起那日城主府后院,他和白泽在荷塘小亭里的情景,那时候,白泽明明还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屁孩,还没开始修炼,身上半分真气都没有呢! 如今一季不见,那小孩居然已经能在半步尊者手下走招了,这未免也太恐怖了吧?! “易容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白泽轻笑。 匹练刀气直坠而来,九色灵鹿纵身一闪,惊险地躲开,刀风吹起两人被大雨淋湿的头发,夜色中纠缠在一起。 “你不用怕,我想杀他,一剑足矣。”白泽在慕轻灵耳边说,“只是未到那一刻,我还要在独山历练许久,不想此刻暴露底牌而已。” “你这样说,我也有底牌。”慕轻灵理智回归,逐渐冷静下来,“只是先前我身边城主府护卫离得太近,我怕误伤他们。如今那杜家的老贼又距离太远,我伤他不住。” “可能绝杀?”白泽问。 “绝杀不敢说,可重伤足矣。”慕轻灵自信满满,“我手里有一张符,是我爹亲手绘制的道门符箓,正阳引雷符。” 白泽心生一计。 森林上空,杜明真气不断消耗,半步尊者,境界仍是知微。即使能锁定白泽二人的气息,也无法做到准确定位。 他直觉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速战速决,否则夜长梦多,恐遭变故。 “细雨惊风!”杜明御器飞行,体内真气鼓舞,道印拿捏之间,封天锁地,浩然威压直奔白泽二人而去,出手便是极招! 深林山路,灵鹿嘶鸣一声,白泽只觉得庞大气息将四下笼罩,杀机蕴藏天幕,仿佛毒蛇吐信! “来了!”灵鹿上的少年大叫一声,眼神冷峻。 第31章 正阳引雷符 杜明将剑阵的范围扩到最大,方圆十余丈,雨剑悬空,杀机弥漫。 这样,剑阵威力虽然大大削弱,可白泽二人修为太低,硬抗一剑,也受之不住! “去!”杜明锁定两人气息,剑阵呼啸而去,声势惊人,带着充满杀意的剑风。 “轰!!——” 剑阵所过之处,林木尽数绝断,一片狼藉,追下深林山地。 庞大的剑气将方圆十余丈的山地全面摧毁,乱石飞溅,泥泞激飞上空,狂暴如斯。 九色灵鹿被当场掀翻,滚落出去。白泽将慕轻灵护住,剑阵呼啸而来,直奔两人。 生死一线,白泽气运山河,天涯咫尺移步换影,堪堪躲过,可紧随而来的三剑将两人退路全部封死,庞大剑阵之下,无可闪避。 “去!”白泽狠心祭出三道瀑布剑气,直奔剑阵三剑而去。 这是意与势的对抗,可白泽凝聚剑气的时候,修为不过苦海三重天,瀑布剑气逆天而上,却立刻被打散,奔腾的剑气闯荡四方,部分甚至被压制反弹,朝着白泽二人直接炸开。 三剑不止,白泽头皮发麻。 “御剑,巨剑术!”慕轻灵翠烟出鞘,迎风便涨,化作一巨大长剑,横在两人上方。 此前对抗树妖狂潮真气消耗过多,慕轻灵一剑祭出,脸色又白了几分。 “灵盾护体!”可少女不敢任何侥幸,巨剑术一出,秀口一吐,一张小巧精致的圆盾被她祭了出来,灵光闪闪,张开一个弧形光罩,将她和白泽护在其中。 “趴下!”慕轻灵抱住白泽,将他压在身下,毕竟她身上还有一件灵甲,剑气即使冲击,她也能不受致命伤害。 “咚!!——” 三剑其中一剑迎面撞上翠烟,愣是被那玄级灵剑硬抗了下来,剑体入地三分,摇晃不止,剑鸣震耳,却始终未倒。 “轰!!” 两剑越过翠烟,在白泽二人身边不到三尺的地方落地,庞大的剑气直接开始轰炸,乱石纷飞,地面被掀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冲击波震撼之下,灵盾光罩暗淡,裂纹密布,白泽腰间的竹笛直接解体,四分五裂。 慕轻灵闷哼一声,白泽只觉得气血翻涌,此前内伤压制不住,鲜血从嘴角直接溢了出来。 “你没事吧?”慕轻灵爬了起来,长发散乱,气息不稳,俨然也是受伤不轻。 “走!”白泽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九色灵鹿也被剑气所伤,此刻刚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多处流血。 “走?哪里走!”杜明毁天灭地的一击威慑全场,执伞降临,冷哼一声。 可与树妖缠斗,又与陆正多次交锋,两次极招祭出,他体内的真气也消耗颇多,面色阴郁。 尤其是刚才那一记剑阵,范围之大,愣是让他一时间体内真气出现空档,流转不通。 “绕指柔。”慕轻灵御剑,灵剑翠烟剑体缩小,化作一道青光,直取杜明命门而去。 “小小彼岸,也敢与我知微动手?”杜明冷笑一声,灵伞一张,抵挡之间,竟然将翠烟直接反弹回去。 “纳命来!”杜明张口一吐,火红飞剑直冲慕轻灵面门而去。 方圆十数丈,乱木倒塌,泥石坑洼。白泽一剑出手,无锋激射而去,却不是阻挡飞剑,而是围魏救赵,直奔杜明头颅而去。 “灵盾!”慕轻灵真气输出,那精致小盾顿时变大,挡在少女面前,正面扛了飞剑一击,发出一声猛烈的金属撞击声。 “铛!!” 慕轻灵被直接打飞出去,飞剑反冲灵盾的力道恐怖如斯。 而出乎意料,白泽也在祭出无锋之后二话不说,脚踩大道,气运山河,追上慕轻灵,一把抱住,真气疯狂涌动,一步竟已是六丈开外! “啾!”九色鹿本来离得就远,一见情况不对,也跟着跑。 杜明对那迎面而来的无锋剑并不在意,可两人举措诡异,他心生疑惑,突然看到那断剑底下,似乎贴有一张符纸。 “糟糕!”杜明心里一寒,此二人修为不高,可背后都有高人在教,说没有留命底牌是不可能的。他已经千提万防,可还是着道了! 杜明立刻就想夺路而逃,可白泽御剑速度极快,此前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很近,根本躲闪不及。 正阳引雷符。 风云色变,灵气激荡。 天空乱云穿雨,只听咔嚓一声,强光迸射,浩荡闪电裂空而来,噼里啪啦,瞬间将杜明吞没! “去!”白泽不敢大意,三道瀑布剑气立刻补上,追着电光爆闪的方向,鱼龙而去。 “死了吗?”慕轻灵问,微微喘气。 白泽还没答话,只听暴怒惨叫在电光中心突然响起,“啊啊啊啊啊啊!!——”
正阳引雷符燃烧殆尽,无锋剑被一掌拍飞出去,灵伞挥舞,将瀑布剑气尽数挡下,那被狂雷劈黑半边身子的妖道也被剑气震飞出去,栽倒在地,灵伞光晕失散,多处开裂。 杜明从泥泞里愤怒地爬起来,披头散发,一双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盯着白泽二人,口鼻鲜血肆流。 “我要你们死!!”他怒吼,被狂雷劈炸起来的头发被高温碳化,一动之间,居然根根碎裂,眉毛胡子都被烧了个精光。 他很滑稽,像是刚从锅底里爬出来。可没人笑得出来,白泽见杜明这都没死,脚心发凉,一身冷汗。 知微高手,果然能抗耐揍! 杜明狂奔而来,可姿势十分怪异。雷电通便全身,他此刻根本没法控制好自己的身体,说是在跑,可更像是手舞足蹈的一只猴子,龇牙咧嘴,追着白泽二人要桃儿吃。 “鹿兄,扯呼!”白泽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啾!”九色鹿叫了一声,一瘸一拐地也跟着跑路。 “站住!!”杜明气急,他的灵伞被那正阳引雷符劈得半废,此刻体内真气被余雷震得根本没法调动,那口他得以仰仗的飞剑根本祭不出来。 无锋剑被白泽召了回来。 两人一鹿在前面跑,焦黑老道在后面追。大雨之后的山路奇滑无比,几人一路狂奔,不知撞了多少棵树,栽了多少狗啃泥。 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白泽能夜视,拉着慕轻灵还好。那杜明一连摔了七八次,彻底没脾气了,哇哇大叫,“小儿休得猖狂,待我恢复真元,再取尔等性命!” “待小爷回了河阳城,叫慕随风一锅端了你那狗屁杜家,哈哈哈!”白泽输场不输人,出言讽刺,放声大笑,却扯动伤势,顿时脸都青了。 “口舌之利。”慕轻灵嗔了他一句。 可不敢懈怠,两人一路狂奔,直到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这才停下。 夜色深沉,黎明未至。大雨虽然停歇,可森林一片潮湿,白泽和慕轻灵慌不择路,亡命逃窜,此刻已经是狼狈不堪,走到城里,被人当做乞丐也毫不称奇。 “不行了,真跑不动了!”慕轻灵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休息片刻。”白泽也背靠大树,坐了下来,内伤之严重,让他浑身酸痛不说,一举一动胸腹都撕裂般疼痛难忍。 白泽当下也顾不得谢玄的嘱托,将此前摘的灵元果和地灵根都拿了出来,一把分给慕轻灵,一把分给九色鹿,自己抓了一把,张嘴就啃。 “听说知微高手能够锁气,那妖道不死不休的架势,看来是没玩。”白泽含糊不清地说,“你我抓紧时间恢复内伤,片刻之后少不得接着奔命。” 慕轻灵没有推阻,只看了白泽一眼,吃了灵药调息真气。灵鹿更是毫不客气,伸长了舌头将灵药一卷而尽,嚼将起来。 白泽调息真气,隐约之间,竟觉得体内纯阳真气浑厚了几分。果然修行一途,闭关苦练是一说,入世搏杀,生死一线中提升修为也是必不可少。 三刻之后,两人一兽勉强压制内伤,精神稍振,寻了个方向,不敢停留,扬长而去。 “我说,你爹是堂堂河阳城主,燕国四大名将之一,杜家不过南域一世家而已,胳膊再粗,能拧过大腿?”白泽问,“此番入独山,杜家的人马居然敢截杀于你,他们是不想活了吗?” 慕轻灵眼眸低垂,心中思虑万千,说道:“此中必有天大的阴谋……南域世家根深叶茂,二十年前我爹爹在东山之野一举击败南域七城联军,枪挑联军将领何宪首级,那一战虽然以联军颓败落幕,可后来爹爹马踏南域七城,银甲军血染南域世家,死在我爹爹一声令下的世家新秀数不胜数,此番杜家胆敢在独山截杀我,多半是那些世家心里还记恨着我爹爹。” “二十年过去了,当年苟活下来的世家新秀,想必已经是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白泽点头,“那你爹当年为何没有对南域世家斩尽杀绝?” “先王治下,前十年荒唐无度,征南大军已经是王下统军过半的军力了。”慕轻灵苦笑,“而世家在南域根植数百年,彻底撕破脸皮,谁都讨不到好处。况且七城叛乱之后,燕国北域又生变故,如何赶尽杀绝?” “那你说。”白泽忽然停下脚步,“此番杜家下手,杜家背后,会有其他世家吗?” “单凭杜家,怎敢和我爹爹叫板?”慕轻灵紧咬贝齿,“可惜先王后十年呕心沥血,励精图治,英年早逝。如今燕王沉迷歌舞声色,国不将国,又是对我爹爹虎视眈眈,一再削减河阳镇守军编制,整得昔年纵横燕国四境的银甲军几近徒有其名!” 若非如此,南域世家,怎敢一缨河阳镇守城主,燕国四大名将之首的慕随风之锋? 第32章 兵兽朱厌 世家毕竟是世家。 北境国战落幕,七国整顿国务,各自平息境内纷争。二十年前燕国南北内战,慕随风一枪镇南,可燕国治理四宇,需要的不是慕随风这样的武夫,而是世家公卿。 南域叛乱,可治理南域七城,还是少不了世家出人出力。当年被慕随风铁骑镇压的叛军,杀三存七。而余下的七,很快摇身一变,又重新顶替朝中内战期间被处死的世家公卿,走马上任。 燕幽王在位,那些公卿尚还不敢对慕随风动手腕。可幽王一死,新王继任,为培植势力,少不得提拔那一批此前被冷落排挤的世家公卿,用以替代先王遗老。 要知道慕随风马踏四域,得罪的世家可不止南域七城这一片地方。即使王城邯郸有那位王叔为他顶着,银甲军也多有势力在朝中根植,可终究还是显得势单力薄。 更有居心叵测的当朝大臣,暗地在邯郸散布谣言,称慕随风在南域只手遮天,而燕国南北被独山横断,只有一虎牢关作为勾连要道。若是慕随风要与燕王划虎牢而分治大燕,以银甲军的势力,易如反掌。 燕王本就是个无德之君,此等谣言一起,更是对本就不满于心的慕随风百般提防,恨不得连他河阳城主、当朝大将军的身份都抹了去。 可奈何慕随风功高齐国,燕王有心而无力,只得暗地里推动朝中敌对慕随风的势力一点一点磨掉他的爪牙。 “白泽,你要帮我!”慕轻灵一把抓住少年的胳膊,“我要立刻返回河阳城,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爹!” “帮你是自然。”白泽目得山鬼之力,能夜视,看见慕轻灵有些慌乱的俏脸,“只是,那杜家妖道不除,凭你我的实力,如何能安全折返河阳?” 慕轻灵张张口,那句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白泽对她说过,他要杀杜明,一剑足矣。可那一剑,必然是白泽压箱底的杀招,轻易用不得。 退一步来说,这里一剑杀了杜明,回城之路,难道就能保证再没有其他知微高手来截杀了吗? 杜家敢对她下手,就说明背后倚仗就算是慕随风都必须谨慎对待。若是南域世家联手,此番折返河阳,必少不了一翻血战。 “你安心。”白泽安慰她,“好歹你爹爹也是燕国第一名将,没那么好对付。为今之计,先除那妖道,我们再出独山。”他看了看灵鹿,“有鹿兄在,我们绕道而行,想必折返河阳,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九色灵鹿听了白泽的话,骄傲地抬起头,叫了一声。毕竟它日行千里的名头可不是盖的。 “那你可有把握除掉杜家的那个妖道?”慕轻灵瞪大眼眸,看着白泽。 白泽被她模样萌到了,自信一笑,道:“这有何难,对吧,鹿兄?” “啾!”灵鹿前蹄刨地,摇头晃脑。 慕轻灵看白泽和那灵鹿十分熟稔,心中疑惑,却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与此同时,燕国,虎牢关。 独山山脉横亘北境三国,大燕境内,以独山为界限划分南北。虎牢关,便是燕国南北交通要道,是燕国咽喉要地,更是北境五天关之一。 虎牢关地势险要,七十年前北境国战,齐国大军攻陷燕国南域,齐成王亲帅大军北上,欲一举破关,攻陷燕国王城邯郸。四十万大军愣是在虎牢关前被阻挡三月有余。 当时燕昭王亲自南下,率军镇守关门。双王对峙,战争旷日持久,三战之下,两国死伤将士超过十万,尸体堆积如山,群鸦狂舞,为食死尸,常常遮天蔽日。 两国对峙,燕昭王城头披甲,亲擂战鼓,被齐军上将军,当年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田单一箭射中左目。 “王上!!”虎牢关文武百官目眦欲裂,亡命冒着箭雨冲到燕昭王身边。 哪知燕昭王一手擂鼓不停,一手拔箭,将连箭带出的左目一口吃掉,兀自怒吼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群臣退避!”随后继续双手擂战鼓。 燕国将士无不震撼,虎牢关一时怒吼震天,守关士卒,十有七八箭雨回射,力竭之下,竟弓摧指断。 齐成王远观战场,听闻燕昭王此举,当下长叹一声,对手下将领说:“好一个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燕国有此君主,虎牢关,即使我齐国四十万将士死伤殆尽,也难以攻克。” 齐成王当下撤军,两国休战。 国战期间,燕昭王那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传为七国佳话,那一战之后,七国储君在父辈的教导下,无不对那句话铭记在心,立志有朝一日必也横刀立马,为国而战。 也因为燕昭王镇关那一句话,国战落幕,七国继任君主无不都是雄才大略之主,北境也因此七国制衡,三十年再无国战。北境天下,人人以燕昭王为楷模,其美名,即使七十年后,民间谈起,七国士子还是对那昔日君主拍案叫绝。 如今燕昭王早已归于尘土,可他那句话,在燕齐虎牢关一役之后,被北境第一名匠宋元以无暇独山玉雕刻成楹联,至今悬挂在虎牢关城楼之上。 大雨过后,虎牢关遥望如磨牙允血的巨兽,匍匐在独山缺漏的一口。空气弥漫泥土的气息,镇守将士却不复当年箭雨连番也不曾退缩的模样,只是大雨,都各自慌忙躲进城楼。 深夜巡检统领登上城楼,避雨士卒有些甚至已经酣睡在城楼之下。
“都给我起来!”巡检统领一声怒吼,守夜士卒纷纷惊醒,看到来人,连忙整顿刀甲,慌张之下,有人连刀都来不及捉,松散站定,大喊一声:“叶统领!” “守夜如此重任,你们竟敢如此懈怠!”叶轩怒不可遏,看着眼前松松垮垮的军列,锵然抽刀,“若是敌军来袭,恐怕你们脑袋怎么掉的都不知道!今夜当值百夫长何在,你玩忽职守,论罪当斩!” “叶统领饶命,叶统领饶命!”当下,一披甲兵长跪倒在地,以头抢地,一把鼻涕一把泪,“末将知罪,可末将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叶统领饶我一命!” “今日饶你一命,他日敌军来袭,谁饶我大燕一命!”叶轩怒目相向,提刀就要砍。 众士卒噤若寒蝉。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只见叶轩捉刀的右手兀自震颤不已,一把制式军刀竟然有脱手而出的迹象! “怎么回事?”叶轩震惊,他第一反应是地震,可城楼并不摇晃,只有他手里的刀震颤不已。 只不过一瞬间,整座城楼,所有士卒的兵刃都震颤起来,发出不详的哀鸣! 跪倒在地的百夫长也察觉不对,腰间军刀剧烈颤抖,竟然自行出鞘,唰的一声飞出城楼! “喝!”叶轩极力握住手中的军刀,可其他士卒不比他的修为,一时间腰间、手中兵器纷纷自行飞出,直奔虎牢关之外的旷野而去。 上百把兵器飞入夜空,叶轩一时间失神,手中军刀脱手而出,奔着兵器的洪流而去。 叶轩赶忙趴在城墙上去看。 只见洪流激荡而去,直指关外旷野的一诡谲黑影而去。 雨后残月钻出云层,月光照射,叶轩瞪大双眼,终于看到那黑影是为何物。 那怪兽白首红脚,状似一猴,在旷野上张嘴一吼,兵器洪流片刻就至,竟被它生生吞入口腹。 “凶、凶兽朱厌!!”叶轩大叫一声,慌不择路,直奔虎牢关夜夜笙歌的将军府而去,面目惊恐。 “叶统领说什么?”守夜士卒纷纷趴在城头上去看。 百夫长一跃而起,死死盯着旷野上那诡谲异兽,也跟着大叫一声,面色苍白,“是朱厌!” 九州《异兽志》记载的凶兽,朱厌!状似猿猴,白首红脚,见之,天下大兵! 凶兽朱厌将兵器洪流一吞而尽,又对着旷野吼了两声,声如金铁交鸣,震人心魄。 “呵呵,这只是宣战的开始。”十里开外,一驾雕琢精绝的马车掉头远去,拉车的,是两头白鹿,车驾红帷曼曼,驾车的车夫目不斜视,一身蓑衣。 车驾里传出来的声音魅惑天成,勾人心魄。可惜车夫是个聋子,他听不见。 冷风吹拂,月华如霜。 车驾中的女子襦裙百叠,青丝如瀑。她慵懒地躺在车驾天鹅绒铺就的蚕丝软床上,素手胜雪,正从果盘里摘下一颗晶莹剔透的青提,送入口中。 那张唇,是艳绝十方的红唇。诡异女子轻声娇笑,妖艳的眼眸仿佛猩红的火月。 倾城倾国用在她身上,绝不过分。 凶兽朱厌示威般的怒吼之后,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当中。蓑衣车夫驾着白鹿马车,在车驾勾檐悬挂的风铃声中,向南而去。 黎明时分,虎牢关关门裂开一道缝隙。两骑绝尘,一骑直奔王城邯郸,一骑向南直奔河阳。 这一天,燕国虎牢关惊现凶兽朱厌,那头据说一出现,就将带来天下纷争的不详之兽。 消息一送到河阳城,举城震悚。 次日朝会结束,跑死十三匹马,虎牢关斥候终于将秘报送至邯郸。 王城纵马,一骑绝尘。 王宫镇守士卒还没来得及叱喝送信斥候下马,斥候已经一头栽于马下。守门士卒连忙上前查看情况,那斥候奋力将怀中密信交到守门士卒手中,只说了八个字,“虎牢关八百里加急”,随即气绝身亡。 燕王三日一次的朝会早早结束,遣散朝臣,带着他的贴身大监王永直奔西宁宫而去,一路着急上火,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跟他的香妃再续春宵。 燕王脚步虚浮,跑的久了,竟然满头大汗,不顾体统,直接在宫中将君王冕服撕扯脱下,扔给大监王永,“香妃,孤的小宝贝,孤王来了!” “君上,慢点,慢点!”服侍燕王已有二十余年的大监也上了年纪,进气少出气多地捡起冕服,小跑跟着。 替已经死去的斥候进宫传信的镇守士卒与退朝文武群臣在王宫正道上撞个正着。 “何事如此慌张?”上卿何宗棠拦下镇守士卒,年过五旬,不怒自威,“我记得你是王宫朱雀门守备,何故擅闯朝堂?” “上卿大人!”镇守士卒跪下,将密信双手呈上,“虎牢关急报!” 这一日,燕王刚进西宁宫,衣衫褪尽,将那娇媚人儿半搂半抱,正欲行欢,被朝堂震天响的钟声打扰好事。 “何人敲钟,何人敲钟!”燕王气急败坏,二十年来,朝堂钟声,只响过两次,上一次,还是七城叛乱的时候。 钟声响起,王宫肃穆,邯郸沸腾。 第33章 绝代风华 横山谷底,山鬼故居。 白泽跟着灵鹿重新回到这里,心里百感交集,不知作何滋味。 他一贯粗野,跳进荷塘清洗身体,灵鹿也跟了下去,在荷塘游了两圈,精神倦倦。只是白泽没想到慕轻灵一介郡主,也如此放得开,离白泽稍远的地方,也下了荷塘清洗身子。 故居草屋犹在,可昔日满谷瑶花已经枯萎殆尽。因为山鬼的原因,这里仿佛失去灵气,不再四季如春,荷塘另一半的荷花,也在金风的扫荡下花落叶残,满目萧凉。 白泽看见自己水里的倒影,眉心绿意盎然的山鬼印仿佛他的第三只眼睛。拜它所赐,白泽如今耳目聪明,不远慕轻灵抚水的声音清脆入耳。 水中少年想起那日夜里,横山脚下的河岸开满灯笼草,他和山鬼初见时,她出水绝尘的仙姿。 “鹿兄,现在你肯告诉我,你跟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了吧?”白泽平躺在水面上,看向身边兀自凫水的九色灵鹿。 灵鹿定定地看着白泽眉心的山鬼印,却不肯和白泽交流。 一人一兽就这么对视,直到慕轻灵从荷塘里出来,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灵鹿慢悠悠地游到岸边,上了岸,直往后山而去。 它还能嗅到山鬼的气息,就在后山。 白泽目送灵鹿远去,一头扎进荷塘,抓了两尾大鱼,挖了两节藕,爬上岸生火,准备对付饥肠辘辘的肚皮。 上午的阳光温驯,可凛冬将至,空气中处处弥漫着寒气。 慕轻灵轻轻呵气,带着薄薄的雾气。她搓着有些薄茧的双手,靠近火堆取暖,满头青丝蒸腾起缥缈的雾气。 少女看着白泽熟稔地烤鱼,半晌,问他:“小白,你跟九色灵鹿?” “我的一位故人,跟它很熟。”白泽认真地烤着河鱼,“这里,是她之前住的地方。” “她出门了吗?”慕轻灵终究是女孩,心细如发,之前进茅屋,看见卧室窗前花瓶里已经枯萎的花束,和那个小巧玲珑的风铃,就知道白泽口中的故人,是个女孩。 “大概,是吧。”白泽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分明牵强,不及眼底,转瞬即逝。 慕轻灵不动声色地看着周围的环境,隐约间明白了白泽那句话的意思。 她又很困惑,明明白泽只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孩,可和他在河阳城初见,她就觉得白泽心思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 尤其是现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映着跳跃的火光,仿佛阅历年纪,比她还要大。 “鱼烤好啦,尝尝?”白泽在慕轻灵愣神的时候将鱼烤好,递给她,又掰了一段洗干净的莲藕,一并递过去。 “嗯,等我一下。”慕轻灵回神,用一根红丝带将头发简单地绑起来,接过白泽的烤鱼,乖巧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却不肯吐掉,呼呼地吹气,俏脸微红,“好吃!” 白泽见状一笑,咬了口白生生的莲藕,却是苦的。 他呸了一声,“怎么这么苦?” “是吗?”慕轻灵也咬了一口,奇怪地看着白泽,“不苦啊,甜的。” 白泽淡笑,看着手中的烤鱼,不知在想什么,咬了一口,细嚼慢咽,也是满嘴苦涩。 灵鹿是在太阳偏西的时候回来的,白泽正在打坐调息,体内的伤势已经恢复七八,纯阳真气在体内周天运转,气走任督,察觉身边的动静,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灵鹿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它体质特殊,两天来,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在等,等杜明现身。 知微高手,能锁定气息。横山虽大,可白泽还没侥幸到认为杜明会失去他们的气息。 而算算时间,他也应该快到了。 可一直等到傍晚,杜家的人还没到。夜幕降临,天气愈发冷冽。慕轻灵躺在茅屋的木板床上,闭目养神。白泽在隔间打坐修行,灵鹿还是一幅倦怠地趴在一边,耷拉着脑袋。 苦海九重,想要一步登天,每日苦修必不可少。 谢玄说过,《纯阳真经》有三重天,第一重气海,第二重金丹,第三重元婴。 待他元婴,便是纯阳真气根基大成的时候。 道门心法练气,冥想是入门,吐纳是摸到门槛,真正做到“鲸吞”,一口千万气,才算得上练气化境。 只是白泽洗炼纯阳真气时间不过短短一季,半年未至,尚还远远达不到鲸吞的境界,吐纳也只是摸到门路,堪堪算得上半只脚入门而已。 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连破苦海七重天,恐怕已经是九州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 虽然这之中山鬼功不可没,但天道机缘,从来也算是个人实力的一部分。 白泽若是想,他此刻便能渡海,尝试破境登临彼岸。可他不想,也不会那样做。苦海九重天,一天高一天。先贤圣人既然将此境划分九重,必然有他们的道理。这其中的天道辛秘,不是白泽现在能参透的。 残月东升,白泽听见耳边的动静,倏然睁开双眼,身边,灵鹿已经站了起来,看了白泽一眼,低鸣一声。 白泽听懂了它的话,“来了。” 他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这座山谷,瑶花已经凋谢,荷塘里的荷花,一半被山鬼一剑斩灭,生机断绝,一半枯萎,剩下的只有这间茅草屋了。
白泽不想这最后的茅屋,也被摧毁。 月华如霜。 一人一鹿走出茅草屋,在满是瑶花残枝的空地里站定。 杜明来了,背负灵伞,面色阴鸷。只是让白泽没料到,他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有杜家十余扈从,包括杜家少主杜迁,将近二十人。 “难怪来得这般迟缓。”白泽心说。 杜明一见白泽大大咧咧出现在自己面前,身边还站着一头比他还要高出半头的九色灵鹿,心中大疑。 此前交手,这少年手段诡异。如此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前来的模样,难不成有诈? 杜明生性多疑,可附近气息,除了那少年和灵鹿,只剩下茅屋之中的慕轻灵,再无他人。 他扫视四周,这片山谷稀松平常,他也没看出隐藏杀机,于是冷笑一声,森然道:“小子,你怎么不逃了?如今我给你个机会,将郡主绑来交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你性命。” “绑不绑你说了不算。”白泽轻笑,像极了山鬼生前那种寡淡的微笑,随后眼神一变,杀机毕露,“可你今天死不死我说了算。你今日,必亡于此地。” “好生狂妄的少年!”杜家少主杜迁怒笑一声,腰间一柄黄山灵剑锵然出鞘,剑长三尺三寸,通体橙黄,山纹密布,直指白泽,“二叔,此子不过苦海修为,小侄一人便能料理了他!何必劳烦二叔亲自动手。” “迁儿,此子诡异,还是我来。”杜明伸手拦住杜迁,体内真气暗自鼓荡,眼神一瞥谷底间的那个茅草屋,“郡主如今就在那间茅屋当中,你带人去解决了她。” 杜迁闻言,目露淫光,嘿嘿一笑,收剑而立,道:“二叔,你这几年游历在外,有所不知。慕轻灵这小贱人,仗着自己的郡主身份,对我等世家子弟多有不敬之举!今日她落在我手中,侄儿必好生折辱一番才肯罢休!” “随你。”杜明说,随后身形如风,飘然而出,直奔白泽而去,背后灵伞单手持握,一击递出,奔腾真气刀直劈白泽脑门。 浩荡真气破空而来,白泽不敢托大,一步天涯咫尺避开,真气刀在他原来所在之地劈出一条一尺深的沟壑。 “哪里躲?!”杜明冷哼一声,左掌连挥,三道真气刀轰然而出,纵横交错,将白泽左右封死。 杜明带着杜家一众扈从往茅屋而去。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问道借剑!”白泽无锋出鞘,暗自却激发手腕棋子三道瀑布剑气飞出,直奔真气刀。 刀网纵横,剑气如织。 两相撞击,烟尘四起。 “轰!!” 狂猛真气刀被瀑布剑气撞得溃散,奔逸剑气将平地犁得沟壑纵横,白泽脸色一白,被杜明浑厚的真气震伤胸口,倒退五步,嘴角立刻溢出一道猩红的血丝。 杜明得势不饶人,紧追而来。两人不过十丈距离,眨眼便至。那道人长发飘飘,手中灵伞被祭出,乌光流转,兜头就往白泽罩去。 白泽面容沉静,眼看杜迁已经逼近茅屋,步入阵势,眉心山鬼印愈发妖异,吞灭着盎然绿芒。 三尺! 诡异灵伞乌光迫近,镇压白泽周身经脉,纯阳真气凝滞不通。 “鹿兄!”白泽大叫一声。 “啾!”九色灵鹿前蹄高高立起,苍玄鹿角在月华下熠熠生辉,狠狠一踏,将平地踩出两个碗口大的深坑。 一尺! 白泽满头黑发狂舞,灵伞威压让他不能呼吸,乌光罩体,他一口血喷了出来。 “嗯?”杜明忽然察觉不对,可已经迟了。 “嗡!——” 满山谷的青光,庞大的阵纹在灵鹿脚下激发,浩荡真气奔向山鬼印,根本不受控制。 无锋剑飞了出去,震伤白泽虎口,悬浮灵阵中心。 “嘿嘿嘿,妖道,小爷这手请君入瓮如何?”白泽森然一笑,狠厉的双眼布满杀意。 青玄灵阵连带慕轻灵所在的茅草屋一同罩了进去。杜迁神色一变,只见诡谲灵阵中,倏忽盛开遍地瑶花。 “绕指柔!”茅屋内传来一声娇喝,灵剑翠烟破窗而出,杜迁体内真气被压制,来不及躲闪,当场被击穿胸腹。 “杀!”杜明心说不好,可深陷阵中,此时已无法脱身,只能破釜沉舟,斩灭灵阵核心——杀了那诡异少年! 体内真气被狠狠压制,可杜迁毕竟半步尊者,灵伞持续压制白泽,张口一吐,飞剑无敌,刹那袭向白泽眉心。 那才是真正的飞剑。 白泽目睹一道猩光激射而来,比他所谓的御剑速度快了不知多少倍! 可杜明没能如愿。 灵阵瑶花遍开的时候,无锋剑青光夺目,一白发女子绰约而立,凭空出现在灵阵当中。面如冰霜,眉眼翠绿,无情与温柔的对立在她身上被完美呈现,惊艳如仙。 剑灵不发一言,可她出现,仿佛时空凝滞。她清冷地看了白泽一眼,又摸了摸灵鹿毛茸茸的脑袋,随后素手一指震飞灵伞,当场爆裂。 二指击飞灿红飞剑。 三指剑气纵横,如狂龙出海,杜明当场跪下,毙命。 绝代风华。 第34章 灵兽契约 杜明跪下,白泽也倒了下去,眉心山鬼印暗淡。 剑灵三指,将他体内的真气暴力抽走七成,眼前一黑,连易容都维持不住,直接昏死过去。 山谷青光熠熠的灵阵顿时消失,无锋剑坠落,剑灵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贱……贱人,杀!”杜迁重伤,血不要命地往外流,跪在茅屋门前。 “保护少主,撤退!”杜家扈从还没反应过来,形势逆转,眨眼间二当家身死,少主重伤,心生惧意,架起杜明就要撤退。 可进门容易出门难,慕轻灵破门而出,翠烟在手,冷笑一声:“走得了吗?” 少女一身红衣,面若含霜,立刻冲入人群,直奔杜迁而去。 “杀了她!”杜迁奋力挣脱扈从的架扶,怒吼出声,面目狰狞,却是一口血吐出来,摇摇欲坠。 “少主!”扈从大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杀了她,不然我杀了你!”杜迁已经被仇恨彻底吞没,他极力想捂住胸前的伤口,可捂不住。 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杀!”杜家十余扈从咬牙怒吼,转身与慕轻灵激战起来。 茅屋还是没能幸免,顷刻间被砍得四分五裂。杜迁面目狰狞,他拄着黄山,一点一点向白泽移动。 他不甘,可生命的流逝让他明白必死的结局。“我死,你也别想活!”杜迁瞪着白泽躺在地上的身影,满面青筋,嘿嘿低笑,神色狰狞。 可他没能如愿。 惊蹄如震,灵鹿嘶鸣一声,奔着杜迁扬起碗口粗的前蹄,狠狠一踏,将他双肩骨骼踏得粉碎,仰面朝天,飞了出去。 杜迁当场昏死,可灵鹿并未放手,跑了过去,又一蹄狠狠踏中杜迁面门,将那年不过十八的杜家少主踏得面目全非。 “少主!!”杜家扈从目眦欲裂。 可那红衣少女宛若死神,人群中纵横厮杀,不计后果,不管伤势,只求一剑毙命。 扈从中唯一彼岸没能在慕轻灵手下走过五招,被一剑斩断胳膊。 黑衣扈从终究是惧了,如今杜明、杜迁身死,他们毫无胜算,“走!” “剑分身。”慕轻灵浑身是伤,过量失血让她面色惨白,可她不敢给他们一丝生机,否则这些人一旦带人卷土重来,她和白泽必死无疑。 少女御剑,翠烟身一化七,旋转在她身边。慕轻灵剑指一点,灵剑飞射而出,带起猛烈劲风,将逃窜扈从尽数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断臂彼岸见慕轻灵翠烟离手,大喊一声提刀冲了过来,刀锋笼罩一寸长的匹练刀气,直取慕轻灵后背要害。 “灵盾!”慕轻灵祭出玄青灵盾,反身去挡,被那断臂人一刀振退两步。 断臂人再砍,慕轻灵猫腰闪避,然后灵盾往上一顶,击中断臂人持刀左手肘关节,当场折断骨骼,断臂人惨叫出声。 “去死吧。”慕轻灵一盾捶翻断臂人,压在他身上,灵盾化作人头大小,一下,一下,一下,狠狠往那人头颅砸去。 九色灵鹿小跑将翠烟衔了回来,放到慕轻灵身边。少女这才恍然,看着周围血腥的场面,突然弯腰吐了出来,一直吐到胆汁都出来,满嘴苦涩。 “真苦。”慕轻灵忽然明白了白泽的话,其实不是那莲藕苦,是他的心苦。 可她不明白自己,此刻是嘴苦,还是心苦,或者两者都有。 山谷寂寂,血流蜿蜒。 月华当空,默默人间。 这一夜,养尊处优的郡主,在经历身死之后再入绝境,终于明白了父亲的那句话,“止戈为武,是要杀到对手丢盔弃甲,弃兵投降为止。” 她看到了世界的残酷,也学会了,在心里,也要穿上一层铠甲。 慕轻灵走向白泽,只走了三步,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九色灵鹿四蹄渐渐,走向白泽。 少年已经恢复孩子的模样,眉清目秀,气息微弱。灵鹿嘶鸣一声,低头,看着白泽眉心的山鬼印,沉默片刻,周身绿芒大作,缓缓印向白泽神魂。 …… 燕国,邯郸。 宣政殿文武百官争吵了整整六个时辰,到最后甚至群臣亢奋,直接在大殿上撸起袖子动手打了起来。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燕王赵桓怒拍王座,“禁军统领何在?来人,拉开这帮疯子,退朝,退朝!” 禁军统领带人冲进宣政殿,将扭打在一起的文武百官拉扯开来,有的被人下了黑手,已经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统领一看,正是监察御史齐达,朝中为数不多的刚正不阿之辈。 当夜,御书房。王宫御书房,是历代君王批阅百官奏折的地方。 燕王批阅奏折是假,与香妃狎欢是真。大监王永守在御书房外,早已学会对里面的靡靡之音充耳不闻。 他只是一个陪着燕王长大的小太监,燕王登基,他摇身一变,成为宫中即使是“三司”也要敬重一番的掌印大监,执掌君王玉玺。 司马,司徒,司空。三司执掌燕王朝军部、百官、财政。如今燕国司徒,执百官牛耳者,正是二十年前七城叛军首领何宪的族弟、南域世家何家宗家主、燕国上卿何宗棠,百官敬称司徒宗棠。 何宗棠上卿官服,深夜觐见御书房,到了御书房门前,大监王永赶忙迎了过去,浮尘在手,行了一礼,“司徒大人,君上正在批阅百官奏折,香妃娘娘也在。”
“大监。”何宗棠年过五旬,一身官服,面容棱角凌厉,回了一礼,道:“深夜觐见,是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还望大监通融!” “这……”大监王永犹豫道,“香妃娘娘在御书房,君上特让老奴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司徒大人,您看?” “十万火急,当真不得拖延!”何宗棠提高声音,几乎是喊出来。 “司徒大人小声!”大监王永吓得几乎要动手捂住这位文官魁首的嘴。 “何人御书房外争吵?”燕王听见动静,冷声问了一句,语气不善。 “臣,何宗棠觐见!”何宗棠跪下叩首。 “不见!”燕王冷哼一声,“孤正忙于政务,有事明日朝会再说!” “事关重大,君上!”何宗棠说,“臣不得不说!” 御书房内,燕王正要发怒,香妃却轻抚君主后背,柔声道:“君上,何大人一向稳重,又是君上的肱骨之臣,深夜觐见,必有要事,还是见吧。” 说罢,轻拢秀发,整理凌乱的衣衫,将不该露的都遮掩起来。 “爱妃如此贴心,可比孤那王后懂事多了。”燕王意犹未尽地抓着娇媚女子的丰盈,轻轻往她臀上拍了一拍,发出悦耳的脆响,“觐见!”对门外喊。 “君上。”香妃娇笑,轻轻推了燕王一把,“那臣妾就先回避……” “欸,爱妃哪里话。”燕王抓住香妃柔若无骨的小手,“爱妃心思通透,聪明伶俐,又是孤身边之人,听听无妨。” “那臣妾遵旨。”香妃万福,低垂勾人的眼眸,眼中一丝厌恶眨眼即逝。 说话间,何宗棠推门而入,跪拜,“臣深夜觐见,扰乱君上政务,当罪!” “爱卿哪里话。”燕王示意平身,“爱卿也是衷心为国,不当罪,不当罪。不知爱卿有何事,重要到必须深夜觐见,避开群臣?” 何宗棠起身,字正腔圆:“君上,臣以为,虎牢关惊现兵兽朱厌,是那慕随风要反!” 燕王吃了一惊,拍案而起,“爱卿此话,何意?” “虎牢关秘报,那凶兽朱厌,是出现在关门正南方位。”何宗棠义正言辞,“臣此前连夜拜访钦天监,监正大人与臣言,若是朱厌出现在关门以北,则或是北方大周、卫国来犯。可关南,君上试想,我大燕与晋国隔着独山天险,七十年前国战,晋国上将军先轸,那个国战四大战神之首的将军,被大周武王称赞为‘鬼才’的男人都没能率军成功翻过独山,如今他晋国照样做不到!而齐国,与我南域对峙,有当阳关阻挡,若是有意进军,当阳关镇守将军早已来报!至于以南的郑、宋,不成威胁!君上试想,这朱厌现身,还能意味着什么?!” 燕王面色铁青,一变再变。 “君上!”何宗棠说,“君上想一想,君上登基以来,那慕随风可有把您放在眼里?年年税收,燕国千百城,哪一城不为表对君上的忠心,都多交税收?偏偏是他治下南域,加多不说,就连足数有时尚且不能办到!那慕随风分明狼子野心,仗着先王在世的功绩,不把君上放在眼里!” “够了!”燕王怒拍桌案,御书房外的大监王永吓了一跳,香妃倒是如常,何宗棠却是抖了一抖。 “他慕随风,燕国大将军,河阳镇守城主,是为我朝侯爵!”燕王气急败坏,“文太师,武封侯。他功高盖主,已经是武官登极,难道还要再进一步,取孤之王位而代之吗?!” 香妃和何宗棠慌忙跪下。 “臣以为,慕随风,正有此意!”何宗棠直言,“否则兵兽朱厌现身,作何解释?” “反了,反了!”燕王一脚踹翻书案,百官奏折落了一地,“孤王誓杀慕随风,誓杀!” 何宗棠隐晦地和香妃对视一眼,香妃莞尔一笑,目光意味深长。 “君上,慕随风功高齐国,要杀他,没有确凿证据,恐怕难成。”何宗棠等燕王稍稍平息怒气,说。 “那爱卿,你说如何?”燕王满面通红,气得咳嗽起来,香妃赶忙起身抚辈,为他顺气。 “慕随风若反,我南域世家绝不与之同流。若臣所料不差,他真有反意,必然会对南域世家举起屠刀。”何宗棠跪在地上,目光吞灭狠毒,“若真如此,君上一诏临河阳,命他进邯郸复命解释,他若来,臣便让他有来无回!他若不来,便坐实了谋反之名,届时他失了道义民心,天下豪杰必群起而共讨之!” 燕王愣神片刻,抚掌大笑,“妙计,爱卿妙计!”说罢,连忙去扶起何宗棠,“爱卿妙计安国,功成必有重赏!” “臣子本分,不敢请赏。”何宗棠说,低声,“恰好,大公南下。大公在朝中,素来与慕随风亲近。此番若慕随风反,君上正可以一探大公之忠心。” 冷风灌入书房,烛火摇曳。 大公,当今燕王赵恒的王叔,位列公侯伯子男五爵之首位,公爵赵盾。 “王叔,也会反?”燕王涩声。 香妃淡笑,目光诡谲地看着何宗棠。 “君上,一试便知。”何宗棠含糊其辞,却已经暗示了燕王他的答案。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35章 死士 慕轻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处山洞,附近燃烧的火堆噼啪作响,驱散清寒,十分温暖。 灵鹿懒洋洋地窝在距离火堆不远的地方,看起来好像是在酣睡。 “醒了?别动,运气调息。”白泽在慕轻灵身后运气帮她梳理经脉,少女闻言,当即闭目,默运心法,调息内伤。 三刻之后,白泽回气,气沉丹田,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站了起来,坐到火堆旁,翻弄他烤将的葛树根和十来只田鸡。 慕轻灵调息片刻,闻见山洞诱人的香气,忍不住食指大动,睁开水灵灵的眼眸,问白泽:“这是哪?” 白泽将烤好的田鸡和葛树根分别她,说:“还在独山。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好在你醒了。” “两天!”慕轻灵惊呼。 “别急,我们已经在往回城的路上了。”白泽轻笑,“最多明天,我们就能出独山。我绕了点路,乐风镇肯定是不能去了,我打算走龙须沟,带你从那里折返河阳。” “多谢你了。”慕轻灵小口吃着田鸡,发现味道甜嫩,极是可口,忍不住大口吃起来,吃了半饱,这才想起询问白泽情况。 “那天启动灵阵,我真气被抽得太多,直接晕死过去。等我醒来,满谷死尸,就剩你我两个活人了。”白泽说,“还好我此前跟后山的猢狲熟识,它们拿珍藏的灵药给我,我拿那些药草替你疗伤。” “你呢?”慕轻灵奇怪地看着他,“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伤势恢复得这么快?” 白泽看了身边酣睡的灵鹿一眼,笑了笑,对慕轻灵说:“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鹿兄跟我缔结了灵兽契约。鹿兄有种特殊的形态,翡翠,可以疗伤。我的伤,是它治愈的。” “原来如此。”慕轻灵点头,明白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头一看,果然,身上之前与杜家扈从激战留下的刀伤,都被包扎起来了! 其中有一处是她的后背。 慕轻灵的俏脸登的一下红透了,愣愣地看着少年白泽:“我的伤,是你?” “鹿兄也出了力。”白泽说,点头,“不过它毕竟是鹿,手脚不方便,包扎是我干的。” “你!”慕轻灵羞愤难当,咬牙,“那我岂不是……岂不是……” 白泽挠挠头,也有些尴尬,“不过我有防护的,你的……那什么,”少年比划胸口,“我有遮住的,嗯。” “你还说!”慕轻灵几乎要打死白泽,或者恨不得自己现在直接昏死过去,不要醒了。 “不说了,不说了。”白泽吃着葛树根。 “哼,好在你少年模样,其实还是个小屁孩。”慕轻灵愤愤地咬着田鸡,好像那就是白泽一般,“不然,不然……你就得负责!” “我哪里像小屁孩?”白泽听了这话一下就来劲了,凑到慕轻灵眼前,瞪着她,“你要是愿意,我负责也行啊。反正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大不了让你看回来、摸回来?” 慕轻灵被白泽的无耻行为吓得一退,她毕竟才十四岁,出阁年纪还不到,自身流氓气息哪里能跟白泽这老江湖比? 尤其是得了谢玄真传,白泽无耻起来,那是相当的可怕。程村的小茉莉,才多大点?小豆丁一个,他跟谢玄就已经禽兽不如地偷看人家洗澡了。 慕轻灵越想越气,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吃了,哼!”她将手里的东西往火堆里一扔,砰的一声,吓了打盹的灵鹿一跳,背过身去。 “哎哎,你别生气啊。”白泽一看玩过头了,赶紧凑了过去,哄着,“我跟你说实话,我修炼的是《纯阳真经》,心法大成前必须一点元阳未泄。所以即使我要负责,你也得等我个十年八年的。” “谁要你负责啦?!”慕轻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炸了。 “好好,都依你!”白泽投降,灵机一动,将此前封在棋子里的宝贝美滋滋地取出来,摆在地上给慕轻灵看,“你看这。” 地上从左到右,分别摆着灵剑黄山,杜家妖道的那把火红飞剑,两颗灵石,一瓶回元丹,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慕轻灵噗嗤一笑,点了点白泽的额头,“你倒是有趣得紧,知道把值钱的东西捡回来。” “那是!”白泽笑得开心,将地上那把火红的飞剑捡起来,飞剑通体不过两寸长,可入手却是沉甸甸的,明显材质不凡,“你拿着这个,彼岸能御气飞剑,如今剑主已死,它就是无主之物了,我听说滴血可以契约这等灵器,你试试。” “这飞剑,可比其余东西加起来都值钱。”慕轻灵笑盈盈地看着白泽,“你把它给我?” “折返河阳不知还要遭遇多少危险,你拿着吧。”白泽双眼澄澈,转而一笑,说:“其他的都是我的!” “嗯!”慕轻灵轻轻点头,心里记着白泽的好。 白泽将东西收好,将那把灵剑黄山拿在手中。虽然只是天地玄黄最低等级的黄阶,可入手,白泽反而觉得自在许多。 无锋剑品级太高,就像一个孩子,你让他拿着一把比他还高的大剑作武器一样,白泽用起无锋,总是吃力。 黄山不同,白泽挥舞起来,得心应手。 “吭哧吭哧。”
白泽听见身后异动,回头一看,但见灵鹿已经卷着舌头把白泽烤的葛树根和田鸡,吃了个精光。 “无量天尊,我的鸡!”白泽哀嚎一声,“鹿兄,不带这样坑的,给我留一点也成啊!” “啾?”九色灵鹿瞪着懵懂的眼睛瞅着白泽,那意思是“难道你不是给我烤的”? 白泽吃瘪,脸都绿了。 “噗嗤。”慕轻灵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刚才欺负她的白泽被灵鹿欺负得哑口无言,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 星光沉默,一夜无语。 第二天大早,两人同乘灵鹿,继续穿行。行了大半日,终于在傍晚时分出了莽莽独山。 白泽长舒一口气,回想一路惊险曲折,颇为心惊。藏灵山玄蛇之心的事还是压一压得好,他如今修为,独闯藏灵山,想活着出山太难了。 也不知,独山诸多变故,欧阳木那家伙能不能独善其身。 “鹿兄,委屈你啦。”白泽拍了拍灵鹿的脖颈,“这一路折返河阳,虽然你日行千里,可也太过招摇,我们还得低调回城。” “啾!”灵鹿叫了一声,有些不情不愿地化身鹿灵,闪身钻进无锋剑中。 “真没想到,世家大动干戈,九色灵鹿最终却被你这个无名小卒收服了。”慕轻灵看着灵鹿消失,自封剑中,有些羡慕地说。 “无名小卒?哈哈。”白泽迎着夕阳,意气风发,指着天边云霞,说:“总有一天,我也会一剑惊九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成为这九州江湖的一代传说!” “那我等着那一天。”慕轻灵莞尔一笑,云霞漫天,她看着身边的少年,心说:“我等着你名动九州的那一天,你踩着诸天云霞,来对我负责。” “走,回城!”白泽一把抱住慕轻灵柔软纤细的腰肢,脚踩大道,天涯咫尺,一步五六丈,往附近村镇而去。 “原野之上,娇霞之下。 曼妙佳人,宜室宜家。 愿风拂尘,与君同好。 生而同寝,死而同穴。 蛮鸟比翼,百年仙侠。” …… 乐风镇。 那辆华贵的车驾自晚霞而来,住小镇最贵的客栈,白鹿足不染尘,车夫仗剑蓑衣,车驾主人倾国倾城。 乐风镇自邯郸而来的侠客直言,他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妖娆的女子,然后被车夫一剑刺死镇道中央。 “你还是这般暴躁。”车驾中的女子娇笑道,素手如玉,轻掩绣口,饮下夜光白玉杯中的美酒。 可惜车夫耳聋,听不见主人的声音,只是干涩地回了一句,“他目光不敬。” 镇道行人噤若寒蝉,因为没人看清那蓑衣车夫那一剑,是如何出鞘,又是如何入鞘的。 怪异组合进了客栈,整座阁楼鸦雀无声。女子足不染尘,一身百叠襦裙,飘然若仙,可身姿又绰约如妖孽,眉眼妩媚多情。 车夫就守在客栈天字一号房门前,拄剑而立,如同钢铁雕塑。 可房间里却有两个人。 除了她,还有一文雅儒士,纸扇纶巾,年过四旬,可不见中年之态,气息沉稳内敛,如一汪镜湖。 “早闻商会少东家倾国倾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儒士说。 “呵呵。”年不过十七八的少女闻之莞尔一笑,“幼微听说先生早年师从稷下学宫,是为北境七国第一儒门,北境士子名动七国者,十有六七出自学宫。今日得见先生,也是仪态不凡。” 河阳城商会少东家余幼微,其对面危坐的文士,正是南域世家何家分家主,燕国当今司徒上卿,何宗棠族弟,何宗正。 “兄长邯郸来信,计划如常推进。”何宗正说,“君上于御书房,明言誓杀慕随风。” “杜家这颗棋子,先生用得如何?”余幼微问。 “物尽其用。”何宗正摇扇,淡然道,“不管杜家能否杀掉轻灵郡主,他们一旦动手,慕随风马踏杜家,已成定局。” 而一旦慕随风马踏南域世家,就坐实了逆反之实。 “需杀。”余幼微说,“一个暴怒的慕随风,更能将这盘棋搅乱。我们下一步的计划,才能更好地进行。” “各大世家已经派出死士,分守河阳各路通道,她活不了。”何宗正说。 “还有一人,也要杀。”余幼微说。 “谁?”何宗正问。 “燕国大公,赵盾。”余幼微开口。 “赵盾是燕国第一刀客,那把无极刀出自炼器宗刀宗圣手黑无常之手。”何宗正皱眉,“传言赵盾一身修为已经是超凡至尊第三境,天尊境。若对他下手,难以拿下不说,暴露行踪,岂不坏事?” “慕随风加上赵盾,可不仅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余幼微说,低垂眼眸,“要知道,他可是正统王室之后,此番南下,身边还带着当今燕王的六公主……不杀,后患无穷。” “敢问少东家,如何杀?”何宗正问。 “既然是合作,怎么只能世家出力呢?”余幼微凤眼如火,轻轻一笑,端是妩媚动人,“赵盾,我们来杀。” 第36章 剑竞柳营 燕国南域,河阳城北。 白泽出了独山,在附近村落买了两匹枣红马,星夜兼程,奔往河阳城。 北境七国,大周居燕国北,阴山为屏障,分割国界。无论是北方大周,还是东北卫国,都是骑兵无双。 不同的是,大周以重骑兵冲锋陷阵震慑六国,尤其是大周国战涌现出的四大战神之一的季武子,更是钻研兵法,首创骑兵三段冲锋,让大周骑兵如洪流过境,席卷八荒。 而卫国以弓骑兵著称,其重来去如风,奇袭为主要攻击手段。国战期间,各国多有军列,只见天边烟尘滚滚而来,三番箭雨兜头泼下,即使是身披重甲的士卒也多有伤亡,而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追击时,卫国弓骑兵又带起滚滚烟尘扬长而去。 燕国北域虽有阴山天险,又有燕长城作为屏障,可一旦两国骑兵入境,其势必摧枯拉朽,燕国军队根本无法正面抵抗,只能据城死守。 所以国战即将拉开帷幕的那几年,燕昭王颁布马政,命令国内所有农户,皆养马代牛,以马耕田,杀牛烹饪。是为“下马耕田,上马提刀”政令。 此令一出,燕国骑兵得到迅速武装。虽比之大周、卫国北方强马——身高近丈,怒马扬蹄,可一脚踏碎生铁方盾仍显悬殊差距,可好歹国战火热期间,燕国野战不会再被两国摁在地上爬不起来。 白泽所买的两匹枣红马,就是马政的产物,虽速度远比不上九色灵鹿日行千里,可其耐力却因为常年农事,颇为了得。 白泽的先天道胎,比不得谢玄至尊体知一通十,可过目不忘的本领总是有的。入山之前,他已经将燕国南域的地图铭记于心。 “前面有个小镇,不远。”白泽纵马驰骋,慕轻灵紧跟其侧,“据说是当年燕昭王出城与齐成王手下上将田单对峙时所扎营地,因营地辕门有一老柳,故名柳营,其名延续至今。” “田单,七十年前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田单?”两人星夜兼程,此时已经是人困马乏,慕轻灵只想进了柳营整顿休息,“那一战结果如何?” “齐国步战无双,燕国骑兵平原冲锋,双方僵持不下,连战三日,死伤五万余,各自退兵。”白泽说,“遥想国战当年,军潮如海,万马奔腾,甲戈纵横。七国策士筹谋天下,名将辈出,剑竞江湖,如果能亲眼所见,此生也无憾了!” “列国相争,血流漂橹。”慕轻灵却是皱眉,说:“打打杀杀,受苦的,还是自己。” “哈哈,”白泽长笑,柳营已在眼前,“如果你我皆是君王,你必是行仁道,得天下民心之君王!而我,恰好相反,行的是霸道,气吞山河,却与民心相悖。” 谈笑间,两人纵马穿过柳营镇界石门,打更人提着灯笼,见枣红骏马怒喷白汽,马背上的两人虽有狼狈之姿,但皆是气度不凡,有名门之气,当下也不敢放肆,只是询问:“两位少侠,途经鄙地,不知?” “人马困顿,不知这位老伯,镇中可有歇脚饱腹的客栈?”白泽翻身下马,向那打更老伯拱手。 打更人见白泽剑眉星目,腰间双剑,一看就是江湖修士,不敢怠慢,忙说:“直行五十丈余,向东,是本镇唯一一家客栈。” “多谢老伯。”白泽翻身上马,与慕轻灵直奔客栈而去。 柳营人口上千,镇道砖石铺就,经年过后,不免坑洼,马蹄敲击清脆入耳,镇道两旁人家灯火俱灭,深秋冷风清寒,打马穿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客栈已经熄灯,两人下马敲门,好一会儿小二才揉着惺忪睡眼,提着灯笼开门,“谁啊?” “小二,老酒一壶,三斤牛肉,再整两个好菜,两间上房!”白泽笑脸迎人,推门钻了进去,银子随手一抛,丢给小二,“多的不用找,算你的赏钱。” “得嘞,客官里面请!”小二一模银子的分量,顿时起床气也没了,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擦桌电灯,忙去厨房准备酒菜。 两人等了两刻钟,酒菜齐备,店小二点头哈腰,毛巾一甩,道:“客官慢用!上房给您二位备好,马我牵去喂料,热水给您二位烧着!” “得!”白泽抄起筷子,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慕轻灵也又累又饿,吃起东西也没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但和白泽狼吞虎咽相比,总还是秀气许多。 白泽吃了口酱牛肉,倒了杯农家粮食陈酿浊酒,一饮而尽,道:“好酒,来一杯?” 慕轻灵正扒着米饭,闻言瞪了白泽一眼,含糊不清地说:“你才多大,居然喝酒?” “天冷驱寒,你尝尝,不好喝倒了就是。”白泽给慕轻灵倒了一杯,笑道。 白泽那么一说,慕轻灵确实觉得天冷。尤其是纵马狂奔三十里路,秋风萧瑟,更是寒气逼人,此刻体寒仍未褪尽。 “好吧。”慕轻灵端起酒杯,嗅了一下,吐吐舌头,“好刺鼻的味道,我不喝啦!” “你尝一点。”白泽怂恿她说,憋着一肚子坏水。若是让慕随风知道白泽居心不良,骗他女儿喝酒,恐怕非得把白泽大腿打断成三节。 慕轻灵浅尝一口,立马呸了一声,把酒吐掉,辣得直吐舌头,脸都红了,“好你个白泽,居然敢骗我!” “哈哈。”白泽笑得开心。
烛火摇曳,照得两人好像鲜衣怒马,初入江湖的少侠侠女。可惜两人的枣红马并非怒马,衣着也因低调行事,在买马的大叔家换上了普通的粗布宽衣。 酒足饭饱,两人各自宽衣洗漱,倒头就睡。可慕轻灵心事重重,总担心这次南域世家来者不善,害怕爹爹出事,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一根粗布绑了头发,抓起床头的翠烟,去敲白泽的房门。 白泽睡得正香,突然被敲门声惊醒,问了一句:“谁?”抓起身边的黄山,暗自戒备。 “我睡不着,过来找你说会话。”慕轻灵说。 白泽放下心,“进来吧。” 慕轻灵推门而入。房间昏暗,白泽门窗紧闭,今夜月色朦胧,总算能分清桌椅板凳的位置。少女摸到白泽床边,用翠烟戳他示意让开位置,然后也不顾忌,盘腿坐了上去。 白泽把自己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叹了口气:“我说郡主大人,大半夜不睡觉,我们又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呸!”慕轻灵嫌弃地瞅着他,“你一个小屁孩,当我弟弟还差不多,还孤男寡女呢?” “姐姐好。”白泽打蛇上棍,无耻地来了一句。 慕轻灵:“……” …… “三更半夜,小心火烛!”打更人打更,提着灯笼,哈欠连天。 有马惊蹄如雷,自北方而来。 打更人瞪大双眼,心说怪了,今夜来客,真是一波接着一波,这都是第三波了,无论最开始的大叔少女组合,还是第二波少侠侠女组合,还是眼下这…… 打更人察觉到了纵横的杀意。 六人六马。人,都披着大氅,当先一个一身玄黄,余下五个一身铁黑。马,绝非燕国马政产下的耕田马,而是来自阴山以北的大宛马,身高近丈,马蹄嵌上燕国最好的马蹄铁,碗口大小,能一脚碎青石。 六骑奔驰而来,勒在打更人面前,大宛马嘶鸣一声,声音大如晨钟,口鼻喷出的白汽棒槌一样打在打更人的脸上,又湿又热,像是滚烫热水的蒸汽。 “客栈怎么走?”一马当先的黄袍居高临下地看着打更人,声音冷冽如铁。 “直行第三处岔口,向东。”打更人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 六骑纵马而去,马蹄声震动镇道,声势惊人,扬长而去,很快没入黑暗当中。 房间之中,白泽忽然发现床头的无锋剑在抖动,他眼神凌厉,慕轻灵刚想问怎么回事,少年开口:“鹿兄说,有杀气。”说罢,两剑入手,悬与腰间,一把推开木窗,“走!” 慕轻灵提起翠烟,想都不想,与白泽翻窗起落,跳下客栈第二层,摸黑直奔马槽而去。 与此同时,六骑横冲直撞,领头的黄袍纵马踏破客栈大门,闯了进去。 轰隆一声巨响,店小二梦中惊醒。与他同时醒来的,还有客栈第二层上房的少女。 “怎么了?”梦中惊醒的少女爬了起来,只见房中四方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冷峻的男人正坐在桌边饮酒,一把悍刀柱立手边,岿然不动。 “无妨,寻死之人罢了。”冷峻男人轻轻放下酒杯,不见风起,可狂风已经吹了出去。 确切来说,那不是狂风,而是未出鞘之刀狂猛霸道的刀罡。 刀罡如狂风过境,穿门而出,却不损门扉,顺着第二层楼梯奔涌下一楼,领头黄袍只觉杀气兜头而来,纵身一跃,长剑只来得及出鞘,胯下烈马已经被那迅猛刀罡撕成碎片。 余下五骑还没来得及登门,迎面十三刀,将他们狂风扫落叶,全部轰飞出去,砸进客栈对面民房。 黑袍人站起来了三个,近丈高的大宛马没有一匹站起来,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无极刀果然名不虚传。”黄袍涩声道,目光直向男人所在房间而去,一柄妖异邪剑一剑斩出,黄芒爆闪,似奔雷闪电,眨眼破门,刺向男人面门,“黄老邪拜会!” “黄邪剑,自寻死路。”燕国大公赵盾冷哼一声,无极刀出鞘一寸,刀罡如盾,轰然与邪剑匹练剑气相撞,客栈第二层顿时被纵横四方之气摧毁一半。 白泽与慕轻灵纵马从客栈后门奔出,只听又一声巨响,回头一看,客栈房顶轰然炸开,残余剑气将二人吹得一退,慕轻灵青丝如瀑,此刻已经震惊地忘记言语。 “不是刺客?”慕轻灵问。 “是刺客,但目标好像不是我们。”白泽双腿狠夹马腹,“我们走,留在此处,恐生变故。” 两骑狂奔出镇,可纵马不到三十丈,前路却被封死。 挡道的,是十三骑。胯下追云马,人人黑衣蒙面,十三柄长剑在手,杀气凛然。 “看来这一批,是对付我们的。”白泽勒马,腰间黄山锵然出鞘,与拦路刺客对峙。 慕轻灵回头一看,退路也被封死。斗笠老汉孤身一人,剑未出鞘,高坐马上,可他给慕轻灵的压力,却稳压对面十三骑一头。 剑拔弩张。 十三骑一言不发,纵马驰骋,十三柄长剑在夜空下吞灭夺人暗光,杀向白泽二人! 第37章 无极三刀黄邪剑 “突围!”白泽叫了一声,一夹马腹,黄山在手,迎着黑衣十三骑冲了过去。 不过十丈距离,双方对垒,片刻便至。 慕轻灵脸色发白,十三骑中光彼岸气息的死士就有三四个,其余虽然只是苦海,可大抵修为也和白泽平齐。 “剑分身!”慕轻灵硬着头皮上,真气运转,右手翠烟一剑化七剑,六剑旋转盘绕在翠烟本体周围,一时间剑气如织。 三丈! 劣马毕竟是劣马,白泽已经察觉胯下枣红马被迎面而来的凛然杀气震慑,惊惶不安。 黄山蓄力,白泽眼神狠毒,棋子中仅剩的九道瀑布剑气蓄势待发。 镇道那头,斗笠老汉仍按剑不动,高坐马上,看着白泽二人与十三骑对冲。 十五匹马怒喷白汽,杀意碰撞,十三柄长剑展刃,任谁都能看出,如果白泽没有后招,一次对冲,他就会被十三把剑斩成碎块! “一剑游龙!”白泽挥剑,黄山狂震,九道瀑布剑气交织如龙,一丈多粗,龙卷一样迎面罩向死士十三骑。 慕轻灵仅仅落后白泽一个马头,翠烟横斩,六道剑分身伴随水缸粗的瀑布剑气奔向十三骑,距离够近,避无可避。 两人出招的刹那,十三骑也动手了。 只见十三长剑与如龙剑气瞬间撞上,震耳欲聋的剑气爆鸣直接将白泽胯下的枣红马震得仰面倒飞出去。 镇道砖石地面,沟壑纵横交织。一时间血水冲天,追云马的悲鸣和血肉被切割的声音不绝于耳。 慕轻灵纵马冲了过去,身中两剑,翠烟刺死一人。白泽却连人带马被冲翻,枣红马口吐血块,不断挣扎,可眼看是活不了了。 十三骑一个照面,只剩七骑。镇道满地尸首,有追云马,更多的,却是黑衣死士。 没有惨叫,只有惊恐的马叫。 白泽站了起来,七骑冲锋不断,七把长剑密密麻麻地兜头向白泽砍了过来。 白泽根本没有反应时间,气运山河都没法用,生死一线! 刹那间,无锋剑翡翠透亮,绿芒与白泽眉心山鬼印契约,少年只觉灵台一片通透,真气暴涨,直冲三关。 彼岸! “佛门金钟!”白泽弃剑,双手合十,体内纯阳真气混元护体,竟让他将山窟壁上佛门绝学金钟罩生生逼了出来! 只是道门真气终究与佛门真气不同,金钟隐约,周身却没有金光,而是一片仙迹的纯白。 “铛!——”连响七声。 金钟不稳,而七骑长剑,三把剑芒三寸,直接破碎金钟,砍在白泽身上。 鲜血瞬间染红白泽的粗布衣衫。 斗笠老汉动了,一脚踏马头,凌厉一剑斩出,剑气奔腾,眨眼间劈至白泽金钟之上,将护体金钟劈得粉碎,白泽一口逆血喷了出来,飞出三丈! “白泽!”慕轻灵双眼通红,勒马掉头。 “走!”白泽爬了起来,怒吼一声,愣是咬紧牙关,周身绿芒再盛,眉心山鬼印翡翠如星辰。 七骑掉头,怒马踏砖,七剑再次冲锋。 慕轻灵没有走,她纵马直冲,也是怒吼:“要走一起走,要死,也一样!” 白泽凌空一握,真气狂舞,眉眼落星辰,怒吼一声:“剑来!” 黄山震鸣,飞入白泽手中。 七骑迎面再冲,那斗笠老汉收剑落地,浑浊的双眼却有一点精光,直直地盯着白泽。 “剑一,瀑布!”白泽双手握黄山,一剑凌空,双手虎口震裂,鲜血逆流。 慕轻灵目睹一道瀑布飞出白泽手中的剑,奔腾入海,一泻千里。 这一天,白泽借九色灵鹿的翡翠入彼岸,一剑合道,悟出道意第一剑,瀑布。 七骑被一剑瀑布冲得七零八落,两人两马,当场粉身碎骨。 剑气奔向斗笠老汉,那老者不知如何出剑,等慕轻灵再看时,瀑布剑气已经被他一剑斩开,轰然爆碎。 “有意思。”斗笠老汉说了一句话,剑未收,脚下运气,直奔白泽而去。 慕轻灵张口吐出一道红光,速度奇快,直奔斗笠老汉面门。 那老者不躲不避,只一剑,灿红飞剑被他劈飞出去,仍直奔白泽而去。 仅剩的五名死士弃马,随斗笠老汉一齐杀向白泽二人。慕轻灵冷汗湿了后背,只见老者一马当先,双腿奔地,速度竟比胯下枣红马全力还要快。 知微。 白泽目光一瞥,看向手腕的黑子。 …… 另一边,柳营唯一的客栈。 六公主站在燕国大公,赵盾身边。无极刀出鞘一寸,又落了回去。赵盾终于站了起来,将壶中美酒一饮而尽。 他的对手,是黄老邪。大燕江湖恶名昭著的用剑高手,一把邪剑在各大世家雇主手中,杀人无数,江湖人称黄邪剑。 “这一次,是哪家买我人头?”赵盾提起无极刀,隔着一层楼问黄老邪。 “你知道,讲诚信,这是我做生意的倚仗。”黄老邪涩声一笑,“雇主是谁,来年今日,我祭拜你时,自会告诉你。”
“狂妄。”赵盾笑了,一身锦缎绸服无风自动,王室威压将空气都凝滞开来,“三刀。三刀,取你性命。” “听闻大公不日前破至尊第三境,天尊境。今日,”黄老邪一步踏出,身体凌空飞起,邪剑在手,浑身光芒四射,“特来领教!” “小六儿,退后。”大公拔出无极刀,刀身如境,玄纹密布,“第一刀!” 六公主闻言,身影一动,跃出阁楼。随之,黄老邪身后的三名黑袍人迅速追了上去。 可赵盾丝毫不担心,六公主白衣胜雪,俏脸一冷,哼了一声,腰间红绫飞出,被她轻轻一抖,竟变得坚硬如铁,作刀持握手中。 “一剑分星河!”黄老邪出招,邪剑怒斩赵盾。 那一剑浩荡无匹,剑出,浑黄剑气登时将客栈夷为平地,直奔赵盾而去。 剑气纵横三千里,世尊一怒分星河! 浑黄剑气大如殿柱,可大公只一笑,一刀斩下,刀罡虚影竟直上云霄,而后赫然将柳营镇一分为二! 天尊一刀,恍若灭世。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震动,柳营自客栈为开始,被赵盾一刀分开,地裂长达三百丈,沟壑足矣埋人。 黄老邪灭顶刀罡压身,星河剑气被劈得四分五裂,其人也被那一刀之威劈得无影无踪。 “王侯一怒,血流何止千百里?”赵盾傲然站在虚空,天地失色。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斩王侯!”黄老邪披头散发,一身衣袍毁去一半,提剑冲出沟壑废墟,口溢鲜血,却纵声狂笑,“赵盾,你果然破境入天尊了!” “蚍蜉撼树。”大公一刀再出,不多言,“第二刀!” “邪剑附体!”黄老邪大叫一声,妖异邪剑竟然被他生生纳入身体,周身浊气如浪,黄光爆闪,以身作剑,硬抗大公第二刀! 刀罡横扫千军,无极刀怒斩黄老邪,破护体真气,砍在他胸膛之上,入体一寸,然后无法再进,居然真的被他硬抗了下来。 “嘿嘿!”黄老邪森然一笑,眉心裂开第三只眼,妖异乌光一闪,天地肃静,仿佛时间静止。 赵盾不动如山,黄老邪也一动不动。 至尊元神出窍。 上空三十丈,黄老邪剑魂出体,赵盾毫不犹豫,迎面出元神,两人刀走霸道剑走诡道,眨眼间已经拆了上百招。 元神对决,拼的已经不是招式真气,而是纯粹的灵魂之力。 黄老邪邪剑入体,魂力暴涨,竟然与赵盾平分秋色,争了个不分高下。 两人你来我往,漫天诸云都被打散了,魂力激荡,压得方圆百丈凡人难以呼吸。 客栈西南,无极一刀断柳营,震得镇道诸人神魂颠倒。 白泽终究没有动那颗棋子,身上翡翠吞灭,剑伤止血,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可也肉眼可见,翡翠绿光在逐渐暗淡。 他见斗笠老汉被那惊天一刀牵扯注意,当机立断,黄山再震,玄玉掌出,护住手腕大经,一记瀑布奔涌而出,随后不管不顾,脚踩大道,天涯咫尺一步奔出十丈远,横空一把抱走慕轻灵,任枣红马仍不止奔驰,大叫一声:“鹿兄!” 九色灵鹿自无锋剑封印挣脱,嘶鸣一声,带着两人夺路而走,眨眼数十丈,消失在浓郁夜色当中。 斗笠老汉一剑断瀑布,吹了声口哨,坐骑追云马四蹄飞扬,老者翻身一跃,跨于马上,一声令下:“追!” 五骑整顿片刻,追着斗笠老汉纵马狂奔。 “你真是不要命啦!”慕轻灵被白泽抱在怀里,仍是心惊不已。她想起之前白泽与死士十三骑对冲,被震翻马下,七剑冲锋怒斩的那一瞬间,少女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危机关头白泽弃剑,即使突然浑身绿芒逼人,周身祭起纯白大钟,可接连三剑砍在少年身上,然后又被那斗笠老汉一剑击飞,还是让她几乎落泪。 “放心。”白泽失去灵鹿翡翠护体,境界重新跌回苦海七重天,顿时觉得浑身散架似的,疼痛难忍,体内真气也是失了六成,可好在内伤外伤都已经不成大碍,逞强道:“我的命硬着呢!终有一日,我要登临天道顶峰,成为这九州绝世剑仙,怎么可能死在这籍籍无名之辈手中?” “你再这般逞强,置生死于不顾,咱们就分道扬镳,你不要管我,我也不跟你一起回河阳!”慕轻灵听白泽这么说,却还是生气,心里堵得难受。 她自幼失去娘亲,除了爹爹,从未有人如此真心待她。她和白泽只不过两面之缘,如果白泽为她而死,慕轻灵必悔恨终生。 “好,我答应你。”白泽点头。 只是心中,证道决心愈发浓烈起来。从他离开谢玄,走出柳庄开始,这一路的险境,终于让他明白,九州江湖,从来都是高手竞技的天堂,弱者没有活路。 若非师承谢玄,又得天道眷顾,恐怕他早已身死道消。 变强! 变强!! 第38章 六公主 九色灵鹿毕竟是九色灵鹿,日行千里的名头不是盖的,愣是生生甩开斗笠老汉和他身后的五名黑衣死士。 “我错了,大错特错。”白泽忽然说。 “怎么了?”两人同乘灵鹿,慕轻灵没有回头,问白泽。 “这一路,我们出独山回河阳城,有意针对你爹的世家必然轮番派出死士刺杀我们。”白泽说,“既然如此,我们低调行事,岂不是正遂了他们的心意?”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仅不能低调,还要反其道而行?”慕轻灵懂了。 “大张旗鼓,横行霸道!”白泽笑道,“我们就要把事闹大,让所有人看看,南域世家是如何大逆不道,胆敢刺杀堂堂河阳郡主的!” …… 柳营,客栈废墟。 至尊元神出窍,激战不止。下方,六公主赵灵儿也跟三名黑袍剑客来回拆了数十招。 修剑,有剑招,剑气,剑意,剑心。谢玄曾言,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所对应的,就是剑修四条大道。 三黑袍走的刺客一途,练的就是极致杀人剑,走诡异刁钻剑招,蛰伏黑暗,一击毙命。 如今正面相争,已经失了先机。而六公主自幼失宠,几乎是大公一手带大,她腰间一条南海鲛丝并天柱山血玉蚕丝织成的上品灵器玉玲珑,就是大公亲自入南海、拜天柱,然后请炼器宗刀宗圣手黑无常亲手打造的。 要知天下名?器一石,炼器宗独占八斗,藏剑山庄一斗,余下炼器名家共分一斗。 赵盾悉心调教出来的关门徒弟,又与他血缘至亲,悉得真传,如何不是同龄人中的骄楚? 六公主二八芳龄,可一身修为早已跨入红尘第三境,知微。 三黑袍运剑如风,互相配合,剑招连绵不断,刁钻毒辣。可赵灵儿一身胜雪白衣纤尘不染,玉玲珑在她手中大开大合,明明她被围攻,却好像是她主动出击,隐隐竟然压了联手三人一头,端是了得。 那边,赵盾与黄老邪虚空对峙,元神再拆百招无解,各自归体。 赵盾刀削尊容冷若寒霜,眼神精光爆闪,无极刀再出第三招,“天地归一,万象无极!” 刀罡震动空间,一刀未出,已有万千气象。 黄老邪摇身一变,竟化作邪剑本体,剑长三尺四寸,通体乌黑,刹那间千百剑气纵横而出,以方圆三十丈为大弧,一半奔涌向赵盾,一半拉开距离,竟想一石二鸟,击杀六公主。 赵盾那一刀猛然收势,真气反噬心肺,被强行镇压,左手一竖,刀罡画圆,震开阴邪剑气。 六公主只觉滔天杀气奔腾而来,又戛然而止。再看赵盾,护体刀罡金气如织,刀剑争霸,以二人为源点,附近民宿尽数被夷为平地,一个向东展开的巨大弧形大坑,烟尘冲天而起。 滚滚黄尘中,黄老邪人剑分离,御剑一剑取大公心肺破绽。 “赵盾,你最大的弱点,就是那女娃!而那三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黄老邪怪笑,若非赵盾强行收招,就不会被真气反噬震伤心肺。 如今六公主他是护住了,可那刀罡,他一剑足以破之! 黄老邪剑指控邪剑,体内后土真气如大江奔流,浩浩荡荡。邪剑势如奔雷,比慕轻灵所御飞剑快了不知多少倍,只听一声巨响,邪剑已经撞上赵盾的护体刀罡,瞄准心肺破绽,一击穿过刀罡! “黄老邪,你阴险狡诈。”大公低头一看,邪剑通黑的剑尖突破无极刀罡,还在寸寸往里深入,直指他的心肺,“然,能破本王无极刀罡,本王认你无愧血影楼邪剑名号!” “桀桀,”黄老邪怪笑,平凡面孔却异常狡诈阴险,剑指发力,邪剑再入一寸,“大公,难得也知血影楼的名号!” “庙堂江湖,是这九州大地两个世界。”赵盾不慌不忙,还有心情说闲话,“却很少有人知道,王朝世家和江湖豪杰之间,还有一个蛰伏阴暗当中的刺客联盟,血影楼。庙堂纷争,列国争战,虽说十有七八是儒门策士口舌挑起,可你们这些蛰伏阴暗里的人,也在背后推波助澜,出了不少力啊!” “谬赞了。”黄老邪眼见赵盾护体刀罡以邪剑为核心,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心中冷笑,真气鼓动,愈发猛烈了,“大公,来年今日,我会亲自拜你,届时自会告知,是哪家买你人头!” “恐怕不必。”赵盾笑了一声,霸道真气丹田下沉,无极刀罡收缩,愣是挤压邪剑往下沉了一尺! 黄老邪心说不妙。 “一气上青天!”赵盾再压,无极刀罡吱吱作响,黄老邪这才看清,那不是被邪剑刺出的裂纹,而是刀罡相互挤压的褶皱,“二气抱太极。”
哗啦! 刀罡挤压到极致,轰然碎裂,可庞大的压力也随之硬生生将邪剑压入地面。 “三气浩无极!”赵盾动了,一刀斩出,目光如炬,熊熊燃烧,“纳命来!” 至强一刀,万象无极。 “移形换影!”那一刀,混濛初开,万象演化,黄老邪一眼看出,硬抗必死无疑。于是移形换影,竟以诡异神通,将自己的位置与邪剑对换,其人突然出现在地面之上,而邪剑被大公一刀斩飞,瞬间消失不见。 黄老邪口吐鲜血,面色惨白。邪剑与他神魂相连,如今身体重创,必是邪剑受损。 他停都不敢停,真气一提,夺路而走。 赵盾一言不发,冷漠一刀又出,却不再是至强极招,刀气纵横百十丈,将黄老邪吞没其中,劈得周身一百零八窍穴被灌满凌厉刀气,浑身浴血。 “啊啊啊啊啊啊!!”黄老邪惨叫一声,在柳营镇道一丈深的沟壑里爬了出来,御气狂奔,头也不回。 赵盾收刀,残余刀气横扫而出,顷刻间三黑袍尸首两离。 “王爷爷,你没事吧?”六公主见赵盾落地,玉玲珑收回,缠在腰间,跑了过去,关切地问。 “无碍。”赵盾摇头。 六公主一身白衣,腰间红绸衬得她愈发水灵。虽称不上绝色佳人,可眉清目秀,性格明朗,心思通透,也别有一番韵味。 “小六儿,我南下离开王城时,钦天监监正曾密谈与我,告诉我说南下河阳城,有一线生机。”赵盾说,“近日听江湖传言,河阳侯慕随风欲反。我与河阳侯也算是忘年之交,当年先王在世,南域七城剑指王城,我奉命镇守阴山长城,防止大周、卫国趁火打劫。” 六公主安静听着,很是乖巧。 “当年慕随风统领邯郸禁军,护卫王宫周全,作为禁军统领,也算一方人物。”赵盾说,“后来他领兵出征,于虎牢关外东山之野,单枪匹马,扛着大纛,直入叛军军帐,挑落何宪首级,惊为天人。后来河阳侯马踏南域世家,平七城之乱,转战北域。那时长城无险,我曾与他合兵清北,纵马疆场,意气风发。” “王爷爷还有这等意气往事?”六公主巧笑嫣然。 “我深知河阳侯为人,他不会反。”赵盾说,“这恐怕,是有心之人背后推波助澜。” “我父王的昏庸无度,王爷爷知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六公主闻言神情低落,“他都被香妃那个狐狸精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邯郸上下,谁人不知这大燕天下,是司徒何宗棠和掌印大监王永说了算的?我父王,他的天下,有香妃那女人就够了!” 赵盾闻之默然,他是先王最小的儿子,本就无心庙堂纷争。早年他受封密州,统九城,先王亲封成国公,也是经年游历江湖,醉心练刀。 直到先王驾崩,他才于江湖抽身。可返回邯郸的路上,他接连遭遇刺杀,一连十九次,若非早年刀法小有所成,又得道门绝学无极心法庇佑,恐怕他连王城之路还未走到头,就已经死了。 他满身是血,走过邯郸朱雀门的时候,庙堂一片诡异的死寂。 新王已于七日前匆忙登基,听闻大公回来了,一身玄色冕服,亲率王宫禁军八百,甲胄加身,挎刀持枪,于朱雀大道直奔赵盾而去。 燕王赵恒挡在赵盾面前,并不下马,只是问:“王叔此番回邯郸,所为何事?” “祭拜先王。”赵盾视若无睹,径直往前走,八百甲士不敢阻拦,纷纷让路,噤若寒蝉。 赵盾想起临行前钦天监监正对他说的话,目光幽然,“小六儿,此番被你父王排挤出邯郸,若我依监正所言行事,南下,想必将与你父王终有一战。前路刀山火海,你若就此回头,还来得及。” “王爷爷都不怕,我怕什么?”六公主闻言一笑,“还是说,王爷爷是嫌弃灵儿是个拖后腿的?” “我怎么会嫌弃你呢?”赵盾哈哈大笑,他半生沉醉江湖,重回庙堂,已然发现他以往熟知的一切都变了。 先王励精图治留下的大燕江山,已经被他这位王侄败得千疮百孔。 大公活了五十余载,却从未娶妻。他一直将六公主视若己出,当亲生女儿对待,如何会对她心生嫌弃? 赵灵儿甜甜一笑,挽着大公的胳膊。 “小六儿,我们连夜赶路,去河阳!”赵盾说。 “好。”六公主点头。 第39章 招摇过市 慕轻灵与十三骑对冲时中了两剑,好在有灵甲护体,剑伤不深草草包扎止血,两人不敢停留,一路狂奔。 深夜赶路,白泽分不清方位,直到黎明时分,两人到了一处村落,问了路,才发现偏离了路线。 “好在没跑回头路。”白泽说,看着多有疲惫的慕轻灵,“按照鹿兄的脚力,今天傍晚之前,我们就能赶回河阳城。” 两人一鹿进了村庄,向一户人家讨要了吃食,大快朵颐之后,稍事休息,整顿衣物,留下银子,再度跨上九色灵鹿,朝着河阳城进发。 村里的人还是第一次见白泽胯下坐骑,九色鹿威风凛凛,一身在初阳下熠熠生辉的毛发,瑰丽如斯。 时间推移,正午时分。河阳城人来人往,城道上热闹非凡,江湖修士与普通民众穿梭其中,买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忽然之间,城门方向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来势极猛,当前一骑制式银甲,赫然是河阳城守备军一员,开道大喊:“世子入城,诸位退避!” 熙熙攘攘的人群被当先一骑冲开,街道上顿时骂骂咧咧。可他们还没骂完,轰隆马蹄声紧随而至,行人放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上百骑被当先一青年武将带领,横冲直撞而来。 “世子殿下!”河阳城民众认出了那领军入城的小将正是当今燕国河阳侯慕随风长子,慕辰。 “闪开,闪开!”一帮民众自主为世子让道,“退开道路,让世子殿下通过!” 偌大城道,宽三丈许,世子纵马驰骋,整支队伍全部制式银甲,在秋阳下闪烁着冷肃杀机,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完全通过这条城道,直奔城主府而去。 世子面容冷峻,盔甲加身,按剑提枪,胯近丈烈马,端是英气逼人。城道两旁怀春少女几乎忍不住尖叫,一颗心都被那年轻将领给占满了。 “老高,你看刚才,世子身边那位浑身沾满血迹的男人,像不像白银骑士陆正陆统领啊?”百骑奔驰而过,可马蹄震地声仿佛还在耳边。道路一边,有一负剑修士对身边的好友说。 那好友愣了片刻,咦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那骑士应该就是陆正!”他记起染血骑士手提的雪银长枪,叫了一声,“人或许能认错,可那杆雪银长枪,错不了!就是白银骑士陆正!” “我不是听说,陆统领随郡主进独山抓捕九色灵鹿去了吗?怎么……”路边,那负剑男人话说一半,忽然觉得遍体一寒。 两人对视一眼,老高满眼震惊,“陆正满身是血回来,方才队列不见郡主踪迹,世子又满脸杀气率百骑入城,难道说!” “河阳城,要翻天了。”负剑男人遥望城主府方向,沉声说。 河阳城翻不翻天不好说,但慕辰知道,河阳杜家绝对要翻天了。 他领兵驻守城外大营,负责今秋新入伍士卒的训练。就在半个时辰前,原本跟妹妹一起进山的陆正突然单枪匹马冲进大营,慕辰一看他浑身是血,面目惨白,心里当时咯噔一下,心说糟糕,怕是妹妹出事了。 陆正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话:“杜迁埋伏独山,对郡主下了杀手。” 慕辰怒发冲天,集结军列,马踏辕门,直奔河阳城而去。路上一问陆正具体情况,听说杜家以围猎九色鹿为契机,想要杀死慕轻灵,顿时气得心肺都快炸了,狂吼一声,杀气惊人,“今日我慕辰不踏平杜府,我誓不为人!” “郡主被一少年救走,杜明追了过去,生死未知。”陆正满心自责,“末将无能,没有保护郡主周全,本该以死谢罪,可想到将军还不知杜家恶毒,拼死突出包围,想回城告知消息。” “陆统领不必自责,那杜明十年前便已经是知微境界,又游走江湖多年,其人阴险毒辣,你在他手上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慕辰握住烈马缰绳的手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若是我妹妹有何不测,我必让杜府满门挫骨扬灰!” “少将军,我看那仗剑少年气度不凡,不是好对付的。郡主被他救走,或许还有转机。”陆正咳了一声,内伤已经严重到可谓惨烈的地步,“为今之计,还是禀报将军,速速救援。” …… 慕随风负手而立,站在城主府别苑大堂,看着那张悬挂在正厅的燕国地图。独山横断南北,虎牢关天险将燕国大地一分为二。 燕国四境,北有大周北卫,西有齐国,东有晋国,南临郑、宋。 阻挡北方大周、卫国,有阴山天险和边境长城,拒齐国有北境五关之一的当阳关。郑、宋不足为惧,况且有燕水阻隔。西晋有独山余脉作为天险,当年国战,四大战神之首的晋国上将军先轸,都没能跨过独山余脉,七十年后,晋国依旧无法将大军成功带出独山。
大燕四面环敌,可终究还能立身。可如果是内部战乱,又将如何避免灭国之灾? 慕随风目光悠远,死死地盯着虎牢关的位置。兵兽朱厌突然现身,战争已经无可避免。而王城传来的消息,司徒何宗棠已经当头一棍朝他打了过来,把朱厌现身的脏水尽数泼到了他的头上。 燕王昏庸无度,御书房明言誓杀于他。不反,不仅是他,恐怕和他牵连的所有人都要死。反,那就是南北内战。以何宗棠的老奸巨猾,想必此事之前,他就已经串通南域世家,准备联手对付他了。 而南北一旦内战,边境长城必有悍马过境,当阳关多半也守不住齐国无双步卒。甚至郑、宋,都有可能渡过燕水,来大燕瓜分土地。 届时,燕国四境必狼烟滚滚。慕随风已经想了整整三天,可他想不到两全之策。暗卫禀报,渭城何家家主何宗正神秘失踪,必然是已经斡旋南域各大世家之间,准备集结各家私兵,准备攻打河阳了。 邯郸与他亲近的官员,已经全部被监禁起来。何宗棠手腕毒辣,绝不会给他留下一丝生机。一旦战事掀起,河阳城与世家内斗在前,邯郸兵出虎牢关在后,腹背受敌,这是死局。 可事已至此,除了背水一战,还有退路吗? 慕随风想到一个人。如果说他还能博得一线生机,只有一个人能帮他。 燕国大公,赵盾。 邯郸传来消息,一个月前,成国公赵盾被燕王赵恒排挤出王城,带着六公主南下,不知行踪。 若是赵盾站在他这边,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慕随风紧皱眉头,想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一个人。 如果,慕随风猛然抬头,目露精光,如果那位能出手,以他一剑堪比百万师的通天大能,休说虎牢关出兵,就是他一人出手,也能顷刻之间将虎牢关攻下! 可江湖之人不顾庙堂纷争,如何能请动那一位呢? 慕随风又陷入两难。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纵马穿行的声音,河阳侯回过神来,慕辰已经一把推开别苑大门,两步并三步,冲过庭院,大喊:“父亲,大事不好!轻灵入独山,被杜家人马暗算,生死未知啊父亲!” 慕随风勃然大怒,惊声:“你说什么?!” 此时,陆正也奔进别苑,一把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悲愤道:“将军!属下无能,没有守护郡主周全,死罪!” “杜家,竟敢对我女儿下手!?”慕随风只觉怒气攻心,他想到世家会对他动手,可没料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杜家竟然在独山已经对轻灵动手! 慕随风只觉遍体生寒,慕轻灵进独山之前,邯郸那边可是还没有动作。如今再看,恐怕何宗棠筹划此事已经多时。 “何宗棠,你逼我入绝境,当真觉得本侯不能过虎牢,剑指邯郸?!”慕随风紧握双拳。 “父亲,我已派人包围杜府,只待一声令下,儿臣这就踏平杜府!”慕辰铁了心要杀杜府满门,神情激愤。 慕随风却说:“辰儿,你做的好!可当务之急,却是首要确保你妹妹的安全!独山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快详细与我说来。” “此事陆统领更清楚。”慕辰说。 陆正赶紧将事情前因后果讲与慕随风听。片刻之后,慕随风道:“听陆正说来,那少年确是了得,轻灵或许还在独山。”眼神一凝,“陈副将何在?你,速去陈副将府邸,命他亲率八百轻骑,速去独山,接应郡主!” “是,将军!”门外小卒应诺,匆忙而去。 “父亲,儿臣也随陈登副将一同前去!”慕辰站起来请命。 “末将愿戴罪立功,也一同前往。”陆正也请命,却突然咳嗽一声,连忙捂住口鼻,可血还是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来人,请医师为陆统领疗伤!”慕随风命令,又对慕辰说:“辰儿,你不能去,随我镇守河阳。” 慕轻灵身上有慕随风亲自绘制的正阳引雷符,虽说杜明跨入知微境已久,可一符下去,不死也伤,所以慕随风担忧也是,但有那神秘少年在身边,他心中却有预感,此行慕轻灵多半有惊无险。 慕轻灵七岁时,北境道家名门天柱山有云游道长路过河阳,专程到访城主府,批命说此女命中有不凡气运,想带她上天柱山修道。 慕随风想都没想拒绝了。 但愿此番凶险,轻灵能顺利度过。慕随风心里祈祷。 而此时,慕轻灵正与白泽同乘灵鹿,极其嚣张地招摇过市,惹得一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小镇居民误以为鹿上少侠侠女是天上仙人下凡,赞叹不已。 第40章 郡主入城 秋阳偏西,照射寰宇。白泽与慕轻灵鲜衣怒马,奔过小镇大道,如果他们所乘灵鹿能被称为怒马的话。 不过平心而论,近丈高的九色灵鹿,确实比北境大周名马汗血宝马还要威风。 小镇南门,两人同乘灵鹿,如风一般横冲直撞,在小镇居民惊为天人的眼神中直奔石门而去。 “爹爹,好漂亮的鹿!”街道边,一个羊角辫女孩拉着中年男人的衣袖,憧憬地看着鹿背上的少年少女,“鹿上的哥哥姐姐,是故事里的神仙吗?” 中年男人也觉得白泽和慕轻灵相貌不凡,不过仙人肯定称不上,大概是初入江湖的世家子弟,一个白衣佩剑,英气逼人,一个红衣似火,娇娆可爱,摸摸女儿的头,说:“大概是吧。” 镇道行人稀疏,灵鹿穿过镇门的瞬间,杀气突然在背后腾腾生起。蛰伏多时的杀手屏息凝神,就在两人穿过镇门的刹那,以为小镇没有危险,精神最放松的时候,在镇道两旁的瓦房顶现身,黑衣蒙面,十二劲弩一齐发射。 劲弩是大燕最强劲的长臂弩,能一刻不停,连射六根短箭。弩臂是燕国南域七城渭城出产的最好的弩臂,选自十年方长一寸的黄杨木,木质韧性能挑千斤重石,做成弩臂,端是恐怖无比,一箭可射六百步! 弩箭水泼似的从背后袭来,七十二根短箭在天光下闪烁着凛冽的铁色。可灵鹿的灵觉何等可怕?早在白泽靠近石门的那一刻,灵鹿就已经灵魂对话,告诉白泽有埋伏。 “灵盾护体。”慕轻灵听见背后惊悚的破风声,玄青灵盾早已准备多时,眨眼间已经张开,挡在两人背后,将一波弩箭顺利挡下。 擦着两人身边飞过的弩箭成排成排地钉入镇道青石板中,入石一指深,青石崩碎如蛛网,箭尾震颤,发出渗人的嗡嗡声。 慕轻灵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不是灵鹿早先预警,恐怕这突如其来的一波暗箭,已经将两人射成刺猬,顷刻间身死道消! 十二名黑衣杀手跳了下来,小镇稀疏的人群早已被突如其来的杀机吓得亡命逃窜,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 杀手换弩,又是一波弩箭准备泼过去。这长臂弩射程六百步,他们倒是没有急着动手。 “啾!”九色鹿叫了一声。 白泽脸色一沉,只见正前三十步,又是十人黑衣蒙面,从匍匐的地面上一把掀开伪装,站了起来,分列两侧,两波箭雨劈面而来! 一张大网被四人扯了起来,挡在镇道中央。人还是黑衣蒙面,网是锁妖镇灵网,通体漆黑,满是邪气。 二十六名杀手,全部现身。 背后最先现身的十二黑衣射出了第二波弩箭,七十二根,水泼而来。 四个抄网的杀手抽刀,奔了过来。 “鹿兄!”白泽大喊一声。 “啾!”九色鹿浑身光泽一遍,发动翡翠,契约白泽眉心山鬼印,顿时白泽体内真气暴涨,直冲三关,再入彼岸。 三波弩箭激射而来。 “御剑分身!”慕轻灵翠烟脱手,气御长剑,一剑分七剑,组成一个大圆,旋转起来,挡住左侧弩箭。 玄青灵盾与背后一波弩箭再度相撞,这个硬抗半步尊者一击的灵盾终于发出一声悲鸣,在第二波弩箭齐射的巨大冲击力下,出现了整整六十四道裂纹,然后砰然解体,丧失灵性,掉落在地。 “玄玉掌!”白泽使出半步剑仙王之涣绝技,玄玉一掌,气劲狂扫而出,将右侧弩箭震飞出去,其中两根原路返回,生生反杀一名黑衣杀手。 背后灵盾突然碎裂,两根弩箭硬是差点贯穿白泽的肩膀。还好一气上三关,体内纯阳真气护体,愣是以身体卡住弩箭没能穿透肩膀。 “哼。”白泽闷哼一声。 第二波弩箭完了,十二杀手背后抽刀,杀了过来。前方巨网已经兜了过来,两侧杀手第二波弩箭准备发射。 “我看谁能挡我?!”白泽怒吼一声,提气上玄庭,上剑凝意,“剑一,瀑布!” 黄山出鞘,纵横气剑奔腾而出,猛冲镇灵锁妖网,将那诡异巨网愣是劈得拽着四名杀手倒飞出去。 九色鹿四蹄如飞,一鼓作气,想要冲过。这时,两侧弩箭再射,弦惊冷风,短箭泼头而来。 慕轻灵刚要有动作,白泽却将黄山入鞘,真气一沉,眉眼落星河,“道门气钟!” 咚! 纯白气钟现身,笼罩两人一鹿,与弩箭正面撞击。密密麻麻十数根弩箭扎穿气钟,被慕轻灵剑阵挡了下来。 这道门气钟,乃是白泽化佛门绝学金钟罩而来,方才施展,威力有限,可能硬抗长臂弩十步以内的劲箭,已是恐怖。
九色灵鹿一身翡翠绿光,风驰电掣,一跃五丈,飞过镇灵锁妖网的封锁,冲出包围。 白泽反手拔掉背后弩箭,慕轻灵只听又一声闷哼,两人已经被九色鹿带出十丈余,身后杀手再怎么也追不上了。 “你受伤了?”慕轻灵闻见血腥味,有些担忧白泽的伤势。 “无碍。”白泽笑道,“河阳城不过四十里路,马上就到。这应该是最后一波截杀,再动手,就已经杀到你家门口了。” 翡翠绿光逐渐消退,白泽目露疲惫。九色鹿狂奔不止,仿佛不知疲惫。一口气赶了二十里路,白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整齐划一,隐隐大地都在发抖。 这是通往河阳城的官道,野旷天低树,风寒气迫人。慕轻灵回头看了白泽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说郡主,南域世家,应该还没嚣张到带兵直闯河阳官路来截杀你吧?”白泽半开玩笑。 慕轻灵却笑不出来。 片刻之间,前路烟尘滚滚而来。未几,八百轻骑被当先一魁梧猛将带领,出现在两人视线当中。 慕轻灵定睛一看,叫了一声,高兴道:“是陈登!我爹爹的副将,我们的人!” 白泽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九色鹿的脖子,灵鹿乖巧地停下。白泽放眼望去,银甲如潮,战马就是战马,狂奔之间,声势浩大,带着一片金属的颜色,看得白泽热血沸腾。 这就是二十年前,纵横燕国四境无敌的银甲军。 陈登冲锋在前,八百轻骑紧随其后,阵型整齐划一,彰显昔日大燕最强劲旅的实力。 陈登也发现了白泽和慕轻灵,当下大喜过望,猛夹马腹,胯下乌黑骏马长嘶一声,速度再快,迅速冲到两人面前,勒马抱拳,“郡主!将军有令,命末将前去独山接应,没成想半路竟遇见郡主!看到郡主平安无事,末将就放心了。” “陈将军,备马,随我速回河阳!”慕轻灵从灵鹿上跳了下去,说。 白泽看那陈登,那武将正值壮年,生得孔武有力,一眼看去,竟有九尺高,手中一杆大戟少说也重逾三百斤。 白泽在看陈登,陈登也在看白泽。他当然不认识白泽,可出发前已经听人说起,郡主在独山被杜家云游江湖突然回归的二当家杜明追杀,是一少年在他手中救走慕轻灵。 杜明的实力,陈登自然清楚。十年前,那家伙已经是知微境界,十年后,他实力之强,居然能被一苦海少年在手里救人,这少年来历,恐怕不简单。 “来人,为郡主备马!”陈登大喊,身后立刻有骑兵下马,将坐下军马交给慕轻灵。 慕轻灵翻身上马。 陈登看着白泽胯下九色灵鹿,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敢问尊姓大名?” “陈将军有礼。”白泽也抱拳,“称不上尊姓大名,白玉无瑕的白,泽被天下的泽。” “好一个白玉无瑕!”陈登哈哈大笑,瓮声瓮气,“白泽兄弟,你救了郡主,自然是我河阳城贵客,还请随我一同回城,将军必有重谢!” “好说。”白泽就属于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杜府敢对慕轻灵动手,河阳城免不了要变天,以慕随风护短的性子,必然要马踏杜府。 “郡主,白兄弟,请!”陈登当先开道,八百轻骑分列两边,慕轻灵和白泽紧随其后,在一众银甲骑兵中穿行而过。 白泽意气风发,仿佛检阅士卒的将军,昂首挺胸,骑着九色灵鹿,配双剑,扬长而过。 “回城!”陈登大喊一声,八百轻骑没有一句多余的声音,迅速整列,奔驰而来,又奔驰而走。 官道烟尘四起,马蹄声踏碎秋风。 很快,一行八百骑出现在河阳城南门前。河阳城民众第三次看到群马奔腾之景。 第一次是世子入城,第二次是陈登出城,第三次,有人眼尖,看见了当先三骑中,那一身红甲的少女,正是河阳郡主慕轻灵。 这一次,是郡主入城。 八百轻骑入城,带起滚滚烟尘。同样要入城的,还有一辆雕琢精美的马车,只不过马车华贵,拉车的却不是马,而是两头白鹿。 车驾红帷曼曼,驾车的车夫一身蓑衣,怀里抱着一把古剑。 马车夫见八百轻骑入城,回头看了车驾里的主人一眼,主人家正斟着一杯美酒,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41章 借剑纵马踏世家 马车停了下来,退让一边,让八百轻骑先入城。白泽和慕轻灵就冲在陈登身后,他注意到那架马车,那两头白鹿在九色灵鹿靠近时有些不安地低头,仿佛对王者臣服。 “郡主入城,看来要有好戏看咯。”车驾中妩媚倾城的少女巧笑嫣然,一瞥白泽,“咯咯,那少年,却是有趣。” 八百轻骑入城,直奔城北城主府而去。 十里长街,白泽他们纵马冲到城主府时,慕辰正带三十精锐准备前往城西杜府,准备踏平杜家。 两方人马不期而遇。 “哥!”慕轻灵一见慕辰,高兴地大喊起来。 “妹妹!”慕辰看见慕轻灵,也咧嘴大笑起来,“我就知道,老天有眼,怎么可能让我妹妹遭遇不测?!哈哈哈。” 兄妹重逢,自有千般话说。可慕辰不想说,他此刻只想踏平杜家为慕轻灵出了独山被围杀的恶气。少年将军一眼看见白泽,和他腰间的那把灵剑黄山。 那把剑,他再熟悉不过了。如今剑在那少年手里,那杜迁必然已经被杀了。 “哈哈!”想到这里,慕辰不由大笑起来,对白泽道:“兄弟,能否借剑一用,助我马踏世家!” “好。”白泽一笑,解剑抛给慕辰。 慕辰一把接过,啧了一声,道:“也不知杜家那老匹夫看到这把剑,作何感想?哈哈哈!陈副将,带上八百轻骑,随本世子,马踏杜府!” “末将领命!”陈登大戟一提,沉声道,随后小声骂了一句,“娘的,老子早看那鸟世家不爽了,今日随世子,定要将杜府踏平!” “走!”慕辰一马当先,对慕轻灵笑道:“轻灵,为兄今日马踏杜府,定要为你出了这口恶气!” “嗯!”慕轻灵笑了。 双方合兵,慕辰见白泽胯下灵鹿神骏,互通姓名之后,少年将军说道:“白兄弟,此番轻灵独山遇险,多亏了你。别的不说,以后你就是我城主府座上之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那我这里就先多谢辰兄了。”白泽一本正经地说,正好谢玄让他采的灵药,他此番进山是一棵也没能剩下。城主府财大气粗,想必这点灵药还是搞得起的。 慕轻灵忍住笑,心想若是哥哥知晓眼前这与他称兄道弟的家伙,其实不过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屁孩,不知会作何反应。 只是一瞥,慕轻灵看到白泽背后血迹斑斑,想到之前小镇刺杀,背后第二波弩箭袭来,打碎了灵盾,定是当时弩箭射中了白泽的肩膀。 年不过十四的少女有些担心,可慕辰在身边,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再看白泽神色自然,不像有什么大碍,当下只好压下心思。 八百余人浩浩荡荡地冲过三丈宽的城道,直奔城西杜府而去。 “听说杜家派人在独山中对郡主下了杀手,这番郡主安全回城,看来世子殿下要为郡主出了这口恶气啊。”路边避让行人,有人小声嘀咕。 “河阳杜家,怕是今天,要在南域十世家里除名啊。”有儒衫文士摇扇道,洞察玄机,“河阳侯与南域世家隔了二十年再战,恐怕这大燕天下,要从今天开始,天翻地覆了。” …… 河阳杜家,燕国南域十世家之一。南域世家以渭城何家为魁首,杜家在十世家里,充其量勉强能排到第八。 渭城何家五世公卿,当今燕国百官魁首司徒大人,正是何家宗家主,何宗棠。何家门生故吏,可以说遍布燕国四境。只是南域七城镇守将领,出自何家的就有两位。至于大小官员,与何家有关系的,更是多不胜数。 单拿南域渭城来说,虽说渭城太守是燕王钦定,可渭城大小事务,谁都知道,是何家背后一手操控。 渭城民间,都称司徒宗棠是未裂土封侯的爵爷。其权势之盛,可见一斑。 而杜家原本在北境国战期间,还是南域世家领袖。可齐成王率军攻破当阳关,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田单马踏南域,世家领袖杜家首当其冲,被田单所率领的齐国无双步卒几乎灭门,导致国战七十年后,杜家也一直没从当年的损伤中恢复元气,造成杜家如今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境地。 邯郸之中,杜家根本摸不到政权核心。最高的官职,不过四品文官中书令,还是个在一品大员司徒上卿手下跑腿的闲职,写写文书,传传政令。 可以说如今的杜家,早已不是七十年前能在燕国南域呼风唤雨的世家魁首,而是靠何家荫庇,才能勉强保住世家名号的纸老虎,看起来还算光鲜,可内部早已腐朽一空。 城主府的军队已经包围杜府整整两个时辰,跨马按剑,杀机凛然。杜家这一任家主,是个半条腿已经入了土的老头,杜储。
门房来报世子慕辰派人包围杜府,似是要大开杀戒时,这老头却是淡定,说:“凭他区区一世子,也敢动我百年世家?休说是他,就是慕随风来了又如何?他一个半路杀出的军功侯爷,要根基没根基,要实力没实力,再给他一个虎胆,他也不敢做什么!” 杜储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南域世家向来在大势上同仇敌忾,因为他们都知道,世家公卿立足王朝,靠的不是一家兴衰,而是众人一心。 如今邯郸巨网已经张开,何宗棠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慕随风,只要他敢对南域世家动手,就坐实了谋反罪名。到时邯郸出兵,世家并起,他慕随风满门都要死。 慕随风虽然是个武夫,可这点门路,他还是想得清楚的,否则也不可能爬到河阳侯这么个可谓显赫的位置。 杜储根本不怕,尤其是城主府兵围杜府两个时辰迟迟不动手,更是让这位老家主认定,这河阳侯不过如此,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他,至于动手?不可能。 只是他没料到,这次动手的人不是慕随风,而是世子慕辰。慕随风从世子兵围杜府开始,就沉默了,根本不出声,更不出面。 慕辰年少轻狂,自家妹妹被刺杀,如何忍得了?到时就是灭了杜府满门,他慕随风也有话说,一句“管教不严,爱妹心切”就搪塞过去了。邯郸即使出兵,他也有理,不过是世子跋扈之罪罢了,试问七国世子,又有哪一个不嚣张跋扈呢? 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老奸巨猾,所以这一战,避无可避。 所以第二次,门房来报,跑得都岔气了,面目惊恐地对那个正在品茶的老人家说:“家主,世子带兵冲进来了!” 杜储一口茶喷了出去,气得脸都白了,大吼一声:“武夫安敢!?不怕与我南域世家为敌,招致灭门之祸吗?” 河阳侯灭不灭门不知道,可慕辰知道,今天杜府必须灭门。 世子一剑在手,包围杜府的兵士全部抽刀,身后八百轻骑杀气凛然。 “杜府男子凡长过马鞭者,杀无赦!”世子率先纵马直冲杜府中门,勒马扬蹄,丈高烈马嘶鸣一声,碗口大的铁蹄狠狠踏在杜府中门之上,竟生生将中门踏翻。 “给本世子杀!”慕辰见门后有人见中门被砸开,慌忙逃命,冷笑一声,黄山出鞘,剑气纵横,顷刻间连杀两人。 “杀,踏平杜府!”副将陈登大戟在手,哈哈大笑,纵马越过世子,穿过中门,三百斤的大戟挥舞如风,连砸带劈,片刻间杀了五人。 “踏破杜府红墙!”八百轻骑纵马驰骋,直冲杜府宅邸两丈高的红墙,勒马扬蹄,狠踏过去。 第一轮冲锋结束,骑士毫不留恋,勒马就回,第二列骑士紧随其后,然后是第三列,第四列。 八轮马踏红墙,杜府红墙哀鸣一声,轰然倒塌。此时陈登已经在府中杀红了眼,八百轻骑和围府甲士在红墙倒塌的瞬间,喊杀四起,潮水般涌进杜府,大开杀戒。 世子有令,男子高过马鞭者,杀无赦。至于女人,世子不说,碍于郡主的面子,他们却也心知肚明。 河阳青楼他们也去过,可比起世家小姐,还是差远了。毕竟有大家闺秀,谁还愿意去采摘那风尘女子? 杜储慌了。红墙倒塌的动静可不小,八百轻骑纵马的声音更是如战鼓一般不容忽视。喊杀声充塞耳边,家主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黑,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破口大骂:“武夫,武夫!当真是有勇无谋,有勇无谋!” 可不管他怎么骂,慕随风听不见。即使他听见了,也会装作听不见。反正世子纨绔,这罪名,慕辰是坐定了,跟他慕随风关系不大。 非要说,只能说他管教不严。可那又如何?无伤大雅罢了。 杜府惨叫冲天,府中八百眷属,盏茶功夫不到,已经被杀了三百。 杜储奔出厅堂,披头散发,看着满府浓烟四起,显然慕辰不仅杀了人,还顺手放了把火。家主双眼立马都红了,又一口血喷了出来,嘶声怒吼:“我杜家百年基业,今日要毁于一旦吗?!” “老爷!”一只脚迈进黄土的老头最得宠的美妾一把扶住杜储,心里却已经开始思索活命的方法。 满城震惊。 世子纵马踏世家,不仅踏了,还杀了人。慕辰出兵前很多人就在猜,这次有可能雷声大雨点小,吓唬吓唬杜府就完事了,毕竟郡主还是安全回来了。 可谁都没想到,世子殿下这般生猛,说杀就杀! 第42章 说书人说书 河阳城境内人口逾百万众,城西更是繁华。雇佣兵在这里扎根,买卖生意。这都是群刀口舔血的狠人,而和狠人做生意,最是爽快,毕竟赚了钱就得花,不然等下次,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所以城西酒家青楼茶馆,是最多的。而今,飘香阁雅间里,就有一人饮酒听书,闲观世子纵马世家,杀人放火。 飘香阁是城西拔尖儿的酒楼,一坛十里飘香,远近闻名,喝了没有说不好的。说书人也是酒楼东家花大价钱挖来的,说的是《北境国战》,一张书案,一套白玉茶具,一口惊堂木,先生端坐在酒楼最显赫的说书台上,激扬文字,将七十年前那一场惊天泣鬼的国战娓娓道来。 说书台下摆满了酒桌,可稀稀疏疏没几个人还在听,都奔到酒家门口,如围观世子怒杀人的奇观去了。 先生却很淡定,喝了口茶,继续说书。说的恰好是国战尾声中,晋国上将军先轸,那个被大周武王美誉“百年难遇之将才”的国战第一战神,领兵入独山余脉,要兵临河阳,再破虎牢关的那一段。 阁楼雅间,余幼微绣口一张,又是一杯美酒入了喉咙。她听说书人的声音力透纸背,轻眯魅惑独绝天下的眼眸,玫瑰逸彩,巧笑嫣然。 车夫抱剑,不知自家主子忽然来的这闲情逸致是怎么回事。明明到了商会门口,却家门不入,带他来到了这么个地方,是要看世子大开杀戒吗? 蓑衣剑客不懂,这样的小场面,主子见得多了,怎么还有兴致? “酒是好酒,比邯郸的醉头陀毫不逊色,一壶十金,不差。”襦裙少女忽然说,声音像慵懒的猫,百爪挠心,让人心醉,“说书人说书,饮酒人饮酒。飘香阁品味不差。” 她一连用了两个不差,想了想,又说:“你说,今日世子马踏世家,会不会很快,就成为说书人口中的故事,说与世人听?” 可惜车夫是个聋子,他听不见。 连破杜府三道门,第四道门,世子总算受了点阻拦。 “我说怎么一路尽是贪生怕死之徒,原来杜府死士,都被集中在内府了啊。”慕辰纵马在前,身后就是陈登,慕轻灵和白泽。 世子看着第四道门领头的儒衫文士,年约四旬,是这一代家主长子杜晦。慕辰早年听说,杜储是个有意思的老头,大儿子出生天黑,所以取名叫“晦”,次子出生天明,所以取名叫“明”,倒是世家中颇有趣味的风雅之事。 带两百死士守第四道门的,正是曾拜师齐国稷下学宫的儒剑杜晦。 可两百死士对八百轻骑,胜负生死,就是个稚子也能看出来。所以慕辰丝毫不慌,傲气十足,高坐马上,将手中黄山拿给杜晦看,出声道:“敢问眼前文士,可识得此剑?” 杜晦眼神抖了一抖,可还是面色如常,道:“认得。” “那你可知,此剑主人,如今何处?”慕辰覆甲冷笑。 “犬子失德,被小人撺掇,行险于郡主,当死。”杜晦一把儒剑在手,五指却不如他语气那般轻松,紧握起来。 白泽啧啧称奇,早就听说儒门内圣外王,修的是圣人之道,断情决义,没想到今日一见,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哼,好一个被小人撺掇!”慕轻灵拍马上前,祭出灿红飞剑,旋与指尖,俏脸清寒,喝问:“你的意思,是你那弟弟,就是撺掇杜迁对我下手的小人了?” “郡主何必咄咄逼人?”杜晦声音平直古板,“如今舍弟与犬子都死在你手中,即使他们一步踏错,你心中怨恨也该消弭了。” “哈哈!”白泽抚掌大笑,见慕轻灵被杜晦一句“你心中怨恨也该消弭了”气得发抖。这文士看起来斯文,可拐弯抹角骂郡主蛇蝎心肠,杀了他弟弟和儿子后还不依不饶上门挑事,着实表里不一。 “早前听闻,儒门策士,一张口舌可是了得,轻能将人骂得遗臭万年,重能舌挑七国纷争,今日一见,先生口舌也是不凡啊!”白泽骑着九色灵鹿,嬉笑道:“就是不知,你这三寸口舌如此能耐,想必夫人也被这口舌服务得挺到位吧?否则怎么能生出杜迁那么个不识抬举的废物。” 慕轻灵没听懂,不代表陈登一帮粗人没听懂,八百轻骑被白泽说得差点破功,憋不住脸上紧绷的杀气,大笑起来。 陈登倒是不必忍,哈哈大笑起来,对白泽打趣道:“白小兄弟,你这三寸口舌,也不比儒门策士差多少啊!” “你!”饶是修养再高,杜晦也忍不住了,杀气自双眼而出,儒剑锵然出鞘一寸。 慕辰黄山剑指杜晦,也笑了,“杜晦,你区区杜家,在朝为官不过四品中书令,如何与我侯府相提并论?!你纵容杜明杜迁行刺郡主,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大燕律令,以下犯上者诛,受死!” 一声令下,不再多言。陈登一马当先,大戟已经朝着杜晦头颅劈了下去。
八百轻骑与两百死士顷刻间撞在一起,刀剑纵横,鲜血横飞。 “纳命来!”陈登乌金大戟开山之力,怒劈杜晦天灵,那文士也是了得,儒剑一出,杀气凛然,竟一剑上挑,将大戟挡住,看上去毫不费力。 “世子蛮横无理,杜某为求自保,得罪了!”杜晦一剑格开大戟,脚步一闪,杀向慕辰,儒剑寒光夺目,剑气如织。 “找死!”慕辰黄山一剑,怒劈而下,力道之大,竟将杜晦一剑劈了回去。 白泽看那一剑,剑芒三寸,凝而不散,不仔细看甚至以为那剑芒就是黄山本体,至少也有知微境界! 胯下烈马扬蹄,趁杜晦倒退,狠狠蹬了过去。慕辰不依不饶,又是一剑取首级,杜晦挡上不挡下,可没有办法,他只能一剑对慕辰,准备硬抗烈马怒蹄。 “铛!” 两剑相击,气势惊人,真气狂舞。 烈马怒蹄没有踏中杜晦,被一名冲过来的死士阻拦,那死士直接被马蹄踏碎内脏,当场死了过去。 “好一个忠心护主!”慕辰怒极反笑,发令:“众将士听令,给我踏碎四门,将杜晦生生给本世子踏死于马下!” “听令!”八百轻骑怒吼。 白泽好整以暇地坐在灵鹿上,看着银甲悍卒马踏杜府第四道门。陈登吃了一亏,大戟如风,力捶杜晦肩头。 这是人数上的碾压。 银甲军铠甲护体,杜府死士只是布衣。不过一盏茶功夫,两百死士只剩十来个,遍地死尸,血腥味浓烈刺鼻。 杜晦独木难支,被轻骑来回冲杀,第四轮已经中了两剑,又被陈登大戟一挥,砸碎右肩,登时一口血吐出来。 “给我冲!”慕辰神色狠厉。 银甲军再冲,第五轮死士全军覆没,杜晦重伤,被一剑穿胸,陈登又补了一戟,打断他的双腿,跪了下去。 “再冲!”慕辰面无表情。 银甲军过境,直接踏碎第四道门。杜晦死无全尸,第四道府墙被轻骑四轮冲锋踏平,银甲军潮水般涌进内府,再开杀戒。 “差不多结束了。”白泽说。 “嗯。”慕轻灵轻轻点头。 内府一轮屠杀,慕辰纵马冲进家主别苑,清心居。杜储仿佛一瞬间又老十年,瘫坐在别苑石阶之上,美妾半跪在老人半身之后,低头颤抖,紧咬嘴唇,显然是怕极了。 “慕辰,今日你灭我杜家,南域世家绝不姑息!你这是宣战,向我世家大族宣战,向邯郸的那位宣战!”杜储状如疯魔,又笑又哭,杜家百年基业如今算是全部毁在他手上了,“我死,你们慕家也别想活!燕王……” “聒噪。”慕辰一剑出手,正是黄山,刺穿杜储胸膛,鲜血不要命地往外涌,老头登时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双眼死死瞪着黄山,目眦欲裂,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无声嘶吼。 那美妾吓得差点尖叫,连滚带爬,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民女是被逼迫的,民女……” “你,将剑取来,擦干净交还白兄弟。”慕辰随意对身边一人说,瞥了那女人一眼,兴致缺缺,“那聒噪女人,让她闭嘴,赏给你了。” “领命!”身边士卒纵马上前,一把抽出黄山,看着杜储咽气,死不瞑目,又将美妾一把抓上马,将剑上血迹在美妾身上擦干净,勒马回去复命。 飘香阁上雅间,余幼微看着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杜府被慕辰一把火烧得面目全非。然后少年将军带着略有损伤的轻骑,横行霸道,从来时路,回来时处。 少女饮尽一壶酒,倾城的俏脸有些泛红,像是娇羞的玫瑰。 “戏看完了,走吧。”她站了起来,下楼。 说书人正说到先轸入独山余脉,再也没有出来。晋王几波斥候入山寻找,终于在偏离行军路线六十里的地方,一片魔鬼森林找到了所有甲士的身体,尽数被挂在树上,包括先轸。 杜府灭门,看热闹的酒馆宾客觉得无趣,又重新回到飘香阁喝酒,一边听书一边谈论方才世子马踏世家将会给南域乃至整个燕国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然后所有人都止声了。 那个绝色倾城,魅惑无疆的少女走上说书台,车夫就跟在后面。说书先生停住了,一半因为少女无双姿色,一半因为那古怪车夫的杀气。 “先生。”余幼微抿唇一笑,眼波流转,俯身凑近耳边,馨香带着酒气,将那半百说书先生勾的魂差点都没了,“你说,先轸要是带着他六万鬼卒出山,河阳城挡得住,虎牢关挡得住吗?” 死寂。 第43章 打铁人打铁 世子大张旗鼓而来,又大张旗鼓而去。来时八百轻骑威风凛凛,杀气凛然。走时马拖杜晦正妻游街,全身一丝不挂。 河阳城震悚,都被世子雷霆手段惊得鸦雀无声。 那中年美妇一丝不挂游街,羞愤难当,几欲咬舌自尽。可世子无情一剑,剑柄捣进美妇口中,打得她生生闭不得口。 慕辰以杜迁佩剑黄山,杀杜晦杜储。等于变相的孙子弑父弑祖。此等手段,就是白泽回想起来,都觉得心惊。 那美妇被慕辰一路拖到怡红楼,一文钱卖给老鸨,扬言七日之内,这贱妇不接客上百,他自来踏平怡红楼。 老鸨吓得直接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再看世子已经纵马扬长而去,连忙一把将那美妇捞在手中,用力之大,竟将那妇人掐得皮肤青紫。 “你这贱蹄子,七日之内,不,六日之内不接客上百,老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鸨厉声大叫。 …… 此件事了,白泽并未跟慕辰同回城主府。无论少年将军如何相劝,他还是执言先回城中住处。 “好吧,白兄弟。”慕辰说,“你保护轻灵闯出独山,一路回城,多有疲惫。我回府派人将最好的疗伤药送到你的住处,可今晚宴请,以表感谢,白兄弟再推脱不得!” “一定。”白泽应允,剑封灵鹿,向世子讨了一匹骏马,两波人分道扬镳。 “我们回府!”慕辰见白泽远去,招呼一声,直奔城主府而去。 慕轻灵见白泽背影血迹斑斑,依依不舍,可还是随兄长同去回府,毕竟爹爹还在府中等候,多日不见,他必也忧心非常。 白泽走马穿过巷道,回到谢玄当日带他降临的住处,青石苍苍,门扉依旧。他勒马,推开门扉,将马栓在院子里,多日未归,庭院多有落叶灰尘堆积,看来他走后,确实没人再来。 白泽解剑,将屋子收拾干净,烧水洗了个澡,将背后箭伤包扎起来,穿上衣物。 九色鹿翡翠疗伤功效了得,当日弩箭入体,算是重伤,可如今伤口虽未痊愈,可也不成大碍。 城主府动作奇快,白泽收拾一番,已经有人登门送帖,并上两盒药物和一医师,来为白泽看伤。 “医师就不必了。”白泽婉谢,收下帖子和药盒,对登门小卒说:“烦请回禀世子,今晚一定赴约。” “少侠慢歇。”登门小卒告辞。 白泽将他送出门扉,打开药盒,城主府果然财大气粗,盒中灵药有三种都是谢玄交代要找的灵药,还有一瓶金疮药,两瓶培元丹。 白泽将东西收好,心里盘算还有多少东西是他需要准备的。距离他和谢玄约定的年关,还有将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他还得尽心尽力,将谢玄交代的东西准备妥当。 连番劳累,多次争杀,如今闲来,白泽只觉得疲惫异常,想了片刻,进屋倒床就睡。 只是睡不到一个时辰,白泽忽然被隔壁的打铁声吵醒。他睁开双眼,放松心身酣睡,竟然不自觉将易容术也解除了,重新成为孩子大小。 “铛!铛!铛!”隔壁打铁声不止,一声接一声,隐隐竟有莫名境界,缥缈不可寻。 白泽听得有趣,起身变作翩翩少年,在床头铜镜一看,眉心山鬼印熠熠生辉。山鬼说,等他将这山鬼印妙用参悟完全,印记便会消失。 少年摸着眉心印记,苦笑一声,可他宁愿此生都参悟不了山鬼印,让这印记一直留在眉心。 他坐在床上调息打坐,接连两次气上三关,狂入彼岸,让他体内的纯阳真气不正常地暴涨起来,隐隐有突破苦海八重天的征兆。 白泽不知,这是好是坏。 《纯阳真经》气走周身大经,白泽练气入体,修炼片刻。忽然察觉隔壁打铁声中,竟慢慢传来一股莫御剑意。少年惊疑一声,睁开双眼,心里奇怪。 “莫非隔壁人家,是铸剑师?”白泽起了兴致,从手腕棋子里取出一罐猴儿酒。这酒还是那日山谷起阵诛杜明后,后山的那帮猢狲跑来送给他的,一共三罐,本想都留着给谢玄,可如今隔壁铸剑师着实有趣,白泽打算拿一罐去拜会拜会邻居。 腰悬双剑,白泽推门而出。 …… 世子纵马踏世家,立刻便有暗桩飞鸽传书,将消息递了出去。 那飞鸽是自幼吃黄米长大的,那种粟米,泡灵药泉水七七四十九天,色泽橙黄,寻常猫狗吃了,也能成为不寻常的存在。 飞鸽速度很快,将书信带到城外红尘客栈。接到消息的人,正是河阳侯暗卫口中,那个在渭城神秘消失的何家分家家主,何宗正。 世家大族,一般有宗家与分家之别。宗家势大,一般都在王朝为官,家眷也多被带到王朝。可祖宗之地不可断了香火祭祀,所以宗家会另立分家,执掌宗祠,代行宗家主之职责。
何宗正文士儒衫,一把象牙纸扇摇得风度翩翩,一幅先生德高望重的模样。 “家主,城中来信,说慕辰带兵踏平了杜府,杜府满门,男子凡过马鞭者,都被杀了。”何宗正的书童念信,“杜晦的夫人,被慕辰马拖赤身游街,被他一文钱卖到了怡红楼,还称七日之内夫人接客不过百,他就要马踏怡红楼。” “呵,到底是年轻,不知畏惧。”何宗正端坐房中,闻言一笑,“世子杀得越起劲,南域世家就越是与城主府离心离德,转而都会站在我渭城何家这边。到时邯郸一令,南北出兵,慕随风难逃一死!” 这样,二十年前,慕随风杀长兄何宪,马踏渭城羞辱何家的大仇,就报了! “家主,我们现在?”书童问。 说是书童,可他也已经陪了何宗正三十年,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暗地里联络七城各大世家,等邯郸一令,我们就举旗讨伐河阳城!”何宗正冷笑,慕随风的那点小把戏,别人不清楚也就罢了,可他是谁?师从稷下学宫,这点阴谋都摆不平,当真有辱师门。 慕随风拿慕辰当棋子,马踏杜府,最多担一个管教不严,世子骄横的罪名。可既然邯郸有兄长在,他就决计无法以此金蝉脱壳。 届时邯郸一令,命慕随风进宫复命,解释世子马踏世家一事,他就入了骑虎难下之局。 进宫,死。 不进宫,抵抗王命,还是死。 “我看接下来这一局,你如何应对!”何宗正象牙折扇一收,霍然起身。 …… 白泽提着猴儿酒,敲响隔壁的门扉,道:“晚辈白泽,听前辈打铁之声,有铿锵剑意,特提一坛美酒,前来拜访。” “你既登门上礼,老夫岂有不见之理?”门内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哼,“进吧!” “晚辈进来了。”白泽推门走进庭院。 没进门白泽不觉得,可一进门,庭院中一口剑炉熔金断铁,火光炽烈,院中温度竟比门外高了三倍不止! 门内门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好在白泽修习的是纯阳真气,这等高温,还奈何不了他。他反手关门,庭院里摆设极为简单,除了剑炉,只有一套石桌石椅。 剑炉旁的老者,袒胸打铁,须发糟乱,看不清面目,可总归大抵平凡。一把玄金铁锤被他运得切合道意,左手执剑炉烧得赤红的剑胚,一锤一锤,声音铿锵有力,隐隐夹杂着凛凛剑意。 白泽看得入神,灵台一片空明。 那火热剑炉旁,零零散散放了二三十把剑,可白泽眼力有限,他一眼看过去,觉得那些剑有些不凡,可再看,又觉得普通,跟寻常刀剑没什么区别。 白泽心里奇怪,他看见剑炉旁除了那二三十把成剑,还有十来把明显坏了的剑,不知本就在那,还是坏剑也出自老者剑炉。 “铛!”最后一锤,剑胚被看着放进水槽冷却降温,敷一层泥,扔进剑炉再烧。 “小子,你说你带了美酒,拿来尝尝。”看着擦了擦双手,将衣服从腰间拽了上去,披上,走到石桌旁,摆出两个海碗,看了白泽一眼,啧了一声:“你一个小娃娃,也喝得了酒?要不我房里还有一缸清水,你去舀来一瓢喝?” 白泽被他一眼看穿伪装,也不吃惊,提着酒坛坐到石桌对面,揭开泥封,两海碗倒满,自己端起一碗,一口闷了,问那老者:“如何?” “哈哈,有意思!”老者也抓起海碗,一口闷了,直咋舌,喜道:“好酒!浓而不烈,香而不腻,不错!再来一碗!” 两人连干三碗。 白泽马上头就懵了,那老者也没好到哪里去,甩甩头,瞪大眼睛看着白泽,说:“你这小娃,合老夫胃口!师从哪家?老夫设了阵法,隔绝气息,你还能感觉到老夫剑炉剑意,是块璞玉。不如跟我学铸剑!” “晚辈已有恩师。”白泽说,“只是听打铁铿锵,隐隐有剑鸣之音,所以特意来拜访前辈。想来,前辈也是江湖闻名的铸剑师吧?” “江湖闻名说不上,一两把能拿出手的灵剑,还是能打出来的。”那老者一指白泽腰间双剑,先评黄山,“废物而已!”再评无锋,“好剑!可惜断了一尺,剑意没了……咦?竟有剑灵!断剑藏灵,倒是老夫生平第一次见!” 白泽听老者说话,越听越心惊。 “小子,师从何人无所谓。”老者又倒了一碗猴儿酒,对白泽说:“你小子有天赋,是个不错的苗子。你若愿意,我不要求你叫我一声师傅,叫我一声老师,我教你铸剑,如何?” 第44章 挎刀人入城 白泽一听,觉得有趣,当下对那老者说道:“那小子白泽,见过老师!” “哈哈哈!你小子的性格,合老夫胃口!”老者哈哈大笑,站了起来,将玄金铁锤扔给白泽,白泽一把接住,一个趔趄,差点被铁锤压倒在地上。 “这么沉!”白泽感觉他提起那柄铁锤都费劲。要知道他天生神力,就是千斤弓弩,他也能全力开之。眼下手里这杆铁锤,俨然已经快超过了他的力量极限。 “来,试试!”老者带他走向剑炉。 “老师要教我铸剑?”白泽跟了过去。靠近剑炉,剑炉恐怖的高温扑面而来,温度竟是比石桌那边更高,简直就是热浪一层接着一层,直接往脸上拍。 “教你铸剑?哈哈哈!”老者大笑出声,“那老夫河阳剑炉的名声,岂不是要被你毁于一旦?” 老者带白泽走到剑炉旁,拿火钳在剑炉中取出一块烧得赤红中带着亮黄的铁块,交给白泽,说:“此铁十斤,你锻造此铁,去其中杂质一斤,留下九斤,能做到吗?” “没问题!”白泽拍着胸脯,接过火钳,走到剑炉另一边,将铁块放到铸剑台上,举起玄金锤,一锤砸下去。 “铛!”火光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将白泽震得抖了一抖,从手腕到肩膀,差点被震脱臼,虎口被震得生疼。 “哈哈哈,你这样锻铁,非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陶弘景将那在剑炉里烧得火红的剑胚钳了出来,放到铸剑台上,右手拎起一把玄金锤,站稳,“看好了,锻铁可不是用蛮力,讲究将腿部,腰部,手臂,手腕的力量连在一起!” 说着,奋起一锤,只听铛的一声,四平八稳,剑胚火光四溅。 白泽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调整姿势,双脚站定。 “我看你如今是苦海七重天,锻铁你大可以调动体内真气,这样锻炼,不出一个月,你就能破七重天,入苦海八重。”陶弘景在旁边说。 白泽只点头,腰部和手臂连成一线,手腕用力,真气一提,一锤落下,奋力打在那块顽铁之上。 “铛!” 陶弘景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心说这小子果然有天赋,只看了一眼就学会了铸剑最基本的动作。可惜这小子拜了师傅,否则收了做关门弟子,悉心培养十年,十年后出山,想必也是北境能闯出点名堂的铸剑师。 两人不再言语,各自奋捶,庭院里叮当叮当响成一片,别有一番韵味。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白泽只觉得浑身都酸痛起来,陶弘景瞥了一眼,说:“你这小娃娃,天资不差,第一次用玄金锤锻铁,能坚持一个时辰,已是了得!今天就到这里吧,气息不稳,锻铁多有失误,反而是事倍功半,起不到修行的作用。” 说罢又是一锤,手下那剑胚逐渐成型,莫名剑意充斥整个庭院。 白泽没有多说,停了下来,已经是汗流浃背,浑身湿透,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看了看天色,已经是薄暮时候,想起此前和慕辰约定今晚赴约,于是说:“那老师,我先告辞了。待会还有事要办。” “去吧去吧。”陶弘景接着锻剑。 白泽将东西放下,出了庭院,门内门外当真是冰火两重天,门内高温难挡,门外却是深秋,一片清寒。 白泽吐了口气,长长的白雾呼了出去,他看了看,喃喃自语:“已经是入冬了吧。” …… 夕阳西下,秋风萧瑟。 河阳城外,两骑翩然而来。守城士卒只见两人一个中年男人,锦服华衣,一身贵气,胯下烈马雄骏,腰间挎一把天下名刀,显出不凡威武霸气。 另一个是娇俏少女,一身白衣胜雪,腰间红绸衬得皮肤愈发水灵。 中年大叔和二八少女的怪异组合。 “王爷爷,河阳城总算是到啦。”六公主看着夕阳下的城墙绵延上百里,南门之上,挂着三个古拙大气的大字,“河阳城”。 “哈哈,这一路走来风尘仆仆,倒是辛苦。”赵盾说,“今晚入城,直奔河阳侯府邸而去,叫他好酒好菜招待着,睡上房,好洗去一身疲惫!” 六公主闻言,道:“听闻河阳侯幼女轻灵郡主年方二七,还不到及笄年岁,也不知与她相处起来,会如何。” 大公闻言一笑,打趣道:“小六儿,我听说河阳郡主自幼刁蛮任性,连河阳侯都怕她三分,全河阳城,也就世子慕辰能管得住她。你跟她相处,岂不是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哈哈哈。” 说罢,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王爷爷,你竟然取笑于我,拐着弯说我蛮横任性!”六公主俏脸一红,纵马追了上去。 “哪里敢,哪里敢?”大公一边说着,一边再夹马腹,跑得更快了。
六公主紧随其后,两骑入城,直奔城主府而去。 而早在两人靠近河阳城界时,城主府暗卫就已经飞书禀报,称“成国公和六公主南临河阳”。 慕随风仰天长笑,真是盼什么来什么,当下宽衣,换上一品侯爵玄底蟒纹服,命人牵来坐骑乌骓马,和陈登带上十余精锐,叫来世子说今天让他和慕轻灵自行招待白泽,他改日再请。 说罢,纵马出府。 河阳民众,今天第四次见城主府纵马横冲城道,只是这一次,比第一次世子入城,第二次陈登出城,第三次郡主入城,第四次世子带兵踏平杜府更生猛。 因为这一次,是河阳侯慕随风身着一品侯爵服,带着陈登副将一起横冲直撞。 看样子,是奔着河阳城南门而去。 嗅觉敏锐的家伙毫不费力就能发现,能让慕随风官服加身,亲自去接的人,整个大燕王朝,也就那么一位了。 成国公赵盾。 …… 白泽刚洗漱一番,天已经黑了下来。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少年腰悬两剑,牵出院内骏马,刚关门,就听有马进了巷道,世子叫他:“白泽兄弟!” 白泽翻身上马,迎了上去,见慕轻灵也在,因为是在城中,去了一身红甲,着一身红衣,身段虽还未完全长开,可眉目俊秀,已经是让人怦然心动。 “慕辰,这么早?”白泽打招呼,江湖中人,没那么多规矩,他没叫慕辰世子。 “没,今天邯郸好像来了位大人物,我爹亲自去接了。”慕辰勒马,说:“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我爹穿那身一品侯爵纹蟒服,估计邯郸那位身份非比寻常。” “这样啊。”白泽道。 “我爹说改天再请你,今天叫我和妹妹自行招待你。”慕辰哈哈一笑,说:“既然这样,我怎么可能还叫你去城主府呢?虽说府中清荷苑风景不错,可如今已经入冬,荷花都谢了,没什么好看的。走!为兄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白泽多少有些好奇。 距离第一次来河阳,已经快有四个月了。当时还是跟谢玄,欧阳木一起,在城里也没待多久,城中很多地方,倒是没有去过。 至于第二次来河阳城,他也就在附近转了转,直接去了城东商会,然后就出了城,也没多逛。 “去了你就知道了。”慕辰卖了个关子,勒马回头,当先出了巷道。 白泽和慕轻灵跟在后面。慕轻灵看着白泽俊朗的侧脸,不知想起什么,耳根有些泛红。 “怎么了?”白泽奇怪地问她。 “没,没什么。”少女说,转移话题,“对了,爹爹派人给你送了灵药,你用了吗?伤势怎么样啦?” “我可是立志成为九州剑仙的人,那点小伤根本不值一提。”白泽胡吹大气,拍了拍胸口,毫不在意。 “好好好,剑仙大人。”慕轻灵噗嗤一笑,说:“那剑仙大人,你会百步飞剑吗?我可是羡慕的紧,听说剑仙一记飞剑可挡百万师呢。” 白泽老脸一红,说:“这个,等我日后成为剑仙,自然就会。” 三人纵马说笑,骑行三里路,街道上稀疏的行人越来越多。慕辰下马,将缰绳拴在路边一棵柳树上,说:“前面人多,我们走过去,反正也没两步路了。” 见识了世子白天怒杀人,白泽一看慕辰还有如此良善,不忍纵马惊了城中民众的一面,倒是新奇。 “马不会被牵走吗?”白泽问。 “咯咯,城主府的马,用的都是特制马蹄铁,谁敢顺手牵羊?”慕轻灵听了莞尔一笑。 三人栓了马匹,步行上路。 街道人来人往,天已经大黑。路边人家上了华灯,灯色温纯,与远天星河遥相呼应,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街道东侧,是一条大河。河水与护城河是贯通的,静静流淌,在灯火阑珊中泛着悠悠的光泽,煞是迷人。 慕辰走到一处码头,码头很大,纵宽有百丈。码头人来人往,穿着皆是不凡,锦缎华裳,公子折扇在手,风度翩翩,大家闺秀襦裙罗衫,端庄娉婷。 “店家,租一张画船,酒菜备足,都要最好的!”慕辰走到码头中央,对店家说。 “得嘞,世子殿下这边请!”那店家对世子很是熟悉,立马亲自将三人带上船。 船就停在码头边,一看就是码头最好的船,通体檀木,能坐七八人。画栋雕梁,乌蓬古色古香。 划船的,是一个老实的船家。三人上了船,店家说:“世子稍等,酒菜齐备,马上派人给您送过去。” “好说!”慕辰道,指使船家:“开船!” 第45章 一曲凤兮求其凰 画船被船家一竿撑了起来,缓缓划动,拨开河水,荡起层层涟漪,驶向长河中央。 河道里的船很多,可并不显得拥挤。如果说河阳城最贵的酒楼叫醉仙楼,那么凉风吹拂,静坐画船之中,品尝清河居美食,就是河阳城最风雅的做派。 “今夜是清河花灯节,马上就开始。待会我们一边品尝清河居酒菜,一边欣赏清河美景,保管你来了这次惦记着下次。”世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对白泽说。 他们兄妹倒是这里的常客。 时节入冬,河面笼罩着一层清寒的薄烟,一眼看过去,河水朦胧,仿佛画船漂浮在空中仙境。 三人就坐在船头,一张四方矮桌,桌底放着一个青铜暖炉,里面是上好的木炭,燃烧起来没有烟。 “花灯节?”白泽觉得有趣,问道。 慕轻灵闻言解释道:“这花灯节,原本是西域佛国的灯会,听说佛国每年在佛祖诞辰会组织一场盛大的灯会,每张灯上都写有佛门偈语,类似道门的上元灯节。能解佛门偈语的人,会得到佛祖眷顾,说是佛门有缘人。” “倒是有趣。”白泽说,想起此前独山之行,他和欧阳木在那无名洞窟中看到的无双残影,半步剑仙王之涣和那神秘老僧之间的佛道之争,他还在洞壁石刻上学到了佛门绝学金钟罩,将之演化为适合自己的道门气钟。 “山高人为峰,佛道孰为顶?” “仙路无始亦无终, 唯有一剑问苍穹。 虎踞龙盘风如晦, 何来正统何为峰?” 白泽想起那日他和老僧的隔空对话,一笑置之,道:“可燕国南域,没听说有佛门圣地,这西域佛国的灯会,如何在河阳城扎了根?” “北境佛宗圣地倒是也有,不过南域确实没有佛门势力。”慕轻灵说,“听爹爹说,河阳城这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还得追溯到七十年前北境国战那时候。当时齐成王攻陷当阳关,马踏南域七城,南域作为燕国和齐国正面战场,可以说死伤何止百万。” 白泽默默听着。 “当时战火连天,连天空都被战火硝烟遮盖,据说当时人间和阴间已经不分界线,南域恶鬼出行,整日哀嚎,引来无数天地异变。”慕轻灵正说着,世子却突然笑了出来。 “哪有那般夸张?”世子接话,说:“只不过国战期间,有一个据说是西域来的得道高僧路过此地,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于心不忍,在如今的清河做了场法事,超度所谓的亡灵罢了。” “那高僧所做法事,就是以河灯超度亡灵?”白泽问。 “哦?白泽,你对佛门秘法,也有了解?”慕辰问他,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了解说不上,多少知道一些。”白泽说。 “高僧此般作为,声称凡生者为死者放一盏河灯,死者就会消散残留在人间的怨气,从而顺利投胎转世。”慕辰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活着的人纷纷效仿,希望死者都能顺利投胎,于是这花灯节的习俗就逐渐流传了下来。只不过如今的花灯节已经没了当年的意义,如今纯属好玩罢了。” “哥,你还笑!”慕轻灵见慕辰又笑了,忍不住嗔了他一句,在少女看来,那都是对死者的祭奠与超度,是严肃的话题,怎么能接连发笑? “妹妹,你就是还小,不懂。”慕辰问白泽,“白泽,你说,人有什么轮回转世?反正我是不信,要求,也是求道门长生之术,把希望寄托到下辈子,那算什么?” 白泽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说:“轮回转世什么的,我不敢说。不过这修道求长生倒是在理,只能说佛道双门,各有所长吧。” 说话间,一艘轻船驶了过来,店家派人将酒菜齐备,送上画船。 白泽一看,有成色上好的清蒸鲈鱼,有香气迷人的醉虾,有人参灵芝熬制的乳鸽汤,切片薄如蝉翼的烤鸭,配上蘸酱。 酒是清河居独有的清酒,香而不浓,贪杯不醉,正好适合这水上佳宴。 “来来来,先干一杯!”慕辰倒酒,只给他和白泽倒了,给慕轻灵倒的却是果酿。 三人碰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动筷,尝尝这清河居美食。”慕辰一尽地主之谊,招呼白泽吃菜。 白泽尝了一口清蒸鲈鱼,味道甜美鲜香,味道果然不错。 夜色愈发深沉,画船经过一处拱桥,弦月如弓,星河明亮。 河边士子佳人嬉笑交谈,皆是手捧河灯,灯火将他们身影点亮,一眼望去,和谐唯美。 “娘亲,快来!”岸边有一个孩童手捧莲花灯,灯芯是一颗红烛,已经被点燃,被那孩童捧在手心,轻轻放入清河当中,顺着静静流淌的河水漂流起来。
那孩童放了河灯,高兴地欢呼雀跃,小脸通红。白泽看在眼里,不觉我笑了起来,在画船迷蒙的灯火里,宛如雪山灵玉。 慕轻灵看得入神,双手托着下颌,眉眼温柔。 越来越多的河灯被放入河水,很快,清河水面像是沉入了一汪星空,缥缈梦幻,如同仙境。 往来画船传出佳人笑语,公子温酒,折扇轻摇,一派风流。 “妙极妙极。”白泽赞叹。 慕辰哈哈一笑,褪去一身戎装,少年将军一身黑衣,面容俊朗不凡,头束冠玉,墨发飞扬,端是无双气派。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清河之上,传来少女笼罩着情思忧愁的歌声。白泽静静听来,觉得意境悠远,见画船乌蓬之中有洞箫玉笛,锦瑟古琴,当下问道:“河灯缥缈,歌声忧郁。我倒是心有所感,想吹奏一曲,不知两位有没有兴趣与我合奏?” 慕轻灵闻言回神,俏脸微红,说:“兄长倒是对乐曲颇有涉猎,可我就不行了,听能听得,可吹拉弹唱就贻笑大方了。” “哈哈,没想到白泽兄弟对乐曲也有涉猎?”慕辰倒是欣喜,看着白泽的双眼有些放光,当下吩咐船家取来乐器,问白泽:“娘亲在世,好琴音。慕辰幼时倒是跟娘亲学了几手,虽搬不上台面,可合奏伴声,想来应该没问题。” 慕辰当下命船家撤下酒菜,将一张古琴摆上矮桌,修长十指按住琴弦,问白泽:“白泽兄弟,你选何种乐器?” 白泽挑了根白玉长笛,拿在手中,闻言一笑,道:“早年跟师傅游历四方,多行走山间。茫茫大山,只我师徒二人,赶路多有无趣,便时常以秀竹作笛,胡乱吹奏,是以对乐曲也只是略知一二。” “白泽兄弟谦虚了。”慕辰又笑。 “今日和慕兄一见如故,不如合奏《高山流水》,以表你我情义。”白泽说。 慕辰闻言却道:“唉,此言差矣。既然是清河之上,又逢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良辰美景,只欠佳人相伴。我看白泽兄弟虽然年少,不过也是如玉公子,今夜为兄与你,不如奏《凤求凰》,也好应这无双美景。” 慕轻灵闻言,耳根又有些泛红。 “哈哈,倒是不料慕兄也有如此情趣。”白泽当下一口答应,说:“那好,就《凤求凰》!” 画船拨水,静静穿行,划过幽幽拱桥。桥上行人看清河风景,如痴如醉。拱桥之上,余幼微一身襦裙,在夜风中飘飘若仙。手执一把宋国江南水乡出产的碎花油纸伞,褪去眉眼妩媚妆容,顿显清丽无双,二八佳人,如玉苍苍。 耳聋的车夫依旧跟在少女身后,半眯着双眼,对眼前美景倒是丝毫不感兴趣。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桥下琴笛合奏,声律谐美,宛转悠扬。白泽站在画船船头,一身白衣,映衬清河花灯。慕辰一身黑衣,端坐抚琴,十指翻飞,端是气质出尘。 慕轻灵静静看着两人合奏一曲《凤求凰》,一站一坐,一白一黑,岁月静好。这一刻,庙堂纷争和江湖恩怨仿佛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脉脉清河水,涓涓流淌。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拱桥之上,往来游人被合奏吸引目光,余幼微顾盼之间,看到画船之上的白衣少年,不觉莞尔,“《凤求凰》?咯咯,倒是有趣。” 说罢,给了身后蓑衣剑客一个眼神,足尖一点,纸伞翩然之间,一跃下了拱桥,飞到画船之上。 白泽神色如常,慕轻灵向后一看,神色奇怪,慕辰抚琴依旧,却是笑了起来,道:“今日一曲《凤求凰》,果然引来了一只凰鸟。只是不知,这只凰鸟,是为本世子而来,还是为我这位兄弟白泽而来?” 余幼微纸伞一收,嫣然笑道:“为曲声而来,不可?” “佳人如玉,自然可以。”慕辰说。 “既是《凤求凰》,如何双凤和鸣,少了其凰呢?”余幼微走进画船乌蓬,五十弦锦瑟在手,纤纤玉指一拨,清越之音自乌蓬传出,与笛声、琴声交织,一时间清河水上,竟真如凤凰和鸣,声声催天雨。 河畔行人纷纷驻足,清河往来画船中的游客,也纷纷闭上双眼倾听。 星光沉沉,远远望去,清水河灯宛如一川江火,让人分不清楚,是人在画中,还是画中有人。 第46章 上船下船 一曲终了,河岸行人纷纷叫好,往来画船大家闺秀,看向白泽与慕辰的眼神,早已带上脉脉柔情,若不是顾及面子,已经忍不住想靠近攀谈了。 “世子,再来一曲!”间隔不远,有人遥举酒杯,对慕辰喝道:“白日世子纵马踏世家,夜里琴声一曲佳人顾盼,当真文武双全呐!” “徐兄过奖。”世子闻言一笑,遥相举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白泽将玉笛放下,坐了下来,看向乌蓬中的襦裙少女。因为有山鬼印的缘故,他的灵觉颇为敏锐,总觉得眼前突然降临的女子身上,有一层朦胧的纱,让人看不清底细。 慕辰将古琴放到船头,也看向乌蓬中的神秘少女,心里惊艳一番,寻思河阳城中,倒是从未听说有此等女子。 河阳城的大家闺秀,不敢说全部,至少九成以上,慕辰都是见过的。当下也觉得好奇,说道:“既然来了,何不相坐,小酌几杯。” 余幼微也不推阻,走上前去,温婉地跪坐下来,说:“既然世子有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位姐姐是哪家闺秀?倒是从未见过。”慕轻灵见自家兄长和白泽眼睛都在那少女身上,没由来暗自赌气,问她。 “河阳城,我还是第一次来。”余幼微说,“自然谈不上哪家闺秀,只不过家族在这里有些生意,路过此处,特来看看罢了。” “不知姑娘家里做的是哪家生意?”慕辰问。 “商会生意。”余幼微轻笑,“世子叫我幼微就好。” “商会生意?”慕辰啧啧称奇,道:“这城东商会的当家,历来神秘,便是我爹身为河阳城主,对商会幕后东家也是知之甚少。不知幼微姑娘家,在商会里是做什么的?” “不瞒世子,我就是商会的少东家。”余幼微说。 白泽闻言,看向余幼微,有些愣神。不光他愣了,慕轻灵和慕辰都愣了。城东商会,可以说一只手握住了河阳城一半以上的商品流通。商会拍卖阁但凡开楼,次次座无虚席,至于商会发布的赏金任务,更是城西雇佣兵组织赖以活命的根本。 如此庞大的基业,少东家竟然是一个妙龄少女? “怎么,世子不信?”余幼微看满座皆惊,笑了起来,当真沉鱼落雁。 “信!哈哈,本世子有什么不信的?”慕辰取出一只酒杯,亲自给余幼微斟了一杯清酒,说:“只是没料到,商会的少东家这般年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来,本世子敬你一杯!” 说罢,两人同举酒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慕辰见余幼微还会饮酒,当下对那少女更是好奇起来。可他刚要说话,白泽忽然“嗯?”了一声,目光隐晦地看了附近缓缓靠近的船只一眼。 三艘船,都不是清河居的画船,而是寻常渔家打鱼的渔船。 “有杀气。”白泽右手按剑。 “呵呵,本世子今日马踏世家,还以为那帮老不死的能忍气吞声到什么时候,看来这些世家的度量也不过如此,现在就忍不住了。”慕辰冷笑一声,又斟了一杯酒,自顾自喝着。 余幼微神色如常,倒是让白泽暗自提防起来。 “哥,有把握吗?”慕轻灵不觉抓紧放在身边的翠烟,问。 慕辰出门没有带剑,只是笑,说:“区区毛贼,扰我兴致,唯有以死谢罪,谈什么有没有把握?” “世子豪气干云,幼微佩服。”余幼微赞叹道。 慕辰看余幼微不动如山,静静坐着,神态自然,不像是装出来的,再加上他也看不清那少女底细,当下道:“少东家临危不惧,也非寻常闺秀可比。” 三艘渔船越靠越近,撑船的渔夫默默不语,船蓬里没有点灯,漆黑中隐藏着阴暗的杀机。 “船家,再进一步,死。”慕辰淡然放下酒杯,双眼一沉,说。 渔船还在靠近。 “咯咯,看来他们是铁了心找死呢。”余幼微轻笑出声。 慕辰和白泽没有交流眼神,却同时动手了。世子拍案而起,右手一抓,翠烟出鞘,被他握在手中,迎风而立。 白泽更是干脆,纯阳真气一提,气运山河,抓两条水脉,登时清河水暴动,震荡之间,竟生生将其中一艘渔船掀翻! “放箭!”有人在暗处一声令下。 拱桥之上,蓑衣剑客刚要动手,余幼微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抬起的右脚又缓缓落了下去。 “嗖!” 又是劲弩,六箭连发,从两艘渔船船蓬里呼啸而出,两面夹击,数十根短箭在夜色中吞灭乌光,兜头向画船船头四人袭来。 白泽黄山出鞘,可有人比他更快。慕辰一脚踏船头,将画船踏得一震,凌空而起,一记滚剑式,剑气纵横而出,只听叮叮当当一片爆响,弩箭尽数被他挡下,全部被扫落清河之中。 “砰!”六道破水声。
被白泽震翻的渔船附近,六道黑衣人影清一色长刀,提气走水面,杀向画船。 岸上行人见清河突然打斗起来,有人慌忙逃命,有人却自在观战。附近清河居画船大多纷纷远离,那些大家闺秀被突如其来的杀机吓得脸色发白。 “世子,我来助你!”方才擦肩而过的徐姓公子却令船家掉头,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高声叫道。 “哈哈,有劳徐兄出手相助!”慕辰也不拒绝,一记滚剑,重新落在船头。 “世子好身手。”余幼微自顾斟酒,笑道。 六人杀了过来,白泽冷笑,气运山河,两只巨大的手掌由河水凝聚而成,霸道横推,竟又将那六人生生按进水里,不见踪迹。 余幼微绯红的眼眸轻轻流转,看向那白衣少年,嘴角噙着莫名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鼠辈,赴死!”慕辰翠烟一震,剑芒三寸,凝而不散,一剑扫出,奔腾剑气纵横捭阖,登时将一艘渔船劈成两半,撑船渔夫愣是被他惊人一剑劈得不能再死。 慕轻灵握紧双手。 剑裂渔船,船蓬中两人直接身死,余下几人踩着船只断木,冲天而起,运剑如风,杀了过来。 “慕兄,交给我来。”白泽说了一句,眉心山鬼印发出狞亮光芒,鹿灵翡翠绿光登时遍布周身,一气上三关。 彼岸。 余幼微不笑了。 白泽黄山一卷,剑一瀑布呼啸而出,浩荡剑气将那四人兜头卷了进去,狠狠砸进清河,再也没有出来。 “哈哈!”慕辰见白泽一剑出瀑布,长笑一声,再踏船头,身形冲了出去,足尖踏水,登上第三艘船船头,翠烟先杀船家,再刺船蓬。 “嘣!”弓弦震动。 密密麻麻的弩箭自船蓬中劈头盖脸地对慕辰射去,世子剑势不收,真气鼓舞,三寸剑芒愣是暴涨,只见粗壮剑气直接将翠烟包裹起来,横冲直撞,震飞弩箭,又瞬间将那渔船冲得粉碎一半。 一道青色剑气自崩碎船蓬中穿了出来,恰好在慕辰体内真气交替时出现,杀气腾腾,力道之大,竟将慕辰震飞出去。 “砰!”渔船被两人交锋的瞬间彻底震碎,慕辰闷哼一声,踩着渔船断木站在清河之中。 那青剑气的主人也是黑衣蒙面,只不过手中长剑,明显不是凡铁,一个照面,让慕辰吃了个闷亏。 “再来!”慕辰提剑再冲,翠烟裹着滚滚剑气力劈那蒙面刺客。 蒙面刺客足尖一点,也冲了过去。两人第二次交锋,双剑眨眼之间拆了三招,将清河河水震得四处飞溅。 徐公子赶了过来,可没等他出手,拱桥之上,一道身影兔起鹘落,脚踩清河花灯,飞了过来,一脚将徐公子踹进清河,足尖一点,古剑出鞘,直奔画船慕轻灵而去。 余幼微玉指轻点矮桌。 白泽察觉到少女身上一闪而过的杀气,还没摸清楚怎么回事,那若有若无的杀机又突然消失。 剑客出剑很快,白泽来不及细想,他已经杀了过来,还是黑衣蒙面。 “退!”白泽一脚踏画船,以蛮力愣是将船头船尾反转,迎着剑客一剑,纯阳真气直冲右臂大经,“剑一,瀑布!” 上剑凝意。 可那剑客对扑面而来的浩荡剑气视而不见,古剑直刺,竟生生将瀑布剑气震得粉碎,一脚将白泽踹进清河,自己轻松上船。 拱桥上,蓑衣剑客快忍不住了。 余幼微第二指轻叩矮桌,仍是沉默,可双眸却眯了起来。 慕辰正与那蒙面刺客斗得难分难解,分神见又有一黑衣剑客杀来,直接上了画船,白泽被他一脚踹进清河,登时乱了招式,被蒙面刺客一剑斩来,差点封喉。 “砰!” 清河水面冲出一人,正是白泽。脚踩大道,踏水而行,嘴角血迹还未被清河冷水洗尽。 慕轻灵站了起来。 那剑客动了,古剑直指慕轻灵。白泽怒极,一步五丈,大叫一声:“巨剑术!” 黄山怒劈,一剑三丈,竟是那日独山中慕轻灵抵挡杜明细雨惊风剑阵的剑技。 白泽只看了一眼,先天道胎悟道无双,只一遍,他就将那剑技记在心里。 大剑当空而来,怒劈黑衣剑客。岸上观战众人见巨剑凌空一斩,纷纷惊声。可那剑客不为所动,一剑挑了过去,愣是挡住白泽三丈巨剑,脚下画船纹丝不动。 一招不成,白泽再变。他已经人在画船边缘,巨剑一收,真气猛上玄关,黄山被他祭了出去:“剑分身!” 一剑分七剑,直刺剑客面门。那黑衣剑客哼了一声,古剑横斩,愣是将黄山七剑尽数劈飞。 白泽上了船,剑客收剑,又是一脚,将刚上船的白泽再度踹进清河。 第47章 清河火龙卷 白泽沉入清河,愣是半天没起来。那边慕辰,见白泽再度被踹进清河,心里知道白泽不是那剑客对手,担忧慕轻灵安危,可眼前蒙面刺客剑势惊人,他一时半刻竟无法脱身。 黑衣剑客站在画船船头,一剑刺向慕轻灵。 灿红飞剑被慕轻灵张口吐出,红光突闪的瞬间,余幼微第三次指叩矮桌。 飞剑瞬发,可黑衣剑客速度比那飞剑还要快,古剑一震,弹飞灿红飞剑。 古剑再刺慕轻灵咽喉。 “轻灵!”慕辰怒吼一声,又是震怒又是恐惧。 清河水面动了,不是简单的动,而是波澜壮阔,方圆十丈的河水激荡起来,河面燃烧的花灯随动荡的河水聚合在一起。 黑衣剑客察觉到莫御杀机将他笼罩,杀机的源头,正是跪坐在画船矮桌旁的襦裙少女。 他来不及收剑,余幼微伸手将桌上白玉酒杯弹了出去,震偏剑锋。 黑衣剑客没有犹豫,转身就要走。可他走不掉了。余幼微轻笑一声,清河水面卷起一条怒龙,燃烧的花灯被吸附在怒龙表面,远远看起,好像一条从水里冲出来的火龙卷。 拱桥上,蓑衣剑客终究还是忍住没动。他看着余幼微动手,花灯水龙带着无双剑意,破水而出,将船头那黑衣剑客猛冲上云霄,然后怒龙潜水,轰隆一声,将那剑客摁进清河。 清河震荡,画船却在波浪中四平八稳。慕轻灵脸色苍白,震惊地看着那个跪坐在矮桌旁的少女,张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砰!”破水声。 白泽冲出水面,提着黄山,可画船两女平安无恙,那黑衣剑客反而不见踪影。 另一边,蒙面刺客见同伴失手,一剑震开慕辰,抽身而退。慕辰不敢去追,脚踩清河河水,重回画船,见慕轻灵安然无恙,顿时松了口气,对余幼微抱拳:“慕辰多谢少东家出手相助,没料到姑娘身份不凡,修为也如此出众。” “无妨。”余幼微起身,说:“今日兴致被扰,我也没心思再看清河美景。就此别过,改日有缘我们再会。” 说罢,足尖一点,脚踩清河波荡河水,飞上岸去,只在画船之上留下一把油纸伞。 拱桥上蓑衣剑客见少女上岸,赶忙跟了过去。 “改日慕辰必登门道谢!”世子对余幼微远去的背影喊道。 白泽上了画船,神色古怪。慕轻灵紧张地盯着浑身湿透的少年,问道:“白泽,你没事吧?” “还好。”白泽摇头。 这一路挨打就算了,到了河阳城,平白无故又挨一顿,白泽心情可想而知。 “白泽兄弟,我送你去医馆。”慕辰吩咐船家靠岸,神色阴郁,将翠烟交给郡主,道:“那渔船中的弩箭,本世子认得,是渭城长臂弩。娘的,南域世家给脸不要脸,渭城何家,本世子非领兵亲自踏平渭城方才解气!” …… 这一夜,河阳城副将陈登亲自带人搜城,以“世子遭遇刺杀,城主府缉拿刺客”为理由,连拔渭城何家在城中三处据点,杀人盈百。 这一夜,被余幼微一记火龙卷冲进清河河底的剑客,摸出城外红尘客栈向何宗正禀明情况时,何宗正接到城中飞信,信上直言:“何先生,在正式动手前,我在河阳城的身份不容暴露,还望谨慎行事,近期不要再出刺杀一事”。 何宗正将来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一个人在房间中静静站了一夜,然后对书童说:“照她说的办。” 独山杜家围杀慕轻灵失败,让郡主安全返回河阳城,他们没得到一个疯狂的慕随风。可世子紧跟着马踏杜府,杀了杜府满门,已经将南域世家拧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可以说对阵双方得失对等,谁都没捞到便宜。而成国公和六公主如今入了城,慕随风穿上一品侯爵蟒纹官服亲自去接,已经将两人迎入城主府。 赵盾的到来,又是一个变数。何宗正算了一夜,如今河阳城加上赵盾,他们世家再怎么联手,都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等邯郸那边动作。可何宗正想不明白,宗家和商会合作,商会至少要拿出一支军队出来。虽说商会在河阳城财大气粗,可真要它拿出一支军队,那个看起来不过二八少女的少东家,要怎么拿? 城西的雇佣兵?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能成什么气候?这位出自稷下学宫的儒门策士紧皱眉头。 …… 第二天大早,白泽起身就敲响了陶弘景的大门。来历神秘的铸剑师说了句进,白泽也不客气,推门走进庭院,说:“老师,晨安。”
庭院里剑炉不眠不休烧了一夜,门外已经呵气成霜,可门内却是如同盛夏。 陶弘景披头散发,玄金锤将手上那块剑胚锤炼得愈发剑意凛然了。铸剑师看了白泽一眼,说:“你小子昨晚出门一趟,受伤了?怎么体内真气在胸口处一片混乱。” “确实如此。”白泽走了过去,说:“昨夜花灯节,和世子在清河赏景,结果碰到了刺客,打了一架。” 白泽想起昨夜那从拱桥上飞过来的黑衣剑客,好在剑客只是踹了他两脚,白泽只是差点被踢断肋骨,若是那两脚换做两剑,恐怕他昨天掉进清河就再也上不来了。 “说到底,还是你小子修为太低。”陶弘景说,对白泽说的与世子赏景并不在意,“苦海只是修士追寻天道的第一步,甚至说,没有气上三关横渡彼岸,都算不得真正的修士。毕竟苦海真气被困死在丹田,与人交手,自然吃亏。” 白泽走到剑炉旁,将昨天他锤炼的铁块取了出来,拎起铸剑台上的玄金锤,按照昨天陶弘景教他的方法开始锤炼铁块杂质。 可有伤在身,白泽在提运体内纯阳真气时难免受阻,只是第一锤下去,他就直接皱起眉头。 陶弘景见状,将手里剑胚入水冷却,然后覆上青泥,扔进剑炉继续烧炼,对白泽说:“罢了罢了,你有伤在身,铸剑是铸不好的。今天不打铁,我给你讲讲铸剑义理。” “也好。”白泽放下少说也有一千斤的玄金铁锤,跟陶弘景走到庭院石桌旁坐下。 “老师,其实有个问题,我从昨天第一次进门就想问。”白泽看向剑炉旁堆积的剑,那些剑第一眼看上去很难会认为是灵剑,可仔细看又觉得剑上有不凡之气,隐隐蕴含莫名剑意。 “什么问题?”陶弘景说。 “剑炉旁的那些剑。”白泽一指,说:“我总觉得那些剑不同寻常,可仔细观察,又觉得那就是寻常刀剑,没有丝毫灵气。这种矛盾的感觉,让我觉得很奇怪。” “哈哈,你觉得矛盾才是正常,你要是觉得不矛盾,那才不正常。”陶弘景笑了起来,说:“想知道为何?” 白泽点头。 “其实很简单。”陶弘景说,“因为我铸剑用的铁,就是纯粹的凡铁。” “凡铁?”白泽一愣,明白了。要知天下名剑,没有一把是用凡铁铸造出来的。原材料不同,铸剑出来的效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九州世界,越是有名的剑,它的铸造材料就越是稀有。什么千年玄铁,紫晶琉璃铁,天外陨铁,金刚玉,等等。只有你闻所未闻的极品灵铁,绝没有一把名剑是用凡铁铸造出来的。 如今看陶弘景的河阳剑炉,如果说剑炉旁的那几十把剑,真的是凡铁打出来的,白泽只有一句“恐怖”来形容眼前的老者。 能把凡铁剑铸造出莫名剑意,这等手段,说是通天也不为过。要知九州大地,从来流行的那句话“生而为凡,何逆伐天”,让多少人命陨无情天道之下。陶弘景在干的事,就是以凡铁之躯硬撼天道,这就是伐天之举! “对,正是凡铁。”陶弘景点头,叹了口气,说:“如今,我的铸剑境界,到了一个瓶颈期。年幼时我就一直有一个问题,你说,一个天赋卓绝的武学奇才,和一个没有半点根骨的废材,如果都不踏入修行一途,他们是不是都是凡人?” “是。”白泽毫不犹豫地说。 “可你再看,如果两人都踏入修行一途,武学奇才就一定会胜过那个废材吗?”陶弘景问。 白泽面色表情可谓精彩,因为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谢玄,那老头也给不出个所以然。 别的不说,就说剑仙李牧之之前的那位老剑仙孔周,他手上那把天下十剑之一的承影剑,可以说是光耀九州,震慑寰宇的存在。 传说这把剑从剑炉里出来的时候,没有人能看见它。所谓“蛟分承影,雁落忘归”,说的就是它。这把无影无形的剑,在老剑仙手中败尽天下群众,更有传说称老剑仙孔周早在李牧之成名之前,就已经跨入超凡四境最高的境界传说境,成为仙人了。 民间至今还流传着老剑仙孔周还活着的消息。要知道李牧之成名都已经一百五十多年了,一百年前王之涣撼动他剑仙之名没能成功,如今他在剑道上已经一百年无敌了。 若是老剑仙孔周还活着,谁能想象他的境界究竟到了哪一步? 可就是这样一个传说级别的人物,幼时就被冠上了武学废材的称号。当时的人没有一个能想到一甲子后,那个当年被他们鄙夷的少年,会成为天下独绝的无双剑仙! 第48章 剑心 “这个问题,不好说。”白泽回答陶弘景的问题,“我听说两百年前天下独绝的老剑仙孔周,就是所谓的修行废材,可他成名一甲子,天下无敌。” “然也!”陶弘景双眼放光,看着白泽,说:“你看,既然毫无天资的废材也能在修行上证得无上天道,那么反过来这个道理用在铸剑上,为何凡铁就不能铸造出天下名剑?” 白泽恍然大悟,看向陶弘景的眼神都惊了,喃喃道:“这确是个恐怖的想法,可细想来,并无不妥。” 陶弘景眼神更亮,他伸手一指,剑炉旁几十把剑全都飞了过来,绕着两人缓缓旋转。 “小子,你说,御剑最重要的是什么?”陶弘景问他。 “既然御剑,想来应该是气息。天道衍生万物,万物皆有气息。修道之人,听说儒道二门皆有望气高手,能观一国气运,寻昌盛,避灾害。”白泽道,“剑也有气息。修士御剑,必先明剑之气息,然后以自身之气为手足,以气御气,从而做到御剑。” “你说的对,却也不对。”陶弘景说,指着白泽腰间的无锋剑,问他:“你解释了为何修士只有到了彼岸境才能驱物,可我问你,你如今方才苦海,可能御此剑?” 白泽闻言一愣,点头道:“可以。但那是因为,我与此剑之灵有契约在身。” “我再问你,剑灵为何物?”陶弘景又问。 “剑灵为何物?”白泽怔然,半晌回答不出,问:“若说剑灵为生物,她却与血肉之躯有别。若说剑灵是死物,可她出剑时却又灵动非常。着实令人疑惑,不知老师何解?” “要老夫说,剑灵其实就是剑心。”陶弘景说,“你可知,这世间万物,都有心。天道无情,可道生万物却是有情。一草一木,一石一沙,都有其心。” “剑灵为剑心?”白泽恍然大悟,拍手道:“老师此解当真玄妙!” “所以说,你能御剑,看似因为与剑灵契约,实则是你掌握了此剑的剑心。”陶弘景说,“故而,御剑最重要的,不是御气,而是明心。只有看到剑心,才能做到真正的御剑,以气御剑,下乘道术罢了。” 说着,陶弘景伸手一指,一把长剑脱离剑阵,飞到他手中。老者手持一剑,伸手弹了弹,剑鸣清越,剑刃震动不已。 白泽想起谢玄那日说的话,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如今陶弘景所谈论的剑心,和谢玄的论剑四重境界,不谋而合。 “都说人心莫测,可剑心却是单纯。”陶弘景将手中长剑抛入剑阵,又一指,群剑纷纷回到剑炉旁,“小子,你若想成就无上剑道,跟我学铸剑确实一条大道。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铸剑师,更能了解剑心。” “敢问老师,剑心,该如何寻找?”白泽询问。 “待你真正成为一名铸剑师,想必你就明白剑心为何物了。”陶弘景站了起来,走向剑炉,“现在,我即便告诉你,你小子也听不懂。” 白泽汗颜。 …… 城主府,清风别苑。慕随风走进庭院,至尊灵觉惊人,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慕随风一惊,这里是成国公和六公主的住处,血腥如此,莫非?河阳侯身影疾动,敲响赵盾的房门。 “进。”赵盾并未阻拦,慕随风推门进去,顿时觉得血腥味更浓了,而赵盾看起来并无外伤,如此只能是内伤导致吐血造成的。 赵盾一身宽衣,运气调息片刻,从床榻上下来,对慕随风说:“随风,你一大早就过来找我,有什么事那?” “大公昨日相见,我便察觉你身体有异,只是不知你的内伤如此严重,竟吐血化瘀才能缓解吗?”慕随风说。 赵盾示意慕随风坐下,两人分坐房间中的四方桌旁,大公亲自倒茶,说:“我本不想让灵儿担心,所以一路赶来都压着体内的伤势。如今到了城主府,自然得吐血化瘀,运气疗伤了。” “只是不知,能伤到大公,那人是什么来历?”慕随风问。 “告诉你也无妨。”赵盾饮茶,说:“那刺客来自江湖中极为神秘的一股势力,血影楼。年轻时我醉心练刀,行走江湖,倒是与那刺客有过几次交锋。说起来你应该也知道那人名号,正是黄老邪。” “血影楼黄邪剑?”慕随风倒吸一口凉气,此人名号他何止听说,三年前他在宋国刺杀一王侯,以至尊第二境世尊境的实力,与那王侯府中天尊境高手争斗起来,最后竟以诡异手段将那境界高出他一境的天尊高手斩杀,一夜之间灭了王侯满门。
此件事出,宋国举国震怒,国主下令搜查全国,誓要将黄邪剑碎尸万段。可自那以后,黄邪剑就消失了。很多人猜那一战他斩杀天尊高手,自己也受了重伤,不久人世。 如今赵盾说柳营行刺的刺客就是黄老邪,看来那黄邪剑不仅没死,修为更是精深了许多。 毕竟无极刀赵盾的名号,可非寻常天尊可比。他一人,即使是三天尊联手,若非没有非常手段,他要走都没人能留住他。 “正是他。”大公不想在他如何受伤一事上多言,虽说是那黄邪剑使了奸诈之计,可这毕竟还是他大意失策,“不过,那黄老邪也没讨到好处。被我无极刀罡打满周身一百零八窍穴,他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恢复,与废人无异。” 慕随风松了口气,问赵盾:“只是,这黄老邪也算是血影楼高手了,请他动手,寻常人只是支付代价都已经支付不起。大公看来,黄老邪背后的推手,是谁?” “自从我十年前回到庙堂,已经不在江湖行走多年,若是仇家来自江湖,未免说不过去。”赵盾冷静分析,道:“黄邪剑背后的推手,必然来自庙堂。” “燕国王朝,对大公视之为眼中钉的,除了司徒何宗棠,也只有那位了。”慕随风叹了口气,“听说大公离开邯郸前,见过钦天监监正,想必当年的事情,监正多半已经告诉你真相了吧?” “真相如何,不重要。”赵盾却绝口不提,只是说:“有一点却是绝对的,那就是无论刺杀背后的推手是何宗棠还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他们的意思都很明白,就是让我出了邯郸,就再也不要回去了。” “大公怎么想?”慕随风问他,“难道大公真的就忍心看他肆意妄为,将这大燕天下糟践得民不聊生?他昏庸无度,正宫王后不要,宠一个歌舞出身的戏子,甚至封为王妃!朝中大权,被何宗棠、王永两人把持。但凡异己,都是被两人心狠手辣全部排除,就在几天前,监察御史齐达在大殿之上被人活活打死!齐达这人历来刚正,如今身死大殿,是谁动的手文武百官无一不心知肚明。可事到如今,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足以说明此二人已经控制了大燕朝纲!” “那河阳侯以为,本王当如何?”赵盾看着慕随风的眼睛,问他。 “北龙气数已尽,南龙当兴。”慕随风说,“这是监正传书与我的原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公比我更清楚。” 赵盾沉默,想起临行前,邯郸城中,钦天监监正对他说的话,“北方龙气已是强弩之末,真龙当兴于南方。” …… 房门被敲响时,白泽正在厨房烧火做饭,上街买了一壶好酒,准备跟陶弘景吃午饭时喝两杯。 “来了来了。”白泽去开门,怎么也没想到,来人是白银骑士陆正。 “是你?”白泽请他进门。 “少侠。”陆正一身白衣,脸色依然苍白,显然伤势还未痊愈,进了门,白泽赶忙请他坐下,为他倒茶。 “那日独山之中,还得多谢少侠解围。”陆正说,从怀里摸出一本看起来颇有年份的秘籍,放到石桌上,“陆某无以为谢,见少侠佩剑,想必是醉心剑道。恰好家父早年曾机缘巧合,得了一本剑术秘籍,这本秘籍今日送给少侠,权当谢意,还望少侠不要推辞。” “这,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白泽说,将那剑术秘籍拿在手中,一看名字,是《大河剑意》。 “世子殿下修的也是剑道,曾借此书一观,以秘籍中一记滚剑式尤为擅长,剑招一出,剑气奔腾不止,如大河长流。”陆正说。 “哦?”白泽来了兴致,翻看秘籍。慕辰的那一手滚剑式,他昨天倒还真见过,剑气连绵不绝,确实是一手绝技。 陆正看他入迷,当下也不多说,就要告辞,称伤势未愈,不便多留。待他伤势无碍,定再来拜会,小酌几杯。 白泽当下也没阻拦,亲自送陆正出门,饭扔在厨房自己煮着,迫不及待地捧着秘籍翻阅起来。 此番历练,白泽第一感觉就是自身修为太低,第二感觉就是自己没有多少应敌之招。如今陆正真是瞌睡送枕头,一本《大河剑意》正好解了白泽的燃眉之急。 第49章 大河剑意 当夜,庭院之中,白泽挑灯将那本《大河剑意》全部看完,登时觉得通体舒畅,自语道:“这《大河剑意》果然妙不可言!谢玄说剑道分四重天,下剑杀人,说的是剑招。可他毕竟已经是九州闻名的剑皇,当然可以轻视剑招。可我初入江湖,修为不过苦海,剑招对我来说,可比剑意剑心来得更实用!” 当下,白泽将无锋剑解下,放在庭院石桌之上。黄山出鞘,不动真气,在庭院中一招一式地演练《大河剑意》起来。 这剑术秘籍共有九招,又分阳极变化之数,共有九九八十一式,剑招巅峰,是为大河剑意。 白泽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大河九剑,他只先取一招滚剑式。昨夜清河刺杀,慕辰的那一招滚剑让白泽印象深刻,一剑滚出,剑气纵横交错,如同一张大网,当真奇妙。 如今他与九色灵鹿契约,鹿灵状态的九色鹿,发动翡翠,可以让白泽一气上三关,暂时踏入彼岸境。 彼岸。 白泽眼热,这苦海境真不是人待的地方。从他出柳庄开始,除了和王氏兄弟的最后一战,但凡遇到个人,他都是被摁地上吊打。 尤其是昨天那个黑衣剑客,若是他的目标是白泽,白泽早就不知被他杀了多少次了。 如今提升实力迫在眉睫,往大了说他答应山鬼与剑仙李牧之一战,取回无锋断刃,不提升实力别说一百年无敌的剑仙,随便一个知微剑客都能把他打得找不到北。 往小了说,如今入了江湖,就免不了争斗。不提升实力,被砍头也是迟早的事情。 “藏灵山玄蛇之心一事必须提上日程了。”白泽心说,“有了九色灵鹿的脚力,再入独山,寻找玄蛇倒是方便。可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就只能凭本事了。” 一季以来的苦修和天道机缘,让白泽体内的纯阳真气已经异常浑厚。可不到彼岸,真气出不了苦海的枷锁,透出体外,再浑厚的真气,也不过是内家功夫而已,比不得真气出体的指数伤害。 先天道胎的气海漩涡,让白泽即使不练《纯阳真经》,体内真气还是会自行凝聚。所以说白泽的修行速度,比那些世家天才,也至少要快两倍! 如今又得山鬼传承,对天地灵气的感悟与炼化更加熟练,更别提山鬼化身剑灵前的传功,让他一夜之间上苦海七重天。 白泽预估,如果藏灵山之行顺利,他寻得玄蛇,以之作为生死试练,取得玄蛇之心时,就是他一脚踏彼岸的时候。 这一夜,白泽醉心练剑,不觉时如流水,夜尽天明。修道之人,修为精深者,可不眠不休,不餐不饮。 白泽整顿片刻,将黄山入鞘。收拾妥当,再去陶弘景那学习铸剑。时间倥偬,转眼七天过去,白泽不知道他砸了多少锤,终于将十斤铁块去掉一斤杂质,剩下九斤铁。 “老师,我觉得吧。”白泽神色古怪,看着在剑炉另一边磨剑的老者,说:“您口中的凡铁,大概没那么平凡吧?这玄金锤怎么也有千把斤,我砸了九天,就是一天砸一百锤,也有九百锤了,这铁块才去一斤杂质。” 陶弘景闻言,想了想,说:“凡铁倒是没骗你,因为在我眼里,除了能铸造天阶仙器的材料之外,其余的都是凡铁。” 天地玄黄,是为灵器四分法。其中天阶灵器已经超越了常人认知,已经是仙器的存在了。 比如远古圣人禹定九州的九鼎。再比如当年圣人禹路过涂山,迎娶涂山之女,传说中的九尾天狐涂山氏后,在涂山集天地气运铸造的那把天下第一名剑,禹王剑。 甚至在某些炼器名家眼里,禹王剑和九鼎已经不再是天地玄黄里任何一个等级的灵器了,而是比灵器中品阶最高的天阶仙器更猛的无阶神器。 白泽直翻白眼,问陶弘景:“那老师,此凡铁,您是从哪里搞来的?” “十年前我出北境,在南海沉渊,大概海底百丈之下的一处海底#火山处寻得此铁。”陶弘景将那把剑打磨锋利,装上剑镡,不在意地说:“小子,你要知道。到了老夫这个境界,寻常材料,已经入不得眼。铸剑师一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空有一身本领,却难为无米之炊。” 陶弘景将新铸的剑随手一抛,扔进剑炉旁的剑阵当中,走向庭院的石桌吃茶,问白泽:“听说这几天你小子都在练剑,练得如何?使来我看看。” “瞒不过老师。”白泽当下玄金锤,走了过去,说:“前几天我得了一本剑术秘籍,《大河剑意》。这几天都在自家庭院里多加演练。” “《大河剑意》?”陶弘景一听名字,自语道:“怎么听着这般耳熟?哦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宋国儒剑宋之问那小子的看家剑谱吗?”
“儒剑宋之问?”白泽对这个名字倒是陌生。 “你在燕国,对他的名字自然听的少。可到了宋国,那小子可算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陶弘景说,咋舌,“他的名字你没听说过,可我再说一个人,你肯定知道。” “谁?”白泽问。 “当今九州剑仙,李牧之!”陶弘景说。 “剑仙李牧之?”白泽愕然,“剑仙和这宋之问,有什么关系?” “屁的关系没有。”陶弘景说,“只是剑仙李牧之成名之剑里,有一招叫沧海一苇渡。这宋之问的爷爷是个没皮没脸的主,当年死皮赖脸追着剑仙偷学这一招沧海一苇渡,可一连跟了七八年,屁都没学会。那老小子觉得羞愧难当,心灰意冷,打道回府。可也奇怪,他不想着学剑仙剑招了,在回老家的路上经过澜沧江,看江水滚滚,反而突然顿悟,悟出这《大河剑意》。从那以后,那老头凭这大河剑意,倒也勉强跻身二流高手的位置,在北境江湖也算是闯出了点名堂。” “这当真是有趣。”白泽笑了起来。 “你把秘籍拿来我看看。”陶弘景伸手,白泽没有犹豫,将《大河剑意》交给他。看着随手翻了翻,说:“秘籍倒是真的,不过这《大河剑意》强归强,总归走的是剑意一路,对目前的你来说算是高深。” “道门三通途,道气、道意、道心。我修的,就是道意。”白泽将秘籍收好,说:“难是难了点,不过我既然走道意一路,这总归对我是有好处的。” “啧啧,不错不错!”陶弘景却是笑了起来,大力拍了拍白泽的肩膀,道:“主修道意,哈哈,你小子合老夫胃口!可惜不是我先遇到你,否则打断你的腿也要把你带回天柱山,当老夫的弟子。” “老师来自天柱山?”白泽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天柱山,北境道门第一圣地。光是“第一”这个名头,就已经能挡北境七国百万师了。 要知庙堂江湖一般来说互不干涉,北境虽说七国,说的不过是七大国。生存在七国之间,命如浮萍的小国,大大小小,怎么也有百数。 如果说北境七国,大周独尊。那么北境江湖,天柱山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当然,这也仅仅是道门之间的评定,要知齐国儒门的稷下学宫和佛门在北境的山门,可不会任由天柱山坐在他们头上拉屎撒尿。 “怎么,你小子愿意跟我上山?”陶弘景半真半假地问白泽一句。 “那倒不是。”白泽心说,我要是跟你上了天柱山,以谢玄的脾气,还不把你天柱山的山峰给砍下来当座椅? “那你问个屁!”陶弘景多少有些失望,随手一挥,石桌上顿时出现七八本剑术秘籍,最上面一本叫《五行剑谱》,光名字就派头十足。 “老师?”白泽忍不住咽口水,巴巴地看着石桌上的秘籍。 他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这个!练剑伊始,看的剑术秘籍越多,他的见识也就越广,对日后的剑道修行就越有帮助。如今陶弘景一挥手七八本秘籍,这胡子糟乱的老头虽说一天到头都在铸剑,可既然来自天柱山,即使他不会剑术,那显赫的江湖身份摆在那,拿出来的秘籍,还能疵毛不成? 不说大乘剑术,中乘,排个天地玄黄的玄字总是有的吧? “想要?”陶弘景喝了碗茶,把碗一放,压在《五行剑谱》上,“凭本事,来拿啊。”说着,手一伸,那把被他刚从剑炉里铸造出来的长剑飞了过来,被他握在手中。 白泽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陶弘景站了起来,走到庭院里站定,对白泽勾了勾手,说:“来,比划比划,让我看看你《大河剑意》练得怎么样!你不用担心毁坏什么,四下有我设下的阵术,以你的能力,伤不了这里分毫。你若是能在我手下走一招,就拿走一本剑谱!” “只走一招?”白泽不心动那是假的,马上站了起来,手按在黄山剑柄上。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陶弘景嗤笑一声,说:“你小子,到底来不来?不来老夫要接着铸剑去了,懒得跟你浪费时间。” “来!”白泽一咬牙,黄山出鞘,上来就是《大河剑意》最让他心动的滚剑式。 “嗯。不差。”陶弘景看白泽出剑,黄山在手,身体旋转之间,剑舞成风,切割过来,说了三个字,然后剑都没出,一剑踹中白泽的屁股,将他踹了个狗啃屎。 “不过就这样,连让老夫出剑的资格都没有。”陶弘景看白泽摔得找不着北,笑了,嘲讽道。 第50章 半仙、剑皇 白泽不死心,爬了起来,咬咬牙,一剑又刺了过去,用的是欧阳木教他的“剑一破甲”,速度奇快。 陶弘景还是没出剑,黄山当面刺来,他只侧了下身子,躲开那一剑,然后脚一伸,绊住白泽,给他绊得一个踉跄,四仰八叉趴在地上,摔得肺都在疼。 “哈哈,我看你还是别练剑了,先提两桶水扎马步扎那么三年五年的,把你下盘重心练稳了再来吧。”陶弘景说。 “再来!”白泽爬了起来,不服气,心神与九色鹿对话,眉心山鬼印登时亮了起来,翡翠绿光顿时将少年周身点燃。 一气上三关,彼岸! “咦?”陶弘景惊讶一声,不笑了,“短时间内提升境界的秘法?” “剑一,瀑布!”白泽话不多说,出手就是他在剑道上领悟的剑意第一剑,瀑布。 青碧剑气纵横而出,如瀑布倾泻,兜头罩向陶弘景。老头迟疑片刻,还是出剑了,一剑上挑,逼着瀑布剑气改道,冲天而起,消失在苍穹之上。 剑气狂风吹得陶弘景头发胡子一齐飞舞,老者上前一指压回白泽体内奔腾的翡翠纯阳真气,将他的境界愣是压回苦海,然后伸手一抓,生生将九色鹿从无锋剑封印中抓了出来。 白泽大吃一惊,莫名骇然。神色紧张地盯着陶弘景,他想到这老者实力应当至少也是尊者境,可没料到他一身手段如此恐怖,竟然能徒手将灵鹿从封印里拽出来! “啾!”九色鹿焦躁不安,突然被人从封印里拽出来,内心的恐惧可想而知。可它却动不了,只因为陶弘景一指剑罡封住了它的退路,它不敢夺路而走。 剑罡,剑气领域。 白泽暗自耸动喉结,陶弘景看着九色鹿的神色有些不对劲,那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让白泽只觉得山岳般的压力笼罩着他,仿佛连呼吸都是粘稠的。 陶弘景看了半晌,松指,剑罡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九色鹿慌忙逃窜,闪身钻进无锋剑封印,留下一句“这老者好生可怕”。 “老师?”白泽见陶弘景沉默不语,问了一句。 陶弘景抬头看了白泽一眼,没多说,负手走向剑炉,道:“那一剑,我认可了,不差。只是这一气上三关的秘法,你还是少用得好。否则真气汇集速度太快,你的灵魂强度跟不上,横渡苦海时你遇到的苦海幻境,会要了你的命。” 白泽点头,对鹿灵翡翠的后遗症,他不是没考虑过。今天若非他争强好胜,绝不会轻易一气上三关。 “石桌上第一本剑术秘籍你拿去,回去好生钻研。”陶弘景从剑炉里取出一块烧成赤金色的铁块,抓起玄金锤,捶打起来。 白泽知道陶弘景这是送客的意思,当下也不多说,拿起被茶碗压住的第一本秘籍《五行剑谱》,告了声辞,推门出去。 时间已经是傍晚,白泽一出门,只觉得背后一片阴冷。他这才发现背后全是冷汗,如今被冷风一吹,冻得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鹿兄,那老者刚才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仿佛透过你在看某个人。”白泽心神沟通灵鹿,问他,“你跟他认识?” “你也是个珍兽奇葩。”九色鹿难得搭理白泽,语气还带着后怕,说:“华阳子的名号你没听说过?那是北境数一数二的丹鼎大家,要我说,他不是看我眼熟,而是看我脑子里盘算着如果将我扔进炼丹炉,能不能练出一炉仙丹。” 华阳子。 白泽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原来是他。”那个北境传说中的道门通才,从观星望气到炉炼仙丹,再到自创独门心法,集道门“道法自然”一术之大成者,号称“通明真人”,江湖人送称号半仙的华阳子,陶弘景。 怎么如今一见,他却成了个铸剑师?白泽却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你可悠着点。”九色鹿又说,战战兢兢的,显然被陶弘景那一手剑罡吓得不轻,“江湖传闻,这老头年轻时,可是用活人炼过仙丹。保不齐,他也看上你了……” 白泽没由来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 是夜,陶弘景庭院当中。 老头难得没有打铁,剑炉的火还在熊熊燃烧,可他却端坐在石桌旁大碗吃茶。可吃着吃着,他终于觉得不过瘾,将桌底下的酒坛捞了上来,拆开泥封,倒了碗酒,大口喝起来,就着桌上买来的两碟小菜。 谢玄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推门而入,带着一阵寒风。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陶弘景说,头也不回。 “可我终究来了。”谢玄提了一只烧鸡,一只烤乳鹅,还有一包花生豆,刚出油锅,并一叠葱花饼,还散发着热气。 半仙和剑皇,两个跺一跺脚,整个北境都要为之震一震的存在。
可两人一个胡子拉碴,像个野人。一个一身羊皮褂,趿拉着一双破草鞋,像个乡野村夫。 谢玄毫不生疏地自顾自坐下,将东西摆在石桌上,撕下一只烧鸡腿,啃起来,将面前的空酒碗推给陶弘景,示意对方倒酒。 陶弘景真的就倒酒了。 谢玄也不客气,抓起酒碗一饮而尽,咋舌,“好酒。”说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瓶,推给陶弘景,“你要的丹药,我炼好了。” 陶弘景看着眼前不知说是至交好友还是经年恶敌的老人,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收下白玉瓶,揣进怀里,说:“谢道玄啊谢道玄,我真没想到,你的胆子已经大到了那般程度,居然敢算计半步剑仙王之涣。你说你,一指断天机,绝了自己的仙路也就罢了,你如今算计王之涣,难道你真当他已经死了吗?” “一百年前逼李牧之那老妖怪出剑的男人,若说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我是不信。”谢玄说,吃着烧鸡腿,“可九州江湖,毕竟一百年也没有他的消息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不怕王之涣真的没死,日后出世,杀了你那宝贝徒弟?”陶弘景将剩下的烧鸡腿撕下来,啃着,问他。 “有她在,我怕什么?”谢玄说。 陶弘景冷笑,道:“江湖人说我陶弘景无情,却不知你谢玄更是心狠手辣。她等了王之涣一百年,换来的,就是你算计她让她传功给你那徒弟,甘愿化身剑灵,成为那种不死不活的东西?” 谢玄又倒了碗酒,喝着,却是沉默不语。 “谢玄,你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陶弘景问他。 “我要这九州大地,再出一位剑仙。”谢玄盯着陶弘景的眼睛,语出却是惊人。 陶弘景闻言,半晌没有说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没想到你疯狂至此!可九州天纵奇才何其之多?两百年过去了,除了孔周和李牧之剑仙之位交替,可曾出现过新的剑仙?强如王之涣,藏锋剑天下少有敌手,不照样败在李牧之手里?到头来一百年不知死活,连自己唯一的徒弟都成了断情决义的活死人剑灵!你凭什么以为,那小子就能成为剑仙?就凭他先天道胎?嘿嘿,九州可不缺这样的神体!” “所以,我要你帮我。”谢玄说。 “我帮你?”陶弘景差点把桌子搬起来砸谢玄的那张老脸,“我帮你,如果王之涣还活着,你以为我能挡住他,还是你以为你那徒弟能挡住他?” “她能挡住。”谢玄开口,一句话堵住陶弘景,“再说,他一百年不出世,你当真以为他还活着?可能吗?他已经死了,李牧之的含光剑出,没人能活下来。” “你要那小子成为新的剑仙,究竟要做什么?”陶弘景一字一顿地问他。 “华阳子啊华阳子。”谢玄叹了口气,“枉你号称半仙,却瞎了一双眼睛。你以为我只当为情一指断天机,绝了自己的仙路吗?你以为李牧之登临传说境,成为陆地神仙,为何迟迟不肯踏出开天飞升那一步?” 说罢,他忽然咳嗽一声。 陶弘景何等灵觉,立刻察觉不对,上前一把掀开谢玄的羊皮褂,赫然竟见他胸口上一个血淋淋的掌印! “化血魔掌?!”陶弘景失声,“这怎可能!厉天行十二年前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有什么不可能?”谢玄一把拍开他的手,拉上衣服,说:“你当我还是当年独步天下的九州剑皇吗?这天下要变了,华阳子。此番我进独山,去见了独山王。” “独山,雪翼狼王?”陶弘景问。 “万族林立的时代到了。”谢玄说,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从这里开始,北境国战,将再度掀起。七十年前是因为儒门策士,七十年后,因为异族崛起。” 陶弘景紧皱眉头,半晌不说话,只是喝酒。谢玄将葱花摊饼拿一张给陶弘景,说:“尝尝,一个叫彩云的小姑娘做的,很香。” 陶弘景将葱花饼吃了两口,却尝不出味道。谢玄见他食之无味,起身准备离开。 “谢玄,你的伤。”陶弘景出声。 谢玄推门前停了一刻,头也不回,说:“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多了,可若不是他,谁都杀不了我。” “他会后悔的。”陶弘景说。 “他会。”谢玄笑了。 “你也会后悔的。”陶弘景喝酒,一大碗,一口吞下。 “我不会。”谢玄推门,半只脚踏出大门,门外的冷风将他的山羊胡吹得扬起。 “我还没答应帮你,你就这样走了?”陶弘景问他。 谢玄只是笑,出门,关门。他看了白泽所在屋室一眼,却没进去,而是孤身一人,走过空寂的巷道,消失在冰冷的夜色当中。 第51章 温酒待君归 白泽琢磨那本《五行剑谱》琢磨了整整三天,每天除了打铁,就是钻研剑谱,然后还愣是真被他钻出了点名堂。 五行真气分金木水火土,他的纯阳真气不属于五行中的任何一种,而是阴阳当中的阳极属性。这种真气可以向五行真气转化,可转化却有限制。 五行中,金火属于阳,土水属于阴,木下连大地上指天空,阴阳二性皆有。所以说,白泽要练《五行剑谱》,能修的只有三剑,即木剑、金剑、火剑。 修为不至彼岸,真气无法脱离苦海枷锁,所以五行剑气是别想了。可三天时间,白泽一本剑谱在手,靠着陶弘景有意无意的点播,愣是在体内将金木火三色属性的真气转化了出来。 此时,白泽房间之中,少年盘腿坐在床上,身上金气、木气、火气三色轮回变化,金光、青光、赤光交织如虹。 片刻后,白泽睁开双眼,星眸闪过一丝亮光,欣然道:“成功了!” 只见白泽右手一伸,覆掌之间,手掌颜色变得灿金,他随手将床头铜镜拿在手中,用力一捏,将铜镜揉得扭曲变形。 “五行真气,金气特性就是坚硬,若是以我血肉手掌去捏,即使铜镜变形,我的骨头也要断裂。”白泽暗自点头,“如今金属性真气一出,倒是可以强化我的身体血肉。” 白泽心里一动,五行之火演化出来,手掌由金色变得赤红,将那铜镜烧得火红。 “妙极!”白泽将铜镜扔下,心中甚是畅快。如今他打算再入独山,夺取玄黄龙气,实力上一点一滴的提升都让他欣喜不已。 毕竟修为越高,他能活着走出来的几率就越高。陶弘景说的在理,如今他在苦海境修行速度太快,半年不到,他已经连破七重天,这速度,就是谢玄当年也是望尘莫及。 真气暴涨,若是横渡苦海时,灵魂强度跟不上,那么破苦海入彼岸时遭遇的三重幻境,很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 白泽收拾一番,挎上双剑,刚要出门,就听门外马蹄声疾来。只听马蹄击打巷道青石板的声音,白泽就知道马是好马,来人必是慕辰。 果不其然,白泽只听门外的人勒马敲门,喊了一声:“白泽!” 白泽心说看来今天暂时是去不了陶弘景那学铸剑了,开了门,却见门外五骑四人,其中慕辰,慕轻灵和陆正他都认识,骏马之上另一位二八少女他却从没见过。 那少女生得说不上绝美,可一身清冷的气质,配上腰间那条红绸,却也能给人过目不忘的感觉。 “慕辰,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白泽笑脸迎人,看到这位少年世子多牵了一匹马,就知道今天出门是免不了了。 “废话少说,上马!”慕辰哈哈一笑,对白泽介绍,看着身旁的白衣少女,道:“这位是邯郸来的……” 世子殿下话没说完,六公主却自己开口,打断道:“赵灵儿,听郡主妹妹多提起你,你叫白泽,修为不过苦海,却能带郡主走出独山,倒也十分了得。” “姑娘过奖。”白泽翻身上马,拱手道。 白泽是何等人精,慕辰一说眼前的二八少女来自邯郸,又听她自称姓赵,看世子和郡主对她若有若无的恭敬,陆正表现出来的拘谨严肃,再猜不出赵灵儿燕国王室的身份,他也白瞎了双眼。 “白泽,好久不见,这十多天也不见你来找我们,自己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慕轻灵对白泽打招呼,询问。 “无趣倒说不上。”白泽没想着把陶弘景的存在说出来,笑了笑,看向陆正,说:“此前陆兄赠我一本剑谱,这几日都待在家中潜心钻研。” “我倒是听陆正说了,那本《大河剑意》,你钻研得如何?”慕辰爽朗地笑了笑,道:“改天你跟我同去城外军营,你我兄弟过过招,如何?说起来,那本《大河剑意》我之前也读了一二,受益匪浅。” “哥,你多高修为,白泽再怎么说才是苦海境,怎么跟你过招?”慕轻灵闻言却是嗔了世子一句。 “哈哈,好!”白泽倒是一口答应下来。 “妹妹你放心,你哥我心里有谱,我们点到为止,不会伤了白泽兄弟的。”慕辰看向自家妹妹的眼神有些怪异,连六公主的眼神里也带上了玩味。 白泽见状不妙,忙岔开话题:“只是慕辰,你们这纵马而来,是要去哪?” “商会。”慕辰道,“那日清河之上,商会少东家仗义出手,本世子还未登门致谢。今日恰好有时间,赵姑娘又对商会的珍品阁好奇,我准备了礼物,正好登门一起同去商会,各行其是。”
“原来如此。”白泽点头。 于是一行五人不再多说,世子勒马调头,一骑当先,奔出巷道,四人紧随其后,直奔城东商会而去。 白泽身上还有当时在独山从杜家少主身上搜刮来的金银,正好谢玄交代的几种灵药商会可能会有出售,如今同去,也算一举两得。 …… 城东商会,河阳城商品流通的半边天。可以说河阳城的游侠,有一半都是靠商会每天发布的任务养活的。城西雇佣兵组织的出现,其根本原因,就在商会。 因为商会发布的任务种类繁多,很多任务一个人根本没法做,久而久之,游侠组团刷任务的情况蔚然成风,部分世家大族不方便出手却不得不做的事情,也瞄上了游侠团体。 慢慢地,雇佣兵组织就出现了。说白了,这个组织,就相当于被统一调度的游侠群体,与那些单打独斗的个体逐渐分割开来。 一行五人来到商会地界,将马交给门房,进了商会大门,直接穿过任务大厅,往中庭走去。 这商会占地面积极大,任务大厅,拍卖会场,珍品阁,丹药阁,灵器阁,寻常商品货楼,专门用来招待商会贵宾的酒楼,等等,这些建筑彼此互相独立,却又都在地界当中。 商会中庭园林,更是号称河阳城第一园林,其中假山布局,风水建筑,亭楼轩谢,珍奇花卉,百年老树,画桥烟湖,都是请南域园林名家亲手设计的,当真是讲究得很。 白泽头回来商会,只在任务大厅转了一圈,其余景致倒是没多看。如今一进中庭,顿时觉得雕梁画栋,小桥流水,这商会的财大气粗里彰显出来的风雅之气,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早在世子进入商会,有颜色的门房已经麻溜跑去禀报掌柜,那掌柜一听世子和郡主带人来了,不敢怠慢,赶紧撇下手上的事物,亲自跑去中庭迎接。 毕竟这河阳城,到底还是河阳侯的封地,这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明面上也只有慕随风一个。如今河阳侯嫡长子来了,他就是再忙,也不敢视之不见。 身材胖胖的掌柜一身富贵打扮,老远看见慕辰,高声招呼:“世子殿下,今日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慕辰一行人看见掌柜快步走来,纷纷停下脚步,在园林一处全鹅卵石铺成的曲径上停了下来。 “董掌柜,好久不见!”慕辰笑脸迎人,见董掌柜走近,这才说道:“今日本世子来,一来是我这位朋友想见识见识你们这号称天下珍奇一网打尽的珍品阁,二来此前清河之上与你们少东家一面之缘,今日带了薄礼特来拜访。” “原来如此。”董掌柜说道,“少东家这几日忙着查账,了解近年来商会的个中运作,倒是繁忙。这样,世子殿下,我先带各位去书房稍坐片刻,这就去请少东家。” “如此,麻烦了。”慕辰说。 一行人跟着董掌柜穿过中庭,上了商会第二层楼。白泽明显看到这里的环境更加清幽,人也比前厅少了许多,来往之人非富即贵,个个衣着都是绫罗锦缎,腰间佩剑和手中折扇,都是值钱玩意。 董掌柜将众人带到书房,吩咐下人准备茶水点心,自己告了声罪,去请少东家。 “这书房倒是雅致。”慕辰见董掌柜离开,打量眼前的书房,只见铜炉瑞兽栩栩如生,炉中熏香清新淡雅。一条书案是宋国远近闻名的沉香木雕刻成的,上面文房四宝也都是来自邯郸尚书阁的珍品。 书房明显带着少女的气息,四壁书架是上好的红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墙壁上还挂着丹青名手智明和尚的水墨真迹,书架旁的青瓷瓮里还放着几个没有挂起来的画轴。 六公主和慕轻灵被壁上智明和尚的山水画吸引目光,前去仔细观赏。那画中水墨江南,与大燕风光迥异,画的是宋国风景,端是景致怡人。 陆正倒是规矩,端坐在梨花桌前品茶。世子是个随意惯了的主,书房主人不在,自己跑去翻看书架上的藏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书房的主人。 白泽倒是对书案上的墨宝感兴趣,走过去一看,还真留有书房主人的一幅字。只不过那幅字没有写全,只有一半。 “这字迹灵动洒脱,根骨风雅,倒不像是出自妙龄少女之手。”白泽看那幅字,端是如惊鸿踏雪,鹿隐山林,微微一笑。 只见书案之上,产自齐国都城临淄的上品青纱宣纸上,飘然写着“温酒待君归”五个大字。 第52章 折花赋妻欢 董掌柜找到少东家时,余幼微却是刚起床,睡衣轻纱,贴身勾勒少女诱人的曲线,满头青丝成瀑,不施妆容,眉眼如画,少了妖媚,多了清纯。 “少东家,河阳城世子拜访,说是送来谢礼,此时正在书房等候。”董掌柜在门外恭敬地说,门都不敢敲。 “知晓了。”余幼微说,房间里的青衣侍女低头上前,为自家主人梳理妆容。 余幼微穿上百叠襦裙,坐在梳妆镜前,青衣侍女为她梳理满头青丝,她以青黛描眉,丹朱唇纸轻抿上色,眉眼顾盼之间,又是倾城之姿。 “好了,不可让客人久等。”余幼微站了起来,穿上一件狐裘大衣,兜帽铺满一层绒毛,愈发衬得她的俏脸肤如凝脂,绝色天成。 书房里慕辰和白泽都是胆大无边的主。商会的少东家出门,带着青衣侍女前往书房的时候,两人一个在书架上取了一本藏书读起来,一个更是惊人,直接拿起沉香书案白玉笔架上挂着的狼毫,一蘸浓墨,挥笔在那句只有一半的诗后面又加了半句。 “看不出来,这幼微姑娘居然也喜欢剑仙李牧之的诗集!”慕辰哈哈大笑,将手中那本《剑仙诗集》拿在手中,读了几句:“昔我李牧之,仗剑出蜀州。三进长安城,揽月醉仙楼。一曲凤求凰,一剑鬼见愁。风云起草莽,恒河沙逆流。山岳覆青冢,争杀几度秋。” 白泽一听,觉得妙极,放下狼毫,问慕辰:“这首诗,叫什么?” “就叫《剑仙》。”慕辰说,“尤其是这诗的最后收尾:松岗长夜,红妆旧。泪烛堆红,唱罢情仇。大梦江湖,泛舟悠悠。这境界,真非常人能比!” “江湖情仇,不若神仙眷侣,泛舟悠悠。”门外传来少女空灵的声音,如猫扑蝶舞,让人心醉。 众人看去,只见一狐裘少女缓步走来,端是绝美无双。眉眼如画,顾盼之间,仿佛星河落月,神采熠熠。 “幼微姑娘,慕辰拜访,多有打扰,还望见谅。”慕辰放下诗集,拱手道。 余幼微看向众人,目光在六公主身上稍微停顿一瞬,又自然走过,看向慕辰,嫣然一笑,道:“世子殿下来访,该是让我商会蓬荜生辉才是,怎么能说是多有打扰呢?” 赵灵儿还是第一次见余幼微,一眼之下,不觉出神。虽然此行前,慕辰已经告知她商会少东家很是年轻,可如今一看,年岁约摸与她同样,如此年纪已经是商会少东家,若非家世非常,就是手段非寻常。 两者比较,六公主更倾向前者,这商会东家,多半与眼前少女是血缘至亲。当下颇为好奇,在燕国,她还从未听说余姓世家,于是问道:“少东家年少有为,端是不凡。只是不知幼微姑娘家世渊源,燕国四境,好像并未听说余姓大家。” “姑娘不知,也是自然。”余幼微说,“家严经商半生,余家宗祠,是在燕国南方的宋国,根基自然也在那里。所以在燕国,余家不为人知也是正常。” 言语之间,多余的消息却是半分不肯多说。 “原来如此。”六公主点头。 “远来为客,诸位随幼微去往茶楼,我们慢慢聊。”余幼微轻笑,说。 “如此也好。”慕辰当即答应,众人随余幼微一起去往商会招待贵宾的茶楼。 商会茶楼古色古香,木质勾栏,青帷曼曼,一进楼,满屋茶香,沁人心脾。茶案是商会搜集来的百年老松树根雕刻而成,木纹盘虬,涂上茶色木漆,一看亦是不凡。 茶具是上等紫砂壶,温火慢煮宋国红茶,茶香淡而文雅,只是闻一闻,就让人心旷神怡。 余幼微身边的青衣侍女显然是个茶道高手,煮茶倒茶的手法行云流水,让人只是看,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对了,幼微姑娘。”慕辰听茶楼雅座之上,有琴师抚琴,琴声宛转悠扬,忽然想起自己准备的谢礼还未送出,于是道:“我这次来,是要感谢之前清河之上,姑娘仗义出手相救的,特意备了一份薄礼。” “世子客气了。”余幼微轻笑,问:“不知世子备的是什么礼物?” “那日画船之上,我听姑娘锦瑟之声颇有意境,想来你应是精通音律,特意准备了一张古琴,赠与姑娘。”慕辰将身后绸缎包裹的古琴取下,递给余幼微。 白泽正在喝茶。就是喝,不是品,掌心大小的紫砂茶杯,里面装的茶水不过盈盈一口,他还没尝出味,就喝完了。 早年他跟谢玄游历江湖,喝的都是大碗粗茶,没那么多讲究,一口一大碗,先苦后甜,那才过瘾。
余幼微将琴取过,褪去琴衣,将那古琴抱在怀里,放到跪坐的双膝上,一看竟是吃了一惊,轻抚琴弦,摸着古琴烧焦的琴尾,看向慕辰,问道:“这琴,可是焦尾?” “正是。”慕辰点头。 余幼微闻言,不觉暗自吃惊,道:“名琴焦尾,两百年前北境第一琴师蔡邕的御琴。相传此琴是从‘凤栖梧桐’这一奇观中诞生的。当年蔡邕游历北境,恰好碰见一只火凤降临梧桐树上,那梧桐树登时被烧得火红。火凤一见蔡邕,啼鸣一声飞走,蔡邕见梧桐树未被烧尽,慌忙从大火中抱出一节断木,后来用了十年时间,将那节断木制成名琴焦尾。” “名琴焦尾,只因琴尾当年被火凤真德之火烧焦,因此得名。”慕辰说。 “蔡邕十年制琴,琴成在齐国稷下学宫一曲,引来百鸟朝凤的奇观。也因此,焦尾一曲封神,成为天下四琴之一。”余幼微目光清亮,抚摸琴身,道:“世子,此琴名贵,你当真要赠予我?” “本世子向来一言驷马,自然当真。”慕辰点头,端起茶杯,悠然品茶。 “那幼微就斗胆收下啦。”余幼微笑得弯起双眸,对坐上众人道:“今日各位遍观商会,所有所需,尽取之。也算我对世子赠琴的回礼。” “这样一说,我这位朋友和我妹妹,今日同来,就是想去商会珍品阁看看。”慕辰哈哈一笑,对余幼微说:“若是他们挑中什么物件,幼微姑娘可不要心疼啊,哈哈!” “幼微自然不会心疼。”余幼微抿唇轻笑,看向白泽,询问:“那不知这位公子,今天光临商会,幼微有什么能帮到的吗?” 白泽没说话,跟个木雕一样,整个人都愣了。 余幼微又问一遍,慕辰看出白泽心不在焉,仿佛被什么东西震住,当下也觉得奇怪,推了他一下,问:“怎么了?” 白泽这才回神,茶杯差点掉在桌上,慌忙掩饰失态,双眼不自觉瞥了余幼微一眼,道:“没事,没事。方才想些事情,不好意思。” “那这位公子,今天来商会,有什么幼微能帮到的地方吗?”余幼微轻眯双眼,看着白泽的眼神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晦暗。 “我么?”白泽想了想,将怀里的纸条放到茶案上,说:“有些灵药,临行前想是来商会问问。” 余幼微示意一下,青衣侍女将纸条收起,温声道:“稍后将灵药为公子备齐。” “好,多谢。”白泽借喝茶平复心情。 他确实是在想事,自从得了山鬼印传承,他的灵觉极其敏锐。那日清河之上,余幼薇叩指矮桌散发出来杀气,在最开始绝非是针对黑衣剑客,而是若有若无地环绕在在场所有人身上。 会是巧合吗? 如果不是巧合,那眼前这年不过十七八的少女,未免藏得也太深,令人只觉恐怖了。 这一日,白泽心神不宁。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日清河之上的朦胧杀机,可如今乍一看余幼微,回想起那缕杀气,竟吓得他有些胆寒。 如果当时此女动了杀心,那么当时清河之上,包括慕辰在内,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上岸。 可她终究没动手,是猜错了吗? 白泽心里疑惑。他心中有事,以至于茶楼之后,众人同去珍品阁遍赏阁中珍奇,他都不知道究竟都看了些什么。一直到最后他们离开商会,白泽甚至没察觉其他四人都收到了余幼微暗地里的回礼——将四人在珍品阁中看中的物品悉数送了出去,唯独他没有。 “白泽,我看你这般心事重重,可是有什么烦恼?”慕辰上马,离开商会地界后问白泽。 “只是想到《大河剑意》中的一剑长河,有些不能理解,有些出神罢了。”白泽打了个马虎。 “当真是个武痴!”慕辰笑道。 “哼,还说白泽。”慕轻灵道,“兄长莫不是个情痴?不过才与幼微姑娘见过一面,出手就送出了名琴焦尾,看你以后拿什么东西作礼物!” “这倒也是。”慕辰有些苦恼。 “看来世子多半是喜欢上了商会的少东家。”六公主打趣道。 “本世子不配吗?”慕辰策马扬鞭,意气风发地问。 “呸!”慕轻灵拆台,取了个谐音,取笑自家兄长。 第53章 等你长大 商会书房。 余幼微回到这里,青衣侍女正慌忙打算将沉香书案上的青纱宣纸收起来。狐裘少女见状奇怪,问她:“怎么?” “没什么,只是方才世子一行人中,有登徒子在姑娘笔墨上加了一笔。”青衣侍女解释,“奴婢怕姑娘回来看到生气,想着收起来,不让姑娘看到。” “哦?”余幼微听青衣侍女一说,倒是来了兴致,向她招手,轻笑说:“拿来我看看。我想了多日,也没能想出佳句对下半句,如今有人对出来,倒是有趣。” 青衣侍女不敢违背,当下将青纱宣纸递到余幼微手中。少女轻展宣纸,看了纸上那龙飞凤舞的五个大字,正是白泽手写的“折花赋妻欢”。 青衣侍女紧张地瞄着自家姑娘的脸色,发觉姑娘并未生气,才稍稍安心。心里却恼怒,想着:“哪个登徒子,竟敢占姑娘的便宜,真是不知好歹!” “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余幼微盯了那张宣纸半晌,才出声念道。少女没有生气,反而水嫩如花瓣的唇角牵起若有若无的微笑,对那青衣侍女说:“倒是好诗。笔记行走之间,浓墨飞扬,如蛟龙出海,鹏击苍穹。青儿,你去将那少年公子需要的灵药取来,装在锦盒当中,今晚我亲自拜访,登门送礼。” “是,姑娘。”名叫青儿的侍女虽然疑惑姑娘居然并不生气,还要亲自登门送礼,可毕竟身份卑微,她也不敢多问,当下出门照办去了。 可夜色降临,余幼微车驾到了白泽所住巷道路口时,她却令那古怪的蓑衣车夫停车,不肯进入。 “姑娘,怎么了?”青儿问她。 “这巷道之中,有高人静修。”余幼微抱着一方暖炉,身着狐裘大衣,半眯着双眼,对青儿说:“青儿,你去请那位公子,就说我邀他醉仙楼一聚。他要问做什么,就说他需要的那些灵药,我给他带来了。” “是,姑娘。”青儿下了马车,直往白泽住处而去。 车驾内,余幼微用纤纤玉指叩了叩马车舷窗,蓑衣剑客明了,马鞭轻扬,驱着车驾先往醉仙楼方向去了。 白泽正在庭院演练《大河剑意》,柴门忽然被人敲响。少年收剑入鞘,动身开门,一看却是白日里商会少东家身边的那位侍女,吃了一惊,问她:“不知姑娘深夜拜访,有何贵干?” 青儿白了他一眼,说:“我家姑娘说,想请公子醉仙楼一聚。还说你要是问做什么,就告诉你你白天在商会要的灵药,姑娘给你准备好了。” “为何白天没有直接给我?”白泽问。 “我如何知晓?”青儿哼了一声。问他:“你究竟去还是不去?” “去。”白泽一下午时间想通了,如今倒是不怕。既然当日余幼薇没有动手,就证明至少目前来说,她不会毫无缘由地杀人。 “那就走吧。”青儿转身带路。 凛冬将至,夜色中的河阳城格外清寒。两人赶到醉仙楼时,青儿已经冻得小脸发白。白泽修炼纯阳真气倒是还好,不过些许寒意还是多少让他感到不舒服。 醉仙楼店小二一早就在门前等候,见二人来了,赶忙上去迎接,说:“小的恭候多时,两位里面请!方才有位姑娘特意嘱咐,青儿姑娘喝些茶汤暖暖身子,只叫这位少侠一人上楼。” 白泽闻言,倒是洒脱,跟着店小二上了醉仙楼第二层,直奔芝兰居而去。 “少侠里边请,需要什么请随时吩咐小的。”店小二将门敲开,对白泽说了一声,匆匆下楼去了。 白泽犹豫片刻,抬脚进了芝兰居,反手关上房门。却见房间红烛静静燃烧,四方红木桌上摆着一个锦盒,一壶老酒,两个青瓷酒杯,屋内并没有余幼微的身影。 白泽自然而然地看向房间的雕木屏风,屏风后面是芝兰居里间,可供人休息,有木床一张,铺的是上好的天鹅绒被。 “余姑娘?”白泽叫了一声。 回应他的却是哗啦啦的水声,白泽只一瞬间,便明白余幼微此刻正在沐浴更衣。少年登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地尬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公子请坐,稍等片刻。”余幼微在屏风那边说,水声消停,显然她人已经出了浴桶,正在擦拭身体,准备穿衣。 白泽一瞬间只觉得雷霆击顶,体内纯阳真气马上暴动起来。他大吃一惊,慌忙默运《纯阳真经》,平复体内震荡不安的真气。 屏风那边传来少女带着鼻音的轻笑,如暖阳下被人挠着脖颈的橘猫,说:“看来幼微没猜错,公子修的,果然是纯阳心法,大成之前,内心容不得躁动。” 白泽想夺门而走。 可余幼微出来了,满头青丝湿漉漉的,被她简单挽起,一身百叠襦裙,披着狐裘,刚出浴的俏脸粉里透红,顾盼之间,真如九尾妖狐,勾人心魄。
“公子请坐。”余幼微走到红木桌旁坐下,敲了敲桌子,笑眯眯地看着白泽,打趣道:“还是公子怕了,怕幼微吃了你?咯咯,可公子在幼微书房半句诗后的续作,可算是胆大包天呢。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公子以为,幼微温酒待的是君,而你折花,送的是我这娇妻?” 白泽破罐子破摔,走了过去,大大方方坐下,看着少女玫红色的眼眸,说:“若得娇妻如此,当真如剑仙诗云,‘大梦江湖,泛舟悠悠’呢。” “好啊。”余幼微娇笑,半真半假地对白泽说:“幼微若嫁公子,公子敢娶吗?” “有何不敢?”白泽反问。 “可你太小了。”余幼微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泽,一双眼眸仿佛看破天机,道:“我生君未生,当真让人苦恼。” 白泽暗自心惊,看来他的易容术早已被眼前的少女看穿了。 “你要的灵药,我给你带来了。”余幼微见白泽不说话,将锦盒推给白泽,“都在里面。”又伸手提起酒壶,倒了两杯清酒,酒香浓烈,却带着一股莫名的清香,“这是醉仙楼十年陈酿,醉仙人。尝尝?” 白泽接过青瓷酒杯,却并未饮酒,而是问余幼微,说:“余姑娘深夜叫我来醉仙楼,为了喝酒?” “还有这个。”余幼微指了指锦盒,自己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吐息如兰,说:“那不然呢,公子还想幼微做什么?咯咯,即使幼微想做别的什么,可奈何公子尚还稚嫩,幼微如何下手?” 白泽耳根有些泛红,心里骂了一句,心说小爷无耻,没想到今天还能遇见比我道行还高的对手。 “公子心中,想必在骂幼微放荡不堪是吗?”余幼微斟酒,仍是微笑,说:“可你修炼纯阳心法,大成也不过是后天纯阳之体,可知先天纯阴之体的烦恼?” 白泽当然知道。九州诸多神体当中,有一种让身具者又爱又恨的体质,就叫先天纯阴神体。这种体质,修炼上能甩寻常修士十条街。可这种体质,也是邪修眼中所谓“鼎炉”的最佳人选。 邪修与先天纯阴之体合修,功力增长能一日十进,速度惊人。可与此同时,代价就是后者修为一日十退,直到退无可退,力竭而亡。 白泽饮酒。 余幼微笑了,从狐裘大衣里取出一个白玉瓶,放在红木桌上,对白泽说:“幼微看了公子所需要的灵药,应是九转金丹所需要的材料。公子既然需要,何不直接告知于我?我这里,恰好就有一枚九转金丹。” 九转金丹,为修士苦海境筑基上品灵丹。其功用,在拓宽修士周身大经,强筋健骨,共有九次洗炼,伐尘洗髓,其强悍药效,为江湖之中千金难求之宝。 白泽抬头,看着余幼微,不知在想什么。对面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怎么,公子怕幼微毒害你不成?” “你认真的?”白泽问她。 “认真与否,谁知道呢?”余幼微说,“或许一时兴起,或许的确是认真的。总归来说,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你想在我这得到什么?”白泽问,“生意人,从不吃亏。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么?”余幼微站了起来,看着白泽,很久不说话,然后嗤笑一声,俯身凑到少年眼前,双眸正对。少女身上诱人的幽香轻轻扑来,白泽不觉地停滞呼吸。 “我等你长大。”余幼微轻笑,纤纤玉指摩挲白泽眉心的山鬼印,然后转身离开芝兰居。 开门带起的轻风吹动房间红烛摇曳,白泽沉默地看着红木桌上的锦盒与玉瓶,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半晌,他觉得夜已经深了,将桌上物品收进手腕棋子,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离开房间。 芝兰居内,红烛静静燃烧。烛火摇曳,房间阴影随着烛火来回摇晃,只剩下酒香,和少女沐浴后留下的清香,昭示着这里曾有人来过。 另一边,马车到了商会大门。侍女青儿见自家姑娘一手支着如玉的下颌,还在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等了一会,侍女终于忍不住提醒:“姑娘,已经到了。您都这样出神好久啦,可是心中有什么烦恼吗?” “嗯?”少女哼了一声,却是微笑,说:“要说烦恼,大概有那么一些吧。” “那姑娘在烦恼什么呢?”青儿问她。 “大概,想他何时才能长大吧?”余幼微说,听得青儿一头雾水。等她反应过来时,姑娘已经下了马车,孤身走远。 第54章 邯郸一令 白泽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他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握着那个白玉瓶。余幼微对他说里面装着九转金丹,白泽信她不会骗自己。 少年考虑了很久,终于拔开玉瓶的封口,顿时,灿金丹药散发出蒙蒙金光,照亮白泽的双眼。 满室丹香。 白泽将九转金丹倒在手心,一咬牙,张口吞了下去。 “轰!——” 九转金丹下沉,丹田气海如同钻进一条怒龙,瞬间云翻雾卷,迅猛的气劲如野马群奔,流通白泽四肢百骸。 …… 这一夜,一骑绝尘,出虎牢关。自世子马踏南域世家后十天,邯郸终于有了动作。没人知道为何邯郸没有在慕辰火烧杜府的那一天就动手,只是整个王城都传遍了,钦天监监正柳大人,一夜之间被仇家灭了满门。 邯郸戒严,锁城七天。七天后将刺杀监正大人的刺客拖到午门斩首示众。可身在王朝政权核心的官员们都心知肚明,那些被斩首的刺客,都是方面跟慕随风南征北战后,留在王城的旧部。 虎牢关关门关闭,城楼之上,叶轩目送那一骑纵马狂奔,向河阳城的方向而去。良久,这位虎牢关最年轻的统领大人走到城楼一角,将手中的信鸽放飞。 信鸽飞往的方向,亦是河阳城。 黎明时分,河阳城。 慕随风已经等了很久,他接到信鸽时,赵盾刚好走进他的别苑。大公见河阳侯取下信鸽脚上竹筒里的信纸,看了一眼,问他:“虎牢关的消息?” “嗯。”慕随风握紧双拳,身上明显杀气腾腾,即使拼命抑制都压不住。这位大燕中兴的将军深吸一口气,说:“邯郸那边,何宗棠设计杀了监正。当年跟我南征北战的银甲军旧部,被他们从监牢里拖出来,诬陷是刺杀监正的刺客,在午门将他们斩首。” 赵盾良久无语。他抬头望天,对慕随风说:“河阳侯你可知晓,本王曾不止一次想,何日本王手握屠刀,杀尽天下儒士。”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慕随风说,“自古文武势同水火,不能相融。只是何宗棠这次,太毒,也太狠了。” “邯郸信使何时到?”赵盾问。 “最迟中午。”慕随风说。 “你准备好了吗?”赵盾又问。 “我时刻都在准备。”慕随风说。 “那好。”赵盾说,看着慕随风坚毅的双眼,“你拖一天,我要找一个人。” “休说一天,三天又当如何?”慕随风冷笑,问他:“不过,大公要找谁?” “我听说,剑皇谢玄还在河阳地界。”赵盾说,“若是能请他出手,此事更为妥当。” 慕随风眼神一亮,却随即皱眉,说:“此事,我也想过。可剑皇乃江湖高人,请动他,大公有多大把握?” “没有把握。”赵盾直言,“可既然剑皇留在河阳地界迟迟不走,必有所求。如今,就看我们能不能给得起剑皇的开价,看他在这里,究竟想要什么。” “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了。”慕随风叹气。 “云深藏龙,鹿隐层林。 水穷鱼竭,箭竞鸟飞。 寒来暑往,生机纵绝。 天道昭彰,不易何通?” 赵盾看着河阳城被朝阳点亮的天空,手按无极刀,吟诗一首。 慕随风单膝跪地,抱拳道:“河阳侯慕随风,誓死追随大公!” 这一刻,赵盾身上,久违的王者之气浩荡而出。他逃避了十年,本以为这天下即使不是他的,也能太平无事。可赵桓还是让他失望了。 从失望,到绝望。 事到如今,只能剑指邯郸,血染王座了。 …… 正午时分,一骑横冲河阳城南门,纵马直奔城主府而去。 城外红尘客栈,何宗正接到消息,吩咐书童:“通知下去,世家私兵集结,往渭城进发。此番邯郸一令,命河阳侯进王城复命,解释世子为何骄纵,马踏世家,慕随风必然不去。届时,以渭城为起点,世家剑指河阳,举旗为君上踏平城主府!” “是,家主!”书童得令。 邯郸信使纵马驰骋,到了城主府大门。城主府护卫大喝一声:“来者何人,竟敢在城主府门前纵马,该当何罪?!” 信使高举手中圣旨,冷笑:“君上圣旨,河阳侯慕随风听宣!我看谁敢拦我?” “信使大人请进!”城主府管家陆谦从侧门现身,吩咐护卫:“开中门,迎接王驾!”
圣旨下,如君王亲临。城主府从建造开始,二十年从未开过的中门被护卫打开,迎接信使进门。 王朝权贵的中门,历来只有君王亲临才会打开,即使家主仙逝,也只能从侧门出。 中门大开的那一刻,河阳城立刻掀起风暴,全在议论此番邯郸信使前来,会给燕国整个南域带来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信使昂首挺胸,手捧圣旨,踏过城主府中门。管家陆谦跟着从侧门进府,对一边挎剑等候的长子陆正使了个眼色,陆正微微点头。 可怜邯郸信使一生最风光的时刻就是此时,可他还来不及耍威风,还没洋洋得意完,城主府中门关闭,侧门也随之关上。 信使一愣,见陆谦笑眯眯地跟在他身边,刚要说话,陆正已经在背后拔剑,一剑穿过信使的胸膛。 “你,你们……”信使难以置信地看着从他胸膛伸出的剑刃,挣扎着想说什么,可陆正猛一拔剑,他两眼一翻,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陆谦将圣旨捡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揣在广袖里。陆正收剑,挥了挥手,早已等候多时的士卒麻利地跑了过来,将信使的尸体塞进麻袋抗走,留下几个人清理地面血迹。 一套杀人动作下来,半盏茶功夫不到,那手法简直比专业的杀手组织还专业。赵盾得知信使进门就被一剑杀了,这才明白慕随风那句“三天又当如何”是什么意思。 信使都死球了,拖几天还不是他河阳侯慕随风说了算的? 陆谦快步奔到府上,将圣旨交给慕随风。河阳侯打开一看,冷笑着将圣旨拍在桌上。 “将军,那上面说的什么?”陆谦问。 “还能是什么?”慕随风说,“燕王命我去邯郸复命,解释世子为何骄纵,马踏杜府。这等阴险计谋,必是何宗棠那小人无疑了!” “那将军,”陆谦算是当年跟随慕随风南征北战的一员老将,听了此话,问:“您是去也不去?要我看,这还是去不得。何宗棠那老家伙不安好心,将军若去邯郸,岂不受苦?” 陆谦想着慕随风进门杀信使,断是不可能去邯郸的。可慕随风却笑了,笑得阴冷,道:“去,为何不去?我不去,何宗棠这出戏,谁陪他演完?我不去,监正柳大人,监察御史齐达,当年跟我南征北战的银甲军旧部,如何能洗这血海深仇?!” 慕随风站了起来,吩咐:“传话出去,让整个河阳城都知道。本侯接信使圣旨,准备亲赴邯郸复命!只是府中大小事务需要处理,时间上要有耽误,已与信使大人商议决定,三天后出发。” “将军,这……”陆谦犹豫道。 “陆谦,你跟随本将二十余年,难道信不过本将?”慕随风说,二十年前纵横疆场的将军气场全开,一时间竟让陆谦背后发冷。 “遵令!”陆谦道。 …… 河阳城外,红尘客栈。 何宗正接到城中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慕随风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邯郸那边设计请他入瓮,是个有脑子的都看得出这是个阳谋,他还敢往里跳? “家主,计划有变,是否通知世家那边?”书童问。 何宗正思来想去,不管慕随风怎么狡诈,这番都是死定了。入邯郸是死,不入邯郸也是死。难不成,他以为去了邯郸复命,能周转手段,活世子和郡主性命不成? 可若是世子和郡主年幼还好说,都长这么大了,邯郸那位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不必。”何宗正说,“计划如常,我倒要看看,他河阳侯能搞出什么名堂!三天后他不去邯郸,突然兵变,打我世家一个措手不及,我看才是他心中所想。哼哼,慕随风,你跟我玩心机,还差得远!” “家主英明!”书童说,“这慕随风果然狡诈,先以三天为期,让我们掉以轻心,认为他真的会去邯郸。然后趁我们没有准备,突然袭击,以求自己不会腹背受敌。如今他的伎俩被家主看破,只得坐沉江河,万劫不复了!” “哈哈哈!”何宗正越想,越觉得此种可能性是最大的,对那书童说:“笔墨伺候!待我修书一封,送往城中商会,给那少东家。三日后慕随风若动手,世家兵出渭城,届时还请少东家动手,了结世子和郡主的性命!” 书童点头,开始研墨。 何宗正负手而立,神色傲然。慕随风啊慕随风,天罗地网将你团团包围,你纵有通天大能,即使赵盾在你身边,你又能如何? 赵盾此番若是敢跟你扯上半分关系,这成国公,也是难逃一死! 第55章 九转金丹,半步彼岸 白泽闭关整整一天,九转金丹入体,浩然能量席卷全身。骨骼、五脏、六腑、血、肉、筋、周身大经、皮、识海灵魂,九转金丹,九重洗炼。 白泽只觉得自己差点没死过去。 金丹伐骨还好,只是全身骨骼酥痒难耐。五脏六腑也还能接受,却已经是如火在烧。一到焚血,白泽就想死了。全身的鲜血仿佛被煮沸一样,烫得他生不如死。 越到后面,九转金丹伐尘洗髓的能量就越猛。拓宽周身大经时,白泽只觉得好像有一条火蛇在周身经脉里来回钻。 经脉撕裂,然后迅速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如此反复,白泽拓完周身大经,半条命也快没了。 轮到皮时,仿佛有千万铁锤轮番上阵,他好像一块顽铁,被反复锤打,成千上万次,浑身刀割一样痛不欲生。 九转金光上冲识海灵魂,刹那间,白泽头顶金光,仿佛佛陀转世。 越到后面,九转金丹的伐尘洗髓就越是恐怖。白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金光上冲的那一刻,还是把他冲懵了。 醒来的时候,白泽睁开双眼,却诡异地发现,他不在房间当中,而是在一处绝崖之上。 那绝崖深不见底,其上却是一片开阔,仿佛一个巨大的道场。 “这他娘的是哪?”白泽骇然,举目四望,绝崖之上,除了他,只有一个人负手而立的老人,道骨仙风,一眼看去,直如仙人。 白泽走了过去,却听老者飘然出尘,却在念诗,诗云: “昔我李牧之,仗剑出蜀州。 三进长安城,揽月醉仙楼。 一曲凤求凰,一剑鬼见愁。 风云起草莽,恒河沙逆流。 山岳覆青冢,争杀几度秋。 沧海一苇渡,万剑一指收。 气吞云梦泽,威震十四州。 临仙山,登琼阁。 一舞剑器谁敌手? 万里江山笑王侯。 拜剑庐州。 月迷蒙,人不语,几时休? 松岗长夜,红妆旧。 泪烛堆红,唱罢情仇。 大梦江湖,泛舟悠悠。” 白泽一听诗号第一句,整个人如霹雳加身,刹那间全身麻木,竟动弹不得。 此诗号,一句“昔我李牧之,仗剑出蜀州”,不是《剑仙》又是何诗?白泽只觉得诗号一出,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天。 诸天威压,劈头盖脸向他压了过来,只是剑仙一个背影,便已经让他浑身僵直,不得动弹。 李牧之回头,问道:“你来问剑?” “我来问剑。”白泽说,可他感觉那声音分明不是他的声音,手中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断剑,正是无锋。 “好。”李牧之抬手一指,剑罡如龙,狂扫绝崖,瞬间将白泽斩为飞灰。 …… 白泽连惨叫都叫不出来,等他再睁开双眼,又是绝崖之上,还是那个道场,还是那个背影,还是那句问话,还是那句回答。 “好。”李牧之说,凌空一指,剑罡如龙,再次将白泽斩为飞灰。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第七次。 白泽心里十分清楚,眼下他的困局是一处幻境。李牧之,是他心中最大的阴影。只因为他答应山鬼,要与之一战,帮她拿回无锋断刃。 可他毕竟苦海,如何与九州剑仙相提并论?白泽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被李牧之一指斩为飞灰,他只觉得灵魂越来越沉,仿佛下一次闭眼,他就再也睁不开眼了。 “你来问剑?”李牧之还是那句话。 “我来问剑。”白泽说,提着无锋剑。 “好。”李牧之说,一指剑罡如龙,横扫千军,扑面而来。 白泽以为他要被再次斩为飞灰,可他没有。无尽苍穹忽然响起一声怒喝,声音席卷八方,仿佛天神降临:“你小子,这不过是你之心魔,这点难关都过不去,竟还想跟老夫学铸剑?!” 如龙剑罡竟被那一吼震碎。 白泽抬头,却不见陶弘景的身影。 “小子,李牧之又如何?两百年前,孔周一把承影剑横扫九州,就是中州的盛世王朝皇帝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剑仙前辈。可两百年后,孔周在哪?如今九州剑仙,叫李牧之,不叫孔周!”陶弘景说,“你小子才多大?百年后,他李牧之就是再无敌,也要飞仙。到时这九州天下,新的剑仙,未必就不能是你白泽!你怕他作鸟?” 白泽豁然惊醒,睁开双眼,从幻境中挣脱出来,一身冷汗。 陶弘景就在房间之中,冷冷地看着白泽,目光不善,说:“哼,九转金丹?你小子可以,怎么没把自己直接吃死!害老夫半夜从被窝里爬出来,用三成功力给你梳理暴乱真气,你才不至于真气暴动,走火入魔。”
“多谢老师。”白泽有些惭愧。 “滚去收拾收拾,恶心!”陶弘景大骂出口,“有事明天再说,别来打扰老子!” 他娘的,跟他那滚蛋师傅一个德行,真他娘会找事! 白泽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粘稠的血水,床都湿透了,恶臭难当。 “他娘的,真臭!”白泽自己都恶心,差点没吐出来。大锅烧水,白泽一连洗了五桶才算洗干净。一把火把被子烧了个干净,全换新的,房间门窗全开,愣是半个时辰才散尽味道。 “九转金丹伐尘洗髓,我不过苦海境界,怎么会遭遇幻境?”白泽收拾干净,仔细想来,觉得事情颇为诡异。 按理来说一气上三关,跨海渡彼岸时,三关幻境才会出现,阻止修士渡岸成功才对。白泽忽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打坐内视。 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差点跳起来把房顶掀了。 只见偌大苦海,云雾翻腾,气海中心巨大的漩涡扩充十倍有余,旋转速度更是飞快。而整个丹田气海,已经是一眼看不尽的汪洋! 若非苦海第九重天的限制还在,白泽几乎以为他一夜之间连破两小境,直接一步苦海九重天了。 苦海八重天! 可元庭、中庭、玄庭三关,元庭关已经被冲开是怎么回事?白泽直接鬼叫一声,把隔壁半夜醒来,琢磨挑逗挑逗媳妇怎么配合自己造个人的爷们吓得一哆嗦,兄弟都软了半截,登时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破口大骂:“他娘的,叫叫叫,叫你大爷啊叫!” “死鬼!”媳妇娇羞难当。 白泽一气冲元庭,又有山鬼印在眉心,灵觉何等可怕,立马锁定隔壁那爷们,顿时脸都红了,忙在嘴里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无量天尊!阿弥陀佛!” “他娘的。”白泽定心,脱口骂了一句,说:“这算什么?苦海九重天未至,先冲开了元庭关,这九转金丹真是奇葩,也不知如此是好是坏。” 事已至此,白泽也只能接受结果。如今他苦海八重天,可一只脚却已经踏进了彼岸。这么尴尬的情况,约摸应该叫“半步彼岸”? “唉。”白泽叹气,心中却是一动,伸出右手,五行真气转化,赤红色的火焰腾的一下燃烧起来,将少年俊朗的侧脸照得狞亮。 “真气透体,苦海枷锁破了一重。”白泽看着手上真火,自语道:“看来元庭关是真的被冲开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白泽就屁颠颠跑到陶弘景那拜谢。陶弘景老脸还是黑的,看着白泽就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打铁,一边张口就骂:“你小子可以,老夫前脚跟你说苦海境提升速度太快,一起上三关,三关幻境会要了你的命。你后脚一颗九转金丹吃下去,你他娘的怎么没撑死呢?害老夫觉睡一半跑去给你梳理真气。” “呵呵。”白泽只能尴尬地笑,“谢谢老师,麻烦您老人家了。” “总算你小子走运,遇着老夫,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陶弘景说,“如今也算因祸得福,周身大经被拓宽一倍有余,不论是你炼气的速度,还是你出手时真气的浑厚程度,都已经不是寻常天才可以相比的了。” 白泽听了心里难免欣喜。 谢玄两余年苦海九重天,一举渡海入彼岸,已经是九州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五十年九州第一人。 如今他不到半年苦海八重天,半步彼岸,把谢玄甩在身后不知多远,恐怕五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用在他身上都是可以的。 “你小子想什么呢,笑得这般猥琐?”陶弘景哼了一声,道。 “我是来辞行的,老师。”白泽说。 “辞行?”陶弘景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去哪?” “独山。”白泽说。 “找死?”陶弘景问。 “呃,不是。”白泽说,“师傅此前交代我采药,有几味灵药还没收集,此去独山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非去不可?”陶弘景问。 “非去不可。”白泽回答。 “那行,你去吧。”陶弘景说,“桌上第二本剑谱你拿去,算我送你的。我在河阳城停留的时间不确定多久,你若是回来,就还来这里找我。你发现我若是不在,就不用找了。” “好,老师。”白泽点头。 “何时出发?”陶弘景问。 “现在。”白泽说。 “那老夫不留你,你走吧。”陶弘景继续打铁。 白泽对那老者拜了一拜,拿走石桌上酒碗压住的第二本剑术秘籍,推门离开。 门外寒风凛冽,冬天的爪牙日渐锋利起来。白泽回到房间,留了一张字条,并不打算专程去找慕辰他们道别。然后牵了昨天他骑回来的骏马,直出巷道而去。 第56章 再入独山 白泽纵马出城,向北而去,直奔此前初入独山歇脚的地方,乐风镇。他想起那日与欧阳木在乐风镇巧遇,也不知牛鬼山谷一别,那家伙后来有没有活着走出独山。 白泽星夜兼程,一天一夜,狂奔百里,第二天上午,终于赶到乐风镇。 乐风镇还是如上次来时那般,与周围其他村镇相比,这里堪称繁华。因为临近隆冬,天气愈发寒冷,以至于和上一次来相比,人烟倒是少了一些。 毕竟冬天进山,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万一大雪封山,一脚下去整条腿都没了,进退不得,又寻不到食物,就是等死。 白泽找了家客栈住下了,给了马厩小厮几两银子,吩咐他照顾好自己的坐骑。然后在镇上准备进山需要的物品,收拾妥当,当晚在客栈吃了酒菜,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直奔独山而去。 莽莽独山如巨龙匍匐在北境大地之上。独山东西横亘,余脉绵延千百里。燕国被独山分割南北,虎牢关一关收尽天下险。 时如流水,四季光转。独山森森林木染颓色,与四季常青的忍冬松点缀,加上山林五彩纷呈的奇花异树,一眼看过去,煞是蔚为壮观。 白泽孤身跋涉,一身粗布宽衣,束袖,佩双剑,披黑袍,踏进独山地界。 …… 河阳城,商会。 书房当中,余幼微跪坐在沉香书案前,侍女青儿研墨,墨是燕国尚书阁出品的最好的胭脂墨,墨色淳厚,墨香如妙龄少女闺阁胭脂。 毛笔是卫国草原狼狼毫,笔杆是宋国湘妃泪竹精制而成。余幼微笔走娟秀,可起笔转笔收笔之间,却透着傲然风骨,如空谷劲竹,狂风折而不倒。 余幼微写的,正是“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少女襦裙狐裘,静坐写字,侧脸出尘,身形绰约若仙子。 “他走了?”余幼微问。 可不是问青儿,而是书房中单膝跪地的一锦衣暗卫。暗卫头也不抬,低声说:“回禀姑娘,白泽公子昨日晨时纵马出城,向北而去。如今已经到了独山脚下的乐风镇。属下猜测,白泽公子应是要进独山。” “进独山么。”余幼微停笔,将狼毫放在笔架上,轻轻吹气,风干宣纸上的墨迹。 余幼微静坐片刻,又问:“城主府有何动静?” “暗线来报,称邯郸信使还在府中逗留。慕随风已经准备好了车驾和随行十人众,看样子,好像是真要出发去邯郸。” “呵呵,未至最后一刻,一切都非定数。”余幼微呵呵一笑,抱着暖炉,对青儿说:“青儿,你去将那本《剑仙诗集》取来,中州流传了剑仙最近刚写的一首诗,我来亲手加上。” “是,姑娘。”青儿点头。 “那姑娘,我们下一步怎么做?”锦衣暗卫询问。 “我倒不觉得河阳侯慕随风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余幼微说,“邯郸虽有香妃和何宗棠,但王永那人,却不好掌控。何宗棠设计杀了钦天监监正,按理说慕随风在王朝中应该没有后手了,可他还敢去邯郸,事出非常,必有古怪。” 青儿将《剑仙诗集》取来,交给余幼微。那锦衣暗卫不敢吭声,只默默听着。 “听说赵盾离开城主府,不见踪影了?”余幼微问。 “回禀姑娘,属下无能,没能跟踪赵盾,请姑娘处罚!”锦衣暗卫告罪。 “赵盾毕竟是至尊第三境,天尊境高手,跟丢了不奇怪。”余幼微半眯着眼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为今之计,先等等看。何宗正传话说慕随风多半假意去邯郸,暗地里集结军队准备攻打渭城是真。可这两天,河阳城守备如常,并未见军队集结。” “或许,慕随风真的要去邯郸?”锦衣暗卫说。 “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余幼微呵呵一笑,说:“或许慕随风还有后手,可他有,我们自然也有。如今就等等看,看河阳侯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遵命!”锦衣暗卫说。 “还有。”余幼微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琴架旁,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焦尾一根琴弦,传出的却是肃然杀机。 少女叹了口气,说:“可惜你我注定界限分明,否则你这朋友,倒是有趣。”余幼微抱着暖炉,轻声说:“传书黄老邪,让他暗地前来河阳城。慕随风出城,到了虎牢关地界,就让他动手潜入城主府,杀世子、郡主。” “领命。”锦衣暗卫说,“姑娘,属下这就传书。” “等等。”余幼微回头,看着锦衣暗卫,又说:“龙叔也去,务必杀之。” 锦衣暗卫点头,想到那跟随姑娘多年的古怪剑客。这怪人无论四季轮替,都是一身蓑衣。耳朵聋吧,可那双眼睛却能读懂唇语,看破虚妄。
“去吧。”余幼微吩咐,那锦衣暗卫起身出门,干净利落。 …… 白泽进山的第二天,城主府大设宴席,犒劳“死而复生”的邯郸信使。正午时分,慕随风侯爵蟒袍加身,出侧门,登上侯爵车驾,邯郸信使骑高马,跟在车驾旁。 除了驾车车夫,随行共有十人。世子和郡主亲自送行,老将陆谦紧随其后,身边跟着陆家长子,陆正。 “陈登,陆谦。”河阳侯上了车驾,吩咐道:“本侯前往邯郸复命,世子暂领河阳城大小事务。你二人作为本侯的左膀右臂,本侯离开这段时间,务必协助世子,将河阳城治理有序。” “谨遵侯爷教诲!”两人上前,躬身行军礼。 “如此,出发!”慕随风说。 一行十三人离开城主府,走城道,直出南门,向北奔赴虎牢关。 慕随风一走,河阳城直接爆炸。何宗正接到消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书童也意识到事出诡异,心中蒙上一层不详的预感。 “这慕随风搞什么名堂?”何宗正想不明白,“此去邯郸,十死无生。他难道孤身一人进王城,还想翻出浪来?” 如今河阳侯在邯郸最大的倚仗成国公赵盾,都被燕王排挤出了王城,王朝上下,还有谁能是慕随风的后手?何宗正思来想去,还是毫无头绪。 …… 独山。 白泽进山十里,就放出了无锋剑里的九色鹿。自从那天被陶弘景一手从封印里拽出来,九色鹿老实了很多,整天白泽到陶弘景那学铸剑,这家伙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再被那老怪物再一手从无锋剑里捞出来。 如今进了独山,仿佛鱼归大海,鸟入森林,九色鹿撒开蹄子狂奔,那叫一个洒脱。白泽不得不佩服灵兽就是灵兽,在森林奔跑的灵动自然,真非人类可以比肩。 一人一鹿闷声往独山山脉众多山系中的藏灵山进发,赶路虽说枯燥,可饿了灵鹿负责找食物,白泽负责烹饪,困了找个山洞,生把火就睡,也颇有欢乐。 进山两天,白泽却并不急着赶路。每天至少有四个时辰都在修炼。 如今他半步彼岸,修为进度太快,需要花大量时间去消化所学。从《大河剑意》的滚剑式,到《五行剑谱》的金、火、木三属剑气,还有临行前陶弘景送给白泽的《浩然正气剑》。 白泽每日苦修,在独山密林中寻异兽练招,如今滚剑式略有小成,《五行剑谱》的三色剑气,却只有木属性剑气勉强能够使用,金属性和火属性剑气至刚至猛,他连凝聚剑形都做不到。 至于《浩然正气剑》,走的依然是刚猛套路,白泽只是将剑谱看完,其中剑招妙用,倒是还未参悟。 正是午时,阳光普照。森林之中,一处溪流旁,怪石嶙峋,白泽黑袍粗衣,九色鹿懒洋洋地趴在一边等白泽的烤鱼,时不时煽动湿漉漉的鼻翼,甩两下尾巴。 溪流潺潺,水色透明,附近层林尽染,白泽处身其中,只觉莫名道意弥漫四周,心旷神怡。 也不知是否是山鬼印的缘故,白泽从进山开始,就一直保持着通体透彻的状态。山中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给他一种极为亲切的感觉。 “或许我的木属性剑气能如此迅速地领悟,跟这种飘然自得的感觉息息相关。”溪流旁,白泽自语。 此番进独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得到藏灵山玄蛇之心。 但前提是诸事顺利。不过当初白泽苦海三重天,谢玄就敢叫他进独山,想来那玄蛇对付起来应该不会太棘手。 谢玄虽然做事不按常理来,可也没必要让白泽去送死。 烤鱼的香味逐渐浓郁起来,白泽伸手撕了一小块鱼肉,丢进嘴里尝了尝,点点头,将其中一条分给灵鹿,道:“鹿兄,这鱼已经熟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啾!”九色鹿一听鱼熟了,卷着舌头就爬了起来,麻利地张嘴就啃了起来。 “呵呵。”白泽见灵鹿吃得欢快,自己也开始解决另一条烤鱼,心说这灵兽就是灵兽,从未听说有鹿吃肉的,如今倒是开了眼界。 一人一鹿解决温饱,收拾溪流旁的火堆,将水袋灌满,再度上路。 阳光正好,独山深林不知名的鸟儿叫声成片,虽是冬季降临,可山中风景却是无双。 只是这祥和的外表下,总隐藏着暗涌的杀机,静静伸张,一触即发。 第57章 寒玉熊王 白泽对着谢玄给他的羊皮卷,寻着藏灵山的方向,乘九色灵鹿赶路一个时辰。 山林之间,尤其是这少有人深入的野地,根本没有所谓的道路,只能在崎岖山野里遇山开山,逢河渡河。 白泽乘着灵鹿,心里正琢磨着那本《五行剑谱》,忽然听见远处一声雄浑有力的咆哮,声势令人。 “嗯?”白泽先是紧张片刻,然后又听一声咆哮从远处传来,仔细辨认,喜道:“听这声音,应是一头大熊!哈哈,我正愁没有对手练招,这大熊送到我面前,如何能错过?” “啾!”灵鹿叫了一声,似是同意白泽的话。 “鹿兄,走!”白泽一手按剑,拍了拍九色鹿的脖颈,道:“往那大熊的位置去,今晚我们睡熊皮,吃熊掌!” 睡哪倒是无所谓,可九色鹿一听有熊掌吃,立马双眼放光,欢快地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就往大熊发出咆哮的地方奔去。 穿林而过,九色鹿全力奔跑起来,速度奇快。不到一盏茶功夫,白泽再听那大熊咆哮,仿佛远天闷雷,声音直震双耳。 “鹿兄,等等!”白泽听出那咆哮声中带着愤怒,有隐约的打斗声从不远处传来,当即让九色鹿停下,说:“我看情况有些不对,前面好像有人。你先别急,我去看看情况,委屈你先在无锋剑中待一会啦。” “啾!”九色鹿虽说有些不高兴,好不容易能在森林里自由奔跑,又要进那个索然无味的封印。可到底与白泽契约,它只叫了一声,还是乖乖地钻进无锋剑封印当中。 白泽见状,放下心来。他如今修为进步虽快,可毕竟半步彼岸,境界还是太低。万一前方打斗的人中有高手在,一见灵鹿起了歹心,必然会召来不必要的麻烦。 白泽寻着打斗的声音摸了过去,右手始终按在灵剑黄山的剑柄之上。 那一边。 晴天是一名炼药师,这种职业和炼丹师以及医师不太一样,要从水平上来说,炼药师低于炼丹师,又高于医师。 她本是河阳城药师阁最年轻、最有望二十岁之前成为玄级炼药师的人——和灵器天地玄黄四阶三品共十二个等级一样,炼药师也分天地玄黄,每一个等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可如今却要殒命在这莽莽独山之中了。 半个月前晴天在准备玄级下品炼药师等级测试时,发现自己手上的一味药材白玉灵芝已经被自己用光了。 若是平时,她都会直接去商会进行补给。可也算她运气不好,商会董掌柜告诉她,白玉灵芝虽然算不得稀世宝药,可药性在灵药中也算上品,本就在商会储存不多,如今已经被售卖一空。 晴天没办法,因为炼药师等级测试近在眼前,而白玉灵芝又是她准备测试炼制灵药中不可或缺的一味重要药材,只好去河阳城西的雇佣兵集结地发布私人任务,召集人手,准备亲自进山采药。 好在药师阁在城西雇佣兵组织眼里算是亲爹亲娘一般的存在,毕竟这群刀口舔血的人虽然是把人头挂在裤腰带上干活,可以他们的财力,跟炼丹师交易根本不可能。所以但凡出任务受了伤,药师阁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晴天作为药师阁最年轻的炼药师,人又生得好看,最重要的是医术还很高明,买她的药无论是价格,还是药性,都算业界良心。 是以晴天一到雇佣兵集结地发布私人任务,整个营地直接炸锅了,那群刀口舔血的糙老爷们恨不得全员上阵,组成一个野战军团,保护晴天进山采药。 可独山这鬼地方,你越是人多,就越会吸引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向你靠近。晴天慎重考虑,只挑了五名成员跟她一起进山采药。 一来加上她总共六个人,这数字吉利。二来这个人数不多不少,正好是不至于因为人气太高,吸引那些妖魔鬼怪隔着七八百里就能闻到气息,从而屁颠颠跑过来饱餐一顿的临界值。 尽管自从进独山以来,晴天谨小慎微,以药粉遮盖众人身上的气味,一路走来算是有惊无险。可这座七十年前要晋国上将军先轸,那个国战封号第一战神的男人全军覆没的魔鬼山脉,还是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今天就是那一巴掌打响的日子。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明白,按理来说冬天就应该冬眠的大熊,为何会在他们小心翼翼路过山洞,连进去瞅一眼都没有瞅时,突然从山洞里窜出来,对着众人一通大吼,然后张嘴就要吃人。 “寒、寒玉熊王!”雇佣兵领队的男人钱枫一见那大熊,通体雪白,站起来将近两丈高的大家伙,脑袋上长了个峥嵘的独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冰一样的冷光,顿时脸比那大熊的毛发还要白。
“二阶魔兽,寒玉熊王?!”晴天一听钱枫的话,腿都软了。 魔兽九阶,一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苦海境,可却能力抗彼岸修士透体真气。二阶魔兽相当于彼岸境,可真打起来,就是知微境界的修士,一个不小心也会被魔兽摁在地上狂捶! 毕竟魔兽先天体质十倍于人类修士不止,可谓是伤害奇高还很耐揍。这样的对手,不群殴根本没法玩。 “跑!”队长钱枫大喊一声,“保护晴天,快走!” 都是刀口舔血的男人,知道他们中最厉害的,也不过队长钱枫和蒋卫的彼岸境,其余三个连彼岸的屁股都没摸到。 如今最强的钱枫都说跑了,怎么打?没法打,只能跑路。 进山采药的六人小分队头皮发麻,背后寒玉熊王吼声震天,声浪奔腾,能隔六丈远将众人的头发吹起来。 寒玉熊王一吼,附近森林的地面都是抖的。可没等众人惊悚完,寒玉熊王动了,山丘一样庞大的身体跑了起来,速度竟比身体小巧玲珑的众人更快! “咚!咚!咚!咚!” 寒玉熊王奔跑起来,那才是真正的惊悚!附近森林的地面跟地震一样,众人还没来得及跑远,熊王已经追了上来,巨大的熊掌比钱枫两个头加起来还要大,带着迅猛的劲风,一掌拍了过来,直接将山路地面砸出一个巨坑。 “轰!” 虽说众人都在奋力躲闪,可那一熊掌巨大的冲击力,还是震飞了一名年轻的雇佣兵。 “小飞!”钱枫大吼一声,身后寒玉熊王已经追了上来,他只用了一瞬间就将事情想明白了,那就是如果跑,他们六个人十二条腿连在一起,都跑不过寒玉熊王。 所以,只能一战! “蒋卫,你带晴天快走,我来拖住熊王!”钱枫一咬牙,这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恶狠狠地抽剑,大吼一声,仿佛在给自己壮胆,一剑朝熊王那张巨脸砍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蒋卫一个引火术,将一个直径四尺的巨大火球砸向那雪白大熊,喊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一个人阻拦寒玉熊王,找死吗?!”说罢,这身材圆润的汉子抽出背后九环大刀,跟着冲了上去。 “晴天,你快走,不用管我们!”蒋卫头也不回,对方才被他护在身后的少女大喊。 被熊王一巴掌震飞的瘦高青年爬了起来,弩箭上膛,瞄准寒玉熊王的眼睛和嘴巴,飞箭连射。 余下两人也各显神通,跟着队长钱枫围攻寒玉熊王。 可魔兽皮糙肉厚,也就钱枫和蒋卫还能给它造成点伤害,其余三人的进攻对它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一个照面,第一回合刚开始就结束了。寒玉熊王大吼一声,站了起来,巨大的身影挡住阳光,在山路上投下一个庞大的阴影。 “吼!”熊王巨大的前肢猛地落地,阴影消失,可地面生生被熊王砸出一个两尺深的巨坑,顿时碎石飞溅,以熊王为中心,巨大的冲击力伴随一阵狂风,将五人全部吹飞出去。 其中一人被一颗人头大的尖锐石头砸中胸口,登时就倒地不起。 “蒋卫,掩护我!”钱枫来不及悲伤,大吼一声,手中巨剑被一层淡淡的青色剑气包裹,又吩咐小飞:“小飞,找机会,瞄准他的眼睛!” “好!”蒋卫和小飞异口同声。 “兀那狗熊,吃你爷爷一刀!”蒋卫提刀冲了过去,速度很快,九环大刀奋力一劈,将一道土黄颜色的刀气斩了出去,击中寒玉熊王的前肢。 刀气命中之处,白玉熊王毛都被斩没了,鲜血立刻飚了出来。 “吼!”寒玉熊王显然被激怒了,怒吼一声,巨大的熊掌对着蒋卫狠狠地拍了过去。 与此同时,小飞瞄准白玉熊王的眼睛,弩箭三箭齐发,射了出去。 可不料那熊样倒是机警,一闭眼,厚重眼皮竟将三根弩箭挡了下来。只是不伤眼球,弩箭插在眼皮上,寒玉熊王还是疼得大吼,一巴掌拍掉弩箭,龇牙咧嘴地扑向蒋卫,又恶狠狠地瞪了小飞一眼。 小飞被那一眼瞪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倒退一步。 寒玉熊王一掌拍了过来,蒋卫为了争取时间,九环大刀迎面砍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 第58章 猎熊 蒋卫连人带刀被寒玉熊王一熊掌拍飞,翻出去一丈远,九环大刀铮的一下插在地上,入地一尺,刀身剧烈震动,发出凄厉的哀鸣。 蒋卫撞在一棵百年老树上,眼前一黑,身体停止滚动的刹那,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蒋卫!”晴天担忧地大喊一声。 蒋卫争取的时间够多了,钱枫巨剑上的青色剑气凝实了许多,他趁寒玉熊王注意力被蒋卫和小飞吸引,脚踩大步,冲到熊王身下,怒吼一声:“去死!” 巨剑被钱枫双手紧握,狠狠捅进寒玉熊王的腹部,青色剑气撕裂坚硬的熊皮,愣是被钱枫捅进去两尺! “嗷!!——” 寒玉熊王一双眼睛充血,暴戾的红光出现,熊王又站了起来,钱枫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提上半空。 到底是刀口舔血,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做生意的人。钱枫真气一提,倒挂金钩,双脚在巨剑剑镡上一蹬,巨剑再入一尺,他人避开寒玉熊王一击,飞了出去。 “嗷嗷!!——” 寒玉熊王嘶声怒吼,声浪如潮。钱枫落地滚了一圈,站起来,身旁晴天跑了出去,扬手将一叠药粉用真气打飞出去,砸在寒玉熊王硕大的熊头上,砰的炸开。 “那包药粉能麻痹熊王感官,我们快走!”晴天说。 “好!”钱枫说,招呼小飞,准备架起蒋卫离开此地。 寒玉熊王被那包毒药麻痹感官,视物不明,双眼血色更胜,怒吼一声,头上独角寒光愈亮,众人只觉彻骨寒意扑面而来,浓郁杀机刹那间爆发! 白泽就是这时候赶到的。 只见那寒玉熊王独角峥嵘,寒光一闪,凛冽寒气倾泻而出,三层冰锋以寒玉熊王为中心,浪潮一般推开,森林之中仿佛盛开一朵巨大的冰莲。 寒气逼人。 冰莲三层,每一层的冰锋都锐如刀剑。冰莲绽开,范围十丈,另一名小队成员被巨大冰锋贯穿身体,登时身亡。 晴天三人来不及逃走,立刻被冰锋范围覆盖,小飞被巨大的冰锋横推出去,被冻得全身僵硬,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将他打成重伤。 “吼!!”寒玉熊王大吼,凭着之前的记忆,巨大的身体横冲直撞,冲向晴天三人的位置,想要将那些令它受伤的人类拍成肉泥。 “这魔兽,好生凶悍!”白泽蹲在一旁的大树上观察情况,他距离那三层冰锋还有十丈距离,已经觉得寒冷。 要知道他修的可是至刚至阳的纯阳真气,让他觉得寒冷,可想而知,那寒玉熊王的冰锋有多恐怖! “轰隆!——” 寒玉熊王推倒大片冰锋,冲向晴天三人。三人之中,蒋卫已经半残,晴天主修炼药,本身修为还不到彼岸,如今被冰锋寒气笼罩,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三人中唯一还能行动的钱枫,失了手中巨剑,战斗力直接打了个折扣,此时见寒玉熊王扑过来,已是脸色铁青,心生无力。 “要结束了吗?”晴天脸色苍白,绝望地闭上双眸。 若是寻常,白泽多半就当路过。可如今他修为猛涨,正寻异兽跟自己对招,精炼自己的招式。如今寒玉熊王送到眼前,他如何能放过? 白泽蓄力,黄山出鞘一寸。寒玉熊王排山倒海地压向晴天三人,冰锋断裂,巨大的冰碴四处飞溅,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 “来了。”钱枫说,声音干涩。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没等他出手,有人越过他的头顶,在他动手之前先动手了。只见黑影欻的一下飞过去,黄光一闪,随后青气纵横,刚猛木之剑气直奔寒玉熊王直立起来的脖颈而去,狠狠砸中它的咽喉! “轰!” 寒玉熊王被突然袭来的剑气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那青色剑气砸中咽喉,不见血出,却是让它重心不稳,狠狠向后倒去,压倒一片冰锋。 “啧,果然一气上元庭,真气出手不算稳定,剑气锋利不足,只能当棒槌砸人用。”白泽站在一根两丈高的冰锋上,仗剑独立,墨发飞扬,气场之强,令脚下钱枫看得差点热泪盈眶,热不住想去跪拜,大喊“少侠救命”! 大地震动,却没有扑面而来的杀气。晴天一愣,缓缓睁开眼眸,正见白泽逆光而立的背影,黑袍随风狂舞,少年玉立,端是气质超然物外。 蒋卫已经被冻得昏死过去。 白泽没心思去看那两人的表情,只是将黄山舞了个剑花,心里默默叹息。 彼岸剑修,两大境界。一个以气覆剑,凝聚剑气,是为小成。一个无剑御气剑,一剑如真剑,能开金石。
白泽想要跨越第一境直奔第二境,还是过于自信。少年一笑,不再多想,见那寒玉熊王挣扎着爬起来,黄山一震,五行剑气青木灵光覆盖剑刃,通体橙黄的灵剑表面,立刻开始凝结一层不及一寸的剑气。 “嗷!”寒玉熊王对着白泽嘶吼,血红的双眼勉强看见冰锋之上的那黑袍少年,独角寒气四溢,巨大的熊掌将地面砸出四个大坑,鼻翼喷出浓厚的白汽,势如倒山,冲撞白泽。 大地震抖,白泽头也不回,对身后两人说道:“退开!”然后身影一动,脚踩玄机,气运山河,一步三丈,错开位置,从冰锋上一跃而下,从侧面冲向寒玉熊王。 晴天二人慌忙拖起蒋卫,向旁边闪避。寒玉熊王倾刻便至,独角横推巨大的冰锋,将身前三层冰锋接连撞得粉碎,然后身形不止,还在往前撞,直把眼前深林巨大的百年树木撞倒三棵,才勉强停下冲撞。 “啊!”晴天三人惊叫着躲避,还是差点被寒玉熊王撞碎的冰锋残骸砸进地面,少女被一块巨大的冰锋碰了一下,登时飞了出去。 险象环生。 可白泽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它等的就是寒玉熊王停止冲撞的那个瞬间。 少年仗剑狂奔,体内纯阳真气暴涨,剑一瀑布被他通过黄山引导出来,通过覆盖灵剑表面的青木剑气。顿时,只见青木剑气从不到一寸猛然放大,乍一看,仿佛白泽手里抓了一道一尺粗的青光! 五行之中,水生木。 剑一瀑布的浩然剑意被注入青木剑气,剑气顿时现形,气势惊人。 “笨熊,小爷在此!”白泽提着黄山脚踩天涯咫尺,眨眼间已经到了寒玉熊王身侧,灵剑一挥,自下而上,力斩熊王腰腹! “嗤!”青木剑气撕裂寒玉熊王皮毛,在它腰腹上切开一道三尺伤口,鲜血登时喷了出来,将熊王寒冰一样雪白的毛发染得血红。 “吼!”寒玉熊王被鲜血进一步激发凶性,吼声震天,群鸟惊飞逃离这片森林。 白泽一击得手,马上就要往后退。 两人已经冲出第一战场,身后三丈处才是方才寒玉熊王释放巨大冰域的地方。 寒玉熊王被白泽杀得失去理智,头上独角再度狞亮,第二道冰锋裂地而起,四层浪潮,一层推一层,在白泽还没来得及抽身后退时,已经将他笼罩进去! “轰隆隆!——” 四层冰锋横推森林,将附近大树推倒一片,从上空往下看,仿佛森林盛开一朵巨大的冰花。 白泽被推得没脾气,寒冷透骨的冰锋砸中他的胸口,将他推出去三丈远。若不是他反应快,及时运五行金气护住胸口,此时恐怕已经被寒玉熊王一击砸得骨裂。 “嗡。” 黄山剑青木剑气暴退。寒玉熊王开辟第二战场,不管不顾,冲着就往白泽所在的地方碾压过去,巨大的独角想要将那少年直接穿个透心凉。 “小心!”晴天三人此时已经暂时安全,看见寒玉熊王直奔白泽而去,头上独角闪烁刺骨寒光,忍不住惊呼。 “剑一,破甲!”白泽御剑黄山,灵剑带着残余青木剑气飞射出去,插在寒玉熊王一条十年木那般粗壮的大腿之上。 “嗷!”黄山入体,寒玉熊王一个趔趄,可愣是没倒,还是不顾一切地撞向白泽。 “玄玉掌!”白泽大喝一声,争强好斗之心被那寒玉熊王激了起来,双掌漆黑,气沉丹田,体内纯阳真气直通周身大经,眉心山鬼印刹那间绿光盈盈。 寒玉熊王冲了过来,可白泽不闪不避,竟是要以双手抓住那根独角,跟熊王力扛! “啊!”晴天吓得紧咬嘴唇,花容失色,眼眸不忍直视,仿佛下一刻白泽就会被寒玉熊王撞得粉碎。 小飞躲在一旁观战,下巴都快砸地上了。钱枫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瞪大双眼,一脸惊骇。 碰撞一触即发。 “搬山!”白泽大吼一声,玄玉掌后,赫然用的是半步剑仙王之涣百年前在那无名洞窟留下的又一道门绝学,搬山印! 王之涣只在壁上说了一句,“此术大成,可搬山填海”。白泽不过半步彼岸,当然不可能做到搬山填海,可利用此术奥秘,做到力能扛山,他还是有把握的。 一人一熊狠狠地撞在一起。 白泽自幼便天生神力,三岁时便已经力能扛鼎。如今玄玉掌加搬山印,黑袍少年冷笑一声,双手卡住寒玉熊王头上独角,两只脚登时踏进坚硬的山石地面。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第59章 搬山 狂猛气劲将地面尘埃碎石直接吹飞出去,白泽被寒玉熊王推着撕裂山石地面,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稳住身形。 “给我趴下!”黑袍少年脸上青筋直接暴了出来,即使玄玉掌护体,虎口还是被寒玉熊王一根独角撞得鲜血淋漓。 白泽怒吼,手臂肌肉虬结如龙,往下一按,双脚再入地一尺,然后以恐怖怪力,愣是生生将站起来近两丈的熊王摁趴在地上! “砰!” 大地再抖,寒玉熊王腹部巨剑登时没了进去,白泽一看那双血腥的熊眼,已经是光芒散乱。 “死吧!”白泽双手暴力将寒玉熊王头上独角生掰了下来,狠狠贯进熊王头颅,那大熊顿时只剩抽搐,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莽,莽啊!”钱枫差点把自己的眼珠子瞪出来,舌头都结巴了,“这黑袍少侠,力扛寒玉熊王,竟然处于不败之地,将熊王摁趴在地上!莽,当真是我北境第一莽人!” 晴天一听钱枫的声音,这才敢睁开眼眸。看见那黑袍少年双手结了一层冰,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寒玉熊王一条巨大的前肢上,身旁就插着那把橙黄灵剑,顿时惊得张大嘴巴,整个人直接傻了。 “钱、钱枫。”晴天觉得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结结巴巴地问她身边的男人,“那寒玉熊王,真的被那位少侠摁趴下啦?” “亲眼所见,那还有假?”钱枫抽了自己两巴掌,生疼。可疼,就说明他没在做梦。那边小飞不约而同,也抽了他自己两巴掌,然后看向自家队长,震惊之情仍未平复。 “这也,太恐怖了吧……”晴天喃喃自语。 白泽歇了一会,双手握住寒玉熊王头上独角时结的那层冰逐渐被他体内的纯阳真气化去。少年简单包扎了一下虎口的伤,抽出黄山,在熊王毛皮上擦了擦,收剑入鞘。 “少侠,多谢救命之恩!”钱枫总算是老江湖,最快接受白泽力扛寒玉熊王,然后将熊王摁趴下的事实,走上前去抱拳道。 “嗯。”白泽语气淡淡,伸手将寒玉熊王脑袋上被他钉进去的独角拔出来,擦了擦,对钱枫说:“这个,我要了。” 掂量掂量,挺沉。卖给商会,应该能小赚一笔。白泽心里盘算。 “好好,没问题!”钱枫满口答应。若不是眼前这黑袍少年,方才寒玉熊王动怒,他们所有人都走不掉,保不齐全军覆没在这莽莽独山之中。 如今少年杀了寒玉熊王,等于救了他们性命。休说要熊王头上独角,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把整张熊皮扒下来带走,他们也没有一句多余的意见。 白泽摸了摸被寒玉熊王撞得生疼的胸口,转身要走。可那边河阳城最年轻的炼药师晴天叫住了他,道:“少侠请留步!” “嗯?”白泽回头看她一眼,问:“有事?” “没,没有。”晴天下意识摇头,可忽然气恼,咬唇,又改口,说:“不是,我是说,少侠与寒玉熊王交手受伤,我正好是炼药师,可以给少侠包扎伤口,以感谢少侠救命之恩。” 白泽剑眉星目,佩双剑,一身黑袍,往那一站,端是说不出的潇洒。那种潇洒与河阳城那些大家公子不同,清河河畔流连于烟花柳巷,醉心于大家闺秀一眼青睐的公子折扇在手,虽说也有几分风度翩翩的味道,可和白泽比起来,总缺了那么些野性。 没错,就是野性。 那种儒衣在身,可以摇扇与之侃侃而谈。披甲上马,可以剑指天涯,纵马驰骋百万里,风沙转战十余年的野性。 白泽想了片刻,点头说:“也好。” 入山两天,一直没见个人影。如今碰到几个活人,聊聊天也挺好。白泽心想。 一行五人离开寒玉熊王倒下的地方,钱枫和小飞架着蒋卫,将他安置好。晴天忍着伤痛检查他的情况,然后将治疗内伤的药丸喂进蒋卫嘴里,又交代小飞用治疗外伤的药物给蒋卫包扎伤口。 白泽坐在一边,看着三人忙前忙后。远离寒玉熊王的尸体,那种阴寒的感觉被下午的阳光逐渐驱散,稀疏的树林之中,白泽见晴天不再呵气搓手,不觉莞尔。 “这女子倒是有趣。”白泽心说,虽说只是布衣,可眉目间的灵动却是让人赏心悦目。许是炼药师的缘故,晴天身上没有寻常少女身上的幽香,而是一股淡淡的药香,平和清凉。 钱枫跟小飞安顿好蒋卫,商量着去安排另外两个跟他们一起进山的同伴。两人活是不能活了,可死总得个体面,怎么说也要挖个坑埋了,不然暴尸荒野,魂还没进地府,肉身已经被野狼吃完了。 两人神情落寞地去往方才寒玉熊王倒下的地方。
可这就是江湖。喝了这碗酒,跨刀进了这个世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试问整个九州天下,游侠千千万,加上各大宗门、世家子弟,江湖中人数不胜数,可真正成名的又有多少? 很多人,都是一碗酒尽,前脚入江湖,后脚进鬼门。白泽随谢玄游历北境十二年,十二年来见惯了生死,所以晴天坐在那里沉默难过时,他却是难得清闲。 “少侠,我见你虎口受伤,这是青花散,专治外伤,洒上之后一夜便好。”过了一会,晴天勉强镇定,走过去将一个瓷瓶递给白泽。 “好,多谢。”白泽点头,接过瓷瓶,却不知如何下手,便道:“你不用叫我少侠,叫我白泽就行。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晴天。”晴天看出白泽不方便上药,于是又拿过瓷瓶,说:“少……白泽,我帮你吧。” “也好,麻烦你啦。”白泽点头,见晴天拆开他胡乱包扎在虎口的布条,半开玩笑道:“晴天,这名字有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是这意思吗?” 晴天拆开布条,正洒药粉,听白泽忽然不正经地开玩笑,耳根有些泛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想了一会,只好扯开话题:“那白泽,你的名字又有何意义?” “我么?”白泽一笑,说:“白玉无瑕,泽被天下。我白泽生来无暇,以天下为志。这就是我名字的意义。” 晴天噗嗤一笑,说:“那少侠还真是胸怀宽广。” “那是自然。”白泽说,想起柳庄的结拜兄弟陈元方,道:“我跟我兄弟元方立了志的,他日我为剑仙,他就是剑圣。总有一天,我会让我的名字高高挂在九州大地的天空。” 晴天以为白泽之前的话是在开玩笑,可一看少年俊朗的面容,却是一脸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那我今天偶遇未来的剑仙大人,还真是三生有幸呢。”晴天将白泽虎口的伤包扎好,站了起来,和少年并肩坐下,看着独山日下,说:“我倒是没你那么雄心壮志,我现在只想通过炼药师玄阶下品的测试,多钻研《药经》,提升自己的医术,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尽一份力。” “姑娘是有大爱之人。”白泽说,安慰她道:“只是如我们这般入了江湖的人来说,其实生死,早就在提剑的刹那,就置之度外了。” “江湖险恶,向来胜者为王。”晴天感叹,“可人一生,毕竟只活一次。性命之事,总是大事。” “你说的也在理。”白泽点头,“只不过在这座江湖,身不由己也罢,孤身求寻天道也罢,总归人终有一死。我记得儒门先贤说过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大概这句话说的就是我们。” 两人交谈之间,钱枫和小飞已经将同伴安葬,顺便砍了寒玉熊王的四只熊掌,剥下熊王身上还算完整的熊皮,带了回来。 “今晚就将这畜生的熊掌烤来吃了,也祭我那两位兄弟在天之灵。”钱枫毕竟在江湖摸爬滚打二十余年,这般生死已经见得太多,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好。”晴天说。 当晚,几个人燃烧一堆篝火,将那巨大熊掌取来两只,一只收拾干净煮汤,一只洒上盐巴烧烤。 晴天熟悉山中各种植物妙用,摘来一些可以入味的草药,一部分放进煮汤的锅里,一部分碾碎取汁,涂在熊掌烤肉上,顿时营地附近香气四溢,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蒋卫就是夜幕,众人将晚餐准备好时醒来的。他一睁眼就骂了一句:“娘的,你们可以,自己偷摸在那里吃香的,让老子在这喝西北风!”说罢咳嗽两声,气息虚浮。 “哈哈哈,老蒋你醒了!”钱枫见状一喜,忙扶他坐了过来,靠近篝火取暖,说:“你这重伤刚醒,吃不得好的,只能多喝两碗汤!” “喝,怎么不喝?”蒋卫说,“老子不仅要喝汤,肉我也要吃!” “好好,随你!”钱枫说,吩咐小飞,“小飞,盛一碗汤来,再切一大块熊掌肉!” “还有酒!”蒋卫嚷嚷。 “好好,还有酒。”钱枫答应。 “可你重伤未愈,饮酒伤身。”晴天温声提醒,白泽却将切好的熊掌肉递给她,自己端了碗汤尝了一口,端是鲜香无比。 二阶魔兽的血肉入口,不仅味道绝佳,更有充沛灵力可以强健体魄。 “江湖中人,如何在意许多?”白泽对晴天说,“饮酒而已,不碍事。” “可是……”晴天还想再说,白泽对她摇了摇头。 第60章 有趣无趣 “这位兄弟,说得好!”蒋卫哈哈一笑,大口喝汤,大口吃肉,大口饮酒,道:“江湖中人,不必在意许多!” “来,喝酒!”钱枫一把抓过酒袋,牛饮一口,把酒袋扔给小飞,那青年也抓了起来,大口喝着。 “白泽兄弟,今日救命之恩,我兄弟几人必将铭记在心!”钱枫取过酒袋,递给白泽,说:“只是大恩不言谢,兄弟也尝尝这野酿粗酒?” “好。”白泽接过酒袋,喝了一口。 酒确实是粗酒,有些酸。 白泽坐在篝火旁,静静看着那三个饮酒的男人,喝得涕泗横流。 晴天有些不知所措。 可这就是男女之别。男人不会把悲伤留给别人看,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难过。只是这种难过,需要掩饰,才能偶尔表现出来。 “他娘的,这酒真辣!”蒋卫抹了把眼睛,骂骂咧咧,“辣得老子眼泪都出来了。” “是他娘的辣!”钱枫说。 “真他娘辣!”小飞声音哽咽。 是辣。酸在心里,辣在眼里。白泽看着独山夜空无尽的星辰,弯月从远天升起,无语西流。 后半夜的时候,三个男人都倒地不起。晴天用毯子盖在他们身上,白泽站在不远的地方一招一式,演绎《大河剑意》。 年轻的炼药师背靠大树,蜷缩着用毯子取暖,篝火跳跃的光照亮少女的侧脸,她目不转睛,静静看着那个解下黑袍练剑的少年,下颌放在膝盖上,默默不语。 白泽练了半个时辰,打坐调息片刻,收剑入鞘,走到晴天身边坐下,将黑袍盖在身前保暖。 少女已经是半睡半醒,发觉白泽过来,勉强睁开眼眸,哼了一声,没睡饱的猫一样,说:“你还真是勤奋。” “嗯。”白泽点头。 “你进独山,有自己要做的事吧?”晴天问,转过头,看着白泽的侧脸。 “有。”白泽说。 “所以明天,你不会跟我们同行,一起出独山啦?”晴天问。 “对。”白泽说。 “那好吧。”晴天迷糊地沉沉睡去,睡前对白泽说:“我是河阳城药师阁的炼药师,以后你要找我,就去那里,报我的名字就好。咱们明天分开,有缘再见吧。” “有缘再见。”白泽笑了一下。 当真是的有趣的人。 所以白泽这个人很无趣。 第二天清早,晴天醒来的时候,篝火已经燃尽了,只剩下丝丝缕缕的轻烟寂寞盘旋。 钱枫三人已经收拾妥当,准备了早饭,见晴天醒了,招呼她过去吃点东西。少女起身,向四周张望,冬晨清寒,却不见那黑袍少年的踪影。 “晴天,你在找白泽兄弟吗?”钱枫问她,见少女点头,笑了一下,说:“只是你还没醒,他就已经走了。说是还要往东走,就不跟我们同路,一起出山啦。” “这样啊。”晴天说,心里叹息。 这个人,真是无趣! …… 慕随风真的进了虎牢关。 何宗正接到消息时,彻底摸不清河阳侯的套路了。他人一入虎牢关,断不可能再南反河阳。因为虎牢关镇守将军,是燕王后的弟弟,燕王赵桓的走狗。 虽说燕王后如今被香妃夺了风头,她一介王后的凤宁宫远不如香妃的香妃苑,可这位草包将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因为一年前,这位草包将军的生父,燕王朝第一外戚家族的家主不明不白地死了。 从此以后,燕王后在燕王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些环绕在燕王身边的莺莺燕燕争相上位,可不料全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歌舞伎干趴下了。 香妃横空出世,一只手遮住了后宫三千佳丽的天。 所以家道中落的草包将军如今舔燕王大腿都来不及,眼下赵桓的眼中钉慕随风进了虎牢关,他还不出尽风头整治河阳侯? 何宗正懵了,远在邯郸的何宗棠也懵了。高兴的人也有,燕王赵桓。这位除了在女人肚皮上能争杀四方,别的什么都不会干的昏君听见慕随风进了虎牢关的消息,高兴得直拍手,宣政殿上大放厥词,说只要河阳侯进了邯郸,必然让他碎尸万段。 河阳城,城东商会。 书房之中,余幼微正在抚琴。琴是世子慕辰送的名琴焦尾,可她弹的曲子却充满杀气。 那首曲子,叫《十面埋伏》。 黄老邪昨夜秘密入城,已经在商会安顿下来。余幼微一曲弹罢,站了起来。侍女青儿忙上去奉茶。 余幼微品了一口清茗,放下茶杯。青儿将暖炉递了过去,少女轻捧暖炉,半眯着玫红色的眼眸,吩咐青儿:“青儿,你去传话。”顿了顿,“今晚叫龙叔和黄老邪动手,取世子、郡主性命。”
“是,姑娘。”青儿点头。 …… 傍晚的时候,慕轻灵骑马到了白泽所住的巷道,可敲门之后却没有回应。少女迟疑片刻,推门进去,发现屋里的人早已离开,留在房间里的纸条只说他有事外出,却没说去哪,也没说何时回来。 “这个人,真是无趣!”慕轻灵气得跺脚,“离开也不说一声。” 郡主回家时,世子看出她心情不好。于是询问:“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白泽?”慕轻灵哼了一声,“他说出门,也没打声招呼,不说去哪,何时回来……哥,你笑什么!”郡主说了一半,看见自家兄长在那一个劲别笑,恼怒道。 “我笑,你现在好像个闺中怨妇。”世子说,然后意识到不对,又改口,说:“不对,像个怀春少女。怎么,之前你刁蛮任性的那面哪去了?如今对白泽去向这么上心。” “我!”慕轻灵语塞,小脸涨红,可随后灵机一动,哼了一声说:“兄长也有能耐啊,那日清河夜游,余姑娘在画船上留下的那把纸伞,别以为我不知道被你拿去藏起来了!” “佳人赠礼,如何不收?”世子淡笑,不想跟郡主争论,站了起来,说:“正好今日需要处理的政务已经办完了,为兄看你心情不大好,不如为兄陪你去散散步?” “不去!”慕轻灵说。 “当真不去?”慕辰佩剑墨玉,身形修长,贵家公子的气派十足,叹气道:“本来说你要去,为兄还能陪你顺道去芙蓉楼买些小食。听说最近芙蓉楼新出的糕点金风玉露十分抢眼,如今你不去,为兄只好一个人去品尝了。” 慕轻灵耳尖一动,听到金风玉露马上眼前一亮,讨好地抱住慕辰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哥,你早说嘛!去,我当然去。散步多好啊,正好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出去走走放松放松心情!” 慕辰伸手点了点慕轻灵的额头,笑道:“真是个小馋猫。” 正巧六公主从门外进来,世子微微一笑,道:“择时不如撞时,我跟轻灵准备出府走走,公主要一起吗?” 赵灵儿想了想,点头,“也好。” 三人结伴出门,天色已晚,冬季降临,河阳城甚是寒冷。虽说有独山山脉阻挡北方冷气劲吹,可北境苦寒号称九州第一,这寒气可不是独山说能挡住就能挡住的。 世子出门,并没有带多余的护卫。唯一跟在身边的就是陆正。可今天,这位河阳城最年轻的封号骑士,却两手空空,即没有拿他最拿手的雪银长枪,也没有挎剑。 陆正出奇得沉默,跟在世子一行三人身后,眼神仿佛深不见底的大海。 慕轻灵心心念念芙蓉楼的小食金风玉露,完全没有注意到陆正的异常。世子是视而不见,仿佛习以为常。可六公主却半眯眼眸,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因为陆正此前给他的感觉是骑士那种正派明朗的作风,可如今,那个年轻人,仿佛变了一个一样。 河阳城道错综复杂,除了主城道,还有数不清的小径遍布全城。世子察觉到身后莫名其妙突然跟了一个黄袍剑客时,嘴角微不可觉地露出一丝笑意,对身边两位少女说:“我知道有条路可以快点到芙蓉楼,如今天色已晚,等天黑只怕是越来越冷,不如我们走小道。” 二女没什么意见,点头同意了。 慕辰带着三人拐进巷道,大道上人烟已经算是稀少,巷道更是除了他们四人,再无他人。 一行四人只管往前走,黄老邪见状奇怪,可也没多想,只当慕辰发现了他的踪迹,想走小道甩开他。 血影楼近年来最负盛名的刺客冷冷一笑,身形已经消失在城道之中。 慕辰再看到黄老邪时,那个黄袍挎剑的中年男人,已经诡异地超过他们,出现在巷道转角的地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阁下是谁?”世子右手按剑,问道:“一路跟来,可有事说?” “没事可说。”黄老邪说,声音干涩,“可我想问世子借一样东西。” 慕轻灵和六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六公主微蹙秀眉,低声问:“是刺客?” 没人回答她。 慕辰眯起双眼,说:“哦?不知阁下要问本世子,借什么。”不是问句,慕辰的语气里已经带上杀机。 “借世子项上人头一用。”黄老邪说。 第61章 你借头,我借剑 慕轻灵和六公主一听那黄袍剑客的话,登时变了脸色。可慕辰却没有,他还在笑,对黄老邪说:“那阁下可知,本世子的头金贵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借得起的。” “借不借得起,你且看便知。”黄老邪冷笑,邪剑出鞘,剑锋直指世子四人,剑芒三寸,可浩荡杀机却让慕辰三人觉得泰岳压顶,竟动弹不得。 世子想要拔剑,可右手按下去,却发现墨玉剑鞘还在,剑鞘里的墨玉剑却消失了。 眼前一花,似乎是三人退后,又似乎是陆正上前。转瞬之间,原本跟在世子三人之后的陆正出现在三人身前,手里拿的,赫然就是慕辰佩剑,墨玉! 六公主瞪大双眸,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骑士头也不回,看着黄老邪一剑刺来,只是说:“世子,借剑一用。” 慕辰只能点头。 慕轻灵侧眸,看见兄长脸上,看着陆正背影时的表情,竟带着恭敬和憧憬。 黄老邪意识到好像哪里出了些问题,那一剑被他硬生生停下,可他和陆正之间的距离,已经从开始的十丈变成了三丈。 “你是谁?”黄老邪问。 陆正仗剑,并不回答,说:“我听说,阁下在柳营曾与赵盾一战,溃逃。” 陆正说的是赵盾,不是敬称大公。六公主就是再迷,也意识到眼前这个和陆正一模一样的青年,绝非陆正本人! 如果是陆正,他绝不敢直呼赵盾的名字,因为那是以下犯上,如果论罪,是要被砍头的。 他是谁? 不仅六公主,慕轻灵也懵了。她和陆正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这青年绝非陆正。那他是谁?郡主看向慕辰,可慕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正。 “不是溃逃,是两败俱伤。”黄老邪说,“赵盾也受伤了。” 陆正笑了,说:“那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若进一步,看我一剑能否比得过赵盾,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阁下说这话,未免太狂妄了吧?”黄老邪眼神凌厉,出手便是极招,邪剑入体,人剑合一,一指点向陆正。 巷道之中,剑罡自黄老邪周身放出,慕辰瞪大双眼也没看清那黄袍的动作,只觉得好像有一道光冲向陆正。 那道光所过之处,青石地板全部化作齑粉。 陆正也动手了。可陆正出手更是恐怖,墨玉剑出,只听晴朗天空一声炸雷,电光从天而降,慕辰只觉得双眼都被强光照得流泪,耳边全是电弧跳跃发出的噼啪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是电光跳跃。 只不过那电光扭曲狰狞,如果慕辰能看见电光的形状,他会看到陆正身上有一只由闪电变幻而来的白虎。 他看不见,可不代表黄老邪看不见。面前那古怪青年一剑白虎,分明就是克制他的极招。因为至尊元神出窍,最怕的就是天地间至刚至阳的雷霆之力。 雷霆震鬼,更镇元神! 黄邪剑在一瞬间对上陆正的眼睛,那双眼睛深如大海,远比赵盾的眼神更恐怖。 “四象剑,白虎。”陆正张口吐出杀意凛然的五个字,墨玉剑出,环绕身边的白虎狂吼一声,冲了出去。 虎啸震天,可电光的速度比声音更快,在虎啸响起时,已经将黄老邪轰飞出去,顺带将整条巷道震成齑粉,四周墙壁轰然倒塌。 “四象剑!”黄老邪嘶吼,“你是剑……” 他话还没说完,陆正人已经消失在原地。黄老邪的声音戛然而止,巷道另一头房顶上的蓑衣剑客趁着这个时机已经到了慕辰三人头顶的位置。 可烟尘四起之地,陆正冷冷回头,一手抓着墨玉剑,一手提着黄老邪的头颅,看了蓑衣剑客一眼。 那一眼愣是逼得龙叔没敢动手,身形连动,脚踩房顶,消失在夜色当中。 龙叔一走,慕辰三人才听到声音抬头,却只见黑影闪过,心中莫名恐惧,又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 陆正走了回来,将黄邪剑的人头仍在世子脚下,墨玉剑也被他甩手入鞘,还给慕辰,说:“赵盾让我告诉你,人头用铁盒封好,派人送入渭城。”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世子,“附送问责书信一封,质问渭城何家,何故私自调动南域世家军队。令渭城何家家主何宗正三天内只身前来河阳城复命,否则赵盾起令,将亲自带兵踏平渭城。” “好。”慕辰点头。 “兵符,河阳侯离开前交给了陆谦。”陆正说,“如今或继续去芙蓉楼,或回去直接令陆谦动兵符,调河阳城守备军,准备攻打渭城。”
六公主听得背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爷爷和河阳侯这一手,玩的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何宗棠不是以世子骄纵为理由召慕随风进邯郸复命吗?慕随风去了,这就算不得谋反。可这时候渭城集兵,赵盾在河阳城就有以王室身份,质问渭城何故私自集兵的权力。 召何宗正来河阳,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一进河阳城,必定会被砍掉脑袋挂在城墙上。 届时黑纸白字,还不任赵盾去说?就说何宗正意在谋反,一条罪就能让河阳城接着出兵,继续踏平渭城! 庙堂权谋,果真深不可测。 高手过招,分毫之间已是生死。 可六公主还是奇怪,慕随风进了虎牢关,想再从虎牢关出来就难了。他们的谋划里,给河阳侯的出路,在哪? 另一边,城东商会。 龙叔直接去了书房。他一回来,余幼微就知道世子和郡主还活着。披着狐裘的少女静静看着窗外,一刻之前,那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她从中看到了十里之外依然杀意凛然的莫御剑意。 “是谁?”余幼微问。 “谢玄。”龙叔说,他不用听,就知道余幼微肯定会问他这个问题。 “我明白了。”余幼微说,“那不是谢玄。若是谢玄,剑皇一剑,白虎一啸,整个河阳城都能听见。那应该是谢玄的一丝元神,剑皇本人,跟慕随风去了虎牢关。” 冷风吹动余幼微三千青丝,少女抱着暖炉,心里却是发寒。她还是低估了赵盾和慕随风加在一起的能力,恐怕这时候,虎牢关已经是慕随风的掌上之物了。 余幼微轻笑,对着无尽的夜空说:“易容之术吗?咯咯,倒是有趣,和白泽公子的手段如出一辙。青儿,修书一封,告诉何宗正速回渭城,准备殊死一战吧。” 确实如余幼微所料,慕随风一进虎牢关,当夜虎牢关镇守将军吴连江就死了,连带他身边的三十名暗卫,没有一个人活口。 若是慕随风一个人,他自问办不到无声无息把人直接换掉。可谢玄能。当夜将军府暗卫换人,连将军本人也换了。换的都是慕随风的暗卫。 河阳侯亲眼看见谢玄将一名暗卫伪装成吴连江的模样,如果他没有目睹过程,都没办法分辨出来眼前的将军,是个假的。 慕随风进虎牢关一天后出关,继续北上奔赴邯郸。三天后消息传回王城,说河阳侯北上途中遭到刺杀,彼时正在翻山,车夫失手将马车冲下悬崖,河阳侯生死不知。 何宗棠肺都快气炸了,宣政殿上大骂出口:“生死不知?蠢材!他慕随风掉落悬崖,就派人去悬崖下面给我找!死要见尸,活着,就让他接着给我奔赴邯郸!若是摔出好歹,抬也给我抬过来!” 虎牢关被锁死,南域渭城与河阳城开战的消息,邯郸愣是没得到半点。 三天期限一过,大公亲自点兵,率领河阳城守备军团,城门宣战,军队浩浩荡荡开赴渭城。 战争序幕在这一刻,终于拉开! …… 独山外风云变幻,可独山内,却又是另一世界。白泽于一天前赶到藏灵山,一路艰辛不必多说,可羊皮地图上标注的地方,总算是到了。 藏灵山很大,大到白泽一眼看过去,看不尽这山究竟有多少座山峰。 白泽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没有深夜还在山里乱转的习惯,在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生火,简单对付了肚子,就抱着毯子准备休息。 藏灵山主峰高愈五百丈,山底还有苍翠之色,可山顶云雾缭绕,已经是一片雪白。 这个季节,大雪纷飞并不稀奇。可让白泽在意的是,一到藏灵山地界,不知是心理上的原因与否,这座山冥冥中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但愿玄蛇就在此山当中。”白泽心说,“此行顺利,我的修为便能一步上彼岸。有生死试练,我的神魂必能有巨大提升。中庭和玄庭二关的幻境,想来是奈何不了我。” 自从那日吞下余幼微给他的九转金丹,连日以来,白泽愈发感觉到他的体质强度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简单来说,如果是服用九转金丹之前,就是借白泽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跟寒玉熊王莽力气。 可九转金丹洗炼身体之后,无论是他灵觉的感知范围还是感知清晰度,还是他体内纯阳真气的浑厚程度,周走大经时的真气量和真气运转速度,亦或是他的身体强度,都与之前相比,有一个巨大的提升。 此前若说他能力开千斤长弓,那么如今,就是两千斤的重弩,他也能放手一开! 第62章 藏灵 白泽是后半夜被惊醒的。 巨大的震动从地面传来,白泽按剑起身,第一反应以为是地震。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星空之下,有个人站起来了,在五十里之外。白泽这一次以为自己在做梦,打了自己一巴掌,可他没在做梦。 五十里在有个人站起来,试问你能看见吗?当然可以。如果那个人有三百丈高的话。 “无量天尊。”白泽直抽冷气,看着那个巨人从地上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次震动,轰隆的声音仿佛打雷,向东走去。 见过谢玄那样人老成精的,也见过柳灵树老成精的,今天算是开了眼,见着了个山老成精的怪物。 这就是《九州异灵志》记载的山精?小的和寻常之人差不多大小,大的能高几百丈的石头人。 白泽睡意全无。眼睁睁看着那座大山大摇大摆地走了二十里路,然后往地上一躺,压倒一片森林,又重新成为一座大山。 …… 白泽裹着羊毛毯,将就着烧得差不多了的火堆,硬是扛了下半夜,没睡。那行走的巨人给他的冲击太大了,虽然一路走来,他也意识到逐渐深入独山,遇到的妖兽也越来越强。 先前与晴天小队相遇时遭遇的寒玉熊王,算是二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彼岸境。可随着越来越深入独山,白泽再遇见的魔兽,已经有三阶的了。 好在打不过他还有九色鹿能跑得过。可如今一见那巨大石人,倒地是山,站起来不知道是山精还是妖怪,白泽都不知这种怪物怎么给它分阶。 巨人的出现,已经是一次响亮的警钟,告诉白泽他如今已经深入独山了。保不齐哪天上山,脚下踩的就是一个山精。 “玄蛇蛇心到手,此地是不宜久留。”白泽心说,挨到天明,冬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时,他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进山。 这鬼地方,三百丈的石人到处乱跑,太危险了。只要一得到玄蛇蛇心,白泽发誓,他再也不想来这地方第二次了。 巍峨藏灵山挡在面前,白泽黑袍佩剑,孤身跋涉进了大山。谢玄交代要收集的玄蛇蛇心,只能期望隆冬玄蛇冬眠,他能找到一处蛇洞,杀之取心。 藏灵山整一个巨大山系,群峰连绵。白泽置身其中,和茫茫大山比起来微不足道。所以他的策略,是先登上主峰,在山顶俯瞰整个山系,看能不能发现哪里有异常。 大凡异物所在,都是天地灵气汇集的地方。无论是灵药还是上品灵器,只要出世,附近的灵气浓度都异于常地。 白泽一路登山,其中闲话自是不必多说。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已经做好了恶战的准备。按理来说,昨夜现身的那个巨大山精,已经昭示了藏灵山附近危机四伏。可白泽一路登山,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没有森林瘴气,更没有二阶以上的魔兽出没。白泽心里压着困惑,服用九转金丹之后,他内心的山鬼印让他对自然大道的契合度越来越高,藏灵山越是安静,就越是让白泽觉得深不可测。 仿佛有一双眼睛,从白泽进山开始,就一直盯着他。 藏灵山主峰五百丈,山势险峻,山顶寒雪堆积,一片苍白。从白泽进入藏灵山开始,九色鹿就不愿出无锋剑的封印,只说这座山有股莫名气息压制着它,让它感到很不舒服。 白泽没有勉强灵鹿,只好一步一步登山。等他登临主峰山顶时,已经是这一天的下午,冬季的冷阳已经西下多时,余晖洒在藏灵山系,将群峰照得宛若国手笔下画卷。 山顶狂风呼啸,白泽一身黑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登山远望,藏灵山各次峰尽收眼底。可遗憾的是,这一眼下去,他看不出丝毫异常。 “这下麻烦了。”白泽自语,虽说有纯阳真气护体,可山顶的寒冷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莫非玄蛇所在之地,不是这座山?”白泽心想,“还是说,玄蛇隐藏得地方十分隐蔽,在主峰山顶根本看不到?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走遍整个山系?” 白泽一时间进退两难。 虽说上山没有任何阻碍,可这和走遍藏灵山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且不说这座山要他走完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单是山里如果遭遇比三阶魔兽更凶猛的异兽,那他很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况且隆冬降临,大雪说来就来。时间不等人,真在这里待一个月,到时候大雪封山,他连出山都很难出去。
大雪封山,群兽蛰伏。寒冷和缺少食物,任何一个因素都会把白泽的命留在这座山里。 气运山河,观察地脉布局的范围有限。若是神识和谢玄一样强悍,那自然可以笼罩整个藏灵山,可白泽不过半步彼岸,如何能做到这等通天大能? 进山第一次遭遇困局,已经是看起来无解之局。白泽不免忧心,可他别无他法,只能铤而走险,决定在山顶待一夜,明天一早下山,开始巡山。 天色已晚,此时下山,必定走不了多远天就黑了。与其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不如今夜直接留在山顶过夜。 当下做了决定,白泽寻了个避风的方向,找了个不算很大的山洞,用山顶堆积的雪块简单布置了个挡风的防护,然后开始在山洞里生活,从棋子封印里取出食材,准备晚餐。 山洞外寒风凛冽,山洞里火光腾腾。白泽简单对付了肚子,已经是星辰漫天的时候。山高苦寒,白泽就着篝火研读《浩然正气剑》,看了半个时辰,心中烦闷,提了双剑就要出洞。 星光流转,深夜降临,风反而小了。白泽走出山洞雪窟,脚下群山匍匐,头顶皓月当空,其意境之开阔,一时间让白泽竟有些恍神,灵魂迷失在这自然大道当中。 “今日满月吗。”白泽看着夜空中浑圆的月亮,站定在雪山之上,呵出一口气,白雾浓长。 他缓缓抽出黄山,运起剑来。只是白泽丝毫没有察觉,因为他此前刹那神通自然,道意天成,无锋剑微微一动,剑灵却是从剑中出来,抱着文狸,坐在不远的岩石上,默默看着白泽练剑。 剑灵青丝雪白,在夜风中翩翩起舞,衬着她清冷的面容,仿佛雪中仙。 也许是山鬼印的缘故,五行剑气中,白泽感到最得心应手的,非金非火,而是木剑气。 此前与寒玉熊王一战,白泽贯通五行相生之理,以水生木,用瀑布剑气灌入青木剑气中,用出的那一剑剑气如柱,端是壮观。 可如果抛去剑一瀑布,白泽单用青木剑气,还是差的远。彼岸剑道两重天,第一剑气,第二气剑。前者是剑气出剑,凝而不散,以三寸剑气为基础,以剑气成罡为大成。 可即便是知微,不能做到剑气成罡的人也是众多。甚至有人一脚入至尊,才勉强能将剑气凝聚成领域,用出剑罡。 而后者,是无剑之招。讲究以修士真气化剑气,飞剑取敌三千里。 白泽现在,连剑气出剑一寸都做不到。寸长剑气极不稳定,时有时无。 “这般进度,若是动用《五行剑谱》青木剑气的剑招,一个不小心,剑气反噬自身都是轻的。”白泽叹息。 “你可知你的剑气为何不稳?”身后看了多时的剑灵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问他。 白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看见身后不远的岩石上赫然坐着一人,青丝如雪,眼眸却是如深潭的碧绿,正是成为剑灵后的山鬼。 “是你!”白泽惊喜道。 可剑灵面无表情,显然懒得搭理他,自顾自说:“剑,其实和人是一样的。人有四肢百骸,剑有柄镡脊身刃尖。我问你,你用玄玉掌时,和你用气运山河脚踩天涯咫尺,用的真气量是一样的吗?” “手脚之别,用的真气自然不……”白泽话说一半,已经懂了,抬头看了剑灵一眼,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剑灵抚摸文狸的毛发,清冷地说:“你一气入黄山,要的不是你将真气平均分布在剑体,而是要做到均匀分布。这样才能维持剑气的稳定。” 平均,均匀。一字之差,可内在道理却天差地别。白泽认真点头,的确如此,之前他都是将真气灌进黄山,求的是平均分散真气。可要知剑脊厚重,剑刃偏薄,剑尖求的是锐利,只是这三处地方,真气分布的量就应该有一个细致的区分。 一味求平均,只会导致该多的地方少,而该少的地方多,剑气如何维持稳定? “谢谢你。”白泽深吸一口气,调整心神,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纯阳真气内化青木剑气,气出黄山。 寸长剑气登时出现,空气中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青光流转间,白泽轻轻挥剑,将身边漆黑岩石轻轻斩成两段。 细雪微落。 第63章 大蛇望月 剑灵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轻得落脚之地,不染纤尘的玉足差点没踩出来脚印。 她依旧是一身蝶衣,眼眸青翠,眉心也有山鬼印,可白泽却知道,这个人,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一个。 “你来,我陪你练剑。”剑灵抱着文狸,对白泽说,不带任何表情,“只管攻过来,放心,我会手下留情,不会失手杀了你。” 白泽叹了口气,摇头:“你说这话,还真是伤人心呢。”可说归说,他还是站定,黄山摆出起剑势。 “想做我的主人,必须要比我强。”剑灵说,“我给你十年时间,超过我。” “来吧!”白泽剑出,用的正是最近苦练的《大河剑意》滚剑式,纵身一转,黄山狂舞,青木剑气顺着周身大经横冲直撞,通过剑身激射出去。 一转三剑气,二转六剑气,三转十二剑气。白泽只转了三下,共二十一道剑气,可剑灵只是足尖一点,人出三丈之外,恰好是纵横而出的青木剑气最大距离,将剑气全部避开。 她漫不经心地从雪地里捡起一块石头,“嘣”的一下砸中白泽的气门,直接将白泽砸停,气门生疼。 “群战之招。”剑灵说,“弊在范围伤害,遇速则不达。” “这个如何?”白泽跳了起来,真气猛提,用的是《五行剑谱》青木剑气剑招,“万木朝春!” 寸许剑气绿芒大盛,愣是盖住黄山原本的颜色。只见青藤盘绕,仿佛剑出藤蔓,可每一条藤蔓都带着锐利的剑气,如青蛇腾空,直咬剑灵而去。 “不差。”剑灵说,然后一把抓住盘绕而来的青藤,拽着将白泽从半空硬生生拖了过来,清冷的眼眸与白泽对视,“力道不足,太弱。” 剑灵如此评价,然后甩手一挥,像甩长鞭一样将白泽拍进雪地里。 “空手接白刃?”白泽被拍进雪地,吃了一嘴的雪,爬起来叫了一声,见鬼似的盯着剑灵,“你这真不算是欺负弱小吗?” “算吗?”剑灵反问,对白泽伸手,“再来。” 旁人看来,那只手真是仙子的纤纤素手,根根如葱段,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 可白泽背后却是直冒凉气,心说眼前这冰山美人简直就是个大魔王!不仅打不过,讲理也说不过。 白泽咬牙,拎起黄山冲了过去。 “剑一,瀑布!” “轰!——” “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 …… “草木皆兵!” “咚!——” “文狸尚有四条腿,你是三脚猫吗?” …… “落木萧萧!” “嘣!——” “绣花枕头。” …… “长河滚滚!” “浜!——” “蚊子咬人,也比你这招疼那么点。” …… 半个时辰,白泽累得直接趴在雪地里抬不起头,大口喘气,肺都快被冻住了。 黄山再度被剑灵击飞,插在不远的岩石中,仍在兀自颤动,发出嗡嗡的剑鸣。 见识了剑灵的毒舌和无敌,白泽是彻底服气了。从交手到现在,剑灵一剑未出,已经把白泽折腾得没个人样。可想若是那仙气在外、魔鬼在里的女子,若出一剑,他还不像当初杜明一指被斩那样瞬间遭殃? “这哪是练剑,这分明是挨打。”白泽缓了老半天才爬起来,坐到一边的岩石上苦笑。 “我若打你,从一开始你就已经这样了。”剑灵轻轻瞥了白泽一眼,说,“可你弱归弱,以你现在的年纪,能做到这一步,却也十分了得。” “这算是打一棒给颗糖吗?”白泽已经深刻认识到当初遇见山鬼时,那个姐姐有多温柔,如今这个剑灵就纯粹相反,有多冷漠,有多毒舌。 “不算。”剑灵说,“第一我没打你,第二我也没糖。” 白泽:“……”不仅毒舌,还是个聊天终结者,脑子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是清奇。 冷月无声,微风过处,藏灵山细雪飘飘。某一瞬间,剑灵忽然惊疑一声,看向群山起伏,地下灵脉连接之处的山谷。 “怎么了?”白泽问她。 “今夜是月圆之夜吗。”剑灵抬头,看着夜空中的冷月,仍然是面无表情,说:“倒是天下奇观。” 白泽被剑灵的话绕得云里雾里,他下意识去看方才剑灵看的地方。那里还是藏灵山地界,只是山高路远,白泽只能看见那里群山连绵,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刚要问剑灵什么天下奇观,后者仿佛早已知道白泽心中所想,只是说:“你听。”
白泽侧耳去听。 可耳边只有风声。 “它来了。”剑灵说。 白泽听见了,群山连绵处传来了一声诡异的嘶鸣,远隔三十里路,那诡异的声音依然让白泽感到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叫声,白泽看了剑灵一眼,心里有些不敢确定。叫声他很熟悉,与蛇吐信的声音无二。可如果真是蛇吐信的声音,隔着三十里路还能听见,未免有些夸张吧? 那蛇,该有多大? 蛇有多大白泽没猜出来,倒是看出来了。诡异的叫声响起,远方就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隐隐藏灵主峰都在颤抖,山峰陡峭的地方直接雪崩,声势惊人。 一时间,地动声和雪崩声混在一起,震得白泽心魂不定。 巨大的山谷里伸出一个巨大的蛇头,大到和藏灵山主峰峰顶有的一拼。白泽看到大蛇的瞬间,直接呆了。 “这,这就是你说的,天下奇观?”白泽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一般吧。”剑灵说,“中州以南,有南疆十万大山。百年前有人目击巨龙从山中起飞,翱翔天空,一吼声震三千里,万兽跪拜臣服。”想了想,“大概那才是天下奇观。这个,算是天下一般。” 巨龙声震三千里。 白泽眼角直抽。 说话间,大蛇庞大的身躯探出山谷,白泽远远望去,仿佛有一根天柱从山谷里生出来,直上夜空。 “这条大蛇,是什么妖怪?”白泽只觉得腿都在抖,娘的,刚进藏灵山就看到这么猛的妖怪,明日若是巡山碰到个差不多的,他还不直接死? 三十里外大蛇的威压已经给了白泽巨大的压力,魔兽九阶,这妖怪怎么也能排个五六阶吧? 那都是能跟超凡四境贤者、圣人境干架的怪物啊! 修士已知两大境界,红尘和超凡。 红尘有苦海、彼岸、知微三小境。超凡有至尊、贤者、圣人、传说四小境。目前九州剑道最强者剑仙李牧之,据说是半步传说境,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陆地神仙的门槛。 可白泽知道,九州世界的实力分段远没有这么简单。能吊打李牧之的,多的不敢说,九州那些隐世秘地,十个人总是能找出来的。 台面上的天下第一,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你怕了?”剑灵问他,然后不等白泽回来,嗤了一声,道:“你所见的,不过是这玄蛇死后千百年留下的残魂罢了。” 白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这是残魂?可看起来,与活的大蛇没有区别啊!” “此地别有洞天。”剑灵说,“你若不信,明日自去那里观看。你目之所见,必是大蛇死去千百年后留下的骨头,说不定那些骨头已经和山谷长在一起,变成了山谷的一部分,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分辨。” “可这……”白泽还是不敢相信,他看着那大蛇小半个身子探出山谷,面朝圆月。白泽看不明白它在干嘛,可大蛇表现出来的膜拜却很好分辨。 玄蛇望月。 天下奇观。 “若有一天,你走出北境,去了中州见到那里的云顶仙宫,岂不是以为自己真的到了仙界?”剑灵说,“我此前跟你说南疆十万大山里飞起来的巨龙,一声吼叫声震三千里。可你是否知道,巨龙在这个世界上已经绝迹了数千年?” 白泽只觉得神奇,这些东西他所看的古籍上倒是没有提及,问道;“你这样说,难道那条龙,也是死的?” “浮海风生,火月出云。”剑灵说,“但凡遇到血月之夜,那条龙就会爬上尺木,一边爬,一边龙骨上生出血肉,爬到树顶时双翼一震,飞上天空。巡天五道,怒吼九声,巨龙回到埋骨之地,重新化作龙骨残骸。” 白泽听得目瞪口呆:“那这龙,和这蛇,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剑灵摇头,说:“龙王埋骨之地,就是李牧之也不敢去,它死没死谁知道呢?可这条蛇铁定是死了的。”她目光幽幽,看着大蛇望月,“那条龙能白骨生血肉,可这条蛇,只有鳞片和骨头。” “如此异象,那山谷恐怕不简单啊。”白泽用脚想都猜出来了,大凡天地异象,必有至宝。 白泽记清楚位置,打算明天一早就直接过去。既然剑灵都说大蛇已经死了,这异象又是圆月触发的,待天明异象消失,倒是可以一探究竟。 若有机缘,得之必能让他在问道之路上再进一步。 “你说……”白泽话说一半,忽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个人,转头一看,剑灵果然已经消失,空有一地白雪,反射清冷月光。 第64章 温泉谷 第二天白泽起了个大早,收拾一番,出了洞窟,直接下山。上山难下山容易,白泽只用两个时辰,已经从主峰跑了下去。 白泽连哄带骗把九色灵鹿从无锋剑封印里骗了出来,不然三十里山路,他没个两天时间赶到昨夜大蛇出没的山谷几乎是不可能。 有了九色鹿的脚力,正午时分,白泽已经摸到峡谷附近。可九色鹿说什么也不肯再进一步了,啾啾啾叫个不停,只是说这里灵压太大,让它喘不过气。 白泽心里警惕更胜,可与九色鹿不同,他倒是没有感到所谓的灵压,只是附近的山林太安静了,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 “麻烦你啦,鹿兄。”白泽将九色鹿封进断剑,孤身跋涉,前往峡谷。 凛冬巨人已经越过了燕国北域长城,天气愈发寒冷。可越靠近峡谷,那种寒冷反而在逐渐消失,空气竟然诡异地温暖起来。 “天地异象吗?”白泽心说,人走到峡谷边缘时,终于明白了原因。 眼前的峡谷仿佛一个巨大的天坑,天坑绵延近百里,坑中云雾缭绕,闻起来一股硫磺的味道。 “温泉谷?”白泽明白了,这里面一眼看去,草木稀疏,可能在此险恶环境里生长的,无一不保持着苍翠浓郁的生命力。 白泽想起剑灵昨夜对他说的话,那望月大蛇铁定死了,在山谷里只剩残骸。白泽心里倒是相信,可凡事就怕万一,如果那大蛇没死,白泽进山谷,死一百次都不够大蛇看的。 白雾蒸腾,白泽极目去看,仔细观察。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到了那巨大的玄蛇残骸。 如剑灵所说,那大蛇果真只剩下骨头和鳞片,只见温泉谷中,巨大的玄蛇残骸几乎与山体长在一起,不认真看,仿佛那就是嶙峋的怪石。 白泽松了口气,既然大蛇是真的死了,那他也没什么后顾之忧,找了处不甚陡峭的地方,直下山谷。 越往下,硫磺的味道反而越淡。白泽心里惊奇,到了峡谷下方,这里的温度已经如同置身暖春,温泉热气将峡谷上方的凛冬寒气阻挡隔绝。 “这大蛇,体型未免也太恐怖了吧?”白泽摸着身边那大蛇残骸的一根骨头,那根骨头长近十丈,白泽用力一按,已经被岁月朽黑的骨头并没有碎裂,仍保持着不屈的坚硬。 峡谷中散布着大量的温泉,其中最大的一个温泉简直就是一个小的湖泊,温泉水浩浩渺渺,蒸腾出濛濛雾气。 “这大蛇死去千百年,残骸仍如此坚硬。”白泽想象大蛇未死时,这峡谷当是如何景象,不免感叹:“妖兽之体,果然强悍。即便是道门真人,死后千百年,也要尘归尘土归土。佛门高僧也不过烧出几个舍利子罢了。种族差距,身体上的优势,人族终究还是弱得太多。” 白泽打算绕着大蛇残骸走一圈。 这等逆天的生物,活着的时候也是一方霸主。既然如此,如果能在这大蛇残骸里找到些宝物,那拿出手绝对不是凡品。 可让白泽失望的是,他从蛇尾巴走到蛇头,愣是一星半点的宝物都没找到。温泉谷里只有大蛇的残骸,可白泽要那东西没用,骨头硬是硬,不过也和岩石差不多,一剑能断。 至于蛇鳞,都烂在泥土里了,难不成还能捡起来回去找人打一副战甲?披着蛇鳞,白泽只是想想都头皮发麻。 白泽瞅着眼前山丘一样的巨大蛇头,钻进去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撬走拿去卖了。 这大蛇昨夜望月,远隔三十里给他巨大的威压,身里没个宝贝当真是不讲道理。白泽钻进蛇头,先是摸着大蛇满嘴蛇牙,心里不免乐了,说:“这玄蛇倒是优秀得紧,光是满嘴獠牙就甩了寻常大蛇几百条街。” 可摸来摸去,愣是没有一颗看起来能卖钱的蛇牙。白泽挫败,不死心钻进大蛇的脑袋里,可这一钻还真让他钻出来个东西。 玄蛇头颅巨大的空腔里,不知名的骨骼架起一个巨大的支架,支架上端端正正长着一个掌心大小的澄绿色卵石。 “莫非这是玄蛇魂石?”白泽大喜过望,妖兽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在体内凝结魂石。 这种魂石,说白了就是灵魂之力聚集而成的,人类修士也有。白泽忙不迭跑过去把那澄绿的卵石抠下来塞进怀里。心说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能搞一块魂石,不管是自己用还是拿去商会卖了,都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要知知微境需要打开神识关门,要想跨过知微一脚踏至尊,灵魂的修炼是必须的。这魂石,到时候拿去炼化吸收,岂不妙哉?
白泽觉得圆满了,钻出大蛇头颅。他看着满山谷到处都是的温泉,不免心动。进山多日,连续的疲惫奔波,根本没时间清理身子。如今四下温暖,又有温泉,如何不洗个澡痛快痛快? 白泽说干就干,跑到一处温泉旁脱了衣物跳进去清洗起来。 温泉泉水温度适中,烫得恰到好处。白泽泡在其中,洗去连日来的一身疲倦,背靠温泉边缘的岩石,长舒一口气。 精神放松,白泽忽然隐隐约约闻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异香。白泽心里觉得奇怪,那股香味有点怪异,可闻起来却并不似有迷幻作用。 “什么东西?”白泽从温泉里站起来,真气一运,蒸干水分,穿上粗布宽衣,束袖,绑发,披上黑袍,佩双剑,寻着隐约的香气走向温泉谷浓雾深处。 深谷湿气极重,空气中的水分高得吓人。白泽只走了一会,剑眉上已经凝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到处都是温泉,白泽不免时而涉水而行。寻了小半个时辰,白泽终于看清那莫名香气的源来。只见不远处,峡谷最大的温泉汀州上,生长了一棵模样怪异的小树,树上隐约长了一颗滢绿色的果实。 “天地异象,大多有灵药存在。”白泽一看大喜,“这峡谷是昔日玄蛇埋骨之地,想来这灵药莫非早前是玄蛇守护?”要知大凡灵药所在,都有异兽相伴。 白泽看那灵药成色,灵觉感应灵药散发出来的药劲,眼睛里的亮光更胜。他虽不是炼药师、炼丹师之辈,可简单判断这灵药药性品阶他还是能做到的。 眼前这生长在温泉湖泊汀州上的灵药,之前也是神圣宝灵四分阶中的第二等灵药,宝药! “妙极妙极!”白泽跳进温泉湖,直接往湖泊中那汀州而去。那汀州面积不大,约摸也就方圆百丈。白泽一身游泳的本事得谢玄真传,一口气闷到汀州旁,爬了上去。 汀州怪石嶙峋,白泽浑身湿透,走到那怪异小树旁,这才看清那灵药长得究竟各种模样。 “这果实长得确实有趣。”白泽看树上那灵气氤氲的果实,果实颜色与方才白泽从玄蛇头颅里抠出来卵石无异,只是那果实的模样却是奇怪,像极了一条小蛇。 白泽对灵药的研究倒是没有多少,与谢玄游历的那些年,那古怪老头倒是从未提及他会炼丹一事。 那蛇果生得诡异,却没有妖邪之气。白泽倒也不怕这果实有毒,不管如何先收起来,大不了出了独山去商会鉴定一番,再做处理。 “咦?”白泽刚要摘药,忽然觉得胸口的卵石在动。他惊疑不定,将卵石拿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哪是卵石,那分明是一颗蛇卵! 白泽大叫一声,差点直接把蛇卵丢出去。只见那澄绿蛇卵在靠近蛇果时,表面忽然变得半透明起来,白泽能透过半透明的卵壳清楚地看到蛇卵里有一条小蛇在欢快地游动! “无量天尊!”白泽脸都白了,这还得了!怀里揣了条蛇,哪天突然孵化,咬他一口,若是蛇牙有毒,还不直接把他给咬死! 蛇卵里的小蛇欢快地游动,对着蛇果所在的方向摇头摆尾,显然对那果实十分欢喜。 白泽下意识捏了捏蛇卵,很硬,捏不动。白泽稍微放下心,这说明这卵里的小蛇暂时还是出不来的。 他伸手摘了蛇果,用棋子里的玉盒收起来,然后连带那枚蛇卵一起封印进手腕的棋子当中。 白泽可不想在这蛇卵里的小蛇突然孵化,冷不丁一口把他咬死。做完这些之后,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把这汀州上的小树刨起来看看,这树根下有没有果实之类的,忽然听到附近的温泉水里传来巨大的破水声响。 巨大的阴影在水里潜游,速度很快,直奔汀州而来。 无锋剑剧烈震动,发出警惕的剑鸣。白泽想都不想,气运山河,一步六丈远,真气猛提,打算踏水冲过温泉湖泊,直接上岸。 可来不及了。 白泽一脚踩水时,那怪物已经从水里冲了出来。白泽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道至少有十丈高得阴影冲进浓雾,汀州旁的温泉水炸出漫天水雾,声势惊人。 “砰!!——” 白泽屏住呼吸,只觉阴冷杀机将他笼罩。下一刻,只听那怪物长嘶一声,声音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玄蛇吐信的声音! 第65章 玄蛇 温泉水面炸开,玄蛇怒冲而出,一见汀州蛇元果已经消失不见,登时发怒,嘶鸣一声,血红色的蛇瞳锁定白泽的位置,从浓雾中张开巨口,兜头朝他咬了过去。 白泽判断失误。 这汀州灵药的伴生魔兽,并非已经死去千百年的玄蛇,而是这条本在温泉湖底沉眠的,更年轻,还活着的玄蛇。 灵兽、魔兽。一字之差,区别只在其凶性是否会在看到异族时直接攻击上。显然这条身长足有十几丈的玄蛇,属于魔兽。 玄蛇狰狞的蛇头破空而来,白泽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想都不想,拔腿就跑。 可他快,玄蛇比他还快。白泽一步六丈,先前所在位置已经被玄蛇一头撞出泼天水浪。 “轰!——” 第二轮水波冲到白泽脚下时,湖里黑影急行,白泽眼睁睁看着身下黑影极速而来,来不及躲避,已经被玄蛇一顶顶飞出去,冲上半空五丈高,一头栽进温泉湖中。 温泉水说起来甚至有些烫,可白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一片冰冷。 太快了! 白泽冲出湖面,黄山出鞘,那玄蛇已经游水而来,浓雾中庞大的身躯让人忍不住胆寒,尤其是那一双血红的蛇瞳,端是恐怖至极! “鹿兄!”白泽大叫一声。 无锋剑翡翠绿光呼应山鬼印,白泽只觉得体内真气疯狂涌动,眨眼一气上彼岸,可境界提升仍未停止,俨然直奔知微而去! “嘶!”玄蛇冲了过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巨口。 “太一生水,五行剑气,万木朝春!”白泽怒吼一声,已经不能多想,只有拼尽全力,否则今天真可能葬身此地。 瀑布剑气狂灌青木剑气,黄山剑震,白泽冲天而起,浑身被青气包裹,一剑斩出。 粗如大柱的剑气奔了出去,数不清多少条剑气凛然的青木藤蔓呼啸而出,冲向玄蛇头颅,试图将之包裹绞杀。 “轰!!——” 下一刻,白泽整个人直接傻了。那玄蛇见青木剑气迎面冲来,不躲不避,愣是以巨大的头颅直接撞散万木朝春,巨大的蛇尾抽水破空,直接将白泽从天上抽了下去,砰的一声砸进湖中。 玄蛇紧跟着冲进温泉谷,追了过去。 “他娘的!”白泽在湖里根本不敢待,玄蛇冲进湖里,他拼尽全力再度破出湖面。 粗略估算,这条玄蛇至少在三阶以上!白泽心里发寒,已经摸好了谢玄留给他的那颗黑子。 生死一线,只能莽了。 玄蛇紧追不舍,冲出水面,庞大的身躯横冲直撞碾压过来。白泽想都不想,一剑出去,“长河滚滚!” 大河剑意。 只见庞大剑气直冲而出,声势比万木朝春更胜。四周水雾浓郁,脚下又是湖泊,白泽一剑出,剑气三丈,如滚滚长河连绵不绝,兜头朝那凶猛玄蛇冲去。 “嘶!”玄蛇吐出蛇信,嘶鸣一声。 白泽忽然感到四周的温度在极速降低,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只见以玄蛇为起点,湖面开始结冰,阴寒的吐息被玄蛇喷了出来,迎面而来的长河剑气也未能幸免,被寒气冻住,被玄蛇一口咬碎! “无量天尊!”白泽面色铁青。 冰冻还在蔓延,快得惊人,眨眼已经到了白泽脚下。白泽脚踩大道,气运山河,咫尺天涯一步十丈往后退。 瞬间将滚烫的温泉水冻成冰,这是何等恐怖的妖力?白泽不敢再托大,棋子蓄势待发。 玄蛇滑着冻成冰的湖面冲向白泽,速度更快了。白泽等待时机,锁定玄蛇头颅的中心,终于动了那颗黑子。 “师父啊师父,徒儿今天能不能活命,全看您老人家这一剑的威力能不能直接把玄蛇劈死了!”白泽黄山一斩,暗地里却是直接解开手腕黑子的封印。 “嗡!” 白泽只听到空气震动,然后有一道光冲了出去,气劲之大,直接将满山谷的浓雾直接劈成两半。 剑皇一剑。 “浩然正气凛长空, 此身本是入云龙。 三千弱水一剑斩, 剑皇万古纵天穹!” 那道剑光冲出去一息,巨大的反震力才出现。只见白泽脚下的湖水突然炸开,一道疯狂的水线从白泽脚下冲出去,撕裂湖面,将玄蛇吐息凝结的寒冰咔嚓分开。 “嘶!!——” 浓雾被斩开,可白泽还是没看清那一剑。他只听到剑气爆鸣两息后才传回来,伴随着玄蛇疯狂而痛苦的嘶吼。 “砰!” 玄蛇砸进湖水,不断翻滚,血水倾刻将方圆十丈的湖水染红。白泽借机后退,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谢玄那一剑还是没能杀死玄蛇。 玄蛇翻滚着从湖面冲了出来,白泽回头一看,只见那玄蛇七寸往下一丈的位置,差点被那一剑直接截断。 饶是如此,那恐怖的伤口也几乎将玄蛇对半切开,露出残碎蛇鳞和血肉中的森森蛇骨。
“这还不死?!”白泽震惊。 蛇尾横扫千军而来,湖面被震起四丈高得水浪。白泽浑身青光爆闪,可他还是躲不开那一扫,被玄蛇一尾巴再度抽进湖中。 “砰!——” 白泽都不用去摸,听骨骼爆响就知道自己又断了三根骨头。他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想要钻出湖面,可这一次,玄蛇显然不想再给他机会。 玄蛇紧跟着钻进湖水,血红的蛇瞳锁定白泽的位置,冲了过去,游动速度奇快无比,长大巨大的蛇口,想要将白泽一口咬碎。 水对白泽来说是阻力,可对玄蛇还说却是助力。白泽避无可避,双手合十,一记道门气钟显化出来,登时被玄蛇一口咬中,气钟顿时就裂纹密布,顷刻之间就要爆裂。 “只能拼了!”白泽眼神冷冽,气钟最多撑住一息,可他只用了半息就拔出了另一把剑,无锋。 黄山御剑在眼前不断旋转,白泽赌了一把,双剑入手,用的是滚剑式,就在气钟崩碎的一刹那,滚了三转。 双剑三转,共四十二道剑气,在玄蛇巨口里横冲直撞,将它打得满嘴是血,只能张开巨口让白泽脱身逃了出去。 “剑一,瀑布!”白泽用了他最擅长的那一剑,这一剑是他踏天道以来领悟的道意第一剑,瀑布。 瀑布剑气如龙冲了出去,而且是双龙,钻进玄蛇巨口,直奔它的蛇喉,窜进玄蛇体内。 “嘶!” 玄蛇扭曲在一起,痛苦嘶吼,蛇喉里的蛇血不要命地往外涌。白泽全力两剑,一时间体内真气竟出现短暂的空白,青黄不接。 玄蛇血红的蛇瞳死死地盯着白泽,又是一记摆尾,在湖里狠狠抽中白泽的胸口,直接将他打得再次吐血,直冲湖底而去。 道门修士达到一定境界,可以水火不侵,即使沉入水底也不会因为缺失空气而被溺死。 可白泽显然没能到那一步。 他被玄蛇抽进湖底,骨头再断三根,喝了一肚子水,肺里也灌了一口,双眼一黑,只见玄蛇阴魂不散,又追了过来。 天旋地转。 湖底汹涌的暗流冲着白泽疾驰而去,被带进更深的黑暗。玄蛇再追,却已经是追之不上,发出愤怒的嘶鸣,体内妖力狂涌,附近的水流全部被冻成坚冰。 白泽终于撑不住昏死过去。 …… 另一边,虎牢关。 白泽动用棋子的刹那,谢玄就感知到了。彼时他正在虎牢关镇守将军府邸一处清幽的别苑饮酒,门外有人敲门,客气地问道:“道尊,晚辈请见。” 谢玄置若罔闻。 白泽离开河阳城再入独山,谢玄是知道的。可他没有过问,也没有插手。要说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可要说十分在意,却又说不上。 老者又饮了口酒,压下心中波澜,才说:“进来吧。” 进来的人是慕随风。 他从进虎牢关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这里。北上的那架马车里也有一个慕随风,可惜他是假的。 “道尊,邯郸方面已经得知大公领兵征伐渭城,为此燕王大怒,已经命令王朝大司马领兵南下虎牢关。”慕随风进了别苑,如是对谢玄说。 三司中,司徒掌文官政务,司马掌武官军务。大司马王朗,燕国四大名将之首,大监王永的族弟。 邯郸童谣有这么一句,“王与何,共天下”。说的就是分掌文武的王朗与何宗棠两人遮住了燕国的天。 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司马王朗,背后站的那个人却是大监王永。某种程度上来说,王朗的一切行动,还是得听他那早已经没有了传宗接代之宝贝的兄长王永的。 “渭城战事如何?”谢玄问。 “渭城守城,大公攻城,战事焦灼。”慕随风闻言皱眉,说道。 “赵盾伐渭城,名正言顺。”谢玄说,“可王朗一到,这虎牢关是开也不开?” 慕随风眉头皱的更深了。 “王朗到,虎牢必开。虎牢开,渭城局势则变。”谢玄说,看着慕随风的眼睛,沉声,“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慕随风点头,“为今之计,令南下军旅停步的方法只有一个。” “阵前杀将。”谢玄说。 “可军旅大营,谁去杀?”慕随风问,“王朗此人,修为亦是至尊境。若派出死士,绝不可能杀之。” “杀他的人,已经去了。”谢玄高深莫测地说,“杀黄邪剑,我用了六分神识,以雷克黄老邪的剑魂出体,一击必杀。如今我再杀一人,我要你也帮我做一件事。” “敢问道尊,何事?”慕随风问,他知道谢玄杀黄老邪,大公赵盾也答应他为他做一件事,可做什么赵盾却对他闭口不提。 “到时便知。”谢玄说。 “那敢问道尊,杀司马王朗的人,是谁?”慕随风又问。 “虎牢关巡检统领,叶轩。”谢玄笑了,说。 第66章 龙穴 河阳城,商会。 余幼微在书房召见何宗正身边的书童时,青儿正跪坐在沉香书桌让研墨。那书童年近三十,早年跟在何宗棠身边捧书奉剑,跟着何宗棠西入齐国稷下学宫,倒是也学了一身本领。 “姑娘,赵盾领军攻打渭城,渭城世家联军奋起抵抗,如今两军交战,战事焦灼。”书童对那跪坐在书案后练字的少女说,“可那赵盾诡计多端,当年在北域长城与卫国周旋时已经深谙守城之道,世家联军恐怕阻挡不了多长时间,渭城就要被攻破了。” “无妨。”余幼微说,“今夜之后,大公的军队必于三日之内,不再攻打渭城半分。” 书童闻言一喜,随即又忧心道:“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虎牢关被封锁,消息难通,敢问姑娘可知,邯郸援军何时南下?” “邯郸军队不必指望。”余幼微说,放下毛笔,抱着铜雀暖炉,闻言道:“你们撑住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们的人,会扫平南域。” “一个月?”书童大惊,“这……” “七十年前北境国战,我听闻渭城何家有位前辈叫何谌堂,面对齐国十万甲众,守城一年,未破。”余幼微说,“想来何先生师从稷下学宫,学的是儒门策术,守城一月,当不是问题。” “如此,姑娘,请!”书童不在多言,出门而去。 书童走后,龙叔敲门进了书房。龙叔还是一身蓑衣,抱着古剑,模样说不上是怪异还是清奇。 “龙叔,今夜劳烦你走一趟。”余幼微说,蓑衣剑客读懂唇语,点头。余幼微敲了敲沉香书案上的墨雕笔筒,里面钻出来一个小巧的猴头,白的。 余幼微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那猴儿的脑门,对那蓑衣剑客说:“渭城前,放出兵兽朱厌,恐吓赵盾军列士卒,动摇军心即可。” “好。”龙叔说。 余幼微从狐裘中拿出一颗紫晶玄铁,投喂给蜗居在笔筒里的异兽朱厌,小家伙高兴地用双手捧住,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秋冬交替时虎牢关关门前出现的兵兽朱厌,赫然竟是余幼微所豢养的一只宠物灵兽。 眼前之景象,所传说出去,恐怕不止河阳城,整个北境都要炸开锅。 “可是姑娘,方才对何宗正的书童说,邯郸援军不必指望,是什么意思?”侍女青儿奇怪地问,“分明邯郸来信,说司马王朗已经率军南下了啊。” “呵呵。”余幼微轻轻一笑,“王朗南下又如何?如今虎牢关在慕随风手里,他会让王朗敲开虎牢关的大门吗?” 青儿好像有些明白了。 “所以,不出意外。”余幼微呵出一口气,看白雾翻卷,说:“王朗被刺杀身死的消息,这两天就会从邯郸传过来。” “啊?”青儿吃了一惊,“王朗的修为也有至尊境,况且又在军旅之中,慕随风那么容易就能杀得了吗?” “当然不会容易。”余幼微看了青儿一眼,“所以动手的人,不是慕随风。是谢玄。” 九州剑皇,谢玄。 纵有你来搅局又如何?这大燕天下,注定要被颠覆了。 这是天命,谁都无法阻挡。 …… 白泽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脸上有只舌头一直在舔,很痒。他慢慢睁开双眼,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感受一下,光是肋骨就断了五根。 “啾啾啾!”九色灵鹿见白泽终于醒来,高兴地叫了起来。 “鹿兄,多谢你啦。”白泽看见九色鹿就明白,是它救了自己。白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在一处黑暗狭窄的洞穴,身边不远是一个深潭,洞穴岩石不断滴水,落在深潭里,发出诡异的声响。 白泽只记得此前与玄蛇交战,自己被抽入谷底,玄蛇追了过来。然后天旋地转,他好像是被谷底暗流冲走,随即就失去了意识。 “如此,这里是那温泉湖湖底暗流的出口?”白泽心说,一动手,才发现双手紧紧握着无锋和黄山两把灵剑,兀自松手,骨节都白了,手腕以下毫无知觉。 “啾啾。”九色鹿舔了舔白泽的手背,那里在穿过地下暗流时蹭到石壁,皮都刮没了。 “没事。”白泽对灵鹿说,勉强笑了笑,“我昏迷后,是你把我从水里救上来的吧?如今醒来,身上骨骼的断裂也好了许多,想必也得感谢你用翡翠帮我疗伤啦。” “啾啾。”九色鹿神气地扬起头,却不慎鹿角顶住洞穴上壁,撞得它摇头晃脑。 白泽打坐调息,修炼《纯阳真经》。自从服用九转金丹后,他周身大经拓宽一倍有余,练气也从冥想正式跨入吐纳的阶段。虽距离鲸吞尚远,可短短时间练气已经掌握吐纳之法,已经十分了得了。
白泽调息半个时辰,平复体内紊乱的真气,然后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 断掉的骨头算是勉强接了起来,又有真气温养,只要不再受到重击,应该不会断开。 白泽动作谨慎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运转体内纯阳真气,蒸干身上的水汽,这才有心思打量周围的环境。 温泉湖湖底暗流虽说与湖水应该是联通的,可这片小小的水潭,水温却是寒冷得紧。 白泽当下陷入两难。 若想从这里出去,原路返回,找到暗流重新回到温泉湖湖底是目前唯一的出路。可白泽却不知道那玄蛇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若是还活着,他从暗流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唉,师傅啊师傅,你这下可真是害死我了。”白泽得了山鬼印,目能夜视,看罢水潭,向身后狭窄洞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身后那狭窄洞穴竟好像有延伸出去的路。 “哈哈,”白泽见之大喜,“天无绝人之路!”当下往那洞穴裂缝走去。 那裂缝仅能通过一人,还必须侧着身子,九色灵鹿鹿角太大,没法通过,只能回到无锋剑封印当中。 “委屈你啦,鹿兄。”白泽佩好双剑,当下也不敢拖延,生怕那玄蛇跟着暗流突然从水潭里钻出来,那到时候他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洞穴裂缝纵向延伸,白泽在其中摸索前行数十丈,裂缝豁然开朗。白泽松了口气,他真是害怕裂缝尽头突然出现一堵石墙。 可白泽一出裂缝,整个人直接傻了。眼前环境是突然豁然开朗起来了,可这种开朗,未免太夸张了点吧?白泽心说,眼前的景象,他只能用仿佛一座山从内部被掏空来形容。 大,是第一印象。 裂缝尽头的空间太大了。 如果此时有阳光照进来,白泽毫不奇怪这里其实是一处山谷,沟壑纵横,山丘连绵起伏,其中还有山壁渗透进来的溪流缓缓流淌,从开始的地方流向终结。 “这是什么鬼地方?”白泽没感觉到有风穿过空旷的地界,这很不妙,说明这里很可能没有大的出风口,也就是救命的出口。 白泽不死心,跑到旷地溪流附近顺着水流寻找。可他找了一个时辰,所有的溪流都被他找遍了,只有山壁渗透泉水进来,溪流没有流出去,全部终结在旷地之中,或干涸渗透进更深的地下,或者聚集成为水潭,却很浅。 “这里的鱼……”白泽从较深的溪流中抓到一条鱼,可那条鱼只有一根手指头大小,没有眼睛,是条盲鱼。 盲鱼的出现,说明这里没有阳光。因为没有光,所以不需要眼睛。 “这下玩大了。”白泽隐隐意识到不妙,如果这里找不到出路,那么他岂不是只有原路返回一条路可以走? 白泽只是想想温泉湖里那条疯狂的玄蛇就脚底直冒凉气,那玄蛇初步判断,怎么也是个四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的至尊境。 至尊。 白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的水平,别说至尊,知微都能把他吊起来捶。 谢玄带他飞到河阳城时给了白泽一块玉牌,说是收集完灵药就捏碎玉牌,他就来接他回柳庄。 白泽现在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那块玉牌被他放在城中的那个房屋里了,他要是带在身上,如今捏碎玉牌,没准那个不靠谱的师傅还能御虹千里来救他。 “无量天尊!”白泽哀嚎一声。 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白泽将就着从棋子封印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干粮对付肚子,喝了两口溪水,暂提精神。 他不死心,沿着旷地四周走了一圈,然后真死心了。没有一丝出口,连个缝隙都没有。整个旷地,只有满地的苔藓,和溪流里还不够塞牙缝的盲鱼。 白泽想通了,大不了就原路返回。反正玄蛇被他一剑差点砍成两截,没准这会儿它已经死了呢? 想到这里,白泽反倒觉得心里轻松许多,找了处还算干燥的地方躺着睡了一觉。通过湖底暗流时,他的脑袋被撞了一下,等他醒来时,头总算没那么昏沉了。 他一醒,马上发现了不对。 这片空间的灵气太浓郁了,浓到令人难以置信。 “气运山河。”白泽默运道门绝学,双眼神光内蕴,以心眼去看这片空间。 一眼之下,白泽直接懵了。 “无量天尊。这他娘的……是龙穴?!”少年模样的白泽直接骂了出来。 第67章 吞龙 道门术法,讲究世间万物,皆有灵。山海也不例外。所以一座山,有一座山的灵脉。这种灵脉的说法,是道门统称。庙堂对灵脉还有种说法,叫龙脉。 不是每座山都有大龙脉的,这东西在道门眼里,与天道契合,蕴含无上气运。 至于小龙脉,那东西别说道门,就是江湖寻常风水术士都瞧不上眼。 可白泽算是开了眼界。 整整八十一条龙脉,还都是大龙脉,全部汇集在这个鬼地方。白泽一眼看过去,仿佛看到八十一条巨龙沉眠在此。 龙脉灵光如同夜空银河,白泽没有气运山河是看不见,可他一气运山河,只觉得自己就站在八十一条大龙脉汇集的中心。 “九九八十一。”白泽抬头,“九乃阳极之数,龙脉至阳,却生在至阴的地下,此谓阴阳交泰。藏灵山八十一条大龙脉拱卫此处,此地风水气运,就是给中州不朽王朝皇族做陵墓,都够他们埋一千年了。” 白泽眉心的山鬼印亮了起来。 果然。 八十一条大龙脉拱卫的核心,旷地正上方,白泽抬头,就看见有一条龙盘踞在魁斗方位,鹰爪蛇身鹿角鱼鳞,威武不凡,灵压惊人。 “玄黄龙气!”白泽惊叫出声。 《九州异宝录》记载,群龙陨落之所,是为龙林。而这世上有一种龙死而不入龙林,那就是龙王! 龙王陨灭,身死而魂存。化为天地之间至强魂气,是为玄黄龙气。 魂气,魂器。 “当真是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古话。”白泽喟叹,轻笑出声,看着顶窟盘踞的巨龙,只觉得自己和那巨龙比起来当真是无比渺小。 “天地异象,必有异宝。古人诚不欺我!”白泽喜上眉头,“若能吞龙,此举必能祝我一气上三关,成就彼岸境!” 想当年剑仙李牧之三年大成苦海,又一年脚踏彼岸。如今他白泽不过区区半年时间,便已经有望渡苦海入彼岸,如何不让他心驰意荡? 不曾见顶上巨龙时,不觉灵压。一见此龙,白泽只觉得头顶仿佛压了一座如铁一般的大山,庞大的灵压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难怪九色灵鹿从进山开始就不愿意出来,灵兽对龙气灵压的感知比白泽更强,面对此等磅礴的灵压,能做到维持常态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看着头顶上的玄黄龙气,气运山河,调动无上道力,去摸了一下龙头,试图将龙气拽下来拖进身体。 纹丝不动。 白泽只觉得自己在提一座山,根本是不自量力。他正失望,刚想转换策略,巨大的龙脉洞窟里,异变突起。 “吼!!——” 只听一声龙吟,整个洞窟都震动起来,山壁直接开始崩落巨大的石块。 “这!”白泽目击了巨龙的苏醒。 八十一条大龙脉聚集的海量灵气疯狂涌向巨龙,那盘龙张口一吞,然后赫然睁开熔金一般的龙眼,庞大的身躯动了起来,挣脱束缚,在龙穴顶端空游! 庞大的灵压席卷整座藏灵山。 白泽来不及感叹,玄黄龙气已经俯身向他冲了过来。巨龙从天而降,带着滚滚灵压,直接将棋子中的蛇卵和那滢绿蛇元果挤了出来,落在地上。 如果仔细去看,会发现那蛇元果已经缩水小了一圈,蛇卵外壳的半透明也愈发明显了。 “吼!——” 灵压逼人,可白泽却并未觉得有泰岳压顶之感。先天道胎天生合道,世间灵物皆应道而生,从某种程度上说,白泽与这巨龙也算同源。 巨龙冲了下来,直扑白泽而去。白泽眼睁睁看着玄黄龙气钻进他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轰!——” 体内先是丹田气海,再是泥丸识海,直接爆炸。 玄黄龙气夹裹的海量灵气直接灌进苦海,一龙激起千层浪,白泽体内纯阳真气直接溢满,冲出体外,将方圆五十丈内所有的东西全部移平。 丹田气海中心,那不断运转的气海漩涡被海量灵气猛冲,直接开始反转。从气旋成为反气旋,范围扩大十倍不止,如果此时内视,只能看见一条龙柱从天而降,坠入气海中心,整个气海都被那一条龙柱搅得天翻地覆,气浪冲天而起。
“啊啊啊啊啊啊!!——” 白泽疯狂嘶吼,不是因为真气反转冲击周身大经引起撕裂般的疼痛,也不是因为丹田气海位置仿佛被捅了一刀,令他发狂。 玄黄龙气破开了他头顶泥丸宫的屏障,直接钻进了他的灵魂识海。 “轰!——” 巨龙降临识海,白泽整个人直接懵了。他只觉仿佛有千万年沧桑的记忆潮水般朝他涌来,可又全都看不真切,只觉得头疼得要爆炸。 身体的疼痛和灵魂的疼痛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可也得玄黄龙气的助力,白泽得以一观自己的灵魂识海。他的识海没有气海玩的那么花里胡哨,只有一片虚无的空间,灰蒙蒙的,如同宇宙初始,鸿蒙未开的模样。 玄黄龙气钻进识海,俨然想要反客为主。外面,白泽原本墨黑的双眼此刻直接变得如熔金一般璀璨,在黑暗中放出赤金色的光芒,瞳孔已经在向野兽的竖瞳转变。 “区区灵物,竟想夺舍?”白泽慌了,可他不服。他堂堂先天道胎,道门三大神体之首,师承九州剑皇,竟要被龙气夺舍?! 开什么玩笑! “给我死!”白泽只觉浩荡灵压扫荡他的灵魂识海,控制鸿蒙雾气形成两只巨大的手臂,想要抓住那条巨龙。 “吼!——” 可玄黄龙气之威煞是恐怖,两条巨臂还没靠近,已经被巨龙冲散。 白泽脸都白了,双眼彻底变成竖瞳,狰狞的竖瞳,在黑暗中散发出狞亮的赤金光芒。 青筋从脖颈一下蔓延上来,密布白泽的脸庞。全身的骨骼都在噼里啪啦地响,之前断裂的骨头全部接好,而且还在超速疯狂生长。 从十二岁到十六岁,需要四年的时间。可白泽只用了一瞬间,骨骼已经暴长到了少年的规模。 苦海九重天一步登临。 识海之中,玄黄龙气极速冲向白泽的灵魂核心所在之地,想要改头换面,夺舍代替白泽成为全新的白泽。 这是它的本能。 可它抵达灵魂核心时,不仅是它,白泽也愣了。因为人类修士的灵魂核心,在未成形之前多时一片混沌。成型后多半就是自己的模样,或者与道心、道意相契合。 白泽的灵魂核心,是本书。 巨龙愣了片刻,张开巨口就要把白泽的灵魂核心吞进去。可它没能成功,它想吞书时,那一页书也想吞了它。 “轰!——” 识海震荡,一页书被玄黄龙气一撞,发出金铁的声音,直接把白泽震得倒地不起,昏死过去。 …… 白泽醒来时,就站在无尽气海的边缘,海洋茫茫,一望无际。有个苍凉的声音在虚空中问他:“何以渡海?” “以剑渡之。”白泽回答。 “剑非舟船,何渡?”那声音又问。 “以剑渡天道,非渡海。”白泽说。 “天道茫茫,一剑渡之,可能至彼岸?”那声音再问。 白泽轻轻一笑,说:“若我至彼岸,那么此岸对我来说,就成了新的彼岸。渡来渡去,何日能有结果?不如不渡,此岸即彼岸。” “轰!——” 无尽苦海云蒸霞蔚,一道绚丽的虹桥从海底冲了出来,直上三关云霄,冲向玄庭的尽头。 元庭在海底,中庭在心脏,玄庭在眉心。可虹桥冲到玄庭,便不能再前进半分。因为再进一步,就是识海所在之地,泥丸宫。 玄庭至泥丸宫,三道天门阻隔交通。破三道天门,虹桥冲入泥丸宫,就是知微境。 三关告破,彼岸境成。 白泽用了半年时间,成为九州江湖有史以来,除了先天苦海九重天,一出生就直接可以冲彼岸的怪胎,修炼时间最短的彼岸修士。 龙穴之中,白泽缓缓睁开双眼,从地上坐了起来。体内纯阳真气已经海量,周身运转起来,比之前浑厚了十倍有余。 气海也已经恢复平静,不再激烈震荡。白泽长舒一口气,闭上双眼,看见识海之中,一页书强势镇压玄黄龙气,那巨龙被压得动弹不得,丝毫没有了之前的刚猛霸气。 第68章 青鳞 “彼岸。”白泽站了起来,握住双拳,只觉体内真气源源不绝,滔滔如海。 境界的碾压,当真恐怖。 白泽抽出黄山,轻震剑身,三寸剑气已经凝聚出来,青光鸿蒙,覆盖在黄山剑身。 “一剑青龙!”白泽出了一剑,用的是《五行剑谱》青木剑气的极招,可那一剑真的很难说是一剑青龙,说是一剑青蛇都是夸他的。 青蛇剑气冲了出去,五丈远。只见黑暗中青光一闪,石壁上已经轰隆一声响,出现一个三指深的丈许裂痕。 “若我没有虹桥渡海登临彼岸,这一剑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出来的。”白泽心说,“境界提升,果然是实力增幅的第一根源啊。” 白泽收剑入鞘,这才注意到之前玄黄龙气入体时,被龙气排挤出棋子的蛇卵。可他一看脸直接绿了,此前他分明看见蛇元果和蛇卵一起被排挤出来,可如今地上哪里还有蛇元果的踪迹? “我九死一生从玄蛇嘴里抠出来宝药,竟然被人仙人跳啦?!”白泽检查一遍棋子,蛇元果确实不在里面。 少年怒极,一把抓住蛇卵,想既然没了一个他得先留住一个,然后再去找是哪个不要脸的趁他昏迷把他给仙人跳了。 可蛇卵一入手,白泽脸是不绿了,白了。他颤巍巍把蛇卵拿过来一看,果然,蛇卵的另一面破了个窟窿,里面空空如也。 难怪一拿起蛇卵感觉那般轻。 白泽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宝药莫非被蛇卵里的那条小蛇给吞了?他越想越觉得很可能就是这样。这鬼地方没有第二个人,灵鹿不是那种背后搞事情的主,所以也只剩下那孵化的小蛇吃了蛇元果这种可能。 “无量天尊!”白泽暴脾气上头,破口大骂,“让小爷抓到你,小爷不把你煮来炖汤,把我的宝药给煮出来,我跟你姓,就叫蛇皮怪!” “嘶~”一声怪响,从怀里传了出来。 白泽脸色青白交加。他隐隐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像农夫与蛇那个故事一样发生了,一狠心扯开胸口的对襟,差点没被吓背气儿。 “无量天尊!”白泽与那趴在他胸口的小青蛇大眼瞪小眼,那小畜生还时不时调皮地吐着蛇信,滑溜溜的脑门不时还动啊动的,差点没把白泽直接吓哭。 “嘶~”小青蛇叫了一声,接着往上爬。白泽已经想真气猛震把那倒霉玩意震飞出去了,可灵鹿阻止了他的行为。 “啾啾啾!”九色鹿自己从封印里跑了出来。 “鹿兄,你确定没在搞我?”白泽被那小青蛇吓得直往后退,可他不想蛇就在他身上,他能退哪去? “啾啾。”九色鹿点头。 “可我没奶,当不了它娘啊!”白泽欲哭无泪,却忘了蛇是不喝奶的。 小青蛇已经凑到白泽面前,吐着蛇信,亲昵地蹭了蹭白泽的鼻子。白泽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把那小东西从脸上扯了下来,放在手上。 “嘶嘶。”小青蛇乖巧地在白泽手上直起半个蛇身,漂亮的蛇瞳盯着白泽看。因为是刚出生,小家伙的鳞片还没长实,软软的,颜色是暖青色。 “离远点一看,这小家伙还挺蠢萌的。”白泽说,小青蛇说着白泽的手腕就往上爬,把白泽吓得又是一激灵。 “啾啾啾。”九色鹿在一边幸灾乐祸,就差没有咧嘴发出憨傻的鹿笑了。 …… 一人两兽相处三天,白泽终于接受了宝贝女儿整天挂在他身上不出来的现实。 第二天的时候九色鹿怂恿白泽给他宝贝女儿取个名字,白泽搜肠刮肚想了半天,说:“不如就叫青鳞吧?” “啾啾。”灵鹿听了直翻白眼,就差没说你干嘛不直接叫青蛇得了? “鹿兄,你还没有名字吧?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白泽一肚子坏水,对九色鹿说:“鹿昊怎么样?一只要日天的神鹿啊!” 九色鹿想都没想,直接给了白泽一蹄子,把白泽踹得人仰马翻。 三天来白泽用心钻研《大河剑意》、《五行剑谱》和《浩然正气剑》三本剑谱,想登临彼岸,重新再看秘籍,是否会有新的收获。 剑灵第二天夜晚的时候又出现一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要白泽跟她过招练剑。 毫无疑问,又是挨打的一夜。 不过过招之间,剑灵有意无意的指点,也总能让白泽茅塞顿开,在剑招上有新的领悟。 第三天结束时,白泽储备的干粮已经见了底。他无可奈何,只能准备出龙穴。 可不知幸运还是不幸,白泽穿过裂缝,重新回到水潭边时,九色鹿告诉他它记得水底暗流的位置,可以带白泽直接过去。
“彼岸境,想来水下闭气一刻钟当是手到拈来。”白泽问九色鹿,“鹿兄,一刻钟,足够我们通过暗流吗?” “啾啾。”九色鹿说。 “好吧,那只能赌一把了。”白泽深吸一口气,无锋剑翡翠点亮少年眉心。 “噗通。” 白泽一头扎进潭水,按照九色鹿的指引,直奔水下暗流而去,然后逆着暗流往温泉谷的位置游去。 水下暗流速度奇快,几次白泽一个不注意直接被冲翻。三番五次下来,白泽已经撑不住浮出水面换气。 “不行,水流太快了。”白泽上岸,大口喘气。他还是太小看水底暗流了,当时他被暗流冲走,连玄蛇都追不上,可想暗流的水速有多快。 “既然逆流不行,那么顺流呢?”白泽心想,水底暗流并没有在这里就结束,它还在往水下深处流动。 逆流而上,即使成功了多半还要遭遇玄蛇,可以说是凶险至极。可顺流而下,谁也不知道暗流的尽头在哪。若是有出口还好,若没有出口,岂不是被暗流带进死路? 白泽想了个绝招,他空出三颗棋子,在里面装满了空气。这样一来,就是他在水底待上一天也不会被溺死。 “如此,我寻着暗流继续往下走,即使是死路我也可以有时间原路返回。”白泽心里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气,再度一头扎进深潭。 白泽找到水下暗流,一头扎了进去,被暗流推着迅速往深水区冲去。 可进入暗流并没有那么简单,白泽漂流不到一刻,就已经被汹涌的暗流推出去三次。 白泽没办法,只能自己再钻进暗流,跟着水流继续前进。 水底世界,白泽根本判断不了时间。他只知道第一颗棋子里的空气已经用尽了,暗流还在继续,而且前路并没有出现生路。 白泽不免焦虑。 漂流多时,他的心境也逐渐躁动起来。第二颗棋子里的空气用了一半,白泽终于看到了头顶有云朵一般的光斑出现,接连成片。 白泽大喜,真气一提,冲出暗流,迅速上浮。光斑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白泽已经笃定只要出水,必然是到了外面的世界。 水温迅速降低,连白泽都有些发颤。青鳞本就是冷血灵兽,这一下更是受不了,在白泽怀里爬来爬去,很不舒服。 白泽纯阳真气再提,维持体温,更多的涌向青鳞所在的位置,为它保暖。 “哗啦!” 白泽终于浮出水面,可却是顶着一头冰雪上来的。野湖也就百丈见方,湖边正舔水的狐狸被湖心一声响吓了一跳,蓬松的尾巴往屁股一夹,警惕地盯着白泽。 “好冷好冷!”白泽叫了一声,冲出水面,踩着湖心凝结的薄冰,气运山河,一边跑一边狂运纯阳真气,蒸干已经在结冰的水汽。 那狐狸一见白泽一路冲了过来,一龇牙,吓得掉头就跑,眨眼没了踪影。 白泽一闷气冲上岸,呵出一口气,气息浓白,几乎要直接结成冰霜。 举目四望,这里四面环山,满山林木尽染雪,一片茫茫的白色,如层云堆叠。 风景是美极,可白泽却无心欣赏。因为雪还在下,他一脚下去,已经没到脚背。 隆冬降临,大雪纷飞。 若是在河阳城,白泽也许还有心情赏景。可这是独山,大雪纷飞,就有可能大雪封山。 而一旦大雪封山,那白泽就将寸步难行。且不说能不能在大雪封山,百兽蛰伏的情况下活下去,就算可以,白泽也不想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待上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可这鬼地方是哪?”白泽懵了,温泉谷暗流太猛了,他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藏灵山的影子了。 要知道藏灵山山高五百丈,在独山也算是高山。暗流一冲之下,居然连藏灵山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这是被冲走了多远? “鹿兄,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太阳被风雪挡住,白泽连方位都不好判断,只能求助灵鹿。 “啾啾。”九色鹿从封印里钻出来,踩着白雪,倒是和白泽相反,高兴极了,恨不得在雪地森林里撒欢跑三个来回。 “那从这里出山往河阳城去,需要多久?”白泽又问。 “啾啾。”九色鹿说。 “三天吗?”白泽面色凝重地看着飘飘大雪,对灵鹿说:“鹿兄,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山!” 第69章 儒门,袁哲 大雪席卷大半个北境,到了宋国,已经是撒盐空中。可越往北,雪势越大。到了大周和卫国,那雪已经不是飘,而是直接往地上砸。 虎牢关。 慕随风安排好后续事务,三天前已经出发前往当阳关。 邯郸兵发虎牢,最大的后手就是与齐国对峙的当阳关,出兵合击,让赵盾和慕随风腹背受敌。 所以慕随风此去当阳关,只为一件事,那就是让当阳关镇守将军承认大公的正统之位。 他路过河阳城时并未入城,世子和郡主都跟赵盾去了军旅,跟大公一起攻伐渭城。 这边慕随风是距离当阳关还远,可有人已经到了他要去的地方。他叫叶轩,虎牢关巡检统领,慕随风安插在虎牢的暗桩。 司马王朗的军队已经开到了桃州,不过十天,军旅急行,顶着大雪就能赶到虎牢关。 前提是雪不能再大。 再大,军旅急行就要有人被活活冻死。燕国战马不比大周和卫国,马是北原野马良种,不惧风雪。燕国的马比北原马低整整一个马头,就是雨是暴雨,跑起来就四蹄直飘。 所以在骑兵上,大周和卫国永远是北境第一。燕国四面环敌,最擅长的就是守城。齐国步卒无双。晋国最擅攻城。宋国水师七国无敌。而郑国,庙堂筹谋尤为高妙。 司马王朗端坐在军帐之中,邯郸再传急令,命他七日之内,必须敲开虎牢关关门,南下渭城平乱。 “军师高见?”王朗年过五旬,可身披甲胄,仍是威武将军。须发霜白,没有给人年迈的感觉,反而是一种深沉的阅历,让人不容轻视。 军帐之中,王朗对坐的军师一身大氅,面容儒雅,说:“将军心知肚明,何必问我呢?如今邯郸急令,再三催促将军急行,其目的,无非是让将军出虎牢关,正面战场上给大公压力,迫使他停止对渭城的攻伐。” “那军师认为,本将当急行与否?”王朗问。 “将军急行,军旅奔袭,抵达虎牢关必然怨声载道。”军师说,“况且雪越下越大,急行军,将士必然有所死伤,对将军的名誉多有损伤。将军不急行,此番大公出手,渭城被破是迟早的事情。而何宗棠本家势力根源就在渭城,渭城死伤惨重,他在王朝的威望,必一落千丈。” “看来于情于理,本将都不该急行军。”王朗说,“自古文武不相容,何宗棠与本将虽同为三司,执掌燕国政务和军务。可何宗棠这人,历来对以本将为首的武官不放在眼里。” “何宗棠对慕随风出手,一半因为私仇,报二十年前南域七城叛乱时,他兄长何宪被慕随风一枪挑死的仇。”军师说,“另一半,就是他对武官体系的打压。” “慕随风此人,虽与本将不是同一阵营,可终究还是武官体系的一员。”王朗说,“可两虎相斗,必两败俱伤。如今这局面,不就是本将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 军师点头,“此战过后,将军在王朝一手遮天。渭城世家,以大公的手段,怕是十不能存三。何宗棠一蹶不振,慕随风退出阵局,王朝就只有将军说了算了。” “有军师一半功劳。”王朗说。 “可将军缺少一个理由。”军师说,“一个能正当拖慢行军速度的理由。” 王朗一听,笑了,说:“愿闻军师高见。” “高见谈不上。”军师说,“天时地利,都站在将军这边。如今隆冬大雪,行军路线难以推进,是也。可将军尚缺一环。” “军师此话,似乎已有对策。”王朗说,“朗愿闻其详。” …… 风雪愈发紧了。 燕国大司马王朗率军南下,领兵三万,五千骑兵,两万步卒,五千弓弩手。王朗途经桃州,军营就驻扎在城外五里的野地,军帐绵延三里路。 将士出征,时节不对。隆冬出兵,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大忌。因为天气恶劣,往往还未等到开战,自己已经损失三成兵力。 且时近年关,将士本该与家人共度佳节,远行出征,生死未知,自然士气也不会很高。 可这些,庙堂筹谋者都视之不见。王朗此人成名远在赵盾和慕随风之前,只是因为他早年身居庙堂,为人太过锋芒,以至于四面树敌。虽有军功在身,可二十年前南域七城叛乱时,因为正妻在幽王王后宫宴时被礼部尚书美妾羞辱,王朗一怒之下登门一剑刺死尚书美妾,导致后来锒铛入狱,平乱期间根本没有人记得他这个人。 或者他被人刻意遗忘在牢狱之中。 可王朗对那件事从未后悔过。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可尚书一介妾室,也敢在前王后宫宴中当面羞辱他的正妻,扬言弗儿是“一介村妇,不知礼数”。王朗怎能受得了这等恶气?
弗儿出身卑微,可再怎么也是他王朗的结发妻,和他同甘共苦,断然容不得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姬妾羞辱。 所以王朗登礼部尚书门庭,手刃那美妾之后,直接去了刑部,自请枷锁,直言“人是我王朗杀的,尔等看着办吧”! 刑部官员除了典狱司,都是武官阵营。他们一见王朗提着礼部尚书美妾的人头进了刑部大堂,也都傻眼了。 当时王朗已经是燕国正三品武将,谁敢抓他?刑部尚书与他平起平坐,都得敬他三分。当时刑部尚书只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好在礼部尚书当天大闹王宫,哭诉王朗残暴行径,幽王彼时还是个昏庸无度的主,耳根子一软,就命刑部收押王朗,等候处置。 那时候,军师还是个刚混进邯郸庙堂的无用书生。可也就是那次事件,让军师看到王朗此人重情重义,是个可以辅佐的东家。 于是军师等了他三年,等王朗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然后孤身一人拜谒已经门庭冷落的王府,毛遂自荐,要当王府的管事。 王朗当时刚从监牢里出来,蓬头垢面,听弗儿说有位先生拜谒要当王府管事,他觉得有趣,直接大堂接见军师,问他一句话:“先生跟我,不怕断了自己的仕途?”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当年意气风发的书生看着王朗如炬的双眼,即使蓬头垢面,即使三年牢狱,让那个男人骨瘦如柴,可他赌了。 赌上了自己的仕途。 也赌上了王朗必将东山再起。 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如今书生可以告诉自己,他赌对了。 雪越下越大,军师一身大氅,任由风雪堆在他的须发上。他就站在军营辕门外,过往巡逻的十人队路过辕门时,小队长总会过去询问,对军师毕恭毕敬,只因为三万甲士都知道,军师是大司马最敬重的人。 “军师,大雪连天,外面太过苦寒,您不在军帐歇息,恐怕冻坏了身子。”小队长对军师说。 军师只是摇头,说:“我在等一个人。” “是什么人,非要军师亲自等?”小队长心里觉得奇怪,可军师但笑不语,只是吩咐小队长:“巡守不可懈怠,去吧。” 军师等的那个人,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终于来了。来人统领级别的玄黑甲胄加身,佩制式长刀,胯下追云马,直往辕门而来。 “统领赶路疲惫,在下恭候多时。”军师见等的人终于来了,躬身下礼。 叶轩高坐马上,见之被风雪冻成冰的眉头微微一皱,翻身下马,抱拳回军礼,说:“虎牢关巡检统领叶轩,奉吴将军书信,前来请见大司马。” “在下就等这封书信。”军师说,看着叶轩年轻的面孔,“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还望统领应允。” “敢问何事?”叶轩问。 “请统领免我家将军一死。”军师说。 叶轩深不见底的眼睛杀机一闪而过,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问军师:“先生说笑了,末将不过虎牢关籍籍无名的一巡检统领,怎敢以下犯上,刺杀司马大人?” “如此说来,统领是同意在下的请求了?”军师问。 叶轩正色,直视军师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年不过四旬的文士,沉声道:“先生,是谁?” “儒门,袁哲。”军师说。 叶轩闻言,又问:“稷下学宫袁天罡,是你什么人?” “族叔。”军师袁哲说,“也是在下的老师。” 叶轩沉默片刻,问他:“先生知道我是谁?” “在下七天前便以蓍草占卜,卜了一卦。”袁哲说,“卦象说,前辈气机不可推算。在下占卜用的蓍草在那一卦全部断裂,如剑气所斩,又听闻南域有剑皇行踪,所以姑且揣测了前辈的身份。” 叶轩闻言默然。 “在下斗胆,请叶统领进大营。”袁哲说,“今夜,在下会给叶统领一个满意的答复。退一步来说,即使我家将军身死大营,三万甲士也依然会南下。与其阵前换将,再来一位更棘手的将领,劳烦前辈再杀一次,不如前辈直接就和我家将军盟约,拖延这大营三万甲士南下的速度。” 书生言语之间,已经点破叶轩就是谢玄的事实。可虽然只是神识附体,书生还是明白,剑皇要杀的人,活不了。 “好。”叶轩点头,看着袁哲,“先生既然在此已等候多时,那我也愿意等先生一夜,看先生给我的答复。” “叶统领请。”袁哲松了口气,这才发觉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寒风一吹,他直接打了个哆嗦。 第70章 出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白泽一路飞奔出山,凭着九色灵鹿的脚力,两天时间,在大雪封山之前,堪堪出了独山。 风雪不停,两天里或急或缓,山里积雪已经深到一脚下去不见小腿。连日奔袭,白泽跟九色鹿在独山中摸爬滚打,一人一兽都是累得不轻。 而虽说有纯阳真气维持温度,青鳞因为季节原因,本身又是冷血灵兽,是以这些天来一只缩在白泽胸口,精神倦怠。 “鹿兄,幸好有你!”白泽看着被风雪笼罩的乐风镇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回望莽莽独山一眼,那连绵不断的大山已经被大雪堆得一片雪白,“否则我可真的要被困在独山当中,至少要待上一个月啦!” “啾啾。”九色鹿得意地叫了两声。 “辛苦你啦!”白泽摸着九色灵鹿的脑袋,已经接近乐风镇,他不想暴露九色鹿的存在,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虽说方才晋阶彼岸,已经算是过了苦海这个新手期,可九州江湖卧虎藏龙,彼岸境还真不容白泽掉以轻心。 白泽一身黑袍,连日深山奔波,已经让他的衣袍破损不堪。少年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佩双剑,裹着寒风暴雪进入乐风镇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他不做停留,直接去了此前寄存战马的客栈。 砸门声在深夜无人的镇道响起,店小二开门却是迅速,客栈门一开,寒风裹着大雪吹了进来,把那店小二吹得一哆嗦。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一见白泽,眼神极尖,立马看到那少年腰间双剑,知晓这看起来颇为年少的黑袍少年也是江湖游侠,当下不敢怠慢。 “好冷的天气!”白泽钻进客栈大门,这才发现门外冰天雪地,客栈里却是壁炉大火滚滚,一楼被火光照得明亮,颇为暖和,四下也零星坐着一众江湖游侠,“小二,上酒!好喝不好喝不论,重要的是够烈,给我去去寒。在整两个招牌菜,切一盘熟牛肉!” “得嘞,客官稍等!”店小二赶忙关门,笑问:“客官,热水和上房给您备着?” “备着!”白泽点头,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客栈一楼的游侠见白泽进门,纷纷看了两眼,然后又重新回到之前的气氛,该喝喝,该吃吃,痛快江湖,高谈阔论。 白泽侧耳去听。他进独山时日自己也摸不清楚,可至少也有一个月左右。九州江湖鱼龙混杂,高手如云,别说一个月,就是三天隔绝消息,都有可能蹦出来一个大新闻。 “此番河阳城与渭城开战,已经打了半月有余。”客栈一楼有粗野汉子高声说,“我听说河阳城主慕随风只身去了邯郸,半路遭到截杀生死未知。世子暂掌河阳城,可谁都知道背后说了算的还是大公。渭城世家此番集结私兵,大公下令讨伐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了河阳侯!”同桌的游侠叹息,“此人也是一方人物,河阳城在他的治理下十多年来倒是这南域七城里第一城,是个好去处。” “唉,是可惜了!”那粗野汉子说,“要说两城战事,若非之前那怪物突然现身,惊了大公军营,又遭逢这大雪连天的鬼天气,恐怕此时,渭城早已被大公攻陷。” 白泽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河阳城与渭城开战了?河阳侯北上邯郸生死未知,那世子慕辰和郡主慕轻灵如今是何处境?他不过进山一个月,山外局势已经变得这般错综复杂了! “客官,酒菜齐备,您慢用!”听话间,小二端盘上酒菜,对白泽道:“热水已经烧上,您用完知会一声,小的让小厮带您去客房。” “好,多谢!”白泽连日奔波,早前储备的干粮早就吃尽,两天来没日没夜赶路,生怕被封在独山出不来,食不果腹,如今酒菜一上,香气扑鼻,不禁令他食指大动,当下风卷残云大吃起来。 烈酒入喉,白泽顿时觉得被风雪吹得冰冷的身体一点一点回暖起来。 酒足饭饱,白泽只想倒头就睡。唤来小厮,白泽吩咐置办一身新衣,洗了个热水澡,倒床就睡。 第二天白泽一直睡到午时,才翻身起床,推开窗户一看,外面一片雪白,可雪势却是小了很多。 白泽下楼早饭午饭一起吃了,又吩咐小二备三天的口粮,叫小厮牵来之前他寄存在这里的战马,披上大氅,拉上风帽,拿黄山剑鞘一拍马股,扬长出镇而去。 “驾!”镇道积雪虽有踩踏,可仍堆积许多,白泽不敢纵马太快,趁着天色尚早,直奔河阳城的方向而去。 风雪载途,此去河阳少说也需要两天时间,若是途中耽搁,恐怕还要延时。白泽是以直接备了三天的口粮。
出了独山,谢玄吩咐的玄蛇蛇心一事也就作罢。藏灵山温泉湖那玄蛇真不是白泽现在能对付的,只能托商会看看能不能直接买一颗玄蛇蛇心了。 只是不知,把那寒玉熊王的独角卖出去,够不够买一颗玄蛇蛇心。 一路奔波,自不必多说。 当天夜幕时分,白泽途经一处村庄,雪总算是停了,可一路走来道路上算是积雪,以至于白泽进村借宿时,战马的马腹上都结了一层雪冰。 白泽给了银子,那户人家的主人正好要吃完饭,于是多备了一份碗筷,邀白泽一起进餐。 “大哥哥,你是江湖游侠吗?”户主人有位九岁大的小女儿,看见白泽腰间的双剑,睁着大眼睛问他。 要说年龄,这女孩算是比白泽还要大。可架不住白泽逆天转世,没在心智却是个老妖怪。 “算是吧。”白泽笑着说,看着小女孩天真可爱的笑脸,想起柳庄的彩云,也不知分别数月,那个小姑娘有没有想他。 还有元方。 此番若回到柳庄,想必那小子剑术应该会精进很多吧?只是以他的天赋,此刻必然还在苦海练气,而白泽已经跳出苦海九重天,一气虹桥上三关,直通彼岸三大天门了。 待他打开三道天门,就是白泽一脚入知微的时候了。 这等修行速度,不过半年便已经渡海,说出去恐怕整个九州都会被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等神速,就是当世剑仙李牧之都难以比肩。剑仙当年步入天道,也用了一年时间才渡海架虹桥,以剑证道,得入彼岸。 “哇,那大哥哥肯定很厉害吧!”小姑娘捧着热气腾腾的米粥,说:“我哥哥今年二十岁啦,本来我们是要一起跨年关的,可爹爹说河阳城和南边的渭城开战了,哥哥征兵入伍,已经快走了一个月了。” 白泽看向那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那老汉满面愁容,还是笑了笑,说:“唉,本该是我应征入伍,跟那位大人一起去渭城前线战场的。可不巧战事掀起前,耕田时我被铁耙伤了右腿,腿脚不便,征兵的官爷要福通代我从军。” “都快到年关了,还要打仗,唉!”老汉的妻子也叹气,“可没法,我们家受城主大人庇护,按规矩,征兵时每家每户出一人。前些天倒是收到了我那独子的书信,说战事吃紧,营地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凶兽,能生吞金铁,造成骚乱。好在有位将军击退了那凶兽,可军营里也多有死伤。” “能生吞金铁?”白泽一愣,随即皱眉。《九州异兽志》里对能生吞金铁的异兽记载倒是颇多,可想起之前在河阳城听到的传闻,说还未入冬时,虎牢关关门外的野地,曾出现了一只大凶异兽,名朱厌,心说河阳营地里出现的异兽莫非也是这只? 只是不知,此番战事,世子和郡主有没有跟着大公赵盾一起去了渭城前线。 “如今苦寒,只希望战事能早些了结,我那儿子也能早点回来跟我们一家团圆,共度年关。”老汉说。 “吉人自有天相,老伯不必担忧。”白泽安慰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早,白泽告辞,纵马出了院子,继续赶路。 只是天色阴沉,冷风呼啸。昨夜刚停的大雪,如今又下了起来。虽然雪势不大,可如此堆积,白泽的行程无疑又要被耽搁了。 一路奔驰不必多说,等白泽看见河阳城轮廓终于在官道上出现时,已经是夜幕时分。 如今战事吃紧,河阳城早已关闭城门,没有通行文牒,白泽根本进不了城。无奈之下,白泽只好在城外找了家客栈对付一夜,第二天大早,受守门兵卒一番盘问,方才进了河阳城。 此番进城,已然不见了前番的繁闹。城道上由各街区管事负责,将积雪清理堆在路边,倒是不影响通行。可城道行人稀疏,已有一番凄凉之感。 “闻道百,不如行之者一。”白泽感叹,乘马去往城中住处,心说:“战事掀起,百业凋敝,倒是所言不虚。” 可有人得闲,也必有人得忙。 为支援前线战事,城中铁匠铺没日没夜地在打造兵器,刀剑枪弓,需求量极大。短短时间,城中兵器坊不眠不休赶制出来的大型攻城器械也已经在昨日被前线赶回来的百夫长雇佣一众游侠,押往渭城前线。 药师阁救治前线手上的士卒,也忙得天昏地暗,一波又一波的药师从河阳城被轻骑护送前往河阳大营。 与此同时,商会也有了新的动作。 第71章 佳人温酒润如玉 白泽一进城,就打听到慕辰和慕轻灵都跟大公赵盾去了渭城前线的消息。如今河阳城,只剩下陆谦在留守。 一路回到熟悉的巷道,白泽敲门,却没有人回应。他推开陶弘景庭院的大门,没锁,里面的剑炉也早已冰凉,不见炽烈的炉火。 “看来老师已经离开了吗?”白泽心里若有所失,短短一个月,变故太多,接二连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庭院积雪很深,看起来并没有人来过。白泽懒得清扫,只是真气猛提,透体一震,将庭院积雪震开了去,堆在庭院角落。 “罢了,歇息片刻,看能不能去商会搞到玄蛇蛇心。”白泽推开房门,只听吱呀一声,心说:“然后捏碎玉牌,跟师傅先回柳庄再说吧。” 他一进门,就看到桌上玉牌压着两封书信。白泽一愣,走上前去将书信拿起。其中一封是慕轻灵留下的,而另一封署名竟是谢玄。 “师傅来过?”白泽连忙拆开信封,只见谢玄在信中说他此刻有要事待办,如果白泽回来,在此处等他便是,待他办完事就来找他。 还特意叮嘱白泽一定要带上玉牌,因为玉牌上留有他的一丝神识,带着玉牌无论白泽在哪,他都能感应到。 “师傅又有事吗?”白泽收好玉牌,这才拆开第二封信。慕轻灵开头便控诉白泽突然离开也不跟她打声招呼,表示她很生气。信的后半段提到河阳城要跟渭城开战,她也要跟兄长慕辰一起去前线,所以近期可能不会回来了。 如果白泽回来看到这封信,希望他能等到战争结束,她回来再跟白泽算不辞而别的账。 “呵呵,这小妮子,倒是有趣。”白泽看着书信就能想到慕轻灵生气的可爱模样,不觉莞尔。 白泽脱下大氅,解下双剑,放到桌上。他先是去厨房生火,然后取了木炭点起火盆,放到房间升温。 随着室温回暖,这几天一直蜷缩在白泽胸口的青鳞顿时恢复了些精神,从白泽领口爬出来,好奇地张望这个陌生的环境。 “呵呵,你啊你,快点长大吧。”白泽伸手点了点青鳞的小脑袋,多日的相处,他和青鳞之间算是越来越融洽起来。 这小家伙刚出生不久,还蠢萌蠢萌的,挺可爱。按照灵鹿的说法,它是把白泽当娘亲了,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冷不丁一口咬死白泽的。 “这可一点也不好笑。”白泽还记得九色鹿跟他开玩笑时自己白着一张脸,不过灵鹿那傲娇的性子白泽也渐渐摸清了。 那家伙,表面对白泽给它取的名字鹿昊不屑一顾,其实心里倒是还挺欢喜的。毕竟做一只能日天的灵鹿,说出去也挺唬人的不是? “嘶嘶。”青鳞对白泽点它脑袋的动作并没有不满,反而亲昵地蹭了蹭白泽的指尖,吐着可爱的蛇信。 “长大些,你就不怕这苦寒的天气啦。”白泽对它说,“你毕竟也是一介灵兽啊,还吃了我豁命抢来的蛇元果,也不给我剩一点,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嘶~”青鳞听不懂白泽在嘀咕什么,又蹭了蹭白泽的指尖。 出了独山,突然闲暇起来,也没了提心吊胆,时刻担心深山遭遇凶猛魔兽,又是搏命厮杀。白泽将那三本剑谱取出来研读半个时辰,又在庭院里练了一个时辰剑,这才觉得腹中空空,匆匆对付了两口干粮,准备出门买些食材,晚餐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 …… 河阳城东,商会。 余幼微撑伞出门时,侍女青儿想跟上去。余幼微百叠襦裙套上狐裘大衣,站在商会门前叫住青儿,将侍女手中的锦盒取了过来,放入怀中,说:“商会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妥当了,姑娘。”青儿说。 “好。”余幼微点头,站在雪地里温声道:“你去告诉董掌柜,让他再检查一遍,不要有所缺失。” 青儿点头,疑惑地问:“姑娘要独自出门吗?” “嗯。”余幼微说,“你不必担心,这河阳城中,还没有能伤到我的人。” 于是白泽回到住处的时候,看到庭院大门半开,他上前一推门,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石桌旁的少女。 她撑的纸伞就放在石桌旁,上面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雪。余幼微背对白泽,三千青丝与肩上的狐裘风帽形成黑白分明的视觉冲击。佳人曼妙,素手温酒,庭院里一股淡淡的酒香与冰雪的冷冽极致切割,映衬少女身上温润的馨香,一时间竟美如画卷,让白泽不觉愣神。 “公子回来了?”余幼微轻笑,问白泽:“只是幼微温酒待君归,公子可折花赋幼微欢喜?”
白泽抱着食材,闻言一笑,说:“满城雪花,可能博得佳人一笑?” “咯咯,”余幼微起身,看向白泽,淡妆倾城,明媚的眼眸轻轻看向那黑衣少年,说:“可满城飞雪,哪一朵是公子赠与幼微的?” “这一朵如何?”白泽反问,右手一伸,指尖青木真气幻化一根青藤,附近雪花被真气牵引,凝结成一朵雪白的瑶花,递给余幼微。 少女眉眼弯弯,轻轻一笑,颠倒众生,素手一点,只见那雪白瑶花上燃起一层缥缈的赤焰,将瑶花衬得妖媚无疆,说:“相比纯白,幼微更喜欢更温暖的颜色。” 白泽瞳孔微缩,余幼微这一手烈焰冰花,赤焰燃烧,却不见冰雪消融,着实恐怖。 “数日不见,公子修为竟已精进彼岸境,如此神速,当真玄妙。”余幼微说,“假以时日,公子必然也是名动九州江湖之人。” 白泽反手关门,问道:“只是不知,姑娘突然造访寒舍,有何要事?” “咯咯,要事谈不上。”余幼微看向白泽抱着的食材,说:“前番公子来我商会,说是需要一些灵药。其余的幼微已经备齐,唯独缺一颗玄蛇蛇心。这些天幼微费了些心思为公子寻来一颗,听闻公子进城,特来送药。” 白泽听了一愣,看向石桌上的锦盒,不知这路数非常的少女搞什么鬼。可接余幼微九转金丹在前,白泽也不好恶意揣测对方用心,于是道:“如此,白泽多谢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我看公子似乎要准备晚膳,幼微不知,可否请公子也为我做一份?”言下之意,是她要跟白泽一起吃晚饭。 “当然可以。”白泽说,“姑娘稍等片刻。”跟了谢玄十二年,白泽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虽说比不得醉仙楼招牌菜,可称之佳肴倒是没有问题。 “好。”余幼微当即坐下,没有帮忙的意思。一来她对厨艺一窍不通,二来她能看出,白泽对她的防备还是很重的,所以她需要注意留够给白泽的私人空间。 只是她想不明白,从她接触白泽开始,并没有什么危险的举措,清河之上也算是她救了白泽,白泽身上对她的戒备,是从哪来的呢? 余幼微想不明白,素手不经意地轻轻敲着石桌冰冷的桌面,看着那少年走进厨房,心里却是忍不住轻笑。 这小家伙果然有趣。 或许南域之行,不会那么无趣了。 余幼微轻轻眯起玫红色的眼眸,看着白泽身上若隐若现的玄黄龙气,她记得分明,上次见到白泽时他身上绝没有这等气息。 “呵呵,”余幼微看着石桌火炉上的青铜酒温,眼底的幽光一闪而过,心道:“若非因为‘同源’,我还真难以察觉他身上的龙气。白泽啊白泽,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真期待你冲出九州江湖的时候,你会在这九州大地,搅起多大的风浪。” 真是,期待呢。 那边,白泽也察觉到了余幼微的视线。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白泽很不舒服,仿佛身后那双玫红色的眼眸,能看透他的灵魂,直抵内心。 此人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白泽先天合道,对杀机的感应远超常人。那夜清河遇袭,白泽可以肯定,余幼微当时素手轻叩矮桌时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是针对所有人的,并非完全针对那些刺客。 这女人,接近自己,究竟有何目的?白泽想不明白。要说她动了杀机,当时画船之上,他和慕辰兄妹没有一个人能挡住那一指清河火龙卷,可她最后为何没有动手? 两个人各怀鬼胎。 白泽在厨房待了半个时辰,出门端着饭菜,走到庭院石桌旁。余幼微已经把酒温好,酒是醉仙楼最好的酒,醉仙人。 白泽和余幼微对面而坐,余幼微斟酒,酒香在倒入酒杯的瞬间,清香扑鼻。 “公子,请。”余幼微淡笑,说。 白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千百年后,说书人说这一段故事,有云: “佳人温酒润如玉, 公子纵马世无双。 真凰火栖连理树, 玄黄比翼陟山岗。” 九州的故事,终将酿成一壶老酒,沉浮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将绵长悠远。 公子和姑娘,也如画卷。 徐徐展开的图卷里,有连天肃杀,亦有温情流露。 故事中的你我,也终将长大。 第72章 赴戎机 酒液入喉,白泽只觉得通体舒畅。余幼微看着石桌上白泽亲手做的饭菜,荤素搭配,三菜一汤。汤是鱼汤,汤色浓白,洒上细碎的葱花,青白搭配,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公子的手艺,看起来不错。”余幼微说,舀了一碗鱼汤,尝了一口,汤汁鲜美,“尝起来更不错。” “多谢夸奖。”白泽说。 “其实此行,幼微还有一事。”余幼微说着,又给白泽斟酒。 “不知是何事?”白泽问。 “此番河阳城与渭城世家开战,想必公子是知道的。”余幼微说,“前些天大公派人来商会,说是已经请了药师阁的炼药师前去战场治疗受伤的军卒,但无奈军营储备的药物不够,需要商会派人押送一些药材前去河阳营地。” “姑娘的意思是?”白泽问。 “战争期间的生意,是最好做,也是最难做的。”余幼微说,“此番送药,商会势必能小赚一笔,可让幼微担心的是,商会用来押送药物的人手不足,一旦药物在前往河阳大营的路上出现问题,商会的生意做不成倒是其次,恐怕大公怪罪起来,商会日后在河阳城很难立足。” “原来如此。”白泽笑了笑,说:“正好世子和郡主也在河阳大营前线与渭城作战,此番我也可以顺道去看看我那两位好友。何时出发?” 来而不往非礼也。白泽既然两次收了余幼微的东西,不可能这点事都不去帮她,那样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事不宜迟,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余幼微说,看着白泽的眼眸笑盈盈的,“这一路有公子在,想来必会顺畅许多。” “姑娘说笑了。”白泽失笑,道:“姑娘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白泽在与不在,以姑娘的能力,也势必能将药材平安送到前线大营。” 余幼微但笑不语。 这话说的确实对。可不用这个套住白泽,她如何摸清楚白泽的底细,看明白这小家伙身上的秘密? 两人各有心思,夜雪中吃完晚餐,余幼微也没有多做停留,撑起来时的纸伞,出门随漫天细雪消失在巷道尽头。 白泽站在庭院门前,静静看着少女撑伞离开的背影很久,然后#进门,关门,轻笑一声,说:“余幼微,余幼微。你,究竟有何目的?” …… 闲话休提,第二天一早,白泽披了大氅,佩双剑,纵马直接去了商会。 商会那边显然已经准备妥当,当前一辆马车领队,整个车队有将近二十辆载货马车,商会的人只有一半,剩下的全都是城西雇佣兵组织召集来的人手,押送药材的人马将近两百。 “白泽公子,幼微恭候多时了。”余幼微一马当先,一身骑马戎装,身披狐裘,三千青丝束了起来,端是侠女风范。 可白泽知道,这少女的实力,恐怕已经摸到了至尊的门槛,甚至还要更高。 红尘境和超凡境,是两个天地。苦海,彼岸,知微,此三小境的修士,还只是在红尘挣扎的三流角色,要想登临九州江湖的顶峰,入超凡,御气飞行三万里只是入门。 彼岸方才能御物,御剑飞行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速度还不如修士全力奔跑,毕竟御剑飞行要加上御剑者自身的重量,是低配的御气飞行。 知微御剑,才勉强能做到剑取首级于十里开外。而要做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至尊方可一试。 “久等。”白泽抱拳,“敢问姑娘,何时出发?” “现在。”余幼微说。 商会满载前线战场需要的药材出发,车队走河阳城道,代守掌事陆谦纵马而来,亲自送行,并为车队配备百人轻骑,护送商会少东家前往河阳大营。 “此行有劳少东家。”陆谦拱手马上,对车队首领余幼微说,“此役过后,河阳城与商会洽谈之事,如约召开。到时城主大人必开出令少东家满意的条件。” “合作共赢之事,幼微岂能怠慢?”余幼微拱手,“陆掌事,请。” “请!”陆谦目送车队出城,直奔渭城而去。 雪停了,可路并不好走。商会的车队满载药材,车辙吃雪很深,行走之间稳是稳了,可一旦滑车,也就意味着必定侧翻。 商会,雇佣兵,城主府守备。三方势力护送药材前往河阳大营,商会以余幼微为领袖,雇佣兵领头人是个身材粗犷的汉子,张虎。至于城主府一百轻骑,是一银甲军校尉于文河带头。
三方人马,商会把控马车,雇佣兵随从马车,并负责后方,一百轻骑负责探路,保护余幼微的安全。 白泽看在眼里,这无非是陆谦留的一手,让于文河盯住余幼微。可那日清河之上,余幼微一指火龙卷通天之能,能秒杀世子慕辰。银甲军一个小小的校尉,军衔尚比陆正的统领还低,怎么提防? 若是这女子有心,整个护送队伍都能被她一个人灭掉。 车队走了两天,天色又是阴暗起来。这一日傍晚,白泽一行三百人路过玉城地界,余幼微和于文河、张虎商议,准备在附近的驿站歇脚,待明日一早再赶路。 “以这个速度,大概赶到渭城前线,还需要三天时间。”张虎骑在马上,和余幼微错开半个马头,说,“我想到大雪封路,车队难以推进,可没想到路这么难走。” “路自然不好走。”余幼微笑。 “少东家,好像话里有话?”于文河眉头一皱,身上制式银甲被寒冬冻得冰冷,闻言,问道。 “呵呵。”余幼微并不回答,车队排到了半里开外,她始终没有进领头的那驾马车,所以车里只有青儿一人,还有那个驾车的古怪车夫。 “白泽公子,幼微听说公子虽然年轻,却对道门术法颇有钻研,不知公子可有什么看法?”余幼微一瞥身后的白泽,眉眼顾盼,熠熠生辉。 若不是白泽一直对这少女抱有戒心,恐怕这一眼就能让他心驰神往。 白泽暗自惊心,自从两天前跟余幼微出城,一路上风餐露宿,虽说同行,可两人之间除了赶路偶尔交谈,宿营时白泽练剑,余幼微一时兴起的指点,再无交集。 两人接触是有,可远说不上亲密。可白泽却隐隐意识到自己对余幼微的感觉愈发微妙,摸不清道不明。他修的《纯阳真经》,走道法自然之路,道心坚定。按理来说心智之稳重,绝非三言两语可以挑拨,可如今对余幼微这种微妙的感觉怎么解释? 白泽愈发觉得这女子诡异异常,近乎妖孽。 要知这个世界,力量体系纷繁复杂。只是人类一方,就有儒释道三大力量体系,还包括南疆诡谲的巫术,巨人族的天象星辰力量体系,小人族的地灵力量体系,等等。 兽族的灵兽、魔兽力量体系,妖族的妖元力量体系,传说中仙人的仙气体系,以及九州最诡异莫测的魔族天魔之力修炼体系。 门派之别,力量体系绝不会说有杂糅的现象。只是道门一派,就有三大支柱,道心、道意、道气。这还是道门大头,其余像推命、天演等道门旁支,其修炼体系又别有玄机。 佛门和儒门更是如此。 如果余幼微不是人类,异族的修炼体系也必然和人类一样,纷繁复杂——她身上没有丝毫妖气波动,这岂不是诡异? “白泽公子?”余幼微见白泽出神,又问一声。张虎和于文河当下都回头去看那少年,张虎对白泽毫无印象,可于文河不同,他可是知道这少年和世子关系非常,似乎和郡主也有说不清的牵扯。 最重要的是,就是眼前这个,在独山中将被杜家围杀的郡主,平安带回了河阳城。 所以张虎可以对余幼微高看白泽心有疑惑,于文河完全没有。他心里知道,白泽有那个资格,让商会少东家高看一眼。 “一路走来,出城五十里进程算是顺利。”白泽这才回神,神色自若,开口说道,“可之后,路越走越难,其原因无非风雪载途。可这条路,是河阳大营背后唯一的官道,往来辎重的运输,走的都是这条路。” “那又如何?”张虎问。 “我听说前些天,河阳城制造出来的,用来攻打渭城的大型攻城器械已经运了出去。”白泽说,“大型攻城器械,吃雪量之深,恐怕车辙直接能压到官道地面。那么运输军队走过的路,按理来说应该积雪早已被压平,就是后来还有积雪,我们走起来也不会像如今这么困难。” “你的意思是,运输攻城器械的队伍,半路被人袭击了?”张虎问。 “不会。”于文河一口否决,“若有袭击,运输队伍难道会束手就擒?这一路没有争斗痕迹,说明运输队伍至少在这里之前,没有受到袭击。” “那是为何?”张虎看向白泽,想不明白。 第73章 琴声三叠 白泽看了余幼微一眼,驿站就在眼前,薄暮里黑沉沉一片,说:“是道门术法。有人施法,在运输队伍走过之后,将附近的积雪吹了过来,阻塞官道,用来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 于文河神色一凛。 张虎也是变了脸色,看向余幼微,问:“少东家,白泽少侠所言?” 余幼微点头,轻笑,道:“白泽公子在道门术法上的造诣果然玄妙,幼微佩服。”她看向不远的驿站,说:“不出意外,今夜他们就会动手,就在这里。” “那这驿站,我们住也不住?”张虎问。 “住,为何不住?”余幼微轻笑,“玉城孙家,还不至于吓得我们连驿站都不敢住。南域十世家被世子踏平一家,还剩九家。如今九家精锐都在渭城与大公交战,玉城孙家即使留了后手,其兵力也不过数千。” “数千?!”张虎惊了,“我们人数不过三百,还要保护马车,如果玉城孙家数千人马冲过来,我们怎么防?” “他们还要守城,不可能出动所有人手。”于文河倒是冷静,“你以为陆掌事镇守河阳城是什么目的?六城但凡谁敢出兵,陆掌事那边必然剑指兵临,破城而入。” “于校尉言之有理。”余幼微点头,“玉城孙家不敢闹出大动静,大规模人马出城,陆谦必然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从而兵临玉城。如今的形势,六城除了渭城,谁敢出城,陆谦就打谁。所以这次玉城出兵,最多百数。” “南域七城,除了河阳在侯爷手中,其余六城都是世家把控。”张虎问,“如今渭城被围,世家主力都在渭城与大公交战,怎么五城余力反而不敢背水一战,出动全部兵力包抄大公后方呢?陆掌事镇守河阳,可他一人之力,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灭了五城余力?” “五城兵力全出,陆谦自然打不过。”余幼微说,“世家百年基业,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你别看世子马踏杜府,明面上灭了杜家,可杜家但凡还有人在,此战过后,如果世家胜,他们愿意,杜家依然可以复兴。只是复兴,杜家从此以后也不再能与九大世家并列。” “那为何?”张虎欲言又止。 “呵呵,不敢啊。”余幼微说,“世家主力确实都在渭城,可即使这一战渭城破,世家主力全灭,他们依然是各城大家。可拼尽全力,如果全灭,那就真玩完了。” 张虎若有所思。 “退一步来说,他们都在等。”余幼微轻笑,“此番南域世家集结兵力,摆明了是要对付河阳城。如果没有邯郸那位撑腰,他们敢揭竿而起?世家都在等,保存根基,等邯郸的那位兵出虎牢关,剑指河阳军营后方。” 可惜暂时是等不到了。 余幼微眯起双眸,五天前邯郸传来的消息,南下大军将领,燕国大司马王朗军营遇刺,刺客伏诛,可大司马也因此受伤,卧病在床,一病不起,大军在桃州驻扎,无法前进半步。 司徒何宗棠听闻消息,暴跳如雷。他心知多半是王朗在作鬼,可王朗人在桃州,天高地远,他根本没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朗拖延军旅南下时间。 这就是袁哲给谢玄的答复。 何宗棠接到消息的当夜,怒气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倒在地上,喃喃自语:“天亡我世家,天亡我世家!” 余幼微带人进了驿站,三百军士无法安置,一半在驿站安顿,一半在驿站外驻扎。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驻扎的人马把帐篷扯了起来,生起篝火。今晚倒是不用他们自己煮饭,驿站的人提前接到消息,备下了百人餐,驻守驿站外的人马轮番进驿站里面吃饭,分三批。 于文河和张虎各自去了自己的队伍,余幼微照旧叫上白泽一起用餐。 驿站的军士将饭菜端到二楼余幼微的房间,少女关上门窗,将房间所有的灯都点上,房间顿时亮堂起来。 “今晚玉城刺客的目标必然是我们押送的药材,你已经有对策了?”白泽坐在木桌旁,看着余幼微落座,问她。 “对策?”余幼微嫣然一笑,“哪有什么对策,我告诉张虎和于文河,来了便杀,如此而已。”说着,夹了口驿站准备的菜肴,尝了尝,蹙眉,“真难吃。” “你这对策,当真简单粗暴。”白泽如此评价。 入夜,子时。玉城孙家的死士距离驿站百丈远时,余幼微轻轻睁开眼眸,素手一抚,木桌上焦尾赫然出现。
白泽收起《浩然正气剑》,看了那个临窗而坐,将要抚琴的少女,问:“来了?” “呵呵。”余幼微轻笑,却不回答,道:“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百鸟朝凤》如何?”白泽半真半假地问她。 余幼微一愣,笑了起来,说:“公子为难我了。这首曲子是琴道名家蔡邕的成名曲,难度之高北境已经百年未再出现,幼微如何会奏?” 白泽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他推开窗,风雪漫天,室内灯火被劲风吹动,隔着灯罩依然单薄地摇晃起来。 “不过公子既然想听,幼微可以学。”余幼微忽然说,白泽回头看了她一眼,眸深如海,又是把余幼微整得一愣,秀眉轻蹙,不知在思量什么。 “好。”白泽说,翻身出了门窗,足尖在驿站第二层勾檐上一点,轻身翻上驿站顶层,站在被积雪覆盖的青瓦之上,俯瞰脚下的雪景。 百丈之外,圆月低悬,月色清冷,却也昭示了这场雪的诡异。有月亮,就不可能下雪,可驿站附近百丈的范围,雪就是下了。 “道术。”白泽深吸一口气,冷风掀开少年一身黑袍,满头黑发在风中凌乱,腰间双剑露出衣袍一角,被白泽单手按住。 驿站外,营地的篝火噼啪燃烧,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吹得几近熄灭。张虎和于文河已经接到余幼微的提醒,见此异状,立马警惕起来,招呼各自人马将运载药材的马车保护起来。 埋伏不久的玉城刺客动手了,只听风雪中肃杀的弓弦崩动,白泽倾耳一听,弓弦震动一百零八声,箭矢破空的声音紧跟而至! “嗖嗖嗖!——” “盾手!”于文河第一时间指挥轻骑兵举起手中圆盾,抵挡第一轮箭雨。 箭雨从正面袭来,呈圆弧状,抛射上空,落地声势惊人,如黑色暴雨泼头而来。 雇佣兵那边反应不及时,立刻有将近十人命丧箭雨之下,被长弓威力巨大的抛射弓箭钉在驿站外的地面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箭矢破窗而入,将驿站门窗射得千疮百孔。余幼微临窗抚琴,面无惧色,琴声悠扬之间,泼面而来的箭矢仿佛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被弹飞出去。 “啊啊啊!——” 一百轻骑身披轻甲,可也有人在密集的箭雨中受伤,两人直接被流箭穿透身体,眼看是不能活了。 “三箭齐发。”白泽站在驿站顶层,注意到箭雨如此密集的奥秘,原来是玉城那边的人马开弓引箭,一人一弓却直接引了三支箭! 驿站顶层,第一轮雨箭被白泽一记圆舞,运剑如风,全部挡下。只是遭殃的是屋顶,此刻青瓦之上已经密密麻麻插了十几根长箭,箭尾羽毛还在兀自颤抖,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 “准备,”玉城指挥下令,刺客再度引箭,还是三箭齐放,“放箭!” “掩护!”于文河和张虎下令,可第二轮箭雨来的太快,有人来不及找掩体,又有十几人命丧箭雨之下。 “准备,”玉城指挥再下令,“放箭!” 第三轮箭雨冲上夜空,俯冲而下。这一轮箭雨数量明显少了很多,城主府守备军和雇佣兵或退缩驿站,或找到掩体,倒是没有多大伤亡。 可最后一轮箭雨要的就不是杀人,而是压制。因为借着这个空隙,玉城的刺客已经发起冲锋,直奔驿站而去,夹着漫天风雪,目的很清晰,就是那些运送药材的马车。 白泽在等,余幼微也是。可有人等不了。白泽已经察觉到驿站所在的环境又在变化,那种变化远超自然演化本身,速度极快。 “轰!——” 那简直不是风,而是暴雪龙卷。狂猛的气劲从四面八方吹来,驿站门窗一瞬间告破,有人猝不及防,被直接掀翻在地。 拉着马车的马匹被突然的大风惊扰,纷纷叫了起来。偌大的马车被四面暴雪龙卷吹得摇晃,最靠前的一辆马车车轮当场被摇晃剧烈的车身摧毁,塌在雪地里。 白泽顶着狂风,黑袍几乎是想拽着他上天。余幼微还是神色淡淡,素手轻抚琴弦,三叠琴声,刺入来势浩荡的风暴,竟如游龙归海,顷刻之间将四面狂风瓦解。 第74章 道术比拼 暗处那人大惊,一看自己的四面风墙被倾刻之间瓦解,就知道这次遇到高手了。 两方人马短兵相接。城主府骑兵和雇佣兵挤在一起,玉城孙家的刺客刀枪棍棒上手,完全是江湖野路子,看起来是不想让余幼微这些人抓住把柄。 即使劫道失败,也可以推脱是江湖浪客所为,跟他玉城没有关系。 甫一交手,双方死伤立马超过十人。这都是群动手就要杀人的军旅硬汉,不跟你玩花架子,招招要人命。 “杀!!——” 喊杀声四起,余幼微神色淡淡,看着楼下两方人马冲到一起,推搡着互相捅刀。这才是真实的战场,没有花里胡哨的架子,人潮挤在一起,连你举起刀砍人的空间都没有。 只能前面一个人架住对方武器,后面的人见缝插空,拿刀去捅,一刀捅死对方算好,一刀捅不死,搞不好后面的人连刀都抽不出来。 很滑稽,可也狠残酷。 白泽在四面风墙被余幼微瞬间摧毁时,已经用灵觉锁定了那妖道角的气息,黑眸一睁,看见百丈之外的黑袍人,翻身跳下驿站顶层,两步下地,直奔正面战场而去。 余幼微站了起来,看着白泽冲向人潮。龙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二楼余幼微房间窗外的悬檐上,侧眸看向自家主子,等待命令。 余幼微轻轻摇了摇头。 侍女青儿已经出现在房间之中,双手捧着余幼微的纸伞,垂眸而立。 “鹿兄!”白泽心里大叫一声,顿时,只见眉心山鬼印狞亮,翡翠清光笼罩少年周身。 黄山锵然出鞘。 “有趣。”余幼微站在阁楼之上,看着白泽的背影。 黑袍鼓舞,白泽逆雪狂奔,大喊一声:“让开!”挡在少年侠客面前的银甲军得到于文河的命令,纷纷退开,让出一条路。 张虎朝白泽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见那黑袍少年衣袍鼓舞,黑袍被震了出去,飞上夜空。 白衣少年仗剑狂奔,“青木,巨剑!”青木真气运遍周身,白泽黄山怒斩,竟变大为十丈巨剑,青光缭绕,一剑斩下,玉城刺客登时毙命十数人,白泽面前顿时被破开一条通途。 白泽气运山河,脚踩大道,天涯咫尺,两息之间人已经冲出人潮,直奔那矮坡之上的黑袍道人而去。 “拦住他!”玉城指挥一见白泽如此生猛,大叫一声,身边扈从立马就要冲上去。 “不用,我来。”玉城指挥身边的黑袍道人忽然开口,声音干涩,“他是冲着我来的,理应我来解决。目标是那些装运药材的马车,速战速决。” 说着,黑袍道人站在原地,双手掐道门狮子印。 只见怒雪狂卷,在那道人手中竟变为锋利的雪刀,玉城指挥隔着五十丈都觉得那暴乱的雪刃寒气透骨! “去!”黑袍道人大叫一声,雪刀旋转着涌向白泽。 是涌。 雪刀声势惊人,潮水般扑向白泽。 “姑娘。”阁楼之上,青儿一见如此,知道那黑袍道人真气之强远超白泽,不免担忧,出声道。 余幼微还是摇头。 “来得好!”那边,白泽哈哈大笑,至寒雪刀迎面而来,白泽呵气成冰,可却丝毫不惧,黄山脱手而出,被他祭了出去。 “气运山河!”白泽双手合十,只听轰隆一声,地脉涌动,一条土龙拔地而起,口衔黄山,迎面冲向雪刀狂潮。 灵鹿翡翠加身,白泽有种玄庭三道天门通透的错觉。气运山河,道门无上秘法,能调天地灵脉,化为己用。
土龙衔剑,瞬间和雪刀狂狼撞在一起!“轰”的一声,土崩瓦解,土龙被雪刀切得四分五裂,炸起漫天土尘,黄山亦被雪刀击飞出去,剑身狂震。 三丈! 白泽看着狂涌而来的雪刀浪潮,眉眼出现一层薄冰。少年还是无畏,双手火门印,纯阳真气演化火德。 五行之中木生火,白泽双眼红光一闪,周身已经燃起熊熊赤焰,火苗最高的地方已经有一丈许! 青木真气融入真气之火,白泽化身近三丈的巨大火人,双手握拳,怒砸扑面而来的雪刀狂潮。 黑袍道人一招,白泽两招。 道术比拼甫一开始,白泽已经落了下风。 可纯阳真气衍生出来的烈焰何等可怕,一方至阴,一方至阳,雪刀狂潮与火人铁拳初一碰撞,巨大的爆鸣声已经震得在场所有人耳根发麻。 “轰!——” 狂猛的气劲将方圆二十丈的冰雪,一半融化,一半粉碎。 三丈火人被雪刀狂潮冲变了形,可雪浪也消失了一半。 黑袍道人见势不妙,手印再变,低喝一声,只见雪刀狂潮形态一变,竟化作一条巨大雪狼,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断火人的胳膊,顺势将火人扑倒在地。 “砰!——” 雪狼又一口咬中火人的喉咙,火人挣扎两下,硕大的火焰头颅竟被雪狼生生咬了下来,甩到一边。 火焰顿时溃散。 黑袍道人冷笑一声,说:“不过如此。”玉城指挥见状,松了口气。可很快两人都怔住了,因为火人溃散之后,火光冲天,雪狼却没有从火中将那白衣少年撕咬出来。 “难道?!”玉城指挥放眼一看,只见有一道人影从大火中冲了出来,速度奇快,简直就是瞬移,绕了一个大圆弧,冲向他二人所在的矮坡。 “找死,我成全你!”玉城指挥迎面冲了过去,双手一勾,鹰爪如铁。 白泽终于拔出了第二把剑,无锋。玉城指挥一见白泽拔出一把断剑,顿时更怒,觉得自己被羞辱,吼了一声,想要一把拧断白泽的脖子。 白泽冷笑一声,体内真气瞬间消失一半。驿站二楼,余幼微微微一愣,连窗外屋檐上那抱剑不语的剑客也不由地侧目,看向那白衣少年。 “好霸道的剑气。”余幼微轻声说。 白泽御剑,无锋凌空旋转,笔直地冲向玉城指挥。 “剑一,无量。”白泽在心里默念,无锋一出,便是昔日半步剑仙王之涣的极招,无量一剑。 没有丝毫剑势可言,说明白泽对这一剑的掌握程度十不达一。可霸道的剑气却让玉城指挥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想退,可已经来不及了。无锋剑过,玉城指挥半边身子直接被斩了下来,惨叫一声,白泽已经冲了过来,一脚踩在男人的头颅上,将他踩得头骨开裂,直接昏死过去。 白泽天生神力,这一脚下去,就是吨级的青石都要抖三抖,更别提一个人的头盖骨了。 “好小子!”黑袍道人拂尘一甩,将无锋剑抽飞出去,脚踩阴阳,拂尘再抽,想直接把白泽丹田真气打散,废了他的苦海。 可白泽不吃那一套,他来了,可并非一个人。无量一剑出时,他已经掐好了搬山印,此刻大叫一声:“搬山!” 山他没搬来,倒是把驿站大门直接搬了过来。巨大的横梁赶在拂尘出手之前,直接砸在黑袍道人的胸口上,将他硬生生砸得一口血吐出来,飞出去四丈远。 第75章 名剑秋水 黑袍道人吃了个闷亏,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白泽得势不饶人,气运山河改变道人脚下泥土的性质,将原本坚硬的泥土变得如同沼泽一般稀软。 “不好!”黑袍道人大叫一声,可半个身子已经陷入泥土。 “着!”白泽大叫一声,双手合十,只见黑袍道人身体两侧,两只三丈高的巨大手掌从泥土里钻了出来,随着白泽的动作左右夹击,拍向那黑袍道人。 黑袍道人下半身陷进大地,白泽步步紧逼,泥掌拍来,他只得伸手去挡。可这样一来,你的胸膛就完全暴露出来,空门大开。 进退维谷。 所以白泽第三招已经跟了上去。 “剑来!”白衣少年大叫一声,两把剑同时震鸣,飞向白泽。无锋剑率先而至,白泽一把抓住,出手便是《五行剑谱》中至刚至猛的金刚剑气,“开山”。 剑气纵横十三丈,从黑袍道人身体穿过,在坚硬的冻土上留下一道三尺深的裂痕。 “轰!——” 黑袍炸裂。 可白泽却意识到不对,因为开山一剑穿过黑袍道人的身体,却没有血迹喷洒出来。 “咔。” 只听一声诡异,白泽定睛去看,那黑袍道人的尸体竟然开裂,赫然竟是一个木头人! “糟糕,是道门术法,偷星换日!”白泽心里一凛,杀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只见旷地之上,赫然出现了十三道黑袍身影,将白泽团团包围。 道门术法,影分身。 黄山飞至,白泽一把抓住。此时,十三道人动了,手中拂尘激扬,三千白丝如剑气凛冽,刺向白泽。 大危机! 白泽瞳孔微缩,想也不想,双剑在手,《大河剑意》滚剑式九转,数不清的剑气随着白泽旋转飞了出去,与十三道人的拂尘剑气相撞,发出铿锵的金铁交鸣声。 “姑娘。”驿站二楼,青儿看着白泽被十三道人包围,已陷入绝命危机,出声道:“还不出手吗?” 余幼微还是摇头。 冷风吹动少女额前的青丝,她沉着绯红色的眼眸,面容少有地带上严肃。 感性告诉她,她该出手了,否则白泽可能要死。可理性告诉她,再等等。因为越是绝命危机,一个人最重要的秘密才会真正暴露出来。 那一边,拂尘剑气逐渐占据上风。白泽的滚剑式越来越吃力,不得已只能停下,一看,黄山剑刃之上竟然多了许多缺口。 白泽心里一寒。 十三道人攻至,白泽一瞬间心思百转。此时他已经消耗太多真气,之前无量一剑被他强行用出,体内纯阳真气被抽干一半,此刻他已感觉额头尽是汗水。 黑袍道人此等诡异术法,消耗必也是极大,维持时间长不了。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白泽能想到的,只有用佛门金钟演化而来的道门气钟抵挡拂尘剑气。 可问题是,挡得住还好,万一道门气钟挡不住,这十三拂尘下去,他必身首异地。 思量间,十三道人手中拂尘已经到了白泽眼前!锐利剑气未至,白泽一身衣衫已经裂开多处,身体上也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剑痕。 余幼微动了,她一把抓住侍女青儿手捧的纸伞,一脚踏出门窗。 生死一瞬间,灵魂识海,一页书镇压的玄黄龙气剧烈震动起来,巨龙睁开熔金的双眼,发出一声狂吼。 “嗡!——” 白泽漆黑的双眼在龙吼的刹那,变得灿金。玄黄之气环绕周身,少年衣衫鼓舞,十三拂尘剑气刺中白泽的身体,被玄黄之气尽数挡住。 不仅如此,十三拂尘眨眼之间寸寸断裂。白泽转身一剑,用的是黄山。玄黄之气缠绕在那把剑上,画出一个圆弧,扫荡出去,将十三道人全部斩灭。
暗处传来一声闷哼,原来那黑袍道人的本体,竟不在十三分身之中。 白泽的神情已经非人化,他提剑要追,却有一道身影翩然而来,按住他的肩膀,生生将趁机想要夺舍的龙魂镇压下去。 白泽的双眼灿金光芒消退下去,余幼微对他嫣然一笑,说:“换我来。” 黑袍道人被白泽一剑伤了胸口,此刻已经站定位置,以血为媒,脚踩道阵,大喝一声:“离火剑!” 三道离火剑气从黑袍道人的位置激飞出来,射向余幼微二人。少女倾城一笑,纸伞抗在肩上,挥手轻轻一扫,竟把来势凶猛的离火剑气生生扫飞。 “怎么可能?!”黑袍道人震惊。 不止是他,白泽也懵了。他知道余幼微实力深不可测,可这一手清风拂月,以力卸力也太恐怖了吧?! “你可以去死了。”余幼微纸伞一收,冲向黑袍道人。 “土龙卷!”黑袍道人试图阻止余幼微的行动,可大地隆起数十根尖锐的土刺,那狐裘少女只是足尖一点,人已经飞了起来。 纸伞凌空张开,她宛如仙阁神女,一举一动美得令人窒息,又闪烁着夺命幽光。 黑袍道人意识到这绝美的少女远比方才那少年更为凶残,脚底抹油,就要逃窜。可余幼微没给他这个机会。 纸伞飘落,余幼微身形斗转蛇行,如流星坠地,速度奇快,快到白泽看不清人影,她已经在黑袍道人背后拔剑。 是拔剑。 白泽这才明白,原来那把纸伞的伞柄里有一把剑。余幼微拔出名剑秋水,黑袍道人只觉杀机一闪而过,他看到天旋地转的夜空,然后是血流不止的大地。 他直到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倒下,这才明白,原来那少女飘然一剑,已经摘下了他的脑袋。 白泽远观,看到如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对付那黑袍道人,白泽差点身死。可一看余幼微,似乎对她来说,杀死那妖道角仿佛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另一边,驿站大门被白泽拆掉。偌大的庭院之中,玉城刺客已经被于文河和张虎合击之下死伤惨重,如今有人一看玉城指挥和那黑袍道人接连身死,再也架不住压力,大叫着四处逃命。 “穷寇莫追!”于文河大吼一声阻止轻骑和雇佣兵追敌,擦了把脸上的冷血,长剑入鞘,“我们的任务是押送药材,检查物资受损情况!” “是!”八十轻骑领命。 张虎看着倒在雪地里雇佣兵兄弟的尸体,深吸一口气,喝到:“戒严!” 双方整理战场,马车被摧毁两辆,其中药材多有损折,好在可以重新装运。 可就在这时,侍女青儿突然从人群后方走来,叫了一声:“且慢!”于文河、张虎看向那几天来一直跟在商会少东家身边的侍女,皱眉不语。 青儿走到受损的马车边,抓起一把药材嗅了嗅,然后扔在地上,说:“是醉猴菌。这些药材被洒了毒菌孢子,醉猴菌。这种毒草生得状如蘑菇,却是彩色。人吃了会产生诡异的幻觉,引发狂躁之症,受伤者更是会因此血流不止。” “这?!”于文河大惊失色,“姑娘确定?” “于校尉若是不信,自可以带上这些药材,去了河阳营地,请药师阁的药师品鉴一番。”青儿见自己被质疑,哼了一声。 “姑娘莫怪。”张虎笑着圆场,“于校尉也是担心这批药材半路出事,运不到河阳大营。只是敢问姑娘,剩余马车的药材?”说着,语气紧张起来。 “我方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青儿脸色稍缓,说。 第76章 故人 那边争论暂休,于文河、张虎正当苦恼,那边,余幼微已经走到白泽身边,瞅着白泽的眼神仿佛一只偷吃蜜糖的小狐狸。 白泽被她看得发毛,问道:“怎么?” “不怎么。”余幼微说,轻拢耳边凌乱的发丝,对白泽说:“公子方才那招还是不用为好,至少在你一脚跨知微之前。” 白泽心知余幼微说的是玄黄龙气之力。可他心也疑惑,方才他根本没想用那巨龙的力量。因为自从龙穴得到玄黄龙气,那龙魂被他灵魂识海诡异的一页书镇压之后,别说是用,就连感应到龙魂存在白泽都觉得艰难。 方才龙魂爆发,真不是他所为。 不过余幼微说的话白泽倒是同意,因为龙魂苏醒的刹那,白泽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仿佛是龙魂主宰了他的意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是灵魂之力,公子未破三道天门,彼岸虹桥进不了识海。”余幼微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说:“进不了这里,公子自然不知灵魂之力的玄妙。知微知微,见微知著而已。很多东西,我们的双眼是看不见的,唯有以灵魂去感知,方能看见。” 彼岸三道天门,所以彼岸境有三重天,破一道天门登一重天,共分前中后三层,是为彼岸前期,彼岸中期,彼岸后期。 白泽不语。 “所以知微,是公子动用那股力量的前提。”余幼微说着,漫步走向驿站。 白泽双剑入鞘,并肩走在少女身边,忍不住问道:“姑娘修为究竟有多高?” “咯咯。”余幼微轻笑,“我之前跟公子提过,我生君未生,所以修为胜过你本是寻常。不过以公子天纵之资,超过幼微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毕竟幼微当年,可是在苦海境熬了整整两年呢。” 两人并肩走向驿站,那边于文河、张虎看见都是有些面色沉重地迎了上去。此番激战,他们的人手伤亡近五十人,这还不算那些轻伤尚可赶路的。 “安排一下后事,准备出发吧。”余幼微说,“恐怕玉城还有后手,迟则生变。” “好。”于文河点头,“事到如今,只有如此了。” 半个时辰过后,一行人整顿完毕,再度出发。星月辽阔,余幼微难得没有骑马,坐在领头的马车之中,驾车的车夫还是龙叔,侍女青儿亦在马车当中。 于文河考虑良久,还是没有带上那两车已经被下了毒的药材。 一路奔波,自不必细说。玉城一番动作之后,车队南下倒是再也没有遇到阻碍。三天后,车队顺利抵达河阳大营。只是让白泽没有想到的是,出来对接的人竟然是慕辰。 世子胯下战马一丈高,黑甲战袍,腰悬墨玉剑,迎面看见白泽,哈哈大笑,道:“前几天接到陆叔飞鸽传书,说此番押送药材的车队有你。今日斥候来报,说车队马上就到,我等不及出来迎接,没想到你真来了!哈哈。” “许久不见,世子愈发英姿勃发,有大将风采了。”白泽笑道。 “白泽兄弟可别取笑我了。”慕辰说,“我如今一个阵前先锋,连副将军衔的屁股都没摸到,更别提大将了。” 白泽被慕辰说笑了。 “世子。”于文河下马行军礼。 “见过世子。”张虎马上拱手。 “一路辛苦各位了。”慕辰说,眼睛却看向车队领头的那驾马车,朗声道:“听闻本次药材护送,商会少东家是亲自出马。如今到了河阳大营,幼微姑娘不出来一见吗?”
“我家姑娘说,军营重地,不知女子可否进入,还等世子殿下的吩咐。”青儿出了马车,站在龙叔身边说。 “哈哈。”慕辰一笑,道:“幼微姑娘非是常人,我河阳军营也非寻常军营。如今战火一起,庙堂江湖不分彼此,哪来这么多规矩?如今营中药师阁的朋友就有女子,我听陆正统领说,有位叫晴天的姑娘医术端是高明。” “晴天?”白泽一愣。 “嗯?白泽兄弟跟晴天姑娘认识?”慕辰看白泽的反应,问道。 “倒是有一面之缘。”白泽说,想起当日他二入独山遇到寒玉熊王时和晴天的交集,不觉微笑。 “如此,幼微叨扰了。”余幼微抱着青铜暖炉走出马车,一身狐裘,伊人独立,端是风光霁月,无双之姿。 慕辰一时失神。 “世子不请我们进去坐坐?”白泽见此,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这倒是我的疏忽。”慕辰打了个哈哈,一马当先,“各位,请!” 河阳大营驻扎在渭城十里之外,从大营辕门向南望去,只能看见渭城模糊的城关。 一行人进了河阳大营,营地连绵近十里,攻城人马有七万之众。白泽错慕辰一个马头,看着营地内往来巡守纵横交织,将士棉衣竹甲,只有领队的十人长身披铁甲。 “世子!”巡守见了慕辰,纷纷行礼。 慕辰点头示意。 于文河一进大营,和慕辰交谈片刻,领队自行离开。慕辰一路将余下众人带到早已准备好的营地,白泽和余幼微各自得了一顶单独的军帐。 “我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先告辞。”慕辰安顿好众人,就要离开,“今晚等我忙完,我让人准备吃的。军营的条件不比河阳城,可有酒有肉,到时点起一堆篝火,我们谈天说地,这营中风光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白泽点头。 “对了。”慕辰翻身上马,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白泽说:“听说你这番来了,我倒是高兴,可我那妹妹却不这样觉得。” “哦?”白泽奇道。 “前番你不告而别,轻灵很是生气,听说你来了,要跟你说道说道此事。”慕辰哈哈一笑,冲白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这……”白泽没想到天道轮回这么快,方才取笑慕辰,这会就被反将一军。 “公子的人缘倒是让幼微觉得有趣。”余幼微轻笑,语气说不出是夸奖还是嘲讽。 慕辰纵马而去,白泽里外觉得不是,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找了个理由钻进军帐。 “姑娘对白泽公子?”侍女青儿看白泽离开,小声对自家主子说。话说了一半,引人遐想。 “只是觉得有趣,逗他玩玩罢了。”余幼微说,转身也进了军帐。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不是吗? 有时候,猎人必须要有十足的耐心,才能网住心仪的猎物。太急不可,太慢也不可。其中的度,太远不好,太近也不好。而也正是因为拿捏复杂,狩猎才有趣味可言,不是吗? 夜晚很快来临,可让白泽没料到的是,除了慕辰兄妹和六公主,一同来的人里还有晴天和欧阳木。 第77章 青霜 彼时白泽正在军帐总结此前与黑袍道人一战的情况。虽说白泽和他交手有来有往,可如果没有余幼微在,此番动手,白泽必死。 余幼微在赌白泽的极招,白泽也在赌余幼微必然会在他招架不住时出手。而她一出手,白泽也能预判余幼微的实力究竟如何。 那一战黑袍道人的实力明显在知微境界。白泽动用灵鹿翡翠,依然被那妖道角压着打,也就是说对上知微,白泽依然没有胜算——前提是龙魂没有挣脱一页书的镇压,主宰他的身体。 “如今看来,全力之下,我的实力大概只能和彼岸后期修士一拼,至于取胜,大概只能在彼岸中期。”白泽心说,“而余幼微能轻易抹杀那道人,恐怕实力很可能已经摸到了至尊境。” 至尊。 白泽不觉压力巨大。 和这样一个怪物般实力超凡的少女在一起,对方意图不明,似友似敌,当真令人不安。 军帐之中,白泽解下双剑,放在案上。帐中罗列简单,只有一个书案,一个跪坐的蒲团,一张简易行军床。 天色已暮,白泽伸手一指,《五行剑谱》转化纯阳真气,一点火光出现在白泽指尖,点燃书案上的油灯。 自得到灵剑黄山之后,连番越级征战,这把天地玄黄四品最低级的黄阶灵剑终于扛不住了,剑身出现了七处缺口,离报废已经不远了。 军帐外传来响亮的马蹄声,营地里篝火已经点了起来,慕辰提前派来了火头军,在营地架起烤架烤起肉来,此刻已经香气扑鼻。 “白泽兄弟,我来了!”军帐外传来慕辰的声音,白泽一听,当下取了大氅,披在身上钻出军帐。 “哈哈,还真是你!”白泽甫一出军帐,就有人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我还不确定,一听晴天姑娘说,你小子在独山跟一头寒玉熊王角力,还把熊王给撂倒了!我寻思着如此怪力,多半就是你。如今跟着过来一看,没跑了!” 白泽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欧阳木。当下也不客气,一把推开那青年剑侠,冲着他的胸口擂了一拳,差点没把欧阳木直接揍趴下,说:“欧阳,你没死在独山,真是苍天有眼。” “他娘的!”两个月没见,欧阳木倒是不修边幅起来,青胡子拉碴的,“老子没死在独山,差点被你一拳捶死!”说着回捶白泽一拳。 “少侠。”晴天笑着跟白泽打招呼。少女一身素衣,脸上未施粉黛,却也十分清丽,身上还是淡淡的药草香味,平白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晴天姑娘。”白泽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上回在独山,还没来得及感谢少侠的救命之恩。”晴天说,“少侠不辞而别,还好我们缘分未尽,又见面了。” “哼。”一同而来的慕轻灵一身红甲,身披御寒黑袍,瞪了白泽一眼,“白泽,原来不告而别是你的一贯作风啊!我看你分明是没把我和晴天姐姐当朋友!” “这……”白泽很尴尬,正巧余幼薇从另一顶军帐出来,也是神情莫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欸,妹妹不要为难白泽兄弟。”慕辰笑着打圆场,“白泽兄弟确实是有急事需要处理,我之前在辕门已经问过他了,是这样吧,白泽?”说着对他眨眨眼。 “对,没错。”白泽顺水推舟,“家师吩咐我去独山采药,时间催得紧,走的突然。本来我是要跟你们告别的。” “是这样吗?”慕轻灵狐疑地瞅着白泽。 “那是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白泽反问。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不要提其他事了。”慕辰说,指着熊熊燃烧的篝火,“难得相聚,今夜我们开怀畅饮,在这大营之中,冰天雪地里漫聊人生,岂不痛快?” “世子言之有理!”白泽第一个附和。 一众人围坐在篝火胖,一人高的牛腿在火堆让被烤得流油,脂香四溢,惹得人直吞口水。 “来,干!”慕辰带头,众人纷纷举起手中的酒碗。酒是军营烈酒,阵前一口,抛头颅洒热血,为国无忧。 就连余幼薇,慕轻灵,晴天都抿了几口。而白泽,欧阳,陆正,慕辰几人,则是开怀畅饮起来。 几碗烈酒下肚,浑身都热了起来。 众人饮了半晌,牛肉吃尽,止有剩骨。陆正还有巡夜任务,早先告退。又聊了片刻,各自散去。 慕辰见众人都已离开,跟白泽一同钻进军帐,呵出满身酒气,见矮桌上双剑,随手拿起黄山,拔了出来,就着昏暗的灯火看了看黄山残缺的剑身,道:“这把剑你还留着?我看已经废了。嘿嘿,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哦,此话怎讲?”白泽进了军帐,只觉里面比外面暖和许多,问。 慕辰拍了拍手,军帐外等候多时的军士闻声而入,手里端着一个硕大的托盘,上面堆放着一副黑甲,并一把青玉剑谭的佩剑。 慕辰放下手中的黄山,上前一把抓起托盘上的佩剑,锵的一声将剑身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只见军帐中寒光一闪,白泽只觉凛冽剑气扑面而来,眼前顿时一亮。 “好剑!”白泽称赞道。 “此剑名青霜,与我的墨玉原本是一对双生剑。是为铸剑师孟翀生平最后之作,两把剑皆是玄级灵剑。”慕辰将青霜抛给白泽,“此前你在独山救了轻灵一命,家父一直感念在心,可的确没有时间当面答谢。如今你我再度相逢,此剑我便代家父赠与你,还望你不要推辞!” 玄级灵剑! 白泽心里不免称奇,这河阳侯果然是家大业大,一出手竟如此不凡。 “世子既然这样说了,我再推辞,岂非不识抬举?”白泽笑道,一把接住青霜,剑身修长,约有三尺,青光内敛,剑纹如龙,屈指一弹,剑鸣悦耳通透,“多谢世子赠剑!”看了军士手中托盘一眼,“只是,这黑甲?” “哈哈,你既然来了大营,难道就想这样跑了?”慕辰爽朗一笑,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在河阳城的时候我就说,有时间一定带你到城外大营比划比划。如今看来,与其等到那时候,不如你就此留下,与我一起,在敌阵中一见高下!” “好!”白泽一口答应。 战场是男人的宿命,早在白泽前来大营的时候,就已经感到热血沸腾。如今慕辰邀请他战场上一见分晓,他自是满心欢喜。 白泽这人,骨子里就燃烧着一股好战的热血! “来人!”慕辰说,“给白泽少侠换上这身铠甲!” “是!”帐外走进来两名军士,将托盘上的黑甲取了下来,恭敬地给白泽穿上。 白泽还是第一次身披铠甲,觉得新奇。黑甲重不过五十斤,胸甲、肩甲、护腕、护手、战裙、护腿、战靴、战袍,被两位军士一一为白泽换上,不出片刻,白泽俨然一副少年将军的气派! 腰佩双剑,无锋、青霜。慕辰将头盔一把套在白泽头上,带着他大步走出军帐,整理戎装,翻身上马,低声道:“随我来。” 白泽也不含糊,接过一旁军士手中的缰绳,也是一个利落的翻身,稳坐马背之上,随着慕辰纵马悄声出了营地。 夜风呼啸,河阳大营一片清寒。 慕辰和白泽一路纵马直往营地后方而去,路过伤患所在的营地时,两人能听到其中明显的哀嚎,在凄冷的夜风中令人为之动容。 世子勒马,即使是营地之外,也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很多都是那天异兽袭营的时候受伤的军士。”慕辰语气沉重,“异兽朱厌不知何故,突然现身河阳大营,造成巨大动#乱。还好大公及时出手镇压了那异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九州异兽录》里记载的兵兽朱厌?”白泽问,“传说此兽现身,必有战争,是为不详之兆。” “嗯。”慕辰点头,“但我总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何?”白泽问。 “朱厌曾在虎牢关关门前现身过一次,当时虎牢关城楼之上若有镇守士卒的兵器全部被那异兽一口吞下,然后扬长而去。”慕辰道,“古籍记载,朱厌现身,战争将至。从未听说此异兽还会伤人,只闻此兽吞金食铁。” 白泽听着。 “朱厌第一次出现,与古籍记载吻合。”慕辰说,眉头紧锁,“可第二次出现,它却只在河阳大营里杀人,不曾生吞金铁。” “这着实令人生疑。”白泽道。 “可惜即使大公出手,还是让那畜生跑了。”慕辰叹气,“朱厌所造成的伤口难以愈合,很多军士都是受伤后得不到有效治疗,失血过多而死。” 白泽默默听着不远营地里压抑而痛苦的哀嚎,心里叹了口气。 大概这就是战争的模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历史,将记住那些优秀的将领,遗忘那些马革裹尸的无名之辈。 长风呼啸,两骑在惨淡的月光下出了大营,直奔大营后方的三棵松而去。 第78章 五鼎 河阳大营后方,三棵松。 极北的冬风凛冽如刀,白泽与慕辰抵达三棵松时,集结在三棵松树附近的五十名骑士已经等候多时。 “世子!”五十名骑士见慕辰来到,单手按剑,行军礼。 “嗯。”慕辰微微点头,开口道:“围城已经月余,河阳方面已经将大型攻城器械运到,三日之内,渭城必破!” 一众骑士听言,都精神振奋。 “自围城以来,我方六万士卒已经折损六千余众!渭城守军不过四万余,这还算上了九大世家的核心子弟!他们的损伤情况,只会比我们多,不比我们少!”慕辰道,语气铿锵,“这是攻城的最后阶段,九大世家家主全部都在渭城之中。他们可不想死!” “那可就由不得他们了!”底下有骑士笑道。 “对!由不得他们!”慕辰目光凌厉,扫视众人,“可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活命!南域七城,除了河阳在我们手中,其他六城皆是世家把控!留守六城的,还有世家残余势力。” 众骑士默默听着。 “可留守的人,未必就回因为渭城即将被破,就引兵出战!”慕辰说,“可凡事都有例外,昨夜我们的巡夜骑兵就捉拿了一名星夜出城的死士,并从他身上搜出了家主令和调兵密信!” 白泽思索其中利害,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只要根基还在,它就依然是世家。可根基不在,那它就狗屁不是。 家主令出,即使留守世家兵力不想出战,也由不得他们。 “所以各位一定要把眼睛给我放亮敞了!不放过任何一个想要出城送信的死士!”慕辰高声说,“无论如何,此战渭城何家必死无疑。覆灭世家,成败在此一举!” “覆灭世家!” “覆灭世家!” “覆灭世家!” 五十骑士高声嘶吼,气势如雷,杀气凛然! “解散!”慕辰一声令下,五十骑士两两结队,奔驰而去。 三棵松下,只剩白泽二人。 “明日一早,大军开拔,攻城器械已经就位,三日之内,渭城必破。”慕辰对白泽说,“届时马踏渭城,你我兄弟大可放手一试,看谁先杀入何家宗堂!” “这倒有趣。”白泽说,只觉浑身热血都被慕辰的言语点燃。 “哈哈!”慕辰翻身下马,道:“月余不见,早前就想跟你过手,一直没有机会!如今你已经入了彼岸,我修行比你早,当下已经是知微境界。不过我也不欺负你,来!让我试试你的力量如何,我压制我的实力,你我兄弟试试身手!” “好,正合我意!”白泽翻身下马,眼神里也燃起熊熊战意。 三棵松下,两人站定。慕辰看着一身戎装的翩翩少年,存心试探白泽的底细,道:“你且全力一拳攻来。” “那你可要小心了。”白泽提醒,“我天生神力,三岁便已力能扛鼎。我这一拳,可不好接!” “哦?竟有如此本领!”慕辰眼前一亮,哈哈笑道:“如此也好,我全力防御,你放手一搏!” 红尘境修士,其肉身力量,大圆满是为九鼎之力。如今慕辰一拳之下,已经能有六鼎,想来白泽不过方才踏入彼岸境,三道天门皆未开通,即使天生神力,最多也不过四鼎罢了。 四鼎对六鼎,慕辰哪里会在意? 白泽听言,当下调动丹田纯阳真气,凝于右拳,脚踩阴阳,箭步冲了上去,“来了!” 碰! 双脚离地,赫然留下两个一指深的地坑。 慕辰眼神微沉,但仍不上心,见白泽一拳攻来,运气一拳对了上去。 只听一声闷响! 真气对撞,强横的气劲将三棵松吹得松枝劲拔,两人附近的战马皆是吃惊,扬蹄嘶鸣起来,神态惊恐。 一拳对上,两人噔噔噔各退五步。皆是一步一个脚印,深深印在泥土之中! “这如何可能?!”慕辰诧异出声,见着怪物一样死死盯着白泽,右臂仍兀自隐隐颤抖,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好大的力气!”白泽也惊讶出声,甩了甩胳膊,生疼。 慕辰上前一把抓住白泽的胳膊,仍不敢相信,自语道:“方才我并未出全力,可即使这样,也有五鼎之力!你方才踏入彼岸境,竟然一拳与我势均力敌,也有五鼎之力?!” “五鼎之力?”白泽奇道。 “你不知道?”慕辰说,“红尘三境,大圆满修士一圈之力封九鼎便已经是巅峰!想我如今年不过二十,一拳已有六鼎之力,已经被我父亲称为鼎力高手,很多修士,悟道至尊仍不过七鼎之力,少有人能在知微一拳撼动九鼎!你不过彼岸,三重天门尚未通过,竟然能一拳五鼎?!”
“这……”白泽也蒙了,要知慕辰没有用全力,他……也没有! 如此算来,如果全力一拳,他岂非能跟慕辰势均力敌,也有六鼎之力? 知微巅峰九鼎,可他才彼岸,竟能六鼎? 这也太夸张了吧! 慕辰见鬼似的等着白泽。 “可能是因为我天生神力?”白泽勉强解释。 慕辰虽不大信,可也只能接受这个解释。不然让他如何面对河阳侯给他“天赋异禀”这个评价? 要知知微境界,要打通周身一百零八窍穴,如今他不过开了六成,如果能到知微巅峰,少说也有八鼎之力,甚至有望冲击巅峰九鼎! 突然来了个彼岸修士,一拳竟然让他倒退五步,这简直不合常理。 “你老实说,炼骨、焚血、内府三道天门,你都没开?”慕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天生神力也没道理彼岸刚知微啊?! 境界划分可是古圣贤三年论战划下的,佛门定红尘苦海、彼岸,道门定红尘知微;道门定超凡至尊,儒门定超凡贤者、圣人;儒释道三家定超凡传说。 白泽如今彼岸刚知微,岂不是说先贤定的境界划分狗屁不通? 岂有此理?! “真的一道没开。”白泽说,“三道天门枷锁都在,我清楚着呢。”指了指眉心山鬼印,三道天门枷锁都在山鬼印之下的位置。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找大公弄个清楚。”慕辰说风就是雨,翻身上马,带白泽直奔河阳大营主帅军帐而去。 两人纵马驰骋,不出一刻钟,已经到了大营主帅营地。 “世子!”守卫银甲军士见是慕辰,按剑行军礼。 “大公在否?”慕辰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军士。 “回世子,主帅就在军帐之中。”军士回答,看了紧随其后的白泽一眼,并没多问。 “好,本世子有急事找大公。”说着,带着白泽直奔主帅军帐而去。 “慕辰,何事如此着急?”两人刚到军帐门前,就听里面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 “大公,怪事!”慕辰拉着白泽钻进军帐,说。 “哦,是何怪事?”大公问。 白泽眼见军帐之中灯火敞亮,帅椅之上,端坐着一中年将领,眉眼不怒而威,身着乌金玄甲,气度不凡。 “他!”慕辰指着白泽,“这人修为古怪,明明是彼岸境,却一拳有五鼎之力,能与知微修士抗衡。” 彼岸巅峰,大约三鼎之力,也就是三千公斤。而知微巅峰,肉身力量能到九鼎,也就是九千公斤! “哦?”赵盾看了白泽一眼,一眼看出白泽的易容之术,单看骨龄,白泽大约十五六岁,可灵魂年龄却告诉赵盾,白泽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二。 十二岁的彼岸修士,一拳却有五鼎之力。着实奇怪。大公缓缓起身,走向白泽,却问慕辰:“这位是?” “他叫白泽,是我的至交好友。”慕辰说。 “白泽?”赵盾说,“当真是年少有为!你且打来一拳看看。” “好。”白泽也不含糊,当下调动纯阳真气,对着赵盾一拳攻去。 赵盾伸出一只手,稳稳抓住白泽的右拳。气劲奔腾,军帐之中的油灯呼的一闪,全部熄灭。 “嗯?”赵盾惊疑一声,军帐里的灯火又同时被点亮,大公松开白泽的右拳,眼神怪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如何,大公?”慕辰问。 赵盾并未接话,而是问白泽:“敢问,小友师承何人?” 白泽见赵盾神色自若,想了片刻,就在赵盾以为他不会说时,白泽开口了:“家师,谢玄。” “谢……谢玄?!”慕辰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惊骇,“当世九州剑皇,一直断天机谢玄?!” “正是。”白泽点头。 “难怪,难怪!”赵盾一连用了两个难怪,哈哈笑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大公,究竟如何?”慕辰还没在白泽说出“谢玄”这个名字的震惊里反应过来,却听赵盾大笑三声,出口询问。 慕辰只觉得目眩神迷,他一直称兄道弟的好友,竟然是当世剑皇的传人!? 谢玄何许人也? 那可是名动中州的传奇! 十五岁脚踏至尊,被中州道门誉为百年以来悟道第一人,剑仙李牧之之后的又一剑仙! 无量天尊。 第79章 一夜入知微 “原来是剑皇前辈传人!”军帐之中,赵盾笑了起来,拍了拍白泽的肩膀,问他:“你可知为何你明明是彼岸境,却能一拳之下,与慕辰旗鼓相当?” “难道不是因为我天生神力?”白泽问。 “哪里是旗鼓相当,明明是我没有用尽全力。”慕辰小声嘀咕。 “我方才一试,白泽少侠的拳劲,也是六鼎!”赵盾说,看了慕辰一眼。 慕辰:“……”还要不要人活啦?!开什么玩笑,我知微六鼎,他彼岸六鼎,足足差了一个境界,我慕辰不要面子的啊?! 赵盾见慕辰面目黧黑,这才看向白泽,说:“非也。方才你一拳攻来,我却在你的真气中察觉到了两股不同的气息,如果我所料不错,你除了修炼《纯阳真经》体内有纯阳真气,还有一股真气,是先天真气!你的体质,是道门至高无上的神体,先天道胎。” 白泽一惊,看向赵盾。 “两股真气?”白泽忽然想起此前在柳庄,他与蛛妖一战,当时体内的紫阳真气似乎牵引了体内一缕莫名气息,只是当时他并未修行,没有去深究。 如此想来,那莫非就是他体内的先天真气?白泽暗道,他修炼《无量经》将近十年,可从未察觉到体内先天真气的存在。如今修炼《纯阳真经》,纯阳真气已经布满苦海,依然没有察觉到体内有先天真气。 那么这样一来,先天真气在哪? “对!”赵盾说,双眼放光,“你或许还没有察觉,可我从你那一拳里却感知到了,你的先天真气,已经布满了周身一八零八窍穴,与你丹田苦海的纯阳真气遥相呼应。” “这怎么可能?!”慕辰跳了起来,“真气布满周身一百零八窍穴,这是知微修士才能做到的啊!” 知微两大阶段,第一窍穴,第二紫府。真气灌满周身一百零八窍穴,是为知微入门,紫府大成,是为知微巅峰! 如今白泽明明三道天门还没通,怎么可能先满周身一百零八窍穴?!就好像你盖房子,地基还没打好,房屋如何建起来!? 慕辰已经懵了。 “寻常路数,的确不可以这样。可他是先天道胎,道门至高神体!”赵盾说,“如果我所料不错,剑皇前辈应该在你正式踏入修炼一途前,让你炼了养气之法!这养气之法,让你体内的先天真气,布满了周身一百零八窍穴,从而在你苦海大成之时,能通过丹田与一百零八窍穴的遥相呼应,以先天真气洗练你体内纯阳真气,以致你体内真气之精纯直达巅峰!” “那这样一说,我的修为,究竟为何?”白泽闻言震惊,想不到师傅十二年来从不教他修行,其缘由竟然如此。 到底是老妖怪,想法的确与众不同! “先天真气入窍穴,这绝非剑皇前辈的目的。”赵盾深吸一口气,看着白泽,“我这样说吧。白泽,你彼岸境的三道天门,早已在你修炼苦海时,这三道门的钥匙,已经在你手中了。” “大公,你的意思是……”慕辰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再有什么劲爆的听闻他都不会震惊了。 “没错。”赵盾点头,“养气之法已经在你苦海境之前,已经洗练了你的骨骼、血肉、内腑。如今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调动这开启三道天门的力量,一步入知微!” 十年养气,半岁知微。 谢玄以他对天道近乎通神的领悟,让白泽在十二岁这年,成为五百年内,第一个超越李牧之的人。 当世剑仙李牧之,十三岁入知微,成为九州五百年有史以来,记载中最年轻的知微修士。 如今,终于有人要打破这个记录了。 赵盾仰天长叹,心神激荡。三百年了,这九州大地,终于要出新的剑仙了。 从老剑仙孔周到新剑仙李牧之,五百年过去了,第六个一百年,自王之涣挑战李牧之后,九州大地,新的剑仙,终于要出世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道门的巅峰,自李牧之、王之涣、陶弘景之后,即将再入新的巅峰! 中州盛世王朝,道门的光辉,被孔周、李牧之、王之涣、谢玄一手推上巅峰。如今陶弘景之后,北境终于出了奇才,将要把北境天道广扬九州大地! “一步踏知微?”白泽仍自目眩神迷。 谢玄这老妖怪布局精深,算无遗漏。竟然在他刚开始的时候,已经谋定了如今一步入知微的定盘。 白泽不知该感叹谢玄“一指断天机”如斯恐怖还是该庆幸这老头就是自己的师尊。 难怪北境传言,宁肯对战大周铁骑,不可与剑皇为敌。 “我该如何做?”白泽问赵盾。 “如你苦海入彼岸一般,调动骨骼、血肉、内腑之真气,冲击三道天门。”赵盾说,指向白泽眉心山鬼印,“破玄庭天门,将气海与魂海链接,即可入知微!” 白泽当即盘腿坐下,默运《纯阳真经》,牵引体内真气冲击三道天门。 慕辰死死盯着白泽,瞪大双眼。赵盾存心护法,秘法传音让帐外守军戒备,不得靠近主帅军帐十丈以内。
“大公,这世上真有人能一夜之间跨彼岸,入知微?”慕辰仍不敢相信。 “有。”赵盾说,“相传老剑仙孔周,天资愚钝,三十岁仍在彼岸境。当时中州名门尽皆认为此人愚钝,可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三十一岁那年,老剑仙庐山问道,闭关七七四十九天,一夜入至尊。十年登顶圣人九重巅峰,又十年,成陆地神仙。一把承影剑败尽天下群众,后孤身一叶扁舟入海,又十年。世人都以为老剑仙身死道消,陨落在无尽之海时,他回来了。” “如何?”慕辰追问。 “入海前,中州道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教张九龄说,老剑仙望之如仙人。”赵盾说,“归来后,张天师说,老剑仙不可用言语形容,已然近神人。” “圣人巅峰之后的传说境,难道不是天道顶峰?”慕辰愕然。 “传说境陆地神仙、儒始、佛陀。”赵盾叹息,“九州有史以来,都认为这三种境界就是天道顶峰。可到了那里的人,却从未承认这一点。究竟如何,我这一生,注定是到不了那里了。可能答案,只有那些曾登临海外仙山的陆地神仙才知晓。” “老剑仙真的登临仙山了吗?”慕辰问。 “世人不知。”赵盾摇头,又道:“可当世剑仙李牧之很可能已经登临仙山。他在消失十余载后重返中州时曾写下一篇诗,没有题目,世人皆称之为《剑仙》。” “临仙山,登琼阁。一舞剑器谁敌手?”慕辰想起他在余幼薇书房里读到的那篇诗,喃喃自语。 一舞剑器谁敌手。 这李牧之,很可能不仅登临了海外仙山,还跟仙山上的仙人打过架,并且赢了,没输。 所以才会说出“谁敌手”如此狂傲不羁的话来。 “万里江山笑王侯。”赵盾叹息。 仙山是道门传说,也是传说中道门创始人道仙飞升之所。可仙山究竟是什么,长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或许有人知道。 孔周,李牧之。 可他们都绝口不提。 “昔我李牧之,仗剑出蜀州。 三进长安城,揽月醉仙楼。 一曲凤求凰,一剑鬼见愁。 风云起草莽,恒河沙逆流。 山岳覆青冢,争杀几度秋。 沧海一苇渡,万剑一指收。 气吞云梦泽,威震十四州。 临仙山,登琼阁。 一舞剑器谁敌手? 万里江山笑王侯。 拜剑庐州。 月迷蒙,人不语,几时休? 松岗长夜,红妆旧。 泪烛堆红,唱罢情仇。 大梦江湖,泛舟悠悠。” 一首《剑仙》,让李牧之成为九州神话。谁都想知道李牧之究竟有没有登临仙山,和当年老剑仙孔周一样见过仙山上的仙人。 包括那个中州已经快要兵解的老天师张九龄。可李牧之归来三十年,对此事绝口不提。 无人知晓。 除了他。 两人沉思间,军帐之中,只见真气鼓荡,气势如虹。一股莫名清澈的真气涤荡人心,让两人为之侧目的同时,都感觉周身毛孔都在舒张,仿佛得天道洗礼。 “轰!” “轰!” “轰!” 三声惊雷响动,白泽眉心山鬼印妖艳,愈发衬得他飘然出尘,气质如光风霁月,有朗朗乾坤,日月星辰之意。 三道天门已破。 这一夜,白泽入知微。 九州五百年来第一位十二岁的知微。 纯阳真气冲击三道天门折返,苦海之中,但见光晕流转,周身一百零八窍穴清泉似的先天真气与苦海纯阳真气交汇,开始融合。 如果说此前白泽苦海纯阳真气是一条滚滚东流去的大河,难免污浊,泥沙俱下。那么两股真气汇合之后,苦海真气,已经是清澈见底,奔腾之势却力压之前的不尽长江。 先天纯阳真气,从汇合的一刹那,从气态转化为液态。 这是《纯阳真经》第二层境界,金丹期的前兆。 白泽睁开双眼,眉眼落星河。他只觉体内浑厚的真气与之前相比,就像长江与溪流相比。 “来,再与我对上一拳!”赵盾说。 白泽点头,周身真气运转,一拳打了上去。 河阳大营主帅军帐轰然倒塌。 守备军士大惊,却听倒塌的军帐之中传来主帅爽朗的大笑,“好!好!好!” 赵盾一连说了三个好。 因为那一拳,已经有九鼎之力。 天道十九,一线生机。九是数之极。可赵盾知道,此子绝对要走李牧之的道路,成为知微境界绝无仅有的,突破巅峰九鼎的第十鼎。 因为他,只到了窍穴,未修紫府。 尚且不是知微巅峰,却已经有了九鼎之力! 第80章 公子世无双 白泽从主帅营地告别慕辰,回到他的军帐营地时,已经是夜尽将明的时候。 他纵马而入,却不料营地的薄雪中,有一个人已经等候他多时。 北境的严冬,雪又纷纷落下。 白泽眉眼如霜,战袍在身后轻轻鼓荡。而营地里的那个人,素手持伞,狐裘襦裙,眉眼如画。 “一夜不见,公子横渡彼岸,迈入知微,当真让幼微惊讶。”余幼薇仰头看着马上的少年,一身戎装,在风雪里显得愈发劲拔。 知微境,白泽一身玉骨,眉目愈发俊郎。可他一眼过去,依然看不清持伞少女的底细。 她一如既往,仿佛身在曲水中央,水雾迷蒙,看不清是何模样。只让人觉得飘散出尘,仿若凡尘仙子。 白泽翻身下马。 “你是我这十几年来见过最奇特的女子。”白泽说,看着余幼薇,“明明让人觉得很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当你这是夸我?”余幼薇浅笑,将伞举高,遮住少年顶上的落雪。 白泽闻到雪地里少女身上的馨香,看着她玫红色的眼眸,眼神微闪,说:“今日一早,三军饭后开拔,带两天的干粮,誓破渭城。慕辰叫我跟他一起,破城后随陈登副将并先锋营一千骑兵冲入渭城,马踏渭城何家宗堂。” 宗堂,祖宗祠堂。 余幼薇看出白泽在转移话题,却只是笑了笑,温言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归来啦。” “好。”白泽说,说罢,翻身上马,裹着风雪而去。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要在这时候回来跟余幼薇知会一声,索性不去想。 可持伞少女却在白泽走后神色忧伤。 因为她知道,这一战,那无双少年,很可能回不来了。 因为驰援的军队,已经度过了天堑。正以复仇者的姿态,往渭城而来。 那是亡者的军队。 是七十年前国战,没能度过莽莽独山的,国战四大战神之首,先轸的亡者军队。 六万。 去掉折损在独山,尸骨无存的,也至少有三万。 河阳城完了。 或者说,燕国南域完了。 亡者从地狱归来,将要续写七十年前没能写完的历史,将燕国从北境史书里,彻底抹去。 “变天啦。”余幼薇看着北境阴沉的天空,数百里外,孤独跋涉的军队终于走出了独山,第一个与他们遭遇的城镇,乐风镇,顷刻之间生机全无。 骑在只剩骷髅的亡灵战马上的将军发出鬼怪的怒吼,长剑南指,大军乌压压地向南奔去。 不知疲倦。 亡灵将军身旁,厉天行发出癫狂的大笑,无尽魔气将他包裹,魔修的气息,已然能遮蔽一方天地! …… 晨炊过后,三军开拔。白泽随军来往渭城前偶遇欧阳木,得知他将要离开河阳大营,折返河阳城,两人再度分别。 先锋营除了慕辰的五百骑兵,又加上了副将陈登的五百银甲军,总数一千。 一千人马列队,冬日劲风里,战马喷出浓长的白汽,列队开拔,气势磅礴。 紧跟其后的就是巨大的攻城器械,三千公斤的投石车,六丈高的云梯。 北境国制,君主国都城高九丈,诸侯六仗,士族三丈。国都城门重九鼎,诸侯六鼎,士族三鼎。 渭城何家世代公卿,七十年前国战何湛堂功绩卓越,阻挡齐国第一名将田单有功,燕昭王特许,渭城可高六丈,与诸侯平齐。 此战河阳大营五万军全部出战,战线拉长十余里,前军、中军、后军迅速推进,一个时辰后,三军驻扎,抵达渭城城下。 巍峨城墙早已不堪当年雄武,守城之人也不再是国战守城第一人,何湛堂。渭城何家家主何宗正,师承齐国稷下学宫大儒袁天罡,那个被誉为稷下七贤之一的儒门宗师。 可惜何宗正并非袁天罡最得意的门生,反而是最差的那个。 河阳大营军队集结而来,渭城守军不过三万,六丈高的城墙上,世家军士远见乌压压的军队出现在漫天风雪之中,已经是慌了神。 任谁都没有料到,成国公赵盾胆大包天,敢在这样恶劣的天气行军。 雨雪风雷,天气恶劣,行军大忌。 山林险泽,地形不利,行军大忌。 阵前换将,军心不稳,行军大忌。 七十年前国战,晋国上将军先轸,行军过山林,全军覆没。 宋国大将宋玉,阵前换将,一败涂地,身死乱军之中。 谁都不敢想,兵法上言之确凿的东西,会被赵盾颠覆。所以探子飞马冲进渭城何家府邸,言称河阳大营前来攻城,风雪紧得很,看不清人数,却声势浩大时,何宗正懵了。
不仅他懵了,南域世家的各家家主都懵了。雪天行军攻城,哪有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 赵盾从河阳城拉来的攻城投石车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三千公斤拉力的投石车,将成百上千斤重的石头抛上天空,然后狠狠地砸中渭城城楼。 风雪渐大,投石车很难瞄准城楼,五辆巨大的攻城怪物在凛冬的寒风里发出杀气腾腾的嘶吼,将巨大的石头砸进渭城。 那些投石像是陨落的流行,击中城墙宛如地震,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有的与城墙撞击碎成粉末,有的深深嵌入城墙之中,四分五裂。 更多的却是掠过渭城城楼,带着巨大的力量冲进渭城,将房屋成片成片地砸成废墟。 很多人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废墟淹没。也有人眼睁睁看着投石从天而降,砸中城道,击出一个深坑,怪兽一样翻滚着飞出百丈远,将所过之地碾得一片狼藉。 渭城城楼被巨大的投石轰翻半个楼顶,守城军士来不及躲避,有人惨叫着被砸下城墙,有人来不及惨叫直接被覆盖在废墟之下。 城墙后,有一守城军士的营地被投石击中,轰然被巨石压过,瞬间成为人间炼狱,断肢残臂,鲜血淋漓,并漫天风雪,滚滚烟尘,有人至死瞪大双眼,满目惊恐。 “放火!”阵前,副将陈登一杆乌金大戟,大吼一声。 白泽放眼望去,巨大的投石车已经将第一批投石用完,军士将三人合抱的巨大陶罐搬上投手,有人用火把点燃陶罐封口,顿时噼里啪啦的大火冲天而起,散发出来的浓烈黑烟一瞬间将点火军士熏得面目黧黑。 这种陶罐里装的都是木柴,可木柴上却淋上了一种漆黑浓稠的油,用火点燃,激烈燃烧,并释放滚滚浓烟,而且用水泼无法将其熄灭,反而会令火势越来越大。 “准备!——”陈登大吼,“放!” “轰!!——” 白泽仰天望去,那真如流星陨落。只见一排燃烧的巨大陶罐冲天而起,带着剧烈燃烧的尾巴,滚滚浓烟是它们飞行的轨道,像是死神催命的利爪。 或轰然砸中渭城城墙,咚的一声震颤城楼,在风雪里点燃夺命之火,浓烟滚滚。 或直接飞进渭城,砸中房屋,立刻将附近凡能点燃的东西全部点燃。 渭城大火四起,伴着滚滚黑烟,从上空望去,惨烈如斯,令人胆寒。 三轮投放,城中冲天的哭喊声已经压过了凛冽寒风呼啸的声音,三军尽闻。 “攻城。”河阳军主帅赵盾下令,鼓手赤膊击鼓,鼓声传出十里远,只见云梯被五百人推动,搭上渭城城墙,悍不畏死的攻城军士一拥而上,试图登上城头,夺下此城。 “轰!!” 巨大的撞车被推到渭城六鼎重的城门前,狠狠撞击城门,试图打通进入渭城的嘴巴。 一时间战场甲戈林立,喊杀声冲上渭城阴沉的云霄。 守城军士死伤惨重,可不断有活着的人冲上城墙,组织反击。 “投石手,给老子狠狠往下砸!”渭城将领城头怒吼,“把撞门的河阳军杂碎都给老子弄死了!” 渭城城门后,两百人人挤人地扑向城门,挤压在城门后,阻止河阳军攻破城门。 门外撞柱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铜皮,防止撞柱断裂。每一次撞击,巨大的冲击力挤压着门里的渭城守军,有人抵抗不住前后夹击的巨大压力,冲击之下,竟七窍流血,被活活夹死。 距离城门最近的渭城守军更是惨烈,已经全部死去,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挤压变形,身上的铠甲都走了样。 “放箭,放箭!”渭城城楼,百夫长嘶声怒吼。 河阳大营云梯只有两架,与渭城城墙平齐。每架云梯能装五百人,被滚木推动着缓缓靠近渭城城墙。 更多的人,架起六丈直梯,悍不畏死地向城楼攀爬,却在轮番箭雨中死伤惨重。 撞门军士被头顶滚滚落下的投石砸得死伤惨重,盾手举盾保护撞手,一人死,一人接上。 白泽被眼前残酷的景象惊住。 “这就是战场。”慕辰右手按剑,高坐战马之上,与白泽并列,对他说:“一个血与火的修罗界。” 每一座城池的建立,其根基都会被术法名家设下强横法阵,削弱修士以真气极招对城池摧枯拉朽的破坏力。 所以攻城战,从来都是北境战争中最惨烈的战争。 “嗯。”白泽点头,声音却在颤抖。 他分不清,在这狂怒的战场上,是他害怕了,还是压制不住来自心底的,雄狮般的渴望—— 对厮杀血战的渴望。 第81章 渭城告破 攻城战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进攻和防守都进入了一个疲惫期。 渭城主将何宗正亲自披甲上阵,阻止守军与河阳军交战。到底是稷下学宫出身,看出了对渭城威胁最大的不是依靠直梯上来的河阳军,因为他们要上来,也是一个一个上。 威胁最大的,是云梯。 云梯一架五百人。 一旦搭上渭城城墙,五百人一拥而上,渭城告破是迟早的事情。 “击中火力,摧毁河阳军的云梯!”何宗正下军令,集火那自动城楼般的巨大云梯。 渭城守军一面应对不断攀上城墙的河阳军士,一面集中火力,将燃烧的火箭纷纷射向那两个巨大的移动怪兽。 可很快何宗正发现了不对,因为风雪交加,云梯虽是木质,可赵盾不是傻子,等着你放火去烧,分散火力根本摧毁不了那庞然大物。 “所有人,集火右侧云梯!”何宗正亲自擂鼓,家主如此,感染了守军那些原本就悍不畏死地将士。 一时间箭潮如雨,却是火雨,积少成多,终于将那缓慢爬行的一头巨兽点燃,在靠近渭城城墙三十丈时轰然倒塌。 射箭军士看见云梯倒塌,这才来得及欢呼,也是这才发现自己的三根手指已经鲜血淋漓,又被寒风吹得发白,冻得僵硬。 可没等他们高兴太久,另一架云梯已经搭上了渭城城楼。 “轰!” 夺命的巨响让每一个欢呼的军士都面目僵硬。 “杀!!——” 云梯之中,河阳军蝗虫一样从云梯里涌了出来,奔上渭城城楼,与守军砍杀起来。 渭城城门,仍未告破。 赵盾下令,“先锋营,登楼!” 传令鼓手击鼓,陈登闻之热血沸腾,当下一马当先,高声喊道:“先锋左营,弃马,与本将冲锋!” “冲锋!!——” 先锋左营五百骑士弃马狂奔,冲向云梯。有两人纵马绝尘,紧跟陈登身后,赫然正是白泽与慕辰。 寒风呼啸,战袍猎猎作响。 三人一路横冲直撞,纵马入了云梯,一路狂奔,竟将战马直接骑到了渭城城楼。 “宗正狗贼,你爷爷陈登在此,拿命来!”陈登一骑当先,看见那城头擂鼓之人,双目怒睁,一声大吼,声震五里余,连中军坐观战局的赵盾都听见了。 陈登纵马城头,乌金大戟被他耍得虎虎生风,渭城守军沾之即死,纷纷滚落城头。 “邢进在此,鼠辈安敢伤我家主?!”书童负剑,见一骑横冲而来,怒吼一声,古剑出鞘,剑气纵横,连砍河阳军士十余人,冲着陈登杀将而去。 “休得猖狂,且吃老子一戟!”陈登金刚怒目,见邢进连杀河阳军士,怒从中来,真气猛提,对着那中年书童一戟砸了过去。 渭城城头喊杀震天,白泽和慕辰紧随其后,纵马冲上城楼。 “哈哈哈!”慕辰锵然拔剑,大笑道:“白泽,你一夜入知微,本世子服你!可今天战场厮杀,拼的不是修为,是谁斩人最多!” “那便比试一番!”白泽抽出腰间青霜,周身真气鼓荡,豪气冲天,清啸一声,纵马越过慕辰,直奔渭城守军而去。 “来啊,手下见真章!”慕辰血性狂发,纵马跟了上去。 渭城城下,河阳军阵,中军。 六公主赵灵儿和河阳郡主慕轻灵,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城楼血战。 陈登杀向击鼓的何宗正,被书童拦截,两人战成一团,如火如荼,可能明显看出陈登占优势,书童被杀是迟早的事情。 相反的方向,两骑横冲直撞,越过登楼的河阳军,冲进渭城守军阵营,剑气如织,大杀四方。 “兄长,白泽……”慕轻灵只觉自己心跳快得惊人,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此时风雪慢了不少,可战况却相反,愈发紧张。 渭城城墙之上,百夫长怒吼:“长矛手,下马!” “杀!!”守军长毛突刺,接连成片,捅向两人胯下战马。 白泽挥剑想要斩断矛头,可架不住人多,率先被刺于马下。 “嘶!”战马扬蹄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在城墙近六丈的墙道上。 中军慕轻灵见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出声。 “剑一,瀑布!”白泽立马爬了起来,守军杀至,他轻震手中玄剑,沛然剑气纵横而出,一道雄浑的剑气如龙冲出,声势惊人,顷刻之间将迎面冲来的守军冲散,死伤众多。 白泽来不及感慨瀑布之剑因为他境界的提升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身旁慕辰已经纵马越过他冲了过去,手中一把墨玉剑运如疾风,剑气纵横之间,竟有万夫莫当之意。
“杀!!——” 身后河阳军源源不断地冲上城头,喊杀震天。 “主帅,撤吧!”何宗正身旁,亲兵眼看外城已经守不住了,“退居内城,谅今日攻城,河阳军也死伤惨重,夺了外城,他们总要休整。我们在内城固守,只要等来了援军,我们就赢了!” 邢进被陈登的乌金大戟砸得虎口鲜血淋漓,眼看就要落败。 何宗正环顾战场,狼烟滚滚,河阳军顺着云梯源源不断地冲上城头,他仿佛一瞬间苍老十岁,双眼满是疲惫。 “撤……”何宗正深吸一口气。 可大概也只有他知道,邯郸的援军不会到了。王朗过不了虎牢关。形势已经逆转。 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兄长何宗棠不该与那妖女结盟。 事到如今,庙堂筹谋何宗棠一败涂地。南域战事,他何宗正一败涂地。此战过后,南域再无渭城何家。 他已经是何家的千古罪人。 到底,还是慕随风高他一手。 “家主,快走!”邢进嘶吼一声,连人带剑,被陈登一戟砸下渭城城楼,眼看是活不了了。 “保护家主!”何家死士悍不畏死地冲向陈登,副将狰狞一笑,再度砍杀起来,“何宗正,老贼,洗干净你的脑瓜瓢,等老子给你砸个稀巴烂!” 算计河阳侯,以致慕随风生死未知。作为河阳侯手下第一猛将,陈登如何不怒? 他恨不得将何宗正挫骨扬灰! 渭城鸣金,守军开始慌乱撤退。 另一边,白泽二人杀得兴起,见守军开始慌乱撤退,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领兵狂追不舍,又是一阵碾压的砍杀。 这一战从黎明时分打到风雪将停,渭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城楼之上,终于竖起了河阳军帅旗。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场仗还没有完。 因为外城告破,渭城内城还在固守。虽说围城之下,内城被破也是迟早的事,可赵盾不愿等,战场瞬息万变,等待得到的结果,往往不是什么好结果。 “众将士听令,随本先锋开城门!”慕辰纵马领兵,身后二百余人,直奔墙道下方,转折下了城头,直奔渭城城门而去。 白泽也跟了下去。 变故就是慕辰冲下城墙的刹那间发生的。 只见一道蛰伏已久的身影从角落里猛窜出来,攻其不备,瞬间将慕辰从战马上扑了下去! 刺客。 “世子!”两百河阳军士大惊失色,可慕辰纵马跑得太快,他们之间隔着十丈远,鞭长莫及。 “慕辰!”白泽来不及多想,气运山河,一步十丈,眨眼间已经到了慕辰身边。 世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剑刺穿了刺客的心脏,可他的腹部,赫然嵌入了一把乌黑的匕首。 白泽暗道不妙。果然,慕辰一咬牙拔出匕首,流出来的血是狰狞的乌黑色,那匕首有毒! “你……”白泽话未说完,慕辰已经一口血喷了出来,话都说不出来,运气闭穴,阻止毒性蔓延。 与此同时,渭城城门,活着的守门军士全都退出甬道,人数不过五六十。当先一力士身高十尺,巨人一般拎着一杆铁锤,向白泽二人围了过来。 “保护世子!”河阳军士看出情况不妙,一拥而上,将慕辰围在中间。 “杀!”力士大喊一声,渭城自知已经无法独活的军士全都红了眼,狂嚎着冲向白泽阵营。 喊杀声中,白泽察觉到了阴毒的杀意。还有刺客隐藏在暗处!他瞬间了悟,可那阴毒的杀意飘忽不定,难以确定刺客的位置在哪。 “赵盾,这记回马枪,你可要好好收下。”渭城内城,何宗正像看死人一样看着被河阳军士团团包围的慕辰,挥手。 城楼之上,一百弓弩手瞄准,羽箭泼墨似的从天而降。弓如霹雳弦惊,等河阳军士听见声音想要举盾防御时,已经有五十余人死在乱箭之下。 “盾牌,盾牌!”河阳军校尉大喊,盾手组成阵列,抵挡第二轮箭雨。 可仓促之间,哪有完美的阵型?又有二十人命丧箭下。 “带慕辰先走!”白泽见力士已经带渭城军士冲了过来,双方距离不过三丈。 世子中毒,动弹不得。如果让这帮人缠住,几番箭雨之下,又有刺客蛰伏,慕辰恐怕真的在劫难逃! “走!”校尉下令。 第三轮箭雨减员十余人。 而此时,白泽已经跟力士所率的五十人马对上! 第82章 内讧 铁锤带着熊熊风声,兜头砸了过来,气劲雄浑,竟是知微境界! 白泽没有硬抗,脚踩大道,一步错开位置,青霜剑出,一记万木朝春递出。 《五行剑谱》青木剑气,那力士咧嘴冷笑,铁锤运如披风,至刚纯金真气顷刻之间将青木剑气搅得粉碎。 五行相克,金克木! 白泽心中战意燃烧,自从他一夜入知微以来,还未放开手与人一战。 如今既然遇见这力士,何不战个痛快,也估量一下自己的修为究竟如何? “哈哈,再来!”白泽对围攻而来的其余守军熟视无睹,那些人修为高的也不过彼岸境,不值一提。 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眼前这力士,以及那埋伏在暗处的刺客。 先天纯阳真气转化,浑厚澄澈的真气化金,白泽提剑狂舞,正是《五行剑谱》白金剑气,开山! 金对金。 持锤力士铁锤怒砸,与白泽一剑开山轰然撞到一起,强横的气劲瞬间将最近的八人掀翻在地,直接重伤垂死。 “轰!——” 蛮力碰撞,白泽身形不动,稳如泰山,而反观那力士,却是噔噔噔倒退三步,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子,你用剑的力道,竟如此生猛?”力士开口道,随即狰狞一笑,“也好,这样杀起来,才有感觉!” 说罢,真气鼓荡,大吼一声:“一锤震山岳!” 力士高高跳了起来,铁锤纯金真气怒砸白泽。那一锤之力,开金碎石如刀切豆腐,足有十鼎之力! 玄阶武技。 白泽大笑一声,“来得好!”随即真气流转,青霜剑出,“长河滚滚!”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 《五行剑谱》黑水剑气白泽用不出来,这需要水属性真气作为支撑,而如今他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无法转化为水属真气。 可他悟剑第一式“瀑布”和修习《大河剑意》里的剑招,都是越过真气,直指剑意,是以可直接用体内真气释放剑气。 道门绝学,以柔克刚。 力士铁锤刚猛无匹,可《大河剑意》长河滚滚,生克刚能路数,剑气如河水滚滚,一浪接一浪,生生不息。 金水相撞,发出惊人气劲。 “轰!——” 白泽倒退三步,持剑右手微微发抖。而力士更是凄惨,直接倒飞出去,砸在地上,翻身而起,已经是受了不轻的伤。 “上,杀了他!”力士狂怒,嘶吼一声,提锤再度攻来。 他看出跟眼前那少年将领比拼道行,他拼不过。如此一来,只要用人堆住白泽的剑招,让他只能跟自己拼力气,他就输定了,必死无疑! “杀!”渭城军士虽然恐惧白泽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可更恐怖力士残暴的手段,积威之下,即使不想送死,也别无他法。 “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们!”白泽眼神冷冽,青霜剑剑芒三寸,看着围攻而来的渭城军士,做了一个怪异的起手式。 《大河剑意》,滚剑式。 “刷刷刷!” 但见剑气滚滚而出,白泽不停旋转,顷刻之间靠近他的军士已经死伤殆尽。 内城之上,何宗正终于开始正视眼下那少年将领,越看越心惊,下令:“弓弩手,务必击杀此子!” “领命!”一百弓弩手瞄准白泽。 惊人杀气锁定目标,白泽收剑,却听弓弦如惊雷,背后狂风呼啸,回首间,只见箭雨扑面而来。 除了他,力士也在箭雨范围之中。 “道门气钟!”白泽单手掐印,怒吼一声,纯白气钟凝实,纹路清晰地出现在他身上,将他无死角环绕其中。 “铛铛铛!” 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白泽一心二用,第一轮箭雨过后,看到附近只剩下他和力士两人。 其余军士全部毙命在箭雨之下。 “二锤海逆流!”力士踩着箭雨奔向白泽,铁锤悍然出击,赫然砸在道门气钟之上。 “铛!!——” 光晕流转,道门气钟以铁锤为核心,竟生生被砸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白泽被那强劲无匹的力道砸得倒飞出去,力士不依不饶,纵身追了过去,“三锤判阴阳!” 白泽怒从中来,知微第一战,竟让人生生打飞,这还了得?! 道门气钟消散,白泽站了起来,青霜剑剑气磅礴,《五行剑谱》,青木剑气,“一剑青龙!” 青光直奔力士面门,快如雷霆。 力士一锤定音,金木对抗,真气轰然对撞,附近地板顷刻间土崩瓦解,烟尘四起! 力士飞了出去。 他刚爬起来,擦掉口鼻溢出的鲜血,想要再战,却见那少年正冷笑着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剑一,无量。”
白泽轻声说。 半步剑仙王之涣绝技。 青霜剑飞了出去。 大地被清楚地分割为两部分。 力士扬起铁锤,想要挡那一剑。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白泽看着力士扑向那一剑。 这才是判阴阳。 一剑判阴阳。 那日横山,山鬼荷塘中一剑无量,荷塘一半荷花生机断绝。 阴阳立判。 无量一剑出,铁锤断。 青霜穿过力士胸膛,力士倒地。 白泽御剑,青霜飞回。就在这个刹那,无名杀意再度出现。刺客挑了个最佳时期,青霜还未到手。 一个剑客,手里没剑,如何称为剑客? 刺客从泥土里钻了出来,动作迅捷地扑向白泽。 可惜他背对白泽,否则一定能在少年淡笑的嘴角意识到不对。 刺客贴身的瞬间,白泽转身,漆黑的右掌抚上刺客的胸膛。 玄玉掌。 刺客飞了出去,心跳瞬间停止。 “轰!!——” 渭城城门终于被撞开,河阳大军涌进外城。陆正一骑当先,冲入城门,看到白泽屹立不倒的身影,青霜剑恰好飞到他的手中。 地上尸体,近六十人。 “嘶。”年轻的骑士倒吸一口凉气,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 密密麻麻的羽箭泼墨似的环绕在那黑甲少年身旁,仿佛死神的赞歌。 外城城楼之上,陈登解决完最后一个拼死要杀慕辰的守军,放眼望去,眼神死死地盯着内城城楼之上的何宗正。 何宗正与他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三军整顿。”大公下令,河阳大营鸣金收兵。 等到白泽折返河阳大营时,慕辰早已被送回大营安顿救治。他尚未卸甲,纵马来到慕辰的军帐旁,晴天刚从军帐里出来。 “情况如何?”白泽下马问道。 “还算好,已经解过毒了。匕首也没有伤到要害。以世子的体质,大概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完全。”晴天看着眼前满身血污的少年,忽然之间有种错觉,仿佛她从未认识过眼前的人。 “那就好。”白泽闻言松了口气。 主帅下令休整,明日一早,再攻渭城,一举拿下内城,活捉何宗正,为生死未知的河阳侯复仇。 全军精神亢奋。 …… 渭城内城,何家府邸。 大战一日,外城告破。南域九大世家,三位家主战死城楼之上,一人重伤。如今能在大堂会晤的,只有五人。 何宗正面目苍凉,故作坚强。余下四位家主都是满身烟尘,来不及清洗。 “敢问何家主,如今外城告破,依然不见援军。”徐家家主徐方沉声道,“援军如今究竟到哪了?” “他娘的!老徐,你他娘的叽叽歪歪太文雅,叫俺老熊说,姓何的!你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援军?!”熊家主骂骂咧咧拍案而起,身上还挂着彩,怒道:“赵盾已经攻破渭城,进入内城也就这两天了!你口口声声说进攻河阳是燕王授意……” “熊家主!”何宗正霍然起身,冷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假传燕王旨意?!这是诛九族的代价,你我都清楚!” “是清楚!”熊家主上前一步,瞪着何宗正,“我问的是,援军在吗?!他娘的,难不成你叫我们坐等赵盾进城,杀我们个精光!” “我得到确切消息,援军明日就到,只要我们坚守一天……”何宗正说。 “一天?!”熊家主冷笑,“一天,足够赵盾杀个七进七出!”说罢,拂袖而去。 其余三位家主也是面色不善,一齐告辞。 何宗正不傻,他明白大势已去。他叫来身旁暗卫,低声道:“今夜缒城夜奔,渭城……守不住了。” 大堂之外,徐方追上熊家主,压低声音,“老熊,依我看,援军很可能到不了了。此番赵盾如此动作,邯郸若有出兵,此刻早已出了虎牢关。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狗屁的援军!”熊家主豁然转身,紧紧盯着三家家主,语气阴狠,“何宗正不仁,休怪我老熊不义!各位,到如今,要想活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河阳军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明日渭城必破。事到如今,老熊,有什么主意,你直说吧!”徐方说。 “干掉何宗正!”熊家主说,“拿他的人头去见赵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你是说……”徐方看着熊家主。 “还有其他办法吗?”熊家主看着三人,“杀了何宗正,开城投降。再怎么说,大家都是大燕子民,他赵盾身为成国公,还能坑杀我们不成?” “就这么办!”余下三家家主点头。 第83章 黑色洪流 河阳营地,白泽俯身进了军帐,慕轻灵双眼通红,看见他,胡乱擦了擦眼睛,从慕辰榻旁起身。 “我听陈登说,你一己之力独战六十渭城守卒,里面还有个知微力士。没受伤吧?”慕辰面色苍白,看见白泽进来,黑甲上满是血污,问他。 “无事。”白泽说,“倒是你……” “哈哈,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慕辰咧嘴一笑,“本世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无名刺客罢了,想杀我,早一百年呢。” “都躺下了,还嘴上逞能!”慕轻灵责怪他,“你啊,非要逞英雄,一个人跑那快,这下倒好!还好你没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 “这不是没事吗?”慕辰头大地看着自家妹妹,见她扬起秀眉,又要说什么,连忙讨扰,“好好好,为兄一次一定注意,小心谨慎,再也不逞能,好吗?” “这还差不多!”慕轻灵哼了一声,带着鼻音。 “没事就好。”白泽说。 “这回多亏了晴天医师。”慕辰说,“想不到晴天姑娘年纪轻轻,已经有玄级炼药师的资质!真是了得。” 三人说了片刻,白泽告辞。 大军城外驻扎,三千人马进驻外城。夜幕降临,寒风刺骨。营火星星点点到接连成片,染红夜空。 血腥味混着浓烟在夜幕中画出一个巨大的阴影,仿佛死神的虚影。 白泽纵马进了临时营地,清理戎装。他任军士卸下黑甲,将身上的刀伤简单包扎起来。 夺城之战,他中了三刀。好在伤口不深,他及时用真气封住穴道,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夜色渐深,炊烟四起。 白泽料想不到营地里突然传开渭城投降的消息。他找人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内城动#乱,三家家主砍了何宗正的脑袋,夜开城门,三家家主自缚请罪,投降大公。 “主帅有令,三军开拔,进城!”营地里传来令行兵的呼喊。 彼时白泽穿戴整齐,佩双剑,出了营帐。令行兵见了白泽,看他先锋将领黑甲,当下行军礼,道:“将军,主帅有令,三军开拔,进驻渭城。” “嗯,我知道了。”白泽点头。 此前出征,赵盾亲令白泽为先锋营副先锋,与副将陈登、先锋将军慕辰首攻渭城。 白泽翻身上马,随大军入城。 战事来的快去的也快。白泽前来河阳大营,不到两天时间,渭城告破。 密密麻麻的河阳军涌入渭城,驻扎下来。后半夜三军才安顿下来,赵盾提点人马,收编渭城守军,安抚渭城居民。 白泽被安排在一处单独的院落,手下有两名军士作为亲兵随从。 隆冬深寒,白泽披甲夜读,是那本他离开河阳城进入独山前,陶弘景给他的《浩然正气剑》。 如今一步入知微,与渭城守门力士一战后,他也摸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如何。 如今,他即使不动用鹿昊的翡翠,也能与知微后期,紫府阶修士一战。 十年养气,《无量经》壮大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如今周身一百零八窍穴先天真气温养骨骼、血肉、内腑。他周身骨骼已经成为玉骨,晶莹剔透。 先天真气与丹田苦海纯阳真气融合,已经演变为至纯先天纯阳真气。 单轮真气纯度和真气之浑厚,恐怕整个九州知微境修士,都被他狠狠甩在身后。 《纯阳真经》如今已经到了第二重关口,真气已经从气态演化为液态,距离金丹虽说还有很大的距离,可毕竟是进了一层楼。 而他所修习的术法剑招,气运山河是当之无愧的地阶道门术法,瀑布之剑单轮威力,也是玄阶剑招。 《五行剑谱》,《大河剑意》,《浩然正气剑》,都是玄阶上品剑招。 其中《五行剑谱》青木剑气“一剑青龙”,《大河剑意》极招“长河滚滚”,《浩然正气剑》奥义“浩然一剑”,都是玄阶剑招的天花板,摸到地阶剑招门槛的上品剑招。 至于王之涣的绝技剑一无量,剑九沧海一笑,玄玉掌,搬山印,那品阶,至少也是地阶上品。只是以白泽目前的实力,能发挥出玄阶中品的威力,就相当了得了。 “养浩然正气,气贯长虹,一剑纯阳破妄虚。”庭院之中,少年将军拔剑,深吸一口气,先天纯阳真气走任督二脉,贯通人体七大关,真气鼓荡之间,青霜一剑递出。 “嗡!——” 纯白剑芒如月辉缠绕,黑白之间,少年眉目落星河,光晕流转,浩然正气鼓舞而出。 “气贯长虹。”白泽青霜剑出,纯白剑气冲天而起,如怒龙升天,剑啸如奔雷,将整个庭院点亮。 两个随从军士都被白泽那一剑的风采惊住,愣愣看着直冲夜空的剑气,良久才发出赞叹:“白将军,果然少年英雄!” 如果说《大河剑意》长河滚滚,是剑劲一叠堆一叠,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剑气连绵不绝。 《五行剑谱》青木剑气“一剑青龙”生机盎然,剑气沛然如青龙盘旋,剑意纵横不息。
那么《浩然正气剑》气贯长虹,一剑浩然,就如同彗星过苍穹,霸道刚猛,与先天纯阳真气的路数最为贴合,相得益彰! “妙极!”白泽随手挽了个剑花,很满意这浩然一剑,气贯长虹。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白泽正奇怪是谁深夜拜访,随从军士已经打开了大门。 白泽定睛一看,确实愕然。 来人竟是余幼薇。 “深夜拜访,公子仍醉心练剑,难怪修为一日千里。”余幼薇说,“方才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剑气,着实令幼微赞叹。” “余姑娘请进。”白泽将青霜入鞘,心里却奇怪这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女深夜前来,有何目的。 “不了。”余幼薇说,“我是来辞行的。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渭城,去往河阳了。公子可愿意随我一起?” “明日就走?”白泽一愣。 渭城告破,大军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离开,因为需要善后的事情太多了。况且慕辰受伤,他现在离开,多有不合适的地方。 于是犹豫不定。 “看来公子是想留下了。”余幼薇的神色说不出是哀伤还是惋惜,轻轻叹息,“既然如此,明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公子可愿意陪幼微四处走走?” “好。”白泽当下嘱托军士不必等他,并余幼薇出门而去。 城中空气堪称污浊。 冬日冷风劲吹,好在两人都是修行之人,并不因此感到寒冷彻骨。 “刚才你说明日一别,不知能否再见。”白泽问她,“可是你回河阳之后,要离开这里了?” 白泽还记得那日清河之上,余幼薇提及故里是在宋国。 “嗯。”二八少女颔首,“家父来信,近日我就准备折返宋国了。公子……” “这样吧。”白泽忽然说,停下脚步,看着余幼薇,“你不必叫我公子,叫我白泽。我也不叫你姑娘,叫你幼微如何?” 余幼薇微微一愣,点头,笑着说:“好啊。” “那你刚才想问我什么?”白泽说。 “我想问,白泽,你去过宋国吗?”余幼薇说。 “宋国吗,倒是没有去过。”白泽说,“从我记事起,我就跟我师傅在北境游历。去过齐国,也去过大周,但在燕国待的时间是最多的。” “这样啊,那倒是遗憾。”余幼薇说,“宋国在北境最南边,濒临南海,与中州隔海相望。北境七大国我倒是都有走过,可仍觉得宋国是景色最好的地方。” “那里烟柳画桥,是北境琴棋书画四道宗师的温床。”余幼薇说,“如果说北境的画风是凌厉粗犷的,那么宋国就是这凌厉粗犷中的独特温柔。” “听你这样说,有时间我倒是一定要去宋国看看了。”白泽笑道,“我之前有学过一本剑谱,《大河剑意》。据说是宋国世家的家传绝学。” “《大河剑意》?”余幼薇想了想,“莫不是儒剑宋之问的家传绝学?听说宋之问的祖父曾追随过剑仙李牧之一段时间,后来归来故里,见澜沧江江水滚滚,有感而发,观河悟剑,创出剑道绝学《大河剑意》。” “原来你也知道。”白泽笑道。 “儒剑宋之问可算是宋国家喻户晓的人物,十九岁那年一脚入至尊,成为百年来宋国最年轻的至尊修士。”余幼薇说,“若是我连他都不知道,岂非孤陋寡闻?” “十九岁入至尊?那当真是个人物。”白泽感叹。 “不过和你相比,他可就差的远了。”余幼薇打趣道。 毕竟是打破当世剑仙李牧之创下十三岁入知微逆天记录的鬼才,十二岁的知微,堪称九州五百年来第一人。 这五百年,九州剑道的天花板,是被老剑仙孔周和剑仙李牧之支配的五百年。 可如今看来,属于李牧之的剑仙时代,即将落下帷幕。 九州将再入群雄逐鹿,天才并争的盛世——也是无数人将死在证道之路上的乱世。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人道成,何止千万人流血? 这一夜,白泽彻夜未归。 待第二天他折返渭城居所时,凄厉的鼓声突然震动全城。 白泽冲出庭院。 外城飞马来报,直奔赵盾府邸而去,“报!——城外三十里,大军来袭!” 河阳攻打渭城,没有援军。 那么奔来的军队,只可能是敌袭。 白泽深吸一口气,纵马出内城,直奔外城而去。等他奔上城楼,乌压压的黑色洪流,已经来到城外二十里的地方。 冲天的魔气。 怀中青蛇躁动不安。 黑潮大军帅旗破旧不堪,可白泽目力惊人,依然清楚地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字。 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字。 晋。 第84章 亡者之师 北境燕国,虎牢关。 虎牢关巡检统领叶轩入关,带来了一支军队。军队是从邯郸来的,军期推迟了一个月,帅旗端正地书写着一个字,王。 燕国兵马大元帅,大司马,王朗的军队。 三万人入关,虎牢关镇守将军吴连江亲自迎接。两方人马对吴连江的身份心照不宣,入城仪式做的很满。 可王朗很清楚,眼前的那个吴连江,不是吴连江。真正的吴连江,已经在慕随风入关的那一天,去见了阎王。 王朗的军队入关,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拜访一个人。并他的军师袁哲一起,去拜访那个被九州世人冠以剑皇之名的人,“一指断天机”谢玄。 叶轩入关之后就昏迷不醒。 用王朗的话来说,是他连日奔波,操劳过度所致。 虎牢关将军府,清风苑。 门外,燕国只手遮天的大司马亲自敲门,问:“道尊在否?” “进吧。”谢玄说。 两人推门而入,却见寒梅树下,一山羊胡老头正静坐品茶。 那老头其貌不扬,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让人如临玉山。 “坐。”谢玄说。 两人上前坐下。 谢玄亲自斟茶。 茶是虎牢关最好的雀舌。 有梅花花瓣轻轻坠落,飘在清醇的茶水上,如仙人之卧。 “道尊,三万将士,如约而至。”王朗说。 “喝茶。”谢玄说。 袁哲品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如何好?”谢玄问。 “入喉醇。”袁哲说,“如挑灯看剑,沁人心脾,古香,通透。” “喝茶如品剑?”谢玄笑道,“倒是有趣。” “不是吗?”袁哲说,回味齿间余香,“道尊的茶里,有杀气。更有剑意。” “你说的不错。”谢玄看了袁哲一眼,又看向王朗,说:“王朗,一剑下去,一边是你的兄长王永,一边是你身后的燕国。你有一剑,也只有一剑。你,救哪一个?” 王朗闭目,深吸一口气,说:“兄长待我,如父如母。我若是王朗,定救兄长。我若是司马王朗,当救国。” “那你是谁?”谢玄问。 “燕国大司马,王朗王景洪。”王朗开口。景洪是他的字,少有人知。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们,此番南下,我们面对的,是燕国国难的开始,也是灾厄的源头。”谢玄说,“七十年前北境国战,你还记得晋国那支覆灭在独山之中,国战四大战神之首,先轸所率领的晋军吗?” “不敢忘。”王朗说。 “他们回来了。”谢玄说,“当年的六万人马,如今的五万鬼卒。他们从地狱归来了。” 茶杯一颤。 袁哲深吸一口气,“难怪。算阳得阴,原来如此。早年我在稷下学宫,师尊曾对我提起过,中州道门曾有一灾,老天师因此陨落。新天师继任,乃是中州道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师张九龄。张天师力挽狂澜,匡扶正道,面对的,就是亡者之师。” “你说的不尽然。”谢玄说,“力挽狂澜的,是老剑仙孔周。张九龄在当时,只是一个陪衬。” “军师,死者——焉能复生?”王朗仍不敢相信。 袁哲摇头。 “那如今,那支军队身在何处?”王朗又问。 “渭城。”谢玄说,“虎牢关兵力,加上你们,不过五万。渭城守军,最多五万。南域七城兵力加起来,十五万。若征兵,三十万。” “仓促之间,恐怕十万就是我们的兵力。”袁哲说,“十万比之五万,胜算如何?” 谢玄摇头,“恐怕先轸的军队,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鬼卒过境,凡若杀之人,皆为鬼卒。” 王朗深吸一口气,道:“那此战,如何胜?”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谢玄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当年中州之乱,老剑仙孔周的釜底抽薪,也是这个办法。” “道尊的意思,是我们冲开那支亡者之师,斩首先轸,此战方能得胜?”袁哲问。 谢玄摇头,“恐怕不是先轸,是一个叫厉天行的魔修。”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道尊,厉天行,十二年前,不是已经被您斩杀了吗?”王朗说。 谢玄摇头,道:“最坏的打算,是我们十万人马面对先轸的军队。河阳侯去了当阳关,如果顺利,当阳关将会驰援我们。另外,还有一处援军。” “哪里?”王朗问。 “时机未到。”谢玄说,“但愿河阳侯此行顺遂。” 当阳关,北境五关之一。 燕国南域,阻挡齐国无双步卒进入燕国的天下雄关。 此时,河阳侯慕随风,已入关整整十天。 …… 渭城。 赵盾接到的密信,是固守渭城三天。密信是道门秘术传来的,一只白鸽,由信件化成,落名是“谢玄”。
可当赵盾登上破败的城楼,看见渭城城下密密麻麻的亡者之师时,他深吸了一口气。 十万。 围城军队,十万众。 那个死去七十年的国战第一名将先轸,散发着红光的眼睛与他对视,一瞬间让赵盾陷入尸山血海的幻境。 “主帅!”副将陈登大吼一声,将他从幻境中惊醒,赵盾浑身冷汗,后怕不已。 这就是差距。 一个乱世名将,和一个“盛世”将军的差距。 先轸高坐在骷髅战马之上,可在赵盾眼里,他才是那个城楼上俯瞰众生的人。 白泽已经懵了。 那些人,分明是已经死去七十年的人。如何能走出独山,并且围堵渭城? 天下大乱,阴阳倒置? 先是兵兽朱厌,再是亡者之师。 九州天下,又将狼烟四起了吗? 先轸的十万军围城,密密麻麻的黑色洪流围绕渭城开始奔跑,没有呐喊声,只是死神沉重的脚步声浪潮般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是示威。 也是那位国战第一名将在观察地形,选择合适的攻城地点。 好消息是这只军队没有攻城器械,坏消息是渭城城门昨天被砸开,河阳军根本就没想着要修门。 所以城门只是勉强关上。 三千人马奔命似的把一切能堵门的东西全都用在堵门上了,恨不得把整个内城都拆了塞进城门甬道里。 可之前被投石车砸烂的城墙,那就没办法了。赵盾此时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守城三天。 赵盾两眼发黑。 三天,恐怕他也差不多被砍死成为亡者之师的一员了。 “主帅,您见多识广,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陈登还没从渭城投降的喜悦里缓过劲儿来,突然看见十万死人把刚夺下的城池给围了,那种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赵盾却是看向白泽。 白泽察觉到赵盾的目光,看了过去,摇头。 他犹豫着要不要捏碎玉牌,把谢玄那老头叫过来,问问眼下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来者不善。”赵盾硬着头皮说,“是敌非友。” 陈登:“……”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啊! 先轸带十万大军绕着渭城跑了三圈,然后重新回到渭城正阳门。十万大军根本没有军阵可言,乌压压一大片铺在先轸身后。 两方人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两个时辰。 河阳守军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城下的亡者之师突然暴起,一拥而上推平外城。 先轸十万军队就在渭城城下站了整整一天。渭城城楼守军换了五波,全城五万人马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卷入这场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战争。 可整整一天,先轸的军队纹丝不动。 有人动了。 河阳守军。 准确来说,是河阳守军的军心动了。 恐慌逐渐在河阳军里迅速蔓延开来,此前从未听说有人死去还能从坟墓里爬出来。 尤其是如今,不仅爬出来了,还跑到别人家的城门前耀武扬威。 不得了。 赵盾明白的时候,陈登也想明白了。两人在主帅府碰面,同时说出两个字,“攻心!” 天下名将就是天下名将。 先轸绕着渭城跑了三圈,列队往那一站,纹丝不动,可河阳守军已经乱了军心。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如果不出意外,明日一早,当河阳军恐惧到极点的时候,就是先轸攻城之时! 这样发展下去,攻城战起,不出三个时辰,渭城必破。 到时候,真是尸山血海。 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主帅,眼下该当如何?”陈登问。 “召集所有将领,集合三军,本帅要阵前训话!”赵盾下令。 令行兵跑马渭城,紧急传召河阳军大小将领,上到副将、参将、先锋、校尉,下到百夫长、什长时,白泽正满城找人。 他在找余幼薇。 清晨分别,余幼薇说要出城。 城门守备换了一波,人员调动,当时的守备不知去向。白泽不确定余幼薇究竟有没有出城。 一旦彼时余幼薇出城,必定遭遇先轸的十万鬼卒。 白泽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双方遭遇,余幼薇即使手段通天,也必死无疑。 “千万别出城……”白泽慌了。 那种莫名的情绪不知为何。 却的确让他深受煎熬。 白泽有预感。 很清楚的预感。 他着魔了。 着了一种,叫“余幼薇”的魔。 第85章 天下名将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从攻破渭城,到在渭城被围城。 只用了一天时间。 白泽没找到余幼薇。 等他折返内城大广场时,赵盾的阵前训话已经接近尾声。 三军将士,在短短时间里,被成国公重新鼓舞士气,神情振奋,呼喊震天。 “七十年前先轸六万晋军在独山全军覆没,国战第一名将不过如此!”赵盾真气传音,三军将士尽闻其声,“如今七十年过去了,那些死去的败军和他们的败军之将想要卷土重来,何其可笑!” “七十年前先轸未至我大燕国土,便亲手埋葬三军,死了一次。七十年后,他踏入我大燕国土,咱们就叫他有来无回,在渭城之下,再死一次!”赵盾振臂高呼,“天佑大燕,必胜!!” “天佑大燕,必胜!!” “天佑大燕,必胜!!” “天佑大燕,必胜!!” 三军将士尽皆振臂高呼,声潮如浪,滚滚不绝。 慕辰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去找到白泽,问他什么情况。 昨天刺客附毒一刃让昔日风采夺人的河阳世子面色苍白,显然情况并不如昨夜他说的那般轻松。 “城外十万大军,真的是七十年前覆灭在独山的晋军?”慕辰问他,“我听说道门术法神鬼莫测,会不会是障眼法?” 白泽摇头,沉声道:“我自幼跟在师傅身边,要论道门术法,我师傅称不上顶尖,可再怎么也是一流道术高手。我这双眼睛虽说比不得师傅他老人家的天眼,可也不瞎。” 慕辰脸色难看,“死去七十年的军队出了独山,他娘的,世间竟有如此怪事?” 世子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慕辰这一辈子不信鬼神,如今倒是不得不信了。 “那个号称国战第一名将的先轸,长什么样?”慕辰问。 “都死了七十年了,还能什么样?”白泽说,“没个人样,非要说,只能用僵尸来形容。” “这也太寒碜了吧。”慕辰撇嘴。 “但愿他的实力跟他的模样一样寒碜。”白泽说的话自己都不信,“不然我们都得玩完。” “对了,余姑娘呢,还在渭城吗?”慕辰忽然问。 白泽一愣,摇摇头,说:“我也不知。昨晚她说今天一早她就出城折返河阳,不日就启程回宋国。但愿她没能来得及出城,不然……” 白泽话没说完。 慕辰眉头紧锁,神色颇为担忧,心不在焉地说:“但愿如此吧。” 第二天一早,白泽就见证了那个模样不怎么样的国战第一名将的实力。 渭城五万军士面对十万鬼卒,没几个人能心大到安然入睡,几乎都是枕戈待旦。 启明星在夜幕中的亮度到最微弱的时候,先轸的十万大军,号角兵吹响了攻城的集结号。 “呜!——” 雄劲苍凉的号角刺破黎明,三军令下,号角此起彼伏,接连成片,形成鬼气森森的声浪海洋。 渭城举城听见十万鬼卒进攻的号角。 “终于来了。”赵盾按刀,深吸一口气,下令:“传令三军,固守渭城!” “三军听令,固守渭城!”令行兵纵马传令。 “咚,咚,咚!——” 战鼓雷动,喊杀声冲天而起。渭城五万守军大声嘶吼,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内心深处的恐惧。 外城。 潮水一样的军队一片漆黑,静默地推向城墙,没有呐喊,只有进攻的号角不断吹响。 这是一支沉默的军队。 可却带给所有活着的人,一种比其嘶声呐喊更令人恐惧的压力。 因为他们不畏死亡,他们早已死去。 城楼之上,赵盾亲自督战。陈登,白泽,陆正,都在城头,目击那支亡者之师冲向渭城。 国战第一名将,那个被大周武王称为四大战神之首的男人,倨傲地坐在骷髅战马上,单手按剑,猩红的双眼安静地盯着渭城甲戈林立的城头。 “三军听令,满弓!”百丈距离,陈登怒吼下令。 渭城城头,三千弓弩手满弓,燃烧的羽箭向上倾斜,指向铁云密布的北境苍穹。 “放箭!”陈登下令。 “唰!!——” 整齐划一的声音,如巨大的长刀从众人头顶扫过。 三千燃烧的羽箭抛射出去,像是上古复活的凤凰,振翅俯冲,冲进那漆黑的狂潮! 没有惨叫。 只有一排又一排的鬼卒被燃烧的羽箭钉在冰冷的大地上,有的挣脱继续向前,有的直接被巨大的力量冲散,有的一边奔跑一边燃烧,将火焰带给更多的沉默之师。 “击鼓!”赵盾下令。 “咚,咚,咚,咚咚!——” 这是第二轮进攻的信号,后军将领朱世武听到鼓声,内城城下,巨大的投石车已经准备就绪,硕大的投手上装满了千斤重的石头。
那都是此前攻城,河阳军的丰功伟绩。如今却要用来反击先轸的十万鬼卒。 “准备,放!”朱世武拔剑下令,只听雷霆万钧,渭城上空陨石冲天而起,带着狂风俯冲而下,狠狠砸进那漆黑的狂潮之中。 “轰!!——” 巨石翻滚,掀翻无数鬼卒。 可这依然是杯水车薪。 黑色的大军已经接近城墙。 “弓弩手,放!”陈登下令。 第二轮箭雨齐射。 又是成片的军队倒下。 第三轮。 第四轮。 第五轮。 五轮箭雨,城头三千弓弩手已经接近极限。赵盾挥手,已经不能再放箭了,因为羽箭无法阻止先轸的军队攻城,短兵相接已经成为必然。 他们需要保存气力,去为了活命而厮杀。 “轰!!——” 投石车第二轮投射在守城五千人马头顶飞了过去,冲入敌阵。 黑色狂潮中心,那七十年前的天下名将眼看着一段巨大的城墙被抛了过来,直冲他的面门。 他没动。 白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十丈。 他还是没动。 三丈! 他依旧没动。 可那段城墙动了,突然四分五裂,轰然爆开,冲向四面八方。 剑气纵横交错,却不见马上将军出剑。 那个本该被砸于马下的将军,甲不染尘。 鬼卒开始向渭城城楼攀爬。 城头守军将所有能砸下去的东西都砸了下去,然后全军静默,只听见沉默的抽刀声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 “万里狼烟乱乾坤, 一生征战为何人? 三千银甲向日月, 不问功勋问鬼魂!” 城楼之上,银甲军领袖陈登念诗号。 三军将士闻言热血沸腾,豪情壮志,怒冲云霄。 没有下令,三军将士自发将诗号念出,一时间渭城城头,声浪惊人,盖过十万鬼卒爬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万里狼烟乱乾坤,一生征战为何人?三千银甲向日月,不问功勋问鬼神! 天下大乱,为人将,当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纵马转战三千里,休问功勋,且看你我身后,有多少因此马革裹尸,永远留在那片血染的战场,再也不能回家的将士。 “死战。”赵盾说。 “死战!”陈登说。 “死战!!”三军将士声嘶力竭。 密密麻麻的亡者之师,一个堆一个,一群堆一群,小山一样堆在渭城城墙外围,彼此踩着向上爬。 终于,第一个鬼卒爬上了城楼。 那是一副血肉都风干了的骷髅,披着破烂的铁甲,手里的剑,已经锈得发黑。 “自远古圣人禹帝九鼎镇九州以来,阴阳定,乾坤法。”赵盾说,“阳极在上为天,阴极在下为地。九州历史千万年,霍乱不绝,可从未有阴阳倒置,乾坤逆法的道理!” “天道昭彰,活人焉能惧怕死人?!”陈登闻言,怒目大呵,乌金大戟横扫,当即将那鬼卒敲得粉碎。 “陈将军言之有理。”白泽拔剑,看着不断攀上城头的亡者大军,“自古以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死人焉能骑在活人头上?!” “对,杀!”三军激愤,“把这群本该入土的家伙,通通赶回他们的老家去!怕个鸟!?” 短兵相接。 …… 与此同时,内城。 渭城的护城阵法,是三百年前,燕太子丹亲手刻下的。 太子丹是个传奇人物。 当年大周铁骑南度阴山,越过北长城,长驱直入燕国北域。大周铁骑平原冲锋号称北境无敌。没有任何国家能在大周铁骑三合冲锋之下保持军阵不溃散。 当时大周铁骑的统领,是名震天下的一代名将,丁子春。 大周铁骑在北莽原击溃燕王主力部队,燕王被大周铁骑践踏而死。太子丹临危受命,带领残余的军队南下虎牢关,据关阻挡大周铁骑继续南下。 丁子春被太子丹挡在虎牢关外整整一年。双方军队开始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南下的文臣武将都在此时上奏,请求太子丹继位。 太子丹说:“北寇不灭,丹不敢称王。” 太子丹用五年时间拖垮丁子春的军队,第六年,丁子春撤军。同年,太子丹在渭城登基,并亲手在渭城刻下护城法阵。 阵法绵延不熄三百年。 太子丹登基之时,修为已经到了超凡贤者境,渭城也因此有丹城和贤者之城的别称。 此时此刻,内城地下护城殿。 一道黑影推开了殿门。 第86章 一剑断城门 庞大的护城法阵一重叠一重,道门术法复杂的术式纵横交织,在大殿之中流转光晕,生生不息。 大凡天下名城,都有极强的护城阵法。有些阵法可防御,也可御敌。有些阵法只能防御。渭城法阵属于后者。 黑影进了地下殿堂,仰头看着气象恢弘的护城大阵,发出赞叹的声音。 “桀桀,不愧是贤者之城。”那人说,“此等法阵,当能力抗圣人一击。” 可惜,三百年前太子丹的手笔,马上就要消失于世了。那人感叹,从怀里摸出一面漆黑的炼魂幡。 那面炼魂幡不过巴掌大小,可在那人手里,却迎风一摇,变大到一人高。 “九幽帝君,听吾请令。”那人手掐法诀,炼魂幡凌空漂浮在半空,滚滚魔气环绕黑幡,厉鬼的尖啸从炼魂幡里凄厉地传了出来,仿佛那面漆黑的幡里关押了成千上万的冤魂。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天玄九煞,十方锁行!”那人施法完毕,只见炼魂幡魔气蒸腾,一只巨大的鬼爪从幡里伸了出来。 “嗷!!——” 漆黑的怪物有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浑身魔气森森,从炼魂幡里爬了出来,共有九只。 天玄九煞。 魔门养鬼之术。 一千生人之血魂,养一煞。九煞,就是九千人的血魂。 “嗡……” 护城大阵察觉到魔气,浩荡正气凛然压迫而去,天玄九煞尽皆尖声嘶吼起来,似乎是在惧怕什么。 “九煞听令,摧毁法阵!”可那黑袍魔修却不给天玄九煞退路,法诀一掐,令行禁止。 九煞血红的瞳孔猛一放大,滔天魔气倾荡而出,整个地宫大殿,立刻被浩荡正气和滔天魔气分割为鲜明的两部分。 正邪之争。 魔鬼魔鬼,活着为魔,死去为鬼。 九煞本为鬼物,却身具滔天魔气。 “嗷!!——” 那黑袍魔修屹立殿中,天玄九煞齐声嘶吼,然后猛地冲向渭城护城大阵。 那人转身就走。 因为他知道,他辛苦培养十年的宠物,从扑向护城阵法的时候,就注定再也回不来了。 “轰!!——” 地下宫殿雷霆震怒,怪物的嘶吼像是饮血的狂笑,又像是愤怒的咆哮,更像是垂死的哀叫。 天玄九煞完了,可渭城的护城阵法也要完了。那人走出宫殿,却见一队骑兵纵马而来,当先一将,正是朱世武。 “兀那妖人,哪里走!?”朱世武一声大喝。 那魔修“桀桀”笑了起来,身影闪动,却是直接消失在朱世武的视线当中。 “轰!!——” 地下宫殿爆发猛烈的哀鸣,这一刻,太子丹刻下运转了三百年的渭城护城阵法,终止了运转。 渭城地动山摇。 外城城头,先轸手下的鬼卒被河阳军凶悍的打法不断砍下城楼。 白泽青霜剑剑芒三寸,凝而不散,在黑色蔓延的地方来回冲杀,短短时间,在他手下被肢解的鬼卒,已经接近百数。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认为眼前这亡者之师不过如此的时候,渭城地震,数不清的河阳军士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陆正雪银长枪横扫,大声喊道。 只见赵盾豁然转身,眼神死死地盯着刻有护城阵法大殿的方向,面色阴沉至极。 超凡至尊境的修为,让他看到了其他所有人都没能看到的一点,渭城护城阵法,破了。 就在此时,亡者之师忽然吹响退军的号角。数不清的黑影从城墙上往下倒,他们都是已死之人,撤退对他们来说就是从城墙上跳下去。 不断有鬼卒摔下城头,粉身碎骨。可他们前赴后继,很快,撤退的大军一堆叠一堆,将渭城正阳门之上的城楼露了出来。 亡者之师像是被伟力分开的黑色洪流,一眼望去,人数至少六千的死灵骑兵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死灵骑兵当先一人,正是国战第一名将,先轸。 先轸按剑的右手将那把古剑拔了出来,他纵马冲锋,一个人冲在六千骑兵最前面。 赵盾意识到不对,因为他感应到了,那把古剑上,正在汇集滔天魔气,也是滔天剑意。 这位少年时走南闯北的河阳军主帅分不清了,眼前这从地狱归来的天下名将,究竟是鬼,还是魔。 若说是鬼,可他身上却是环绕着令赵盾都感到恐惧的惊人魔气。 可所说是魔,他分明已经死去了七十年。活人成魔,死人为鬼。这是九州定律。可先轸却打破了这个定律,或许用“魔鬼”来形容他,最为贴切。 “撤退!离开城楼!!”赵盾突然大叫出声。 来不及了。 城楼之上,白泽目击了惊世一剑。 那骑在骷髅战马上的男人,挥出了一剑。那一剑是漆黑的剑,不是道门真气,也不是森森鬼气,而是滔天魔气。 “嗤!——” 黑剑毁天灭地,一剑出,风云变色,渭城城楼被那一剑直接砍成两半。 先轸纵马横冲直撞,六千亡灵骑兵紧跟身后。随即,他挥出了第二剑。 “轰!!——” 古剑纵横天下,先轸第二剑,一剑断城门,将渭城整个城墙,从城门的位置,一剑劈成两半。 河阳守军有五百余人直接从震颤分裂的城头掉了下去,顷刻间毙命。 巨大的裂纹像是蛛网,在渭城古老的城墙上纵横交错。先轸一剑断城门,然后勒马收剑,倨傲地坐在骷髅战马上。 六千死灵骑兵从他身后追了上来,越过他的战马,冲向渭城被一剑劈开的城门。 数不清的,从城头跌落却苟全性命的军士,被死灵骑兵阵型推过,再无生机。 六千骑兵将要越过渭城正阳门。 攻城战在顷刻之间转变为城门争夺战。赵盾眼看着白泽被先轸一剑断城门击落城楼,还没来得及出手相救,已经被剑气余波推了出去。 “白泽!”赵盾叫了一声。 渭城正阳门上,河阳军死伤惨重。先轸只用了两剑,城头三千弓弩手折损将近三分之一。 先轸的六千死灵骑兵将要冲过渭城被一剑断开的正阳门,巨大的沟壑将渭城竖着劈开,宽七丈,足以让大军长驱直入。 “陈登何在?!”赵盾心头发寒,眼下的敌人太过恐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十万鬼卒包围渭城,却整整一日不见动作,只为攻心。发起进攻却只令那些送死的炮灰攀爬城墙,让人造成国战第一名将不过如此的错觉。 然后他的人已经悄悄进了城,摧毁渭城护城阵法。 最后他纵马而出,尽显天下名将风采,一剑斩断城门! 细思极恐。 “末将在!”陈登从城头乱石堆里爬了出来,提着乌金大戟。 “盾手在前,枪兵在后,堵住先轸精锐骑兵进城!”赵盾说,“两翼骑兵包抄,冲散死灵骑兵的阵型!” “领命!”陈登说着就要奔下城头。 “白泽!”赵盾看着六千骑兵之后,漆黑的狂潮又涌向边墙,开始徒手攀爬城墙,无极刀锵然出鞘,“陈登,找到白泽,他绝不能死。” “是!”陈登深深地看了赵盾一眼,奔下城头,号令三军,一面驰援城头,一面组织队形,对阵先轸的六千死灵骑兵。 “盾手在前,枪兵在后!”陈登纵马大喊,看见朱世武从内城而来,来不及交谈,又道:“朱将军,你带骑兵埋伏两翼,等敌军冲过城门,立刻从两翼杀将出来,冲散他们的阵型!” “领命!”朱世武心中有愧,当下大声喊道。 而此时此刻,白泽正在渭城那被先轸一剑劈出来的巨大沟壑底层。先轸出剑时,白泽已经在躲了,可那一剑来的太快,范围太广。白泽躲开了致命一击,却也被坍塌的城楼带到了正阳门下。 第87章 千骑争锋 “他娘的,真疼!”白泽从废墟里钻出来,城楼倒塌,他愣是被埋进去一丈。 若非一剑青龙将迎面砸来的巨大城墙拆成三段,然后又以道门气钟护住周身,那七十年前国战第一战神先轸一剑,能直接把他灭了。 还好三天前一步入了知微。 否则这次真是必死无疑。 可等白泽从废墟里爬出来,他就后悔了。只听铁骑横扫而来,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将废墟里的细小石块全都摇动起来。 白泽满身尘土,狼狈至极。他提着青霜剑回头一看,只见双眼通红的死灵骑兵掠阵而来,当先一将提着硕大的青铜巨锤,杀气凛然! “无量天尊!”白泽腿都软了。 密密麻麻的死灵骑兵一拥而上,冲进被斩断的渭城正阳门,滔天魔气伴随骑兵的冲锋像飓风一样吹过狭长的甬道。 白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白泽!”正阳门后,骑兵校尉陆正单枪匹马,一眼看见那站在两军之间的少年。 六千死灵骑兵掠阵,就是直接冲过去,不对白泽动一刀,白泽也要被马活活踏死! “跑!!”陆正大吼。 白泽二话不说,掉头就跑。他脚踩天道,气运山河运到极致,一步出了十丈远。可还是慢了。 死灵骑兵冲锋,胯下战马生前乃是卫国追风马,眨眼之间便出了六丈远。六千骑兵当先一将青铜巨锤直击白泽后心! 城头,赵盾正要出刀,城下不动如山的国战第一名将先轸突然动了,纵马直上渭城,名剑渡劫出鞘。 “!!!”赵盾大惊,只见迎面魔将高坐骷髅战马之上,山岳一般站在他眼前,修为竟隐隐有超凡贤者之意。 先轸不言不语,渡劫直刺赵盾面门。成国公一气上青天,无极刀刀罡锵然对上名剑渡劫。 道门真气与魔门邪道针锋相对。 “轰!!——” 气浪奔腾,失去护城阵法的渭城在超凡高手一合之下,全无抵抗之力,四分五裂的城墙顿时坍塌崩溃,土崩瓦解。 冲天的烟尘。 二气抱太极。 赵盾大叫一声,真气鼓荡,无极刀劈开先轸那一剑,“三气浩无极!” 无极三刀。 甫一出手,赵盾已然全力。 先轸被赵盾一刀劈飞出去,上半身残破的裂甲化为齑粉,胯下骷髅战马也被那一刀劈得烟消云散。两人附近五十丈的城墙,轰然倒塌。 另一边。 “白泽!”陆正惊叫出声。 “列阵!”陈登大喊,盾牌手举着方盾上前,组成坚硬的三层盾甲。长枪手在后,两丈长的铁矛在方盾缝隙中伸了出来,阴森地指向六千死灵骑兵。 盾手和枪手都在发抖。 陈登也在抖。 陆正抖。 白泽更抖。 青铜巨锤砸了过来,那将领竟是至尊修为,白泽只觉得山岳般的压力从背后袭来,恰逢赵盾和先轸对招,城头撼动,成片的城墙从头顶砸了过来。 “搬山!”白泽气走元庭,气运山河,缩地成寸,再度冲出十丈,豁然转身,左手虚抓,将坍塌的城墙牵引过来,狠狠地砸向那无名骑将。 半步剑仙王之涣绝技,搬山印。 骑将抬头,阴影铺天盖地。成片的断壁残垣从甬道上方砸了过来,可他看不出悲喜,只是举起手里的青铜巨锤。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白泽一个踉跄,只觉得到处都在往下掉石头,最小的也比一个成年人的脑袋还要大。 无名骑将瞬间被十鼎巨力砸落的城墙吞没,六千死灵骑兵也被小山一样堆积起来的废墟挡住冲锋的道路。 “死了吗?”白泽刚要松口气,眼前那堆积的废墟动了起来,然后轰的一声爆开,那骑将胯下战马倒是再也没能起来,可他却是看起来毫无大碍。 他跳了起来,跳了一个渭城那么高,然后一锤砸向那个甬道中的黑甲少年。 白泽忽然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就在这生死关头之际,他却不想跑了。他看着无名骑将从天而来,像是坠地的流星,开始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来啊!!”眉心山鬼印亮了起来,鹿昊在无锋剑里发动了翡翠,将白泽周身都点亮了。
半步至尊。 一剑青龙。 瀑布之剑。 长虹贯日。 长河滚滚。 四道剑气冲天而起,白泽哈哈大笑,张狂而肆意。我有一剑在手,纵对百万雄师,又当如何?! “受死!!”白泽怒吼。 那四道强横的剑气被无名骑将一一击碎,可等他落下地面时,他手中的青铜巨锤也只剩下了青铜手柄,锤头已然粉碎。 无名骑将一愣。 白泽冲了过去,青霜剑鸣,却是《五行剑谱》真火剑气,“赤霞!!” 火红滚烫的剑芒将青霜剑点燃,白泽一剑劈了下去,骑将挥手用青铜锤柄挡了上去,锤柄顷刻两断。 白泽反身一剑,斩落骑将右手。 赤霞红光狞亮。 陆正着急上火,可烟尘滚滚,在十丈宽的甬道里纵横奔腾,他只听见白泽的狂笑在撼地铁骑冲锋里如一叶浮萍,却如斯狂傲。 死灵骑兵奔上废墟,成片地冲向白泽。断臂骑将一只手拽下一名骑兵,翻身上马,拽断骑兵的胳膊,装在自己手上,抽出马鞍上腐朽的长刀。 《大河剑意》,滚剑式! 白泽眼见骑兵掠阵,无锋剑出鞘,真气猛提,旋身之间,剑气如龙,纵横而出,将当先冲来的骑兵搅得粉碎。 死灵骑兵潮水般涌向白泽。 双拳难敌四手,白泽迅速被无畏冲锋的骑兵包围,那骑将裹在军流之中,空洞的双眼红光摄人。 《五行剑谱》真火剑气被白泽滚剑式激荡而出,以那黑甲少年为中心,甬道仿佛绽开一朵妖艳的火莲。 “来了!”陈登大吼。 陆正只能后撤,退居盾阵之后。这位河阳军年轻的封号骑士知道,此战,那无双少年已经没有活路了。 六千死灵骑兵冲锋,别说是白泽,就是陈登正面对上,也要尸骨无存。 即使是赵盾,要想脱身也要重伤。 “咚咚咚!!——” 滚滚烟尘之中,大批骑兵冲出甬道,出现在盾甲阵前。 “列队!”侧翼,后军将领朱世武架住两丈骑枪,双眼死死盯着即将与盾甲阵撞在一起的死灵骑兵。 一丈! 生前高大的追风马裂地而来,死灵骑兵掠阵,当先人马已经与河阳军盾甲阵撞在一起。 “咚!!——” 骷髅战马狠狠踏上方盾,第一排冲锋骑兵尽数被林立的长枪刺穿,可盾甲阵后持枪的枪兵也被骑兵掠阵巨大的冲力撞飞出去。 四分之三的长枪被第一轮骑兵冲锋折断,可长枪之后,三层盾甲防御,硬生生抗住铁骑冲锋。 “杀!!”陈登大喊。 盾甲阵后,密密麻麻的长枪刺了出来,将想要纵马踏着方阵冲入阵型后方的骑兵连人带马刺翻过去。 第二轮冲锋紧跟而至。 “咚!!——” 数不尽的长枪被蛮横冲锋的死灵骑兵撞断,潮水一般不断涌来的骑兵队眨眼间冲开盾甲阵第一层防御,挤压着盾手不断后退。 河阳阵营在刹那间就要被冲散! “冲锋!!——”侧翼,朱世武一马当先,架着骑枪冲向死灵骑兵。 “杀!!——”五百骑兵嘶吼着冲向敌阵,每一个人都声嘶力竭,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心底的恐惧。 战马都被蒙上可眼睛,堵住耳朵。可它们还是恐惧,挣扎着想要脱离战场。 它们面对的,是死人的军队。 可马上的骑兵狠狠地夹住马腹,带着他们心爱的坐骑冲向了死亡。 “推过去!!”陈登大吼,河阳军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人挤人,压向前排盾甲手。 他们在徒手与骑兵冲锋磅礴的力量对抗,在那一瞬间,数不清的盾牌手被两股巨力夹击,立刻就没了呼吸。 “冲锋!!——” 朱世武的骑兵队像一支撕裂潮水的利剑,截断死灵骑兵冲锋队列,阻断了盾牌手正面对抗的冲锋巨力。 五百人,仅剩两百活着冲出敌阵。 第88章 战龙吟,三千气! 内城城头,慕轻灵看着城下血腥的骑兵对冲,脸色苍白。 朱世武五百骑兵精锐侧翼冲向死灵骑兵,瞬间有三百人倒下,鲜血直接铺红了小半个战场。 “列队!!”朱世武大吼,手一提,这才发现手中骑枪已经折断,虎口都裂了,深可见骨,鲜血红了整个手掌。 残余骑兵整队,可他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进行第二次冲锋。 因为第二次冲锋,结局是注定的,那就是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开城门!”内城侧门被拉开,喊杀声震天而起,骑兵营一千精锐出东门,一千精锐出西门,一千精锐出正门。 慕辰披甲上了城头,弓弩手就位,五百弓弩手满弦,羽箭寒光闪闪,指向不断冲出甬道的死灵骑兵。 “放箭!!”慕辰大吼,俊朗的面容染上不正常的红晕。 “唰!!——” 羽箭直射,百步距离,数不清的死灵骑兵被羽箭钉得千疮百孔。 “阵型!阵型!!”城下,陈登大吼,可盾牌手在第二轮冲锋中死伤惨重,阵型已经拉不上了。 第三轮冲锋,死灵骑兵一拥而上,瞬间冲散盾甲阵,三百盾手顷刻间被骷髅战马踏进滚滚尘埃,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 长枪手直面骑兵掠阵。 可他们面对的,是已经死去七十年的骑兵军列。他们根本不知道何为惧怕,面对林立的长枪,一个个迎面冲了过去。 第一排骑兵直接被扎成马蜂窝。 可冲锋的磅礴巨力推着枪兵飞了出去,顷刻之间又横扫枪兵军阵,将枪兵军阵冲得七零八落。 “骑兵营,冲锋!!”内城正门大开,一千重甲骑兵纵马出城,铁骑踏裂地板,山洪卷峡谷,迎面冲向死灵骑兵。 军流对撞! 惨烈。 高速冲锋的骑兵狠狠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数不清的战马哀鸣一声直接毙命,马上骑兵飞出去三丈多远,被践踏而过,再也没能爬起来。 …… 白泽已经不知道出了多少剑,也不知道有多少骑兵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堆在他脚下的骑兵残骸已经三丈高了,那无名骑将双眼通红,像是有熔岩在其中流淌,死死盯着白泽纵横冲杀的身影。 “人类……死……”无名骑将开口,军刀横切,纵马冲向白泽。 魔气激荡,白泽心中一寒,脑海中九色灵鹿那句“当心”还没落下,后背已经中了一刀。 骷髅战马碗口大的马蹄蹬上白泽后心,直接将他踩翻在地。 “噗!”白泽一口血喷了出去,无尽死灵骑兵蜂拥而上,骷髅战马奔腾而来,成百马蹄践踏而下! 咚咚! 咚咚! 咚咚! 生死刹那,白泽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如远古雷霆,震慑整个魂海。 无名骑将倨傲地坐在骷髅战马之上,军刀斩下,要夺那黑甲少年项上人头! “嗷!!——” 龙吟震彻寰宇。 白泽仰天长啸,发出的却是龙吟。 少年漆黑的瞳孔被熔金点亮,虬结的青筋暴起,白泽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荒古玄黄的气息扫荡而出,三军震慑! 渭城城头,赵盾与先轸同时侧目。 一页书封印松动。 龙魂觉醒! 白泽怀中,青鳞激动地盘旋在少年心口,蛇瞳狞亮。 白泽脑海一片混沌。 却清楚地想起半年前谢玄在柳庄之外,一剑平山岗的上乘剑意。 恍惚之间,白泽仿佛穿越时空,看到十年前,那无名剑侠在柳庄树下,静静看着那株千年老柳七七四十九天,悟出天道一剑。 “拂柳一剑,气三千!”白泽狂笑,龙魂激发体内浑厚的先天纯阳真气,青霜剑一剑刺出,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唰唰唰!!——” 无穷无尽的剑气从青霜剑纵横而出,席卷八方。 正阳门十丈宽的甬道又被加宽十丈,庞大的剑气怒龙般冲出正阳门,一剑斩灭六百骑! 寂静。 烟尘滚滚的甬道一片死寂。
白泽浑身颤抖,鼻孔流出淡金色的鲜血,出剑的右手毛孔全部张开,被一层溢出皮肤的粘稠血液包裹。 无名骑将跪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五个呼吸之后,真空被弥补,死灵骑兵再次冲进甬道,奔向甬道中央的黑甲少年。 青鳞探出白泽领口,吐着蛇信,发出嘶嘶的声音。那被龙魂主宰的少年双眼狞亮,熔金的竖瞳充满了血与火的暴戾。 那是龙王睥睨众生的眼神。 “欸……”内城城头,慕辰听见一声叹息,刚一回头,那持伞少女已经一步越过城头,飞向甬道不断奔出的黑色洪流。 少女一身狐裘被城头上的侍女紧紧抱着,襦裙广袖被缠绕束起,瀑布似的青丝垂在脑后,凛冽的冬风一吹,纷纷扬扬,像是巫山气象万千的云雾。 少女身后,蓑衣剑客也跟着越下城头,飞向七十年前晋国精锐之师,羽骑兵。 “余姑娘?”慕辰恍然。 那把纸伞在半空中被打开,随风飘落。伞柄里的名剑被余幼薇随手抽了出来,秋水波澜,一剑斩灭百余骑。 身形如鹤的少女与那苍松一样的剑客冲进黑色洪流,一路逆行,数不清的死灵骑兵倒在两人剑下。 慕辰看得目瞪口呆。 陈登也看得目瞪口呆。 只有粗人一个的朱世武一句“他娘的”骂了出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被那少女和剑客的背影激得热血上头,只想在敌阵中纵横冲杀! 白泽在狂笑。 远古的杀戮意志支配了他的魂海,巨龙苏醒,醒来便要万千生灵臣服在它脚下。 青霜剑剑芒如柱,被白泽握在手中,一夫当关,阻挡三千死灵骑兵无畏冲锋。 渭城城头,赤着上身的魔将一剑逼退赵盾,反身跳下城头。 “休走!”赵盾一把擦掉嘴角的血丝,提刀就要追上去。 可已经爬上城头密密麻麻的亡者之师得到城下号角兵的指令,蜂拥上前,冲向赵盾,拖住他的行动。 “杀,杀,杀!!”白泽哈哈大笑,杀红了眼。 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拍在白泽的肩膀上。 “公子。”余幼薇叫他。 白泽一惊,豁然转身,提剑就要砍过去。可那一剑却没有落下,余幼薇一掌拍在白泽肩上,仿佛有清凉的泉水冲过暴躁的神魂。 赤金色的双眼看清了少女的脸庞。 “余幼薇?”白泽问她,“原来你没有出城,还在这里。” “我在。”余幼薇颔首。 蓑衣剑客忽然抬头,只见黑影从天而降,赫然竟是那鼎鼎大名的国战第一名将,先轸! “砰!!——” 先轸赤着上身,提着名剑渡劫,傲然屹立在甬道废墟上,猩红的魔眼淡漠地看着那个龙化的少年。 白泽回头,看见先轸。龙魂支配的魂海逐渐清明起来,他认出了那个被魔气包裹的男人,也意识到他出现在这里,很可能赵盾那边出事了。 “龙魂。”先轸开口说出两个字,死灵骑兵从他身后冲了出去,却好像遇到中流砥柱,从中间分开,从四人身旁奔驰而过,仿佛看不见这四人一般。 “先轸。”白泽说。 先轸闻言,血红的双眼对上白泽赤金色的龙瞳。两人同时愣住。 白泽看见尸山血海里坐着一位孤独的将军,双手拄剑,背后是大漠黄沙,血红夕阳。 七十年前,他被逼领军进入独山,全军覆没。他恨,恨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晋王,在国战即将落幕时害怕他功高震主,以如此恶毒的用心让他带六万晋军进了独山,却再也不能活着出山。 他恨,恨自己无能,带着六万士兵进入妖王领地,只一夜时间,六万大军尽数被无尽的树藤吊死在半空。 他丢下渡劫,任由妖王树藤缠绕他的脖颈,跟自己的六万大军一同死去。 …… 尸山血海里的男人抬头,对上白泽的眼睛。那双眼睛古井无波,看不出悲喜,却让人心疼。 白泽从幻境中惊醒。 却听先轸干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说:“是你……” 是谁? 是你。 第89章 吞魔 余幼薇好看的唇角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那个早已死去七十年的男人。 先轸想起一件事。 三十年前,有人路过那片死亡森林。至尊神魂不死,先轸留着生前的执念,恍惚间看到女孩牵着那人的手,天真地问:“这里怎么这么多死人呀?” “怎么,你怕了?”那人问。 先轸回忆,却只记得他满身金光,却不见容貌,声音低沉如海底深渊。 “哼,我才不怕。”女孩说。 “咦,这个人?”那人忽然回头,看向先轸被吊在半空的尸体。 …… “轰!!——” 先轸捂住脑袋,叫了一声,叫声中充满痛苦,仿佛有什么禁制在他灵魂深处苏醒了。 金光闪闪。 那人的影子忽近忽远,先轸却看清了那人身边,牵着他手的女孩,有一双玲珑剔透,绯红色,凤双飞一样绝美的眼眸。 龙叔拔剑。 先轸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城头,赵盾撕开重围,正欲跃下城墙,有人在他背后叫他,声音嘶哑:“成国公,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赵盾转身回头,看见一道黑袍。 那黑袍像是一口不见其底的深渊,魔威纵横,比先轸给他的感觉更危险。 “你是谁?”赵盾问他。 “初次见面,厉天行。”黑袍说,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沧桑邪异的脸。 “先轸的亡者之师,是你弄出来的?”赵盾问他,掩饰心中的震惊。 魔修厉天行,此人不是十二年前已经被谢玄斩灭了吗?赵盾隐隐意识到黑袍要对他说什么了,一时间进退维谷。 厉天行没有回答赵盾的问题,只是说:“异族已经崛起了,独山真正的王者将要走出独山,燕国是他第一个要攫取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赵盾皱眉。 “王朗出了邯郸,如今燕都只剩下王永和何宗棠,邯郸已经玩完了。”厉天行说,“你帮我做一件事,我让虎牢关成为天堑,燕国南域将成为你的天下。在这里,你就是至尊。” 凛冽冷风将渭城吹得冰冷。 …… 城下。 “不是你。”先轸发了疯,“我认错人了。” 白泽隐隐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先轸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魔将提剑冲了过来,白泽大惊,浑身被龙魂激发的鲜血沸腾起来,真气在周身大经纵横冲荡。 “剑一,无量!”白泽御剑,青霜凌空飞了起来,迅如电光,直奔先轸面门而去。 那一剑威力极大,裂地而去,声势惊人。 可先轸轻描淡写地出了一剑,将青霜劈飞出去,速度不减,风采依旧,一剑刺向白泽眉心。 他要抢夺龙魂。 余幼薇动了。 可有人比她更快,那蓑衣剑客迎面一剑对上先轸手中的渡劫,双剑撞击,发出锵然剑鸣。 “轰!!——” 两股庞大的气劲撞在一起,一个照面,先轸退了两步,龙叔蓑衣斗笠四分五裂,整个人直接被轰飞出去。 “姑娘,走!”龙叔吼了出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张。 至尊三境,人尊、世尊、天尊。 一剑飞世尊,此人修为,至少也摸到了天尊顶峰! “走不掉了。”余幼薇说,只见先轸停顿一瞬,再度冲了过来。 名剑渡劫吞吐乌光。 余幼薇将白泽挡在身后,秋水剑颤动,少女看着迎面而来的魔将,冲了过去。 “咚咚咚!!——” 两人身旁,死灵骑兵奔驰而过,带起滚滚烟尘。 “惊鸿。”余幼薇一剑刺了出去,还是被先轸一剑挡住,秋水剑直接飞了出去,插在断裂的城墙上,发出哀鸣。 “别挡路。”先轸一只手掐住余幼薇纤细的脖颈,直接将她提了起来,猩红的双眼看着少女绯红的眼眸,愣了一下。 “余幼薇!”白泽抽出无锋剑,先天纯阳真气灌入其中,断剑光芒摄人。
“放开她!!”白泽大吼一声,跳了起来,一剑劈向那强得像山岳一样挡在他面前的魔将。 “我不杀你。”先轸随手丢下余幼薇,看着白泽从天而降,又是一剑。 渡劫对上无锋,毫无悬念,白泽被直接震飞出去,滚入死灵骑兵的洪流,被骷髅战马连踩三脚,差点踩断他的脊椎。 “滚开!!”白泽怒吼着站了起来,无锋剑剑气纵横,来回冲荡,杀出一片空地。 先轸大步走了过去。 少年吐出的龙血沾湿衣襟,领口的玄蛇青鳞在龙血里欢快地吐着蛇信,将龙魂改写的血液吞了进去。 先轸来到白泽身后。 龙叔终于快要冲出死灵骑兵的洪流,余幼薇也伸手召回名剑秋水,两人对视一眼,在骑兵洪流里艰难前行,向白泽靠近。 “龙魂,交给我。”先轸说。 “做梦!”白泽怒吼。 “那你,只有一死。”先轸举起渡劫,一剑劈了下去。 白泽支起无锋断剑,抵挡先轸那一剑。 “叮!!——” 两把剑对上的刹那,白泽仿佛觉得自己在与一座朝他高速压来的山岳的对抗,直接跪了下去,膝盖砸碎沟壑纵横的甬道青石地板。 “啊啊啊!!——”白泽怒吼。 先轸充耳不闻,右手压剑,左手伸向白泽头颅,想要抽出少年魂海深处的玄黄龙气。 白泽恶狠狠地瞪着先轸。 “白泽!”余幼薇叫了一声,白泽看见她不顾一切地往他这里冲杀,忽然觉得这样也值了。 先轸乌黑的手掌按向白泽头颅,就在此时,一道青光从前面领口钻了出去,在那只魔气森森的手掌按住白泽魂海之前。 风云变色。 青鳞现身,渭城滔天的魔气沸腾了,以它为核心,魔气扭转成巨大的漩涡,漩涡高速旋转,又形成巨大的魔气龙卷,呼啸着冲向青鳞。 “嗷呜。”青鳞张口,将海量的魔气一口吞了进去。 “!!!”白泽震悚。 先轸一愣,只见飞沙走石,那巴掌大的玄蛇迎风就涨,眨眼间已经过丈。 内城城下,双方骑兵对冲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城墙下已经倒下了密密麻麻上千人马的尸体。 “该死的!!”慕辰愤怒地捶打城头女墙,若非他被那刺客重伤,此刻怎会眼睁睁看着河阳军士就在自己面前,一个个不断被砍在马下。 “那是什么?!”慕轻灵突然大叫起来,六公主也是惊呼出声。 慕辰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阴影压了过来,他抬头一看,直接骂娘,“他娘的,这是什么东西?!” 那的确不是东西。 那是青鳞。 不止是慕辰,白泽也懵了。 余幼薇和龙叔也是目瞪口呆,少女看着那庞然大物,喟叹一句:“天呐!” 渭城城头,赵盾眼睁睁看着他的劲敌先轸,那个被大周武王誉为国战四大战神之首的男人,被一颗巨大的蛇头顶上了天。 是的没错。 一颗巨大的蛇头。 “嘶!!”渭城所有还活着的军士都倒抽一口凉气,感叹道:“娘呀!!” 你见过一颗伸出来比城墙还高的蛇头么?能撞飞摸到超凡贤者门槛魔将的那种。看起来还蠢萌蠢萌的那种。 渭城守军反正是见着了。 青鳞来的快去的也快,一击之后,又眨眼间恢复巴掌大小,趴在白泽手心,哼唧唧地晃着脑袋,顺着少年的胳膊钻向他的胸口,有点蔫蔫的。 “……”白泽真不知他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露出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说他不怕那是假的。 能撞飞国战第一名将的玄蛇,怕不是妖怪吧?!事后居然只是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好像只是头晕,其他的屁事没有! “放心吧。”鹿昊调侃道,“小鳞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是她的娘亲啊,嘿嘿嘿。” 白泽脑补了九色灵鹿猥琐的笑脸,脸色发黑,差点把自己恶心吐了。 第90章 化形 渭城城外。 号角兵鸣金收兵,十万鬼卒还有七万余众,纷纷停止进攻,有序撤退。 内城与外城之间巨大的广场上,死灵骑兵纷纷掉头,已经杀破胆的河阳骑兵营一个个愣愣地看着那些死灵骑士纵马撤退,竟不敢追击。 三千出城骑兵,只剩一千人马,两千人永远倒在了这片血腥的战场。 北境的天空铁云密布,不见阳光,压得人透不过气。赵盾拄着无极刀,看密密麻麻的亡者之师撤退,环顾四周,外城城头,活着的士兵不过千数。 攻城之时,源源不断的河阳军冲上城头,如今尸体堆满了城墙广道。 烈火在燃烧,浓烟在咆哮。 渭城守军战前五万,战后仅剩三万。两万军士出征离开故土,却再也回不去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 这场攻城战从清晨打到薄暮。赵盾命令三军休整,进驻内城。 外城城门已经被先轸一剑劈成两半,守不住了。活着的人来不及为死去的战友收尸,也来不及庆幸自己还活着。 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果明天先轸的军队依然进攻,他们还能不能活下来。 所以河阳军乱了套。 数不清的士兵内城行凶,宣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那些有权有势的大家闺秀,那些平平无奇的渭城女子,在哭喊中饮恨。 她们的男人有的在攻城战中死去,有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被欺凌,折磨,受辱。 他们有人反抗,被士兵活活打死。 有人忍辱负重,苟活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渭城守不住了。”赵盾在军事会议上下令,“今夜子时,三军开拔,走渭城后城门撤军。” 三军将领闻言,尽皆沉默。 可他们也知道,他们没有其他路可以走。固守渭城,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死。 尤其是在那黑色洪流褪去之后,他们眼睁睁看见那些战死沙场的河阳军在血泊里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出城而去,走向那亡者的军队。 “撤军,去哪?”陈登问他。 “河阳。”赵盾说。 白泽回到属于他的庭院,城中混乱,他无心插手。至于余幼薇的安全,他不必担心。 那些人,还没法叫那女子放在眼里。 “将军。”随从军士只剩下一个,另一个在守城战中死去了。 白泽点了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面色苍白,不敢有多余动作,赶紧盘膝坐下,将分别前余幼薇给他的疗伤丹药从玉瓶里取出,一口吞下。 “天地为工,造化为炉。阴阳消息,道化万物。”白泽默运《纯阳真经》,真气游走周身,调息养伤。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鹿昊的翡翠从白泽打坐开始就没停过,温养白泽被龙魂冲荡过的身体。 魂力太强,而白泽的身体还太弱,承受不了那种蛮横的冲击和洗礼。 然而天道有缺,有失有得。 “真气隐约之间,更加浑厚了。”白泽睁开双眼,站了起来,握拳感受体内奔腾不息的先天纯阳真气,“看来这生死之战,对我来说并非没有好处。” 他来不及解甲,吩咐随从军士到午夜子时前叫醒他,倒头就睡。 连日大战,白泽如今已经是身心俱疲。他无心去想青鳞今天的异变,那么庞大的魔气被她一口吞下,还能保持清醒,没有被魔性支配,变得嗜血好杀。 毕竟是温泉谷那望月玄蛇脑袋里孕育的蛇卵,没有点异兽的资本,说出去鬼都不信。 少年沉沉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青鳞乖巧地从白泽领口钻了出来,亲昵地吐着蛇信,舔着少年的侧脸。 白泽没什么反应。 “嘶嘶。”青鳞歪歪脑袋,爬到白泽身旁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在温暖的气息里也沉沉睡去。 只是从她蜷缩的那一刻起,温和的青光便出现在她身上,将她整个包裹起来,远远看去仿佛一枚光茧。
有茧,就有破茧成蝶。 …… 白泽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和陈元方一起去偷看程村的小茉莉洗澡,结果被她家的大狼狗发现,追着他们就咬了过来。 “快跑!”陈元方扭头就跑。 白泽看着那狼狗流着口水,狗牙尖锐得能一口把他的胳膊咬个对穿,一个激灵,也跟着陈元方慌不择路地跑了起来。 “白泽,快啊!”陈元方一边跑一边催他,可白泽就是跑不快,眼看就要被狼狗追上了。 “汪,汪汪!!”狼狗大叫,十分凶悍。 “怎么回事?!”白泽急了,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脖子被一根诡异的树藤缠住了,树藤长在一棵狰狞的树妖身上。 狼狗扑了过来。 “大哥,有话好说!!”白泽大叫,可那树妖偏偏越勒越紧,把白泽的脖颈勒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汪!!——” 大狼狗将白泽扑倒,腆着个丑陋的狗脸就要咬白泽的脑袋。 “无量天尊!!”白泽吓得魂飞魄散,一下从梦中惊醒,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浑身都是冷汗。 他娘的,果然是缺德事做多了,这回遭报应了。当初跟谢玄一起偷看小茉莉洗澡没被她家的大狼狗追上,这回得了,在梦里被追上了。 还被那一脸丑陋的傻狗咬了一口! “真是够了……”白泽忽然不说话了,隐隐意识到不对。怎么从梦里醒来了,还是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什么东西…… 白泽低头一看,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把他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只见光线昏沉的房间里,借着油灯的暗光,白泽赫然发现自己脖子上居然挂着个人!! “无量天尊!!”白泽吓得头发都直了。 那人分明是个小孩,两只小胳膊紧紧抱着白泽的脖子,整个人光着,蜷缩在少年胸前酣睡。 白泽一动不敢动,看到那小孩柔软的短发垂落,小巧的侧脸精致可爱。 是个女孩子。 白泽一瞬间脑海里千思百转。 第一,这人是余幼薇。 很明显不是。 第二,这人是门外随从军士塞进来的。 可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就是丧心病狂,也不会到这个地步吧! 第三,这人是个刺客。 能倒头睡在刺杀对象床上的刺客,这未免也太蠢了吧。 所以结论只有一个,这小女孩,多半是青鳞。白泽真气一运,果然,身边已经没了青鳞的影子,只剩这光溜溜的小女孩。 “鹿昊。”白泽传音,“这是个什么情况?” “恭喜啊兄弟。”九色鹿笑得幸灾乐祸,一本正经地说:“同一个种族之间是没有真爱的,都是为了繁衍后代而鼓掌!异族之间,才是真爱啊!” 白泽:“……” 就在这时,怀中的小女孩嘟囔两句,白泽一动不敢动,也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然后扭了扭小小的身板,慢慢睁开迷茫的眼眸。 那是一双翡翠似的眼眸。 充满了秋日鸿波水雾,令人沉醉。 白泽呼吸一顿,问她:“青鳞?” 小女孩歪歪头,瞪着大大的眼眸,短发俏皮地晃了晃,看着白泽不说话。 然后点了点头,凑上前去,舔了舔白泽的侧脸,显得十分乖巧。 “轰!!——” 白泽只觉得魂海理性蒸发。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化形的青鳞吓了一跳,警觉地瞪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同时身上青光一闪,重新化作巴掌大的青蛇,钻进白泽领口。 “将军,子时将近。”门外,随从军士说。 “嗯,我知道了。”白泽说,假装镇定。 子时已到,三军衔枚。 渭城后城门悄悄打开。 第91章 独山王 河阳军撤出渭城时,厉天行就站在残破不堪的城头上,眺望三军败退。 一个月前河阳军攻打渭城,一个月后渭城世家联军败,河阳军进驻渭城。 仅仅一天,渭城再次被包围。 这一次,河阳军败。 进城出城,仿佛一出戏剧。 可流血牺牲的残酷,却让人笑不出来。 如鲠在喉。 “桀桀,谢玄。”厉天行负手而立,遥望北方虎牢关,黑袍在凛冽的长风中猎猎作响,“以南域为棋盘,这一战,你我不死不休!” …… 夜风呼啸,原野的积雪还在,风一吹,逆卷上夜空,砸在人脸上生疼。 厉天行说的没错,这是一支失败的队伍。城他们守住了,可心,他们输了。 在他们目击战场上死去的战友重新站了起来,僵尸一样走向敌军,投入敌阵时,军心已经乱了。 所以赵盾不得不撤退。 谢玄的“三日令”也没算违背,第一天先轸未攻城,第二天破外城,如今已经是子时,第三天也到了。 与其坐等内城沦陷,不如在第三天直接撤军。这样至少还有三万人能活下来,能有三万人活着回到河阳城。 河阳城是能守下来的。 河阳军攻下渭城时,没人认为战争还会继续,所以渭城地下护城阵法所在的宫殿,根本没人去守。 宫殿被摧毁,渭城护城阵法崩溃,渭城在先轸眼里,跟豆腐渣没什么区别。 要破城,一剑足矣。 而河阳城的护城阵法,有精兵镇守,宫殿死士不可能让人轻易进入,摧毁周天大阵。 “我以为你前天出城了。”白泽坐在马上,对身边那狐裘少女说。 “你担心我?”余幼薇侧眸看了白泽一眼,巧笑嫣然。 白泽见她微笑,点了点头。 余幼薇看着马上的少年,一身不算光鲜的黑甲,战袍也破损不堪,可眉目间的气质,已然与她初见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如果要她形容,那就是白泽长大了很多。初见时的白泽是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鬼,谨慎,警惕,而又胆大妄为。 如今的白泽,经历的独山之行,经历了渭城大战,成熟了很多。 而也只有亲眼见过九州江湖的残酷,才能真正明白,江湖,从来不是清澈见底的湖泊,而是汹涌诡谲的大海。 暗流无处不在。 杀机一触即发。 “其实那天我跟龙叔刚出城,就察觉到不对劲,地面在颤动,仿佛万军奔袭。”余幼薇说,“所以我们就回了渭城。”想了想,“那天你纵马找我时,我看到你了,也听见了你在叫我的名字。” “那你怎么不答应?”白泽愕然。 “想让你品尝一下,担心一个人安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余幼薇轻哼一声,斜了白泽一眼,纵马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就像那天你出征,我担心你永远回不来一样。” 白泽深邃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耳根悄悄红了起来。 “!!!” 他以为自己十二年来跟谢玄闯荡北境,一张脸皮已经厚的像城墙一样了,可此时此刻,居然有点心跳加速。 “咚咚。” “咚咚。” 白泽忽然回头,唇角无意中擦过少女白嫩的侧脸,馨香萦绕鼻尖。 这下不仅白泽愣了。 余幼薇也愣住了。 两人身后,龙叔右手已经按在剑上,随时准备拔剑砍了那小子的脑袋。 可他的手却忽然被青儿按住,这位耳聋的剑术高手皱眉看向姑娘的贴身侍女,却只见青儿对他调皮地一笑。 “你是不是……”白泽脑回路慢了半拍,把之前想说的话说出一半,又忽然住口。 “我怎么了?”余幼薇问他。 “没什么!”白泽深吸一口气。 “呵呵。”余幼薇轻笑。
“你笑什么?”白泽问她。 “我笑,你像一个——”余幼薇轻轻一扯缰绳,拉开与白泽之间的距离,“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白泽:“……” 河阳军星夜兼程,背后有随时可能追上来的亡者之师,三万人马用了三天时间急行军,在第三天傍晚奔到河阳城下,创造了北境百年来行军速度的巅峰。 河阳代守城主陆谦亲自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犒赏三军。 白泽受邀参加晚宴。 分别前,白泽问余幼薇:“之前你说到了河阳,就要回宋国去了。现在作何打算?” “兵荒马乱的,怪危险。”余幼薇说,“等南域太平了再说吧,渭城的十万鬼卒太过凶悍,还没搞明白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回宋国的事过段时间再说。” “好。”白泽说。 “有时间来商会坐坐,好长时间没尝醉仙楼的仙人醉了,到时候我请你喝一杯。”余幼薇说完,翻身下马,进了商会专程来接的马车。 董掌柜亲自驾车,马鞭一扬,华贵的马车嗒嗒地离开白泽的视线。 …… 虎牢关,清风苑。 今天来喝茶的不是王朗,也不是袁哲,而是一个特殊的客人。 客人一身白衣,面容平凡,可气息深邃,一眼看不到底。三十岁上下的容貌,可那双妖异的眼睛却让人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年龄,远不止三十那么简单。 “看来你同意了之前我的提议。”谢玄端起白玉茶杯,对白衣客说。 “看来你说得对,那人没那么容易对付。”白衣客举杯,尝了一口,说:“茶不错,可惜我更喜欢酒。” “下次一定补上。”谢玄说,问他:“独山情况如何?” “尚且能控制局面。”白衣客说,“先轸的六万鬼卒穿过独山,有一万军队永远就在了那里。” “那些被鬼卒杀死的妖兽,也都变成了那个样子吧。”谢玄说。 白衣客说:“对。我手下的四大妖王已经勉强控制了局面,不过先轸那家伙行军路线太长,难免有漏网之鱼。”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白衣客说。 “哦,什么疑问?”谢玄问他。 “据我所知,这鬼卒杀人,人死如灯灭。除非被杀的人死前执念滔天,或者修为神通广大,否则都是死个通透。”白衣客说,“怎么先轸的鬼卒杀人,被杀的人都站了起来,成为了他手下的军队?” “你虽然没跟先轸交手,不过残留在独山的魔气应该也让你察觉到了异常。”谢玄说,“准确来说,他们不是鬼卒,是魔兵。” “魔兵?”白衣客一愣。 “先轸的六万大军覆灭在独山,六万死人的怨气和执念,七十年不灭。”谢玄叹了口气,“有人在独山用魔门手段,唤醒了那些被困在独山绝境的死人。” “也就是说,这些玩意,到底不是鬼卒?”白衣客松了口气,“我当三百年前中州之乱要在北境重演呢,这下我倒是放心了。还好,还好。” “活着是人,死的是鬼。”谢玄道,“在世人眼里,他们的确是鬼卒,毕竟是已经死去七十年的亡者之师。” “那不一样。”白衣客说,“是魔大家都能砍死,是鬼就不同了,你们道门的老牛鼻子砍起来容易,我们这些人得累死累活。” “哈哈。”谢玄被白衣客的话逗笑了,摇了摇头,“果然,一个人坐在王座上的样子,和他下了王座的模样,是截然不同的。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用你们的话来说,不是一回生二回熟吗?”白衣客也笑了,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一坛老酒,并两只青鱼杯。 白衣客揭开泥封,酒香盈满庭院。 他倒了两杯酒。 自己举起一杯,说:“敬剑皇。” “敬独山王。”谢玄举杯。 两人相视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独山的援军,就位。 第92章 青龙之血 河阳城。 赵盾犒劳三军,简直可以用“酒池肉林”来形容。活着的人放肆狂欢,拿了军饷,根本不知道存钱两个字怎么写,三五成群去了销金窟。 河阳城闹了一夜。 他们宁愿相信渭城之战是一场噩梦,如今梦醒了,那些魔鬼也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醉仙楼上,没有雅座,两人卸下戎装,布衣束带,坐在酒楼顶层的屋脊上,面对北境严冬的寒风。 一张矮桌,几盘小菜,一壶酒,两个酒杯。白泽跟慕辰对饮,将河阳夜景尽收眼底。 “白泽,死人也可以复活吗?”慕辰问他,“我听陈登说,那天先轸一剑斩断渭城正阳门,你在甬道遇到一个骑将,他开口说话了。你说,那些人……那些已经腐烂的死人,他们有意识吗?” “有没有意识谁知道呢。”白泽说,“我曾经遇到过一位亦师亦友的女子,她因我而死,我立誓终有一天要成为站在九州天道巅峰的人,去找海外仙山,寻得不死草,将她复活。” “不死草能将死人复活?”慕辰问。 “我听谢玄说的。”白泽说,按着腰间的无锋剑,“他有一次喝醉了,发酒疯,说有朝一日一定要登临仙山,找到不死草,复活一个人。” “师傅醒来后我问他不死草是什么,他要复活谁。”白泽叹了口气,“师傅只是说不死草是神药,灵药四个等级品级最高的药,传说可以将死人复活。可那个人是谁,他却不肯告诉我。” 但那个人一定是谢玄最重要的人。 师傅纵横九州七十多年,即使在高手如云的中州,谢玄的名号依然能让人闻之变色。 这么多年在北境游历,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那个人,是个女子。 他们都说,谢玄就是因为他,在圣人九重巅峰,即将一脚入传说,成就陆地神仙境时,一指断了天机。 从此修为倒退。 饮酒度余生。 否则,以谢玄的能耐,王之涣挑战当世剑仙李牧之失败以后,他应该就是百年来第二个有望战胜李牧之,成为新剑仙的男人。 自古英雄难过情关。 “李牧之或许到过仙山。”慕辰忽然说,“你还记得咱们在余姑娘书房看到的《剑仙诗集》吗?李牧之有首诗,世人称之为《剑仙》。” “临仙山,登琼阁。”白泽说,轻声说,“李牧之能,我为何不能?总有一天,我到了陆地神仙境,就要去找他。” 他答应过山鬼,与李牧之一战,帮她拿回王之涣被折断的命剑残刃。 仙山,他迟早要去。 为那个因他而死的女子。 慕辰闻言,沉默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起身看着河阳城肃杀的夜景,说:“白泽,有时候我真佩服你!佩服你的洒脱豪迈。李牧之能,我为何不能?嘿嘿,你说的没错!李牧之能去仙山,我们为何不能?”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喝酒!”两人举杯。 后半夜的时候,两人分别。白泽纵马回到河阳谢玄租下的庭院,刚到巷道入口,就听到那熟悉的打铁声。 “嗯?莫不是老师回来了?”白泽心中一喜,纵马来到陶弘景的院门前,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庭院里,那身形野蛮的老者瞪眼看着白泽,手中玄金锤不停,剑炉熊熊烈焰,让白泽还没进门,就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 “老师!”白泽翻身下马,进了庭院。 “咦,你小子身上,怎地有一股妖气?”陶弘景胡子拉碴,却在白泽一进门的时候皱眉问道,当下丢了玄金锤,一步走到白泽身边。 “妖气?”白泽一愣,忽然想起怀中的青鳞。 “小子,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陶弘景面色凝重,伸手一指,青鳞被老者用真气掏了出来,凭空挣扎起来,很不高兴地瞪着那老头,蛇信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老师,莫要伤她!”白泽神色紧张,“这,这是学生的灵宠。” “屁的灵宠!”陶弘景骂了一句,看着手中的青蛇,“这分明是妖兽!我的天哪,你小子在哪搞的这东西?” “老师,青鳞……有何异常?”白泽硬着头皮问。 “有何异常?”陶弘景双眼一瞪,问白泽:“我问你,你这灵宠,是否能够化形?”
“这……是的。”白泽点头。 “那你可知,妖族何等修为方能化形?”陶弘景问他。 “这个,学生不知。”白泽讪笑。 “至尊境!”陶弘景说,“你这灵宠,修为分明只有彼岸境,却能化形,你可知这是为何?” “这……”白泽懵了,“还请老师指点。” “凡不到至尊境能够化形的妖族,都身负远古神兽,或者圣兽的血脉。”陶弘景看着手中的青蛇,“你这灵宠,若我没有看走眼,身上流淌着青龙之血!” “青龙之血?”白泽闻言震惊。 那独山温泉谷,月圆之夜从枯骨堆里“复活”,凝望月光的玄蛇,竟然来头这么大?! “罢了。”陶弘景挥手,将青鳞甩回白泽的领口,青鳞慌忙钻进去,还不忘末了露出她那颗小脑袋,示威地对陶弘景吐了吐舌头。 那模样不像是示威。 倒是显得可爱。 性格古怪的老头被那小家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硕大的巴掌狠狠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差点把白泽拍跪下。 “你小子,真是天道之子!气运了得!咦?无量天尊!”陶弘景突然叫了一声,见鬼似的瞪着白泽,“一个月不见,你小子怎么已经知微了?!” 白泽:“……”你才发现吗? 陶弘景惊呆了。 他忽然想起那日谢玄来找他,对他说的,他要这九州大地,再出一位剑仙。 陶弘景这才意识到,或许谢玄没跟他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半步剑仙王之涣的传承,被谢玄那老头算计,到了白泽身上。 一个月不见,白泽愣是从半步彼岸,修为暴涨,硬生生到了红尘知微境,而且是周身一百零八窍穴充满真气,显然是窍穴期圆满,下一步就是紫府期。 灵宠身具青龙血脉。 陶弘景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少年,呼吸急促起来。 他真傻。 他为何当日没跟谢玄拍板,要这小子跟他上天柱山?就是王之涣没死又如何?他就是能耐再大,一个人能干的过整个天柱山? 而如果他将白泽带回天柱山,五十年,不,三十年!天柱山出一位陆地神仙,他王之涣还算个屁?! 此子若能战胜李牧之那老妖怪,成为九州新的剑仙,他作为天柱山大宗师——不!作为北境半仙华阳子,一个培养出新仙剑的男人,北境天道,岂不是要在他手中发扬光大,力压中州,成为九州道门第一正统!? “啪!!”陶弘景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胡子都打歪了。 白泽见那老头脸色变了又变,像画师的调色盘,不明就里。忽然看见那老疯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更是吓了一跳。 “老师,你……”白泽想,莫不是这老头铸剑入了魔,成了个疯子? 陶弘景一把抓住白泽的肩膀,双眼发光,对他说:“白泽,老夫正式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白泽问。 “其实我跟你那便宜师傅也算是至交好友,你在河阳城,也是他托我多照顾你。”陶弘景说,装作很为难的样子,“你师父谢玄那老头,说实话,在某些方面,确实比我强了那么丁点。可你想啊!你修的毕竟是道意,那老头走的是道心之路,现在教你是够够的。可往后发展,他不行啊!” 道门三条通途,道心、道意、道气。 “所以?”白泽还没在这老头跟他师尊认识的爆炸性消息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问道。 “你看我,修的就是道意!”陶弘景吹嘘,“江湖人送绰号,半仙!你想想,道术造诣上,我不说第一,前十肯定排的进去!你师父谢玄不行,我第十,他得第十一!” 白泽:“……” “要不这样?”陶弘景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也不算欺师灭祖,以后谢玄就是你大师傅,你拜我当二师傅!以后大不了我不要脸了,见着谢玄那老头,腆着脸叫他一声老哥……” 白泽转身就走。 陶弘景说的眉飞色舞,正起劲呢,瞅见白泽转身走了,慌了,“唉唉,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等等,等等!” 第93章 是爹,不是娘! 赵盾夜不能寐。 “你我心知肚明,渭城,你是不可能守住的。你背后的人,我也很清楚,是谢玄。” “谢玄此人,九州江湖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人,多了。他有一个关门弟子,就在你手下,叫白泽,对吧?” “桀桀。成国公,你可知谢玄在中州,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断情绝义?中州老剑皇陈忘生一生只有三位弟子,谢玄,段天涯,陈蒹葭。” “谢玄是大师兄,如今中州剑阁阁主剑魔段天涯是二师兄,陈蒹葭是陈忘生的独女,是此二人的小师妹。你可知,当年谢玄在剑皇名位之争中,为了胜过段天涯,不惜亲手杀了他的小师妹,老剑皇陈忘生唯一的女儿,段天涯一生最挚爱的女人,陈蒹葭?” “段天涯因为此事损了道心,在剑皇名位之争中大败,谢玄因此夺得了剑皇之名。此事中州名门尽皆知晓。段天涯落败之后,对师兄谢玄恶毒行为怀恨在心,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曾经最敬重的师兄,谢玄。” “段天涯亲手创立剑阁,自封剑魔,拼命修炼,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他的小师妹报仇,亲手杀了谢玄。” “谢玄断情绝义,亲手杀死自己师尊唯一的女儿,此人之心狠手辣,你可知一二?桀桀,他为何离开中州,来这北境?无非是他在中州声名狼藉,和那当年用活人炼丹的陶弘景一样,在中州混不下去了,才来到北境。” “你在谢玄手下为他办事,他难道对先轸十万鬼卒进攻渭城丝毫不知?可他为何按兵不动?桀桀,无非是想要你与先轸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覆灭先轸十万鬼卒,好博得一个救世剑皇的名头。” “你若还是不信,你看他的关门弟子白泽,也在渭城。固守渭城,你们只有死路一条,白泽在这里,依然是死。白泽年少无知,不知他师尊恶毒心肠,成国公,你是明白人,难道从此事看不出谢玄之险恶?” “他为了剑皇之名,可以欺师灭祖,亲手杀了自己师傅唯一的血脉。如今,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不惜让自己唯一的徒弟也死在先轸手里。” “然后,剑皇怒杀人,为了给关门弟子报仇,师出有名,亲手灭了先轸十万鬼卒,多么正派的九州剑皇!” “桀桀,成国公。世人都说我魔门中人是为九州邪道,可正道名门中的败类,其行为未必就比我们高多少!多少正道栋梁,背后皆是卑鄙小人,这个,不需要我对你说吧?” “成国公,你听命谢玄,难道就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一点都不为燕国考虑?我告诉你,谢玄已经和独山真正的王密谋,邯郸已经完了!王永和何宗棠斗不过燕王身边那位香妃,他们都要死,邯郸已经在独山真正的王手里了。” “如果你也死了,六公主也无法独活。燕王血脉就此绝了,即使燕国复国又如何?这国,将再也不是赵氏的天下!” “你愿意如此?” “桀桀,成国公。我虽魔门,可我和谢玄不死不休,如今他一指断天机,修为暴退,是圣人境还是贤者境都是说不准的事情。你何不为了燕国,与我合作,灭了谢玄?” “先轸的结局,必然是被谢玄斩杀。到时十万鬼卒没有主帅,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化为尘埃。那时候,如果谢玄也死了,至少,燕国南域七城,还在你手里。” “赵氏血脉也还在。异族崛起,难道大周会坐视不理?你结盟大周,据虎牢关北上,与大周铁骑南北夹击,那独山真正的王者,难道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北境第一大国,大周的铁骑?” “到时候,燕国就是你赵盾的燕国!不为私心,为燕国黎民百姓,成国公,我要是你,也应该这么做。” …… 厉天行当日在渭城城头对他说的话反复在耳边响起,赵盾想起谢玄的秘术传书,告诉他固守渭城三日。 如果谢玄知道他要面对的是七十年前国战第一战神先轸的十万鬼卒,那他肯定也知道渭城守不住。 三天之内,城破人亡。
渭城所有人都要死。 包括白泽。 赵盾细细想来,只觉得浑身都是冷汗。难道真如厉天行所说,九州剑皇谢玄,竟是这样卑鄙无耻之人? …… 同一时间,赵盾是夜不能寐,白泽是梦中惊醒。 他又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只是这一次,和他一起偷看程村小茉莉洗澡的人,不是陈元方,是慕辰。 “快跑!”慕辰看狼狗追了出来,大叫一声,慌忙逃窜。 白泽想跑跑不了,回头一看,又是那棵树,树藤将他的脖子紧紧缠住,呼吸都很困难。 “汪,汪汪!!”大狼狗飞身将白泽扑倒,那张愚蠢的狗脸无限放大,犬牙交错的狗嘴一口叼住白泽的脑袋,使劲一咬! “无量天尊!!”白泽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叫一声,把抱着他脖子睡觉的小女孩吓了一跳,瞪着一双翡翠似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看着白泽。 白泽:“……” 捂脸,“青鳞?” 青鳞小小的身板在被子下动了动,哼唧一声,抱着白泽的脖子接着睡。 无量天尊,你能不抱着我的脖子睡觉吗!?每天都梦见那程村愚蠢的大狼狗,还被蠢狗咬住脑袋,真他娘的够了!! “青鳞,你——化形都是三更半夜的吗?”白泽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问她。 青鳞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瞅着白泽,一副听不明白的表情。 “呃,你听得懂我说话吗?”白泽又问。 青鳞乖巧地点头,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娘亲。” “!!!”白泽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无量天尊,他听见了什么?! 娘亲?! 他娘的,岂有此理?! 他一个带把的爷们,叫人叫娘亲?? “噗嗤。”白泽听见鹿昊憋不住的坏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青鳞:“青鳞,是谁教你这样叫我的?” 青鳞歪歪头,想了想,乖巧地说:“鹿昊哥哥。” …… “鹿日天,你他娘的给老子滚出来!看老子不弄死你!?”白泽怒极反笑,阴测测地对九色灵鹿魂海传音。 毫无反应。 鹿昊龟缩在无锋剑里,装作没听见。 “娘亲,你怎么了?”青鳞见白泽生气,小心翼翼地问他。 白泽;“……” 他娘的鹿昊,真狗! 比他还无耻! 居然教小孩乱攀亲戚! 他娘的,他白泽堂堂正正的人族,怎么能生出一条蛇?! “娘亲,你生鳞儿的气吗?”青鳞见白泽不说话,委屈巴巴地说,瘪着嘴。 “没有,没有!”白泽连忙解释,说:“我是生气鹿昊呢!” “鹿昊哥哥怎么啦?”青鳞一脸疑惑,“每天鹿昊哥哥都跟我说话呢,教了鳞儿很多东西呢!” 白泽:“……” 这狗贼,绝对没教什么好东西。 “娘亲,鹿昊哥哥很好呢,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青鳞小声说。 “青鳞啊,我必须纠正你一件事。”白泽满脸纠结,“我不是你娘亲……” “娘亲是嫌弃鳞儿,不要鳞儿了吗?”青鳞嘴一瘪,眼泪汪汪的,委屈地说:“鹿昊哥哥说,你不当我的娘亲,就是不要我了……” 白泽:“!!!” 鹿昊!我去你大爷的!! “是爹,不是娘!”白泽脸都绿了,小声安慰青鳞,“鳞儿,我不是不要你,是鹿昊那小子不好好学习,分不清爹娘。你看,我是爹!头上长角的,像你鹿昊哥哥那样的头角峥嵘的,才是娘亲!” 白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鹿昊:“???” 我也是爷们好吗?! 第94章 爹爹,是娘亲! 白泽瞪着眼睛到天亮,反倒是那小家伙睡得欢快。他以为天亮了,青鳞就会变回去,可他猜错了。 “爹爹,你老看着我干嘛呀?”青鳞不明所以地裹着被子,萌萌地看着白泽,问他。 “这个……”白泽不好意思直接问她怎么还没变回去,搞不好又伤了这小家伙的心。 白泽觉得自己真是天地良心。 他才十二岁,只不过跟谢玄那老家伙混迹江湖时间长了点,成了个老贼而已。 可他也还是个孩子啊! 竟然要学着照顾另一个孩子。 这也太苦逼了吧?! “爹爹,鳞儿饿了……”青鳞歪歪脑袋,短发乖巧地贴在小脸旁边,显得十分可爱,“鳞儿想吃东西。” 白泽真气一探手腕棋子,发现里面能吃的灵药已经被青鳞吃完了,尴尬地摸摸头,说:“青鳞,要不这样?我先带你去买身衣服,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行不?” “好!”青鳞乖巧地点头。 白泽摸摸口袋,还好昨天发了军饷。好歹他也是河阳军先锋营副先锋,领了一百两纹银。 不然囊中羞涩,出去买衣服吃饭都是个问题,那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白泽用自己干净的黑袍把青鳞整个包住,抱在怀里,推门出去。 门外寒风凛冽,青鳞本能地想往白泽怀里钻,奶声奶气地说:“爹爹,鳞儿冷。” “不冷,不冷。”白泽运起先天纯阳真气,为怀里的小姑娘驱寒。 好不容易把青鳞抱到了卖衣服的坊间,挑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店,进门刚选好衣服,嘱咐年轻的女老板帮青鳞换衣服。 那女老板见青鳞长得可爱,欢喜得紧,可一抱过来,眼尖看见宽大的黑袍里面,小姑娘光溜溜的,看向白泽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那眼神,就差直接冲去执法衙门报案了。 白泽费了好大功夫才解释清楚,只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快被丢尽了。 “所以说,你真的是鳞儿的父亲?”女老板问。 “是的。”白泽硬着头皮说。 “姐姐,他就是鳞儿的爹爹,鳞儿没有骗你!”青鳞换了身漂亮的新衣服,蹦蹦跳跳地拉着白泽的手,问他:“爹爹,鳞儿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白泽见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倒是发自真心赞叹。 “好吧。”女老板勉强信了。 “多少银子?”白泽结账,给青鳞买了三身衣服,见钱袋已经瘪下去一半,感叹人生艰难,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爹爹抱抱。”青鳞仰头看着白泽,乖巧地说。 “好。”白泽俯身将女孩抱了起来,走出门店,问她:“我带你去吃东西,鳞儿想吃什么?” 白泽走在坊间的道上,做梦都没想到在这鬼地方会遇到余幼薇。 余幼薇看见白泽,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披着狐裘,朝着白泽走了过去。 “爹爹,怎么啦?”青鳞发现白泽不走了,奇怪地问他,然后扭头一看,看见了余幼薇。 白泽注意到余幼薇今天出门,头发上的步摇玉钗,下意识觉得不妙。 青鳞瞪大了眼睛,伸出小手指着余幼薇,高兴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爹爹,是娘亲!” 白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青鳞眼里,余幼薇脑袋上的步摇玉钗,就是头角峥嵘。而头角峥嵘,就是娘亲。 余幼薇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泽,意思是:这是玩的哪一出? “我想我大概可以解释……”白泽说,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 醉仙楼雅间,芝兰居。 “所以,这小家伙就是那天一脑袋把先轸顶飞上天的——”余幼薇想了想,看着吃糕点把脸颊吃得鼓鼓的青鳞,“玄蛇?” “人家不叫玄蛇,人家有名字的,叫青鳞!”青鳞鼓着嘴巴像仓鼠一样,瞪着眼睛一边吃,一边纠正余幼薇。 白泽点头,脸色精彩。 余幼薇的脸色也精彩起来。 “我看她,修为不过彼岸。”余幼薇说,“已经能够化形?莫不是……有远古神兽,或者圣兽的血脉?” 白泽点头,倒是没跟余幼薇说青鳞身上青龙血脉的事,说:“恐怕是的。” “那你有教她修炼吗?”余幼薇想起那天渭城大战,青鳞一口吞下海量魔气,恐怕她的彼岸修为,就是吞了那口魔气促成的。 只是没听说,妖族有什么种族,可以通过生吞魔气提升修为境界的啊? 或者,她出生起,就是彼岸修为? 那怎么这小家伙一直跟在白泽身边,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呢? 余幼薇满脸疑惑。 白泽也一脸茫然,问她:“我是人族啊,如何指导她修炼?” “谁说妖族不能修炼人族功法的?”余幼薇奇怪地看了白泽一眼,“天道平等,万族皆可悟道。很多功法的修炼体系都是相通的,人族可以修炼,妖族也可以。” “这样说,你能教青鳞修炼?”白泽心里一动,问眼前的少女。 九州江湖危机四伏,青鳞还小,若能有人指导她修行,日后遇到危险,她也能自保。 “那是当然。”余幼薇笑了起来,促狭地看着白泽,“只是,我帮你教她修行,你要怎么感谢我?” “这……”白泽犹豫片刻,反问:“那你想我怎么感谢你?” “咯咯。”少女噗嗤一笑,“逗你玩呢,你还真信了。” 白泽松了口气。 “不过。”余幼薇语气一转,“既然你都问了,那让我好好想想吧……” 白泽:“……” “这样吧,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余幼薇笑道,“你欠我一件事,怎么样?” “好。”白泽点头,“没问题。” “爹爹,娘亲,你们在说什么呢?”青鳞一会儿看看白泽,一会儿又看看余幼薇,搞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奶声奶气地问。 白泽满脸尴尬地看了余幼薇一眼。 “我跟你爹爹在说,鳞儿这么可爱,长大了一定是个顶漂亮的姑娘。”余幼薇摸了摸青鳞的短发,对她说。 “和娘亲一样漂亮吗?”青鳞懵懂地问她。 余幼薇一愣,笑了起来,说:“对,和我一样漂亮。” 青鳞叫她娘亲,她居然没有否认。 白泽忽然觉得岁月静好。 如果他和余幼薇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那可真是……白泽想到这里,忽然察觉到体内先天纯阳真气乱了起来,丹田苦海一阵波动。 他想起修炼《纯阳真经》前谢玄的警告,功法未至大成,不得有欲念生起,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连忙闭目凝神,默念清心诀,平复内心杂念,抚平体内躁动的先天纯阳真气。 青鳞凑到余幼薇跟前,吧唧亲了她一口,笑眯眯的,像是暖阳倾城。 一瞬间,余幼薇心都化了。 她第一次觉得,小孩子太可爱了。 第95章 试剑 余幼薇要教青鳞修行,白泽三天两头往商会跑。陶弘景不乐意了,白泽这小子不拜他为二师傅就算了,居然连铸剑也不学了。 半仙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歹他也是北境名门天柱山大宗师,天柱山号称北境道门第一,要收个徒弟不至于这么寒碜吧? 这一天,白泽刚出门,被陶弘景逮个正着。青鳞跟鹿昊都对那老头怕得厉害,每次出门前青鳞都要化作巴掌大的玄蛇躲在白泽怀里。 “你小子,跟我过来!”陶弘景拽着白泽的后颈一把将他扯进庭院。 白泽:“???” “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有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陶弘景瞪着眼睛。 “这,没有啊!”白泽大惊。 “那你回来河阳城五天,为何从未来找我学习铸剑?!”陶弘景哼了一声,灵机一动,恍然大悟,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说:“老夫知道了!” “老师知道什么了?”白泽满头雾水。 这几天他一直往商会跑,还不是因为青鳞修炼的事情?哪里有没把陶弘景放在眼里? “你这小子,想跟我学剑术早说嘛!”陶弘景哈哈大笑,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跪下。 白泽心里有苦难言,想他堂堂知微修士,好歹也算是北境三流高手,凡人眼里能御剑飞行的小神仙,肉身九鼎之力,居然挨不住这胡子拉碴老头的一巴掌! “道门三柱,道心、道意、道气。”陶弘景说,“你小子的道气之浑厚纯正,在知微境界可以说九州少有人能与你比肩。气修是道门三柱最简单的修行之路,只管苦修堆真气浑厚,讲究一力降十会。谁来了都是一道真气轰过去!” “道心之路需要入红尘,出红尘。在这污秽人间磨炼道心,以证天道。”老者又说,“道门三柱,唯道意最难修行!道意道意,天道之意。道门术法根基,便是这道意支撑起来的。如果道门真人不能领悟术法真意,那么万千术法根本无法融会贯通。” 白泽心中一喜,莫非这老头要教他什么道门绝学? 果然,只听陶弘景接着说:“你师父谢玄那老头,走的是以剑入红尘,出红尘,以剑道磨砺道心,一招太乙神剑败尽九州多少豪杰!而你,也是以剑证道,走的是剑意悟道,道法自然之路。” “九州修士,入道之法何止千万种?可只因为那剑仙之名,剑修何止百万众?”陶弘景说,“来,叫我看看先前给你的《五行剑谱》和《浩然正气剑》你修行得如何了!你不必担心,这庭院已经被我设下阵法,你只管全力出剑。” 白泽闻言,知晓今日若叫陶弘景满意了,这老头多半要再教他剑道绝学。 当下大喜。 要知道《五行剑谱》和《浩然正气剑》,那都是天地玄黄玄阶上品的剑法。陶弘景随手掏出来的东西,别说扔到河阳城,就是扔到北境一些势力算是上乘的门派,都要引起不小的轰动。 天阶剑法,那都是准仙水平。 地阶剑法,算是圣人级别。 这些东西,即使是北境道门第一的天柱山,也没法说拿就能拿出来。那都是一方名门的镇山之宝! 天地之下,就是玄阶上品! 白泽如今得半步剑仙王之涣传承的剑一无量、剑九沧海一笑、玄玉掌、搬山印,至少也是摸到地阶门槛的武技。 可惜他没有一样能拿出手。 都是半吊子。 这些武技,或许等他入了至尊境,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所以现在,最适合他的,还是玄阶武技。比如陶弘景之前给他的两本剑谱,还有陆正借他观摩的《大河剑意》。 “老师,学生讨教了!”白泽拔剑,青霜苍茫。 “不差。”陶弘景看了白泽手中的剑器一眼,评价:“玄阶上品。比之前不入流的黄山强大多了。” 白泽感受浩荡真气在体内经脉奔腾,如江河涌流,气走任督之间,青霜一剑出,正是《浩然正气剑》一剑浩然。 长虹贯日! “轰!!——”
奔放剑气白光如柱,冲向陶弘景。兀那老者右手作剑指,真气放出,凝聚出一把气剑,一剑斩灭白泽的长虹贯日。 白泽毫不吃惊。 “凑合。”陶弘景风淡云轻,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心里却已经波澜万丈。 《浩然正气剑》至高一剑长虹贯日,短短一个月时间就被这小子领悟得如此通透,只能感叹不愧是先天道胎。 谢玄的至尊体十倍领悟,白泽的先天道胎契合天道,这师徒二人,果然是天道宠儿。 白泽气走五行,一剑扫出,赫然是《五行剑谱》真火剑气,赤霞。 炽热的剑气如同凤凰展翅,剑鸣震耳。陶弘景出了同样的招数,也是赤霞,火红的剑气抵消白泽的剑招。 “小子,赤霞可不是你这样用的。”陶弘景说,“真火剑气,讲究狂暴,充满毁灭的气息。你这一剑,却有绵柔之意。你且看好!” 陶弘景说罢,气剑扫出,威力却是比之前大了十倍有余,“赤霞!” 红光冲天而起。 庭院因为剑炉燃烧的缘故,已经是高温。陶弘景一剑出,温度再次攀升,白泽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汗水一瞬间涌出,却又在下一瞬间被蒸干。 “戾!!——” 刺耳的剑鸣让白泽浑身战栗,狂暴汹涌的气息迎面而来,仿佛苏醒的龙王沐浴岩浆。 怀中青鳞躁动不安地扭动起来。 铸剑师常年与火为伴,到底是对火的理解比白泽深刻。白泽见陶弘景一剑,顿时觉得魂海清明,眼前一亮。 “再来!”白泽出剑,路数却是比之前更加奔放,大开大合,真气运转,如山崩海啸,青霜剑剑芒如血,赤霞席卷而出,仿佛毁天灭地,明王睁眼! “不差!”陶弘景说,随手化解白泽那一剑,说:“火走狂暴,木走生机,水走生生不绝。” 《五行剑谱》,青木剑气,一剑青龙。 白泽转换真气,青霜剑出,青光如蛟龙出海,游走之间直奔陶弘景面门而去。 那须发潦草的老者伸出左手,一把抓住那道剑气,啧啧道:“对青木剑气的理解,你倒是没有问题。这一剑,可以说相当上乘!” “开山!”《五行剑谱》白金剑气。 “金走力,可开山。”陶弘景放出那道青木剑气,与开山一剑对撞,顿时气浪奔腾,青木剑气粉碎开山,仍兀自冲向白泽。 白泽提剑迎了上去,“万木朝春!” 剑气青藤缠绕而出,将一剑青龙包裹其中,化解陶弘景的剑招。 “看来《五行剑谱》,你对青木剑气的理解,是最高的。”陶弘景说,化解气剑,问他:“小子,我问你,想学什么?” 白泽一听,自然知道陶弘景这是认可了他的能耐。当下思考片刻,如今他对敌招数,单打独斗有王之涣的传承,跑路有谢玄的气运山河,问题都不大。唯一缺少群战招数。 若是群战,也只有《大河剑意》滚剑式可以拿来用用。 可这远远不够。 在围城之战,如果他不是龙魂苏醒,恐怕早已死在那里。 而且龙魂苏醒,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庞大的灵魂力量。如若多来几次,他的身体必然会被那狂暴的能量损毁。 若想动用龙魂,仅仅是如今的身体强度,远远不够。白泽需要一门能炼体的功法,可眼下这不是最着急的,可以往后压一压。 他如今,最缺的,是一手群战招数! 一手能大面积杀伤,真气流转不断的群战剑招。 白泽想起了谢玄曾对他提起过的剑阵之术,有点像当初从慕轻灵那里学到的剑分身,可剑阵之术远比剑分身威力更大。 剑分身只是真气分剑,花里胡哨大于实用。而剑阵,那就是涉及到阵法的剑招大道! 剑阵一出,万剑林立,生生不息。试想,一剑之下,或可阻挡。万剑之下,焉能活命? “老师,我想学剑阵之法!”白泽说。 第96章 天玄剑阵 “剑阵之法?”陶弘景闻言,想了想,说:“可以。老夫年少时,曾入中州南方的天玄秘境,九死一生,得道门前辈天玄真人的传承,天玄剑阵。” 白泽一听,就知道了得。 道门凡是能被叫真人的,起码也是超凡贤者境修士。要知道至尊已经是九州江湖不可多得的高手,介于二流与准一流之间。 贤者是为一流。 圣人凤毛麟角,是为超一流。 再往上,就是九州传说。 如今整个北境,明面上没有一个传说。顶天的,也就是圣人。陶弘景手眼通天,也不过是准圣而已。 这已经是天柱山大宗师。 北境道统,终究比不得中州。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独山。”陶弘景生怕白泽反悔似的,拉着白泽就要走,“老夫这就教你天玄剑阵!” “这么急?”白泽一愣。 “怎地?”陶弘景哼了一声,“老夫传你天玄剑阵,比不得你和那小丫头花前月下重要?!” 白泽老脸一红,慌忙解释:“我那是正事,正经活!” “可拉倒吧!”陶弘景说,“男人嘛,两腿一伸,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夫年轻时也算是阅人无数,只是你这小子年纪还小,那小丫头也没你看着那么简单……” “打住!”白泽说,“事不宜迟,老师,我们这就出发!” 陶弘景说着就要御气飞出庭院,停了一下,问白泽:“小子,御剑飞行,你没问题吧?” “这……应该可以。”白泽说,“不过自入知微境以来,我还没试过。” “麻烦!”陶陶弘景一把抓住白泽的衣领,带着他冲天而起,认准方向,一头扎向独山。 “!!!” 白泽是第二次在天上飞。第一次在谢玄的袖里乾坤中,不觉得御气有多猛。 陶弘景好像故意显摆似的,拉着白泽御气飞行速度奇快,只见河阳城眨眼之间便被两人抛在身后,白泽只觉得头晕眼花。 浑厚的气罡形成一个护盾,将两人包裹其中,倒是免了狂风吹脸的悲剧。 北境山河尽在脚下,白泽忽然有种想仰天长啸的冲动。 何日再逢君,亦能纵横九州十万里?朝秦暮楚,阅尽中州风光! 莽莽独山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白泽只觉厚重扑面而来。独山在天上看去,宛如一条巨龙,张牙舞爪。 “咻!!——” 一道白光撕裂天幕,陶弘景带着白泽一头扎进独山。无边落木萧萧下,层林积雪,寒气逼人。 山峰之上,凛冽北风将两人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陶弘景寻了个避风山谷,先行离去,对白泽说:“小子,你自己御剑过去吧。” 白泽:“……” 青霜剑出鞘,悬停在白泽眼前。少年深吸一口气,神魂勾连,跃身跳上飞剑,趔趄片刻,找到平衡,御剑在山峰转了两圈。 这就是御剑飞行! 白泽掌握窍门,顿时心中豪情万丈,哈哈大笑,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青霜冲天而起,带着他俯冲下了山峰,直奔山谷而去。 “呼!!——” 迎面狂风没有让白泽觉得寒冷,反而是通体畅快。少年踏剑阅山河,忍不住诗兴大发。 “擎天一剑阅山河, 红尘荡荡倾五泽。 纵情九州志高远, 笑问天道有几何!” 白泽御剑而下,白衣飘飘,如少年仙君,遗世独立。 陶弘景见那少年吟诗而来,不觉哈哈大笑,气震八方,群鸟惊飞,当下对诗一首: “白衣少年天外客, 诗酒天涯剑惊座。 气吞山河洒豪言, 敢问天道有几何?” 白泽飞下山谷,青霜入鞘。听见陶弘景对诗,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师生赋诗,诗酒天涯。这两首诗,不如就叫《独山对诗》。” “随你。”陶弘景毫不在意。 山谷一片雪白,有清寒河水淌过,哗哗作响,谷中风光,一时无两。 “你且来。”陶弘景对白泽说,“我传你天玄剑阵心法。”
白泽闻言上前,陶弘景一指点在白泽眉心。海量信息化作一道魂力,飞入白泽魂海。少年浑身一震。 天玄剑阵。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转眼之间,白泽跟陶弘景已经进山二十余天。北境严冬,天气苦寒。雪下了三场,莽莽独山,已经是银装素裹,一脚下去,雪深过腰。 山谷之中,河流断绝。 厚厚的坚冰下,只剩暗流涌动。 若是仔细去看,这雪白的山谷,积雪之下,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数以万计的沟壑。 那些沟壑,全都是剑痕。 白泽在山谷打坐,积雪已经把他变做了一个雪人。同样还有一个雪人,就在他身边,是出了阳神前往虎牢关的陶弘景。 这一日,陶弘景阳神归来,动了动,浑身积雪洒落。他见白泽还在打坐,不觉眉头一皱。 “这小子,七天前修炼天玄剑阵顿悟,打坐冥想。”老人暗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老夫对他说修行切忌急功近利,想当年我得此传承,一年时间才习得这剑阵之法。” “这小子,短短二十天,还能练出什么名堂不成?若不是老夫为他护法,他这些天强行催动剑阵,导致剑阵不断溃败,反噬之力就能要了他半条命。” 陶弘景看着满谷的沟壑,剑阵崩溃威力奇大,那真是乱剑飞窜,白泽好几次差点被砍下脑袋。 剑阵之法难就难在这里。 剑阵之剑,能乱天道,每一把剑都能和真剑媲美。 试想,即便是最寻常的一剑,包裹剑气,威力也就破甲。可剑阵加持,这一剑成为千万把相同的剑,即便只是破甲威力,千万叠加起来,也能移山断海! 白泽身上有剑意涌出。 如月涌大荒,日出江河。 滚滚剑意滔滔不绝,只见那白衣少年身上的积雪,开始寸寸凋落,化为齑粉。 “嗯?”陶弘景惊疑不定,看着白泽身上不断涌出的剑意,瞪大了双眼,“难不成这小子还真能悟出点门道?” 天地肃静。 鹅毛大雪纷纷扰扰。 白泽身上的剑意越来越强,越来越强,逐渐登临顶峰,达到一个临界值。 陶弘景越看越心惊,因为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剑阵的气息在那少年身上逐渐成型! “这!”陶弘景目瞪口呆,“先天道胎,竟恐怖如斯?” 想他当年,也算是中州名门骄楚。天赋虽比不得谢玄至尊体,可好歹也算是能跻身天才之位。 他一年时间悟道天玄剑阵,此子竟能在短短二十多天里领悟此法? 细细想来,委实恐怖。 “嗡!!——” 剑鸣悦耳,如环佩玲琅。 只见青霜剑突然出鞘,那闭目少年缓缓睁开双眼,眉眼之间有凛然剑意,似银河垂落,令人瞩目。 白泽站了起来。 七天。 整整七天! 陶弘景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白泽。 “唉。”那白衣少年叹了口气,轻抚青霜剑身,呵出一道白汽,然后凌空一指,背后法阵摧动,沧桑古朴的气息震慑整个山谷。 锐利的剑意将周围的鹅毛大雪都割裂了,一瞬间只能听到青霜剑鸣。 陶弘景笑了。 苦笑。 却带着欣慰。 更有激动。 “一剑青龙。”白泽轻轻开口,青霜剑剑芒翡翠,吞吐不灭,仿佛有游龙在剑身缠绕。 天玄剑阵。 白泽在心底说。 “轰!!——” 庞大的法阵运转起来,在那白衣少年身后。只见青霜剑一分为二,二化四,四分八,八演十六,十六作三十二,三十二成六十四,六十四变一百二十八。 密密麻麻的飞剑环绕白衣少年周身,他面色微白,每一把飞剑都带着一剑青龙的剑气,在他身边飞行,秩序井然。 “嗡!!——” 剑鸣声接连成片,像是千鸟在空荡的山谷振翅。 第97章 一剑青龙平雪峰 陶弘景看到那一百二十八飞剑环绕在白泽周身时,已经知晓,那少年顿悟后打坐七天,天玄剑阵,成了。 二十三天。 陶弘景不知该仰天大笑,还是掩面哭泣。他不知该为自己的学生感到骄傲,还是为自己资质平平感到悲哀。 “去!”白泽右手作剑指,点向山谷东方的雪峰。 那是二十三天前,陶弘景带他飞离河阳城,来到独山的落脚地。 一百二十八飞剑一把接着一把,青龙剑气纵横而出,剑鸣声从这一刻起达到顶峰。 这才是真正的一剑青龙。 天玄剑阵下,一百二十八飞剑,每一把剑都带着青龙剑气,扭曲旋转在一起,仿佛一条青龙逆天而起。 和二十三天前的一剑青龙比起来,那简直就是龙与蛇的对比。 “轰!!——” 群剑冲天而起,向着远处的雪峰飞去。白泽的脸色又白了三分,体内先天纯阳真气迅速被抽离。 九重天的气海,刹那间面积减少三分之一。可白泽满不在乎,他只想看这一剑的威力。 青龙冲天而起,速度奇快。 眨眼之间,剑阵群剑已经飞到了那雪峰之上,轰然与那洁白雪峰撞在一起。 一瞬间,轰隆巨响! 只见雪峰崩裂,青龙钻进山体,纵横交错的剑气在刹那之间,将雪峰冲个粉碎! 巨大的冲击力引发雪崩。 远远望去,只见青龙隐入雪峰,那雪峰生生被削平,大面积雪崩像是一道白色的狂狼,自山顶褪下,狂奔至山脚。 地动山摇!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陶弘景仰天长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隐藏在邋遢的须发之间,那双深邃如星河的眼睛爆发出摄人的精光。 一剑青龙平雪峰。 白泽静静站着,看漫天大雪被那狰狞的青龙撕开缺口,有很快弥补。 少年背后的剑阵缓缓消失。 他伸手一召,一道青光从北削平的雪峰废墟里飞了过来,回到白泽手中。 那青光,正是青霜剑。 “成了。”白泽轻声说,语气听不出悲喜。只是这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体内仅剩的三分之二先天纯阳真气,更浓郁了。 《纯阳真经》第二重金丹期,快了。 也是这时,白泽明白了“剑仙一剑可挡百万师”那句话的意思。 如果当初渭城之战,他有此能耐。先轸的六千死灵骑兵,很有可能,就过不了正阳门那一关。 剑阵之法,惊天地、泣鬼神。 这才是一百二十八剑。 白泽回头看了那老者一眼,问他:“老师,我这一剑,如何?” “不差。”陶弘景说。 白泽高兴地笑了起来。 准生眼里的不差,那就是对他实力的认可。白泽只觉魂海通明,握拳之间,丝毫没有真气奔逸的疲惫。 他只觉得兴奋。 这一招,足以让他在知微境横着走,堪称小无敌。 如果有对手,那绝对是中州名门的天骄。而放眼北境,恐怕他是名副其实的至尊之下,强无敌。 三流高手的位置,白泽一屁股坐稳了。若能生死关头激发龙魂之力,恐怕便是至尊,白泽也能在他手下走三招。 而他此时,还是知微前期的修为。 知微后期的紫府,他还未修行。 “是时候着手修行紫府了。”白泽心说,“炼体之法,也要提上日程。否则危急关头,龙魂苏醒,我的身体,可受不了如此狂暴的冲击。” 身体就像一个容器。 魂力就像容器里的水。 水压太大,容器就会龟裂。 “进山已经二十三天了。”陶弘景说,“如今天玄剑阵你也算是入了门,准备出山吧。” “好。”白泽点头。
陶弘景抓起白泽,冲天而起。 莽莽独山就在脚下。 “老师,天柱山有什么大乘的炼体之法吗?”白泽跟着陶弘景御气飞行,问他,“我总觉得彼岸三道天门打开,我的内腑、血肉都被洗练过,骨骼也成为玉骨。身体力量也达到了九鼎之力,可还是感觉身体力量不够。” “哦,竟有此事?”陶弘景不疑有他,想了想,说:“那大概是你体内先天真气和纯阳真气汇合后,丹田苦海真气太过刚猛,远超你的身体强度,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感觉。” 白泽点头。 先天纯阳真气的淳厚,可以说同阶修士,放眼整个九州,白泽都能排进前十。 如果当初修炼的是谢玄的《太乙紫薇录》,恐怕他真气之浑厚,登顶九州知微第一都是十拿九稳。 “放眼九州,炼体之法,儒释道三家,儒道倒是一般,佛门炼体之法可以说是九州顶峰。”陶弘景说,“道门讲究真气和对天道的领悟,儒门观天地之势,也只有佛门,才对肉体的磨炼十分重视。” “这个我倒是听师傅提起过。”白泽说,“传说佛门高僧,圆寂之后焚烧肉体,可在烈火中诞生佛骨舍利。佛骨舍利之坚硬,传说可与天阶准仙器抗衡。” “这个传说倒是不假。”陶弘景点头,对白泽说,“你要说天柱山的炼体之法,老夫看来,倒是平平无奇。老夫早年倒是得了一番机缘,曾入西域佛国,得了一本《龙象神魔功》,是佛门上乘炼体之法。” 白泽一听,来了精神。 “那时我对此倒是不甚在意。老夫看来,道门修士,把握天道十九便已足够,炼体之流,是佛门的手段。”陶弘景说,“可后来中州名门有一次与南疆十万大山的妖族圣人起了冲突,双方混战,当时老夫也参与其中。” “那一战极其惨烈。”陶弘景回忆,“道门修士死伤数以万计,很多都是能跻身一流的高手。那时候我才恍然发现,单论悟道修为,道门或许是九州第一。可若是遇到同等阶的妖族修士,因为他们的肉身极其强悍,道门修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白泽听着。 “我意识到肉身力量的重要性,于是在那时候开始修炼《龙象神魔功》。”陶弘景说,“不过当初我在西域佛门得到这炼体之法时,这功法并非完本,而是残卷。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有想着去把《龙象神魔功》收集完全。你要炼体,我倒是可以教你。眼下你的境界,这功法你修炼起来,倒是上乘。天地玄黄四个等级排起来,这功法虽是残卷,可也能勉强排到地阶。” “和我修炼的《纯阳真经》品阶相同,也是地阶上品功法?”白泽问。 “若是完本,定是上品。”陶弘景说,“可是残卷嘛,大概只能算是下品。” “我如今只不过是知微境界,只能算是三流。地阶下品,也足够我用了。”白泽倒是不贪心,如是说道。 “那好,待你我返回河阳,你来找我,我传你《龙象神魔功》炼体之法。”陶弘景闻言说道。 “好!”白泽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独山。 白泽御空飞行,看见脚下一派死寂的乐风镇,不觉感叹。 第一次进独山,他在小镇与欧阳木相遇。那时候的乐风镇还是生机向荣。可先轸的大军出山时,这里是鬼卒军队第一个抵达的地方。 一夜之间,乐风镇生机断绝。 如今看来,小镇一片废墟,被大雪覆盖,已经是满目苍夷。 这一战,不知何时结束。 白泽想起渭城的十万鬼卒,也不知进山二十三天,南域的战况又当如何了。 先轸的大军出现得莫名其妙,南域局势也是诡异得紧。七十年前国战第一名将冲出独山,他的目标,应该远不止攻下渭城那么简单。 那个已经死去七十年的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令人费解。 第98章 魔兽群逐 河阳城,城主府。 赵盾接到消息,玉城告破。先轸的十万亡者之师进攻玉城,动用了攻城器械。 当初他们在渭城撤军时,犯了一个致命问题,赵盾没有下令毁掉那些投石车,还那个仅剩的攻城云梯。 先轸在渭城解构了攻城器械,短时间内命令手下的鬼卒制作了一批新的攻城器械,然后大军推着攻城器械,三天内攻陷玉城。 南域世家,孙家,覆灭。 玉城屠城。 先轸的军队人数直飚二十万,正在往三十万而去。赵盾看着手里的情报,只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座大山。 二十万亡者之师。 别说玉城,就是河阳城也挡不住。 “大公,先轸的军队正在北上。”暗卫禀报,“河阳城在先轸的行军路线上。” “几天能到?”赵盾问。 “三天。”暗卫说,“鬼卒不知疲惫,行军速度很快。” 赵盾看着太师椅背后的燕国地图,良久,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会经过河阳。可先轸的军队,也有可能是去虎牢关。” 暗卫不知所以。 要去虎牢关,不还是要先过河阳城? 难不成,先轸的二十万大军,会路过河阳不动手,直接去虎牢关? 以目前先轸军队的实力,别说河阳城,就是虎牢关都不一定挡得住。那国战第一名将的眼光,会留下河阳这个后患不动,直奔虎牢关? 怎么想都不可能。 “河阳侯前往当阳关已经月余,当阳关方面,还没有确切消息传来?”赵盾问暗卫。 “禀大公,没有。”暗卫说,“但手下的情报回馈,说河阳侯已经出了当阳关,正在往河阳城赶来。” “恐怕先轸七十年后走出独山的消息,此刻已经传遍了北境。”赵盾说,“邯郸没法指望了。此前与渭城内战,南域世家的军队已经完了。如今,南域只剩下河阳城,虎牢关,和当阳关三处兵力。” 可即使这三处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万。 这十五万,且不说不是先轸二十万大军的对手,即使能打,他也不敢打。 这一战拼到最后,必然是两败俱伤。这也就意味着,此战之后,即使南域没有整个沦陷,残存的兵力,也挡不住北域邯郸的王师南下。 更挡不住西面的齐国的无双步卒越过当阳关,进入燕国南域。 所以必须有所取舍。 虎牢关和当阳关哪一个都不能出问题,而河阳城,也不能出事。 河阳城出事,这两个大关就将成为孤岛。没有河阳在背后支撑,久围必破。 战况陷入僵局。 或许,只有那个人能解局。 谢玄。 赵盾又想起当初渭城城头,厉天行对他说的话,当下提笔,终于下定决心。 他不傻。 可总要有人去犯傻。 战场无情,从来只有你死我活。 书信写好,赵盾盖上秘印,交给暗卫,说:“务必送达。” “领命!”暗卫说。 …… 就在此时,陶弘景带着白泽冲出独山界,一路飞驰,眼见之景,却是让两人都觉得心情沉重。 破败。 大雪连天,掩盖了很多毁灭的痕迹,可目之所及,还是满目疮痍。 亡者之师过境,河阳地界诸多城镇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活着的人忙着逃命,死了的人都站了起来,不知疲倦地奔向南方,先轸二十万大军所在的地方。 白泽想起马池镇柳庄的陈元方,还有彩云。他不免担忧,如今北境大雪,环境恶劣。又恰逢战乱,鬼卒杀人。 不知师傅有没有安顿好他们。 白泽心情沉重。 “这样打下去,北境六大国如果坐视不理,燕国恐怕就要玩完了。”陶弘景说,“南域七城,渭城、玉城、孟城已经沦陷。七大城只剩下四城。先轸的亡者之师人数已经激增到了二十万,正在挥师北上,行军路线下一个地方,就是河阳城。” “二十万?”白泽头晕目眩。
这怎么打? “如今放眼南域,虎牢关六万兵力,河阳城五万,当阳关四万。加起来不过十五万。”陶弘景说,“不征兵,兵力就这么多。可征兵,仓促之间,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先轸的军队,战斗力参差不齐。”白泽说,“渭城之战,死灵骑兵的战斗力很强,那一战河阳军骑兵营死伤大半,若不是后来先轸撤退,河阳骑兵营全军覆没都很有可能。” “我听说了,六千死灵骑兵。”陶弘景说,“六千死灵骑兵掠阵,那些骑兵生前都是晋国悍卒,死后更是不惧刀剑,战斗力上涨十倍不止。” 但凡是人,都会怕死。 可死过的人,不怕死。 “可先头部队,攀登渭城城头的步卒,战斗力就很差。”白泽说,“那些鬼卒,寻常军士就能砍倒。而一旦砍下他们的头颅,这些家伙就不会再站起来。” 可是架不住寻常军士内心的恐惧。 常人看到那些东西,吓也吓死了,何况是叫他们冲上去砍杀? “七十年前北境国战,战争的残酷不是你能想象的。”陶弘景说,“当时国士纵横,兵家在战场上用的诡计层出不穷。先轸号称国战第一战神,曾说出一句至今仍影响北境大国军事走向的话,‘兵者,诡道也’。如今他从地狱归来,恐怕他的手段不止如此。” “老师说,他还有后招?”白泽问。 “渭城之战,先轸的底牌绝对没有出尽。”陶弘景说,“他的亲卫军,至今可还是没有露面。” “如此说来,南域岂不是要就此沦陷?”白泽皱眉。 “沦陷不好说。”陶弘景说,“毕竟有你师傅在那顶着。可此战过后,北境七大国的局势,是一定会改变的。” 无论输赢,燕国是彻底玩完了。 魔气冲天。 白泽眼见一片黑色的洪流突然出现在视线当中,心里一沉,正以为是鬼卒大军,却又发现那黑色洪流速度奇快,在风雪里狂奔突进。 一尺深的雪地,黑浪狂袭。 “那是什么?”白泽叫了一声。 陶弘景面色一沉,说:“魔兽兽群。” 此魔兽非彼魔兽。 妖兽是为妖族,可化形。 灵兽开灵智,可幻形。 魔兽凶残嗜杀,易怒。 可眼下这群魔兽兽群,一眼看去,数量近万。可这些魔兽,却都是浑身魔气冲天的鬼物。 九州力量体系,妖兽属于妖元之力,而灵兽和魔兽,都是灵力。 魔气只属于魔门魔修。 眼下魔兽群逐之景,分明就是与先轸二十万鬼卒大军一模一样的亡者之师。 黑色洪流直奔南方。 …… 与此同时,虎牢关。 谢玄与独山王在下棋。下的是纵横十九道的围棋。谢玄黑子,独山王白子。 此刻,棋盘战局焦灼。 可下棋双方,都是风淡云轻,彼此你一子我一子,不紧不慢。 “先轸的军队已经有二十万了。”谢玄说,“听说,独山的魔兽群冲出了你手下四大妖王的封锁,向南去了?” “惭愧。”独山王叹了口气,“九千魔兽,出了独山。看样子,是投奔先轸去了。” “九千魔兽骑兵,加上先轸的亲兵营,你觉得我们胜算几何?”谢玄问他。 “这我不知道。”独山王落子,“既然是我手下将领办事不利,那九千魔兽骑兵,就交给我们吧。” “以我对厉天行的了解,决战之时,他人绝对就在先轸的军阵之中。”谢玄说,“想来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攻城之法,逼我们出虎牢关与他们一战。” “九千魔兽骑兵我可以搞定。”独山王说,“可亲兵营就算了。还有,毕竟是二十万大军,你打算怎么撕裂先轸的军阵?” “一个准圣够不够?”谢玄淡笑,问他。 独山王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这样就没问题了。不过,后方留给那个赵盾,靠谱吗?” “不是还有慕随风吗?”谢玄反问,接着说:“他欠我一件事要做,是还债的时候了。” 第99章 采莲,跋山 这一夜,独山九千魔兽冲出独山王手下四大妖王布下的封锁线,南下前往先轸二十万大军所在的玉城。 九千骑兵骑上魔兽,成为北境有史以来唯一能和大周铁骑对阵的魔兽骑兵。 “蒙恬。”先轸骑在骷髅战马上,右手按着名剑渡劫,看着玉城风雪中肃穆的九千骑兵,声音历经沧桑:“七十年前,晋王羽要我死,我遣散手下将领,说六万大军,我要一人统领。” 漫天风雪,如狂刀纵横北境。 先轸仰望玉城漆黑的夜空,猩红的眼睛如岩浆暗涌,说:“我告诉你们,随我出征,必死无疑。独山,北境有史以来,从未有人能翻越的一座天堑。只有你和王增跪下,对我说,‘愿随将军,共赴黄泉’。” “这句话,在我脑海里记了七十年。”先轸说,“渭城之战,王增带六千死灵骑兵掠阵,被斩杀在正阳门下。如今只剩你我了。” 魔将蒙恬从背后取出一根折断的青铜锤柄,交给先轸,说:“将军,公子羽即位,王增在夺嫡之战身中十三箭,护得公子羽周全。他的王位,是将军为他拿下的。恬不敢忘,公子羽曾对将军许下的承诺。” “他对我说,功成之后,我与茗儿可自在来去。”先轸说,“我从未汲汲于战神之名不能放下,我先轸一生征战三十年,自问从未负过一人。” 唯独茗儿,你,和王增。 “将军,你可曾想过,此战之后,回到晋国故土?”蒙恬问他。 “想,日夜都想。”先轸说,“带王增回去,埋骨青山。想回去,纵马直入晋都,砍下唐羽的脑袋。” 想回去,哪怕是在茗儿墓前,再看她一眼。 先轸想起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不是北境国战第一名将,还不是晋国的战神将军,还不是茗儿的丈夫时。 那时候,公子羽还不是晋王。 蒙恬和王增,他还并不认识。 有一天他和公子羽纵马出晋都狩猎,却在密林之中遭遇公子建手下死士的刺杀。 先轸护着公子羽杀出重围,却在密林之中迷了路。等他们出了重林时,已不知到了哪里。 那时候他们满身狼狈。 偏偏在莲花坞遇到了他们此生都不能忘却的女子。 战马瘦成皮包骨,他们在莲花坞前,正不知如何渡河时,听见了莲花坞里传来悦耳的水流声。 轻巧的木舟从莲花深处划了出来,船上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素衣罗裙,光着脚丫坐在船头玩水,木舟里堆满了莲蓬。 那少女手持一朵洁白的莲花,轻轻把玩。岸上两个狼狈的少年同时忘记了呼吸,都以为自己看见了传说中落入凡尘的仙子。 “咦?”那采莲少女忽然看见岸上的少年,站了起来,俏生生地立在船头,问那两人:“你们是谁?” 两人自惭形秽,都是慌忙整理头发,抹了两把脸。公子羽做了一揖,说:“姑娘,在下唐羽。” “先轸。”先轸说。 “唐羽,先轸?”少女将木船撑到岸边,说:“我叫茗儿。” 那是他们的初遇。 当时,公子羽和先轸,谁都没有料到,那少女是晋国当朝太师的小孙女,傅茗儿。 所以在后来,两人在太师傅诚为他最疼爱的小孙女庆及笄之礼,宴请晋都权贵,公子羽和先轸出席太师府邸,看到那盛装少女巧笑嫣然地出现在他们视线当中时,都是目瞪口呆。 惊为天人。 “老朽这小孙女自幼体弱,幸得道门张真人垂怜,在莲花坞修养八载有余,这才根骨通透,得以与老朽一家团圆。” 老太师在主座上喋喋不休,可公子羽和先轸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听见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傅茗儿悄悄环顾四周,忽然发现那两人的身影,翦水秋瞳微微一亮,调皮地对他们笑了笑。 那一笑,真如三月暖阳。 叫人春暖花开。 及笄之礼过后,晋都有名的纨绔公子和有名的莽夫,开始挖尽心思往太师府跑。 “傅太师,请问夫子这句‘不学礼,无以立’做何解答?”公子羽问。 傅太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学礼,无以立”这句话居然还要解答?! 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好吗!? “你又来问什么?”老太师问先轸。 “嗯,敢问太师。”先轸一本正经地问:“这个,‘礼’是什么意思?” 当朝太师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直接被气晕过去。 “你们问的问题可真是有趣,爷爷被你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有一天两人刚离开太师府,傅茗儿突然在身后拍了先轸的肩膀一下,笑嘻嘻地说。 “你怎么出来了?!”先轸大惊失色。 “这有什么?”傅茗儿撇嘴,“我在张真人手下修行八年,我爹娘那点三脚猫功夫,哪里看的住我?” “茗儿还会武功?”公子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只觉得眼前这少女简直神了,什么都会。 “那是!”傅茗儿骄傲地挺胸抬头,对公子羽说:“你要和本姑娘比划比划吗?” 三人的关系逐渐暧昧起来。 公子羽愚钝,开始的时候,并未发现傅茗儿其实是倾心于先轸的,不是他。 等他有所察觉时,却悲哀地发现,他身边的人,只有先轸。 这位将军府的独子,仪表堂堂,还是武道奇才,根骨奇佳。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知微高手。 名副其实的少年才俊。 和先轸相比,公子羽除了王室身份,没有一样能和那少年将军相提并论。 公子羽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变得阴暗起来。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自己昔日最好的朋友越来越亲密,心底的怨恨开始滋生。 公子羽等来了转机。 晋国北方的卫国突然发动了袭击,攻陷晋北燕云十六镇。 晋都震惊。 王师挥军北上,前往晋北与卫国作战。领兵主帅正是先轸的父亲,先池。 先池北上时,带上了先轸。 公子羽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尤其是半年后,传来先池被围困在晋北名城秋风关的消息时,公子羽欣喜若狂。他恨不得那一战,先轸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这么想,可晋王不这么想。因为秋风关破,卫军南下,晋都就危险了。 晋王不想死。 他命令援军北上支援上将先池,而公子羽作为督战被晋王派出去跟援军一同北上。 出发前,晋都传来秋风关最后一道军情,情报说,秋风关被攻破,先池领军与卫军在秋风关外决一死战,战况不明。 公子羽出征前去见了傅茗儿。 他以为他看到傅茗儿伤心难过时,他会在心里暗喜。他以为先轸回不来了,他可以代替先轸,去守护那女子的余生。 可都错了。 公子羽没有见到傅茗儿。 只见到傅茗儿听说先轸出事之后写下的一首诗。 那首诗是四言古体。 《采莲》。 “采莲采莲,思卿不见。 陟彼南山,遥望寒关。 采薇采薇,青鸟于飞。 思君不见,予心惟微。 采苦采苦,降南山谷。 战马玄黄,暮闻鼙鼓。 采蕨采蕨,龙战于野。 王师安退?宁为玉珏!” 傅茗儿去了莲花坞。 公子羽没能见到她,随军北上。 少年公子跨上战马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死了,冷硬起来。 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 他顽固地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能力不足导致的。从那一刻开始,登上王位的野心,在他心胸之中,潜滋暗长。 采莲采莲,思念公子却不得相见。 我登上南山,去遥望远方的边关。 采薇采薇,传信的青鸟飞了出去。 思念公子不得,我心中幽暗满怀。 采苦采苦,独自走下南山的山谷。 万马奔腾,日暮时分,传来战鼓。 采蕨采蕨,将军鏖战在北方荒野。 王者之师,怎会在死亡面前退缩? 宁可战死,粉身碎骨,为国捐躯。 可先轸没有死。 先池死了。 晋国大将先池战死,死前将他毕生功力传给先轸,那位少年将军一夜之间,登临至尊。 黄沙转战十万里,风沙独饮三余年。北上的援军与先轸率领的王师汇合,最终击败卫军,夺回燕云十六镇。 公子羽一战成名。 先轸拜受骠骑大将军。 军队凯旋归来时,晋王心力交瘁,王位之争,即刻展开。 先轸以为当初的挚友仍然是他的挚友,在王位之争中,帮他杀了公子建,那个唯一对公子羽产生威胁的王子。 那一战血染晋都。 公子建绑架傅茗儿,要挟先轸撤军。三千死士围攻公子羽的府邸,先轸兵行险道,派人假装死士,告诉公子建公子羽已经死了。 那时,王增身中十三箭,护卫公子羽不退,力守府邸。 公子建闻言大喜,在王城之上放开傅茗儿,放声大笑,对先轸说:“先轸!公子羽已经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先王驾崩,我公子建临危受命,登临晋王之位!” “然,国亦不可一日无将!”公子建居高临下,“你此刻投降,我护你无罪!你依然是我大晋风光无限的大将军!傅茗儿,也将是你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先轸听着。 “先轸,你投不投降?!”公子建问。 先轸扔掉手中的名剑渡劫。 公子建放声大笑,却不料那城下的将军引弓射箭,一箭钉在了他的眉心。 “蒙恬,回援!”先轸下令,蒙恬得令纵马引兵回援公子羽,只见那黑甲将军一脚将胯下战马踩趴下,飞身上了王城城楼。 王位之争落下帷幕。 公子羽满身是血,纵马入王城时,看到的,就是先轸怀抱傅茗儿,耸立在城楼上的身影。 那一刻,公子羽只是握紧双拳。 因为他知道,他还需要先轸。 因为他知道,北境乱了。 七国混战的国战之局,要拉开帷幕了。 公子羽一直等到国战落幕。 他一令下,先轸不得不领军入独山,去迎接死亡。 早已是晋王的公子羽去了将军府。 那时,傅茗儿已经是将军夫人。 可公子羽还是忘不了。 忘不了他在先轸大婚之日,为他的上将军,为他号称北境国战第一名将的挚友主持婚礼时。 看到那红绸嫁衣的女子,将手放在先轸手中时,他心底的狂怒和憎恨。 “娇妻如此,夫复何求?”先轸醉酒高歌。 公子羽只是笑。 “飞鸟尽,良弓藏。”傅茗儿在棠花树下抚琴,看到公子羽来了,只是说:“狡兔死,走狗烹。” 可你,终于。 是我的了。 …… 先轸闭上猩红的双眼。 北境狂怒的风雪,将魔将的身影在凛冽中,勾勒得像是地狱的死神。 魔将在风雪中唱了首歌。 “为君采竹兮跋山。 时不我予兮踏山歌。 踏山歌兮神不降, 神不降兮奈若何? 独坐高山兮思宫阙。 安得宁馨兮赋流水? 目斜阳下兮鸟倦飞。 鸟倦飞兮安可居, 宁馨宁馨何所去? 归来兮日出朝云。 归来兮手握天下。 归来兮翠竹盈盈。 归来兮与尔言欢。 归来兮朝朝暮暮。 归来兮‘之子于归’。” 他终于明白了,当年公子羽在他大婚后,独上南山时写的那首诗《跋山歌》是什么意思。 也在死后七十年,在厉天行口中得知了茗儿最后的结局。 名剑渡劫在颤抖。 魔将早已死去的心,也在颤抖。 九千魔兽骑兵静穆在玉城风雪当中,像是鬼斧的雕像。 雪,一直下。 一直下。 第100章 湖心亭看雪 燕国南域,河阳城。 白泽进城,没过多久,消息就已经被送到了商会。 “姑娘,白泽公子进城了。”侍女青儿进了书房,对沉香书桌前执笔的少女说,“姑娘,你说这二十多天,白泽公子去哪了?” “去他该去的地方。”余幼薇说,将最后一个字写好,感叹:“剑仙前辈不愧是封顶九州当世剑道的奇人,剑绝,诗绝,书绝,酒绝。唉,真不知何时,我也能如此这般。” “姑娘的书法,张威可是赞不绝口呢!”青儿说,“他都说姑娘的境界,已经到了天地浑然的地步,就是叫儒门那些个书圣见了,也要另眼相看。” 张威,独山山脉主峰上的那头雪翼狼王,北境修士口中的独山王。 “叽叽,叽叽。”青玉笔筒里,巴掌大的兵兽朱厌抱着根毛笔,把自己身上弄的全是墨水,冲余幼薇龇牙咧嘴地叫。 “你这猴头,跟什么风?”余幼薇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朱厌毛茸茸的脑袋,说:“弄了一身的墨汁,这么脏,我可不管你,自己弄干净去。” 朱厌叫了两声,很不满地捂住自己被点的脑门,猴儿眼滴溜溜转了转,亲昵地想要抱住余幼薇的青葱玉指。 余幼薇没让他得逞。 少女站了起来,对青儿说:“今日时候尚早,正好,我在城中也待腻了,不如叫白泽公子一起,去城外十里的芦苇湖看雪。” “姑娘。”青儿偷笑,“你不会是真的对白泽公子动心了吧?以前在独山的时候,不困张威怎么邀请你,你都不肯跟他出去半步呢。” 在青儿看来,人家张威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独山王。这白泽公子虽说修炼天赋是强了那么点,可跟张威比起来,明显还是比不过啊! “他强是强,可毕竟年纪也大啊。”余幼薇说,“相处起来,跟我爹一样,无趣。” 青儿:“……” “叽叽,叽叽!”朱厌抓着毛笔,愤愤不平地举了起来,冲着余幼薇耀武扬威,似乎是在为独山王鸣不平。 就在这时,商会董掌柜求见。 “姑娘,白泽公子和青鳞小姐来了。”门外愈见浑圆的董掌柜说。 “你看看,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青儿笑着说。 余幼薇也笑了。 …… 河阳城外十里,有一处湖泊,是燕水分流汇聚而成,因为秋天的时候芦苇连天,一片雪白,景色宜人,所以被城中的百姓叫做芦苇湖。 湖中有一亭,是慕随风走马上任河阳城主时,为他夫人修建的,取名叫湖心亭。 城主夫人活着的时候,最喜欢在秋天,芦苇花开得最茂盛时,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慕辰和慕轻灵,荡一叶扁舟,到湖心亭赏景。 城主夫人已经去世有十年了。 可每一年到了那个日子,慕随风还是会带着两个孩子到湖心亭看满湖的芦苇在秋风中荡漾,仿佛神女拂过的白云。 也不知他是在看风景,还是透过这风景,看他已经亡故多年的结发妻。 此时,从河阳城出发的白鹿车驾冒着纷纷大雪,远出城门,缓缓驶向那被风雪笼罩的湖泊。 驾车的人穿着蓑衣,白鹿在连天的风雪里喷着白汽,头上的鹿角已经结了一层霜。 车里车外,却是两个世界。 车外冰天雪地,车里却是暖炉熠熠。 “姑娘,到了。”不知过了多久,驾车的车夫声音冷硬地开口,对车里的人说。 “已经到了吗?”车里的嬉笑声停了一下,青儿率先钻出车门,被门外的冷风一吹,瑟缩着脖子,说:“好大的雪。” 好大的雪。 鹅毛一样铺天盖地。 除了白鹿喷气的声音,天地之间只剩下白雪簌簌的声音。 白泽抱着青鳞下了马车,小姑娘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小巧的脑袋被披风洁白镶边的帽檐兜住,愈发显得唇红齿白,可爱动人。
“好大的雪。”腰间佩双剑的少年一身黑衣,呵出的气息像是绵长的白龙,被风雪掩盖。 “爹爹,这个能吃吗?”青鳞伸出小小的手,去接雪花,好容易接了一片,翡翠似的大眼睛亮亮的问白泽。 “鳞儿饿了?”余幼薇一身狐裘,几缕青丝钻出柔软的兜帽,在风雪中轻轻飞舞,伊人如画,轻声说:“我这里带有吃的,等我们到了湖心亭,给你最爱吃的杨枝甘露糕怎么样?” “好呀!”青鳞一听,来了精神,扭动着小身板,凑到余幼薇身边,吧唧亲了她一口,笑得明媚,“谢谢娘亲!” 蓑衣剑客一听此言,脸更黑了。 “咯咯。”余幼薇笑了起来。 连天大雪,芦苇湖湖面已经结了一层五尺深的坚冰。冰面一层厚厚的覆盖白雪,别说走人,就是跑马也不成问题。 前提是你不会连人带马摔得八脚朝天。 一行四人踩着湖面前行,直往湖心亭而去。湖面开阔,没有遮挡,原本风是该更紧的,可几人踏上湖面没多久,风神偷了个懒,天地之间只剩下白雪纷纷下。 天公作美。 岸上的蓑衣剑客冷哼一声,索性闭上眼睛,冥想起来。 几人漫步雪中,很快到了湖心亭。 北境连天大雪,湖中芦苇杆上堆满了积雪,远远望去,仿佛芦苇仍在盛开。 景色宜人,天地肃静。 湖心亭中,青鳞吃饱喝足,跟青儿嬉闹着跑到亭下玩雪。青鳞还是第一次在雪天里玩得这么开心,站在雪地里往下倒,在厚厚的雪地里拍出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影子。 拍雪人。 打雪仗。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亭中,少年少女相对而坐。制作精良的石桌上,装满碳火的酒温在温酒,怡人的酒香混合着凛冽的冰雪,烈与寒的分割,让人意荡神摇。 “许久不见,公子身上的剑意似乎又凝实了几分。”余幼薇说。 “前些日子跟老师进山,磨炼剑道,又学了些东西。”白泽说,看着少女恬静的俏脸,在漫天大雪里愈发显得莹莹如玉。 “自相识以来,我还未曾与你试剑。”余幼薇忽然来了兴致,对白泽说:“今天既然来了,不如就在这里,试试如何?” 白泽一听,也来了兴致。 眼前这少女看不清深浅。此前是因为他境界不够,目光难免受限。 可如今一步入知微,白泽依然看不清余幼薇的深浅,心里对她至尊的修为倒是愈发肯定,当下也起了比试之心,点头道:“好!” 青鳞正跟青儿堆雪人,看见白泽跟余幼薇出了湖心亭,眼前一亮,以为他们也要来一起玩,正要叫人,却见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爹……”青鳞迈着小短腿就要跑过去,却被青儿一把抱住,对她说:“鳞儿,他们有事要做呢!我们先把雪人堆完,再过去好不好?” “好吧。”青鳞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 另一边。 雪湖之上,两人站定。 余幼薇压制修为,到了知微境界。名剑秋水就带在身上,此刻已然出鞘。 “既然是比试,那就点到为止。”余幼薇说,名剑秋水在雪地里吞灭着泓光,对那黑衣少年说。 一步入知微以来,白泽倒是没有再用易容之术。龙魂入体以及知微带来的身体洗礼,已经让他看起来与十六少年无异。 “点到为止。”白泽也说,青霜剑出鞘。 凛冽的剑意在两人持剑的刹那爆发,漫天飞雪在这一刻被剑意冲散,倒流着飞上天空。 名剑秋水,玄剑青霜。 余幼薇一剑递了出去,裹着雪湖大雪,气势磅礴地冲向白泽。 第101章 剑罡,剑阵 那一剑势如奔雷,一剑斩开五尺厚的坚冰,风雪疾走,冲向白泽。 白泽愣是没敢接,脚踩大道,一步躲了出去。再看那一剑,剑气过处,深深的沟壑,露出冰蓝色的湖水。 “第二剑。”余幼薇不给白泽反应的时间,第二剑又甩了出去。 剑气卷起风雪,怒龙一般冲向白泽。 “来!”白泽心中战意升腾,一剑青龙立马对了上去。 只见雪湖之上,两道奔腾的剑气轰然对撞,一道粗壮雪白,一道青光夺目,霎时间,气奔八方! “轰!!——” 方圆三丈的冰层都裂开了,湖水激荡,迸发出来,冲天而起。 暴雪逆飞。 白泽被那一剑震得真气激荡,还未平复过来,再看余幼薇,却见那狐裘少女却诡异地消失在视线当中。 白泽大惊。 凛冽剑意从身后迸发,借着暴雪掩盖痕迹,余幼薇已经移步到了白泽身后,步法之诡异,竟超过了白泽一直以之自豪的气运山河! “气贯八方!”白泽反身一剑,《浩然正气剑》摧动之间,一剑横扫出去,只听“锵”的一声,青霜与秋水剑刃对击! 余幼薇借着反震的力道飞了出去,白泽噔噔噔倒退三步,每一步都深深陷入雪湖坚硬的冰面之中。 白泽呼吸急促起来。 目光死死地盯住余幼薇,青霜剑出,正是《浩然正气剑》至高一剑,长虹贯日。 余幼薇还没落地,白泽已经冲天而起! 剑气凝聚六寸,白光将青霜剑身吞没。黑衣少年冲进漫天风雪,连人带剑,飞向那衣袂翻飞的少女。 余幼薇的身影像是折翼的蝴蝶,诡异地坠落下去,速度奇快。 千斤坠。 余幼薇一脚踩碎冰湖,一剑惊鸿,反客为主,带着名剑秋水拔地而起,冲向白泽。 秋水剑芒三寸。 惊鸿一点。 两人在芦苇湖上空五丈的地方相遇,两把剑对在一起,剑气纵横,将附近的暴雪尽数吹成齑粉! 惊鸿剑气切入长虹贯日。 长虹贯日却在力道上压制一剑惊鸿。 锋利与蛮力的交锋! “燕双飞。”余幼薇轻声说,只见诡异一幕,余幼薇突然变作两个,另一个余幼薇提起名剑秋水,凌空折到白泽身后,一剑刺了出去。 “!!!”白泽毛骨悚然,无锋剑锵然出鞘,右手青霜长虹贯日,左手无锋一剑青龙,青白两道剑气现身,旋身一转,赫然就是《大河剑意》滚剑式。 白泽旋转起来,青白剑气纵横而出,硬生生将两个余幼薇逼退出去。 “分身之术?!”白泽目瞪口呆。 余幼薇落地,巧笑嫣然,名剑秋水被那提在手中,等那黑衣少年从天而降,站在六丈开外。 另一边,青鳞看见两人试剑,兴奋地直拍手,说:“爹爹和娘亲在打架!鳞儿也要打架!” 说着,就要奔向两人。 青儿一把抱住青鳞,对她说:“鳞儿,他们在跳舞呢,不是打架!” “跳舞?”青鳞没听明白,翡翠似的眼眸轻轻一转,高兴地对抱着她的侍女说:“那青儿姐姐,我们也跳舞吧。” 说着,从青儿怀抱里挣脱出来,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伸着小胳膊一把将比她高大半个身子的侍女推到在雪地里。 “好你个小鳞儿,居然敢偷袭我!”青儿假装生气,两人滚作一团,嬉闹起来。 “拿出你在独山修行的本事吧。”余幼薇对那黑衣少年说,“我要认真起来了。” 白泽闻言一愣。 余幼薇不等白泽反应,已经御剑。名剑秋水在少女面前凌空旋转起来,剑尖向下,剑鸣悦耳。 白泽能清楚地看到余幼薇身上奔腾的剑意在化形,六丈之外,剑气的余波滚滚而来。 大手笔。 白泽沉心,从气息来看,余幼薇这一剑,应该已经突破了剑气,到了剑罡的境界。 御剑,剑气,剑罡,剑境。 剑修四境,白泽只到了剑气境。 甚至很多至尊高手,穷其一生,也都是在剑气境停留,不能成剑罡。 余幼薇看起来年不过二八,却能练成剑罡,此等天赋,果真恐怖!
白泽不敢托大,只得使用天玄剑阵。 除了这一招,他真不知还有何招数能挡余幼薇这一剑。 青霜剑离手,被白泽御起。黑衣少年背后,茫茫大雪里,庞大的剑阵法纹缓缓出现。 “嗡!——” 剑阵波动,冰湖岸上的蓑衣剑客突然睁开双眼,看向湖心。 剑意奔腾,气势如虹。 剑罡对剑阵。 天雪逆流,积雪旋转。 两人之间,仿佛刮起了一阵雪崩般的风暴,叫人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雪妖。”余幼薇完成了那一剑,只见冰湖之上,暴雪怒卷,仿佛万骑奔腾,惊涛骇浪,涌向白泽! 雪墙三丈。 雪浪当中,密密麻麻的,由暴雪凝聚而成的少女手提比白泽整个人都大的雪剑,向白泽发起冲锋! “轰!!——” 声势滔天! “天玄剑阵!”白泽摧动先天纯阳真气,密密麻麻的青霜剑围绕他开始飞速旋转。 一百二十八飞剑成。 剑啸惊动冰湖水下群鱼,开始慌忙逃窜,吓得屁滚尿流。 剑界雪妖迎面而来! “破!!”白泽大吼一声,群剑怒啸,青龙剑气将漫天风雪照耀得如翡翠一般。 一百二十八飞剑组成一条狰狞的青龙,一头扎向余幼薇的雪妖剑罡。 “轰!!——” 青龙怒吼,雪妖剑飞。 方圆百丈的冰层全都碎了。 冰蓝色的湖水沸腾一般震动,水浪冲天而起,仿佛有巨兽在湖底咆哮! 白泽和余幼薇都站在寒气蒸腾的湖面上,面色微白。 数不尽的雪妖被青龙撕成碎片,可雪浪当中,又有数不尽的雪妖冲了出来,对着剑阵青龙拔剑怒斩! 岸上的蓑衣剑客已经站了起来。 远出,侍女青儿被吓得一动不动,只有那不知无畏的女孩在高兴地拍手叫好,看得心神激动。 青龙来回冲杀,雪妖数不胜数。 强悍的对撞持续了一盏茶时间。 拼到最后,竟然是不相上下。 雪暴停歇。 无尽的鹅毛大雪又将天空覆盖。 湖面之上,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年相对而立,持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公子的剑阵,幼微领教了。”余幼薇笑了起来,率先收剑。 “单论境界,是我输了。”白泽叹了口气,青霜入鞘,心里却是对那巧笑嫣然的少女更是好奇。 此等惊才绝艳的剑罡,不应该出自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手中。 余幼薇此等能耐,她的名字,至少在北境江湖年轻一辈里,是如雷贯耳的。 可他和谢玄游历北境江湖十二载,为何从未听说过余幼薇的名字? 只因为她人在宋国? 可如果是商会大家,又怎么在剑道修行上有如此过人的天赋,又有如此过人的修为? 白泽第一次对余幼薇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十六岁的至尊,即使放到中州,那也是年青一代的骄楚。说是天骄也不为过。 而能教出如此妖孽的徒弟,余幼薇的师尊,必然也是这九州江湖名震一方的人物。 这人身上,到底还是迷雾重重。 两人回到湖心亭,酒温已经将酒温好,酒香诱人。 酒是河阳城醉仙楼最好的仙人醉。 余幼薇亲手为白泽倒了一杯,温酒在冰天雪地里散发出迷蒙的雾气。 白泽将白玉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余幼薇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白泽问她。 “我忽然想起,当初在商会书房,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我书案上写的那句诗。”余幼薇说,“温酒待君归。” 折花赋妻欢。 “公子此番入独山,可曾为幼微折花回来呢?”余幼薇笑着问他。 我可是一直。 都在温酒,等你回来呢。 湖心亭远处,芦苇荡漾。 第102章 公子怒杀人 从湖心亭回来时,已经临近暮时。 河阳地界,先轸带二十万鬼卒大军北上的消息早已传开,活着的人都在往城镇集合。 恐慌蔓延在河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月以来,河阳城城中居民人数已经激增到了百万。每天都有流民从四面八方逃难到这里,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在河阳城活活被冻死。 权贵大家都在囤积粮食,因为没人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也没人知道这一仗,谁输谁赢。 所以恐慌之后,逃难来的流民心中充满了愤怒。 愤怒有人住在豪宅里享受碳火,而他们只能在街头巷角的冰天雪地里挨冻。 愤怒有人锦衣玉食,而他们只能忍饥挨饿。 愤怒他们所见的一切。 一切权贵,此刻在他们眼里,都是恶的象征。 河阳城要打仗,军备全都投入到了战争,没人管他们的死活。 赵盾倒是施了几次粥,那些城中权贵跟着也意思了意思。可大战在即,意思意思就够了,谁都没心思把东西往这群混吃混喝的人身上。 所以流民暴动了。 可他们眼下,终究还是斗不过权贵。虽然有数以百计的,家境殷实的家族被他们弄得家破人亡。 可大家眼里,他们终究不成气候。 暴动,就要镇压。 河阳城城防衙门出兵,三天之内,坑死了上千人。尸体用马拖着游街,骑马的鹰犬高声吆喝:“胆敢聚众闹事,如此下场!” 可不暴动是死,暴动也是死。 流民豁出去了。 所以河阳城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活着的人为了一口饭吃,卖妻鬻女,甚至不惜杀人越货。 而河阳权贵,逐渐尝到了甜头,也开始当街抢夺那些姿色看起来不错的人妻,甚至身段还未长开的少女。 白鹿车驾行经满是积雪的城道时,数不清的,流动着暗光的眼睛在盯着。 可驾车的那个蓑衣剑客杀气太过凛冽,以至于那些人只敢看,不敢动手。 气氛压抑。 前面忽然吵闹起来。 醉仙楼。 这座河阳美食第一名楼如今也遭了殃。城中鱼龙混杂,每天都有吃霸王餐的人,吃完之后扬长而去,与醉仙楼养的鹰犬在店门前打得头破血流。 可今天不一样。 今天不是吃霸王餐,而是在上演当街抢人的戏码。 河阳权贵李家公子今天来了兴致,宴请他的狐朋狗友,到醉仙楼吃饭。 一群人吃的高兴,酒也喝了不少。 酒壮怂人胆。 李家公子修为平平,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家里的老爹是河阳城城防衙门的总管,军衔只是个校尉,可架不住权大。 总管大人上下捞了不少油水,李家的家当,算是颇为丰富的。 可一贯以来,李总管对他的一根独苗李公子,家教很严,从不敢叫他在河阳城闹事。 可最近李总管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管他的宝贝疙瘩? 李公子瞅见时机,平日里看惯了自己那群狐朋狗友在河阳城嚣张跋扈,他早就心里痒痒,也想这样威风一次。 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自然要邀请那些兄弟出来,摆摆阔气的。 要吃,就去城里最好的醉仙楼。 要喝,就喝醉仙楼最好的烈酒。 吃饱喝足,李公子醉醺醺上了街,一眼就看见路过醉仙楼那书生身边撑伞走过的美娘子。 天仙啊! 李公子眼睛都直了,只觉得裆里邦儿硬。当下就跟身边的几个兄弟说:“兄弟几个,咱看上她了!这脸蛋,啧啧!这身段儿,啧啧!虽是嫁了人,破了身,可架不住风韵犹存!刺激!” “这小娘子需要李兄滋养!哈哈哈。”一帮狐朋狗友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李公子办事。 李公子脑袋一热,就上了。 那书生哪里愿意,当下跟李公子急了眼,脸色涨得通红,骂了起来:“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去你娘的有辱斯文!”李公子一巴掌把那书生打的门牙都掉了一颗,可书生哪里能眼见自己的娇妻光天化日之下被抢走,扑上去就抱住李公子的一条大腿。
“滚开!”李公子踹了书生两脚,蹬得他直吐血。 “相公!”那少妇被李公子借着酒劲抱在怀里直亲,羞愤欲死,眼见自家相公被踹得只剩下半条命,更是泪流满面。 “小娘子别哭啊,让爷来疼爱疼爱你。”李公子哈哈大笑。 围观的人群一半摇头叹气,一半跟着看热闹,也觉得裆里邦儿硬,恨不得也像李公子一样当街抢一个绑回房里。 “来人,扯开!扯开!”李公子踹累了,大叫起来。身边的扈从立马冲上前去,拉开那书生,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那书生眼看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相公!”那美妇哭喊起来,“别打了,别打了!” 醉仙楼门前乱成一团,人挤人,都在看热闹,白鹿车驾过不去。 “怎么回事?”余幼薇在车厢里听见动静,问。 可龙叔是个聋子,听不见。 青儿只好出了车厢,站到车辕旁,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对余幼薇说:“姑娘,真是岂有此理!前面有人行凶。” 青儿脸皮薄,愣是没好意思把意思说明白。 “哦?”余幼薇也出了车驾。 白鹿车驾大的很,装四个人仍绰绰有余。车驾一到附近,就有人注意到了。 可一等车里的人出来,他们只剩下抽气声。 这他娘的才是天仙啊! 那书生的小娘子,跟这位姑娘比起来,那简直就是癞蛤蟆跟天鹅比! 一群人直抽气。 “怎么回事?”李公子迷迷糊糊觉得情况不对,回头一看,越过人群,一眼看见余幼薇高高站在白鹿车驾上的倩影,嘴巴都合不上了。 腿更合不上了。 蓑衣剑客目光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李公子,怀中古剑就要出鞘。 可他终究还是没出剑。 “哎呀呀,哎呀呀!”李公子丑态毕露,一把推开怀里的少妇,跌跌撞撞地奔向白鹿车驾,带着满身酒气,“仙女,仙女啊!” 余幼薇面无表情。 青儿却怒了,大声呵斥:“大胆狂徒,竟敢对我家姑娘无礼!?” “你这小丫头,当真不识抬举。”李公子带着扈从推开众人,来到白鹿车驾前,吆喝:“等本公子与你家姑娘圆了房,本公子高兴,兴许还能赏你个妾位……” 他话还没说完,凌空一道剑气冲出车驾,劈碎车门,从蓑衣剑客耳边飞了出去,直奔李公子面门而去。 “公子当心!”身边有扈从也是个中好手,反应速度很快,在剑气奔出的刹那抽刀挡在李公子面前,一刀砍了过去。 可那扈从太小看白泽那一剑了。 扈从手中的军刀当场被剑气砍断,剑气钻入他的身体,将他击飞出去,撞着身后的李公子飞出去三丈远,眼看是活不了了。 “杀人了!”围观群众一见有人死了,立马作鸟兽散,你推我搡地往远处跑。 李公子被那一剑吓得醒了酒,慌忙从雪地里爬起来,却是沾了一身的热血。 那捉刀扈从倒在雪地里,死不瞑目。 “谁?!”李公子大吼一声,身边扈从知道踢到铁板了,赶忙要保护李公子周全,全都把刀抽了出来。 白泽出了车驾,按剑站在余幼薇身边,目光阴沉地看着李公子,不发一言。 “你小子,竟敢杀我护卫?!”李公子一看那黑衣少年是从白鹿车驾里出来的,自知那人与仙女关系不一般,当下又是妒忌又是愤怒。 “来人,把那小子给本公子乱刀砍死!”李公子躲在扈从身后,大喊大叫。 白泽冷笑着看着那个跳梁小丑,出手狠辣,一脚下去,气运山河。顿时,只见城道积雪怒卷起来,形成一条阴森森的雪龙,呼啸着将李公子连带十余名扈从全都卷了进去,冲天而起。 李公子还来不及惨叫。 白泽拔剑,青霜一剑斩了出去。 白金剑气,开山。 血雨冲天。 余幼薇身边,侍女青儿及时撑开一把纸伞,挡住被血色浸染的雪花。 残缺的尸体从天上掉了下来,摔得面目全非。 第103章 九鼎 醉仙楼前。 李公子的狐朋狗友全都吓醒了酒,愣愣地看着那倒在城道当中死透了的男人,全都是双腿发颤。 “你生气啦?”余幼薇看着身边冷俊的黑衣少年,青霜剑虽然入了鞘,可阴冷的剑意仍持久不散。 “他该死。”白泽说,右手按剑。 余幼薇似乎很开心,抿嘴浅笑。 世间一切,都是无巧不成书。 作鸟兽散的城道上传来密密麻麻的马蹄声,有军队纵马而来,领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城防衙门总管,校尉李克。 李克此人,四十岁入知微。若论天赋,算得上是九州江湖下九流。 所以他的心思也不在修行一途上。早年恶事做绝,为人心狠手辣,倒是一方霸主。 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李克娶妻三载,正妻愣是没给他生下半个种。 李克的老娘是信佛的。 虽然燕国整个南域就没有几家佛庭山门,可信仰的力量很奇怪,讲究信则灵,不信则无。 李克的老娘认为李家绝种,都是因为李克为人险恶,坏事做绝,得了现世报。 李克架不住老娘在耳边整天念经,只得痛改前非,决定参军。 结果还真就让李克老娘说中了。李克参军之后,因为敢打好斗,得了河阳城城防衙门掌事的赏识,一路提拔,不出几年,居然混了个校尉。 也是这几年里,李克的正妻生了,而且生了个儿子。这可把李家高兴坏了,儿子升官,孙子出生,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李家两代单传,而且李克是中年得子,可想而知,李公子在李家被照顾、溺爱的程度。 “怎么回事?”城防总管带三十余骑冒着风雪冲了过来,看见城道上倒下的尸体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突然就变了。 那是李家的护卫。 “世叔!李兄他,他……”李公子的一帮狐朋狗友见李克来了,这才找到主心骨,一个个哆哆嗦嗦地跑了过去,话都说不利索。 这些权贵子弟,嚣张跋扈比不得邯郸子弟。论胆子,又一个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 平日里打死了人,都是扈从动的手,他们都是意思意思上去补个刀。 如今撞见白泽大魔王算是他们倒霉,碰了这杀人不带眨眼的逆鳞。 “这!”李克一眼看见倒在醉仙楼门前的尸体,眼前一黑,差点没从马背上直接摔下去。 “昌儿!!”李克连滚带爬地从马背上滚了下去,一把抱住李公子的尸体,眼睛瞬间就红了。 天可怜见! 他李家两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平日里对他家教甚严,就怕出事。如今竟然当人当街打死,这还了得! “是谁?!”李克大吼一声,头发根都立了起来,“是谁杀了我的昌儿?!” 白泽冷眼相看。 李公子那群狐朋狗友哆哆嗦嗦地指着白泽,却不敢出声。 “大胆狂徒!”李克状如疯魔,死死地盯着白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黑衣少年,“竟敢杀我爱子!?城防军何在?给本总管生生打杀了此子!” “领命!”城防军一个个抽刀。 “我看谁敢!”白泽上前一步,冷笑,“城防军?哼。本将乃河阳军先锋营副先锋,论军衔,比你这城防军总管,区区一个校尉更高一个等级。城防军,也敢跟本将动手?” 白泽右手按剑,杀气腾腾。 城防军一时间怔住,进步两难。 “大胆狂徒!”李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白泽,大声喊道:“当街行凶,冒充河阳军将领,罪当论死!况且,即便是河阳军,无缘无故杀我爱子,论军法,也要处死!” “渭城之战,本将一剑拒先轸六百死灵骑兵。就凭你,老儿,也配对本将动手?”白泽倨傲地看着李克,毫不留情。 “气煞本官!”李克当场拔剑,怒吼一声,“简直目无王法!城防军听令,今日就是大公来了,本官也是依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给我杀!!”
城防军犹豫不决。 “哼。”白泽冷笑,却是放下右手,嘲笑道:“那本将倒是要领教领教城防军的本事了,看你这老儿能奈我何?” “给我杀!”李克怒发冲冠,面目狰狞,“斩杀此子,功加三级!出了事,老子一并扛了!” 城防军闻言,磨拳擦掌起来,一个个对白泽狞笑起来,“小子,冒充河阳军将领,死罪一条!受死吧!” 战马奔腾,军刀凛冽。 “本将不出一剑,若退一步,自刎当场!”白泽迎面冲了上去。 “猖狂!”城防军骑士也怒了,纵马冲过暴雪,直奔白泽而去! “咚咚咚!” 战马铁蹄踏动城道青石地板,三十多把军刀砍向白泽。 那李克不傻,认不出白泽,也认出了白泽背后那白鹿车驾是商会的车。 河阳城商会,那是连赵盾都礼让三分的庞然大物。他不敢拿商会那个甫一现身,就艳惊河阳的商会少东家出气,可那黑衣少年,今日必须死! 管他是谁。 河阳军将领又如何? 杀了昌儿,他绝不能活着走出这条街! 余幼薇静静看着那黑衣少年冲向三十余骑,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找死!”城防军骑兵见白泽只身冲向铁骑,一个个冷笑起来。 骑兵冲锋,一人一马,即使不出刀,撞击力也高达三鼎!那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少年不知死活冲上来,三十余骑一齐踏过,这城道上他的尸体恐怕一个照面就被战马踩在雪地里抠都抠不起来。 双方眨眼之间对撞到一起。 可下一瞬间的场景,让在场所有决定留下来看戏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唉,那少年不知死活。”方才还有人如此说道,“恐怕一个回合,他就会被城防军生生踩死!” 打脸来得迅速。 “咚!!——” 只听一声闷响,那黑衣少年迎头一拳轰了出去,竟然愣是将当先一骑一拳打飞出去! 城防军胯下战马鸣都没鸣一声,直接被打死,倒退两丈,撞翻紧随其后的两人两骑! “嘶!!”围观的群众一片整齐的抽气声。 “这是什么鬼力气?!”人群沸腾。 李克眼见如此,更是惊得一身冷汗。 “只有如此吗?!”白泽大吼一声,双臂打开,一记蛮牛冲撞,知微九鼎之力冲进城防军骑兵阵列,又是撞翻两人两骑。 一时间城防军人仰马翻! “来啊!”白泽怒笑,又是一记铁山靠,骑兵阵中撞翻一人一马,竟有万夫莫当之勇。 “杀了他,杀了他!”李克喊叫起来,翻身上马,手中军剑凝聚一寸剑芒,冲入骑兵阵列杀向白泽。 “杀!!”城防军一边被白泽的非人巨力吓破胆,一边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嘶吼着抽刀砍向那黑衣少年。 白泽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一名骑兵的衣领,将他拽下马,当作人形兵器,挥舞起来,砸翻两人。 “咔嚓!” 只听骨折的声音不断响起,两个回合,那被白泽拽下马的骑兵便已经是活不成了,被白泽随手扔在雪地里。 “黄口小儿,受死!”李克纵马冲出军列,一剑劈向白泽。 那把剑剑芒吞灭。 “玄玉掌!”白泽心里暗喝一声,两只手全都变得漆黑,双眼倨傲地盯着李克那一剑斩了过来,然后右手一把抓住军剑剑刃,左手竖起,狠狠一劈! “叮!!——” 金铁交鸣之声。 李克手中军剑一合之间,竟然被那黑衣少年徒手折断! 简直是人形蛮兽。 “下马!”白泽飞身一脚踹断李克胯下战马的马腿,趁李克身形不稳,从马背上滚下来的瞬间,被白泽像拎小鸡仔一样拎在手里。 瞠目结舌。 第104章 龙象神魔功 城防军总管被白泽一把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提在手里。那年逾五十的校尉还没从白泽徒手断剑的恐怖一幕里反应过来。 那可是知微一剑! 这黑衣少年境界分明也是知微,身上连紫府期的气息都没有,实力怎会如此恐怖? 想他入知微已经十年,要论体内真气厚度,怎么也要比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的少年强吧? 可李总管错了。 他遇到的是身具先天纯阳真气的白泽。先天纯阳真气别说是他,就是放眼整个九州,也少有同境界的修士,能在真气浑厚上压过白泽。 “大人?!”城防军慌了,一时间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李克不敢轻举妄动。 白泽抓着他胸前铠甲的黑手已经将他玉钢铠甲捏得变形。徒手赢扛骑兵冲锋,还反手将骑兵连人带马砸飞出去,这劲道,至少也有七鼎! 况且这黑衣少年腰间佩双剑,明显是个剑修。可从动手到现在,愣是没有出一剑。 明显是故意放水。 李克挥手下令城防军收刀,冷静下来,这才想起白泽此前说的话,渭城之战一剑拒先轸六百死灵骑兵。 李克想起来了。 眼前这小子,他的身份,恐怕真的是河阳军先锋营副先锋,那个如今在河阳城被军队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将军。 “这回算是老子倒霉,踢到了铁板。”李克扔掉手中的断剑,可依然说:“可无论如何,你杀了我李家两代单传的男丁,河阳军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就是,”白泽一把推开李克,右手按剑,“你儿子冲撞本将,出言不逊,被本将一剑杀了。这个交代,如何?” “你!”李克愤恨地瞪着白泽,却是敢怒不敢言。 围观众人,包括城防军,都是一片死寂。 嚣张。 太他娘的嚣张了! 白泽一行人看都不看李克一眼,路过醉仙楼,扬长而去,只留下天地之间的暴雪,和倒在雪地里的尸体。 …… 傍晚时分,白泽到陶弘景那里学习铸剑。庭院里剑炉熊熊燃烧,老者见白泽来了,扔给他一本破旧的古籍。 《龙象神魔功》。 “小子,拿过去好好练吧。”老者说。 白泽接了古籍,对陶弘景说:“多谢老师!”如今他的修为,体内先天纯阳真气的确太过醇厚,尤其是渭城之战龙魂觉醒之后,总有种身体盛不住体内真气的感觉。 有了这本《龙象神魔功》,炼体之后,想来体内真气将再涨三分。 如今苦海先天纯阳真气已经液化,距离《纯阳真经》第二重境界金丹已经很近了。 至于紫府的修炼,既然如今得了佛门炼体秘籍,不如往后压一压。 先炼体再说。 眼下知微玉骨已经不够看了。 陶弘景见白泽拿了秘籍没走,问了他一声:“可是还有其他事?” “确实有。”白泽说,想了想,问他:“老师,之前你说和我师尊认识。我想问你,师尊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为何半年时间过去了,他一直没来找我?” “很快你们就会见面了。”陶弘景抓起玄金锤,一锤下去,金铁之声震耳,却是不愿多说。 白泽无奈,只好折回自己的院落。 夜色来临,狂降三天的大雪终于落了颓势,渐渐小了起来。 到最后,夜空中只剩下细碎的粗盐。 “《龙象神魔功》。”白泽在庭院里掌灯,灯台罩着纸糊的灯罩,灯光映射在那本古朴的功法秘籍上,上面的字清晰可见。 白泽用了一个时辰,将整本秘籍读完。 “这秘籍所记载的炼体之法倒是玄妙!”白泽读完,只觉得灵台清明,没有丝毫疲惫,“可惜是残卷。” 先天道胎合道,白泽对天道的理解极其恐怖。就拿当年陶弘景修炼天玄剑阵来说,他用了整整一年时间,而白泽只用了短短二十三天。 其中分别,不言而喻。 《龙象神魔功》,功法共有九重天。可惜白泽手中的这本残卷,只有前六重的内容。
此炼体功法,秉承佛门一贯主张的,“凡佛法无法超度之恶,皆应以物理超度”理念。 而佛门高僧既然要物理超度,必然要拳惊四海,脚震八方!这本《龙象神魔功》就讲究佛门之人,当身具龙象之力,修神魔之体,佛法之外,一拳度恶! “暴躁佛门,妙极,妙极!”白泽咧嘴嘿嘿笑了起来,“合我的胃口!不顺眼的,道理讲不通,就应该一拳给他打趴下,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泽将《龙象神魔功》放在石桌上,心道:“这功法到第三重往后,需要以灵兽和魔兽之血洗练肉身,以达到神魔之效果。这个倒是不急,有的是时间。” 功法前三重,只是以秘法炼体,将能量炼入身体,以成龙象之力。 白泽笑了起来。 能量来自食物。 要想修炼《龙象神魔功》,得多吃,而且是海吃狂吃,否则炼体时肉身没有能量汲取,就要反噬自身精血,导致修为倒退。 白泽一穷二白。 没钱,就没有吃的。 至少用买的是行不通的。 所以只能另寻计策。 “无量天尊,罪过罪过。”白泽黑布蒙面,恰好又是天黑,他一身黑衣行动起来更是方便。 “爹爹,我们大晚上不睡觉觉,要去干嘛?”怀里,巴掌大的青鳞察觉到白泽翻墙出门,鬼鬼祟祟的,不由地觉得奇怪,奶声奶气地问。 “举止之间尽显猥琐,想来不是去做什么好事。”鹿昊如此说着,语气却是带着兴奋,差不多意思就是“带我一个”。 “嘘!”白泽魂海传音,“爹爹带你去找好吃的。” …… 河阳城有名的酒楼都疯了。 “他娘的!哪个缺德玩意把老子的厨房精品食材偷了个底儿朝天!?干啊!!”酒楼老板第二天集体骂娘。 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酒楼开张,突然发现厨房的上乘食材存货都他娘的没了!做不了招牌菜,这还开个屁的店?! 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二天,看热闹的人还没看够,城里的灵药铺也出事了。 “他娘的!造孽,造孽啊!!”河阳城灵药铺的老板恨不得吐血,原地升天,“哪个缺德玩意把老子的药铺灵药全都卷走了?!老子诅咒你不得好死!!” 河阳城人人自危。 那些侥幸没有被偷的酒楼、药铺,一个个都雇了大批的打手,没日没夜地守着地盘,生怕下一个出事的就是他们。 而始作俑者白泽,此时正在院落里一边烤着酒楼大价钱买来的珍兽之肉,一边将成把的灵药当开胃菜,往嘴里塞。 “奢侈,简直铺张浪费,暴殄天物!”鹿昊一边痛心疾首地破口大骂,一边着急钻出无锋剑封印,腆着个贪婪的鹿脸跑来蹭吃蹭喝。 无耻啊!简直不摇碧莲! 庭院里芳香四溢。 青鳞化形,迈着小短腿爬上鹿昊花里胡哨的后背,抓着那一对骄傲的鹿角,高兴地咯咯直笑。 头角峥嵘的就是娘亲。 这是白泽告诉她的。 小青鳞吧唧吧唧地亲着鹿昊的鹿头,一边吃着白泽不断递给她的珍兽烤肉,一边将满手的油蹭到鹿昊光鲜亮丽的毛皮上,一边奶声奶气地叫鹿昊“娘亲”。 鹿昊听到青鳞叫他娘亲,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白泽你大爷!”鹿昊在心里骂骂咧咧的,行动上化悲愤为食欲,与白泽开始风卷残云地糟蹋粮食。 “你一头鹿居然还会骂人,简直有辱斯文!”白泽开启嘲讽模式,手下却不闲着,吃个不停。 鹿昊:“……”斯文你奶奶个腿! 体内积攒的能量让白泽觉得好像肚子里装满了岩浆,马上就要爆出来一样。 他不敢再吃,当即盘腿坐下,开始修炼《龙象神魔功》,开启以秘法炼化体内能量。 “嗡!——” 神秘金光在少年体表隐约吞灭,体内庞大的能量被秘法炼化,化作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溪流,流向白泽的四肢百骸。 第105章 大战前夕 白泽吃了整整三天。 那些酒楼和灵药铺的老板哭了。 他笑了。 三天时间,数不清的珍兽血肉和一把又一把的灵草被白泽一股脑全吃了,《龙象神魔功》疯狂运转,愣是把这佛门暴躁的炼体神功练成了第一重天入门。 生猛! 白泽只觉得他现在的血肉强度比之前,就像蛮兽与家犬对比。 浑身筋骨皮膜被佛门上乘炼体之法洗练,玉骨更加晶莹,皮肤之下,每一根血管里流淌的热血,都像有江河在流动。 握拳,浑身骨骼噼啪作响。 白泽吐出一口浊气,在房间里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过。 “《龙象神魔功》。”白泽暗喝一声,只听空气嗡鸣,一层淡淡的金光出现在少年周身,仿佛佛光护体。 “这感觉!”白泽欣喜不已,“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如今我能一拳将城防军骑兵连人带马,以一拳之力打得浑身骨骼碎成渣。” 先前只是一拳打死战马,拳劲奔腾,将马上骑兵震成重伤罢了。 白泽嘿嘿笑着,奔出门去找陶弘景。 陶弘景看见白泽白泽冲进庭院,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破口大骂:“你小子,他娘的跟谢玄一个德行!看把你能耐的,你咋不把河阳城吃个底儿朝天呢!?” “把河阳城吃个底儿朝天,那吃相,有辱斯文。”白泽脸都不红地辩解,大言不惭:“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还是不要做绝好。” 当真不摇碧莲! 这位北境道门第一,天柱山的大宗师开始认真考虑,把这小子弄回天柱山是不是他脑子进水了。 《龙象神魔功》第一重天入门,白泽只觉得他一拳之力已经突破了九鼎。 可仿佛冥冥之中有天道制约,突破九鼎之后,却远没有到十鼎的地步。 暴躁佛门的物理超度绝学,虽然是一重天入门,可也不至于一鼎之力都加不上去。 白泽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是天道制裁。”陶弘景神色古怪,“大道十九,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你小子慢慢熬吧,十鼎,你还差得远呢。” 想了想,又说:“可你一旦入了至尊,那如今天道的压制,就会迅速反弹回来。恐怕那时,你一拳之力,同境界的修士能被你直接打成残废。” “原来真的是这样。”白泽懂了。 “好久没跟老夫学铸剑了。”陶弘景对白泽说,把手里的玄金锤丢给白泽,“来试试,让老夫看看你手下功夫有没有松懈!” “没问题。”白泽心里高兴,毫不费力地拎着玄金锤,走向那炽热的河阳剑炉。 …… 商会,书房。 来的人是商会的掌事,董掌柜。 余幼薇在练字。 “姑娘,邯郸传来消息。”董掌柜躬身说,将书信呈上,给那青衣侍女,“何宗棠想反吃了香妃,功败后知道了自己的斤两,算是已经被制服。” “嗯。”余幼薇头也不抬,接着问:“如果连一个何宗棠都处理不了,当初派她进入邯郸王宫,也就毫无意义了。” “如今王朗不在邯郸,王永也翻不起浪花。”董掌柜说,“燕王赵桓已经是一个活着的傀儡,邯郸……不,应该说整个燕国北域,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赵桓那个酒囊饭袋,没了何宗棠和王永兴风作浪,就是个蠢材。 烂泥扶不上墙。 不足挂齿。 “北域大计已成。”余幼薇写完字,落笔抬头,看着书房里董掌柜胖胖的身影,说:“南域也进入收尾阶段了。” “先轸的二十万大军被暴雪耽误,行军时间拖了。”董掌柜说,“可也就这两天,他的军队该来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余幼薇伸出左手,摸着朱厌毛茸茸的脑门,说:“总归是生死一战,有人活下来,就有人必须去死。” “是。”董掌柜告退。 良久。 侍女问余幼薇,犹豫着说:“那,姑娘。白泽公子呢?” “白泽,倒是个有趣的人。”余幼薇笑了起来,轻轻说:“放心吧,有谢玄和陶弘景在,南域即使被先轸翻过天来,他也死不了。” …… 慕辰兄妹来找白泽吃饭时,邀请了河阳城风头正劲的炼药师晴天。 彼时慕辰伤势已经痊愈。 晴天作为河阳城最年轻的玄级炼药师,虽然只是下品,可名气已经是大的吓人。 几人选定了城里一家名叫“开泰”的酒楼。虽说这家店的名声没有醉仙楼高,可架不住如今醉仙楼环境乌烟瘴气,而这里反倒是清静。 二楼雅间。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好多灵药铺的灵药都被偷了个精光。”晴天叹了口气,说,“药师阁查了半天,也没查明白是怎么回事。” “药师阁也被偷了吗?”慕辰问道。 “这倒没有。”晴天说,“药师阁仓库重地,护卫很多,那贼人倒是不敢前去。” 白泽借喝茶掩饰尴尬。 “唉,别提了,姑娘。”上菜的店小二说,“咱这家店,两天前后厨也是被那无耻贼人光顾,精品食材被顺了个一干二净!真是缺德。” “这就过分了。”白泽放下茶杯,义正言辞地说,“精品食材被偷了,这酒楼没法做招牌菜,该如何开张?” “那可不!”店小二说,“这两天,损失好上千两银子呢!老板心疼,我们更心疼。毕竟酒楼赚不了钱,我们也发不了月钱。” 白泽心说真是尴尬,若是让晴天和那小二知道,偷东西的贼此时此刻,就端端正正坐在他们面前,不知作何反应? “您可真够无耻的!”鹿昊魂海传音。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白泽传音,“还好,还好。” “有辱斯文。”鹿昊被白泽的话惊呆了,摇头晃脑,“简直有辱斯文!” “对了,白泽。”慕轻灵双手托着下颌,问白泽:“这些天你又去哪了?前些日子找你,你又不在。” “隔壁有个老人家非要教我铸剑。”白泽面不改色地胡扯,“前些天跟他去了趟独山,采集一些玄铁矿石,用作铸剑材料。” “你又去独山啦?”慕轻灵奇了怪了,“怎么感觉,这北境号称遍布杀机的独山界,好像是你家后院似的,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一段时间不见,老白,你的气息又凝实了几分。”慕辰倒酒举杯,道:“莫非实力又有所精进?” “白泽公子的修为当真是一日千里。”晴天感叹道,“当初我们在独山相遇时,我还觉得大家的修为差不多。可现在,我已经看不清你的境界高低了。” “嘿嘿,可能这就叫天才吧。”白泽厚颜无耻地说。 慕辰闻言一愣,哈哈笑了起来,举杯对白泽,“来,干!” “干!”白泽举杯。 这边吃的欢快,可有人却是食不下咽。城主府,赵盾看着南域的地图,眉头紧锁。 他在等。 等先轸二十万大军出现。 风雪阻挡了那个国战第一名将的脚步,可如今雪停了,他也该出现了。 河阳城掌事陆谦披上了战甲,就站在房间里,看着赵盾陷入沉思。 “河阳侯那里,情况如何?”赵盾问他。 “侯爷不日就将回到河阳城。”陆谦说,“我们的人已经接应到了侯爷,并传来消息,说……”语气犹豫起来。 “但说无妨。”赵盾说,抬头看了陆谦一眼。 “侯爷传话,说他将当年先王留下的密旨给当阳关镇守将军看,当阳关镇守将军思考多日,最终还是决定不出兵。”陆谦说,“如今燕国局势混乱,邯郸方面气氛诡异,而南域已经陷入战乱。当阳关镇守将军的意思是,那里的守军一旦出征,齐国的军队必然兵临城下。” 届时,燕国不仅要打内战。 还要与齐国开战。 双线战争,燕国必死无疑。 赵盾知道其中利害,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他是对的。” “大公,如今的局势。”陆谦说,“先轸二十万大军纵横南域,无人匹敌。如此下去,整个南域,恐怕都会被先轸的军队变成死人王国。” “这局,如何破?”陆谦问。 “前段时间让你筹备募兵一事,做的如何了?”赵盾却是反问。 “新兵老兵加起来,七万。”陆谦说,“装备不够,军需不足。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要跟死人打仗,没有装备,他们不敢应征。” “七万。”赵盾叹气,短短一个月,却是好像苍老了十年,“即便上了战场,这七万人,又有多少敢直面先轸的亡者之师?” “这一仗我们在气势上,已经输了。”赵盾说,“可要想破局,却只能拼气势。我们需要一个能点燃三军气势的人。” 陆谦听懂了赵盾的意思。 破局,只有死战。 可那个能点燃三军气势的人,去哪找?陆谦只觉得内心挫败。赵盾?还是慕随风? 他们都不行。 “我要去找一个人。”赵盾说,“你且放心,先轸二十万大军经过河阳城,不会攻城。” 因为他着急要去虎牢关,与谢玄决一死战。 慕随风想起之前传出去的那封信,他已经收到回信,只有五个字:按计划行事。 第106章 出征 当夜,河阳城警戒的鼓声响起时,举城震动。恐慌了一个月的时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传令兵没命地在城中纵马狂奔,将军情传遍河阳城,“全城戒备!全城戒备!” 白泽第一时间惊醒,青鳞还在搂着他的脖子酣睡。白泽轻轻拍着青鳞的后背,叫她:“鳞儿,鳞儿?” “怎么了,爹爹?”青鳞哼唧一声,迷茫地睁开翡翠似的的眼眸,带着没睡醒的雾气。 “出事了。”白泽来不及解释,“快化成本体,我要出门了。” “嗯。”青鳞迷迷糊糊地化为巴掌大的青蛇,钻进白泽的胸口,接着睡觉。 白泽迅速披上黑甲,佩双剑,解了庭院战马的缰绳,纵马出了院门,见陶弘景的院门却是上了锁。 “这么晚了,老师去哪了?”白泽心里奇怪,可来不及多想,纵马出了巷道,直奔河阳城城门而去。 城道上已经满是奔走的士兵。 大批流民在城里四处奔逃。 场面一时间极其混乱。 到处都是火光,军队在打着火把集结。呼喊的声音在角落里不断传来,有喊救命的,也有喊爹娘的。 “驾!”白泽被逆流的人群堵在路上,恨不得想直接撞过去。 “他娘的!”可白泽还是没有那么做,骂了一声,青霜剑出鞘,御剑在天,飞身踩了上去,直奔城门而去。 河阳城城墙之上,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守军。火光像是一条长龙,夜色里显得狰狞无比,将城墙点燃。 全军肃静。 白泽御剑飞行,一路疾驰。 等他降临河阳城城门之上的城楼时,慕辰、陆谦、朱世武、陆正都到了,四人都是面色凝重,目光死死地盯着河阳城外的黑夜。 漆黑。 可大军行进的声音不断传来。 “吼!!——” 有令人恐惧的咆哮在黑暗中响起,不是一点两点,而是接连成片。 白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想起那天陶弘景带他回河阳城时,在天上看到魔兽群逐的场景。 当时那数量近万的魔兽全都是向南狂奔,难不成那些魔兽是被先轸召唤,前去与先轸汇合的? 这样一来,那些鬼卒骑上魔兽,岂非就成为了魔兽骑兵? 白泽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要怎么打? 魔兽骑兵,别说河阳军,就算是大周铁骑遇上,也是五五开的局势。说不准谁就把谁给灭了! 而也只有中州那些盛世王朝才有如此大手笔,能豢养大批魔兽,组建魔兽骑兵。 整个北境,就从未有过配置如此恐怖的军队。要知道这些魔兽,可都是刚刚死去的独山魔兽,尸体还没腐烂,远胜过那些一冲就散的骷髅战马。 即使是一阶魔兽,和苦海修士实力相当,那冲锋起来的恐怖威力,也要远超北境绝大多数战马! 更何况这些魔兽已经死去,如今更不知死为何物。不砍掉它们的脑袋,就要受到无休止的冲锋。 白泽胆寒。 先轸二十万大军前来攻城,河阳城一旦破城,恐怕谁都跑不掉。 都得死! 城墙上一片死寂。 三军连呼吸都是压抑的,粗壮的白汽在众人口鼻中喷出来,又迅速被凛冽的寒风带走。 小半个时辰过去,那一望无际的亡者之师终于在黑暗中缓缓出现。 “那是什么?”白泽有山鬼印传承,目能夜视,看见行进的军队中有庞然大物在黑暗里缓缓移动,出声问道。 “攻城车。”陆谦说。 二十万鬼卒大军带着攻城车,陆谦已经看到了河阳城的结局。 这一仗,河阳城恐怕要全军覆没。 可很快,守城的人都发现了不对。 因为他们发现,夜色中行进的军队的确是朝着河阳城方向进发,可他们没有停留,更没有攻城的征兆,而是好像仅仅路过河阳城一般。 “这……”白泽和慕辰对视一眼,都没看明白眼下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 陆谦一时间怔住。 他想起赵盾此前在书房对他说的话,心里震惊不已。 难不成真如大公所说,先轸的二十万大军只是路过河阳城?可没道理啊!再往北,只有虎牢关了。
“虎牢关!”陆谦大叫一声,终于明白了,“先轸的目的,是虎牢关!” 城楼上,河阳军上下将领闻言,再看眼下的情况,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随即,众人的忧虑重新笼罩眉间。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都懂。 先轸此番动静,即使目的真是虎牢关,那么一旦虎牢关陷入危机被攻破,那么下一个遭殃的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河阳城。 这只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 白泽一身黑甲,右手按剑,在河阳城六丈高的城墙上遥望大军过境。 二十万大军,足足一个时辰,才逐渐从城上众人的视线中重新隐入黑暗。 可压抑在三军将士心头的恐惧,却并没有因为先轸二十万大军的路过,而随之消散。 因为在军士心里庆幸逃过一劫时,将领们心里都清楚。和二十万鬼卒开战的时候,只是还没到罢了。 活人和死人之间,必将会有一场血战!这一战的结局,既分胜负,也决存亡。 …… 这一夜,河阳城举夜难眠。 启明星钻出云幕,悬挂在东方天空的时候,一人一骑从东方来,直奔河阳城正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消失已久的男人,燕国第一名将,河阳侯慕随风。 “开城门!”守军将士看清楚来人是谁,大喜,赶忙下令打开城门,迎接城主入城。 这一天,慕随风归来。 天亮时分,一骑自北方来,穿着虎牢关守军的军装,顶着寒风敲开城门,入城。 那从北方来的人,正是虎牢关巡检统领,叶轩。叶轩带来关门密信,谢玄亲手写下的。 “约战的时间是七天后。”叶轩带来消息,“七天后河阳军出城,从侧翼冲击先轸的军阵,打开缺口。” “道尊的计划里,此战胜算如何?”慕随风鞍马未歇,风霜满面,问那虎牢关巡检统领,“我听说,大司马王朗也在虎牢关?” “大司马的确就在虎牢关。”叶轩说,“此战的关键转折,就在第七天。道尊吩咐,七天后河阳军务必就位。届时,就是战争结束的时候。” “我明白了。”慕随风点头。 “还有。”叶轩又说,“我要带走一个人。” “谁?”慕随风问。 “白泽。”叶轩道。 说罢,叶轩转身告退。 “大公,你的意思是?”慕随风问赵盾。 “无论如何,谢玄是我们最后的赌注了。”赵盾开口,“此前我与剑皇通信,告诉他厉天行与我的密谋。” “密谋?”慕随风暗自吃惊。 “坐视虎牢关,谢玄与厉天行决战。”赵盾说,“双方两败俱伤,我再率领河阳军收拾残局。” “不妥!”慕随风道。 “的确不妥。”赵盾说,“我思来想去,先轸是何许人物?他会放任一个巨大的威胁留在后方,时刻可能左右战局的逆转?我看出了端倪,剑皇我看出了。” “怎么说?”慕随风也觉得奇怪。 “时间不多了。”赵盾说,笑了起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天道异数,必死于天道之下。冬天马上就要迎来尾声,而冬天一结束,他们都要灰飞烟灭,迎接逆天而行的后果。” “竟然如此?”慕随风闻之大喜,可随即又满心疑惑,“那为何,我们不坚守阵地,等来年春天降临?” “来不及了。”赵盾说,“恐怕南域没有能阻挡先轸二十万鬼卒大军脚步的城关。” “虎牢关也不行?”慕随风问。 “虎牢关也不行。”赵盾说,“否则谢玄不会约定七天后河阳军出征,撕开先轸亡者之师的缺口。” “所以说,昨夜先轸二十万大军路过河阳城,却没有动手,也是计划之中?”慕随风问。 “对。”赵盾说,“我骗了厉天行。可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会对河阳城完全没有防备。” “所以,这场关乎南域生死存亡的硬仗,必须要打。”慕随风深吸一口气。 “必须打。”赵盾说,“而且必须胜。” 第107章 北境第一雄关 白泽来不及跟任何人告别,叶轩带来谢玄的亲笔信,说立刻就要出城,直奔虎牢关而去。 务必要赶在先轸二十万大军兵临虎牢关之前进关,否则两人都要死。 白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两骑冲过河阳城道,从后城门出城,顶着凛冽寒风,直奔北方而去。 星夜兼程。 两人胯下战马都在第一天结束时累得口吐白沫,力竭而死。 两人御器飞行,狂奔三十里,找到一处还有人的小镇,买了两匹马,胡乱吃了些牛肉,喝两壶烈酒,接着上路。 两匹马在距离虎牢关六十里的地方活活累死,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嘶鸣一声,却再也没有站起来。 “叶统领,一鼓作气,御器飞过去吧。”白泽说,青霜出鞘。 “好。”叶轩别无选择。 两人真气鼓荡,冲上云霄,直奔虎牢关而去。这是在与死神赛跑,一旦没有在先轸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之前赶到关门,那他们就进不去了。 届时二十万大军包围虎牢关,别说两个人,就是两只老鼠都跑不出去。 第三天,夜幕降临之际,两人终于看到了虎牢关。这座号称北境第一雄关的关门,横断独山余脉,将燕国大地南北一分为二。 独山莽莽,雄关耸立。 一眼看去,仿佛龙盘虎踞,凝视着所有将要入关之人。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楹联至今还悬挂在虎牢关城楼之上,昭示着七十年前燕昭王在此与齐成王双王对决时,战争的惨烈。 羽箭连天,铺天盖地。 齐成王四十万军队攻打虎牢关,燕昭王被一箭射中眼睛。燕军震恐,可燕昭王仍擂鼓不止,一把扯掉自己的眼睛,生吞下去,只喊了一句:“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群臣避退!” 七十年过去了,那句话依然回荡在北境士子耳中,振聋发聩。可惜燕国君王,自昭王以来的气节,一代不如一代。 时至今日,燕国已经是气数将尽。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白泽看见虎牢关城楼上苍劲有力的楹联,发出喟叹,“古今英雄多少事,岁月流沙,尽付笑谈中。” “死而不亡者寿。”叶轩面色凝重,说道,“昭王故去七十年,可先王的意志和精神,一直活在北境士子心里。” 白泽不置可否。 两人进关,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残阳如血,铺红这天堑雄关。 白泽被叶轩带到虎牢关,却并没有立刻见到谢玄,而是叫叶轩带去了他在关门临时的住所。 虎牢关名为关,可实际上和城区别不大。关门被划分为四类人,分别是士农工兵,对应士子、农民、铁匠工、军人。 这些人自成一个小世界,士子读书,是走出虎牢关唯一的途径。农民耕地,提供粮食。铁匠打铁制作兵器,如果没有军需,他们就修补城墙,包括规划城中建筑。 至于军人,只有一个职业,那就是从七岁开始接受军事训练,长大成为虎牢关的守关将士。 叶轩带白泽来到城中住所,是一处毫不起眼的四合院。可四合院里有灯光,还有炊烟。 可叶轩明明告诉他,谢玄此刻没时间见他,叫他先在住的地方等他,晚些时候谢玄亲自来找他。 如果谢玄不在里面,那现在这四合院里的人是谁? “白泽,我还有事,先走了!”叶轩把人带到,没等白泽问他什么,抱拳转身,急匆匆地离开。 “看样子不像是带错了地方啊。”白泽心里嘀咕,迟疑片刻,还是推开了四合院的院门。 “元方哥哥,你快点啊,火都快灭啦!”白泽一推开门,就听见四合院厨房里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 “来了来了,柴火来了!”一个半大的少年从四合院另一边堆放木柴的柴房奔了出来,抱着一捧木柴,向厨房跑去。 可他刚出柴房,就看见有一个黑甲少年佩剑,站在院门前。
“你是?”陈元方没反应过来。 “元方,是我啊!”白泽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半大的少年,正是当初他跟谢玄去柳庄除妖是相识的陈元方。 “啊!”陈元方惊得掉落怀里的木柴,三步并两步冲到白泽面前,仔细打量,大喜,叫了一声:“是你!小白!哈哈!” “好久不见!”白泽见到陈元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本来想到南域战乱,先轸大军过境河阳,陈元方他们会不会遭遇危险。 看来师傅早有准备,已经把他们接到了虎牢关。 “半年了!”陈元方激动地抱着白泽,可却尴尬地发现,先前还比他低那么点的小少年,已经比他高一个头了! “小白,半年不见,你是吃什么东西了?”陈元方心里奇怪,“怎么长这么高?” “哈哈,大概是我发育的时间比较早?”白泽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 “元方,谁来了?”堂屋房门被推开,一个苍首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问道。 “柳爷,我,白泽!”白泽一见那老者,顿时眼前一亮,跑过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把胸甲拍得咚咚响。 “呀呵,白泽小友!”柳灵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下了堂屋拍了拍白泽的肩膀,惊疑一声,奇道:“小友,半年不见,你的修为,怎么老夫反倒是看不透了?” 他没看透白泽,白泽倒是看出柳灵近期刚刚突破,到了知微境界。 只是周身一百零八窍穴还未开始修炼。 “嗨,别提了。”白泽说,一脸无奈,“这半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要不是我命大,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听来是有很多故事。”柳灵感叹。 “咦,小神仙!”厨房里,听到动静的彩云丢掉手里的铁勺,跑了出来,看到白泽惊喜地叫了一声:“真的是你啊?半年不见,你长得好高哦!” “小姐姐,好久不见。”白泽看见彩云,小姑娘的个头只比青鳞那个矮豆丁高了一个头,扎着羊角辫,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众人团聚,自然十分开心。 “彩云你歇着,我跟元方来!”白泽跟陈元方有说有笑地溜进厨房,承包了炒菜的工作。 “那不行!”彩云说,“我听这里的读书人说,君子要远庖厨!你们两个大男人,不能在厨房做饭的!” “元方,你是君子吗?”白泽装作吃惊的样子问元方。 “不是。”陈元方抱着柴火往灶里添,看着白泽抄起大勺,问他:“小白,你是君子吗?” “也不是!”白泽哈哈笑了起来。 彩云见两人执意要做饭,没办法,只好妥协,说:“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坚持,只能这样啦。不过,我最拿手的葱花饼,你们都不会做,这个我要亲手做!” “没问题!”白泽笑道。 “我说小白,这半年,你究竟去哪了?”陈元方一边烧火,一边问白泽,“刚刚你说要不是你命大,都死了好几回了,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对啊,听起来很危险呢!”彩云也追问,“小神仙,你这半年到底干嘛去了?我问老神仙,他却不肯告诉我,哼!小气鬼。” “既然你们这么想听,那我就当一回说书人,说给你们听听!”白泽一边炒菜,一边开始讲故事,“话说白泽公子离开柳庄,来到那巍峨庄严的河阳城……” 白泽捡了几个故事说给两人听。 说到惊险处,两人都是轻轻惊叫,很是后怕的样子。 “那温泉谷的玄蛇那么厉害!”彩云拍拍胸脯,长舒了口气,“还好你被水下的暗流给卷走了,不然我们可就看不到你了!” “嘿嘿,我是谁?”白泽吹牛,“我可是立志要成为九州剑仙的男人,怎么会陨落在那种籍籍无名的地方?” “唉,还是小心点好。”陈元方说。 第108章 兵临 谢玄赶得正是时候。 白泽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庭院里那道熟悉的身影。只是不同于往日的邋遢,这老头终于把自己收拾体面了一回。 “哟呵。”谢玄看着那个半年不见长高了许多的少年,“许久不见,修为见涨啊。” “行了吧老头子,”白泽笑道,“这还不都是你意料之中?只是惭愧,离开柳庄时,你交代我要采集的灵药没能收集完。” “不必在意。”谢玄说,显得高深莫测,“该有的,你都已经得到了。” 九转金丹。 半步剑仙王之涣的传承。 山鬼印。 玄黄龙气。 谢玄天道算尽,让白泽采药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毕竟天机不可泄露,除了陶弘景那个老妖怪,半仙知天晓地,看透了他的谋篇布局。 整个九州大地,绝不会有第三个知道谢玄如此算计的人。 白泽也不知道。 因为谢玄不会告诉他。 否则天道演变,将会大祸临头。毕竟和天道抢夺机缘,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谢玄不怕。 横竖就是一死,他一指断天机,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道制裁又如何?怕个鸟。 恐怕这一辈子,白泽都不会知道,那颗九转金丹是谢玄和余幼薇交易给他的。欧阳木那张藏宝图,也是谢玄故意让他得到的。 白泽和山鬼的碰面,包括藏灵山的玄黄龙气,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前后二十年,白泽要走的路,即使有偏差,也全都在谢玄的布局当中。 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你不知道,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谢玄看着白泽,微微一笑,对他说:“来,让我试试,你的修为如何?”说罢,一掌推了过去。 “好!”白泽提起真气,迎面一掌对了上去,与谢玄粗糙的右手合在一起。 真气鼓荡,碰撞。却没有丝毫异动。白泽只觉得他的先天纯阳真气被一股刚柔并济的掌力包裹,冲不破,却也没有受伤。 “还不错。”谢玄满意地收掌,点点头,“先天真气和纯阳真气融合了七成,真气液化,想来三年之内,金丹可成。《纯阳真经》也能到第二层境界。” “只有七成?”白泽一愣,“三年才能结成金丹?我还以为我马上就能练到《纯阳真经》第二层呢。” “差得远呢。”谢玄笑道,“《纯阳真经》也算是道门上乘功法,第三层元婴才算是大成。可修得元婴,再往上元婴化神,就要看你对天道的领悟了。” “第三层元婴,不是《纯阳真经》的顶峰?”白泽惊了,“还有化神?” “元婴元婴,不过是真气显灵罢了。”谢玄说,“元婴睁眼是为化神。闭眼只是有灵而已,还是个婴儿。” “元婴睁眼……”白泽眼角一抽,“这《纯阳真经》第四层化神,为何功法里没有提及?” “化神境,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炼的。”谢玄说,“这个得看天赋。有人穷其一生,修为到了至尊境,真气依然是气态的也有。而且,元婴睁眼根本就没有修炼途径,那都是看心情,哪天元婴心情好了睁眼,化神就成了。” “如果一辈子不开心,岂不是永远无法化神?”白泽嘴角一抽。 “是这样。”谢玄点头。 “天坑。”白泽说。 “你想的多也没用。”谢玄闻着饭菜的香味往堂屋走,“你一个金丹都没有结的无名之辈,还想着化神?化神那是道气门要走的路,你一个道意,炼的是神魂合道,能把真气炼成金丹已经不错了。” “那我问你,你修道心,真气化神了吗?”白泽追上去问谢玄。 “倒是睁过眼。”谢玄说,“当年我突破圣人九重天,一步入陆地神仙境时,太乙紫薇元婴睁眼了。可后来一指断天机,它又闭眼了。” 白泽:“……”敢情还真化神啦?! “你既然能让元婴睁眼,等我练出先天纯阳元婴,我也要叫它睁眼!”白泽不服气,“我可不能比不上你,将来我可是要跟剑仙决战,打败李牧之成为九州新剑仙的男人!”
“就你?”谢玄哈哈大笑起来,“李牧之一根头发都能让你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挑战剑仙,你还差一百年呢。” “师傅,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白泽跟着谢玄跑进堂屋,“我看《九州志》上说,山精鬼怪之类的妖族,都有很长时间的寿命。人族只有百年,是这样吗?” “没错。”谢玄闻着满屋子的饭菜香味,食指大动,接过彩云给他舀的白米粥,吹吹热气,吃了起来,赞不绝口。 “可九州剑道,被新老两位剑仙支配的年岁,约摸有五百年。”白泽抓起一张葱花饼,吃得摇头晃脑,“除去两位剑仙交替的空档期,这两位,怎么也活了两百多岁吧?” “道门养气,可得长生。”谢玄说,“这你都不懂?” “永生可得吗?”白泽问。 “大概是没有。”谢玄说,“远古圣人禹,传说能力通天,境界更是超过了传说境,不也消失在这九州大地之中了?” “那当世剑仙李牧之,如今多大了?”白泽问。 “怎么也有两百岁了。”谢玄说,“等你到了那个境界你就懂了,想永生大概是不可得的。可想长生,只要你不死,手段还是很多的。” 白泽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八仙桌上的人个个都是狠人,吃饭速度奇快。 葱花饼又抓一张,白泽三下五除二吃完,感叹道:“真香啊!” “小神仙在夸我厨艺好吗?”彩云笑眯眯地问白泽。 “唉,太贤惠了!”白泽说,“等小姐姐长大了,谁能娶了你,那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说着,对元方说,“对吧,元方?” “啊!”陈元方躺着中锅,咳嗽一声,胡乱点头,“对,对!” “那是!”彩云乐呵呵的,甩着羊角辫,“有小神仙和元方哥哥罩着我,以后我嫁人了,谁都不敢欺负我。” “谁敢欺负小姐姐,我白泽第一个不愿意!看我不把他摁在地上捶。”白泽说,喝着白米粥,“对吧,元方?” 陈元方:“……”他娘的白泽,怎么什么话到他那都能扯到自己?! 几个人吃完饭,谢玄又走了。 白泽今晚破天荒没有修炼,跟陈元方一起躺在床上,聊了一夜的天。 两人谈天说地,彼此甚欢。 “小白,你说这一仗,我们会赢吗?”陈元方抱着胳膊,枕在脑袋后面,问他。 “总归不会输的。”白泽说,“天道有常,邪不胜正。自古以来,都没有地盖在天上的道理。” “说的也是。”陈元方说。 夜尽天明的时候,虎牢关关外冬雾迷蒙。镇关守军在城楼上透过清寒的雾气,看到远方一道黑线出现在雾气当中,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号角。 近了。 黑线变成黑色的潮水。 隐约的魔兽咆哮从远方传来,苍凉中带着嗜血的杀意。 “呜!!——” 守军吹响号角。 “敌袭,敌袭!!”鼓声迅速传遍虎牢关,震天的鼓声中,这座沉默了七十年的北境第一雄关,在清晨第一缕曙光中,苏醒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师袁哲站在虎牢关城头,看着城楼上巨大的楹联,只觉得热血沸腾。 他等了二十年。 从稷下学宫到这九州天下,他已经离开故土二十年了。 如今,终于让他等来了战争。 袁哲想笑,又想哭。 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天下乱局,从这一刻起,降临了。 “来吧,先轸!”儒雅的军师对着先轸二十万大军拥抱晨光,口中却是虎狼之词,“战场,方是你我的归宿!国战第一名将,袁哲在此领教了。” 活人的荣耀,死人的坟墓。 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第109章 燎原 第四天。 河阳城,城主府。 “约战时间是第七天。”慕随风说,“道尊说,此战只出骑兵,要三万。如今南域七城地界,能拉来的活马陆续全都拉来了河阳城。” “如今多少了?”赵盾问他。 “两万。”慕随风说,“三天时间,弄不来一万马匹。” “尽人事,听天命吧。”赵盾说,“盯着三万,不行,让陆谦计算行军路线,看哪里还能弄到马匹。不管是战马还是耕田的马,既然虎牢关说了三万,那就三万。” “行军途中去弄马匹?”慕随风说,“从这里到虎牢关,骑兵的脚力,至少需要五天。加上出征时征马,我们得提前一天出征,才能在第十二天赶到虎牢关。” “那就提前一天出征。”赵盾说,“时间不能拖。谢玄那里说第七天出发,肯定算好了时间。先轸的军队不知疲倦,星夜兼程,如今恐怕已经到了虎牢关。二十万大军围攻虎牢关,如果是寻常军队,虎牢关倒是能撑住。可先轸的亡者之师,悬。” “八天时间,二十万大军攻城不止,虎牢关五万守军,难守。”慕随风说,“当年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田单,随齐成王出征,四十万大军围攻虎牢关未果。一半原因是虎牢关易守难攻,只是城墙就有十五丈高。另一半原因,是昭王死守虎牢关,燕军死战,士气高涨。” “齐成王知道,拼到最后,谁都没有好处。”慕随风说,“否则以田单的能耐,虎牢关守不住。” “如今对手是比田单还要猛的国战第一名将,先轸。”赵盾眉头紧锁,“大周武王雄才大略,天下少有人能让他放在眼里。能让他评价为国战第一战神的男人,不可小觑。” “可问题就在这。”慕随风说,叹息,“先轸走出独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北境,我们的兵都知道要和谁打仗。出征之时,士气如何鼓胀?” 儒门圣人曾说,战争自古以来,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人和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三军士气。 士气高,三军作战一鼓作气往前冲,不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草木皆兵,吓得掉头逃窜,就是人和。 如今河阳军一怕先轸,二怕二十万大军的人数碾压三万,三怕作战敌方都是死人。 士气之低,恐怕出城十里,就有人想着怎么逃跑。 “你可知道北境道门哪座山门算是第一?”赵盾问慕随风。 “大周国境的天柱山。”慕随风说,“天柱山仙门是北境道门,公认的第一山门,这有何疑问?” “如果天柱山的大宗师,此时此刻,就在河阳城。”赵盾说,“并且,他已经决定和三军出征,迎战先轸二十万鬼卒大军。你说,有他在,士气能被点燃吗?” “天柱山大宗师?”慕随风大惊,随后大喜,“就是那位实力甚至超过掌门,江湖人称半仙的通明真人?” “正是。”赵盾说。 …… 先轸来了。 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 黑色的洪流将虎牢关外的原野全部淹没,一眼望去,如同过境的蝗虫。 密密麻麻,令人望而生畏。 三军列阵。 巨大的攻城器械在平地里参天耸立,仿佛巨大的野兽在静静蛰伏。 虎牢关大佬全在城头遥望关外。 “二十年前,王某怒杀人,以致我不能横刀立马,征战南北,平燕国内乱。”王朗站在城头,北境寒风里,愈发显得矍铄,“而今,我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为将者,都怕寂寞。 王朗一生熟读兵书,可论打仗,那都是小打小闹。从未打过兵力超过十万的大仗。 如今虎牢关老兵新兵加起来,六万人马。对国战第一名将先轸二十万鬼卒大军,此战不论胜负,他都了无遗憾了。 战争的怒血在这位燕国大司马体内汹涌澎湃。 “我与河阳城约定七天后出征,今天是第四天。”谢玄说,“三万骑兵,从河阳城到这里,急行军需要五天。也就是说,最终的决战,在八天后的正午。” “六万对二十万,八天时间。”袁哲说,“怎么看都能守下来。”
“先轸既然号称国战第一名将,自然有他的能耐。”谢玄道,“我这人,自幼散漫惯了,指挥军事上倒是一窍不通。如今先轸围城,军师有何高见?” “早在邯郸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将军。”袁哲说,“二马不可同食一槽。那时候我为何宗棠备下了一份大礼。如今离开邯郸,这份大礼想必何宗棠也用不上了。” “哦,不只是何大礼?”王朗问。 “道尊,将军。”袁哲说,“你们看,先轸二十万大军的军阵多么整齐,接连成片,密密麻麻。”他一指虎牢关军旗,只见猛虎旗朝着南方猎猎作响,“风向对我们也是有利的。” “军师是说,火攻?”王朗明白了。 先轸二十万大军列阵密集,而此刻大军的位置又在虎牢关的下风口。如果是火攻,必然立刻就能形成燎原之势。 “天寒地冻,火从何而来?”谢玄问,“虎牢关十五丈高,从上面看下去,人头只有拳头大小。若是火箭齐射,恐怕火还没落地,就已经被风熄灭了。” “所以需要一种无法熄灭的火。”袁哲自信道,“至少是,风吹不灭,水浇不熄的火。” “风吹不灭,水浇不熄的火?”王朗若有所思,惊道:“难道是……” “没错。”袁哲说,“正是宋国的深渊黑火!” 深渊黑火,据说产自宋国南海深渊。这种黑火,在点燃前仿佛黑色的烂泥,粘性极强。可一旦被点燃,别说是风,就是在水里,它都能剧烈燃烧。 “军师准备了多少?”王朗大喜,问袁哲。 “这东西,即使在宋国,也是稀有物品。”袁哲摇头,“若是足够,一把火把这二十万鬼卒全都烧回地狱也未尝不可。可眼下,只有这个数。”说着,伸出五根手指。 “五桶?”王朗问。 袁哲点头。 说话间,号角声起。不是虎牢关这边的号角,而是关外苍凉的鬼角。 被魔道唤醒的死人们在荒原里抬头,二十万大军眼睛里吞灭着红色的光,像是堕落的星辰。 先轸高坐在骷髅战马之上,干枯的右手按着陪伴他一生的名剑渡劫,狞亮的红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虎牢关城楼。 这是北境第一雄关。 十五丈,相当于两个渭城堆起来,再往上加三丈的高度。 这个高度,足以让北境绝大多数军队望而却步。七十年前的田单在此功败垂成,成为这位齐国第一名将一生的耻辱。 可他不会。 因为这关门,挡得了活人,挡不了死人。先轸拔剑,三军推动巨大的攻城器械前进,准备攻城。 黑色的洪流带着能摧毁整个南域的毁灭力量,涌向虎牢关。 大战在第四天清晨,拉开帷幕! “咚!咚!咚!!——” 虎牢关城头,力士擂鼓,三军呐喊。一时间爆发出惊人杀气。 九千魔兽骑兵就隐藏在大军军阵之中,等待虎牢关破,守军出城时发起冲锋,将最毒的刀刃刺进猛虎的心脏。 巨大的投石车就位,拉力相当于一千匹战马纵横奔腾。 “放!!——” 关内关外,投石车同时运作。 关内的活人,将五只装满宋国深渊黑火的铁桶抛了出去,迅猛落地,砸倒成片的,涌向虎牢关城墙的亡者之师。 “轰!!——” 关外的死人,将上千斤的巨石抛上天空,狠狠地砸上虎牢关城墙,声势惊人。 袁哲站在城头,看着不知畏惧的亡者之师将那些铁桶淹没,铁桶里流出来的黑色粘液被他们带到四处。 “放箭。”袁哲说。 神箭手引弓放箭,箭头上蘸了宋国的深渊黑火,点燃后剧烈燃烧,风吹不止,水浇不熄。 五只铁桶被从天而降的火箭点燃。 “咚!!——” 只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荒原里奔荡,冲天的火光像是开放在地狱里的彼岸花,血红,血腥。 大火燎原。 第110章 夺城之战 白泽站在虎牢关城头,眼见五只铁桶全部被五名神箭手一箭点燃。 那简直不能用蔓延来形容火势,火箭落地的刹那,火光像是崩溃的怒龙,冲天而起。 铁桶瞬间四分五裂。 深渊黑火被点燃的瞬间,能量急剧膨胀,将铁桶直接炸飞。 火光吞灭五方人马,数量过千。爆炸将深渊黑火带向四面八方,黑火燃烧之后黏在死人身上,风越吹越大,直至将整个人烧成焦炭。 大火蔓延速度奇快。 北境寒冬的狂风无休止地吹,一部分死人身体的水分早已蒸干,另外的死人水分都被冻成了渣,被剧烈燃烧的黑火带来的高温融化之后,不仅没有让火势小下来,黑火遇到水分,反而烧得更烈了。 “好!好!!——” 虎牢关城头一片欢呼声。 几千人马,在熊熊烈火中倒下,灰飞烟灭。 火势还在扩大。 “呜!!——” 号角声起,那些燃烧的死人开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死寂。 进攻的军队绕开燃烧的同伴。那些被烈火点燃的死人不知疼痛,也不知恐惧,五千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任由深渊黑火将自己的身体烧得粉碎。 活人震恐,死人无畏。 惨烈的火光在晨曦中弥漫着滚滚浓烟,像是恶魔的触角。 罪恶在静静伸张。 “轰!!——” 巨大的投石车在荒野里不停运作,一颗又一颗上千斤的石头被抛向虎牢关。 有的从城头上冲了过去,砸进关内。有的砸中城墙,轰隆震动,大片墙砖被巨石砸得粉碎,裂纹四通八达。 有的从城头擦过,有的正好砸在城头,地动山摇,大片的虎牢关守军直接被一个照面砸死。 二十万大军像蝗虫一样冲向虎牢关,夺城之战,这些被魔道唤醒的亡者异常凶悍。 攻城云梯与虎牢关平齐,被大军推着向关门靠近。 十五丈高的云梯,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碉楼。王朗都觉得先轸是个狠人,不仅把云梯做出来了,还让那群死人将云梯愣是从渭城推到了虎牢关。 简直生猛! 生猛得王朗觉得,他不一剑砍了这云梯,都对不起先轸的一番心意。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三架云梯,两架被大军推着向虎牢关来,一架留在中军,仿佛主帅的塔楼。 谢玄有种预感,厉天行留在中军云梯里面。可没等他放出神识去查探,王朗已经将身边随从护卫腰间的铁剑抽了出来,一剑砍向其中一座云梯。 “锵!!——” 铁剑出鞘。 关外骷髅战马上的魔将看了王朗一眼,按剑的右手动了。 王朗出剑的刹那,先轸也出剑了。 只见虎牢关外,那巨大的攻城云梯被王朗一剑砍成两半,轰然倒塌下去。 “咻!!——” 名剑渡劫裂空而来,带着滔天魔气。 王朗一惊,这才发现他已经被先轸的杀气锁定,竟然有一瞬间的静止,仿佛身体不受控制。 “无量天尊。”谢玄开口,白泽只感觉腰间的青霜剑在颤抖,随即不受控制,锵然出鞘! 白泽瞪大眼睛,看着青霜剑化作一道剑芒,在谢玄的驾驭之下,赫然迎着黑气滔天的名剑渡劫而去。 “铛!!——” 两把剑在距离虎牢关城头十丈的位置相遇,两股力量针锋相对,一个是道门太乙紫薇,一个是魔门化血魔功。 气劲冲向四面八方,虎牢关城头守军只觉得狂风拂面,声势浩大。 两把剑撞在一起,又立刻分开。 先轸看向谢玄的眼神变了。 深邃而诡谲。 “白泽,接剑。”谢玄说,青霜剑化作一道流光,锵然入鞘。 “多谢道尊出手。”王朗仍是满身冷汗。 方才若不是谢玄出了一剑,先轸在他动手刹那祭出的名剑渡劫,即使不当场要了他的命,也要把他一击打成重伤。 天下名将,果然了得! “高手过招,气息瞬发。”谢玄道,“不要留下破绽。” “快看!”城头之上,白泽突然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众人定睛去看,却见此前被王朗一剑断开的云梯,竟然被黑气笼罩,碎裂的木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了回来,生生接回断口。 虎牢关城头,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是魔道秘术。”谢玄一眼看出其中玄机,“有人将破碎的云梯以魔道秘术重组了起来。” “是谁?”王朗等人都去寻找。 谢玄闭目,两个呼吸之间已经找到那人,手指一点,指向云梯,“此人就在云梯之中。”顿了顿,“两架云梯,都有魔门中人,有此复原之法。” “这样一来,云梯岂不是无法摧毁?”王朗皱眉,“云梯搭上虎牢关城头,就是二十万大军对我六万守军的碾压之局,如何破?” “杀人!”谢玄和袁哲同时说。 人死了,云梯被毁,就只有毁灭一条路!人不死,即使云梯被毁百次,也依然能重新组合起来。 “如何杀?”王朗问。 “魔道中人,是人,不是鬼。”袁哲道,“他们跟这些被魔道秘术唤醒的死人不同,那两个魔门之人,有血有肉,杀得了!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他们在云梯中的位置。” “或者将整个云梯毁了,将人活活砸死。”白泽忽然说。 十五丈高的云梯,上万人通过云梯攀登虎牢关,一旦云梯倒塌,被完全损毁,那人被砸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来了!”王朗大吼一声,云梯在晨曦中不断逼近,“三军戒备,准备迎战!!” “三军戒备,准备迎战!!”令行兵传令。 “咚!咚!咚咚!!——” 鼓手肌肉虬结,擂鼓不止。 关外号角苍凉,亡者大军冲锋。 “徒儿,为师的气运山河,如今你学会了几分?”谢玄回头,问那黑甲少年。 “约摸能有七分。”白泽说。 “好,既然如此,那这两架云梯。”谢玄一指,“左边是我的。”又一指,“右边是你和袁哲的。王朗,你且先为我等护法,不出须臾,其人必死。” “好!”王朗点头,严阵以待。 “气运山河!”谢玄凝神运气,乾坤无量,道法自然。白泽看得目不转睛,只见谢玄身上,道意流转,浑然天成。 “轰!!——” 攻城的云梯已经靠停在虎牢关城头,巨大的吊桥被砍断锁链,放了下来,狠狠砸在虎牢关城头,将女墙压成齑粉,掉落城头。 “杀!!——” 虎牢关守军爆发出惊天的呐喊,吊桥放下,只见云梯内部,猩红的光像是蝙蝠的眼睛。 沉默之师。 夺城之战瞬间爆发,死人冲出云梯,提着从玉城、渭城等地方拿到的制式兵器,杀向城头的活人。 手起刀落,枪矛突刺。 大战甫一开始,已经有上百人倒在地上,被双方军队来回践踏,再也没能起来。 “盾手!”虎牢军将领大吼,“把这群恶鬼给老子推下去!” “杀!!——” 盾牌手人挤人,一层接着一层,推着冲上城头的亡者之师往后退。 “嗷!!——” 敌军也是一层堆一层,推着盾牌手,开始来回推搡。 身板脆的死人直接让挤得稀巴烂,碎成渣。 “列阵!”巡检统领叶轩城头大吼,虎牢军十五人一队,排成方阵,盾手在外防御,枪手在内部突刺,刀斧手负责补刀。 “杀!!——” 叶轩提着军刀,一马当先,在涌上虎牢关城头的亡者军队里来回冲杀。身后士卒见统领如此生猛,一时间热血上头,军队士气大作。 城头军队,一半来自邯郸,司马王朗的部下。一半来自虎牢关,吴连江的部下。 虎牢军也只有精锐部队能看看,其他人都是乌合之众。别说上战场,就是让他们看到这群死人的面目,都能把他们吓得屁股尿流。 所以这群乌合之众,王朗根本就没让他们上城头。 双方的投石车还在互殴,巨大的石块从虎牢关城头上来回飞窜。 巨大的风声带着尖锐的呼啸,巨石所过之处,尘土飞扬,滚出一片空道。 血肉横飞。 第111章 擎天指 “咚!!——” 巨石横空而来,却见袁哲凌空一指,指劲爆发,气劲直冲,竟将那千斤巨石蹦得粉碎,四溅开来。 白泽为之侧目。 “稷下七贤,袁天罡绝学,擎天指,有几分力道!”谢玄如此评价。 那儒衫军师淡然笑了笑,说:“见丑了。” 那边,谢玄摧动气运山河,天道气象,寻气追踪,锁定那云梯之中的魔者身影。 “这是?!”云梯之中,魔者大惊,只见诡异一幕,云梯木质结构纵横交错,而此时,那些木头里,竟然缓缓浮现出一张又一张的人脸! 诡异。 源源不断冲向云梯顶端,想要攀登虎牢关城头的亡者大军也被惊动了,因为短短一个呼吸,那些人脸已经成了木人。 木人从云梯的木质结构里钻了出来,仿佛他们原本就在里面一样。 “道门术法!”魔者惊骇,化木为兵,这种和撒豆成兵类似的道门术法,他还是知道的。 虎牢关中,竟有如此人物! 木人从云梯里源源不断地钻出来,提着木料,一步一步走向魔者。 “吱呀,吱呀,吱呀。” 木人每走一步,都有木头扭曲发出的声音,听得那魔者满身冷汗。 “拦住他们,杀!”魔者大喊出声,被惊动的死人分分回头,看向那些凭空出现的木人。 “嗷!!——” 亡者大军叫了起来,提着刀剑向木人围了过去。双方甫一碰面,立马缠斗起来。 魔者想要将自己藏在死人当中,可他没有注意,有一张脸,始终没有钻出木质结构,像水中的鱼儿潜游,跟着那魔者的身影。 杀机蛰伏。 等待破土而出的刹那。 “妙极,妙极!”白泽在城头大笑,学着谢玄的路数,气走大经,运道而行,“气运山河!” “白泽小友若能如此,这架云梯里的魔者,我自能将他了结。”袁哲如此对白泽说。 “没问题,看我的!”白泽自信一笑,“且看我的!” 说罢,气分阴阳,脚踩大道,沉声喝道:“气运山河!” 路数与谢玄如出一辙。 二十万大军魔气滔天,东方的朝阳愣是被渲染成惨淡的白色。 可寻找气息,白泽并不觉得棘手。因为这些人,九成九都是死人,体内的魔气也是死的,不会动。 只有活人,才有流动的气息。 白泽进入灵视状态,地脉纵横交错,灵视之下,少年回头一看,竟然真的在虎牢关地下深处,看到一头雄踞的猛虎! 那猛虎由阵法摧动,栩栩如生,气息之恐怖,竟让白泽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神魂颤抖。 护城阵法,恐怖如斯。 魔气铺满了关外原野。 白泽气走地脉,直通云梯。重重魔气如同墨汁淋满的池塘,白泽在诡谲的魔气中寻找一点灵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夺城之战白热化。城头之上,死人成群结队地涌上来,虎牢军列阵搏杀,不断有魔兵被推下城头,十五丈高的地方掉下去,粉身碎骨。 虎牢关关门,攻城车蛮力冲撞。 可三道关门都是玄铁铸造,休说冲撞,便是大火燃烧三天三夜,也熔化不得。 密密麻麻的亡者大军依靠着两座云梯攀爬上去,弓弩手就位,配备渭城和玉城的军需,足足有五千人马。 魔兵指挥拔剑,五千魔兵引弓。 剑落。 五千羽箭逆天而上,破风声惊动城头酣战的虎牢军,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羽箭被抛射上来,声势浩大! “咻!!——” “盾手,盾手!”叶轩大叫。 “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 虎牢困首尾不顾,与城头魔兵激战,可头顶不断射来的羽箭却无从抵挡。 一箭毙命,万箭穿心的人有。 身中数箭,大吼着折断羽箭接着厮杀的人也有。
可恐慌还是不可避免地袭来了。 魔兵不怕箭雨,他们早已死去,就是脑袋被射穿,也依然活蹦乱跳。 弓弩手就位,虎牢军顿时死伤惨重。 “盾手!他娘的给老子补上来!”冒牌将军吴连江提剑怒吼,“没死的都给老子上!他娘的,十五丈高的城墙,狗女良养的就是能把箭射上来,也过不了五轮!顶住!!” 果然如吴连江所说,五轮箭雨之后,弓弩高强度抛射,已经有一半以上的弓弩出现断弦,或者拉力降低的情况。 抛射的羽箭叮叮当当地插在虎牢关墙上之上,能抛射到城头,从天而降的羽箭顿时不再是虎牢军的致命威胁。 可此时,虎牢军的军阵,已经因为方才的变故乱了,局势立马逆转,眼看冲上城头的死人大军就要占据上风。 就在这时。 左侧云梯,那个潜伏的木人突然钻出云梯的木质结构,一剑杀向云梯之中的魔者。 “嗤!——” 杀机瞬间出现,那魔者还没反应过来,心脏已经被木剑刺穿! “王朗!”谢玄叫了一声,大司马会意,挑衅地看了关外那倨傲魔将一眼,腰间佩剑出鞘,被他抓在手里,真气鼓荡,一剑出,剑气奔腾十丈远! “轰隆!” 一声巨响,左侧云梯被王朗一剑刺中,从中间折断,轰然倒塌。 云梯之中的魔兵毫无防备,彼此堆叠着从云梯里坠落下去,堆成一座黑色的土丘。 “杀!!——” 压力顿减,虎牢军又冲杀过去,将城头站稳,摇旗呐喊。 另一边,白泽也顺利找到那云梯之中的魔者。可事情并不顺利,因为他控制不了云梯的木质结构形成木人,更别提远程操控,让木人杀了那魔者。 “白泽小友,可能化出木人,叫那魔者触碰到?”袁哲问他,“再于此地化一石人,我自有办法将他从云梯里拽出来。” “这个可以。”白泽脸色微红,有点挂不住了。这哪是学来了七分,明明是反过来,没学会的有七分。 说罢,白泽运气合道,身旁立刻从城头驰道上钻出一不辨人兽的石人。 “这是什么东西?”云梯之中,魔者一愣,因为就在他眼前,诡异地冒出一个模样勉强能称之为人的木头人。 诡异。 魔者吓了一跳,可那木人钻出来之后就像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魔者心里奇怪,虽心中知晓,多半有鬼,却还是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了那木人一下。 城头,袁哲笑了。 “请来了您嘞!”袁哲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真气一振,玄机突现。 只见云梯当中,魔者的手摸到那木头人的刹那,空间置换,那魔者和木头人的位置突然颠倒。 “!!!”魔者大惊失色,可未等他有所反应,他代替木头人再次与城头的石头人开始置换位置。 白泽吓了一跳。 因为就在他身边,那石头人突然消失,原本在云梯之中的魔者却是诡异地出现在城头之上! 袁哲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在魔者现身的刹那,一指点了过去。 风云变色。 那黑袍魔者被袁哲一指点中额头,指劲迸出五丈远,魔者当场毙命。 王朗见魔道术师已死,又是一剑,剑气从天而降,直把云梯劈成两半。 这两剑,关外的魔将只是看着,按剑高坐马上,无喜无悲。 在他眼里,仿佛那两架用了足足一个月赶制出来的攻城云梯,不值一提。 王朗收剑,看着关外原野上覆盖一切生机的亡者大军,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失去两座碉楼一般庞大的云梯,先轸的军队攻势出现断节,不出一刻钟,城头上残余的魔兵尽数被虎牢军砍下脑袋,推下十五丈高的城头。 先轸笑了。 滔天的魔气从中军的云梯里散发出来,遮天蔽日。 第112章 巨人 魔气爆发,将天地都遮住了,明明是白昼,却好像黑夜降临。 “如此海量的魔气源源不断,恐怕厉天行手中坐定了,有魔道圣兵。”谢玄语气沉重,说。 灵器分阶,天地玄黄。 魔兵也是如此。 圣兵,那都是摸到天阶门槛的逆天兵器,往往伴生器灵,有自己的意识,且威力之大,能轻易毁灭一座城。 刚才取得小胜的虎牢军看到魔气遮天蔽日,全都高兴不起来了,一个个脸色难看。 可有人高兴。 白泽感觉到怀里的青鳞又开始躁动起来,不停地扭动她的小身板,仿佛单身了八十年的老汉突然摇身一变,妻妾成群,不知从哪一位下手。 白泽惊疑不定。 当初渭城之战,青鳞口吞海量魔气,一脑袋撞飞先轸的一幕,还在脑海里久久不能褪去。 白泽想起当初在温泉谷那死去千年的玄蛇头颅里,取出青鳞时的画面。 当初白泽以为那是魂石,一直到后来青鳞在魂石里现身,他才意识到那不是魂石。 那是蛇卵。 藏灵山顶,玄蛇望月的震撼一幕白泽还清楚地记得。这小家伙,生吞魔气却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她的身份,究竟? “快看!”叶轩惊叫一声。 他是应该惊叫,因为城头上所有人都在他惊叫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倒塌下去的两架云梯里,两万魔兵一个接一个,在虎牢关关门下,拼成了一个巨人。 真的是巨人。 一个黑色的,魔气森森的巨人。 白泽目瞪口呆。 那黑色的巨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断有人从巨人身上掉下去,也不断有人从地上爬上巨人的肩膀。 “无量天尊!”冒牌的吴连江眼睛都瞪直了,看着那巨人站了起来,与虎牢关平齐。 巨大的,猩红的魔眼,像是两个剧烈燃烧的火塘,在关外森森地盯着城头上的所有人。 白泽只觉得背后都是冷汗。 “嗷!!——” 巨人大吼一声,一步踏出,已经到了虎牢关十五丈高的城墙边。 “这才是开始。”先轸说,“北境第一雄关?呵呵,破关,本将只需要三天。” 谢玄想要动手,可有一道气息锁定了他,他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此刻,还不是绝杀的时刻。 可谢玄也知道,他低估了先轸。 如此下去,恐怕要不了八天,三天时间,虎牢关就已经岌岌可危了。 “河阳军出征,迫在眉睫。”谢玄回头看了一眼,那里没有人在,可他却知道,消息已经被他传了出去。 …… 与此同时,河阳城。 商会,书房。 余幼薇在和蓑衣剑客下棋,可看她的情态,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叽叽。”就在这时,朱厌突然从笔筒里钻了出来,蹦上两人之间的棋盘,兽瞳氤氲,然后又恢复清明。 却不见兽态。 是人态。 “张威?”余幼薇问,叫的是独山王的名字。 “嗯。”朱厌点头,开口道:“那封信,送出去吧。” “现在?”余幼薇一愣。 “对。”朱厌说,“先轸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今天清晨发起进攻,虎牢军已经有点吃不消了。” “这么弱?”余幼薇错愕道。 “先轸的能力,超乎我们的预料。”朱厌说,“战场就是这样,瞬息万变。把信送出去,那是谢玄早就准备好的,把它交给陶弘景,接下来怎么办,他会知道的。”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余幼薇说,迟疑道,“我想知道,当初我们跟厉天行合作,放先轸六万大军出山,做戏让大军只出了五万,另外一万折损在独山当中。” “你那边,也有大批的魔兽因此成为行尸走肉。”余幼薇接着说,“原本的计划,是打通邯郸方面,让何宗正和赵盾两败俱伤,先轸出山,收拾残局,再挥师北上,干掉邯郸方面的王朗。” “如今虽然和计划出入很多,可南域毕竟只剩下河阳城还能看,军事实力也算是崩盘了。先轸和虎牢关铆上,虎牢关破,王朗也得交代。”
“计划偏差,可结果差不多。”余幼薇说,“我还能理解。可如今,你在虎牢关凑什么热闹?” “邯郸已经搞定。”朱厌说,“虎牢关也是我们的,这点不用担心。至于你说的不能理解,呵呵,不必担心。局势仍在王的掌握之中。” “那你这是在玩哪出?”余幼薇颇为好奇。 “因为谢玄啊。”朱厌说,“与其让他一个人当那个一剑平魔乱的英雄,我们为何不当呢?” “明白了。”余幼薇恍然,“厉天行在南域翻天覆地,计划中他杀够了人,将化血魔功练到极致,自然会抛弃先轸。届时即使王朗南下,平了魔兵之乱,虎牢关也会被我们轻易拿到手。” “可到时候,我们就是窃取天下的恶人,阴谋者。”朱厌笑了,“而反过来,我们抛弃厉天行,帮谢玄。” “我们就是除魔卫道的英雄,是正义的一方。”余幼薇笑了起来,“功成之后,再谋取虎牢关,和最初计划里的结果,确实也相差无几。” “正是如此。”朱厌点头。 “那么如今的计划里,王朗,赵盾,慕随风,还有突然出现的变故,谢玄,都要死吗?”余幼薇忽然问。 “大约是死不了。”朱厌说,“我们的布局,旁人可能看不清,可谢玄不同。我想他多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也不会把陶弘景那个老妖怪千里迢迢从天柱山弄到南域来。” “可他们不死,南域纵使被先轸搅得天翻地覆,又当如何?”余幼薇说,“不还是照样在他们手里,几十年后,对我们终究还是个威胁。” “局势不同了。”朱厌说,意味深长,“在王的下一步棋里,这些人,都是战争中起到一个缓冲作用。” “北境,又要重现七十年前的国战之局了吗?”余幼薇问。 “恐怕是的。”朱厌说,“而且已经在酝酿了。很快,新的战争,将在宋国和郑国之间开始。宋之问,是个好棋子。” “男人之间的算计和战争,你们玩得开心就好。”余幼薇站了起来,整理身上的襦裙,莞尔一笑,“我要去送信了,给那位天柱山的大宗师,陶弘景。” 朱厌点点头,兽瞳重新陷入氤氲。 这一次,是兽的情态。 不是人。 “唉,天下大乱了呢。”书房里,余幼薇撇下一半的棋局,出了房门。 蓑衣剑客落了最后一子。 …… 虎牢关。 “来了!”冒牌将军吴连江大叫一声。 只见巨人怒吼之后,扬起巨大的手臂,狠狠地向虎牢关城头扫了过来。 “呼!!——” 巨人手臂之上,亡者彼此纠缠在一起,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城头。 大批虎牢军被手臂撞飞出去,有的当场毙命,有的被扫下城头,活活摔死。 三军震恐! “妖魔,且吃我一剑!”吴连江披着战甲冲向那横扫而来的手臂,一剑斩了出去。 剑气纵横而出,手臂应声而断! 巨人失去平衡,一头栽向虎牢关。 一道气劲从后方奔来,越过众人,迎面打穿巨人的胸膛! “!!!”白泽侧目,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飘然的白色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关内最高的瞭望塔上,面容平凡,可身上的气势却如山岳一般令人仰望。 独山王,张威。 巨人拦腰折断。 胸膛以上扑倒在虎牢关城头,密密麻麻的亡者大军像潮水一样扑上城头。 巨人上半身解体,重新化作魔兵。 下半身向后倒去,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扑入城头的亡者足有五千之众。 数不清的死人从城头扑进关内,涌进瓮城,有的直接摔得站不起来,可更多的,还是顽强地爬了起来! 城楼。 虎牢军顷刻之间陷入死战。 更有瞬间冲散十五人军阵的亡者之师,张牙舞爪地奔向城楼,密密麻麻挤满了城头五丈宽的驰道。 第113章 剑来 白泽只觉得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他大叫一声,青霜剑出鞘,并着虎牢军冲向迎面而来的亡者大军。 谢玄并未阻止。 短兵相接。 白泽冲在最前面,青霜剑剑芒三寸,青光熠熠,流光溢彩,仿佛剑身本体,凝实不散。 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此为剑修四境。 白泽已然登临剑意境的门槛。 下一步,就是剑罡境。 “受死!”白泽哈哈大笑,剑芒所过之处,亡者从渭城军库里拿出来的制式军刀应声而断,数不清的亡者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拦腰斩断,只能在地上爬。 这是知微对一群苦海、彼岸的碾压式屠杀。 “杀!!——” 身后的虎牢军眼见白泽生猛,顿时士气提了起来,跟在白泽身后横冲直撞,砍杀过去。 另一边,巨人被吴连江一剑斩断的手臂坠落瓮城城,立马四散化作魔兵,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 瓮城,介于虎牢关外城墙和内城墙之间,如同一个大瓮,故名如此。 瓮城与内城有悬桥沟通,与外城浇筑在一起。虎牢军顺着瓮城城墙上的通道,源源不断地往外城支援。 如今巨人扑倒,大批亡者之师冲进瓮城,张牙舞爪地拖着兵器就往内城冲。 “开城门,冲杀过去!”虎牢军副将沈默君站在内城之上,看见瓮城有上千死人冲了进来,吼道:“骑兵准备,将这群死人杀回坟墓!!” “得令!”令行兵擂鼓,力士开内城城门,六百骑兵掠阵,骑枪林立,在城门打开的瞬间,冲杀出去。 “杀!!——” 骑兵怒吼,战马怒蹄,踏动冰冷的地面,冲向那千余亡者之师。 一轮冲锋,死人倒下三分之一。 骑兵阵亡五十人。 “列队!”骑兵校尉大吼,准备第二轮冲锋。 内城的投石车还在不停地往关外抛射巨石,双方对抛,拼到最后弹尽粮绝,居然派人去把对方扔过去的,已经碎成渣的石头挑个头大的捡回来,装在投石车里继续抛射。 简直凶残。 虎牢关城头,双方拉锯战已经白热化。虎牢军和巨人扑上城头的魔兵你进我退,杀得难分难解。 白泽都没料到他都能杀到手软。 这一战愣是从太阳升起的时候打到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 整整一个时辰。 白泽身上的黑甲全都是碎肉,凝固的血液粘在铠甲上,仿佛狰狞的紫蛇。 刚开始还有喊杀声,到后来呐喊的士兵嗓子都哑了,耳边只听见擂鼓声不止,兵器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杀气纵横。 搏杀。 搏杀。 除了搏杀,虎牢军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他们麻木地列阵冲杀,十五人的队形已经无法维持,杀到最后,军士疲惫,胳膊都肿了起来。 可死人不知疲惫。 城头之上,最后一个魔兵被叶轩一刀砍下脑袋,飞起一脚踹下城墙,活着的人彼此观望,只见城头密密麻麻全都是尸体。 第一战,虎牢军伤亡高达七千。 倒下的死人超过虎牢军的两倍,可第一战过后,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兴奋。 他们几乎累倒在城头,大口喘气,绝望地看着关外原野上密密麻麻的亡者大军,偏偏又不肯认输,骄傲地屹立在城头。 “呜!!——” 收兵的号角在敌阵中军吹响,魔兵开始退潮般往后撤。先轸依旧倨傲地坐在骷髅战马之上,眼神淡漠。 亡者大军暂时停止进攻,虎牢关得以短暂的喘息。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到当天的夜晚降临,先轸还是没有发起第二轮进攻。 仿佛清晨的攻城战只不过是先轸一时兴起开的玩笑。 入夜时分,虎牢关城楼,军师眺望关外中军的巨大云梯,那里魔气环绕,阴森诡谲。 瓮城的大火还在燃烧。 七千人的尸体,不烧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爬起来,成为红眼魔兵。 仍有零星的尸体在滚滚燃烧的大火中爬出来,瞪着被烧得熔化的血瞳,被烧尸的士兵用三丈的骑枪捅回去,直到被烧得再也爬不起来。
焦臭。 烧尸体的士兵,除了叶轩,都吐了。 浓烟弥漫虎牢关上空,满是死人的气息。 “军师,这仗怎么打?”副将沈默君按着腰间的佩剑,眉头紧锁,刚毅的侧脸满是担忧,“七千人阵亡,就要有两千人打扫战场。将自己昔日的战友扔进火坑燃烧,又眼睁睁看着那些尸体从大火里钻出来,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三军士气,这一战过后已经低到了谷底。” “不打只有死。”袁哲说,“打,还有一线生机。” 袁哲转身下了城楼。 今夜沈默君当值,守备虎牢关外城。他看着关外原野上阴沉沉的亡者之师,心思如铁,寸寸坠落。 冷月无声。 可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虎牢关外已经冰冻三尺的护城河,被人悄悄地挖开了。 黑影一个接着一个,从冰坑里钻入阴寒的河水,往上游的地方逆流而去。 虎牢关城内的排水渠,和护城河相连,三道铁闸封锁排水口,排水口仅能同时过三个成年男人。 “咕噜噜——” 如果此刻有人在护城河里放眼去看,会发现密密麻麻上千道漆黑的影子,正在水里整齐地潜游,直奔虎牢关连通护城河的排水渠而去。 “桀桀,谢玄。”关外原野,中军云梯,厉天行站在最顶端,眺望虎牢关夜景,冷笑自语:“一支丧失军心的队伍,还能固守多久?虎牢关守不住了,而你出关之时,就是九州剑皇殒命之时!” 魔气缭绕。 庞大的魔道法阵以云梯为核心,向四面八方辐射。 “在我的化血魔阵里,我就是主宰!”厉天行仰天长叹,张开双臂,拥抱冷月。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五个时辰前。 河阳城两万五千骑兵已经在接到谢玄密信的那一刻集结。天柱山大宗师陶弘景阵前亲自训话,号召南域战士保家卫国,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挽狂澜于即倒,救苍生于水火,全在此战!”陶弘景刮掉了邋遢的胡须,浓眉大眼,人高马大,气宇轩昂,倒是一派宗师气象,“我听说河阳军的传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战!” “今日奔赴虎牢关,也唯有死战!”陶弘景说,两万五千骑兵上马,列阵河阳城巨大的圆形广场,慷慨淋漓,“古圣人有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横刀立马,冲破敌阵,取先轸首级,便是重于泰山!龟缩在河阳城,眼见南域因此沦陷,就是轻于鸿毛!”陶弘景拔剑,“为了南域!” “为了南域!!”两万五千骑兵怒吼。 “诛杀先轸!”陶弘景举剑。 “诛杀先轸!!”三军齐声。 “河阳军,死战!”慕随风提着血色长枪,银甲熠熠生辉,阵前勒马,横起长枪。 “死战!!” “死战!!” “死战!!” 天柱山大宗师现身河阳,作为征战虎牢关的三军前锋。 三军士气,在此刻达到顶峰。 陶弘景长身立在广场正东方,收剑,一手指天,怒吼一声:“剑来!” 河阳剑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广场上空。 “铮!——” 两万五千骑兵腰间的制式军剑一齐震动,声音接连成片,成为剑鸣的海洋,震慑整个河阳城。 城内一百五十万居民仰天看去,只见两万五千把军剑冲上云霄,盘旋在陶弘景那一指之上,围绕河阳剑炉,形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剑阵。 “仙人!” 城中几十万平民跪下,仰望神迹。 “河阳军听令!”赵盾一马当先,在剑阵之下锵然拔出无极刀,双目圆瞪,怒吼一声:“三军,出征!!” 这一天,先轸二十万大军攻打虎牢关。虎牢军拼死力守,第一轮进攻被挡下。 这一天,河阳军两万五千骑兵冲出河阳城,誓死保卫南域。 余幼薇站在商会楼阁最顶层,远看那庞大的剑阵杀意凛然,悠然叹息。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妖异少女轻声说,“乱世之局,久违了。” 第114章 夜袭 北境,虎牢关。 深夜,白泽挑灯看剑。白日城头一战,黑甲已经接近报废,满是裂痕。 “爹爹,疼吗?”青鳞趴在白泽的肩膀上,支起小脑袋,魂海传音道。 胳膊中了一剑,后背捅了一枪。 修炼《龙象神魔功》之后,肉身之强悍,堪比蛮兽。所以虽然受伤,可伤口却是不深,白泽只觉得城头一战真气消耗过量,至于伤势,鹿昊已经用翡翠帮他疗过伤,已经不成大碍。 “不疼。”白泽用白布将伤口缠住,系紧,穿上内衫,披上黑衣,束腰,束袖,将已经显长的头发用黑布系起来,说:“鳞儿,今天这么晚还不睡吗?” 青鳞懒懒地爬进白泽怀里,奶声奶气地说:“鳞儿想抱着爹爹的胳膊睡。” “乖啦,下回吧。”白泽说。 他现在跟元方一个房间,青鳞突然化形,还不给元方吓个半死? 黑衣少年将青霜入鞘。 油灯摇晃,房门推开,陈元方裹着寒风进了门,哆嗦一下,说:“真冷。” “北境的冬天,格外漫长啊。”白泽面如冠玉,仰面倒在床上,长舒一口气道。 陈元方钻进被窝,问他:“小白,今天情况怎么样?我听邻居家的张奶奶还在哭,她家三个儿子,只回来一个。” “不好打。”白泽说,也是语气沉重,“原本敌军的攻城云梯是被我们毁了的,可将近三万鬼卒抱在一起,聚成一个和虎牢关一样高的巨人,一巴掌拍了过来。” “这么高?”陈元方一愣。 战斗打响之初,他还在四合院屋顶眺望外城。可后来攻城的投石车上阵,千斤巨石从天而降,他害怕这里受到波及,伤到彩云,只好带彩云藏进了地下仓库。 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看到。 “虎牢关的常备军只有六万人。”白泽说,“第一战就折损了七千人。继续打下去,恐怕三天之内,虎牢关就要出大事。” “这么严重吗?”陈元方皱紧眉头。 “比你想的还要严重。”白泽说,叹了口气,“我们的对手是已经死去的人,他们不知疲倦,不畏死亡。” “会输吗?”陈元方问。 白泽沉默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会的。我跟师傅游历北境十二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二十万大军围城而已,师傅肯定有办法破局。” 不管平日的相处如何,谢玄在白泽心里,终究不是一个人,而是神。 区区南域,剑皇之名名震九州,怎么可能会埋没在这种弹丸之地? 四合院外传来喧闹声。 嘈杂,伴随着惊恐的惨叫。 两人一听,都觉得不对。 “怎么回事?”白泽翻身起床,一把抓起书案上的双剑,冲出房门。 四合院外的惨叫声顿时清晰起来。 有人在漆黑的冬夜里大喊,“有鬼!” “白泽?”陈元方也追了出来,提着一把斩铁剑,神色紧张。 “元方,你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白泽一听有鬼,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虎牢关关门已经被攻陷,先轸的亡者大军冲进了内城?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白泽否决。 镇守外城的是副将沈默君,就是他再废物,也不可能说叫先轸破了城门,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白泽小友,外面怎么回事?”柳灵也出了房间,皱眉问道。 “柳爷,你跟元方照顾好彩云,我去去就回!”白泽来不及解释,真气一提,飞身窜上四合院墙头,定睛一看。 顿见长街一片混乱。 有人当街行凶,已经两人扑倒在地,看样子竟然是在吃人! 白泽心里一寒。 青霜出鞘,少年身入黑暗,脚踩大道,一步出了十丈,大叫一声:“兀那妖人,且吃小爷一剑!” 满脸是血的亡者抬起头,血红的眼眸瞪着白泽,咧嘴一笑,却是转身就跑。
可他跑,哪里快得过白泽。 “嗤!——” 青霜剑在料峭寒风中划过冰冷的暗光,白泽脸色难看,那魔兵依然人头两断,咕噜噜滚到地上,瞪着仍未褪去血色的眼睛。 “鬼卒入城了。”白泽遍体通寒。 他猛然回头,看向虎牢关外城方向。那里没有丝毫警戒的鼓声响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沈默君,会被先轸悄无声息地干掉?可如果外城破了,内城如今应该已经大面积沦陷才对,怎么这条街只有一个鬼卒? 白泽懵了。 他懵,可有人不懵。 叶轩一刀砍死冲进民居,已经连杀两人的魔兵,看着魔兵身上冻成冰的残缺衣甲,瞬间反应过来。 “水道!”虎牢关巡检统领大叫一声,慌忙奔出民居,对随从的二十人巡夜队伍喊道:“全城戒备!通知下去,魔兵从护城河水道进了内城!快!!” “领命!”二十人队伍四处奔散,将叶轩的命令传播开来。 “水道!水道!” 正当白泽不知所措,一骑从长街那头奔来,大声叫喊:“魔兵从水道进了内城!所有人,兵器坊集合!” 兵器坊,虎牢关炼铸军用器械的工坊。坊间昼夜炼铁,用水量极大。而炼铁产生的废水,正是从那里的排水渠,将废水排进虎牢关护城河,从而保证兵器坊的正常运作。 “兵器坊?”白泽看过虎牢关的区域划分图,当下提气飞身上了长街西侧的屋顶,只看了一眼方向,几个纵跃,直奔兵器坊而去。 传令兵纵马奔腾,很快将消息传出去。城内守军一听先轸的军队从水道进了城,先是恐慌,觉得天崩地裂。 魔兵进城,虎牢关岂不完蛋? “大家不要怕!兵器坊水道不过三人宽,所有水道加起来,数量不过二十八个!”也有明白人,大声喊道:“魔兵入城,数量有限,众将士随我杀过去,保卫虎牢关!” 恐慌的军士一听此话,顿时安心起来。 鼓声在这一刻,于内城响起。 军旅集结,将士披上铠甲,从军营冲了出来,慌忙赶往兵器坊。 而此时,白泽已经纵气飞奔,赶到了虎牢关军需大营,兵器坊。 火光冲天。 惨叫不绝于耳。 白泽站在勾心斗角的屋顶飞檐上,冷风过境,衣袂翻飞。少年眼见兵器坊二十八条水道不断有红眼魔兵钻出水面,因为排水道走的是冷却熔铁炉被加热的热水,所以水道的水并未结冰。 “嗷!!” 魔兵冲进坊间,大开杀戒。 “这数量,一眼看过去,竟然至少上千。”白泽倒吸一口凉气,已经有大量魔兵冲出兵器坊,在城中引起巨大的混乱。 凡魔兵所杀,皆为魔兵。 上千魔兵入城,不及时控制局面,人数翻滚,虎牢关内外受敌,如何存活? 不愧是终结北境义战的国战第一名将,将诡道引入兵法的男人。这手段,够黑! 虎牢军正在往这里奔赴。 白泽在混乱之中见一魔将提剑而来,奔出坊间熔铁工作室的锻器师来不及反应,被那魔将一剑砍下脑袋。 两人对视。 一个眉眼落星河,一个血瞳满杀意。 “赫赫。”魔将是个刚死不久的年轻将领,喉咙被一剑穿过,透风的窟窿骨肉嶙峋,令人不寒而栗。身上的裂甲仍保留着未被破坏前的尊贵。 如果慕辰在此,能一眼认出,这魔将,正是玉城孙家少主,孙维宁。 白泽眯起双眼,按剑的右手微微一动。 魔气诡谲,却是知微后期的气息。 紫府境。 两个知微隔着十丈距离对视,白泽不动如山,眼见那魔将双腿微屈,暴跳起来,手中染血灵剑高高举起,怒劈飞檐上的那黑衣少年。 魔气翻涌,真气鼓荡。 第115章 真火剑意 魔将孙维宁手中灵剑缠绕如墨黑气,从天而降,怒劈白泽。 “死人,就该躺在坟墓里!”白泽冷笑一声,右手拔剑,剑气纵横而出,赫然就是《五行剑谱》他最拿手的青木剑气。 “轰!!——” 黑气与青光碰撞,气劲横贯八方。 白泽脚下的飞檐瞬间化为齑粉。 一剑。 魔将倒飞出去三丈,轰然落地,双脚陷入地面七寸有余,密密麻麻的裂纹从孙维宁双脚蔓延出去,咔嚓作响。 白泽整个人直接被砸进那间铸剑工坊,气劲震碎了小半个工坊,烟尘弥漫,只见工坊里熔炉一片炽红。 孙维宁提剑走向工坊,猩红的魔眼死死地盯着工坊倒塌的一角。 白泽先天纯阳真气的浑厚程度,即使和魔将紫府期魔气相比,也不逞多让。 白泽从工坊废墟里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了起来,说:“知微后期,也不过如此。且来吃我一剑!” 说罢,提剑冲出工坊倒塌的一角,青霜剑鸣,剑芒炽红,在黑夜中夺目亮眼。 “赤霞!”白泽大吼一声,《五行剑谱》真火剑气点亮八方,狂猛霸道的毁灭气息如洪水猛兽,爆发突击。 魔将咧嘴大笑起来,红瞳暴虐的气息流溢出来,手中灵剑魔气滚滚,奔跑起来,迎着白泽冲了过去,一剑出。 赤霞剑气刚猛霸道,魔将灵剑阴暗诡谲。两剑对撞,是正邪之争,更是天道阴阳之辨! “铛!!——” 两道漆黑的人影来回冲杀,转眼之间,已经拆招三十。 剑气纵横,坊间石道沟壑纵横,附近房屋四分五裂! 这是剑技之争。 “死来!!”杀到最后,白泽手下的青霜剑越走越霸道,横贯八方,大开大合。 火走狂暴。 这一刻,白泽对当初陶弘景对他说的话有了深刻的理解。 两人对剑上百,魔将身上破碎的灵甲被白泽刚猛剑气震得粉碎,身上连中三剑,真火剑气灼烧魔体,带着岩浆般恐怖的伤口。 白泽也被缠绕魔气的灵剑所伤,胸侧剑痕一片漆黑,诡谲魔气毒蛇般往他体内钻去,直奔苦海。 白泽暗自心惊。 可先天纯阳真气毕竟是道门至刚至阳之法,魔气入体,不出三个呼吸,已经被真气霸道地推出体内,消弭天地之间。 杀意汇聚。 黑衣少年只觉得有一股令他发狂的怒火在胸口燃烧,可偏偏如此,魂海却在暴怒中愈发清明。 剑招连贯,一气呵成。 “好强的杀气!”终于赶来的巡检统领叶轩纵马冲进兵器坊,看见酣斗的两道黑影,忍不住喝道。 红光赤霞与黑气魔影来回冲杀,从街道杀进铸剑坊,一路毁天灭地,所过之处建筑尽皆倒塌,烟尘铺天盖地。 “散开,寻找魔兵踪迹,一经发现,杀无赦!”叶轩下令,随从骑兵领命而去,四散开来。 叶轩高坐马上,按刀观察,等待出手的时机。 可白泽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白日城头之战,所遇鬼卒修为最高的,不过是苦海、彼岸。绝大多数,连苦海都不是。 一介凡人沦为魔兵,只不过加满了防御,不怕绝大多数致命伤,也不知畏惧,不知疼痛,不知疲倦。 可砍掉脑袋,依然是死的彻底。 白泽冲杀五轮,竟然找不到对手。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境界相当,都在知微的对手,不拿他试剑,拿谁试剑? 这是绝佳的,不可多得的试剑机会! 磨炼剑道,以证剑心。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谢玄那日在柳庄一剑平松岗时说的话,至今还在白泽脑海里印刻。 上剑凝意。 便是有剑意! 可他的剑,除了在柳庄后山悟道得来的剑一瀑布,再也没有任何一剑凝聚有无上剑意。 剑意之剑,便是上剑。 其余的,不过都是模仿剑谱得来的剑意虚影,本质上与剑招一致,并无分别。 《大河剑意》便是如此。
白泽没有水德真气,所用滚剑式和长河滚滚,都不过是真气叠加之下的剑招罢了。 有,也只是剑意残影,并非真正的大河剑意。 他剑非我剑,终究剑意难求。 如今杀意汇聚,真火剑气纵横捭阖,他已经隐隐抓住了一线天机,只待灵犀一点,悟出真火剑意。 可还差一点。 “差一点,差一点,差一点!”白泽怒吼,出剑的刚猛又上一层,竟在此时压制魔将孙维宁,逼得他步步后退。 “差一点!!”白泽跳了起来,双手握剑,怒斩而下,直取魔将面门。 “吼!”孙维宁破风的喉咙怒吼一声,声音如拉风箱,浑身魔气蒸腾,迎面一剑对了上去。 “轰!!——” 蛮力轰撞,道门真气与邪道魔气像是两座大山撞在一起,气劲奔散,将半个铸剑工坊都推平了。 “这!”不远处观战的叶轩瞪大双眼,瞠目结舌。 “轰隆!” 建筑倒塌。 却见当先一人冲破废墟,跳了出来,手中灵剑黑气缠绕,面目狰狞,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真火剑气留下的,如同熔岩一般的剑痕。 “来战!”白泽紧随其后,也冲出废墟,跳了出来,在滚滚烟尘中提着炽红色的青霜剑,大笑着冲向魔将,口中兀自还在大叫着那句话,“差一点!” “疯子!”叶轩骂了一句。 一个嗜血成性的魔兵,一个疯狂大笑的战斗狂。这两人遇见,简直就是兵器坊的灾难。 魔将看着白泽迎面冲来,狂怒之下,墨瞳红光爆闪,手中灵剑黑气覆盖,一层叠一层,瞬间成为一把漆黑如墨的魔剑。 “嗷!!”魔将怒吼一声,朝着白泽冲了过去。 两人之间,不过三丈距离。 眨眼就到! 那一刹那,白泽抓住了那一点灵犀。他突然觉得魂海深处有一双眼睛睁开了,炽金色,仿佛两轮太阳。 一页书镇压魂海。 知微知微,见微知著。 九州修士,到了这个境界,玉骨之力、焚血之力、内腑之力贯通三道天门,破彼岸入知微,才能打开魂海,看见周身一百零八窍穴。 而只有开窍穴,才能下一步修紫府。 彼岸三力,是为炼体。 一炼骨骼,二炼血肉,三炼五脏六腑。 而紫府,是为凌驾于苦海之上,可以说是九州修士第二丹田的地方。 紫府五重天,分别对应心肝脾胃肾,要在彼岸内腑境之上,在人体这五处地方分别凝炼紫府,以真气护法五重天,以至即使修士身中凡人身死之伤,也能有磅礴的生命力起死回生。 孙维宁生前是为紫府三重天。 修炼了心,肺,肝三处紫府。 可窍穴小境,他只开了五十六处。 叶轩眼看两人即将碰在一起,他忽然察觉到白泽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周身一百零八窍穴全部张开,与苦海呈大漩涡不断旋转的先天纯阳真气遥相呼应,让白泽进入一瞬间的众妙之门。 白泽透过那双炽金色的眼睛,看到了流星从九天坠落,毁天灭地。 “呼——”白泽闭上眼睛,在对剑的一刹那又睁开,却不是墨瞳,是炽金色的龙瞳。 “真火剑意,流星。”白泽说。 这一刻,纯正的剑意从白泽身上蔓延出来,如六月骄阳,炽热,暴躁。 青霜剑发出清越的剑鸣。 从剑尖到剑柄,化作一道流光。 “铛!” 漆黑的魔剑被拦腰折断,断刃飞了出去。废墟之上,一缕热浪奔逸出去,又很快被北境的寒冬湮灭。 叶轩沉默。 只见那把剑从魔将心脏的位置穿了过去,远远望去,好像方才你死我活的两人抱在了一起。 可不是。 “嗤。” 白泽拔剑,眼底的炽金之色缓缓褪去,一页书封禁魂海,那双太阳般的眼睛缓缓熄灭。 孙维宁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断剑,又低头看了看他空洞的心口。那里仿佛被淋了岩浆,骨肉皆无,只有流淌的熔岩。 第116章 流血之夜 冷风过境,尘土飞扬。 白泽持剑而立,魔将伸出紫黑色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空洞的心口,抬头看了白泽一眼,转身飞奔而去,速度奇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两人视线当中。 “他娘的!”白泽脸色一黑,这才想起来,这些东西不砍掉脑袋是死不了的。 “快追!”叶轩一夹马腹,“驾!” 战马嘶鸣一声,四蹄飞扬,追着孙维宁消失的方向而去,风一样从白泽身边窜了过去。 青霜入鞘,白泽真气一提,也追了过去。 单打独斗,孙维宁打不过白泽。可架不住心脏都被打穿了,他还能健步如飞,活蹦乱跳啊! 这一追,就追了三里路。三人两人狂奔,一人纵马,愣是直接跑出了兵器坊地界。 只见冷月之下,叶轩把马腿都快跑断了,嗒嗒的马蹄声从长街穿过,紧随其后的,就是白泽。 白泽提气奔走在城道两旁的房屋瓦顶,领悟真火剑意,他只觉对剑道的修行又进了一步。 剑一瀑布。 如今时隔半年,他再次悟剑,领悟剑二流星。 这两剑,是属于他的剑道! 独一无二。 百年前,半步剑仙王之涣凭手下九剑行走天下,除最后与剑仙李牧之论剑落败,此人成名之后,无一败绩。 白泽自认为他的两剑比不得王之涣的剑一无量,剑九沧海一笑。可架不住他年轻,而剑一瀑布和剑二流星,这两剑的最终境界,如今绝非就是巅峰。 有朝一日,从剑一到剑九,白泽领悟属于他的无双九剑,将九剑炼到登峰造极,就是他走遍九州,寻找当世剑仙李牧之一战的时候! 少年豪情壮志。 终有一日,当剑问九州! 临仙山,踏天道,谁堪敌手? “什么人?!”前方突然有人怒吼,白泽定睛一看,喜从心来。原来是巡检百人队与魔将撞了个正着! “妖魔,哪里走!”白泽大喝一声,跳了起来,孙维宁已经冲进巡检队伍,领兵统领大惊,看到魔将,拔剑迎了上去。 双方人数是一比一百。 可那一人冲进人群,手中断剑挥舞,竟有万夫莫敌之勇,眨眼之间杀了七人。 “死来!”巡检百夫长大惊,纵马挥剑,砍向那魔将。 孙维宁只冷冷一笑,一拳轰在那南域战马胸前,竟生生将战马打得口鼻溢血,五脏具裂,当场倒了下去。 “!!!”百夫长身形不稳,跟着一起栽倒在地。眼见那魔将举起断剑,就要了结百夫长的性命,突然一剑破空而来,直取孙维宁的后脑而去! “铎!!” 破风声凛然。 孙维宁反身一剑,劈开那夺命飞剑。魔剑与青霜对击,发出清越的响声。 “剑来!”白泽率先赶到,大吼一声,青霜剑倒飞回去,被从天而降的少年握在手里,双手一合,“巨剑术!” 青霜剑猛然放大十倍,巨剑毁天灭地,带着沛然不可抵挡的气势狠狠地劈向魔将的首级。 “嗷!!”孙维宁怒吼一声,举起断剑与白泽针尖对麦芒,浑身魔气洪水爆发般涌了出来。 一个九鼎窍穴,一个紫府三重。 两个知微,在北境冰冷的夜空下赫然撞在一起! “轰!!——” 先天纯阳真气与黑谲诡异的魔气激烈碰撞,庞大的气劲将百人队近一半的人马全部掀翻在地。 那百夫长更是连滚带爬,磕得一脑袋血,惊骇地看着那交手的两人。 孙维宁生生硬抗了白泽那一剑。 可折断的魔剑也在此时发出再度碎裂的悲鸣。 “给我死!”白泽变招,巨剑缩小到原本大小,周身真气鼓荡,五行流转,赫然就是那他最为得心应手的一剑青龙。 青光璀璨,夺人眼目。 “叮!!” 魔将手中断剑此刻中午碎为铁渣,纷纷掉在地上。
孙维宁一把抓起身边倒插的一把虎牢关制式军刀,魔气再涨,迎着白泽那青光熠熠的一剑冲了上去。 魔将不管不顾,与白泽换伤。 他可以一剑被穿心不死,可白泽不行。黑衣少年眼见孙维宁那不要命的打法,当下警惕起来,青霜剑被他舞得密不透风,不给魔将换伤的机会。 两人来回冲杀,眨眼之间,已经过了数十招! “戕,戕,戕!” 刀与剑的对决。 “白泽!”后面突然传来叶轩一声大吼,纵马而来,速度奇快,“退开!” 少年心领神会,青龙剑气纵横而出,剑鸣震耳,生生逼退魔将。 孙维宁手中军刀已经满是缺口,双目猩红,还要再战,可叶轩没给他机会,怒马扬蹄,碗口大的马蹄被叶轩高超的御马技术精准地控制,狠狠地踏在魔将的胸口! “咔嚓!” 白泽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孙维宁被叶轩纵马踩出去三丈远,翻滚着撞进牛棚,将那老黄牛惊得哞哞直叫。 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爬了起来。 “巡检营后退,这里交给我!”叶轩大吼一声,看着孙维宁从牛棚里爬出来,提着那把残缺的军刀。 百人队幸存的士兵都倒吸凉气,只觉得恐怖至极。那魔将的胸口都被叶轩纵马踏得变形,可依然站了起来。 如此能耐,虎牢军如何与先轸对抗? “必须砍下他的脑袋。”白泽眼神凛冽,看着那魔将,仗剑上前,说:“否则他死不了。” “我知道。”叶轩翻身下马,抽出腰间军刀,与白泽并肩而立,“你来牵制,我来砍头。” “好。”白泽没意见,提剑冲了上去。 孙维宁却扔掉了手中的军刀。 不只是白泽和叶轩,百人队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见魔将看了众人一眼,嘴角带着嘲讽的微笑,突然奔跑起来。 叶轩看见他奔跑的方向只有一口水井,突然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大惊之下,怒吼道:“快,拦住他!” 可哪里拦得住。 孙维宁速度奇快,纵身一跃,在白泽赶到之前,已经一头扎进了那口水井。 “这……”白泽还没想明白,一看叶轩的脸色,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他娘的,这群死人,怎么个个都扎堆往井里跳?”百人队里有人如此说道。 白泽闻言,一瞬间想通了。 他跟叶轩对视一眼,都是觉得遍体通寒。今夜的袭击,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看来是魔兵从水道入城杀人,可实际上,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在寻找水井! 这群人都是死人,死人跳进水井,井水如何能喝? 这等于在虎牢关的水源投毒。 国战第一名将的手段果真毒辣。 毒素一旦在井里蔓延,虎牢关有人饮水,极有可能会因此中毒身亡。 病毒在极短的时间内传播开来,让虎牢关沦为一座死城! “这井?”白泽出声。 “是坎儿井,虎牢关的水井,绝大多数都是坎儿井,几口,甚至十几几十口水井相互连通。”叶轩说,“那狗女良养的跳进水井,这会儿怕是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这下该怎么办?”白泽皱眉,只觉得事情棘手。 叶轩摇头,翻身上马,面色铁青地纵马而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井底,魔将浑身的污血已经扩散开来,漆黑的魔气在水下张开,并着那一双猩红的魔眼,令人胆寒。 今夜,虎牢关以兵器坊为中心,水源的污染辐射出去,数量轻松破百。 污染的态势还在继续。 “咚,咚,咚,咚。” 可偏偏此时,虎牢关外城的鼓声响了起来,震动四方。 副将沈默君站在城头,先轸的军队在关外原野上流动起来,开始组织第二轮进攻。 流血之夜。 第117章 对峙 城内的局势还没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城外的大军已经开始组织进攻。 白泽在夜色里回头,得山鬼印传承之后,他目力惊人,能夜视无碍。 只见外城城头,惊悚地出现两颗巨大的黑色头颅,死者缠绕起来组成的巨人站了起来,两只手攀住城墙,想要从外面爬进城内。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握剑的右手不自知地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城内突然有人在大笑,声震十余里,随即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妖气逼人。 “魔道手段,张某领教了!”那道白光让人不可逼视,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到了虎牢关外城城头,两道沛然元气化为巨大的旋转刀刃,顷刻间飞了出去,带起铺天盖地的狂风,将两个黑色巨人的头颅斩落城头。 独山王,张威。 副将沈默君眼见那白衣客出手便是斩落巨人头颅,翻掌之间,先轸的军队便已经被打散,不觉内心震撼。 城内有人踏天而行。 负手而立,衣袂飘飞,步步登天。 “师父!”白泽看着那踏天而行的人影,大喊一声。可谢玄已经到了中天,没有听见白泽的呼喊。 登天的背影如耀世神剑,登天的谢玄没有骑那头缺了门牙的蠢驴,也没有拄那根挂着酒葫芦的黄木拐杖,山羊胡子在北境寒风里微动,一如飞升的仙人。 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谢玄,登上中天,远望关外原野黑潮涌动,中央云梯魔气缭绕,笑道:“厉天行,谢玄在此,可敢一战?” “桀桀,有何不敢?”云梯里传来魔者诡谲的笑声,同样声震虎牢关,“谢玄,十二年前你杀我分身,教本尊修为暴退,险些殒命!如今本尊卷土重来,修为再入新的巅峰,今日旧仇新恨,一并报了吧!” 说罢,一道黑影冲出云梯,也上了中天,与虎牢关两道人影对峙。 “张某领教!”独山王张威身作白虹,冲出虎牢关城头,迎面直往厉天行而去,御气飞行,速度奇快。 “两面三刀之人,也敢送死?”厉天行冷笑一声,言下便是张威出尔反尔,原本约定站在他这边,谋夺大燕天下,如今却又站在谢玄那边,帮着对付他,出手便是极招,“化血魔掌!” 魔气涌动,从虎牢关望去,只见一巨大的,血淋淋的魔掌仿佛一座山岳,悍然压向白衣客! “找死!”张威双手一合,妖元狂涌,在他双手只见疯狂运转,刀剑乱舞的震鸣声直接从关外传到关内,只见白光激烈,元气刃从掌心大小迎风就涨,变作虎牢关城门那么大,被独山王一只手拖了起来。 “去!”张威将元气刃甩了出去。 观望的人群一片死寂,只剩下惊悚的抽气声。无论是厉天行的化血魔掌,还是张威的元气刃,这一击下来,平原作战,至少能杀近千人! 两人甫一出手,便都是想要了对方的性命。 巨大的魔掌带着滔天魔气,与那如千鸟齐鸣的元气刃兜头撞在一起! “轰!!——” 魔气翻滚,妖气滔滔! 海量的气劲从中天吹过,愣是在那一瞬间,改变了虎牢关的风向。 厉天行纹丝不动,俨然与脚下天地契合,魔气缭绕之间,隐隐有阵法流露。 反观张威,却是闷哼一声,倒飞近十丈,右手捂住胸口,嘴角已经有血丝流落。 “蝼蚁之辈,焉敢在本尊面前逞能?”厉天行黑袍滚动,仰天长啸,又是极招,想要直接取了张威的性命。 魔气狂涌,张威脸色难看。 “魔龙在天!”厉天行大吼一声,黑色的魔龙催化出来,围绕云梯,睁开熔岩翻滚般血色的墨瞳,身影一振,十丈的庞大身躯直奔张威而去,声势惊人! 白泽登上关内最高的那座钟楼,眺望关外中天,纵使相隔五里,他依然觉得通天的压力扑面而来,直欲让他跪下! “这就是超凡修士的战斗?”白泽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浑身都在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那种兴奋,源自他骨子里的好战!
和他同样兴奋的还有他怀里的青鳞,巴掌大的玄蛇扭动身躯,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出白泽胸怀,奔向城外狰狞咆哮的魔龙。 中天之上,谢玄有意无意地往白泽所在的钟楼看了一眼,身作长虹,横空而去,眨眼便已经到了关外。 “且看好这一剑!”谢玄说。 虎牢关里,王朗、袁哲、沈默君、吴连江、叶轩,听到剑皇如此说道,都是神情振奋,仰望中天,观摩他即将出手的那一剑。 可只有白泽知道,谢玄那句话,是只对他说的。 谢玄后发制人,已经到了张威身前,迎面就是魔龙张牙舞爪! 观战的人,包括关外原野上的先轸,都是目不转睛,死死盯着中天上的那道身影。 九州剑皇的通天手段,来了!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谢玄浑身紫气东来,白泽看的分明,那是师尊修习《太乙紫薇录》的紫阳真气。 剑意从谢玄骨子里透露出来,还未现形,已经让逼视的所有人都觉得头顶悬剑,随时都可能落下! “问道借剑!”谢玄说,左手捏道诀,“风来!” 白泽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猛然想起他在剑道之路上谢玄教给他的第一剑,问道借剑。 柳庄后山,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举起瀑布剑意,成以剑证道之路上的第一剑,剑一瀑布。 瀑布流动且有形。 可风呢? 风的轨迹如何捉摸? 那一剑来了。 白泽瞪着中天,北境的狂风在呼啸,庞大的剑意也的确出现在众人的头顶。 “我的天呐。”燕国大司马,王朗看着中天出现的那把剑,已经忘记了呼吸。 关外原野,先轸按剑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因为在他眼里,那一剑根本无法撼动。 风剑带着锐利的切割,带着北境的冰冷,带着三灾四劫的毁灭,出现了。 那把剑不可名状。 是风,却偏偏剑意滔天。 北境的狂风无休无止,那把剑也无休无止。 魔龙撞在风剑上,挣扎着扭动身体,可还是片刻之间,被无限推进的风剑削得粉身碎骨。 魔龙消散,沛然风剑直奔厉天行而去!可面对几乎遮盖一方天地的狂风剑意,那魔者却浑然不怕,反而在笑。 “桀桀,好一个问道借剑!”厉天行说,“十二年前你问道借剑,用九天云剑杀我分身,如今还想计出一辙,以风剑灭杀本尊?” “谢玄,你未免太小看本尊了!”厉天行仰天长啸,右手虚按袍袖,“十二年来,本尊早已看破你这一剑的破绽。问道借剑,不过一个势字!只要破势,你的剑,便不再是剑!” 厉天行袖口一甩,一道乌光快若奔雷,融入夜色,冲进风剑当中,顷刻间竟让他滔天剑意土崩瓦解! 那道乌光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道光出,一道光回。 厉天行袍袖一甩,那乌光已经隐在袍袖当中,看不分明。 “看清楚了吗?”谢玄问。 “太快了。”张威脸色铁青,缓缓摇头。 “他的仰仗,就是那道乌光。”谢玄说,声音只有他二人能听见,“那道乌光,能以一击之力毁灭我的风剑,其威力之刚猛诡异,绝对是魔道圣兵。” 灵器天地玄黄四个等级,魔兵亦是如此。 圣兵,那是地字巅峰,能和准仙器抗衡的存在!兵器本身已经有了意识,诞生器灵,威力之大,即使没有主人,也能器灵化形,灭杀一城! “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恐怖。”张威道,“天字仙器,那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如今九州剑仙李牧之手中的那把含光剑,和老剑仙孔周手里的承影剑,名列天下十剑之位,是当之无愧的仙器。” “当年王之涣挑战剑仙李牧之,败就败在他那把剑,是地字巅峰,挡不住李牧之的含光剑。”谢玄说,“如今看厉天行的魔兵,恐怕真有可能如你所料,超过了地字巅峰,介于仙圣之间,是一件准仙器的魔兵。” 第118章 皇剑绝世 “是活的吗?”张威问。 活的,意思是魔兵有意识。也就是说,魔兵存在伴生器灵。 如果是活的,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是二打一,而是二对二。一个介于天阶仙器和地阶圣器之间的准仙魔兵器灵,别说是他们,就是等陶弘景来了,恐怕胜负也难说。 “不是。”谢玄道,“虽然那道乌光速度奇快,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那道光里没有意识。” “没有意识就好。”张威松了口气,“要么器灵已经死了,要么就是被封印了。不管哪一种可能,终究不是现在,我们面对的还有一个准仙器的魔兵器灵。” “恐怕是封印。”谢玄明白了,看着那云梯之上的魔者,“厉天行如此肆无忌惮地屠城,以他的器量,多半目的不是修炼化血魔功。” “你是说?”张威神色凝重。 “他在打着这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想必是要以南域生灵之血,唤醒魔兵器灵。”谢玄道。 “唤醒了多少?”张威脊背有些发寒。 “这个不知。”谢玄道,“可他既然敢来找我,想必在他眼里,杀我的把握,至少有七成。” 可他为何不等十拿九稳之后再动手?谢玄心里疑惑,他算尽天机,隐约察觉到这其中存在变数。 可来不及他多想,厉天行已经动手了。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正面战场上时,他们都没有察觉到,从一开始,就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里。 那双眼睛在看到厉天行袍袖当中那道乌光出现时,涌起了诡谲的光。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你逃不掉的。”那双眼睛的主人盯着厉天行的袍袖,语气低沉中,不带戾气,反而是祥和,“它,是我的。” 只属于我。 在你唤醒器灵之前。 …… 中天之上,三人对峙。 厉天行大叫一声:“列阵!” 关外原野上的亡者大军流动起来,一百零八杆漆黑的大旗在军阵中升起。 “谢玄,今日本尊教你有来无回!”厉天行放声大笑,周身魔气涌动,以云梯为中心,庞大的魔阵在这一刻显露,赫然是一个逆阴阳的倒五芒星! 正五行五行流转,生生不息。 逆五行五行倒逆,杀机断绝! “九州剑皇,殒命于此!”厉天行大吼一声,虎牢关举城皆闻,“周天煞阵,起!” 魔阵一出,风云变色。 仿佛有一口巨大的黑锅笼罩天地,放眼望去,全是翻涌的滔滔魔气。 “匹夫老儿,焉敢放肆。”谢玄冷笑一声,“你倒行逆施,有违天道!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诛杀你这老贼。” “师尊,骂得好!”白泽站在钟楼上拍手大笑,“去你娘的厉天行,狗女良养的,小爷我何时入了超凡境,活剥了你!” 师徒俩一个比一个生猛,都是破口大骂。 十二年前燕国边境慕圣村惨遭屠戮,一村村民只剩下白泽一个活口。 这件事白泽并非不知,只是他对自己的亲人没有一点记忆,说恨谈不上,最多算是复仇。 这一辈子,能叫他白泽心甘情愿跪下的人不多,十二年来也只有谢玄一人而已。 “口舌之快,教你殒命,如何再来猖狂!”厉天行怒极,双手一振,魔阵魔气翻涌,“魔龙在天!” “吼!!——” 一百零八杆黑旗,一百零八条魔龙。魔阵当中,龙吼震天,群龙冲天而起,围绕云梯之上的魔者咆哮盘旋,声势撼动天地! 白泽只觉得神魂震动,有东西极力想要冲破封禁,飞出他的魂海。 “咚咚,咚咚,咚咚!” 白泽听见了他的心跳,如狂雷战鼓,浑身热血沸腾。他不知这是龙魂接连觉醒后改造他的身体,在体内形成的稀薄龙血,只觉得烈火焚身,只想仰天长啸。 “谢玄,张威,受死!!”厉天行驾驭一百零八条黑龙,迎头轰向那中天上的两人。
虎牢关城头,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袁哲死死盯着关外魔阵当中的三人,心里清楚,这一战已经不是他能做点什么的了。 那三人,至少也是贤者境的大能。 从红尘三境到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每一重境界,都是新的一番天地。 至尊三境,人尊、世尊、天尊,尚且是云泥之别,贤者之上的修士争斗,只能用神仙打架来形容! 袁哲做不了什么,更来不及多想。城内那群僵尸扎堆跳井的问题还没处理完,关外那两个黑色巨人又纠结完毕,从城外站了起来。 “三军戒备!”王朗大吼一声,“准备迎战!!” 那边,一百零八条魔龙冲天而来,张威看得头皮发麻,风度形象什么都不要了,最好的灵甲直接披在身上,准备殊死一搏。 “谢玄!”厉天行神色疯狂,“当年你为了陈蒹葭一指断天机,在登临圣人九重天顶,即将一脚入传说,成为陆地神仙时,自绝仙路!如今的你,虽有剑皇之名,却无剑皇之实。你,还有几成修为?” “错了。”谢玄长身而立,看着魔龙咆哮而来,却是满不在乎,“老夫当年,入了陆地神仙境。一指断天机为了谁,轮不到你来说。修为暴退,可杀你,足够了!” “猖狂!”厉天行狞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唉。”谢玄叹了口气,说:“老朋友,多年不见,你可还愿意与我并肩一战?” 他问,可问的不是张威。 否则这位独山王不会一脸茫然。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就在魔龙迫面之际,突然大叫一声,神色精彩,“皇剑绝世!那把剑,你没有丢!?” 皇剑绝世。 传闻当年九州剑皇证道登临传说境时一指断天机,绝了仙路,将佩剑绝世悬挂天外天,从此弃剑。 江湖都说剑皇这一生,终究难过情关,为了陈蒹葭,宁愿绝仙路,堕落红尘,只为等她转世归来。 可世人哪里知道,即使是陆地神仙,强如老剑仙孔周,支配九州正道两百年,不还是没法与天地同寿,如今在九州大地消失踪影? 老剑仙孔周前二百年九州无敌,当世剑仙李牧之后二百年剑道独尊。 这两人前后支配了九州剑道五百年的巅峰,前后交替,从老剑仙孔周消失到新剑仙李牧之崛起,日月流转,光阴荏苒,谁能挡得住时间的消磨? 即使是陆地神仙也要死,何况是一指断天机之后的谢玄? 若要是等陈蒹葭转世重生,何必自毁仙路?成为陆地神仙,岂不是至少能多活个百年? 可谢玄不能用常理推断。 皇剑绝世被他亲手悬挂在天外天,此事九州传尽,也因此江湖人称“剑皇从此陨落”。 可如今谢玄一句话出,张威整个人直接懵了。他堂堂独山王,附近有没有高手隐藏,还是能感应出来的。 陶弘景从河阳城往这来,暂时还到不了。所以谢玄说的老朋友,不是皇剑绝世,还能是谁? 那一句话出,云霄深处,有风雷涌动。一剑自天外天来,至谢玄身边,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 到底是命剑,神魂相连。 相互之间的契约,纵使隔着时间和空间,仍旧天涯咫尺。 皇剑绝世,通体被一道流光包裹,叫人看不清形状。谢玄看着那把剑,像是很多年没有见的老友,带着淡淡的微笑。 “老头儿,没想到你还有记起老子的一天。”皇剑绝世张口便是虎狼之词,“他娘的,要不是神魂相通,老子都以为你嗝屁了。” 张威目瞪口呆。 皇剑绝世化身一衣着华丽的青年,浑身流光溢彩,比姑娘还妖娆,比名妓还搔首弄姿。 “他娘的臭爬虫,也敢在老子面前吵吵?给老子滚。”皇剑绝世眼见一百零八条魔龙迫面而来,吓了一跳,右手一挥,剑气如九天银河,滚滚而出。 第119章 这妞美得紧 器灵化形。 皇剑绝世挥手之间,剑气纵横,群龙斩首。 厉天行大吃一惊,一个照面,那器灵便出手斩杀三十条魔龙。 只见皇剑绝世掠阵,在群龙之中来回冲杀,浩然剑气扫荡中天,不出片刻,一百零八条魔龙全被斩灭,只剩下弥漫天地的森森魔气。 “桀桀,谢玄,难怪你肆无忌惮,原来是有此倚仗。”厉天行见那器灵妖娆得紧,出手狠辣,诡笑道:“可今日,你依然难逃一死!” “狗女良养的!”皇剑绝世那暴脾气,立马就发作了,瞪着厉天行,“看你生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再给老子聒噪一句,看老子不拧下你的狗头塞进屁股洞里,教你看看什么叫别有洞天!” “!!!”张威简直要晕倒,剑皇佩剑,绝世的嘴巴竟如此毒吗?听听这虎狼之词,简直有辱斯文! 谢玄也是黑了脸,就差一嘴巴子抽得绝世闭嘴,说:“你别说了。” 简直有辱他堂堂九州剑皇的形象! 可有人觉得骂得好,正是白泽。 “哈哈哈,妙极妙极,骂得好!”白泽拍手笑道,只觉得那从天外天来的妖冶美男简直绝了。 “毛孩子,鬼叫什么?”皇剑绝世回头瞪了白泽一眼,可那一眼,愣是让他差点把眼珠子给瞪出来,直勾勾地盯着白泽腰间的无锋剑看,张口便来:“这妞美得紧,是爷的菜!” 白泽一愣。 却见无锋剑锵然出鞘,杀意凛然,在钟楼之上赫然化形,蝶衣翻飞,玉人独立,三千银丝随风舞动,俏生生如玫瑰含雪。 “再说一句,杀了你。”剑灵山鬼化形,冷玉般的眼眸看着皇剑绝世,杀意汇聚。 “够辣,我喜欢!”皇剑绝世口无遮拦,“小家碧玉老子玩够了,冰山美人对老子的胃口,这样床上……” 山鬼翡翠般的眼眸杀意流露,白泽眼见剑灵就要动手,却不知如何劝阻。 他娘的皇剑绝世,那张臭嘴就不能收敛点?白泽刚还觉得绝世骂得好,可眼下却恨不得也能登天而上,狠狠地甩那花枝招展的妖男两巴掌。 “绝世,你还是打哪来回哪去吧。”谢玄眼看他的剑灵要跟当年半步剑仙王之涣唯一的徒弟,如今的无锋剑剑灵打起来,只觉得头疼。 这碎嘴的剑灵,何时能学会闭嘴? “别啊,好不容易见面,爷哪能说走就走。”皇剑绝世连忙摆手,愣是把后半句“玩起来才刺激”生生憋了回去,差点憋出内伤。 那边的厉天行哪里受过这等恶气,被骂得七窍生烟,大叫一声,魔阵摧动,又是极招:“魔威天下,血荆棘!” 密密麻麻的血荆棘在魔阵中显现出来,围绕云梯,如同一根根毒舌,倒刺足有七寸长,通体乌黑,又泛着诡异的红光。 “杀!”厉天行双手一推,血荆棘冲天而起,一根围绕一根,如同妖魔的触手,或刺或拍,直奔谢玄而去。 “绝世,随我入阵。”谢玄如此说。 “得嘞,大爷,您请!”皇剑绝世说,化身一变,成为一把通体白光缭绕的长剑,被谢玄一把抓在手里。 谢玄在握剑的刹那,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握剑之前的他,是一把蒙尘的古剑,只让人觉得深邃不可见,那么此刻,他便是一把出鞘的天下名剑,剑意凛然。 到底是九州剑皇,一指断天机,并未影响他对剑道的领悟。 有剑无剑,全然是两种状态。 “道威无极,太乙神剑。”谢玄朗然道,只身入阵,冲进漫天血荆棘。 “老头儿,二十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生猛!”皇剑绝世哈哈大笑,“出手便是压箱底的绝学,够辣,爷喜欢!” 虎牢关外,十里魔阵,一人一剑耀中天,紫阳真气神圣不可侵犯,其气劲之刚猛,仍要胜过白泽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
《太乙紫薇录》第三重境界,元婴。 苦海当中,那紫气迷蒙的元婴伸展手脚,真气鼓荡之间,谢玄仰天长啸,周身真气光晕流转,双眼清明中,带着深邃的紫意。 剑皇掠阵。 皇剑绝世周身缠绕紫芒,冲进血荆棘,剑气纵横间,数不尽的荆棘被斩落在地,又有数不尽的荆棘从根源生长,前仆后继。 谢玄清楚地察觉到那血荆棘蕴含了致命的毒素,能致幻,麻痹真气流转。 可真气修炼到他这个境界,水火不侵,三灾四劫不惧,元婴不灭,道气长存,如何惧怕这种手段? 太乙神剑契合天道,走的是至刚至猛的路数。可冲杀之间,厉天行分明发觉谢玄的剑招,莫名阴阳流转,宛如道门那副惊天泣鬼的图卷,太极玄清图。 “厉天行,受死!”谢玄一人仗剑,已来到云梯之外,血荆棘已不能伤他分毫。 老者踏天而行,步步杀机。 后面,独山王张威摆脱血荆棘的纠缠,气化长虹,冲入下方魔阵,意图摧毁魔阵一百零八杆大旗,削减魔阵威压。 他不是谢玄,没有元婴期的恐怖妖元修为,所以一举一动,皆受魔阵牵引,入阵不过盏茶功夫,已经察觉体内妖元流转受阻。 如此下去,即使最终胜了,他也必将身负暗疾,对下一步的计划产生无法预料的变故。 可从他动手的刹那,已经有人盯住了他。不是别人,正是二十万鬼卒大军的统帅,国战第一名将,先轸! “你的对手,是我。”国战第一名将冲天而起,名剑渡劫出鞘,周身魔气翻涌,受大阵摧动,实力竟然突破了至尊,抵达贤者境。 先轸迎面而来,张威只觉得气势惊人,不觉诧异,眼见名剑渡劫一剑破空,他挥手一道元气刃扫出,两相对撞,庞大的气劲竟让两人同时倒飞出去! “轰!!——” 先轸凌空而立,猩红的魔眼平静地看着张威,眼底却是疯狂涌动。 “这魔阵当真诡异!”张威暗附,如今掠阵,对手占尽天时地利,在势上,他已经落了下风。 张威萌生退意,可独山王的骄傲却让他做出了相反的决定。 “人族小辈,来战!”张威摧动妖元,祭出一口黄金大钟,正是他倚仗统御手下四大妖王的法器,天元钟。 地阶妖兵。 地字三重天,下品、中品、上品。并非所有的地阶灵器都拥有器灵,同样,即使拥有器灵,器灵也有强弱之分。 天元钟只能排到地字下品,没有器灵。可这并不妨碍他镇压先轸。 一个凭几百年修为拼来的贤者,一个依靠魔阵提高修为的伪贤者,他独山王何惧? “先轸,领教了。”魔将说。 至尊三境,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先轸气作黑龙,身后五洞天齐开,像是黑色的漩涡。 天尊洞玄。 魔将只身仗剑,小贤者御空的恐怖气息流露出来,压得地面诸多鬼卒当场跪下,发出痛苦的嘶吼。 张威拎起天元钟,身后开出七洞天,妖异迷蒙,也是如同漩涡,生生流转,妖气浩荡。 贤者二境,大贤者万象、小贤者御空。 两个小贤者凌空撞到了一起,一个提剑,一个拎钟,一言不合,已经拆了数十个回合。 周天冷云都被两人的气劲打崩了,魔阵当中狂涌的魔气更是被两人来回推搡,形状变幻莫测,令人恐惧。 “咚!!——” 天元钟长鸣,张威身负玄青灵甲,浑身神光熠熠,宛如战神,大吼一声:“镇压!” 黄金大钟灵光乍现,浩浩灵压冲向那持剑魔将,锁定身影,兜头罩了下去。 可先轸却不见惊慌,反而在笑。 笑得高深莫测。 第120章 陷阵 张威眉头一皱,只见先轸突然动了。 准确来说,不是他动了,而是那一瞬间,中天出现了七个先轸,一模一样。 “魔气分身?”张威感到棘手,果然,天元钟镇压之下,黄金大钟里的魔将顿时被压得粉碎,奔散成为浓黑的魔气。 有人从身后来,一剑破长空,斩向独山王张威的后颈。 张威妖元震动,身后七口洞玄气圈同时浮现一把灵器,或刀剑,或灵盾,或长枪,或阵盘。 七件灵器均是流光溢彩,张威头也不回,摧动洞玄温养的灵器冲杀出去,与那突然从背后现身的魔将战在一起。 “轰!!——” 灵器狂轰滥炸,一时间竟让魔将先轸难以招架,当场被一把灵剑洞穿胸口。 可先轸不管不顾,只不过眨眼时间,魔气狂涌,魔将胸口被灵剑刺穿的恐怖缺口已经消失痕迹。 中天战斗白热化。 虎牢关内城钟楼,白泽目不转睛,盯着谢玄紫气迷蒙的身影。 那老者一人仗剑上中天,与厉天行杀得难分难解。 白泽本以为有皇剑绝世,谢玄要杀厉天行,不过信手拈来。可如今局势,以他的眼力,只能看出两人旗鼓相当。 “山鬼姐姐,我师父能赢吗?”白泽问同样站在钟楼之上的剑灵,“那老魔看着还有两把刷子。” 剑灵山鬼沉默片刻,只是道:“他需要一个破阵之人。与他同行的那个人破不了阵,老魔得魔阵护持,你师父要杀他,难。” 白泽不免担心。 虎牢关外城,没了张威和谢玄牵制,即使王朗在场,也没能阻挡巨人的攻势。 那两个与虎牢关城头齐高的巨人只倒下了一个,另一个攀上城头,胸膛以上拱上虎牢军阵地,然后在王朗动手之前,突然将自己城头以下的部位截断。 “无量天尊。”白泽看见那巨人爬上城头的部分轰然解体,潮水一般漆黑的魔卒扑入城关,成千上百的死人像下冰雹一样涌进翁城。 更休提外城城头。 白泽看不下去了,他御剑凌空,直奔外城而去。 连天大战,军士疲惫。 白泽赶到城头时,入眼尽是魔卒,眼看外城已经要守不住了。大司马王朗一人将两尊巨人其中之一斩落城头,已经是颇有消耗,不敢再战。 毕竟对手还有那个如今能和白衣客纠缠不清的先轸,而先轸手下,还有那个七十年前的国战名将,大晋风雷骑将领,蒙恬。 蒙恬仍未现身。 虎牢关危机四伏,此刻全力以赴守住外城,如果谢玄那边一旦失利,虎牢关顷刻之间就要沦陷! 保存实力,还有虎牢护城大阵作为支撑,他们还能争取时间等河阳援军到来。 河阳军一到,有天柱山仙门大宗师陶弘景,扭转战局并非没有可能。 王朗与军师袁哲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当下号令三军:“三军撤退,据守内城!” 虎牢军鸣金,举城闻声,皆是沉默。 “老白,走!”叶轩神色怆然,见白泽冲上城头,咬牙切齿,愤然转身,带领守城军士突围,向内城撤退。 放眼望去,满目鬼卒。 城头之上,死人密密麻麻挤满了驰道。王朗,沈默君率军撤退,他们挡不住,可这一战下来,活着撤回内城的人,不过两千。 八千人被分割战场,六千军士永远留在了那里,从倒下到站起,成为行尸走肉,双眼通红,目光死死地盯着内城城关,咆哮声令三军动容。 白泽一身黑衣,站在内城城头,右手按剑,顶着北境的寒风,看着瓮城密密麻麻的死人大军,看着外城城头孤独张望的虎牢军士,一种生死混沌的感觉令他有一线的超脱。 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争无情,阴阳两隔之间,只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一天时间,两战之下,虎牢军伤亡超过一万三千人。而守城总兵,所谓的正规军不过六万人。
直去六一。 将领们都站在内城城头,心情沉重。 这样打下去,哪里能见黎明? 第二战场,中天之上。 两位小贤者来回对冲,身后象征至尊第三境天尊的洞玄光圈搅动一方风云,磅礴的气劲从中天扫荡下去,将关外原野上的魔卒压得直不起腰。 在道门,小贤者已经是能当真人之名号的大能!贤者境的战斗,举手投足间,能开辟虚空,驾驭空间,是为御空境小贤者;能引天地异象,近道合法,是为万象境大贤者。 御空对御空。 万象对万象。 魔阵当中,好一番激烈战斗! 但见独山王张威与魔将先轸,一个洞玄七重天,一个洞玄五重天,身体后面洞玄之门齐开,两位小贤者横渡虚空,冲杀到最后,两道身影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只听见冲天的震鸣撕裂空气,魔气被震得翻江倒海,妖王之血洒落中天,先轸的一只胳膊直接被砍了下来,飞出天外。 “痛快,再来战!”独山王张威放开手脚,灵兵纵横捭阖,将先轸杀得措手不及,险象环生。 真贤者和伪贤者的差距从这里显现。可有魔阵护持,先轸被斩落一条手臂,依然能有巅峰的战斗力。 张威不行。 他身上被先轸砍出来的剑伤魔气缭绕,一时间竟无法愈合。 眼下张威力压先轸一头,可随着时间推移,独山王不能迅速解决战斗,处于下风也是迟早的事情。 第一战场失利,虎牢关内城,众将领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天第二战场。 “希望剑皇前辈和那白衣客能打开局面。”袁哲面色凝重,如此说道。 剑灵山鬼已经重新化作无锋剑,复归白泽腰间。黑衣少年也是神色紧张,他这是十二年来第一次见谢玄陷阵,如此吃力。 以往不管是遭遇各种对手,这老头都是谈笑间不付吹灰之力退敌,云淡风轻。 可这一次的对手,那个叫厉天行的魔修,居然逼得师尊使出成名绝技,太乙神剑。 关键是太乙神剑出,战斗依然没能迅速被了结,这不由地让白泽感到担忧。 高手过招,惊天动地。 四人混战,将战局愣是从深夜拉到天明。虎牢关将领一夜没睡,瞪着眼睛遥望中天。 城内乱局已然平定,可魔卒入城的恐慌却已经蔓延开,不可阻挡。 尤其是外城被攻破,关内人马具是惊恐,毕竟先轸大军入城,除了往北走,别无退路,否则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虎牢关俨然成为一座围城。 可以王朗的算计,不到城破的最后一刻,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撤退出虎牢关。因为撤退一旦开始,就没有停止。 虎牢军将顷刻之间一溃千里,活着的将士丧失全部斗志,成为乌合之众。 东方熹微,启明星灭。 中天之上,断臂的魔将抓住空挡,俯冲而下,一剑斩断一名鬼卒的胳膊,接在左臂,反身对着追上来的独山王就是一剑。 “轰!!” 那一剑的剑气纵横十二丈,生生将张威击飞出去,独山王身上原本神光熠熠的灵甲竟被那一剑砍出一道裂缝。 颓势渐渐显露。 围观众人不觉心惊。 真贤者在魔阵无尽的护持下,终于落了下风! 而另一边。 “谢玄!二十年过去了,桀桀,如今你的修为不过万象境!”厉天行阴森笑道,“当年九州难寻敌手的剑皇,如今不过区区一贤者!桀桀,中州那位立誓诛杀你的剑魔,可是早已入圣。看来无论如何,你都要难逃一死了!” “万象境,杀你,也足够了。”谢玄仗剑立虚空,淡然道。 “是吗?”厉天行冷笑一声,眼神阴狠,“那咱们,就手下见真章,一招定胜负,万象对万象吧!” “只怕你输不起。”谢玄洒然道。 第121章 万象 万象对万象。 两人话音刚落,席卷这方天地的恐怖气势从他二人身上同时出现,惊涛骇浪般扫荡四方! 大贤者万象的气息。 万象万象,法天象地! 这一境界的修士,已然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天道残卷,诞生了证道之路上的天地法则。 白泽瞪大双眼。 只见一道庞大的虚影在谢玄身后缓缓浮现,看不清面貌,可洪荒万古的气息弥漫整个虎牢关,让观望众人心生敬畏,忍不住想要跪地膜拜。 “不愧是二十年前入传说的人物,即使修为暴退,可这万象虚影,竟如真仙降临,压得人穿不过气来!”虎牢关副将沈默君道。 众人皆是沉默,盯着中天的两道身影。 谢玄万象虚影一出,那边,厉天行背后也出现了魔道虚影。 如果说谢玄背后的巨大虚影像是一个披着无双战甲的荒古战神,是洪荒与神秘的化身,那么厉天行的万象虚影就是它的相反面。 血海。 骷髅血海。 这就是厉天行背后的魔道虚影。 一个紫气东来,横亘荒古。 一个魔气滔天,血雨腥风。 正与邪的分割,道门与魔门的对决! 谢玄一人仗剑,呼吸天地,举手投足,与自然天道契合,气质超凡入圣。 “桀桀,道门传说中的至高神明,真武大帝。”厉天行阴笑道,“见识了!来,受死吧!” “且看老夫一剑,取汝项上人头!”谢玄冷哼一声,背后万象虚影一瞬间睁开双眼,仿佛整座天空的星河都沉没在虚影眸中。 剑出。 谢玄和万象虚影同时出剑,形象并不分明的真武大帝虚影拔出腰间的那把神剑。 有诗号云: “一线光斩天地间, 仿佛明王怒睁眼。 血海骷髅何足惧? 真武大帝笑云天!” 那一剑出,厉天行背后翻涌的血海里奔出千军万马。 晨曦当中,血色弥天。 骷髅军队席卷中天,邪异魔氛铺天盖地,越过厉天行,冲向真武大帝挥出的冻结时空的无上剑意! “天呐。”内城观望的众人忘记了呼吸,只瞪大双眼,看着那两位万象的巅峰对决。 谢玄衣袂翻飞,直立中天,仿若神明。而那对面的魔者,一身黑气缭绕,如同魔尊降世。 “嗡!!——” 虎牢关震动,白虎玄阵自行开启,守卫这座屹立了几千年的远古城关。 大贤者全力一击,摧枯拉朽! “吼!!——” 三军震悚,来自城关地下深处的神兽怒吼冲上云霄,光晕流转之间,虎牢关的城墙被悉数点亮,闪耀着混沌的光辉! 护城大阵启动。 迎接万象对轰的余波! 无声的哀嚎弥漫天地。真武大帝虚影那一剑破阵之势,如同破竹。从血海里涌出的千军万马被那一剑尽数湮灭。 剑意不止! 气贯长虹十万里,争杀血海灭苍天!万象对决,双方法天象地的规则甫一碰面,庞大的能量冲击直把虚空都撼动了。 “厉天行,受死!”谢玄迎风大吼,战斗的余波轰击虎牢关,雪白的电光将整座城关包裹,仿佛云顶仙宫! 狂飞起,烟尘伏地走。 剑惊飞,血海显浮屠! “胜负未断,焉敢口出狂言?!”厉天行桀桀冷笑,千军万马在他眼前被击溃,魔者却毫不惊慌,只见无边血海当中,一座诡异魔塔缓缓浮现,飞过骷髅万军,直往那大帝一剑而去! “轰!!——” 第二轮冲击紧接而来。 虎牢关地动山摇! “吼!!——” 护城阵法核心,神兽白虎残影放声咆哮,震动内城诸将心魂。 白泽只觉得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中天之上,魔塔与大帝一剑对撞,顷刻之间有土崩瓦解之势。可与此同时,那一剑的去势,也生生被阻挡下来! 何等恐怖的万象之争。 独山王张威和魔将先轸都被两人全力一击压得喘不过气来,关外原野上的魔卒更是凄惨,一个个全都趴在了积雪的大地上,连嘶吼声都放不出来。
“着!”厉天行大叫一声,袍袖一卷,乌光呼啸而出,直奔谢玄面门而去。 魔道圣兵,准仙器势不可挡。谢玄心惊,可他早走提防,眼见乌光袭来,皇剑绝世一道剑气出,赫然就是绝技太乙神剑! “咚!!” 可圣兵毕竟圣兵,霎时间就击穿太乙神剑,去势不减。 “这是?”可谢玄并不惊慌,因为那一剑的目的,本就没打算与乌光正面相争,只想看清那魔兵究竟是何物件。 谢玄达到了他的目的。 剑气与乌光碰撞的瞬间,他看清了那道乌光里的东西,竟是一串念珠,通体黑红,却又带着隐隐的金光,妖邪与神圣混合,诡异如斯。 刹那间,谢玄脑海里翻涌过无数可能,却还是心里大惊,因为那念珠怎么看,都像是佛门佛骨舍利串成的。 舍利子谢玄早年闯荡西域佛国时曾亲眼见过。传说此物是为佛门得道高僧圆寂后,烈火焚身,有骨不化,佛光熠熠,是为舍利子。 可此等圣物,说是佛门至高佛器也不为过,能与道门仙剑一争高下的天字灵兵,如何能沾染一身魔气? 可等不及谢玄多想,那道乌光已经来了! “四象剑,白虎,诛邪!”谢玄临危不乱,一剑出,赫然就是当初河阳城,一招灭血影楼杀手黄邪剑的极招,四象剑。 四象剑,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每一剑都威力巨大,是为地字巅峰剑技,直追天字仙剑招数。 白虎剑,是为风雷之极,专克邪魔外道,震击修士魂海,如雷霆大日,扫荡乾坤! “吼!!——” 白虎啸天,雷光从九天下,走中天行,于皇剑绝世剑身上汇聚出狰狞白虎,电光逼人,方圆三十丈魔气被直接震为齑粉。 “是四象剑,师尊的无上剑意!”白泽一看四象剑出,激动不已,瞪着眼睛去看那耀天白虎,不觉双目刺痛,被那炽烈电光刺得泪水盈盈。 乌光夺命。 四象剑、白虎冲出皇剑绝世剑身,迎面与那乌光撞在一起! “轰隆!!——” 空间震颤。 中天两道身影同时暴退,被毁天灭地的强劲能量横推出去,都是面色难看,却又都强忍着一声不吭。 “疼死老子了!他娘的,这狗日的玩意脑袋比老子还硬?!”谢玄没说话,倒是皇剑绝世破口大骂。 另一边,独山王张威消耗甚大,在无尽魔气缭绕的阵法中冲杀一夜,已经面色发白。 谢玄深知不能再斗下去了,因为再打下去,落入颓势的必定是他一方。 他缺少一个破阵人。 以厉天行的手段,只要破阵人一到,太乙神剑下,此僚十死无生! 可陶弘景还没到。 所以只能先撤。 “走!”谢玄叫了一声,飞身后撤,一剑劈开魔阵封禁,登天入虎牢关。 独山王张威紧随其后,冲出魔阵。 “哪里走?!”厉天行大吼一声,双臂震动,“魔龙在天!” 庞大的魔气汇聚成龙,咆哮着追了过去,却在降临虎牢关关门的刹那,被白虎一啸,城关大阵以极其霸道的反击之力狠狠弹了回去,轰然溃散。 “虎牢关白虎玄阵,果真了得。”厉天行眼见魔龙轰然溃散,却不惊怒,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只是笑意深长,自语道:“只是,你还能挡几天呢?” 陶弘景要来,他是知道的。 可是除却今天,陶弘景要来,至少也要四天。他脚下这个魔阵,有十万鬼卒作为支撑,若没有大军入阵冲杀,破开阵型,单凭陶弘景一人来,他也没能耐破灭魔阵。 或许对陶弘景来说,想要来虎牢关,不过盏茶功夫。可对那些修为不过苦海、彼岸,甚至只是一阶凡人的河阳军来说,五天已经是急行军,再快,人困马乏,来了也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可要不了三天,虎牢关就将成为一座死城。”厉天行冷笑出声。 然后嘴角缓缓溢出一道血线。 第122章 反击 谢玄一入城,众将领都围了过去。 “道尊,你?”王朗话还没说完,谢玄冲他摆了摆手。 “无碍。”谢玄说。 “这魔阵着实诡异,十万鬼卒跑起来,如同一个永动机。”张威面色凝重,“剑皇可看出了端倪?” “阵法上的研究,我不如我那位老友。”谢玄坦白道,“不过你说得对,不破阵,厉天行难杀。” “天柱山通明真人破阵的把握,有多大?”王朗问。 “若是他,十成把握。”谢玄说。 “那就好。”张威点头道,回望关外中天,魔气翻涌间,那黑袍魔者肆意张狂,阴鸷地看着虎牢关内城众人。 “你随我来。”谢玄叫上白泽,身化流光,带白泽直接回了关内别苑。 “师父,你没事吧?”白泽还是问了一句。 谢玄的过去,他多少是了解的。二十年前,这人登临天道顶峰,开天过仙门而不入,一指断天机,亲手绝了自己的仙路。 从那以后,谢玄不仅修为暴退,其容貌也是一夜之间苍老数十岁。 封剑天外天后,曾经九州难寻敌手的剑皇逐渐淡出世人眼中。偶尔,也只是江湖传闻,剑皇谢玄在哪现身,如此这般罢了。 关外一战,白泽心里清楚,或许师父的修为已经跌落到了贤者境。 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 九州江湖传言,“圣人九重天,一天盖一天。要想入传说,道门需开天。” 只是圣人境九重天,就让无数修士望洋兴叹。更何况九重天之后,入传说陆地神仙境的开天? 从开天过仙门不入,到如今跌落九重天,直入大贤者万象境。 这种云泥之别的落差,九州江湖又有几个人,能像谢玄一样去一肩承担? “放心吧。”谢玄笑了笑,“便是李牧之那老怪物要杀我,也要颇费些手段,何况一个贤者境的小小魔修?厉天行,我还没放在眼里。” “得,您就吹吧。”白泽见好像真没什么事,贫嘴道:“你不放在眼里,早就一剑砍了那魔修的脑袋,哪轮到他在关外蹦跶这么长时间?” “人老了,不服老不行。”谢玄哈哈大笑,从怀里扣扣索索摸出两本泛黄的秘籍,“学吗?” 白泽一看两本秘籍的名字,一本是《四象剑谱》,一本是《太乙神剑》,登时心里一空,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头,我如今不过红尘知微境。对我来说,玄阶剑技已经够用了,再往上,我学会了也用不出什么门道。”白泽直接把谢玄的手推了回去,“等我入了至尊境,你再来教我吧。” “怎么?”谢玄说,“你以为我是在死前分家产,给你留后路?我都已经说了,厉天行我还没放在眼里。” “那也不行!”白泽急了,“说不要就不要,等我何时入了至尊境,你再教我!” “白泽。”谢玄难得正经地和他唯一的徒弟说话,看着已经快有他高的少年,说:“这件事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可能会很久,也可能很快。” “你要去做什么?”白泽心慌意乱。 “如果有一天,你登顶九州天道,你就知道了。”谢玄摇头,“现在的你,知道了也没用,还会遭遇天道制裁。” “总之就是天机不可泄露对吗?”白泽叹气,“老头子,我跟你也有十二年了。我白泽说过,这辈子能叫我真心跪下的人不多,你是最重要的那个。我自幼没爹没娘,是你抱着我长大的。” “你说我好养活,小时候鹿奶熊奶什么都吃,也不怎么哭闹。第一句会说的话是八个月时叫你的那声爷爷。我对你,有的不仅仅是师徒之情。你是我白泽在这孤独的世界里唯一的亲人。” “老头子,你说句实话,到底打的打不过?真打不过,咱就跑吧。你不是经常教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怎么现在倒是自己在这较真起来了?” “他娘的,你小子也太小看老子的剑主了!”皇剑绝世忍不住逼逼叨,“当年老子跟他贤者干圣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打赢了吗?”白泽问他。 “赢不赢重要吗?”皇剑绝世道,“重要的是那个气场!试问九州江湖,哪个敢跟我们叫板,贤者境把圣人境的老妖怪打得吐血?你以为你师父的剑皇之名是白来的?当年李……” “行了。”谢玄没让皇剑绝世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白泽,“你不必担心,这里想让我埋骨,还不够格。我与你约定十年。玉牌你还留着吗?十年后我去天柱山云海仙门找你。” “你想让我上天柱山?”白泽问他。 “有陶弘景教你修行,我放心。”谢玄说。 “路你全都铺好了不是?”白泽笑了起来,对谢玄说:“可总有一天,我会走出你铺好的路,去走属于我的大道。”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谢玄说,“只是在那之前,我为你铺的路,或许是更好的。”说着,将那两本秘籍再递给白泽。 “你不是说约定十年吗?”白泽还是没要,转身就走,“十年后你来云海仙门找我,再见的那一天,我接受剑皇的传承,让你的名号在这九州大地,再一次震彻寰宇。” 谢玄站在庭院里很久。 皇剑绝世在白泽离开后化形,陪着那个老头站着,良久之后叹了口气,问他:“喂,我说,那妞儿怎么看都像是王之涣那老怪物的宝贝徒弟。不会真是吧?” “怎么,你想泡她?”谢玄问。 “他娘的。”皇剑绝世脸色有些难看,“你是不知道当年王之涣闯荡天外天时,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魔相。不过可惜了,藏锋那家伙居然死了。当年天外天的老朋友,如今越来越少了。” 天外天。 器灵界。 “剑灵山鬼,有资格入天外天吗?”谢玄问他。 “有没有资格不好说。”皇剑绝世说,“倒是你那徒弟,看他的根骨,我估摸有一天要跟王之涣一样,闯荡天外天,寻找属于他的命剑。” “谁知道呢?”谢玄说。 说话间,独山王张威走了进来。 “那边商议决定,午时整顿三军,副将沈默君领兵五千扫荡瓮城。王朗他们准备夺回虎牢关外城。”张威说,“否则,我们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等河阳援军到来。” “那就战吧。”谢玄说,“但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何事?”张威问。 “你可知道,渭城是如何被攻陷的?”谢玄轻轻笑了起来。 这一天正午,鼓声自虎牢关中响起。反攻的阵列里,亦有白泽的身影。 南域的动荡,是时候进入尾声了。 十二年前厉天行屠村,白泽所有的亲人一天之内死绝。谢玄抚养他十二年,在这天道摒弃的北境逗留了十二年。 白泽不知道谢玄在找什么。 或许他找到了,或许他还在找。 可白泽宁愿相信他找到了。 因为他要走了。 他这个人天道算尽,要做的事情必然是惊天动地。白泽知道,师父既然敢一指断天机,就必然给自己留了后路。 他还要登仙山,去寻不死草,复活那个他一生所挚爱的女人,陈蒹葭。 “传说又如何?老头子,总有一天我会登临天道顶峰。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到时候,如你这般对我的庇护一样,我也想站在你身边,与你共同面对你如今艰难抵抗的一切。” 白泽右手按剑,看着北境的晴空被魔气缭绕,咬牙切齿。 “猛虎骑,列阵!”虎牢关副将沈默君广场前训话,五千骑兵的黑甲迎着稀薄的阳光,在压抑的城关里,吞灭仅剩的温暖。 这一战,又不知几人能回。 鼓声三响,擂鼓的是虎牢关冒牌将军吴连江。 三鼓之后,内城城门开。 猛虎骑在呐喊声中狂奔出城,沈默君一马当先,冲向马革裹尸还的宿命战场。 第123章 风雷骑 巨大的吊桥被放了下去,横架在内城与瓮城之间。 “杀!!” 虎牢关五万守军上阵五二,王朗手下悍将周申率领刀斧手并盾手推进,越过吊桥,冲上瓮城,与已经占领外城与瓮城的亡者大军激战起来。 五千猛虎骑出征前饮酒的海碗被将士们狠狠摔在广场上,残留的碎片仿佛这个碎裂的冬天。 白泽和叶轩跟随大军,已经冲上了瓮城城头。再往前,周申手提阔斧,已经与当先一无名魔将酣斗起来。 魔气与真气纵横激荡。 五千骑兵出城门,铁骑震动大地。瓮城之中的死人在城门打开的刹那纷纷回头,猩红的魔眼看见生者从城门出,仰头哀嚎,张牙舞爪地涌向猛虎骑。 “掠阵,冲锋!!”沈默君骑枪直指死亡的尽头,呐喊道。 “杀!!” 五千骑兵掠阵,铁甲阵像是一把剑,狠狠钉进了瓮城。 大军过境,势不可挡。 第一轮冲锋,照面的亡者之师被战马骑枪践踏成血骨的,被挑飞扎成刺猬的,足有五百人。 内城城门宽足够十骑并排通过,源源不断的骑兵冲出城池,狠狠地扎进瓮城死人的军队中。 可架不住死人无畏冲锋,正面无法抵挡骑兵掠阵,从侧翼猛扑,数不清的死人被战马铁骑踩得粉身碎骨,可也不断有骑兵被死人扑下马,再也没能站起来。 瓮城的死人不断挤压,削减骑兵冲锋崩山平海的气势。 排头的骑兵队速度慢了下来,可后续出城的骑兵迅速补了上来,越过排头的队伍继续冲锋,推到一群又一群亡者之师。 “嗷!!——” 死人发出愤怒的嘶吼,从瓮城四面八方往中央挤压,不出一刻,还是凭借悍不畏死的优势将冲锋的骑兵生生挡了下来。 数不清的死人被践踏在战马铁蹄之下,又用扭曲的身体抱住马腿,将一批又一批骑士从战马上拉扯下来,成为他们的一员。 “杀出去,列队!!”沈默君发现不对,大吼一声下令。 “杀出去!!”骑兵拔剑砍杀,想要在瓮城重新整队进行第二轮冲锋。 可马跑起来冲锋如排山倒海,一旦停下来,再想在重围中跑起来进行第二轮冲锋就难了。 “杀!!” 从内城冲出来的黑甲骑兵继续往瓮城里压,死人也在往瓮城中央挤压,终于将瓮城挤成一个铁桶,谁都动弹不得。 瓮城城头,虎牢军与亡者大军也陷入激烈的夺城之战。 周申与那无名魔将战至酣处,两人周围五丈根本不敢近人,否则只有一个下场,被两人战斗激发出来的余波直接轰成重伤。 “老白,背靠背!”叶轩提着刀杀得神挡杀神,大喊一声,与白泽相背,互相将背后交给对方。 “叶轩,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白泽提着青霜来回冲杀,从登上瓮城到现在,被他砍下脑袋的魔卒已经不下三十。 “他娘的,我也知道!”叶轩又是一刀砍翻一个死人,一脚将他踹下城头,喊道:“你当如何?” “我有一剑,可扫荡四方,助大军登上外城城头。”白泽深吸一口气,青龙剑气纵横捭阖,魔卒触之斩首。 “竟有此剑?”叶轩一惊。 “帮我!”白泽大喊道。 “好!”叶轩道,真气猛提,冲杀愈发凶残,所过之处魔卒尽皆被分尸,又大喊道:“盾手何在!?护卫白泽将军!” “领命!”盾手手持短刀,举着方盾从四面奔了过来,护卫在两人身旁。 庞大的剑气在喧嚣的战场汇集。 “这是?”内城城头,冒牌将军吴连江瞪眼看向白泽的方向,惊声道:“如此庞大的剑意,本将分明记得,那白泽不过知微境界,怎能有如此能耐?!” 不只是他大吃一惊,袁哲也大吃一惊。 “这……”到底是齐国稷下学宫出来的策士,虽说是稷下七贤教出来最差的学生,可眼力劲还是有的,当下辨明白泽身上的剑意源自某种阵术,“这莫非,是剑阵之法?剑皇传人,果真了得!小小年纪,如此庞大的剑意,当真叫人大开眼界。”
“剑阵之法?”燕国大司马王朗也是神色一凝,顺势看向瓮城城头。 但见! “天玄剑阵,起!”白泽怒吼一声,眉眼落星河,眉心山鬼印狞亮,周身先天纯阳真气疯狂运转,呈大漩涡之势的丹田气海真气如长虹,渡过彼岸桥,直轰玄庭! “嗡!!——” 剑气纵横。 瓮城诸魔将纷纷侧目,只见一剑御出,分化双剑,双变四,四为八,反复叠加,直到一百二十八飞剑,青龙剑气之下,每一把飞剑都缭绕精绝青光! 一百二十八飞剑冲上云霄。 叶轩直接看愣了,一句话说不出来。而内城,虎牢关将领也看傻了。 “他娘的,这小子未免也太生猛了!”袁哲一改儒雅书生气质,直接骂了出来。 内城守军,瓮城军士,看到一百二十八飞剑冲上云霄,都是纷纷惊叹。 “杀!!” 将士气势高涨,呐喊着抛头颅洒热血,愣是在眨眼之间将战线推进三丈。 “一剑青龙!”白泽脸色微微发白,右手作剑指,一百二十八飞剑从云霄落下,纠缠成一条巨大的剑阵青龙,剑鸣震彻这方天地! 庞大的青龙冲进敌阵,数不尽的死人一个照面就被天玄剑阵组成的青龙解体,势不可挡。 剑阵迅速推进,所过之处,瓮城城墙被摧枯拉朽的剑气来回切割,刹那间土崩瓦解。 剑鸣声仿佛青龙咆哮,扫荡瓮城城头,直冲外城而去,只用了三息时间,将原本堵满了死人的驰道清空! “无量天尊。”吴连江目瞪口呆。 剑阵瓦解,青霜剑飞回白泽手中。 那黑甲少年微微一晃,双手拄剑,深吸一口气。 叶轩立刻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冲到白泽身边,问他:“老白,你没事吧?” “嘿嘿,没事。”白泽毫不在意地一笑,“路清出来了,准备夺城吧。” 另一边,周申已经一斧砍下那无名魔将的脑袋。一心二用间已经看到白泽动用无双剑阵扫荡瓮城,当下大吼一声:“三军听令,夺城!!” “夺城!!” “杀!!” 攻城将士被白泽那一剑激得浑身热血沸腾,战意高昂,纷纷怒吼着冲向虎牢关外城城头。 白泽有些晃神。 天玄剑阵霸道至极,一招之下,直接去了他体内三分之一真气。 以他的修为,目前想要做到自如掌握剑阵收放颇为困难,大量真气都是在剑阵成型和控制剑阵杀敌时流逝的。 如果能更精准地控制真气流转,他也不会一击之下出现轻微脱力的情况。 攻城的将士从他身边冲了过去,那黑甲少年只是拄剑站在瓮城城头,千军万马践踏荒芜的大地,战火燃烧,人间炼狱被他一剑斩出一线生机。 “轰隆隆!!——” 就在此时,虎牢关的关门被推开了。 是的,被推开了。 开城的人只有一个。 不是别人,正是先轸手下第一悍将,风雷骑骑将,蒙恬。 魔兽骑兵作为先轸二十万大军一把最锋利的剑还未出鞘,可当年纵横国战战局的大晋铁骑风雷骑,终于在七十年后再次浮出水面。 蒙恬孤身开城门,巨大的轰鸣声令三军侧目。 死去七十年的风雷骑骑将翻身上马,胯下骷髅战马双眼燃烧烈火,马上的魔将沉默地拔剑。 瓮城之中,沈默君对上了蒙恬那双猩红的魔眼,只觉得尸山血海扑面而来,凛冽的杀意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瓮城已经挤成一个铁桶,而就在此时,虎牢关关门被推开了。 沈默君只觉灭顶,回头大吼一声,声震整个瓮城:“关门!关门!关门!!” 他连喊了三声关门。 蒙恬也说话了,只说了五个字,“风雷骑,冲锋。” 魔将身后空旷的大地响起骑兵冲锋的声音,马蹄声如浪潮。 那是死神的脚步。 第124章 一盏风沙敬风雷 虎牢关关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内城之上的将领都意识到了不妙。 “快关城门!”沈默君听见骑兵的马蹄声从关外传来,人又被瓮城里的死人团团围住,虽然高坐在战马之上,居高临下砍杀那些魔卒如同砍瓜切菜,可架不住一时间难以脱身,而敌军骑兵顷刻之间便已经要掠阵而来。 一个连阵型都没能排好,马都没有跑起来的队伍,如何能与冲锋的大晋风雷骑对阵? 即使是死去七十年的干骨骷髅,可冲锋的威力,依然能轻易瓦解瓮城的猛虎骑。 魔气加持的骷髅,可不是一击就能散架的玩意儿,而是稍有不留神,就能夺人性命的魔物! 内城之上,袁哲与王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妙。 “大司马!”吴连江叫了一声。 城里的五千骑兵还在往外冲,而外面的骑兵已经被堵住。 进退两难! 这就意味着,丧失冲锋能力的猛虎骑要正面对上冲锋而来的风雷骑,结局可想而知。 “关城门。”王朗咬牙下令。 “大司马,让我带兵冲出去吧!”吴连江着急道,“晋国风雷骑七十年前闻名天下,可这是七十年后。一群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将军。”袁哲沉声道,“虎牢关大门关不上,纵使外城夺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大司马,下令吧。”吴连江视死如归。 王朗深吸一口气,道:“军师,你留下。吴将军,虎牢关护城大阵如何开启,只有你们清楚,你也留下。” “将军?”袁哲一愣,吴连江也怔了一下。 “你说得对,城门不关,外城夺回来也是枉然。”燕国大司马王朗振衣道,“这门,由我王朗去关上。” 说罢,飞身下城楼。 “这,军师?”吴连江想要说什么,可袁哲摇了摇头,道:“相信他吧,将军做的决定,你我改变不了。” “军师,为本将击鼓!”王朗下城楼,翻身上马,整顿军列,高声喊道:“列队,随本将冲锋!” “清开道路!!”吴连江在城楼之上大吼。 “咚咚咚。” 袁哲亲自上阵,敲响战鼓,声震虎牢关。 夺城的军队来不及回头,周申借助白泽的天玄剑阵,已经将战线推到了外城之下。 “杀!!” 双方杀得难分难解。 “听令!!”沈默君拔剑怒吼,“下马,推开这群死人,为将军出城,清开道路!!” “得令!!”猛虎骑嘶声怒吼,风雷骑已经开始冲锋,燃烧的骷髅战马应召而来,蒙恬翻身上马,七十年前闻名北境的大晋骑兵,卷土重来,从关外原野入城,直入瓮城。 瓮城的猛虎骑全部下马,怒吼着以血肉之躯推开围攻的亡者之师。 骑兵下马,与死人争相斗狠。 剑与剑,刀与刀! 血染的通道被这群燕国最后的防线撕开,下马的骑兵怒吼着下马,怒吼着搏杀,怒吼着奔赴黄泉。 沈默君杀红了眼。 瓮城之战,这位虎牢关将领心里清楚,猛虎骑完了,不论胜负。 “咚咚,咚咚,咚咚咚!!” 袁哲擂鼓不止,瓮城地动山摇,风雷骑带着磅礴的杀气冲向沈默君,当先魔将赫然就是先轸手下悍将,蒙恬。 七十年前北境国战,战神先轸手下的无双铁骑,风雷骑将领蒙恬,被北境誉为鬼将军。 风雷过处,猛鬼无生。 “猛虎骑,冲锋!!”王朗大吼一声,铁骑从内城冲出城门,战马踏着骑兵鲜血染成的血路,迎面直冲风雷骑而去。 骑兵对阵,整个瓮城为之颤抖! 王朗一马当先,盯着那个燃烧的魔将。那是漆黑的火焰,带着来自地狱的毁灭气息。 “七十年后,叫本将亲自领教大燕铁骑的威力。”蒙恬剑锋直指王朗,胯下战马速度奇快,在两军阵前通道清开的时候,已经过境。 风雷骑过处,下马的猛虎骑将士纷纷倒下,毫无抵挡之力。
这就是马上骑兵和下马骑兵的区别,可以说是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在跑起来的风雷骑眼里,那些下马的骑兵,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来!”王朗只说了一个字,提剑已经和蒙恬撞在一起。 剑对剑,马对马,人对人,真气对魔气! “轰!!——” 庞大的气劲轰碎瓮城方圆十丈的地板,将军阵前,数不清的将士被冲翻出去,有的直接被活活震死,连人带马,直直地栽倒下去。 “别回头!”瓮城之上,周申大吼,“杀上去,夺回外城!此战,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白泽深吸一口气,提着青霜剑,剑身缭绕三寸青龙剑气,入阵冲杀不止,势不可挡。 双线战场全开,围城第二天,血战再次拉开帷幕。 这一战从正午到日暮,双方不断押兵,人数从开始的不到两万,一直加到了将近四万。 虎牢关内城已经开始征兵。 喊杀声早已停止,只剩下刀剑在瓮城拼杀的声音。 擂鼓的声音从王朗下城楼开始,没停过。袁哲脱了上衣,袒露脊背,书生在这北境严冬显得单薄的身影大汗淋漓,双手虎口已经被战鼓震得血流不止,可他一鼓接一鼓,不曾停过。 日暮时分,内城之中,坎儿井里爬出一道魔影,赫然就是夜袭时被白泽一剑穿了胸膛的孙维宁。 魔将一出坎儿井,身上的井水立刻就结了冰。他一步一步走,冰一点一点落。 孙维宁避开眼目,直往虎牢关印刻护城大阵的地宫而去。 可他注定是到不了了。 因为有人在巷道拦住了他。 拦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独山王张威。 白衣客悠闲地坐在巷道角落里的茶棚里,可他喝的却不是茶,是酒,就着一叠小菜,一叠牛肉,一叠花生米,吃得自在。 孙维宁觉得不妙。 拦路的男人他看不清深浅,只觉得莫大的危机将他笼罩,仿佛巨龙俯瞰他的灵魂,随时都能将他一口吞噬。 “啧啧。”张威饮酒,斜眼看了那魔将一眼,摇头自语:“到底是算无遗策的一指断天机谢玄,料准了城中必然有人妄图摧毁护城大阵。呵呵,同样的路数,在渭城有效,你以为,在虎牢关,依然能奏效吗?” 孙维宁转身就想逃窜。 可张威显然不想给他机会,一个屈指,元气刃从指甲盖那么大飞了出去,迎风就涨,化作马刀那么大,一击斩落魔将的头颅。 “收工,收工。”张威将最后一杯酒饮尽,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尘土,踏入暮色当中。 他并不关心外城的战况究竟如何。 谢玄唯一的徒弟在那,他不会看着白泽去送死。所以这一战,虎牢关一定会赢。 可要赢就得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只能支付一次。 九天之上,风雷开始汇聚。 “轰……” 古老的地宫开始运转。 七十年后,它终于启动了。 张威抬头看着虎牢关上方的云霄,喃喃自语:“要开始了啊。” 这一夜,虎牢关沉寂了七十年的护城大阵启动了进攻模式。 地宫之中,吴连江浑身脱力,双手满是鲜血。他站在庞大的地宫当中,星辰般纷繁复杂的法阵开始运转,雷霆之力蓄势待发。 九幽风云动,白虎啸天行。 关外原野,先轸抬头,猩红的魔眼见证雷霆布满虎牢关上空的奇异景象。 雷霆在乌云当中穿梭,貌如白虎,仰天一啸,地动山摇。 “咔嚓!!——” 数不尽的雷霆从天而落,在虎牢关肆意挥洒,耀眼的电光将古老的城池点亮,仿佛死神手中的明珠。 先轸深深地叹息。 他抓着眼前的空气,好像抓住了一只酒杯,可他握在手中的,只有北境的风沙。 “敬风雷。”孤独的魔将说。 第125章 八千剑 耀天雷霆烁中天,白虎一出,关外原野浩荡魔气竟被那浩然正气所逼退,一时间白与黑,正与邪在虎牢关历历分明。 “轰咔!” 雷霆扫荡虎牢关,那阵势,仿佛明王灭世。白泽站在通往外城的驰道上拄剑,雷霆从他身边不断落下,电光点亮暮色,准确地击打在城内每一个死人身上。 那些七十年前的死人,亦或是最近一个月之内的死人,被啸天而行的白虎劈得魔气尽绝,浑身焦脆,跪在地上,走得通透。 虎牢关护城大阵开启,进攻模式恐怖如斯,看似无差别轰击,却精准得可怕,避开所有活人,在人群中从天而降,灭魔诛邪。 白泽感受到怀里的青鳞在不安地瑟缩,似乎是对那雷霆之力感到万分恐惧。 护城阵法,攻击模式使用一次,积蓄能量需要十年。 北境国战之后,七十年过去,虎牢关白虎大阵的进攻模式从未开启,即使是二十年前南域叛乱。 如今,阵法启动,也就意味着十年内虎牢关再无法开启第二次白虎啸天行。 背水一战。 王朗深吸一口气,瓮城中到处都是充满毁灭气息的雷霆,可偏偏活着的人没有一个受到波及。 瓮城当中,王朗站着,蒙恬跪着。 雷霆一道接着一道往魔将顶上劈,他怒吼着想要站起来,可却越陷越深,浑身的骨骼都被劈得粉碎。 “呃啊!!——” 魔将发出狰狞的怒吼,七十年来独山妖魔树林的记忆一幕幕闪过,他想起出征的那一天,将军夫人一身素衣,她知道将军再也不会回来了,翦水秋瞳里盛满泪光,却愣是一滴泪都没流出来。 “君生我生,君死,茗儿亦不独活。”夫人如此对将军说。 先轸只是拥抱他的结发妻,说:“我不要你死,等我,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 那不过是漂亮话罢了。 他知道,将军知道,王增也知道。 将军夫人更是清楚。 白虎雷霆劈得蒙恬意识涣散,他顶不住了,放下了手中陪伴他一生的长剑,仰天凝望北境满是雷霆的夜空。 “公子羽,六万将士在地狱等你。”风雷骑将领想要狂笑,可他笑不出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一道雷霆从天外来,王朗亲眼目睹那魔将被劈得粉身碎骨,颓然倒下。 关外原野,先轸孤傲地坐在战马之上,眼见一人从雷霆中来,将虎牢关的大门凭一己之力关上。 孤独的魔将只是握紧手中的渡劫。 蒙恬没出来。 这个结果是他目击雷霆降世时,就已经猜到的结局。 魔将的心七十年前已经死了,可他却还是感到撕裂胸膛的疼痛在灵魂深处不断蔓延。 这绝望的世界,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全部离他而去。 这一战,风雷骑全军覆没。 这一战,猛虎骑在虎牢关除名。 一万五千人死在了这血与火遍布燃烧的战场,虎牢关六万大军,去了一半。 内城新征的兵在雷霆的海洋里浑身颤抖,此等神迹,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袁哲放下鼓锤,从王朗上阵以来,他已经敲断了五把鼓锤。书生站在内城之上,看着将军亲手关上外城城门,再看外城城头,先轸的魔卒已经全部被雷霆劈得粉身碎骨。 “赢了。”袁哲说,可他却没有感到丝毫胜利的喜悦。 夺城之战,周申战死,叶轩重伤。白泽仗着九色鹿的翡翠从正午战到日暮,如今已经是筋疲力尽,拄剑站在外城驰道,双腿都在隐隐发抖,两只手连带肩膀,都已经失去知觉。 这一战的代价太大了。 虎牢关护城大阵的进攻模式已经启动,就意味着守城的最后一张底牌已经没了。 下一轮进攻,还能挡得住吗?
袁哲闭上眼睛,呼吸沉重。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白虎啸天行消失的瞬间,关外原野响起了死亡的号角。 “呜!!——” 号角凄凉,弥漫着永夜的肃杀。 黑色的潮水涌动起来,先轸依旧没动,可人潮已经越过了他,向虎牢关熊卧的城池冲去。 白泽已经无力再战,他退下外城,没有御剑飞行,只骑了一匹猛虎骑留下的战马,向城中陈元方他们所在的住处而去。 少年身上的甲胄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头发凌乱,可身上凝练的剑意却在枯败中愈发锐利。 白泽回到四合院,卸甲的时候惊动了柳灵,他进门,那在这北境不知过了多少岁月的老妖怪什么都没说,只看了他几眼。 “小白?”陈元方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钻了出来,看见白泽披头散发,模样狼狈,吓了一跳。 “让我睡一会儿。”白泽没等他们询问,只是这样说,进了房门,倒头就睡。 后半夜的时候,冲天的火光从外城升起,令行兵带来最新的战况,称副将沈默君战死外城。 虎牢关外城,再次沦陷。 夜尽天明的时候,围城迎来了第三天。先轸的军队终于停止进攻,可放眼望去,外城城头,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死人,令人恐惧。 “桀桀,谢玄,虎牢关挡不住了。”厉天行站在云梯顶端,遥望眼前巨大的城关,“准备受死吧……” 无尽的血气在魔阵的牵引下从虎牢关汇聚而来,厉天行冷笑着拥抱北境的天空,“化血魔功大成之时,便是本尊一脚入圣门之时!桀桀,倒时候休说是陶弘景,便是天柱山云海仙宫掌门亲自来这里,也杀不了我!” 而与此同时,从河阳城出发的两万五千骑兵已经断了层,上千人马在北境的寒冬里急行军,被活活冻死。 当先直奔虎牢关而去的人马,只有八千骑。天柱山大宗师陶弘景一马当先,运气成道,蒙蒙道韵覆盖八千骑兵,沿着先轸二十万大军践踏出来的行军路线,亡命奔袭。 八千骑兵,每人两匹马,一匹马累到口鼻喷吐白沫,就换乘另一匹战马。 余下八千骑,由成国公赵盾率领,远远跟在陶弘景和慕随风身后,也在奔赴虎牢关战场。 “谢玄,撑住啊。”天柱山大宗师不断逼近战场,缭绕的魔气已经逐渐在识海里清晰起来。 距离越近,魔气阴森的气息就越清楚。一天前谢玄千里传音,告诉陶弘景,厉天行手里有一件堪比圣兵的魔器。 圣兵。 陶弘景接到传音,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已经拼尽全力在往虎牢关赶,可如果谢玄撑不到他到虎牢关,那么他们在北境的谋篇布局,很可能就要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事态已经紧急到不能有半分拖延的境地。 “还要多久能赶到虎牢关?”陶弘景身边,河阳城主慕随风问他,“如此急行军,恐怕就是到了那里,这八千骑兵也差不多了,完全丧失了与先轸二十万鬼卒对阵的能力。” “只要能到,这些都不是问题。”陶弘景语气严肃,“我有的是办法改变势,可万一在虎牢关出事之前到不了,那一切都完了。” 慕随风眉头紧皱。 虎牢关战局千钧一发。 围绕内城展开的战斗,在太阳跃出地平线的刹那,开始了。 战争的号角在关外吹响。 可这一次,关外原野上,那道不动如山的魔影动了。 先轸纵马一跃而上,冲上虎牢关外城城头,倨傲地凝望虎牢关内城城头的守将,燕国大司马,王朗。 先轸拔剑。 名剑渡劫直指王朗项上人头。 “先轸,领教了。”魔将如此说。 河阳城八千剑,急速而来! 第126章 少年志 虎牢关内,别苑当中,谢玄调息完毕,体内浑厚的紫阳真气奔腾不息。他睁开双眼,深邃的眼底紫芒一闪而过。 “我说老头子,你是真的老了啊。”皇剑绝世背靠在别苑的寒梅树下,摘一朵梅花轻轻嗅着,模样妖娆,“这等小角色,在你的全盛时期,不过弹指一挥间就能灭杀的玩意儿。” “是人,总有老的时候。”谢玄说。 “可我不喜欢这样的剑主。”皇剑绝世说,屈指将寒梅弹飞出去,看着谢玄的侧影,“老头,我他娘的,总感觉你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与命魂相连,却又想不起那道气息在哪见过。认真去感应,却又找它不见,你……老实说,当年我回天外天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从那之后我就觉得你变了。” “我变了?”谢玄问他,又像是问自己。 “变了。”皇剑绝世点头,又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骂了一句,“靠,老头儿,别他娘的给老子打马虎眼!转移话题呢你这是?” “绝世。”谢玄笑了笑,“你不会懂的。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他娘的!”皇剑绝世骂骂咧咧,“老子就讨厌你这一点!什么玩意都在那故弄玄机,有意思吗?”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谢玄摇了摇头,“否则牵扯到天外天,整个天外天都要完蛋。” “这么严重?”皇剑绝世一愣。 “就有这么严重。”谢玄点头。 “你一指断天机,跟这件事有关吗?”皇剑绝世问他。 谢玄看了他一眼,很认真地对他说:“听我的,老友。别问了,你知道的越多,你越危险。” “可我这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皇剑绝世说。 “绝世。”谢玄忽然叫他。 “干嘛?”皇剑绝世问他。 “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间的命魂契约断了,帮我去做件事吧。”谢玄说。 皇剑绝世表情一滞,眯起双眼:“老头儿,你认真的?” “你说呢?”谢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到那一天,你去中州找一个人。” “找谁?”皇剑绝世问。 “张九龄。”谢玄说,“找到他,告诉他,他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什么人?”皇剑绝世问。 这时,别苑的院门被人敲响了。门外的人对谢玄说:“决战已经开始,厉天行那边的人马,至少还有十五万,怎么打?” 谢玄左手一挥,院门大开,门外的人赫然就是独山王,张威。 “先轸手下,还有九千魔兽骑兵。陶弘景传音给我,今日他便能赶到虎牢关。”谢玄对他说,“可他带来的八千骑兵,敌不过先轸的九千魔兽骑兵。如今王增和蒙恬已死,可你我都知道,先轸手下还有一名战将没有现身。” “七十年前晋王羽手下的四大金刚,先轸、蒙恬、王增、江贺。传说这江贺是当年先轸的父亲先池,在先轸出生的那天为他亲自挑选的影子,作为先轸最强的剑,一直在阴影里守护先轸的周全。” 张威说:“蒙恬既然死了,那么作为先轸的影子,江贺也该出现了。九千魔兽骑兵,他配做他们的领袖。” “厉天行脚下的周天魔阵路数不明,我们需要一把剑撕开魔阵,否则在阵中,厉天行手握那诡异魔兵,恐怕就是陶弘景来了,也杀不了他。”谢玄说。 “九千魔兽骑兵交给我。”张威说,“既然是合作,独山不会只出我一个人。可你也知道,独山当中,惦记我独山之王这个名号的大妖可不少。所以我能拿出来的,只有手下一名妖王。” “对付九千魔兽骑兵,足够吗?”谢玄问。 “自然是够的。”张威自信道。 “如此,撕裂厉天行脚下的周天魔阵,那老魔,必死无疑。”谢玄笑了。 “可前提是,天柱山的大宗师,一定要赶在虎牢关被攻破前赶来啊。”张威忧心道,“你说厉天行很有可能不是用南域众生的鲜血将化血魔功臻至化境,而是在用这些血和冤魂,唤醒他手上那诡异魔兵的器灵。” “一旦来不及,器灵苏醒,恐怕到时候难逃一死的,反而是我们。”张威说。 “靠,你他娘的当老子不存在么?”皇剑绝世听得不爽,张口就骂,口吐芬芳,“当年王之涣闯荡天外天,老子也曾跟他斗得难分难解!他娘的,区区一个魔道圣兵器灵,难不成比当年独闯天外天的王之涣还牛逼?” “这……”张威一时语塞。 谢玄无奈地摆摆手,示意那口吐芬芳的妖艳贱货闭嘴,对独山王张威说:“放心吧,他会的。天柱山云海仙门的大宗师,这点能耐都没有,也枉费九州江湖赠他的半仙之号。” “但愿如此。”张威道。 …… 白泽是被震天的鼓声吵醒的。他一睁眼,就看见陈元方担忧地守在他身边,当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他:“怎么了?”
“小白,你没事吧?”陈元方问他。 “我能有什么事?”白泽咧嘴一笑,“小爷我修炼的可是道门至刚至阳的《纯阳真经》,那些死物想要伤我,还差得远呢。” “对了,柳爷叫我把这个给你!”陈元方从桌上端来一只陶碗,里面盛的是青翠欲滴的灵液,“这个是柳爷身上分泌出来的灵液,可神奇啦!一片柳庄但凡有人受伤生病,只需要喝一小口,马上就能痊愈!” “哈哈,柳爷活了几千年,愣是把自己活成了天材地宝啊!”白泽忍不住打趣道,当下也不多说,将陶碗里的灵液一饮而尽。 顿时,白泽只觉得澄澈的天地灵气从喉咙进入丹田气海,通体舒畅之余,昨日城头激战身上留下的暗伤,竟真的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果然神奇!”白泽一运气,这才发现,连天死战,他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液化的趋势愈发明显了,如今的真气浑厚程度,已经可以用粘稠来形容。 攻城的号角连天而起,白泽听见巨大的轰击声不断在耳边响起,隐隐还伴随着大地的颤抖。 白泽心里清楚,这是关外原野上的攻城器械再次运作的结果。 关外原野上的投石车将巨大的滚石圆木抛进城中,而城里的投石车,也在将所有能砸出去的东西全都往关外仍。 虎牢关上空,在下一场轰轰烈烈的流石滚木雨,落在地上的滚石圆木一旦砸到人,那人就再也别想站起来。 “外面情况如何?”白泽将满头黑发随意束了起来,抓起床榻上的双剑,就要出门。 “那些死人在攻城。”陈元方喉结耸动,看起来有些惧怕,“昨夜,虎牢关外城已经被攻破了。听他们说,战死了一位将军。” “哪位将军?”白泽心里一沉。 “听说,那位将军叫沈默君。”陈元方说。 “沈将军,战死了吗?”白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虽说他和沈默君没什么交集,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死了心里都不会高兴。 白泽束剑,就要出门。 “小白,你要去前线战场?”陈元方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白泽的肩膀。可就在指尖将要碰到少年的肩膀时,他却停住了,默默又将手放了下去。 “不然呢?”白泽头也不回,笑道:“放心吧,我命大着呢!这点小场面。你可知道,我是立志成为九州剑仙的男人,怎么可能栽在这里?” 你若要当剑仙,我就要成为剑圣! 昔日的少年之约,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陈元方低下头,握拳,咬牙。 白泽推门出去。 陈元方豁然抬头,盯着白泽出门的背影,眼中有火焰在燃烧。 太远了。 如今,他和白泽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当初他和白泽一同踏入修行之路,可不到一年的时间,白泽已经站在了红尘境的顶峰,知微。 而他呢? 还在苦海挣扎。 “不,不行。”陈元方抓起房间里的斩铁剑,想起昨日内城的征兵告示,跟着冲出房门。 “元方,你要去哪?”柳灵在少年即将冲出院门时叫住了他。 “柳爷,当初的约定,我不想食言。”陈元方咬牙道,头也不回,“我不能,跟在他背后,永远仰望他的背影!” 少年之约,当气贯长虹。 两名少年从院落出,奔赴南北,各自的背影越来越远。 剑客的心,从来没有止步不前。只有血与火陪伴他们的余生,争杀之间,以剑制剑,直到剑道的顶峰。 攻城的号角在北境万物肃杀的寒冬显得杀气腾腾,滚石和圆木在城中肆意翻滚,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白泽纵马狂奔,铺天盖地的魔气将朝阳都掩盖了,阴影铺盖虎牢关,仿佛巨魔俯瞰城关。 内城的恐慌已经到了极点,从外城两次被攻破,内城突然现身先轸的魔兵,如今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到了内城城下。 虎牢关的守关民众到处流窜,乱局中有在废墟旁抱头痛哭的母女,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的男人,有呆滞等死的人,也有在阴影里瑟缩的灵魂。 “快,支援,支援!!”虎牢关守城的军士不断征兵,新兵们只有一把剑,或者一杆枪,就那么急匆匆上了战场。 他们也知道拿起那把剑的刹那,死神的镰刀已经在向他们挥来,可他们别无他法。 没有死亡,就得不到新生。 所有人都退下,那么所有人都得死。 白泽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原来几万、几十万人在一片死神操纵的战场上搏杀,你认识的、你不认识的人,一个个慢慢都倒在你面前死去,那种感觉,是沉重的。 “师父啊师父。”白泽深吸一口气,“此局,难解啊。” …… 第127章 剑出鞘 正面战场。 死人大军像是黑色的海洋,潮水涌动,那些死人一个叠一个,堆成和内城一样高的巨大人柱,然后往下倒,如同恶魔的触手,狠狠地拍击城墙。 十五万鬼卒的将领高坐在骷髅战马之上,在外城惨烈的城头上远望战局,猩红的魔眼高深莫测。 “杀!!——” 四下喊杀声不断,鼓声、号角声,相互交织,与沉默的亡者大军形成鲜明对比。 生与死的分界线,在此时此刻,是如此的明显。 白泽冲上内城城头时,越过杂乱交织的人影,他看见城上已经到处都是先轸手下的魔兵。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局势已经如此凶险!城上魔兵悍不畏死,与虎牢关守卒激战在一起。而城下,密密麻麻的死人大军还在往上爬! 瓮城之中,王朗目击阴阳倒悬,死人铺天盖地,而活人,却在不断死去。 先轸十五万大军尽皆双眼通红,嘶吼着,有点提着剑,更多的只是赤手空拳,在人潮里蛮横冲撞。 “嗷!!”死者愤怒的咆哮。 佛不渡我,我自入地狱。 王朗深吸一口气,他终究看不下去了。这位年过五旬的燕国大司马一把摘掉头盔,狠狠地扔在地上,锵然拔剑。 “将军?”军师袁哲下意识叫他。 昨日与魔将蒙恬交战,王朗颇有消耗,如此再战,恐非妙事。 “将士将士,将为先,士兵为后。”王朗深吸一口气,抬头去看那外城城头上倨傲地魔将,大吼一声,声震三军:“三军听我号令!生同衾,死同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生同衾,死同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三军将士怒吼回应,杀气震天,“杀!!” “杀!!”白泽被气氛感染,青霜剑出鞘,奔上城头,剑气走,头颅飞!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朗天尊气场全开,身后五洞玄气穴流光溢彩,一步上中天,剑出鞘,气疾走,横贯八方,直奔瓮城死灵军队而去。 “轰!!” 剑气交织,所过之处鬼神灭绝。 成片的魔兵人柱被斩断,刹那间风云变色,被分割到支离破碎的尸体铺了一地。 可死人不知恐惧。 前面的死人倒下,后面的死人接着往前冲,不知疲倦,恐怖如斯。 “生同衾,死同穴。”先轸冷笑一声,“那本将,就教你们死同穴!” 说罢,从战马上一跃而起。 名剑渡劫出鞘,剑光如龙似虎,直冲中天!那魔将大吼一声,魔气翻涌疾走,身后五道幽暗洞天齐开! 少了魔阵护持,先轸出手便是天尊实力,超凡修士磅礴的气势横冲直撞,城头激战的众将士纷纷感到呼吸困难。 “已死之人,怎敢猖狂?!”王朗一剑递出,人紧跟着上去,竟是要上城头,与那魔将一决高下! “将军!”袁哲一声惊呼。 可他没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剑已出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开战!”先轸迎面冲了过去。 天尊对天尊,十道洞玄之门在中天闪耀,两道身影快如奔雷,刹那间撞在一起,发出洪荒猛兽般的气爆。 天尊对决,气劲横扫中天。 两道人影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冲撞了数十次,殷红的血从中天洒落,虎牢关的死人被天尊之血勾出灵魂最深处的恶,愈发狂暴起来。 “嘶——”袁哲倒吸一口凉气,天尊出手速度太快,他目不转睛也看不分明,索性也不去看了。 这位来自稷下学宫的儒门策士一点一点将广袖束起,从身旁护卫的腰间拔出一把制式军剑,就往人群激战的地方走。 “军师?”护卫慌了,连忙想要阻止袁哲。将军可是交代过,他们可以死,但军师必须毫发无伤。 阵前军令如山,可不是闹着玩的。 “将军说的对。”袁哲头也不回,“将士将士,将为先,士兵为后。我袁哲身为虎牢关三军军师,既然出谋划策,也当有胆站在三军阵前,亲手杀敌,以为三军将士先!” “可……”护卫还要再说。 “闲话休提,我意已决!”袁哲提剑疾走,奔向战局中心。 “快,跟上!”护卫队长急了,大吼一声,“保护军师周全,谁敢让军师掉一根头发,老子就把谁的脑袋拧下来!!” 混战。 白泽冲入人群,青霜剑神挡杀神,佛挡诛佛。黑衣少年仿佛魔神降世,先轸的死人大军在白泽手下,往往连一合都挡不过,挨了就死。 可双拳难敌四手,虎牢关守卒能像白泽那样已经达到知微境的人毕竟凤毛麟角,大多数军士还是苦海,甚至连苦海都没有修成。
大批的军队奔赴战局,大批的士兵被死人活活分尸,一口一口,饿狼扑食一样将血肉吞进肚子。 惨烈。 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白泽一脚下去,踩的是被北境严冬冻得发紫的污血。断掉的肢体,被刀剑穿腹,流出来内脏有的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哀嚎声,喊杀声,刀剑碰撞声,鬼怪一样令人头皮发麻的咆哮声。 虎牢关天上的圆石滚木不知何时停止了抛射,只剩下中天激烈碰撞的两位天尊。 真气浩荡,魔气冲天。 黑色的血糊了白泽一身,军师的白衣也成了红衣。 战场在咆哮,罪恶伸张,可正义之剑,却仍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受死!”中天之上,先轸背后五洞天幽光闪耀,魔将熔岩流动般的眼眸死死盯着王朗,名剑渡劫魔气缭绕,“十方绝杀!” 语音落,先轸魔影缥缈,竟瞬间一化十,将王朗包围其中,十方封绝。 “雕虫小技。障眼法焉能请本将赴死?”王朗冷笑一声,可心里却不敢大意。 毕竟是借助魔阵可以在后期力压那白衣客的诡异魔者,王朗不确定先轸是否会突然爆发出小贤者御空的实力,所以还是谨慎。 因为一旦先轸入御空,那么他一个天尊,就只有等死的份。 夺城之战,从日出到日中。 白泽已经记不清身旁换了多少将士,只知道虎牢关内城不断有新兵被送上战场,又不断有新兵饮恨而死。 “爹,娘!!……” “不要,不要杀我!!” “救命,救我,救救我!!” …… 战场的嚎叫不绝于耳,新兵换了一波又一波,虎牢关已经拼到了千钧一发的境地。 可内城之下的魔兵,丝毫不见少。 关外仍有大将死人从城门涌进来,张牙舞爪地往内城城头上冲。 绝望逐渐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白泽已经杀到麻木。 从他出山前往渭城开始,中间只有和陶弘景进山修行那段时间没有杀戮,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战场上渡过。 如今新年已过,按照谢玄的说法,他又大了一岁。十三岁的少年,手下的死魂已经数以千计。 杀,杀,杀。 白泽仿佛陷入魔障,杀戮不仅没有让他解脱,反而有种让他越陷越深的感觉。 而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怀里的青鳞,已经欢快地在现场中贪婪地吞噬了大量的魔气,以及那些被魔道秘术唤醒、又被砍下头颅的冤魂魂魄。 巴掌大的小蛇,原本澄澈的蛇瞳,如今已经变得一片暗红,仿佛染血的湖泊,暗流涌动。 战场的杀伐唤醒了白泽骨血深处的杀气,无形的势在少年背后渐渐生起,仿佛死神的虚影。 《五行剑谱》青龙剑气被使用上千次,如此已经水到渠成,暗自合道。 那种介于魔障与顿悟边缘的朦胧,悄然松动了白泽识海深处的一页金书。 “嗡……” 青霜剑狂舞,白泽的双眼,也在龙魂封禁松动时,逐渐染上金黄。 “嗯?”中天之上,与王朗激战的魔将恍然间又察觉到玄黄龙气的气息,猩红的魔眼赫然一凝,不觉大喜。 先轸一剑祭出,九道分身与王朗缠斗得愈发厉害了,直把王朗逼得连连败退,身上的剑伤也越来越多。 颓势压向虎牢军。 先轸俯视众生,寻找之间,终于锁定了白泽的身影。那魔将恍然,一见白泽面目,立刻想起当初在渭城,那个一剑灭杀王增的少年。 七十年的风雨沧桑,王增是第一个抵不住光阴流转的人。从妖魔森林里被唤醒时,他的修为已经跌落到了红尘境。 否则,也不会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一剑斩杀。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先轸一步下中天,直奔白泽而去。 “玄黄龙气,是我的了。”先轸提剑而下,一剑出,气如奔雷,直冲白泽面门而去。 有了它,先轸就能轻易挣脱魔道秘术的控制。只要挣脱控制,他就能越过独山,回到晋国。 茗儿,我说过,我会回去的。 即使我已经死了。 可你我之间的约定,我一直记得。 魔将从天而来,白泽察觉惊人杀气直取面门,大惊之下,从那种空明的状态挣脱出来,只见一剑天来。 “小白!!”战场之中,突然传来陈元方惊惧交加的嘶吼,“快,躲开!!” 剑未至,气先来。 名剑渡劫撕裂空气,势不可挡。 袁哲大惊失色,想要赶到,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128章 破城 可那把剑终究没有落到白泽头上。 一道人影从城中来,屈指抬手,硕大的元气刃惊飞而出,将名剑渡劫连带它的主人一起轰飞出去。 “!!”白泽满头黑发尽皆飞扬,浑身遍布冷汗,金黄的瞳孔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漆黑。 独山王傲然站在白泽身前,甫一出手,震惊四下,随即负手而立,狭长的凤眼一瞥那倒飞出去的魔将,淡淡道:“你来赴死吗?” 没有魔阵护持,至尊对贤者,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赴死的人是你。”先轸冷笑一声,关外原野魔气冲天而起,与魔将身后五洞天勾连,气势在那一瞬间连连攀升,直至贤者境。 中天之上,王朗已经被那九道魔道分身杀得重伤,胸前一剑裂甲,几乎断了他的肋骨。 “噗!”王朗一口血喷了出来。 “将军!”袁哲惊恐道,脸色难看。 “哈哈哈,谢玄,皓首老贼,苍颜匹夫!”关外传来厉天行猖狂的大笑,“怎么,你龟缩在虎牢关不敢出头,想让这些人全来送死吗?!” “谁送死,谁找死,你不是比老夫更清楚吗?”内城传来谢玄清朗的声音,“厉天行,倒行逆施,天道不容。老夫算天策地,今日必也是你的死期!” “桀桀。”厉天行怒极反笑,隔着城关与谢玄对话,“不出一个时辰,内城必破!届时本尊必也生屠虎牢关,教一城之血祭炼神功。到时休说是你,便是陶弘景来了,本尊也叫他有来无回!”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谢玄笑道。 “那就手下见真章,看本尊到底有没有那个机会!”说罢,魔气奔腾而来,连带整个攻城云梯都在移动,眨眼间魔阵阵心已经来到虎牢关外城边缘。 厉天行走出云梯,眼神阴鸷,一步入城,右手一拧,赫然就是他的拿手绝技,化血魔掌。 “受死!”魔者叫道,右掌出,风云变色,巨大的血掌从天而降,狠狠地按向内城城头上的白衣客。 大贤者万象对小贤者御空。 张威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不走,尸骨无存。可他不想落了威风,也知道,谢玄不可能看着他被拍死。 “既然你成心找死,老夫就不客气了。”城中一剑飞出,快如闪电,在巨大魔掌压中内城城头的刹那与之撞到一起! “轰!!——” 气劲排山倒海,威力之大,直接引发虎牢关护城大阵启动,可蒙蒙白光之下,虎牢关靠近爆炸中心的城墙还是碎了个干净! 轰隆隆—— 天崩地裂,到处都在抖动。 白泽被两位万象正面冲击的威压压得直欲吐血,身前的独山王也不好受,脸都白了。 一击之下,双方各有伤亡。 大片士兵被活活震死,更惨却是先轸手下的魔兵,没有法阵护持,海量的气劲将死人大军冲得七零八落,如同飓风滚过的森林。 “谢玄老贼,来战!”厉天行哈哈大笑,袍袖之中,乌光乍现,诡异法器被魔者祭了出去,与皇剑绝世叮当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铿锵声。 谢玄登天而来,身化流光,皇剑绝世倒飞入手,剑皇睁眼,紫芒流转,飞身上前,道意盎然,大喝一声:“四象剑,朱雀!” “戾!!” 剑气爆鸣,赤霞铺红半边天。只见谢玄手中灵剑如同千古血玉,燃烧的剑意催生巨大的朱雀,从剑中飞出,缭绕的赤焰焚烧天地,瞬间蒸干方圆十里的水分。 “魔威天下,擒龙!”厉天行大吼一声,魔元摧动,支配手中诡异魔兵,化作一只巨大鬼爪,迎面冲向朱雀剑意。 “去!”谢玄挥剑,朱雀振翅飞出灵剑,仿佛将北境的天空都都点燃了,呼啸着撞向厉天行。 又是巅峰对决。 张威趁此机会救下王朗,与先轸隔空对峙。可任谁都能在这位燕国大司马狼狈的血影身上看出,他已经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将军。”袁哲在心里叹息,这一战,他心里已经很清楚了,赢不了的。 对手太强了。 六万对二十万,还是面对不知死亡为何物的亡者大军,不可能胜的。 袁哲看着城头到处都是的新兵,心里苦笑。三天,只用了三天时间,六万将士,已经去了六五。 怎么打? 还有赢的可能吗? 军师松掉手中的剑,如今城中能打的只剩下谢玄和白衣客了。 一个厉天行,一个先轸,把两人牵制得死死的,鬼卒齐头并进之下,势如破竹,摧枯拉朽,内城还能挡住他们多久? 一个时辰? 绝望。 “小白!”城头之上,陈元方历经艰险,终于跑到白泽身边,见他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元方?”白泽再次听到陈元方的声音,这才回头,看见那半大的少年,愣了一下,着急道:“你怎么在这?这里太危险了,柳爷呢,快,你先离开这里……” 陈元方看着白泽的眼睛,固执地摇头,说:“不,我不走。” “元方?”白泽还要说什么。 “小白,我知道你担心我。”少年提剑,因为第一次上战场,他的脸色此刻已经是一片苍白,双腿和握剑的手都在狠狠地颤抖。 “可你还记得你我在柳庄后山的约定吗?你说有朝一日你一定会成为这九州大地新的剑仙。”陈元方说,“我说你要是剑仙,我就要当剑圣。” 白泽默默听着。 “小白,我来亲手追寻当初的约定了。”陈元方笑了起来,“你已经超过我很多了,我不想就这么仰望你背影,我也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白泽也笑了。 “我们这不就是在并肩作战吗?”白泽说,拍了拍陈元方的肩膀,“你我兄弟,总有一天会登临剑道顶峰!” “嗯,会的。”陈元方点头。 中天大战,朱雀剑意被厉天行一手擒龙卡住脖子。两人斗得难分难解,朱雀剑意刚猛霸道,可擒龙手有那诡异魔兵护持,一时间竟控住朱雀剑意,令它不得前进半分。 内城之下,被两名大贤者轰飞的死人大军再次汇聚起来,一根又一根由死人缠绕纠结起来的人柱慢慢升高,与城墙平齐。 “呜!!——” 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无休止的杀伐已经快要耗空了虎牢关的兵力。活着的人精疲力尽,可死人还在如浪潮一样不断往城头扑。 惨叫连天。 军心在王朗重伤的刹那已经跌落谷底。如今虎牢关将领,死的死伤的伤,三军如何再战? 绝望逐渐在众人眼底蔓延。 “元方,背靠背!”白泽大叫一声,城头上的死人越来越多了,相应的,活人越来越少了。 “好。”陈元方回应一声,与白泽背靠背,互为犄角,在死人堆里来回拼杀。 陈元方初次上阵,白泽不免担心。可时间慢慢推移,他却发现那半大的少年心性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定。 变强的心像烈火燎原,让人忘记了恐惧。两位缔结一生之约的少年在人潮人海里冲杀,血洒钢铁般肃杀的冷酷战场。 “咚!咚!咚!!” 瓮城里的死人从关外运进来巨大的攻城锤,一下一下地猛烈撞击虎牢关内城城门。 “挡住,挡住!!”内城城门后,守门百夫长怒吼出声,指挥部下抵抗敌军破门。 战火已经烧到了内城。 观望的人看到城头已经被大量的死人铺满,不断有死人从内城城头跳进城中,虽说绝大部分都直接摔得再也站不起来了,可惨烈之下,还是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往内城民众聚集地狂奔。 死人正面入城,虎牢关内城立马炸了锅,贪生怕死之徒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可紧接着,更大的悲剧已经来了。 “轰!!——” 只听一声巨响,指挥挡门的百夫长被坍塌的城门直接砸在门板下面,当场毙命。 内城,告破。 死寂。 狂风过境,寒气肃杀。 巨大的城门倒下,目击这一幕的民众都呆滞了,仿佛五雷轰顶。 “门,门塌了……”有人惊恐地叫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似的,连滚带爬地逃离战场,一边惧怕地瞪大双眼,一边却又在癫狂地大笑,“门塌了,门塌了!哈哈哈哈哈,死,死,死!我们都要死,谁都跑不掉,都要死!!哈哈哈哈哈……” 进攻的号角停了下来。 白泽听见了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从关外响起,仿佛闷雷从远天来。 “那是什么?”陈元方脸色难看,喉结耸动,艰难地回头问白泽。 “魔兽骑兵。”白泽说,“先轸手中最利的剑。内城城门破,魔兽骑兵冲锋起来的威力别说是燕国骑兵,就是大周铁骑也只有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份。” “走,突围。”白泽拉着陈元方就要夺路而走,语气紧张,“魔兽骑兵入城,成里可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和它抗衡。现在不走,这里很快就会成为一座孤岛,到时候想走也走不掉。” 关外魔兽的咆哮接连成片,越来越大。第一头魔兽冲进外城城门,死去多时的猛兽魔眼猩红,背上的骑兵装备精良,俨然是死去不久的新鲜货色。 第129章 我迟到了? “独山王!”谢玄叫了一声。 “你说了,陶弘景不会迟到。”张威也大叫一声,意思是魔兽骑兵入城,即使他挡下了冲锋,虎牢关也完了。 九千魔兽骑兵,哪里是说挡就能挡住的?若是内城无事,他有能耐把九千骑兵挡在城外,可骑兵入城,只为杀人,他哪里挡得住? 屠城势在必行。 厉天行杀完了人,周天魔阵不知要引发多大的灾难。不管是他一步入圣,还是唤醒那准天字魔兵里的器灵,结局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场的人全都得死! “没时间了!”谢玄说。 “桀桀,受死吧!”厉天行大叫一声,魔兵摧动,擒龙手生生将朱雀剑意掐死在中天之上,耀眼的火光爆闪,如同万千流星陨落。 “哼。”谢玄闷哼一声,嘴角竟然流出一丝血迹,随风洒落。 厉天行见之大喜,快意地大笑起来,说:“谢玄,今日本尊必取你项上人头!”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谢玄随手擦掉血迹,看上去毫不在意。 而另一边,魔兽骑兵蜂拥入城,不出片刻,已经过了瓮城。 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令人窒息,内城之上,王朗绝望悲叹:“天亡我大燕!” 大危机! “是谁说我迟到了?”突然,关外原野传来气震寰宇的声音,滚滚而来,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这,难道!?”张威难以置信地抬头,眼眸之中精光一闪。 “哈哈哈。”中天之上,谢玄负剑而立,遥望关外原野,骂道:“通明真人,你这老狗,终于来了!” 厉天行大惊失色,回头一看,果然在关外原野尽头处,看见一线杀机狂奔而来,赫然就是河阳军当先八千骑! 八千骑兵纵马而来,领头那虎背熊腰的老者,不是陶弘景,又是谁? “谢玄!老夫为了奔赴此地,将我天柱山云海仙门至宝缩地成寸符都用尽了!”陶弘景真气传声,气急败坏,“此战之后,你这老小子必须赔我至宝!” “什么时候你云海仙门也这般穷酸了?连这等符箓都算至宝。”谢玄说,“好,此战过后,老夫给你画上一万张,教你开开眼!” “该死,胜负未定,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厉天行袍袖一收,乌光飞回,却不见九千魔兽骑兵回头,仍旧对虎牢关内城发起冲锋。 厉天行背水一战。 只要九千魔兽骑兵屠城,他所需要的鲜血足够了,化血魔功一旦大成,这群人依旧无法左右他的生死! 陶弘景来了又如何? 他想走,谁能拦得住! “杀!”先轸一声令下,魔兽群逐,大军轰轰烈烈地涌进虎牢关内城,先头部队已经越过城门。 “哈哈哈,厉天行,你中计了!”张威见骑兵入城,突然大笑起来,一改之前的颓丧。 “什么?”厉天行只当张威故弄玄虚,可心里还是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俩人干什么名堂。 “你以为,虎牢关的关门,有这么好开?”张威一手指天,此时,九千魔兽骑兵已经被虎牢关外城、瓮城、内城分割为三段,前后不接。 厉天行觉得不妙。 “星河听令!”张威大吼一声。 “末将在!”城中传来洪亮的回应,满城尽闻。 “杀!”张威只说了一个字。 “杀!”城中那人也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大地开裂,整个城关的建筑都在剧烈摇晃。 三百丈的巨大裂缝在虎牢关内城突然出现,城中民众被这惊天变故吓得魂不附体,跌倒在废墟里,有的直接尿了裤子。 “天,天呐……”废墟里的人发出病态的长吟。 裂缝里不是空无一物,而是密密麻麻站满了巨大的魔兽。 准确来说不是魔兽,而是魔兽骑兵。 一个个五大三粗,不像个人的骑兵高坐在魔兽坐骑之上,在巨大的裂缝中现身,杀气凛然。 这群魔兽骑兵,与先轸手下的九千魔兽骑兵不同。他们是活的,是魔兽,而非死去的、被魔道秘术支配灵魂的魔物。 “杀!!”裂缝当中的军队发出惊天的呐喊,那些一丈多高的魔兽背上,妖族骑兵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无一不有。 “随本王冲锋!”妖王星河一马当先,锵然拔剑,胯下青豹发出一声怒吼,冲出巨大的地下裂缝。 “冲锋!”三军听令,密密麻麻的魔兽大军从裂缝中蜂拥而出,直奔虎牢关没城门而去,与先轸手下的魔兽骑兵正面对冲! 魔兽骑兵的对决。 生与死的较量!
“谢玄,你竟还留了一手!?”中天之上,厉天行怒极反笑,这才明白,原来他眼前的步步败退,竟是这群狡诈之徒故意暴露给他的陷阱。 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对付非常之人,自然当用非常手段。”谢玄淡笑说。 “好好好。”厉天行一连说了三个好,冷哼一声,“那本尊就先杀你,再取陶弘景项上人头!” 说罢,袍袖乌光一闪,极速冲向谢玄。 “大胆魔者,想取老夫项上人头?!”陶弘景领着八千骑兵直取虎牢关,听见厉天行的话,怒极反笑,“也不拿张镜子照照你那张狗脸,看看自己配不配!” “道门中人,只会呈口舌之利吗?”厉天行也毫不客气,张口就讽刺道。 “是不是口舌之利,你片刻便知。”谢玄见厉天行极速而来,却是冲天而起,将战场拉高,避免波及内城民众。 “三军听令,随老夫破阵!”陶弘景朗声道,刮掉邋遢的大胡子,反而有种道骨仙风的味道。 内城之上,白泽听见陶弘景的声音,大喜过望,忙对陈元方说:“元方,老师来了,老师来了!我们不会输,虎牢关有救了!” 陈元方摸不着头脑,可总归能看出关外来了救兵,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虎牢关有救了,于是我跟着高兴起来,说:“那太好了!” “慕随风,你带兵掠阵,只管砍头杀人,老夫亲自去破阵!”陶弘景交代身旁的河阳军将领,“这魔阵诡异的紧,谢玄那人虽说如今修为只有贤者境,可对付厉天行还是够的。这魔阵古怪,若不破阵,此战难打。” “好!”慕随风说。 “三军,老夫借剑一用!”陶弘景朗声大笑,一拍胯下战马,凌空而起,真气纵横而出,八千骑腰间佩剑一齐震动,锵然出鞘,全部向陶弘景汇聚而去。 “剑来。”陶弘景说,八千剑围绕看着形成一个庞大的剑阵,剑鸣像是海啸雷鸣,被他凌空一指,齐头并进,飞向魔阵中央的云梯。 陶弘景跃身站在剑阵之上,顺着八千剑冲向魔阵中心。 周天魔阵自行运转,八千剑入阵,魔气翻涌,像是洪荒猛兽无声的咆哮。 “轰隆隆!——” 十万鬼卒在阵中流动起来,魔阵阵旗被他们推着变幻位置,只见那虎背熊腰的道门真人驾驭八千剑入阵,在极速接近魔阵中心,即将剑斩云梯时,突然诡异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这,怎么回事!?”内城之上,白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山鬼印都开了,可还是没能在关外的魔阵中看见陶弘景的身影。 仿佛那老者从未来过一般。 诡异地消失在魔阵扭曲的空间里。 “陶弘景,桀桀。”厉天行冷笑出声,“周天魔阵一百零八重天,等你破阵而出,黄花菜都凉了!屠城势在必行,本尊要用你九州剑皇之血,一步入圣!” “可笑。”谢玄出剑。 两人身化流光,再度缠斗在一起,难分难解。 另一边,八千骑在河阳侯慕随风的带领下,一头扎进魔阵。 入眼到处都是翻腾的魔气。 十万鬼卒跑起来的景象颇为壮观,慕随风选择了相信陶弘景。 八千对十万。 慕随风的指向很清晰,就是破坏魔阵阵旗。八千骑兵往一处奔,夺旗就走,就是玩命破坏魔阵。 虎牢关上空战场,厉天行与谢玄激烈斗法,谢玄此刻倒是不疾不徐起来,反而厉天行逐渐焦躁起来。 魔阵扭曲的空间突然震动起来,雪山怒潮般的剑意从空间里透了出来,令内城的白泽不由地为之侧目。 陶弘景从魔阵当中重新出现,八千剑像是一条剑光巨龙,缠绕着,飞舞着,在魔阵当中横冲直撞,瞬间带走近万鬼卒的人头。 “嗡……” 魔阵运转,魔气诡谲莫测。陶弘景不过现身刹那,又重新消失,气息也完全断绝。 若不是亲眼目睹那老者入阵消失、又出阵现身,白泽都以为陶弘景已经死在了魔阵当中。 一百零八重天,破阵怎么也需要盏茶时间。厉天行决定速战速决,先干掉谢玄,再入城祭炼化血魔功,最后收拾陶弘景。 厉天行算计到头,可架不住谢玄那老妖怪根本抓不住。 魔者暗自抚摸袍袖中的魔兵。 谢玄看出了厉天行的焦急,更是淡定了。 他坐准了拖字诀,准备跟厉天行接着周旋下去。 如今慕随风已经到了,城中张威手下的魔兽军队也挡住了先轸魔兽骑兵的进攻,他还怕什么? 第130章 本王,应允 “吼!!——” 魔兽狂吼惊天动地,内城当中,妖魔对冲,气绝百运,破坏力从双方甫一照面,直接将整个坊市区夷为平地。 “咚!!——” 张威手下四大妖王之一的星河,凭一己之力,愣是将被三段分割的先轸魔兽骑兵封死在内城前半段,如同混沌巨网,任凭其左冲右突,出不得限制半分。 战局越拖,厉天行越是癫狂。 不打开局面,他的境地,将万劫不复! 厉天行急了,当下极招顿出,袍袖之中,乌光乍闪,大喝一声:“魔龙在天!” “吼!!——” 魔气如流星坠地,极速爆发!但见天上黑气纵横,庞大魔龙被那诡异魔兵摧动,以魔兵为核心,狰狞巨龙从厉天行袍袖钻出,咆哮八方,轰然而出,直震得虎牢关护城大阵再度开启! 白光缭绕城池间,无双魔者九天行。魔龙一出,风云变色,直追谢玄面门! “道威无极!”谢玄朗声长吟,周身紫阳真气摧动,皇剑绝世御剑飞出,“紫龙九曲擎天罡!” 煌煌神威,自九天行,破空而出,以剑出,成龙形,化为十丈蛮龙,紫光熠熠,闪耀中天,环绕剑皇身影,迎面对上魔者黑龙! 正与邪极致的对决。 双龙会,九天震颤,空间动摇! “天呐……”虎牢关活人与死人同时抬头,尽皆被天上神明一般的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看见双龙交锋,如同神迹降临,不觉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老神仙竟有如此通天之能!”内城之上,陈元方发出介乎恐惧与崇拜之间的喟叹,呼吸都忘记了。 “我师父天下无敌,这是当然的。”白泽逆着漫天的紫光去看,九天之上,却已然分辨不出那两人的身影。 “小白,老神仙太厉害了。”陈元方说。 “元方,总有一天,你我兄弟,也会如此,站到天道顶峰,俯瞰九州大地。”白泽对那稚嫩少年说。 “会吗?”陈元方问他。 “会的。”白泽眼神坚定,“一定会的!” “嗯。”陈元方狠狠地点头,“总有一天,你要做这九州大地新的剑仙,而我,也要成为九州剑圣!” “好!”白泽也点头。 九天之上,双龙碰撞! 魔威天下,道威无极。黑龙与紫龙激烈交战,魔气与真气纠缠到极致,巨大的轰鸣声引来天地异变,风雷聚,电光狂闪,形成巨大的漩涡龙卷,毁天灭地! “嗷!!——” 龙吟震慑荒古,内城之上,白泽听得热血沸腾,只觉浑身着火一般,识海深处,那一页书镇压的龙魂又要苏醒。 “谢玄,受死!!”厉天行杀意爆发,在九天之上大吼,摧动魔龙狠狠撕咬紫龙。 “无知蝼蚁,焉敢与皓月争辉!”谢玄朗声大笑,“紫龙九曲灭魔威!” “吼!!——” 蛮横紫龙九震,体内皇剑绝世爆发出惊人剑意,越过重重风雷,猛烈回击那魔兵摧动的黑龙。 九天双龙恶战。 可那正邪双峰却再出极招。 “法天象地,血海骷髅!”厉天行张开双臂,背后天道虚影再现,万象之巅的恐怖实力尽显,无边血海哀嚎四起,数不尽的骷髅大军从血海中涌现出来,发疯一般冲向谢玄。 “法天象地,真武大帝!”谢玄也张开双臂,背后巨大的天道虚影同时出现,仿佛一座山岳。 真武大帝,道门传说中的真仙。 天道虚影屹立谢玄身后,按剑而立。 “道法自然。”天道虚影发出黄钟大吕的喟叹,大帝拔剑,光斩阴阳,二分乾坤。 贤者境万象对决! “轰!!——” 天崩地裂! 方圆百里,云雾崩散!怒海惊涛般的气势横扫九天,双龙会引发的天地异象被两人又一极招直接震灭。 双龙还在缠斗。 来自血海深处的骷髅军队迎上真武大帝分割阴阳的一剑! 整个虎牢关连带独山山脉都在颤抖,大能之争,轻则覆灭一城,重则颠覆一国。 骷髅大军被那分割阴阳的一剑尽数斩灭,剑气不止,大军源源不断地冲上去,开始角力。 而另一边,先轸又动了杀意。 魔将瞄准龙气再度爆发的白泽,九道魔道分身齐齐来到身后,名剑渡劫指向独山王张威,倨傲开口:“手下败将,再来战。” “人族小辈,连带你死掉的七十年,你连本王年纪的零头都不到,也敢在本王面前猖狂?”张威怒极,眯起狭长的凤眼。 “不过尔尔。”先轸出言讽刺,呼吸激他,挑衅道:“那日交战,你落败而逃,如同丧家之犬。你的狼狈,本将如今,还印象深刻。” “你找死!”张威怒瞪双眼,妖元激烈爆发,翻手一抬,巨大的元气刃已经在他掌中成型,轰然斩向那嚣张魔将。
“呵呵。”先轸笑了。 九道魔道分身从身后飞了出去,本体则一剑递出,正面与张威那一记元气刃对上。 五线战场,同时陷入激战。 谢玄与厉天行。 星河与仍未现身的江贺。 张威与先轸。 陶弘景与周天魔阵。 慕随风与十万鬼卒。 任何一处战场的失利,都可能左右战局的倾斜方向。 “轰!!——” 张威本体与先轸交手,九道魔道分身却绕过去直奔白泽所在的位置。 张威看出不对,立刻化身,三道分身直追过去,想要阻止先轸的杀机。 开什么玩笑? 教谢玄的亲传弟子在他眼皮底下被弄死,用屁股想都知道,此件事了,谢玄第一个扒了他的皮! “小白!”惊人杀气扑面而来,陈元方回头,但见九道魔影极速飞来,吓得浑身僵硬,浑身发软。 别说是苦海境的陈元方,就是知微境的白泽,被先轸九道魔道分身锁定气息,也是一瞬间浑身都是冷汗。 “他娘的!”白泽在心里骂了一句,“这鬼东西怎么就盯上我了?” 张威的三道分身后发先至,挡住先轸六道分身,在虎牢关内城中天立刻激战起来,气浪翻滚,狂风呼啸。 “白泽,后退!”袁哲大叫一声,从附近直接闪身冲了过来,挡在白泽身前,一记绝招出,“擎天指!” “轰!!——” 真气汇聚的巨大手指,如同一根擎天龙柱,挡住其中一道分身,缠斗起来。 还有两道分身,已经上了城头! “快走!”白泽一把推开陈元方,却知道他走不掉了,反而一咬牙,豁出去了,直奔先轸两道分身而去。 “他娘的,你小子不要命了!?”张威一看,吓得七窍飞了六窍,破口大骂,独山王的气势丢了个一干二净。 可先轸别有用心,想要夺得玄黄龙气挣脱魔道秘术的控制,跋涉独山,回到晋国。 他哪里能让张威脱离他的牵制? “嗡!——” 无锋剑剑意爆发,锵然出鞘,化作剑灵山鬼,越过白泽身边,飞身挡住其中一道分身,单手作剑指,素手如玉,一记如虹剑气飞出,登时与之陷入激战。 “最后一个,自己解决。”山鬼轻轻说,白发飞舞,背影如仙。 “……好!”白泽只能回应,山鬼印开,牵连剑灵神魂,大吼一声:“鹿昊!!” “爷,来了。”九色鹿识海传音。 翡翠发动。 白泽周身,荧光升腾,气势磅礴攀登,直追知微巅峰。 先轸分身近在眼前。 名剑渡劫已经指向白泽面门,意欲杀人夺宝! 还不够! 小贤者的分身,足有至尊境的修为,不出一合,他就得被摘下头颅! “小白!!”陈元方目眦欲裂,以为那魔影一剑就要取白泽项上人头。 “龙魂啊龙魂。”白泽叹气,“我不知道你究竟还有没有意识。按理说在温泉谷里,我吸取你进魂海,那时你应该已经死去了数千年,已经成为魂器。可传说巨龙已经在九州大地陨落了千年之久,最后一条龙将墓地选在了南疆十万大山。” “每当火月出云,那条龙的骸骨会生出血肉,爬上尺木,双翼一振,直冲九天云霄。大吼九声,声震三千里,然后重新化作骸骨,回到十万大山的墓地。” “如果你还有意识,那我告诉你。魂海一页书,我也不知是为何物。如今我撼动不了那东西,可我想你总是可以的。我不反抗,你来冲击封印。” “今日这一战,我死,你也捞不到好处。我白泽应允,有朝一日我必然前往南疆十万大山龙王墓地,寻找那具神龙骸骨。到时你附身骸骨,重生也未必不可。” “今天,我要你帮我。”白泽眼见先轸分身已经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却诡异地闭上双眼。 魂海深处,巨龙睁开熔金的瞳孔。 “本王,应允。” 魂海深处,传来巨龙的咆哮。 白泽睁开双眼,一片灿金。 他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先轸分身手中的名剑渡劫。 剑也是分身。 可白泽徒手抓住了。 那一刹那,时间仿佛都停止了。 陈元方看见白泽那只握剑的手上,诡异地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像是妖魔附体。 “嗷!!——” 白泽张口,大吼一声,声音却如龙吟,震得陈元方直接吐血,昏死过去。 先轸分身被那一吼震得明显一愣。 “去死。”白泽只说了两个字,左手握拳,龙化的左手一拳打在先轸分身的心脏上,超越九鼎的蛮力将那魔将一拳打飞出虎牢关内城。 第131章 剑意长 那一拳出,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人纷纷侧目。与张威缠斗的先轸明显一愣,没想到他的魔道分身竟然没能瞬杀那黑衣少年。 “赤豹。”剑灵山鬼蝶衣飘飘,剑指递出,玫瑰含雪的唇角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但见洪荒剑意奔荡而出,赫然是赤豹的模样。 剑意化形。 山鬼翡翠的眼眸冷若冰霜,一剑出,又是一剑,追着上去,直取先轸魔道分身头颅而去,“文狸。” 赤豹、文狸,山鬼的坐骑与宠物。 当日横山山谷,莲花亭中,山鬼身化剑灵入主无锋剑,同时和她选择死亡的,还有陪伴她两百年的老友,赤豹、文狸。 无锋三剑,于此时此刻,尽显而出! 那绝美身影飘然若仙,双剑出,气势比不得谢玄一剑如海,也有江河之势。 先轸魔道分身横剑去挡,可化形剑意哪里有那么简单就被消耗,赤豹正对渡劫分身,锵然撞了上去,发出震耳的剑鸣。 “嗖!” 文狸剑锋走下,直接在先轸分身的腹部开了个窟窿。 天上流云倒卷,城中魔兽狂吼。 内城之上,山鬼抬手间杀死先轸的一道分身,却没有管白泽的意思,只是在那站着,看着那龙化的少年一步冲出城头,金黄的龙瞳发出狞亮的光,右手鲜血淋漓,握拳横空冲向那倒飞的魔影。 先轸魔道分身不言不语,眼神凛冽,猩红的瞳孔盯着那紧追而来的黑衣少年,渡劫一震,被他祭了出去。 “嗤!” 魔气缭绕名剑身,纵横之间分生死。 怀里的青鳞剧烈挣扎起来,蛇信接受到白泽手上流淌的龙血信号,从怀里直接爬到白泽手腕的地方,吐着蛇信,舔舐残余在少年手腕处的血液。 龙化在改造白泽的身体。 那一剑飞来,白泽还是硬抗。可贤者境分身的实力,也有至尊级别,黑衣少年甫一迎上剑分身,立刻被狂暴的剑气劈飞出去,衣衫爆裂,狠狠地砸进内城城墙之中,发出巨大的轰鸣。 “哈哈哈!”白泽却在狂笑,发出混合金属般的声音,“果然,这身体,还不配。” 身体龙化,连带灵魂也在龙化。 白泽裂开狰狞的嘴角,鲜血流淌,却带着极淡的金色。 “咚!!——” 少年猛捶城墙,从坑洞里再度飞了出去,借助蛮力再度登天。 “这小子,不要命了!?”与魔道分身纠缠的袁哲见此,大惊失色。 “剑来!”白泽大吼一声,被遗弃在城头的青霜剑发出激烈的剑鸣,一瞬间化作流光,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死!”先轸魔道分身握剑,踏空而来,境界碾压,让他对白泽的进攻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白泽此举不过飞蛾扑火。 剑灵轻轻一动,右手作剑指,随时准备出手。 “山鬼!”白泽一声怒吼,“这一剑从此刻开始,将开启横扫九州的征途!” 剑灵一愣,感受到那熟悉的剑意波动,恍惚间仿佛越过久远的时光,借着那黑衣少年的背影,看到了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那道背影。 可她去想,却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只记得,此身因剑而生,也将因剑而死。剑灵剑灵,剑之灵魂。 前世因缘,已经在她决定放下一切,化身天外天走狗时,断了。 是谁,不重要了。 可心,却在隐隐生疼。 “剑一,无量!”白泽一剑指天涯,剑刃分生死。 无量一剑,半斩生,半斩死。 “莹莹之火,焉能与皓月争辉?”先轸魔道分身冷笑,渡劫剑斩无量! 双剑会,龙化少年浑身是血,青霜怒分阴阳,气势如虹,冲向先轸魔道分身一剑。 可明眼人一看,这一剑对轰,白泽不死也是重伤。境界碾压,哪里有那般容易逆天而行? 剑灵动了。 素手一翻,传承两百年的剑道巅峰一剑,从半步剑仙王之涣开始,到山鬼承接,到白泽复兴。 剑意长。 山鬼灵力隔空附身,来自剑主与剑灵灵魂深处的羁绊,让剑意相通。 剑一无量剑一猛涨,剑气惊起狂风,将少年满头黑发吹得根根尽扬! 先轸魔道分身瞳孔一缩。 “轰!!——” 双剑对撞! 白泽飞了出去,青霜剑脱手而出,旋转着带起刺耳的破风声,没入虎牢关内城城头。 先轸魔道分身楞楞地看着手中折断的渡劫分身,摸了摸胸口狰狞的剑痕,甫一抬头,只见一道冷冽身影飘然而来,剑指一点,赤豹狂奔而出,穿过他的胸膛。 魔道分身扔掉手中的断剑,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中天一点一点化为飞灰,仍旧难以置信。 白泽飞过内城城头,砸落战场之外,将一间半塌的房屋屋顶直接轰碎,坠落屋内,不知死活。 “呜!!——” 关外原野响起苍凉的号角,被虎牢关三段分割的魔兽骑兵听到声音,瓮城和关外骑兵纷纷回头,驾驭胯下魔兽,掉头回归关外战场。
陶弘景入魔阵核心,身陷一百零八重天困局,八千剑刚猛破阵,已经斩灭六十六重天。 可越往后,天越难破。 十万鬼卒于阵中奔走,法阵威力之强,竟让准圣一时间陷入泥沼,难以脱身。 而同时,慕随风率领八千骑在阵中夺旗。可十万鬼卒,就是河阳军再勇猛,也不可能做到势如破竹。 慕随风长枪在手,纵横扫荡,将附近鬼卒秋风扫落叶一样活活拍死。可十万鬼卒,这个数字还是太过恐怖。 河阳侯八千骑已经陷入重围,从入阵到如今,八千骑已经折损四分之一。 慕随风知道,此战,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战。八千骑入阵,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的命,是谢玄给的。 没有谢玄,邯郸一劫,他插翅难逃。到时别说是他,就连慕辰和慕轻灵能活下来,都是希望渺茫。 谢玄让他帮他做一件事。 河阳军随陶弘景出征时,他就已经知道了。 谢玄叫他做的那件事,是教他带领河阳军赴死。 他不得不死。 只有这样,燕国南域,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河阳军,冲锋!”慕随风举起血色长枪,大吼一声,“杀!!” “杀!!”六千骑齐声怒吼。 “蝼蚁。”魔阵当中,诡谲魔将发出阴森冷笑,右脚一跺阵法玄机现,一时间风云变色,魔气如海雾蒸腾。 “轰隆隆!——” 地动山摇,风吹石走! 瓮城密密麻麻没来得及撤出的魔兽骑兵,在翻涌的魔气中诡异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数千鬼卒。 移星换月。 慕随风只觉得铺天盖地的腥气从背后袭来,磅礴杀意汇聚一堂,如毒蛇一般盯着河阳军六千骑兵的后背。 慕随风惊觉回头,却见身后突然出现近两千魔兽骑兵! “!!”河阳侯慕随风只觉心跳都停了。 魔兽骑兵当中,漆黑的魔将阴森森地与慕随风对视,猩红的魔眼吞灭着来自地狱的火光。 那魔将拖着三尺狂刀,裂开嘴角,阴测测地说:“江贺,领教了。” 说罢,提起三尺狂刀,直指慕随风头颅,只说了六个字:“骑兵,列阵,冲锋!” 魔兽骑兵发出鬼神震颤的怒吼,撼地冲锋,直奔河阳军六千骑兵而去! “列阵!!”慕随风心知天命到了,一把扯回马头,迎着两千魔兽骑兵横枪怒吼,“河阳军,冲锋!!” 跟他冲锋的只有四千人。 军队匆忙列阵,迎面冲向死亡。 “万里狼烟乱乾坤, 一生征战为何人? 三千银甲向日月, 不问功勋问鬼神!!” 四千骑兵高喊二十年前横扫燕国南北的银甲军军号,骑兵胯下战马吓得屁滚尿流,可还是被骑士高超的御马术驾驭着冲向不可战胜之敌。 “杀!!——” 活人怒吼,死人咆哮。 阴阳倒悬,烟尘滚滚,大地颤抖! 两对骑兵对冲,魔兽骑兵以碾压之势突破河阳军骑兵军阵,重新列队,在魔将江贺的带领下,开始第二轮冲锋,依然是碾压。 两轮冲锋下,河阳侯慕随风手下,只剩下三百人。慕随风提着血色长枪,浑身都在颤抖。三百骑兵面如死灰,鲜血洒满了他们的铠甲。 “敬侯爷。”江贺从慕随风马鞍上的装饰分辨出将领的爵位,举起三尺狂刀,说:“列队,冲锋。” “列队,冲锋!”慕随风怒吼。 三百骑兵怒吼着冲向钢铁洪流一般的魔兽骑兵,视死如归。 第三轮冲锋,血色长枪飞上北境严冬残酷的天空,枪尖没入坚硬的大地。 六千人,无一生还。 “将军。”有骑兵骑着魔兽而来,在江贺身边请示,询问奔逸逃窜的两千人如何处置。 “临阵脱逃,当死。”江贺看着慕随风倒在尸山血海里的身影,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是。”骑兵说。 两千骑兵离开他们的将领,以迅雷不及掩耳追上奔逃的两千骑兵,惨叫一时间弥漫这方充斥死亡的天地。 血,纵横流淌。 河阳军先头部队,八千人,全军覆没。 而此时,妖王星河,已经将战线推到了瓮城。来自独山深处的魔兽大军践踏瓮城,踩出一条充满死尸的通道。 江贺终于回头,看向虎牢关大开的关门。外城城楼,“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楹联还在,可当年雄才大略的英主已经死去多年。 北境五关,号称最为牢固的第一雄关,虎牢关,此战过后,将在第一除名。 江贺笑了。 魔将扛起三尺狂刀,魔兽骑兵在他身后汇聚,加上四千留守魔阵各处的兵力,加起来将近六千人马。 新一轮骑兵大战,箭在弦上! 第132章 卸灵 虎牢关外,双方列阵,蓄势待发。 这一战,定正邪生死。 九天之上,谢玄与厉天行战得如火如荼。万象天道虚影来回对冲,道与道的争锋,稍有偏差,便是身死道消。 城关内外,江贺想让星河出城一战,如此十万鬼卒夹击,就是他逆了天,也要被撕成碎片。 可星河显然不这么想,他按剑坐在魔兽青豹背上,如今两翼虎牢关坚不可摧的城墙,就是他身后军队最强的护盾。 只要不出城,两翼就不会被先轸十万鬼卒威胁。至于正面对冲,一个死去七十年的将军,他怕什么? 战局瞬息万变。 虎牢关与厉天行针锋相对,可暗处的那双眼睛,已经在魔者祭出那状似佛珠的魔兵之后,暗流汹涌。 那人潜伏在战场阴暗的角落里,紧紧盯着整个战场,随时准备出手,夺取至宝。 “一百年了……”周身被黑袍笼罩的神秘人自言自语,压抑着来自神魂深处的渴望,“消失一百年了,如今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在我手里逃走。一定不会!” 师兄,嘿嘿,它终究还是我的。 终究,只属于我! …… 内城。 白泽从废墟里爬了出来,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断了,疼痛难忍,而且还头晕目眩,识海仿佛有成千上万根针在扎。 “龙魂果然是天地至宝,伤成这样你还能站起来,不可思议。”剑灵飘然而至,站在废墟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泽,声线清冷,“可我还是劝你一句,最好不要再有动作了。否则,等此战过后,你的暗伤,可能是要跟你一辈子的。” “这么严重?”白泽龇牙咧嘴,叹了口气,“要不是修炼了《龙象神魔功》,这回龙魂苏醒,我估计已经躺在这,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别想站起来。” “没事。”剑灵不改毒舌,轻轻瞥了白泽一眼,“等你身上的龙魂之力彻底消退,你会在床上躺一个月下不来的。” 白泽:“……” 少年眼底岩浆般的炽金色逐渐消退,身体龙化的鳞片也在一点一点消失。 白泽索性躺下,透过房屋坍塌的房顶遥望九天之上的战场,问山鬼,说:“山鬼姐姐,你说,师父他会赢吗?” 剑灵看了看九天之上宏大的战场,想了想,只说了一个字:“会。” “欸,听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白泽勉强笑了笑,对剑灵山鬼说:“我觉得也是。我跟了那老头儿十三年了,他的本事,除了我,还有谁能比我更清楚?绝世说的对,虎牢关这地方,想让师尊留下,还差得远呢。” 剑灵不言不语。 “对了。”白泽忽然转过头看了剑灵一眼,说:“之前与先轸分身对的那一剑,是你在帮我对吧?谢谢啦。” “哼。”剑灵轻轻哼了一声,化作无锋剑,飞回白泽腰间,说:“你找死,我可不想死。” 白泽苦笑。 这世间一切的不幸和痛苦,大概都是因为能力不足。 想要随心所欲,必将遮天蔽日。 “轰!!——” 九天之上,风雷闪动。 谢玄与厉天行再度交锋,强横的气劲扫荡天空,两人都是倒飞出去,嘴角鲜血肆流。 皇剑绝世飞回谢玄手中,那佛珠似的诡异魔兵也被魔者收回袍袖。 “厉天行,你作恶多端。如今燕国南域因为你,已经生灵涂炭。今日老夫便替天行道,镇压你这妖魔!”谢玄擦掉嘴角的血迹,仗剑朗声道。 “桀桀。”厉天行冷笑,眼神阴狠,“谢玄老儿,你自己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替天行道?” “我倒觉得,自身难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谢玄说,“如今天柱山云海仙门大宗师陶弘景已经赶到,破你的周天魔阵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你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看的。” “所以,在破阵之前,你必须死。”厉天行说罢双臂一震,魔气涌动,大吼一声:“魔威天下,御龙在天!” “嗷!!——” 浩荡龙吟充斥着毁灭生机的暴戾,周天魔阵运转起来,连通九天之上的魔者,只见密密麻麻的黑龙从魔阵当中飞了出来,直窜云天。 “谢玄,受死!”厉天行桀桀一笑,群龙入空,只见九天之上魔气翻涌,密密麻麻的黑龙蝗虫一样铺满天空,魔者一步踏出,竟诡异地消失在空气当中。 “空间波动!”皇剑绝世叫了一声,心觉不妙,提醒谢玄,“他娘的,这老东西有古怪,你小心。” “雕虫小技。”谢玄毫不在意,紫阳真气在体内疯狂运转起来,右手一拧,皇剑绝世剑气纵横,赫然就是他的成名绝技,太乙神剑。
漫天黑龙缠绕中心那一抹亮光,谢玄身陷群龙进攻,却是不慌不忙,手中灵剑白光如虹,剑气大如海。 “三清剑阵!”谢玄低喝一声,真气鼓舞,身影一化为三,分立三方,成道门三清剑阵。 煌煌天威自老道身中散发而出,鸿蒙太极图在三道人影脚下缓缓旋转。 谢玄动了,三道人影齐齐冲入魔龙阵中,叫人分不清哪个是本体,哪个是道门秘术化身。 九天之上,那三道人影爆发出惊人杀意,冲入魔龙法阵,肆意屠龙。 黑龙被那三道人影入阵,仿佛刀切豆腐,不堪一击。 “嗷!!——” 周天魔阵有十万鬼卒把持,黑龙源源不断,魔气如同弥漫在天空的浓墨,黑得惊人。 谢玄的三清分身在魔龙群中来回冲杀,仿佛天神下凡,其勇猛无人能当。 一只干枯的右手从虚空中伸了出来,突然之间发动袭击,从背后按向谢玄的后背。 三清剑阵三道分身感官共享,厉天行甫一出手,从虚空中现身,就已经被发现了踪迹。 “错了,是分身。”谢玄头也不回,反身就是一剑,砍向那从虚空里钻出来的魔者。 “桀桀,错了?”厉天行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本体一惊,只见黑龙扑面而来,却不见厉天行人影,这才注意到那狡诈魔者也用了分身,本体藏在了黑龙当中。 谢玄想也不想,一剑斩了过去。 黑龙应声而断。 可有有一只手从黑龙的断肢里伸了出来,徒手握住了皇剑绝世的剑身。 “!!”谢玄大惊。 “他娘的,敢摸爷的大腿!老子弄死你!?”皇剑绝世愣了一瞬间,破口大骂。 可他马上就骂不出来了。 “卸灵!”厉天行大叫一声,皇剑绝世只觉得突然之间魂海一片空白,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出现在他眼前,拉扯他的灵魂就要往里吞噬! “他娘的,这是什么!?”皇剑绝世慌了。 “绝世!”谢玄也懵了,厉天行徒手握剑,整只手没被直接切掉,已经让他震惊。 如今一手卸灵,居然让他瞬间失去了与皇剑绝世命魂相连的印记,这如何可能?! 难道说。 谢玄双目发出澄澈的灵光,天眼在这一瞬间张开,却见那只干枯的右手手腕上,赫然套着那串诡异的念珠! 准天字魔兵! “这串念珠,竟有如此威力!?”谢玄头皮发麻,皇剑绝世与他失去联系,可更糟糕的事情紧随而来! “轰!” 只听一声闷响,那串念珠表面,有粘稠的血痕流淌,仿佛地底深处流淌的熔岩。 “离!”厉天行大叫一声,皇剑器灵竟然被那诡异魔兵直接从剑身中抽离出去,硬生生弹出剑心! “我靠!!”绝世破口大骂,可他已经被厉天行与剑体分离。灵魂背后有一口巨大的黑色漩涡将他紧紧抓住,不得动弹! “桀桀,谢玄,受死!!”厉天行阴笑出声,左手握拳,一拳打向皇剑剑体,想要将手中灵剑直接折断。 “铛!!——” 一声巨响,绝世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脸色白如金纸。 然而那一拳却并没有震断剑体,反而将皇剑直接从两人手中击飞出去,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已经消失在两人视线当中。 “呸!你这老狗,以为老子的剑体这么容易就能被打断?”绝世输阵不输人,依旧是破口大骂。 “死到临头,待本尊收拾了谢玄,再来灭你!”厉天行冷笑,右手念珠魔光吞灭,体内魔元疯狂涌动,“化血魔掌!” 巨大的血色魔掌从天而降,按向那九天之上的老者,杀意流淌,毁天灭地。 “天道无极,玄元盾甲!”谢玄摧动体内真气,抵挡那魔者一击。 可被强行分离与命剑的神魂印记,谢玄魂海已然重创。如今一掌灭顶,他仓促出招抵挡,还是被厉天行一击从九天拍落,直接砸进了周天魔阵当中。 “怎么回事?”内城废墟,白泽眼见一道人影从群龙横流的天空坠下,明显不是厉天行,心跳一停,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发冷。 “轰!!——” 谢玄狼狈坠地,在关外原野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击起漫天烟尘。 “谢玄,你的死期到了!”厉天行从天而降,带着群龙坠地,直奔坑洞而去。 第133章 太乙神剑 关外原野,谢玄半跪在深坑当中,额角鲜血淋漓,右手按住胸口,俨然受了不轻的伤。 “偏偏这时候……”谢玄有苦难言,只觉得体内生机在极速流逝。 李牧之啊李牧之,这下恐怕真的要被你坑死!谢玄带着苦笑,脸色难看。 千万里之外,当世剑仙李牧之独立桃花树下,满树桃花灿烂绽放,熠熠生辉。 “嗯?”李牧之意识到不对,周身吞灭的紫芒渐渐消退,负手而立,遥望荆楚大地,喃喃道:“这种感觉,谢玄莫非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而这边,厉天行已经带着群龙从天而降,气势惊人,意欲将谢玄彻底击杀。 “谢玄!如今你手已无剑,如何与本尊争锋?!”厉天行猖狂大笑,十万鬼卒环绕魔阵奔跑,大地都在颤抖。 谢玄深吸一口气,从坑洞里站了起来。老者步步登天,迎着魔者而去。 周天魔阵不断侵蚀谢玄的道心,可那老者不管不顾,只是傲然挺立,对厉天行的攻势毫不在意。 “厉天行,老夫纵横九州江湖一甲子,配当我谢玄敌手的,不过一手之数。你想在老夫面前猖狂,还差得远呢!”谢玄短短时间仿佛苍老十岁,可即使重伤,气势不减当年,昔日登顶天道顶峰的威压依旧恐怖。 毕竟曾登临陆地神仙境,登天的老者身上剑意汇聚,刹那间隐隐给人此刻的他,比持剑的他还要危险的感觉。 “不过强弩之末,焉敢大放厥词!”厉天行冷笑,群龙越过他的身影,直奔谢玄而去,“去死!” “嗷!!——” 群龙咆哮,声音撼动这方天地。 “来!”谢玄双臂一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问道借剑,剑来!” 庞大剑阵在谢玄背后展开,密密麻麻的气剑看不到尽头,仿佛一片天。 “去!”谢玄剑指凌空,背后庞大的剑阵发出惊人剑鸣,呼啸着一把接着一把冲天而起! 那阵势,仿佛天雨逆流,乾坤倒置! “轰!!——” 群龙与数不尽的气剑横冲直撞,在中天掀起万丈狂澜,直教人看得心神俱裂。 厉天行大惊,没想到那老头儿重创之后还有如此极招。 轰鸣声不绝于耳。 厉天行的身影却诡异地再度消失在中天之上,不见踪迹。 “老头儿,当心!”九天之上,被控制的剑灵绝世大叫一声,“后面!” 厉天行再度出现,人已经站在谢玄背后,袍袖之中,乌光乍闪,夺命魔兵横扫而出,直奔谢玄后心而去! “嗤!——” 乌光撕裂空气。 “同样的招数,你以为老夫会中第二次?”谢玄冷笑,剑阵不收,反身作剑指,天眼紧紧盯住魔者身影,“教你见识见识,太乙神剑最高境界。” 此话一出,厉天行只觉滔天剑意在那老者身上轻易涌现出来,仿佛神明降世。 “天道昭彰,寒来暑往。太乙神剑,撼天纲!”谢玄怒睁双目,剑指出,太乙神剑至高一剑出,只见天地之间明光如大日冉冉升起,浩荡剑气纵横而出!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 撼天纲由心而出,太乙神剑摧枯拉朽,剑气甫一与那诡异魔兵碰撞,竟然是势均力敌! 徒手撼准天字魔兵。 厉天行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再度藏身异数空间,可谢玄早已提防,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走。 “气运山河,锁乾坤。”谢玄右脚一跺,道门秘术立刻封死这片天地,让厉天行无处可走。 “谢玄,你既然找死,本尊成全你!”厉天行终究还是不怕,如今怎么看都是他占据优势,谢玄此人诡计多端,如今分明是故作镇定,等待陶弘景破阵。 他想二打一,可厉天行不想。 “杀了你,用你的血来助本尊入圣!到时候就是陶弘景出阵,也奈何不了我。”厉天行摧动魔兵,再出极招,“血浮屠!” “嗡!——” 九层血色魔塔浮现眼前,轰然向谢玄镇压而去。 “只怕老夫的血,你消化不了!”谢玄说,却是一收剑阵,任由群龙俯冲而来,衣袂被狂风拽着猎猎作响,右手指天,大吼一声:“太乙神剑!” 有剑从天上来。 长百丈,看似缓慢坠落,速度却如流星陨落,从背后越过群龙汇集的中天,瞬间摧毁厉天行的包围网。 剑意不止! 太乙神剑从天而降,带着赫赫天威一剑将血浮屠劈得几欲炸裂。 “铛!!——” 谢玄一口血喷了出来,反观厉天行也没好到哪去,也是一口血怒喷,神魂颠倒,浑身冷汗。 “你这邪魔,可知老夫走的是气剑之路,证道以来,九州世外林尽知,没有剑的我,比有剑的我更恐怖!”谢玄真气再提,太乙神剑击碎血浮屠,直抵浮屠核心,将那诡异魔兵直接劈飞出去。
厉天行将那串念珠一把抓住,此时那百丈巨剑已经消耗殆尽,崩裂在天地之间。 “那就叫本尊领教你的无剑之招。”厉天行语气阴沉,魔兵在手,想要再度出手。 可谢玄动作更快,一剑出,又是一记太乙神剑,直取厉天行命门。 “你会领教。”谢玄说,“可代价是死!” “猖狂!”厉天行怒吼一声,迎着太乙神剑大如白龙的剑气而去,“一招定胜负,也决生死!魔威天下,喋血!” 厉天行背后诡异地生出巨大的黑翼,魔者的两只手成为野兽般的利爪。魔兵在手,厉天行驾驭魔兵,一拳轰向太乙神剑。 “轰!!——” 谢玄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厉天行那一拳与太乙神剑碰撞,整个人被刚猛剑气撞飞出去,黑袍破烂。 可厉天行没飞出去多远,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独山密林中冲了出来,就在魔者背后,越过千军万马,在中天留下一道极速飞过的空气柱。 “谁!?”厉天行察觉到惊天杀气在背后迸发,仿佛海底深渊睁开双眼! 那道黑影狂奔而过的身影,带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狂风,所过之处,先轸十万鬼卒若在气柱之下,尽数被粉骨碎身! “!!”不只是厉天行,就连谢玄都是震惊,不知来者是何用意。 那黑影眨眼已经到了厉天行背后,不言不语,一挥手,直接徒手斩断魔者缠绕念珠的右臂! “!!”厉天行瞪大双眼,眼见鲜血冲天而起,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诡谲魔兵已经被那黑影抓在手中! “什么……”厉天行话都说不出,背后的黑影已经一拳轰向他的后心,仿佛一座天撞向他的身体和魂海,两者同时遭遇灭顶之灾。 “咔嚓!!” 渗人的骨裂声叫人胆寒,谢玄只觉魂海与皇剑绝世的神魂印记重新出现,九天之上剑灵脱离控制,长啸一声,剑体从远方来,眨眼就到,与绝世融为一体。 皇剑绝世一个呼吸到了谢玄身边,被老者握在手中。 厉天行横空飞了出去,砸倒在周天魔阵当中,深入地下十余丈,几乎直接断气。 简直恐怖。 谢玄浑身冷汗,盯着那诡异黑影,天眼也看不透那人面目。 “呵呵呵,终于,你是我的了……”那人紧紧握着手中的魔兵,念珠还在剧烈挣扎,似乎想要逃脱那人的控制。 可不管它如何挣扎,那人只用了一只手,魔兵仿佛被困在无法逃脱的深渊,根本无法逃离。 “轰!!——” 周天魔阵剧烈颤抖,神秘人横空出世,将周天魔阵一分为二,只是狂奔入战局,就差点将魔阵直接摧毁。 契机来的太突然,可深入魔阵核心的陶弘景就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借着外界恐怖的破坏力,在魔阵核心,一举直接破阵,云梯轰然崩溃,天柱山云海仙门大宗师在此刻直上中天! 入阵八千剑,出阵八千剑尽毁。 陶弘景孤身出阵,也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那神秘人身上。可就是一眼,陶弘景直接惊叫出声:“圣人!?” 圣人。 此话一出,虎牢关观战的诸将尽皆麻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用了一招。 与剑皇周旋了整整四天的魔修厉天行,贤者境巅峰修为,只用了一招,就被那神秘人打得不知死活。 圣人之威,竟恐怖如斯! “来者何人?”谢玄硬着头皮发问。如今的状态,别说是他,就是再加上陶弘景都未必是那神秘人的对手。 可谢玄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来者不善。 神秘人只看了谢玄与陶弘景一眼,手中魔兵已经被他完全镇压下来,乖巧地被那人握在手中,不再挣扎。 “何人?”那人笑了,声音干涩,却让人听了莫名舒心,“杀你们的人。” 话音落,神秘人动了。 狂风卷地,杀机弥天。 白泽就是在此时慌忙冲上内城最高的那座钟楼,遥望关外战场,看见谢玄的背影,大喊一声:“师父!!” 谢玄没有回头。 “当心!”陶弘景大吼一声,人已经到了谢玄身边,直面急速而来的神秘人,双手合十,真气狂舞,极招立出。 “大日金轮!”陶弘景说。 金色的剑阵组成一个硕大的圆环,旋转着冲向那神秘人。 “太乙神剑!”谢玄不敢怠慢,也是极招立出。 第134章 生死 关外原野,战局错综复杂,瞬息万变。片刻之前厉天行还是威风八面,神秘人出现之后只一招就把他打得生死不知。 可先轸还在。 江贺也没死。 厉天行还活着。 然而周天魔阵已经被破,先轸境界上的增幅已经消退,如今被独山王张威一路碾压,落败已是定局。 连带江贺,妖王星河也是乘胜追击,双方骑兵在虎牢关城下对决,魔兽怒吼在那神秘人动手,散发出天威般恐怖的气息之后全都蔫了,大气不敢出一下。 胜负只在时间。 然而新的变故出现,谁都不知道那神秘人的出现,会对战局产生怎样不可逆的影响。 原野之上,谢玄与陶弘景联手极招撼动一方天地,大日金轮剑阵与太乙神剑将天都捅破了,轰然冲向那神秘人。 “嘿嘿,半仙与剑皇,领教了。”神秘人傲然不动,任由山岳般的剑气扑面而来,然后不紧不慢地出了一掌。 那一掌亦正亦邪,明明交织着阴森魔气,却丝毫没有让人感到深渊般的邪恶。 “只手挑战我二人,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了!”陶弘景眼见神秘人只出了一掌,冷哼一声,眯起双眼。 “是不是太过自信,你马上就知道了。”神秘人说,一掌出,风雷动。圣人之威在此刻登峰造极,迎着大日金轮和太乙神剑就撞了上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二对一,双方都是至强一击,三股气劲汇聚在一起,毁天灭地,却也是势均力敌。 “此人,你我不是对手。”谢玄只对了一招,已经知晓,若今日神秘人赶尽杀绝,他们都要栽在这里。 “你欲如何?”陶弘景问他。 “绝世,之前我对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间的神魂印记断开,你就去中州找道门天师张九龄,告诉他,他要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就是白泽。”谢玄回头,看了那内城钟楼上的少年一眼,又对陶弘景说,“他我就交给你了,带他上云海仙门。十年后我上山找你。” “你这老家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陶弘景慌了,谢玄这话跟托孤似的,由不得他不多想,仿佛下一刻他出战,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放心,我死不了。”谢玄勉强笑了笑。 很多年了,他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逼入绝境,如此狼狈。 可这大概就是天命。 他谢玄这一生,逆天而行惯了,如今天道制裁终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喂,老头儿,你说这话可不大吉利。”皇剑绝世也觉得不对,“去中州找张九龄这种苦差事,老子可不干。要找,你自己找去。” “可我,大概是去不了了。”谢玄弃剑,仰望北境的苍穹。 绝世化形,盯着谢玄的背影,问他:“你什么意思?” 谢玄没有回答他。 他的眼睛,看到了更远的世界。九州剑皇抬头,看见遥远的天边有一扇门,只有到过那里的人才知道那扇门的名字。 如今只要他想,还能再进那扇门。 可他不能。 谢玄深吸一口气,身化长虹,直奔那神秘人而去,直把他身后的两人吓得脸都白了,慌忙叫道:“谢玄,你做什么?!” “有意思。”神秘人见谢玄冲了过来,不明所以,可也不畏惧,又是一掌拍了出去,想要直接粉碎剑皇的道骨。 “老夫这一剑,你可看好!”谢玄朗声大笑,右手作剑指,紫阳真气疯狂燃烧。 “师父!!”内城钟楼,白泽看见谢玄的动作,只觉得五雷轰顶,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少年愣了好一会儿,他御剑冲天而起,直奔关外原野而去。 那是白泽御剑最快的速度,可依然赶不上谢玄万一。 他已经很快了,够快了。 可谢玄比他更快。 “白泽,十年后,天柱山云海仙门,我去找你。到时候,剑皇的传承,就要你亲自扛在肩上,在九州使它光芒璀璨。”谢玄识海传音,对那御剑的少年说。 “这一剑,李牧之,我要你帮我。”谢玄在心里默念。 千万里外,桃花树下的剑仙若有所思,周身吞灭的紫芒逐渐消退,反而在逆流而去。 关外原野,谢玄身上的气势在不断攀升。皇剑绝世懵了,他感受到与他命魂相连的老者身上,生机在飞速消失。 “老头儿,你要做什么?!”绝世慌了,“你在燃烧命元,你疯了,不想活了?!” “什么?!”陶弘景大吃一惊。 “师父!!”白泽也慌了。 “山鬼姐姐,帮我!”那少年大叫出声,山鬼却没有化形,只是识海传音,说她无能为力。 “飞蛾扑火。”神秘人一掌拍了过去,想要一击将谢玄灭杀。 “太乙神剑!”谢玄怒吼一声,天道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可也越来越远。 这一战,谢玄知道,他回不来了。 可他内心毫无波动。 因为他也知道,他终将归来。 那道门越来越清晰,可谢玄没有选择进门,而是一剑越过天门,直取神秘人头颅而去。 恐怖的气息在老者身上爆发出来,一时间竟然压得那神秘人喘不过来。 “哈哈哈,剑皇!不愧是你!”神秘人大笑出声,那一剑来,摧枯拉朽。只用了一瞬间,神秘人被磅礴的剑气击飞出去,浑身是血,直接脱离战场。 “陶弘景,我把他交给你。”谢玄回头看了陶弘景一眼,识海传音,“我要九州再出一位剑仙,取代李牧之。你记住了。” 谢玄说罢,纵气追了出去。 “圣人之威。”陶弘景只说了一句,“谢玄,你当真是不打算活了。可陈蒹葭已经死了啊,为了她,值得吗?” 或许值,或许不值。 可谢玄的选择,他永远看不透。 “有趣,有趣!”神秘人一击被谢玄打成重伤,可他毫不在意,手中魔兵吸收他的鲜血之后直接炼化,发出妖异的血光。 “妖人,纳命来!”谢玄脚踩大道,咫尺天涯,瞬移已经追上神秘人的身影。 “要我的命,恐怕如今的你,做不到!”神秘人说罢,身化长虹,驾驭魔兵直接窜了出去,一头扎进莽莽独山。 “哪里走!”谢玄运气直追。 “师父!”白泽已经出了虎牢关,想要去追,可被陶弘景一把拦了下来。 “你让开!”白泽怒吼。 “你追过去干嘛?”陶弘景冷笑一声,“那是圣人之争,放个屁都能崩死你,去给你师父添乱还是找死?再说,你追的上吗?就是老子去了也追不上。” 白泽忽然觉得沮丧。 陶弘景说的没错,他追过去没用。 如今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知微,还在红尘境苦苦挣扎,追过去能做什么? 这世上所有的不幸,都源自于能力不足。少年双眼通红,十三年的朝夕相处,如今的生死不知。 十年之约,白泽不傻。 这多半,只是谢玄的托辞。 十年。 人生能有多少十年? 第135章 等我下山 陈元方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从城头上爬了起来,还在担心白泽的安危,听见打扫战场的人都在议论。 剑皇谢玄与突然出现搅局的神秘人进了独山,陶弘景后来派人寻着痕迹追了过去,两人争斗的很多地方,山都被移平了。 陈元方还听说,厉天行没死。他逃走了,追出去的人是陶弘景,天柱山云海仙门的大宗师。 关内,白衣客不负众望,将那七十年前死去,又从地狱回来的晋国上将军斩首。听说先轸被砍下头颅后,身体还能动,走过去捡起自己的头颅,装在颈上,就那么站着,看着东方的故土。 那里有他仇恨的晋王。 有他思念了七十年的傅茗儿。 他出山的那一天,厉天行告诉他,七十年前,他出征后,唐羽就去了将军府。 当天,傅茗儿拔剑自刎,被晋王羽拦下。将军夫人只是笑,说她已经在此之前吞下了毒药。 晋王羽叫来晋国最好的御医,可还是没能救活傅茗儿。将军夫人死时,晋王羽笑了,对她说,即使她要死,他也会十里红妆,迎娶一具尸体进他的王宫。 晋王羽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傅茗儿死后的第二天,十里红妆从王宫铺到将军府,将军夫人的尸体被车驾接到王宫,被晋王羽用水晶棺保存起来,置放在他寝宫下的冰窖。 一放就是三十年,到他死。 “茗儿,我回不去了。”先轸闭上了猩红的魔眼。其实他知道的,故土等他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只是为了一个约定,苟活了七十年。 可他依旧没能实现当初的约定。 这一战,虎牢关死亡的军民超过半数,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倒塌的城墙。 陈元方还听说,老神仙进了独山之后,白泽入了魔一般大开杀戒,天玄剑阵在关外原野横扫千军,杀了上万亡者大军。 战斗在谢玄、陶弘景、神秘人和厉天行离开后一直打到第二天黎明,河阳军剩下的援军终于到了。 那时候亡者大军已经完全占领了外城,内城也已经守不住了,到处都是死人,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厉天行出走,先轸阵亡,江贺也在与妖王星河的骑兵对冲中被砍下了脑袋。彼时的亡者大军已经失控,变成了只会渴望鲜血的怪物,没有任何组织可言。 如果虎牢关两道城门皆在,那么那些死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可两道城门都没了,那些失控的死人就成了谁都处理不了的疯狗。 河阳军骑兵的到来缓解了虎牢关方面部分压力,近乎一半的死人闻到身后活人的气息,放弃入城的想法,狂吼着冲向河阳军。 赵盾指挥河阳骑兵冲锋掠阵,几轮冲杀,反而让河阳军逐渐陷入险地。 局势千钧一发之际,所有的死人全都倒了下去。一直到陶弘景归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是厉天行已经被这位来自天柱山的大宗师杀得神魂俱灭,魔道秘术解除,死人大军彻底完了。 南域突如其来的危机到此,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幸存下来的人,却没有几个感到高兴的。三军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河阳侯慕随风的尸体,成国公赵盾亲自为他整理军容,派人将侯爷的尸体运送回河阳城。 可消息走的更快。 运送尸体的队伍还没出发,世子、郡主、陆谦、陈登、陆正都来了。 河阳侯旧部陆谦看见将军的棺材,老泪纵横,痛哭之下,几次昏厥过去。紧接着就是一场大病,卧床不起,眼看也是大去之期不远。 慕轻灵一身素衣,古灵精怪的少女像是霜打的茄子,再也提不起精神,整日都是红着双眼。 白泽那一战后终于能动弹,从床上下来去祭拜河阳侯灵位的时候,世子慕辰已经在他父亲的灵位前跪了三天了。 “哥哥,你吃点东西吧。”慕轻灵跪在慕辰身边,哭着说,“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爹爹已经走了,陆爷爷也病了,轻灵不想看到哥哥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哥哥。” “不吃。”慕辰说,“三天而已,饿不死。” “慕辰,你听轻灵的话,吃点吧。”白泽看着河阳侯的灵位,白幡凄凉,心中百感交集。 “你还有脸过来?”慕辰头也不回,跪在地上的背影冷硬倔强,咬牙道:“我以为父亲出征,有你师父,大名鼎鼎的九州剑皇谢玄在,凯旋归来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我等来了什么,父亲阵亡的消息!” “河阳侯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抱歉。”白泽握拳,语气低沉,“可我师父,如今下落不明,也是生死未知。”
“你师父生死未知,可我爹已经死了!”慕辰低吼一声,吓了慕轻灵一跳,眼泪都止住了,愣愣地看着兄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拳砸在白泽脸上。 白泽被慕辰打得一个踉跄,愣是撑住没倒下,深吸一口气,说:“这一拳,算是我替我师父受的。” “一拳能换我爹一条命吗?”慕辰问他。 白泽沉默上前,跪下,给河阳侯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上香,起身,对慕辰说:“不能。” 慕辰深吸一口气,对白泽说:“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白泽犹豫片刻,解下腰间的青霜剑,交还给慕辰,说:“既然如此,此剑,也该物归原主。” “白泽……”慕轻灵想说什么,可看着两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还剑,也就意味着一刀两断。 “你想把青霜还我,好啊。”慕辰一把接过青霜,却又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墨玉,扔给白泽,咬牙切齿地说:“你想跟我断绝关系,我告诉你,不可能!厉天行已经死了,那本世子就要九州江湖整个魔道给我爹陪葬!白泽,这仇有你一份,你别想逃!” “我也没想逃。”白泽接过墨玉剑,看着慕辰的眼睛,“我要做的事多了,不差这一件。” “那就好。”慕辰说。 白泽从慕辰那里离开,做梦都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人。 北境的冬天,是一年四季中最长的季节。可如今,却也已经进入尾声。 灰蒙蒙的天空下起了飘飘洒洒的大雪,这可能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所以来势不是一般的凶猛。 虎牢关很快染上一层白色。 白泽就那么站着,任由白雪飘落他的头发,他的肩膀。长街另一头,持伞的少女身姿曼妙地朝着少年走了过去,将纸伞送到少年头顶,为他挡住风雪。 佳人如此,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老师说,明天就带我去天柱山。”白泽说,看着少女绯红的眼眸,“天柱山上有一座仙门,老师说那是北境最好的仙门,叫云海仙门。” “嗯。”少女点头。 “我可能要在山上待很久,我也不知道。”白泽说。 “嗯。”少女还是点头。 “你呢,要回宋国吗?”白泽问她。 少女看着白泽深邃的眼眸,朱唇轻启,说:“或许吧。”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上山吗?”白泽问她。 “不了。”少女轻笑,“山上多寂寞,我还是喜欢人间多一点。” 这个答案,是白泽意料之中的。 “明天你就要走了,再见面,也不知何时何地。今天,你能陪陪我吗?”少女巧笑嫣然。 “好。”白泽点头。 “伞你拿着。”少女对白泽说。 “好。”白泽接过手中的纸伞,与少女纤纤玉指触碰的瞬间,白泽能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已经紊乱了。 师父说过,《纯阳真经》大成之前,必须一点元阳不泄,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可趁着白泽接伞的刹那,少女忽然凑的更近了,柔软的唇角在白泽脸上蜻蜓点水般轻轻蹭了一下。 “你,刚才?”白泽一愣。 “没什么。”少女眯着眼笑,像是吃了葡萄的小狐狸,“就是忽然想亲你一下。” 白泽笑了,他扔掉手中的纸伞,双手捧住少女的侧脸,轻轻吻住少女好看的唇。 雪一片一片落在两人身上,少女绯红色的眼眸瞬间瞪大,又缓缓闭上。 只是片刻,余幼薇突然推开白泽,顺势在少年身上点了几下,止住他体内暴乱的真气。 “修为不高,胆子不小。”少女轻笑出声,抿了抿水润的唇角,对白泽说:“不想活了?” “美人膝下死,做鬼也风流。”白泽哈哈一笑,捡起纸伞,撑在两人头顶,对身旁的少女说:“等我下山。” “好。”余幼薇笑了起来,说:“温酒待君归。” 白泽也笑了,说:“折花赋妻欢。” “我说错了,是修为不高,脸皮挺厚。”余幼薇说,“折花赋妻欢,咯咯,谁是你的妻?” “你。”白泽说。 “是吗?”余幼薇反问。 “会是的。”白泽说。 …… (第一卷南域篇,完。) 第1章 行路难 南域战乱震惊北境,持续了整个冬天。可诡异的是,北境名门,除了道门天柱山云海仙门,没有任何一山门对此次战役做出反应。 局势之诡异,一时间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 这一年冬天过去,北境五关排名第一的虎牢关名存实亡。圣人斗法,彻底摧毁了虎牢关延续了八百年的护城大阵,如今的虎牢关,已经不堪一击。 可独山王也没捞到便宜,战后陶弘景在虎牢关等了整整十天,他没等到谢玄归来,可也逼走了张威。 陶弘景带白泽离开虎牢关当天,独山王率领妖王星河手下的魔兽骑兵,尽数回到莽莽独山。 燕国北域,已经彻底沦陷。 在他看来,失去护城大阵的虎牢关,也是可有可无。 河阳侯战死,老将陆谦也没能熬过那个寒冬,跟着侯爷奔赴黄泉。 王朗留了下来,镇守虎牢关,打扫伏尸三十万战场,第二年开春,虎牢关依旧满城乌鸦,驱之不散。 时光无情。 七十年前和七十年后的老将奔赴黄泉,新生代的将领,也在战火中逐渐成长起来。 局势由不得任何人停步不前,因为这颗石子已经击起千层浪,北境暗流涌动,新的战争随时都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重新点燃。 河阳城飘香阁,还是那位说书先生,余幼薇听完最后一段书,说的是河阳侯八千骑兵入阵,全军覆没。 酒楼里一片哀叹。 少女起身结账,身后跟的是蓑衣剑客,从中门出,扬长而去。 …… 三个月后,北境大周境内。 北境七国,大周居北,东望卫国,西南临齐国,南望燕、晋、宋、郑,是为七大国中最为强大的国家。 天下正道儒释道三家,北境最为顶尖的道家山门天柱山,就在大周。 齐国的稷下学宫是为北境儒门第一,和近百年来逐渐崛起的北境佛门灵隐寺,并天柱山云海仙门,称为北境正道三巨头。 三教手下大小山门,无不都以这三座山门马首是瞻,就是七大国君王面对这三巨头,也得弯腰行下礼。 时维五月,大周西境,通往天柱山云海仙门的路上。 时节正好,天朗气清,是公子闺秀出行谈情说爱的好时候。可惜这里是西境,地广人稀,一路走来,公子闺秀没见着几个,就是山路上的酒家,也是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青石山道没有尽头,丛林飞鸟阵阵起,唱不尽北境悲欢离合。 白泽与陶弘景离开燕国南域已经三月有余,可这位天柱山的大宗师好像并没有着急回归山门的意思,平日里不是指点白泽修行,就是两人乘坐云行飞舟,遨游虚空,看遍北上的一路风光。 仙门法器,着实让白泽大开眼界。 那云行飞舟穿梭云海,仅仅依靠灵石灵力支撑,便可以纵横四海,无可阻拦。 三个月以来,白泽吞服大量丹药,将虎牢关大战的伤势完全养好,顺势一鼓作气,将《龙象神魔功》修炼到了第二重境界,直往三重天高歌猛进。 天道制约的九鼎,在他眼里,突破只欠一个契机。契机出现,他就会成为九州明面上,五百年来第二个知微十鼎的人。 这一路走来,白泽白天修习剑道,晚上淬体炼气,功夫一刻也不敢落下。 如今内视,丹田苦海里的真气,已经完全液化,成为一片望不尽的真气海洋。 海洋之上,虹桥冲天而起,直上三关,通三道天门,入泥丸宫魂海。 《纯阳真经》第二重金丹,白泽预计,在他大成知微境界,一脚迈入超凡至尊境时,便可修成。 所以知微紫府的修炼,已经提上了日程。红尘三境,苦海九重天,彼岸三天门,知微只有两重境界,窍穴、紫府。 紫府共分五重天,分别对应人体五脏,分五行之属,心火、肝木、脾土、肺金、肾水。 白泽头疼就头疼在这里,《纯阳真经》是道门至刚至阳的炼气法,要想修炼五行紫府,根本不可能。 可不修五行紫府,白泽又觉得不甘心。五行紫府是为道门至高紫府修行法门,不按这个来他确实也修成紫府,可那决称不上最强。 此时,野山之间,前后百十里唯一的酒家,一老一少已经连着三天赶路,半粒米都没吃到。如今终于赶上地方,着急上火挑了张桌子,点了一桌酒食,正放开肚皮大快朵颐。 “小二,再来一壶酒,再切十斤牛肉来!”陶弘景敞开嗓门嚷嚷,吃得满嘴流油。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二叫了一声,闪身钻进后厨。 “老师,咱这一路风餐露宿的,如今好不容易逢着一酒家,今晚?”白泽扯着一只鸭腿啃得欢快,眼见天色已晚,挤眉弄眼疯狂暗示。 “也好。”陶弘景说,“今晚就住下了,洗个热水澡,明天吃罢早饭,叫店家准备些干粮,我们再赶路。” “老师英明!”白泽忙拍马屁。 山野间的这家酒肆人不多,往来的都是商队,把货物翻座山,到另一个城镇去变卖,从中谋利。 前后人烟稀少,也算得上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白泽这桌的酒和牛肉还没上,山道尽头传来紧凑的马蹄声,嗒嗒地直奔酒家而来。 白泽抬头头都没抬一下,听马蹄声就判断出来人有十余骑,听马鞍上有击铁声,明显是带了刀剑。 这边没动,商队那边一见来人,却是都警觉起来。这也无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突然窜出来十余骑带刀浪客,容不得他们不警惕。 而他们也确实警惕对了。 “哈哈哈,吁!”有人勒马大笑,看着酒肆里商会押送的货物,眼睛都亮了,“大哥,这回我们没白跑一趟啊!这批货,怎么看都够兄弟们快活一阵子了!” 此话一出,商队的人就是再愚蠢,也听出了来人话里的不怀好意。 野山前后荒僻,着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人弄死,往山里一丢,只用过一夜,山里的猛兽就能把尸体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嘿嘿,小二,上酒!爷吃饱了,好送各位商队的朋友上路。”队伍里明显是头领的男人将马直接骑到了酒肆院内,翻身下马,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桌子前,嚷嚷道,显然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白泽再能吃也停下了,看了那头领一眼,四十岁往上的样子,长得不怎么样,可一身修为,却已经到了知微后期,稳压商队的任何一人。 难怪如此嚣张。 “朋友,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商队领队也是个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此时站了起来,抱拳对那十余匪盗说:“各位好汉若是看中这批货物,大可拿走便是,何必伤人性命?” “我若非要伤呢?”最先开口,贼眉鼠眼的男人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咧开一嘴的黄牙,邪笑着看着商队领队,“不杀人就把东西拿走,那样多没意思,你说是吧,大哥?” “你们别太过分了!”商队里,一年不过二八的少年突然拍案而起,大声呵斥,义愤填膺。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坐下!”商队领队见此大惊失色,慌忙呵斥。 然而已经晚了。那少年一开口,在场的人都心里门清,那是个假小子,女扮男装。胸前那二两肉明显不是少年的肌肉,而是少女的胸。 “哟呵!”那贼眉鼠眼的男人眼睛一亮,径直朝那少年走去,商队的人腾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一眼看过去也有十余人。 “怎么,想打架?”盗寇首领冷笑一声,斜眼看着商队众人,腰间长刀往桌上一拍,发出一声巨响,说:“阿黄,你只管做,我看谁敢动你!” “得嘞,大哥。”阿黄狗仗人势,商队一伙人修为最高的才不过方才摸到知微门槛,大哥气势一放,这些人已经被震得浑身冷汗,如何敢对他做什么? 阿黄上前刀未出鞘,一把挑开那少年的头巾,露出那少年满头青丝随风飞舞。 阿黄眼前一亮,忍不住龇牙咧嘴,口水都快就出来了,大叫道:“好生俊俏的小娘子!大哥,这个留下,今晚也让兄弟们快活快活!” 商队少女不经世事,可也明白那人模狗样的男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气得满脸通红,狠狠地呸了一声。 “哟呵,还挺辣!”阿黄啧啧道,“我喜欢这种性格,有活力!这样床上弄起来,才有意思……” “阁下未免欺人太甚了!”商队领队沉声喝道,一把抓起木桌旁的铁剑,语气里已经染上杀机。 “狗东西,老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阿黄眼神不善地盯着那中年男人,一把将手中弯刀拔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去砍那中年男人。 商队领队眼神沉重,他知道如今动手是个死,不动手也是个死。左右都是一死,可女儿断不能落到这帮禽兽手里被侮辱。 两帮人马在阿黄出手之后都是刀剑出鞘,那中年男人一咬牙,拔剑反身,就是往那身份暴露的少女颈上砍去。 “女儿,原谅爹!”中年男人含泪道。 那少女已经呆住,完全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木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敢?!”阿黄怒吼一声,哪里受得了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又飞走了? 危机关头,只见一双木筷从邻桌闪电般飞了过来,带着隐隐的剑意,锵的一声将那中年男人的铁剑击飞出去,顺势挡下阿黄怒斩的那一刀。 阿黄眼神微沉,握刀的右手竟被反震的力道震得隐隐发抖,当下愣是强压下去心中的不安,没有任何表现。 变故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邻桌还有两人,一老一少。老人还在吃喝,那面如冠玉的少年手中,却是没了筷子。 盗寇首领这才察觉到白泽身上的气势不可捉摸,隐隐给他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当心,那少年不简单。”盗寇首领看不透那吃喝的老者,只觉得对方只是个普通人,当下也不敢大意,提醒手下。 “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敢来搅大爷的兴!”阿黄冷哼一声,紧了紧握刀的右手,“待我收拾了这群不知好歹的东西,绑了这小娘子,再来剁了你!” “行路难,行路难。”白泽施施然从酒桌前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只说道:“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啊。” 说罢,剑已出鞘。 第 2章 五行阵 出鞘的那把剑,是墨玉。 河阳世子慕辰佩剑,通体玄色,长三尺三寸,是为玄字上品灵剑。 墨玉一出,剑意勃发,震惊四座。 年少公子一剑出,那阿黄大惊,看出那一手是为御剑手段,手不动,剑兀自旋转,剑尖朝下,旋转之间发出嗡嗡的剑鸣。 “看不出少侠年纪轻轻,也有如此修为。”盗寇首领迟迟不见小二上酒,哼了一声,右手按刀,“怎么,少侠想要仗义出手?” “我老师不喜吵闹,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就滚,留尔等一条活路。”白泽握剑,屈指在剑身上弹了弹,傲慢说道。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盗寇首领抽刀,“这样,少侠,我这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货我拿走,人你救下,如何?” “哈哈哈,”白泽大笑起来,“果然是国泰民安第一国,民风淳朴大周人。”说罢,剑在手,“人,小爷留下了。东西,你们也带不走。” “大胆!”阿黄怒吼一声,提刀就要砍白泽的脑袋,“黄口小儿,也敢跟我大哥谈条件!” “动手!”商队领队一声令下,众人抽刀就上。盗寇那边,众人也是一掀桌子,两方人马立刻刀剑相向,眨眼就死了一人。 店小二和酒肆老板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钻到掌柜下面瑟瑟发抖。 白泽一剑抽了出去,剑身在阿黄刀刃到之前,一把抽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抽得口鼻鲜血横飞,牙都碎了。 “你找死!”盗寇首领拔刀,真气鼓荡,一刀斩过去,直取白泽头颅。 “开山!”白泽运剑如风,《五行剑谱》白金剑气浩荡而出,墨玉三寸剑气浑黄,飒然迎着盗寇首领弯刀过去,一击之力,竟把那弯刀直接斩断。 同时知微,可白泽的先天纯阳真气之浑厚,说是北境同阶修士第一也不为过。 盗寇首领弯刀折断,大吃一惊,还要再动手,白泽负剑,左手一伸,通体玄黑,正是半步剑仙王之涣绝学,玄玉掌。 白衣少年飘然一掌轰上盗寇首领胸膛,气劲之大,生生打断他一身肋骨,直接轰飞出去,一口血喷出来,差点被直接打死。 修炼《龙象神魔功》第二重,若非天道制约,白泽如今一拳之力,能生生把那盗寇首领打得魂飞魄散。 佛门物理超度哪里是跟你开玩笑的? “都给小爷住手!”白泽跳上桌子,大吼一身,愣是震得两方人马全都停了下来,去看那无双少年。 “再给你们个机会,现在滚,要么,”少年墨剑随手一振,白金剑气吞灭寒光,众人被那刚猛剑气释放出来的剑鸣声吓得脸都白了,眼见老大被一掌打得不知死活,老二被一剑抽破了相,哪里还敢猖狂,一个个夹着尾巴屁滚尿流地奔出酒肆。 “哎哟,小神仙,多谢仗义出手,解了小店的围!”掌柜忙从店里奔了出来,对着白泽三拜九叩,“不然咱这小店就完啦!” 白泽也不言语,剑一抛,稳入鞘中。 “小神仙,老神仙。”掌柜又对陶弘景拜,笑道:“这顿饭,小店请了!这上房给二位备着,今晚说什么都要留一宿,也让我们小店一尽地主之宜。” “好说,好说。”白泽嘿嘿笑道。 “少侠,多谢仗义出手!”商队领队上前抱拳,“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有用的上孙某的地方,孙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哎,客气了。”白泽跳下桌子,也抱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相逢就是有缘,不如大家一起坐下喝一杯,我等也好好感谢感谢少侠。” 说罢,一伙人纷纷敬酒,吃在一起。 “哎,我说孙大哥,你们这是把货物运到哪去?”白泽把剑靠在木桌旁,问孙若海。 “运货倒是其次,如今西境第一仙门云海仙门筹备山门大会,在北境各地选拔具有仙灵根的后生,带回天柱山当山门弟子。”孙若海说,“翻过这座山,山那边的陇海郡仙门仙长正在进行山门大会,我这次运货就是到陇海郡,顺便……” 示意那女扮男装的半大少女上前,“白泽少侠,这是小女,名叫孙琦。琦儿,快来见过白泽少侠!” “白泽少侠。”孙琦腼腆行礼。 白泽还在云海仙门的山门大会里还没反应过来,心说真是巧了,他跟陶弘景要上云海仙门,翻过这座山就是云海仙门山门大会举办的地方。 “那云海仙门设下的山门大会,出的什么题?”领桌的陶弘景忽然问了一句。 “听说是捉妖。”孙若海说,“陇海郡最近有妖邪出没,这次山门大会,云海仙门的仙长们出的题,就是捉拿妖孽。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捉妖,就算通过山门大会第一步,可以去天柱山云海仙门进行下一项测试。” “嗯。”陶弘景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听闻大周武王治下,大周四宇升平,怎么西境陇海郡就妖孽横行了呢?再说,这西境,也算是天柱山云海仙门治下的地界吧。云海仙门居然能看着陇海郡妖孽横行?”
“嗨,仙师,您有所不知。”孙若海说,“如今别说是大周了,北境都乱了套了。” “此话怎讲?”白泽奇道。 “不是北境七国乱套,而是异族。”孙若海说,“大周四境都在传呢,说是异族有大妖崛起,在筹备统一北境妖族的大事。听说,独山的那位王已经臣服了。如今的燕国,唉!” 白泽听得皱眉,问道:“独山王,好歹也是个妖王,修为通天,也有贤者境。听说独山王手下有四大妖王,那修为也是至尊境的。这独山一脉,倾巢而出就是覆灭一国也是信手拈来。孙大哥说的那位妖族大能,有这般能耐,收服独山妖族?” “可不得了。”孙若海说,“如今北境七国人心惶惶,异族更是如此。归顺的得活,不归顺得死。那大妖的修为,可是比独山王威风多了。这就跟七国君主一样,都是君王,可大周武王,那些个齐王、晋王、郑王,能比得上吗?妖王之间,也是有云泥之别啊。” “有意思。”陶弘景笑了起来,“大妖崛起,搅动风云,异族动荡,连带七国不安。有趣,有趣。”说罢,将杯中苦酒一饮而尽,“白泽,准备一下,去参加山门大会,顺道除妖,自己凭本事上山吧。” “可有条件?”白泽问。 “第一,入我坐忘峰。”陶弘景说。 “好。”白泽点头。 …… 当夜,酒肆阁楼。 木桌之上,盏灯摇曳。陶弘景负手立在窗前,几个月过去,他的大胡子又逐渐长了出来,说:“《纯阳真经》亦可大成紫府,你不愿?” “若修紫府,五行当属第一。”白泽说,“我不想做那第二。” “心性高,未必是件好事。”陶弘景说,“五行分属阴阳不同,而你修的心法,乃是道门至刚至阳之法,要如何修有阴有阳的五行紫府呢?” “这几天我苦思冥想,忽然想通一个道理。”白泽看着陶弘景的背影,说道:“老师,你说我体内真气是为纯阳,我没有水属真气,可我为何天道第一剑,能修得瀑布之剑?” “哦?”陶弘景转身,示意白泽接着说。 “是剑意。”白泽说,“剑意摧动剑气,不是我用水属真气化成剑气,而是我用瀑布剑意催生了瀑布剑气。所以我忽然明白,五行紫府,是否也不需要五行真气呢?” 陶弘景哈哈笑了起来。 “天下修士千千万,可古往今来,有多少能同修五德,将五行真气同时具有?”白泽站了起来,“可五行紫府大成者,却不在少数。这说明什么?” “说明你小子的确无愧先天道胎的悟道天赋。”陶弘景叹了口气,看着白泽的眼睛,“你小子说的不错,假设的道路也是对的。可你想清楚了,五行剑意凝聚五行紫府,若有一剑不成,你的紫府就永远没有圆满的那一天。” “老师观我,有几重剑意?”白泽问道。 “三重。”陶弘景说。 “哪三重?”白泽问。 “水、木、火。”陶弘景说。 “除了水火,我还有青木剑意?”白泽奇道,剑一瀑布和剑二流星他是知道的,可青木剑意从哪来?难不成,“是《五行剑谱》青龙剑气?” “差的远。”陶弘景笑了,“是那日渭城正阳门之战,你用的一剑三千气,青柳剑意。” 白泽一愣,没想到竟是柳爷的一剑千柳。 “你小子的剑意,用两个字评价,驳杂。”陶弘景说,“水属剑意,除了瀑布之剑,还有你学的那本《大河剑意》。《五行剑谱》是本好书,青龙剑意,你还没到家,没参悟。火属剑意勉勉强强,至于土和金,差的远。” “那老师的意思,我可以修炼三重紫府,却不建议我修青木紫府和真火紫府?”白泽问道。 “不,你可以修。”陶弘景说,“就像你的《纯阳真经》还不到家一样,紫府也是可以升级的。如果你能将一剑千柳炼成一剑千龙,青龙紫府,远胜你的青柳紫府。” “剑意融合?”白泽大惊,“道不同,焉能如此?” “天道,从来只有一个。”陶弘景笑了,“可悟道人,都是一条路走上去的吗?万川之月,殊途同归。这个道理,你且记住。” “万川之月,殊途同归。”白泽喃喃自语,良久大悟,哈哈大笑,“多谢老师指点!学生,明白了。” “明白就好。”陶弘景不在多言,挥手赶人,“明日我先回云海仙门,山门大会,我要你脱颖而出,凭自己的本事,入我坐忘峰,可否?” “没问题。”白泽自信一笑。 第3章 山门大会 第二天一早,白泽再去陶弘景房间时,老人已然不见踪影。 昨夜彻夜修行,可有些事,想明白跟做明白,还是两码事。白泽预估,这五行紫府不好炼,得花点时间。 少年一身白衣,摸了摸怀里的青蛇。自从虎牢关一战之后,青鳞就陷入了沉睡。白泽问过陶弘景,他只说这小家伙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而且吃得还很多,如今沉睡很正常。 白泽再问吉凶,陶弘景只摇头,闭口不提。可白泽能感觉到,青鳞身上的气息,在日渐强大,最近已经约摸到了知微境界,算算品阶,也算是三阶灵兽了。 而且这小家伙的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了,估计苏醒的时间,也就是最近了。 “白泽少侠,这么早啊。”楼下,孙若海看见白泽,打招呼,“早饭吃了吗,一起啊。” “没呢。”白泽笑着下楼,来者不拒。 “怎么不见仙师?”孙若海问道。 “早走了。”白泽坐在孙若海一桌,看商队的人已经把行装收拾妥当,俨然是准备离开了,说:“他叫我去陇海郡参加山门大会,嘿嘿,倒是跟孙大哥顺路,不如一起?” 闻言,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孙琦偷偷看了白泽一眼,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敢情好,哈哈!”孙若海站了起来,“正好小女也要参加山门大会,到时候还望白泽少侠多多帮衬。” “哪里的话!”白泽装傻充愣。 一路翻山越岭,舟车劳顿,自不必多说。倒是几日相处起来,孙琦换上了女装,满头青丝随风微动,眉眼如画,倒也是颇有姿色。 白泽这人属于那种自来熟,跟谁都能侃得天南海北,几天来连说几个笑话,把人家姑娘逗得不断捂嘴偷笑,两人倒是熟识起来。 大周西境,共有十八郡。这陇海郡据说是当年周国兴起的地方,大周国运龙脉之首。 可自从文王迁都,六百年过去,这里的风水倒也逐渐落寞下去。可架不住这里是大周王室祖地,十八郡里比陇海兵多马壮、钱粮充足的也不在少数,然而十八郡第一的名号,谁都抢不走。 白泽跟着商队翻山越岭,一到陇海郡地界,立马有种从深山老林走进繁华都城的感觉。 郡道之上,有负笈书生读书赶路,有往来商贾买卖通达,有摇扇公子打马穿行,有大家闺秀出门踏青,有江湖游侠负剑出走,更多的,是奔着天柱山云海仙门山门大会熙熙攘攘的修士愁眉苦脸。 天柱山来的仙长在陇海郡山门大会立下的规矩很是简单粗暴,陇海郡的妖患在郡府衙门放榜阁张榜猎杀,猎杀规则不限,或者独行,或者组队,只要能猎杀放榜阁张贴的那些妖邪,就算过了第一关。 而只要过了第一关,就有资格被仙门仙长带回天柱山,参加接下来的入门测试。 “山精,鬼魅,妖狐,啧啧,有趣,有趣。”白泽看着榜单,阁楼上,就是云海仙门仙师歇息的地方。 “白泽少侠,有把握吗?”孙琦问他,看着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负剑挎刀,一个个都是英武不凡。 “没问题。”白泽佩双剑,拍了拍孙琦的肩膀,自信一笑,“孙姑娘跟着我,少侠我带你完成榜单任务。” 孙琦又是崇拜又是好奇,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 “秘密。”白泽挎剑就要出门。 “公子好气派,对付仙长们出题的妖邪,居然这般自信。”忽然有人在身后叫住白泽,声音随性,“不知可否组队带我一个?” “小爷我向来带妹,不带男人。”白泽按剑回头,见那来人也是个英俊少年,剑眉星目,一身白衣黄金滚边,身后站着一位侍剑仆人,端是气度不凡。 “大胆,怎么跟我家公子说话的!”那少年身后的仆人大喝一声。 “那真是可惜了。”那少年伸手制止仆人说话,看向白泽,拱手道:“在下姜维,不能同组一队,交个朋友也行。公子?” “白泽。”白泽一摆手,“白玉无瑕的白,泽被天下的泽。”说罢拱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姜维拱手。 白泽带着孙琦出了中门,那女孩就问他,“那你不说我们去哪,我们要抓榜单上哪只妖怪,总能告诉我吧?”
“这个,得碰运气。”白泽说,在中门在随手捞了个人,问他:“哎,兄弟,打听个事。我有个兄弟前几天抓妖受了伤,我这来陇海郡找了几天也没找见人,能打听一下这参加山门大会的游侠们,受了伤经常去哪医治吗?” “还能去哪,药师阁呗!”被拦住的那人吹胡子瞪眼,一把拍掉白泽的手。 “得,谢了啊,这位大哥!”白泽从怀里摸出陇海郡都城地图,寻着药师阁的位置,招呼孙琦就走。 郡府衙门外,贵公子看着白泽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公子,那小子对您不知尊敬,要不要教训他一顿?”仆人报剑在公子耳边问道。 “教训他?”贵公子嗤笑一声,“阿福,别说本公子没提醒你,那个白泽看上去跟我一样不过十六出头,可他的修为,我一个知微后期都摸不太准,你出手,找打吗?” 阿福吃了一惊,“公子也没把握?” “不打一架,不好说。”姜维摸了摸下巴,“走,跟上去看看。我有预感,这次山门大会,这小子没准是我的一大劲敌。” 话说两头。 那边,白泽带着孙琦风风火火地冲进药师阁,来往看病的人都是满脸苦色,捂着伤口直哼哼。 “他娘的,真晦气。”药师阁门外有人冲了进来,其中两个扶着中间那个,满身是血,“这仙长榜单上贴的妖怪,真他娘的不好对付!” “运气来了。”白泽轻轻一笑,迎面朝着那三人撞了过去,大喊道:“大哥,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怎么回事啊!” “哎哟,你这死小子,谁是你大哥,走路不长眼睛啊?!”中间那人被撞得直抽气,差点被白泽撞死。 “哎哟,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认错人了。”白泽连忙后退告罪。 “滚一边去!”那几人骂道。 孙琦叫白泽吃了瘪,快步走过去,低声问他:“我说,你干嘛呢?” “到手了。”白泽伸出右手,上面一片血迹。方才与那受伤的中年男人一撞,白泽顺手摸了一手血。 “你弄这个干嘛?”孙琦一脸嫌弃。 “大有用处。”白泽附耳说,“我有寻气秘法,白天人多气杂,不好动手。回去客栈睡一觉,晚上我带你捉妖。” 孙琦听得目瞪口呆,心里对白泽愈发佩服了。 …… 当夜。 陇海郡出了妖邪之祸,太阳一落山,宵禁就开始了。巡逻的郡府兵满城赶人,锣鼓敲得震天响,大喊宵禁,所有人全部闭门。 可有人不受宵禁制约,所有参与天柱山云海仙门山门大会的人,在宵禁开始之刻,整装待发,预备抓妖。 白泽披上黑袍,双剑悬于腰侧,吹灭房间里的灯,出门敲响孙琦的房门。 房门打开,孙琦也已经准备好,左手持剑,打开房门,白泽闪身进了房间。 “准备好了?”白泽问她。 “嗯。”孙琦还是有些紧张,点了点头。父亲送她参加山门大会报名之后,已经去准备倒卖货物了。 白泽推开客栈木窗,翻身提气上了客栈楼顶,孙琦紧随其后,与那黑袍少年并肩站在房顶。 “天地无极,道法自然。”白泽目运流光,染血的右手突然燃烧起来,一道红线从客栈顶层飞了出去,直入夜色当中。 “气运山河!”白泽手掐道诀,夜风习习,吹动少年满头黑发并着黑袍不断摇曳。 孙琦被白泽那一手寻气手段惊住,无双少年一回头,看了那少女一眼,“走,跟过去。” 说罢,两道人影几个起纵,消失在陇海郡夜色当中。 “公子。”客栈第二层,侍剑仆人阿福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问道:“跟过去吗?” “嗯,走。”贵公子翻身出了窗户,真气一提,跟着白泽二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夜幕降临,阴盛阳衰。 妖魔出走,百鬼夜行。 第4章 杀意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天柱山云海仙门仙长说了,放榜只有一个月时间,如今距离第一轮选拔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而除妖一事,进度还未过半。 山门大会规定,凡参与者,年二十以下。仙门有大会督察手眼通天,能从妖邪尸体回光溯源,看清其死亡真相。 一旦有超过仙门制约年纪的人出手,大会除名,终身不得再入云海仙门统下任何山门。 而要知道,天柱山云海仙门在北境只手遮天,七国境内,大小山门哪个不服从云海仙门统领? 得罪天柱山,和得罪北境道门没有任何分别。 白泽和孙琦跟着那条红线在陇海郡夜色里兔起鹘落,修为到了这种境界,建筑房顶上踩瓦潜行,已经如履平地。 陇海郡妖孽横行,夜色渐深,城市街道除了稀稀疏疏的猎妖人,打更人都不见踪影。 “到了。”约摸过了盏茶功夫,两人一路真气猛提狂奔,到了一处阁楼房顶,放眼望去,红线已经消失在阁楼对面的院落当中。 红线消失的刹那,院落里的人就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白泽一身黑袍,佩双剑,站在阁楼顶层,侧目看着孙琦微微喘气,好看的胸脯上下耸动着,不觉莞尔。 “如何?”白泽问他。 “还好。”孙琦抓紧手中的剑,问他:“就是这里吗?” “是不是,进去了不就知道了?”白泽微微一笑,眼神忽地沉了下来,“跟紧了,不然有什么麻烦,我可来不及出手。” 说罢,人已经从阁楼顶层一跃而下,直接进了院落。 孙琦见状,一咬牙,也跟了进去。 院里院外,别是一番风景。 如今时节已经将近五月,天气渐热,早已过了桃花开放的时间。可白泽甫一冲进院落,却嗅到空气中满是桃花的香味。 山鬼印被他以秘术遮掩,可封印打开,少年澄澈的双眼还是看清了院落里的景致。 好大一棵桃花树。 阁楼之上,白泽别说桃花,连根草都看不见。所以要么是有障眼法隔断了院落与外面的世界,要么,眼之所见,尽是幻术。 “好香啊,是桃花么?”孙琦跟在白泽身边,小兔子一样,乖巧地问白泽。 “桃花。”白泽说,似笑非笑地看着桃花树下的那道人影。那人与夜色融为一体,孙琦甫一进入院落,居然没能看见那道身影。 白泽右手按剑,墨玉已经出鞘一寸。 杀气若有若无。 少女还是没有察觉,可桃花树却动了,满树桃花因为那缕杀气的出现摇晃起来,片片花瓣随风飘落。 月光恰好就是这时候钻出重云的。 纱雾一般的光辉从九天之上洒落,像是女神的裙摆,满树花瓣在月光下蒙上一层乳白色的霜。 风景唯美如斯。 可没人想看风景,因为来的人要除妖,而等待的人,要杀人。 “啊!”孙琦惊呼一声,月光洒落,她才注意到院落里除了她和白泽,还有第三个人。 如果他能被称为人的话。 “云海仙门一声令下,像你们这样不要命的猎妖师越来越多了。”那人一身狐白,模样被夜色朦胧,看不清面目,只让人觉得俊秀。 可俊秀的背后,却是一双狐耳。 “狐妖!”孙琦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妖怪,妖族化形,至少也是至尊境修为。眼前这狐妖虽化形不彻底,耳朵和尾巴还在,可大约也是差不远了。 少女“锵”的一声把手里的佩剑拔了出来,紧张地瞪着那狐妖。 白泽跟谢玄游历北境十二年,什么魑魅魍魉约摸都见了个遍,看到那狐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是来给你送人头来的?”
“知道这满树桃花,为何开得如此灿烂吗?”狐妖忽然问白泽,狭长的眼眸微敛,嘴角噙着莫名的笑意。 “莫非树下埋的,全是死人的骸骨?”白泽半开玩笑,孙琦被他的话吓得一激灵,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有点发白。 再去看那满树桃花,就连花香都充满了诡异,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死人味。 可白泽哪里会怕这个?三个月前虎牢关关门一战,三十万尸体铺满了那北境第一雄关。眼前这棵桃花树和虎牢关惨烈的战局比起来,不过尔尔。 “啧,你这人倒是有趣。”狐妖算是默认白泽的话,“你的骨龄,约摸不过十五。如此少年,能有知微修为已是不易。还能有此阅历,死到临头,面不改色?” “你要是想吓我,不好意思,比你丑的妖怪,我在燕国南域亲手打死过一只,那时候严格来说,我还不算正式踏入修行一途。比你好看的妖怪,我也见过不少。”白泽按剑的右手轻轻动了一下,墨玉出鞘两寸,“今日我来,目的你也清楚。云海仙门的门票有限,还请借你项上头颅一用。” “嘿嘿。”那狐妖笑了起来,声音诡异,“笑话!我这桃树之下,不知埋了多少知微修士。如今你不抱头鼠窜也就罢了,焉敢大放厥词?” “是不是大放厥词,你试试不就知道了?”白泽懒得跟他废话,剑出鞘,如龙吟,《五行剑谱》青龙剑气登时闪出,覆盖墨玉剑身三寸,剑风逼人。 “看剑!”白泽低声喝道,剑出手,直取狐妖头颅。 “公子,我们?”院落外的阁楼之上,剑侍阿福问那剑眉星目的贵公子。 “看看。”姜维秘术开眼,看着院落里那黑袍少年出剑,与那狐妖缠斗起来。 剑如风,气绵长。 那贵公子看得不觉赞叹,他自认为他的剑技在整个陇海郡,同境界里已经能堪称第一。可如今看白泽的剑技,竟然有种比他更加纯熟的感觉。 姜维沉思良久,高手眼里,看的不仅仅是剑招,更多还是剑意。 “是杀意。”贵公子长叹一口气,他的剑技来自家族剑谱,那些剑谱传承不知多少岁月,尽皆是剑道前辈留下的绝技。 可他一看白泽的剑技,亦能看出白泽手中青龙剑气的不凡之处。若只是如此,他还不会有种白泽隐隐压他一头的感觉。 那种感觉的来源,是白泽剑技中流露出来的杀意。剑招,说到底,还是杀人术。没有杀意的剑招,和花拳绣腿没有什么分别。 姜维自认为也算是经历颇多,自从十二岁出门历练以来,手下的人命也有不少。可和白泽比起来,他竟然在那黑袍少年剑中体现出来的杀意中,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这少年。”姜维深吸一口气,“我的判断果然没错,恐怕这次山门大会,我与他真是命中克星,是我一大劲敌。” 这是杀了多少人,身上才会有如此恐怖的杀意? 贵公子眼神凝重,心里已经开始揣测白泽的身份。陇海郡绝对没有此号人物,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小子是外来的。 姜维隐隐觉得兴奋,果然困缩在一个小小的陇海郡,他终究还是坐井观天了。北境何其之大?九州又何其之大? 一个陇海郡第一,和这苍茫江湖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院落之中,白泽与狐妖已经拆了数十招。青龙剑气势不可挡,在白泽手下已经把整个院落拆得七七八八。 可那狐妖也不是等闲之辈,一身修为稳稳压过白泽,每一次剑锋所指,他都能化险为夷。 渐渐地,两人心中都生起了一丝不耐,战意也在时间的消磨中越来越强。 孙琦站在战局一边,根本插不上手。 杀意汇聚,战局中的两人,眼神在此刻都前所未有地凛冽起来。 第5章 桃花劫 几番缠斗,白泽已经摸到那狐妖约摸是半步至尊的修为。可从进院落开始,他就嗅到空气中除了浓郁的桃花香味,还有隐藏在花香深处若有若无的血腥。 陇海郡山门大会进度过半,这狐妖此前不可能没被找到过。如今这血腥味,无疑说明他身上有伤。 白泽没想动用鹿昊的翡翠。 虎牢关一战以来,他已经很久没真正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如今他知微窍穴境的修为,究竟能有多大能耐,是否可以和半步至尊相抗衡,他心里也没底。 眼下这就是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 妖狐试剑,磨砺道心,更要看看,如今的自己,实力究竟到了哪里! 青龙剑气瞬间消退。 白泽双目寒光一闪,呼吸之间,体内先天纯阳真气猛烈运转起来,出手赫然就是虎牢关与魔将孙维宁一战时领悟的真火剑意! “这一剑,要你的命!”白泽振剑,墨玉发出清脆的剑鸣。只见青木剑气之后,熔岩一般的炽红色爬满灵剑漆黑的剑身。 “狂妄自大的人族小辈,受死吧!”狐妖冷笑一声,双手往虚空一抓,法器在此刻现形,赫然是一条火红的绸带,一眼之下,分明不像是他的法器,更像是一名女子的法器。 白泽意味深长地看了院落中那棵盛开的桃花树一眼,剑意汇聚,剑气纵横而出! “剑二,流星。”白泽动了,出手便是他剑道第二剑,真火剑意,流星。 “来!”狐妖大吼一声,抓住那红绫一端,妖元摧动,那红绫法器赫然成为一把红色大刀,被妖狐徒手握住,抓起来一刀斩向白泽! 妖气狂奔,剑气疾走。 红刀对红剑,观战的孙琦只觉热浪扑面而来,白泽手中的墨玉剑在燃烧,不断释放恐怖的高温! “白泽少侠,竟这般厉害!”孙琦目瞪口呆,心里愈发对那黑袍少年敬佩不已。 那少年看起来甚至还没她年纪大,可一身修为已经完全将她碾压在地。如果今天不是跟白泽一起来这里,孙琦单独遇上这狐妖,恐怕一个照面就要死在这里! 同样震惊的还有阁楼之上的姜维。 “剑意!”姜姓贵公子直接惊呼出声,简直难以置信。 “公子,那少年这般年纪,居然能有如此强劲的剑意!”剑侍阿福也是惊诧,进而只觉得恐怖。 公子号称陇海郡第一天才,十六岁一举步入知微后期紫府境,凝聚两重紫府,已经让大周西境十八郡各大世家紧密关注。 西境十八郡哪一世家家主不是要求自家小辈向他家公子看齐?可即使这样,公子如今也只是在剑气境停留,尚未摸到剑意境的门槛。 眼前这籍籍无名的黑袍少年,竟然如此生猛!年岁分明在公子之下,却在剑道境界上力压公子一头! 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剑道四境,这少年已经到了第三境! 这还了得! 九州江湖,到了至尊境的剑修,没能摸清楚剑意境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这少年不过知微前期,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九州江湖,果真卧虎藏龙! 恍一分神,院落里已经是飞沙走石。 真火剑意狂猛霸道,白泽脚踩大道,速度奇快无比,一手流星已经将那狐妖逼得连连后退。 越交手,那狐妖越是发现,和眼前这黑袍少年比拼杀人技,他完全是落於下风。 不仅如此,就连境界碾压应该会造成的压制,也没能应效。 这也不能怪狐妖,只能说白泽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太过浑厚,不过才知微境界,已经真气液化,有结丹的前兆。 此等真气浑厚程度,寻常至尊,也是望而却步! “戕戕戕!” 白泽仗着手中墨玉是为玄阶灵剑,又有真火剑意覆盖,肆无忌惮地逮住狐妖手中的红绫一阵猛砍。 几个回合下来,那狐妖已经被白泽奇大无比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妖元紊乱。 “这样下去可不行。”妖狐越到危急关头,反而冷静下来。他百年修为也不是盖的,心里清楚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否则落入败势是早晚的事。 唯有以己之长,克彼之短,才是办法! “赤霞!”白泽攻势不减,墨玉在手,《五行剑谱》剑招真火剑气赤霞轰然而出! 只见炽红色的闪光点亮整个院落,恐怖的高温吹得孙琦难以呼吸,连忙后退。 “!!”妖狐大惊失色,赤霞一剑扑面而来,那黑袍少年兜帽被热浪吹翻,露出兜帽之下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
“啊!!”狐妖大叫一声,手中法器硬撼了上去,一个照面,竟被墨玉生生斩断! 红绫一分为二,可墨玉去势不减,一剑穿过他的胸膛! “赢了!”孙琦高兴地叫了一声。 “嗯?”可白泽却意识到手感不对。 北境燕国之乱开始,白泽在南域亲身经历过连天大战,他砍死的鬼卒魔将数不胜数。 杀人的手感他很清楚,再和如今一剑砍死狐妖的手感对比,绝对是哪里出了问题。 白泽下意识就要抽身,可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身前,被他一剑砍死的狐妖突然变作一个桃木人,然后兀自生长起来,枝丫疯狂伸展,刹那间竟成为一个球形桃木结界,直接将白泽封锁了起来。 “少侠!”孙琦惊叫一声。 “身后!”白泽身陷困局,桃木不断生长,层层困锁,墨玉横贯八方,剑气肆意劈砍桃木结界,可真火剑气即使将结界点燃,也没能劈开困局。 而反观那边,那狐妖的身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孙琦身后! 妖气袭来,孙琦听见白泽的叫声,头都不敢回,连忙躲避,险险躲过狐妖的攻击。 “你出不来的!”狐妖伸出尖锐的利爪,阴沉的眼神已经锁定孙琦,又斜了一眼被困在桃木结界里的白泽,得意道:“等我解决了这女人,我们再好好玩玩。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恐怕是你想太多。”白泽张口讥讽,“如今动静闹这么大,我看你还是现在就逃命才是正经的。否则迟上一刻,参加山门大会的其他考生一到,你可就插翅难逃了!” 白泽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他人听的。 “杀了你们再走,也不晚!”狐妖凶性大发,不管不顾,直接杀向孙琦。 有一剑从天外来,飞花映月,笔直地插在狐妖脚下,发出一声充满杀机的剑鸣。 “哟,白兄,好巧啊,你也在这里?”说话的人正是姜维,他不傻,白泽都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显然是早就知道他跟在身后。 如果再不出手,眼睁睁看着孙琦被杀,恐怕这件事就不能善了了。 “嘿嘿嘿,人来齐了正好!”那狐妖盯着纵气飞进院落的第三人,语气阴狠,“既然来了,就都死在这里吧!” “口气倒是不小。”姜维一招手,飞剑倒回手中,贵公子飒然一笑,道:“本公子就是喜欢你们这种嚣张的模样。记住你现在的模样,待会被打脸,可别嫌脸疼。” “嘴上逞能,不如手下见真章!”狐妖怒吼一声,变形的双手猛一掐,“桃花劫!” 只见院落之中,那棵妖冶的桃木忽然流光溢彩,芳香沁人心脾,直教人醉生梦死。 白泽和姜维都是心中警铃大作,暗自防备。可再看孙琦,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姜维等了一个呼吸,只见桃花曼妙,没有其他动静,不觉心里奇怪,于是提剑就要砍了那妖孽,想看看那狐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咯咯咯……” 可就在下一刻,两人同时听到了风情万种的笑声,直勾得人心驰意往。 “无量天尊!”白泽直接叫了出来。 院落中,桃花盛开。 白泽和姜维身边,各自出现了一群美得近乎妖与仙之间的女子,一个个轻纱蔽体,欲拒还迎,前凸后翘,娇媚非常,莺莺软语,直教人目瞪口呆。 “我日!”姜维直接捂住口鼻,鲜血从手缝里彪了出来。 “五行相生相克,桃木至阳,火攻无效,反而会增长桃木结界的威力。”白泽嘴里念念有词,转移注意力,着手破开结界,“五行金克木,真火剑气不行,那就白金剑气试试看!” “嘿嘿,没有男人能在我的桃花劫里安然无恙!”狐妖眼神凶悍,径直奔向孙琦,想要先解决一个最弱的。 孙琦不受桃花劫影响,可她也远不是狐妖的对手。方在狐妖手下走了两招,已经险象环生。 “来嘛,公子,妾身寂寞了很久了,宠爱妾身干涸的身子吧,妾身需要公子的滋润……” 温言软语在耳旁,迷人娇娘意放荡。 一个个娇媚妖女环绕身边,白泽已经有真气暴走的前兆了。 “别,别过来!”姜维大叫一声,灵剑太华一斩,直接将一名美艳女子伸过来的柔夷砍了下来。 姜维以为砍下来的手会变成狐狸爪子,或者桃木,结果什么都没变,只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公子,妾身好疼啊。”被砍下一只手的女子委屈地看着姜维,泪光盈盈。 姜维不禁后悔起来。 第6章 红粉骷髅 温香软玉美娇娘,人不风流枉少年! 姜维眼睛都直了。 “公子你好坏。”旁边的莺莺燕燕娇嗔道,媚眼如丝,“不过人家很喜欢,来吧,公子,狠狠地蹂躏妾身吧……” 这谁顶得住!? 扒在院落墙头的阿福口水都流出来了。这狐妖一手桃花劫迷人心智,饶是白泽的定力都中招了,体内真气狂奔,宛如脱缰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开山!!”白泽心里清楚这都是幻术,可明白是明白,能解又是另一回事。 白金剑气纵横而出,劈砍桃木结界。可桃木生生不息,不断蔓延,拼命向内挤压,俨然想把白泽灭杀。 剑气所指,桃木尽断。 可更多的桃木蜂拥而至,防不胜防。 这边白泽跟姜维陷入被动,可那边孙琦也没好到哪去。狐妖尖锐的利爪已经将她逼得走投无路,身上已然挂了彩。 可少女还是分神看了那边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把她吓个半死,因为在她眼里,那些轻纱蔽体,妖媚非常的莺莺燕燕,居然全都是一个个搔首弄姿的骷髅! “啊!!”孙琦直接叫了出来。 狐妖抓住机会,欺身上前,一脚将少女踹翻在地,眼神凶残,紧接着就要动手杀了孙琦。 白泽透过桃木结界的缝隙一看,也急了,破口大骂:“姜维,你他娘的有点出息!老子出来要是看孙琦少了一根毛,剁了你兄弟喂狗!!” 姜维被那一骂晃了晃神,眼神清明三分,可身边的俏丽佳人已经在背后抱住了他,玉臂横陈,馨香透入心田,别是一番风情,直叫人欲罢不能,手中太华剑差点脱手。 “他娘的!”白泽见那小子醉生梦死,心知是没指望了,《大河剑意》滚剑式融合《五行剑谱》白金剑气,无锋出鞘,持双剑,翻身一滚! 浩荡剑气龙卷一般袭出,刹那间将桃木结界劈了个稀巴烂,连带周围的莺莺燕燕也被砍成烂瓜。 开玩笑,这些玩意再风骚,比得过余幼薇那仙女之姿? 孙琦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口血喷了出来,俨然受了重伤。 那狐妖已经近在咫尺,一招就要取少女性命! 危机!! “呔!!”白泽大吼一声,声震八方,气浪震开周身桃花花瓣,体内真气鼓荡,双剑在手,直奔桃花树而去,“这劳什子桃花树,太碍老子的眼!今日将你劈砍了去,连根拔起!!” 说罢,剑气纵横,一手开山,就要砍树。 那狐妖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似乎女鬼的尖啸,“你敢!?” 白泽斜眼一看,那狐妖果然舍弃孙琦朝他奔了过来,速度快的吓人,带起一阵狂风。 “来得好!”白泽狞笑一声,眼见围魏救赵成功,反身一剑向着狐妖砍了过去。 白金剑气裂地而去,两人之间就是姜维,若他不躲不避,免不了被直接砍死。 惊人杀意透过姜维识海,那少年定睛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冷汗,哪里还管得上那些莺莺燕燕,连忙一个狗啃屎,滚了出去,堪堪避过白泽的杀人剑。 姜维滚了一身泥,跳了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只见白泽那一剑开山已经将方才围绕他身边的美娇娘砍了个干净,全都成了烂瓜躺在地上。 “轰!!” 一声巨响,狐妖与白金剑气正面抗衡,被劈得衣衫爆碎,倒退五步,两只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白泽,你想杀了我吗!?”姜维怒从心中起,太华一振,脸都红了,破口大骂,“我日!” “日?”白泽冷笑一声,无锋入鞘,墨玉剑指地上那些破烂的尸体,“这你也日得下去?姜兄,在下佩服。还请日一个给我看看?” 姜维放眼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看吐了。那些被白泽一剑劈死的美娇娘,此刻竟然全都变成了令人作呕的干尸骷髅! 回想方才这些骷髅抱着自己的香艳场面,姜维脸都绿了。 “红粉骷髅。”白泽嘿嘿一笑,看着那狐妖,“小爷就说,你一个带把的,怎么可能拿一根娘不拉几的红绫当法器。小爷我得了道门秘法,方才一眼看穿你不过是个伥鬼,真正本体,在这吧!” 话音未落,白泽已经一剑飞了出去。 青龙剑气暴涨,足有一尺粗,像是一道光柱,从白泽手中飞了出去,直奔桃花树下而去。 “轰!!” 可那一剑没能得逞。 密密麻麻的桃花树枝瀑布一样流了下来,在树根入土的地方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盾,抵挡住庞大的剑气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嘿嘿,没想到,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那狐妖阴森一笑,随即破烂的衣衫下,血肉开始极速坍塌,俨然又是一尊干尸骷髅。 场面之诡异,一时间让姜维两眼发直。也是这时候,这位大周西境十八郡天赋能排进前十的天骄终于想起来了,古籍《九州异闻录》记载,这世间存在一种异物,是为妖鬼,本体是为干尸骷髅,可却有一种诡异的能力,能在夜幕降临时化身为娇媚少女,诱骗男子,吸食阳气,以成修炼鬼道! “红粉骷髅!”姜维想起方才白泽的话,顿时吓得一激灵,神识探测,果然自身阳气已经遁去颇多,而且仍在流逝! 满地的骷髅干尸,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姜维一想到方才自己与这些东西纠缠不清,顿时一阵恶心,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狐妖,也是你曾加害的男人吧?”白泽眉心山鬼印因为真气暴走,已经浮现出来,双眼轻佻地看着那已经成为干尸骷髅的狐妖,冷笑道:“既然被小爷识破本体,何不出来一见?” “妾身,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咯咯。”桃花树下传来一声娇媚的笑声,泥土被一只洁白如玉的素手翻开,一个妙龄少女就那么从桃花树下钻了出来,仿佛起床一般,身上丝毫不染尘土。 “小小魅术,还想乱小爷的心智?”白泽见那妙龄少女轻纱蔽体,姿色身段远比方才的莺莺燕燕更加魔鬼,简直一眼下去就让人血脉喷张。 可输人不输阵,白泽死鸭子嘴硬,装作一脸冷漠,其实体内真气已经奔腾得更加欢快了。 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白泽只好一遍一遍暗示自己想象那妙龄少女本体的样子,强烈的视觉刺激,和鲜明的精神理智,在识海里剧烈冲突,白泽只觉得恶心,差点也弯腰吐了出来。 红粉骷髅本体现身,那妖狐顿时倒了下去,成了一具彻彻底底的干尸,死的不能再死。 “难怪要种一棵桃花树,没了这棵树,恐怕这里已经臭得狗都觉得屎真香。”白泽出言讥讽。 “公子的口舌,当真伶俐。”那年龄女子捂嘴娇笑,可那双柔媚的眼睛里,却藏满了恶毒。 “古人诚不欺我,这红粉骷髅,果然是谁见了谁知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姜维吐完了,看了那妙龄少女一眼,裤裆里的兄弟立马又有感觉了,当下心一狠,太华剑一扬,小腿顿时鲜血淋漓。 白泽见姜维为了保持清醒不惜自残,当下也是心一横,张嘴咬破自己的舌头,顿时疼得脸直抽,体内真气也立马平顺了许多。 “哎呀,公子何必呢。”妙龄少女款款走来,动人心弦,撩人心魄,娇笑道,“何妨做一回牡丹花下死的风流男儿,陪妾身共度这寂寞的夜晚。两位公子不嫌弃,妾身一人侍奉二位公子,也是可以的。” 白泽跟姜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十足的恶心。 “真是,不要脸!”孙琦听得满脸通红,骂了一句。 “侍奉不必了。”白泽嘿嘿一笑,“小爷我不走寻常路,你那千万人走过的路小爷我不爱走。反正都是在你身上戳窟窿,小爷我这口宝剑也硬的很,不如来试试?” 说罢,不敢再多言,《大河剑意》运转周身,凉意洗涤神魂,墨玉一振,一手长河滚滚已经奔了出去,直取那妙龄少女面门! “公子真是无情呢。”妙龄少女娇嗔一声,素手一招,满树桃花飞舞而来,形成一把巨大的桃花剑,与大河剑气撞在一起,直接将整个院落轰平。 剑侍阿福被庞大的气劲从围墙上直接轰飞出去,惨叫一声,满头是血地从废墟里爬起来,这才清醒过来,破口大骂:“谁,是哪个王八蛋偷袭我?!” “白兄,砍了那棵桃花树!”姜维也知道不能拖,眼前这妖鬼不知修为深浅,可一手幻术已经让他们陷入被动。 不冲出困局,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等到一身阳气亏损大半,到时候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任人宰割! “你不说我也知道。”白泽被震得倒退三步,恶狠狠地咬牙,“他娘的,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一个人过来?!这些参加山门大会的废物,眼瞎就算了,耳朵也是聋的吗!?” “万事不求人。”姜维一剑在手,真气透体而出,“你我联手,干掉这红粉骷髅,就等于拿到了去天柱山云海仙门的门票。那些人来了,岂不碍事?” “说的也是。”白泽黑袍飞舞,墨玉再振,用的赫然就是他剑道领悟的第一剑,“剑一,瀑布!” 第7章 小师叔 “师兄,你看,需要我们出手吗?”院落上空的云朵,仙门来人道骨仙风,立于浮云之上,俯瞰下方局势。 这里闹出如此动静,当然不是参加山门大会的都是些废物,而是这片地界,已经被封锁了,根本不可能有人闯进来,更别提听见动静。 “看那妖鬼,已经是半步至尊境的修为,距离真正的至尊,也就一步之遥。那两个少年,一个知微窍穴期,一个知微紫府二重天,不是那妖鬼的对手啊。”仙门来人说。 “不急。”师兄横卧在浮云之上,腰悬一酒葫芦,伸了伸懒腰,看了看下面的局势,喝了口酒,道:“我看那两个少年人不简单,且先让他们斗着。” “师兄看,他们天赋如何?”仙门来人问。 “自然是比当初的你我高上许多。”师兄说,“那个姜维,紫府二重天,入我仙门,十八岁之前入至尊境也并非难事。而那白泽,嗯,这小子更不得了。师弟,你我这一趟没白走,为仙门寻了两个好苗子,也算积了功德,嘿嘿!” “更不得了?”师弟一愣,却是没多问,转而问那少女,“师兄,那叫孙琦的少女,怎样?” “有那两个少年人带着,入我仙门当个外门弟子,总归是问题不大。”师兄随口说道,“师弟,这一批弟子进了仙门,嘿嘿,三年后的【昆仑秘境】试炼路,可就有好戏看了!” “这批弟子,算是赶上气运了。”师弟笑道,语气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羡慕。 …… 天上客如何,白泽三人不知道。但他和姜维知道的是,今晚弄不死这妖鬼,死的就是他俩。 瀑布之剑带起滔滔剑意冲向那妙龄少女,可却被横生而来的桃木挡了个干净。 剑气狂奔,桃木被撞得四分五裂,树枝飞得到处都是,整个院落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桃花。 “这桃木,好生诡异!”白泽头皮发麻,搞不清楚这棵桃花树究竟是什么名堂,只是下意识觉得这桃木对那妖鬼意义非同一般。可几番下来,桃木是被砍得七零八落,可不消片刻,又是恢复生机,毫发无伤,砍来砍去,有什么意思? 白泽心里奇怪。之前他猜桃花树是那狐妖本体,没成想误打误撞一剑劈死那些莺莺燕燕,这才发现狐妖本体是红粉骷髅。 如果桃木不是妖鬼本体,他作势劈桃花树时,这妖鬼紧张什么? 眼下看那妙龄少女分明是把这桃花树当成法器来用,难不成一棵树也能当做法器? 白泽来不及多想,那边姜维也动手了,剑风冲天而起,发出巨大的轰鸣。 武帝剑诀。 “剑十三!”姜维怒吼一声,太华剑气覆盖,绽放出夺目光彩,吞灭着霸道剑气,能与白泽的《浩然正气剑》至高一剑“长虹贯日”相比肩。 那边孙琦已经完全傻眼,只觉得他们三人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 看上去大家都年岁相仿,可她才是彼岸巅峰,距离知微还有一线距离。眼前那两位少年却早已是知微修士,而且强的离谱,如果相争,翻手间就能灭了她! 少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里黯然。 这就是天赋差距。 不甘和羡慕交织在她心里,居然如此苦涩,让人沉默。 可剑势无敌,奈何那妙龄少女技高一筹,任白泽与姜维如何能耐,就是无法突破桃花剑。 渐渐的,两人都看出了端倪。 “姜兄,”白泽说话的语言都客气了许多,“这妖鬼有半步至尊修为,你我的实力,就是加在一起都比不得她。” 白泽还是没打算出绝技,翡翠、龙魂,乃至天玄剑阵,他一个都不想用。山门大会才刚开始,他的底牌不可能这时候就用出来。 如果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不管是翡翠强行提升修为,还是龙魂爆发,乃至天玄剑阵直接都能砸死眼前这妖孽。可外人在此,白泽不想暴露许多。 “这等妖邪,雷法最是克敌。”姜维说,雷法乃是世间一切阴魂的克星,就连修士的神魂也被克得死死的,“你会不会?” “我要是会,能等到现在?”白泽反问。 “我倒是会。”姜维眼神闪烁,“可我的修为不过紫府二重天,雷法依旧无法灭杀这妖鬼,我需要你们的协助。” “如何?你说,我们做!”白泽满口答应,心说此件事了,等上了天柱山,说什么我要学一学这雷法。 道门龙虎山五雷正法天下无双,天柱山比不得中州道门,可也差不到哪去。没有五雷正法,差不多的雷法总是有的。 “咯咯,公子,何必赶尽杀绝呢?”那妙龄少女一听,眼神幽怨起来,娇嗔道:“大不了,妾身退而求其次,咱们三人共度良宵,好生快活一晚也好啊。”
“我呸!”白泽张口就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这个样子,小爷我就是日狗也不会跟你双龙戏珠。” “那还真是让妾身伤心呢。”妙龄少女收敛笑意,“那妾身,只好将你们都杀了……得不到你们这两位俊俏公子的灵魂,得到身体也是好的啊。” 说罢,院落废墟妖风四起,满树桃花四处飞舞,几乎遮蔽三人视线。 杀机蛰伏。 “他娘的,姜兄,有什么能耐赶紧的,不然真的要被这娘们糟蹋啦!”白泽大叫一声。 “三才剑阵,站位,我用雷法!”姜维也急了,大叫一声。 “可我不会啊!”孙琦手足无措。 “互为犄角,站在我跟白泽身后!”姜维说,“我教你,不用很麻烦,我们三人真气贯通,生生不息,以成天地人三才之阵!” “好,好!”孙琦连忙奔向两人身后。 “不赖啊,三才剑阵你都会!”白泽只是耳闻,知道此阵,却是从未用过。 剑阵之法玄奥神妙,远比寻常剑技高超得多。这三才剑阵乃是天地人三才,三人分立,各镇一方,真气贯通,互为犄角,攻防兼备,可以将一人之力数倍增幅。 “受死!”那妙龄少女狰狞一笑,桃花聚集而来,化作一洪荒蛮兽,发出一声怒吼,凶悍地冲向白泽三人。 “站好了,口诀!”白泽眼见蛮兽奔来,带着浑厚妖风,只觉头皮发麻,马上就想压箱底的绝技通通甩出去。 “八势之中,三节宜明;手身及足,四梢中根!”姜维也是脸直抽,太华竖在眼前,“真气贯通,天地人三才剑阵,起!” 三人同时运气,天定姜维,地走白泽,人居孙琦。顿时,玄妙剑阵被三人粗糙到不能再粗糙地用了出来,一时间真气贯通三人周身,流转之间,仿佛天地倒悬! “师兄,不得了。”浮云之上,仙门来人目瞪口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三才剑阵用得如此随意!” “哪里是随意,简直狗尾续貂。”师兄一口酒差点喷出来,“这也敢叫三才?” “不过对付眼下这困局,倒是应该有效。”师弟评价道。 “白泽,拖一下!”姜维怒睁双目,眼底隐隐雷光闪动,眼看是在施法。 “别说一下,有这剑阵,两下三下也不打紧!”白泽哈哈大笑,提剑冲了过去,面对一丈高的桃花蛮兽,墨玉狂振,“吃我一剑!” 白光撕裂黑夜。 《浩然正气剑》至高奥义,长虹贯日。 剑气走,气如柱。 孙琦站在剑阵最后,眼见那黑袍少年几乎是提着一道光柱冲了上去,一剑怒撩,竟将那桃花蛮兽头颅生生打碎! 生猛! “嗷!!”蛮兽头颅迅速重新凝聚,妙龄少女施法,桃木树枝横亘而来,飞入蛮兽躯体,以成骨骼。 一时间,妖风再劲,威势再攀高峰! 白泽也来劲了,剑势不止,剑气却散尽,御剑于胸前,右手掐诀,身上杀意吞灭寒芒,半步剑仙王之涣成名绝技顷刻之间就要用出来。 “这是?”浮云之上,师兄终于躺不下去了,翻身站了起来,勾头去看院落景象。 “此等剑意,莫非是地字剑技?”仙门来人大惊失色,“这少年什么来头,竟有如此传承!?此等机缘,背后没有高人指点,绝无可能。” “这小子注意一下,没准是北境哪个剑道世家不世出的子弟。”师兄王鹤神色凝重,“北境各大世家排面上的子弟,都是一方人物,名气纵使比不得家族前辈,可也不是籍籍无名之流。天柱山从未听闻白泽这个名字,说不准是那些家族刚放出来历练的核心子弟。” “师兄。”高林忽然想起什么,愣愣地对身边的人说:“白泽,白泽。你有没有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嗯?”王鹤被这么一提醒,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剑皇传人,白泽?” 高林脸色精彩,“你还记得临行前代长老说的话吗?他说宗师的坐忘峰,要有第七人了。三个月前燕国南域大乱,平乱就是剑皇谢玄和宗师。如今剑皇传人在这里,说明什么?” “第七人。”王鹤也是脸色精彩,“他娘的,宗师与掌门平辈,咱们的师尊辈分比这两位都低。这小子进了坐忘峰,我们岂不是又要多了一个师叔?” “是小师叔。”高林纠正道,“天柱山目前年龄最小,辈分却是年轻一辈最高的小师叔。” 王鹤:“……” 第8章 桃花 那一剑白泽终究没甩出去。 “白泽,让开!”姜维大叫一声,雷法已成。 “得嘞!”白泽高兴地叫了一声,麻利地滚到一边。 三才剑阵,真气流转之间,姜维只觉浑身力量暴增,仿佛力可开天。 “噼啪!” 电光跳跃,发出刺耳的交鸣声。白泽回头一看,姜维手持太华灵剑,剑身布满雷光,宛如手握霹雳,雷神降临。 “雷法,雷光剑诀!”姜维跳了起来,白泽跟孙琦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耀眼的雷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刚猛剑气,被那一跃而起的少年力斩而下,一击将妙龄女子用桃花凝聚而出的蛮兽劈成满地花瓣,随着狂暴的剑风四分五裂,轰然消散在这片狭小的天地。 那妖鬼明显察觉到危险,警惕地看着那落地的少年仗剑站了起来,太华剑上雷光不止,一步踏出,直奔她的身影而去。 “你既然找死,老娘就成全你!”致命的挑衅,妙龄女子也不说妾身了,直接一句老娘爆了出来,面目狰狞,张口一吸,小腹鼓了起来,然后一口乌黑的尸毒就喷了出去。 “当心!”孙琦喊了一声。 可白泽却满不在乎。姜维那小子有雷光剑在手,还怕这尸毒? 果然,那贵公子挥剑一斩,剑风惊走,尸毒之气被当中劈开,被雷光毁灭大半,剩下的四溢出去,不能沾染姜维身上半点。 “嘿嘿,你这妖鬼!”姜维大笑一声,“少爷我这宝剑,可比白泽的宝剑刺激的多,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岂不比二龙戏珠来得刺激?” 说罢,剑已经到了那妙龄女子面前。 “欺人太甚!”妙龄女子尖啸一声,身影飞动,速度奇快,竟在眨眼之间投身那棵诡异的桃花树中,令姜维那一剑落空。 “我要你们全都死!”那妙龄女子与桃木融合,只有半身露在外面,一时间场面诡异非常。 可姜维显然不想给妖鬼反击的机会,太华一振,欺身又要一剑斩向那与桃木融合的妙龄女子。 “极阳真火!”妖鬼大叫一声,摧动整棵桃花树剧烈颤抖起来,然后满树桃花开始燃烧,炽热的高温瞬间让在场三人出了一身热汗。 “去死!!”妖鬼神色疯狂,指挥桃木燃烧产生的极阳真火迎面冲向姜维。 桃木枝丫横生,带着恐怖的高温,怪物触角一般与姜维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破败院落之中,火光与雷光交织,发出令人心神剧烈的轰鸣声。 雷火皆是至刚至阳,两者甫一接触,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直把脚下砖石震成齑粉。 “古籍记载,桃木乃是天地间极阳之物,却以阴气为生,造化阴阳,是为道门斩鬼至宝。”白泽说道,“这妖鬼以桃木为法器,此树多半有灵。” 白泽一时间心思飞转,想起最初他一剑斩桃木,妖鬼紧张的表现,隐隐猜测到一个诡异的定论。 “姜维,若我所料不错,这娘们跟这颗桃花树应该是共生关系!”白泽叫道,“桃木以妖鬼集聚鬼气,妖鬼得桃木而生!” “你说这娘们之所以能成妖鬼,是因为这桃木?”姜维立马明白了,“桃木养鬼,反哺自身。这样说,岂非桃木才是妖鬼本体?” “砍了这树,这娘们必死无疑!”白泽心里通透,这也解释了他一剑砍树时那妖鬼为何如此紧张。 彼时她的神魂在控制狐妖,桃木就是一个活着的法宝。白泽若是一剑砍了桃木,法宝损坏,她也活不了。 于是那娘们不得已立即放弃狐妖躯体,转而回归本体,并支配桃木对他们三人展开围杀。 早知桃花树既然是天地异数,是为法宝。那么有人控制和没人控制就是两回事,前者能发挥出桃木最大威力,而后者只能凭借本能反抗,任人宰割。 “懂了!”姜维和孙琦同时点头。 五行水克火,金克木。 “玄冰剑诀!”孙琦眼见极阳真火铺天盖地,真气贯通,剑出手,寒冰剑气狂奔而出,与极阳真火猛烈碰撞起来。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白泽出手,剑气如长河,滚滚而出,轰然撞向燃烧的桃花树枝。 “轰!!——” 阴阳对撞,气奔四方。 姜维抓住机会,闪身后撤,太华凌空一指,左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雷光剑诀,奔雷引!!” “轰咔!!——” 狂尘激飞,姜维衣衫鼓荡,雷霆覆盖双眸,怒吼一声,但见夜空霹雳震天一响,一道人腿粗的灭世雷霆从天而降,撕裂极暗,直劈那融身桃木的妖鬼而去! 雷击木。
雷霆一闪,避无可避。 “咔嚓!!——” 闪光从天来,正中剧烈燃烧的桃花树,将那半身与桃木融合的妙龄女子劈得嘶声怒吼,脸都黑了,头发尽数上指。 “好疼啊……公子,你弄得妾身,好疼啊!!”妖鬼浑身还在吞灭电弧,抬起头,露出极为恐怖的正脸。 雷霆却灭万鬼。 那妖鬼被雷光剑诀奔雷引一击命中,再也不能维持“红粉”之貌,半张脸成为干尸骷髅,与另外半张脸拼凑在一起,极为恐怖,令人窒息。 “无量天尊。”白泽跟山鬼学的有模有样,嘴巴恶毒得紧,“姜兄,这要是二龙戏珠,恐怕兄弟要被这娘们硌得慌!” “你少说两句吧。”姜维脸都黑了。 那画面,两个绝世出尘的翩翩公子,深夜桃花树下共同把玩一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骷髅,简直难以想象。 “哈哈哈!”白泽意气风发,三才剑阵真气流通,让他有种手握天地权柄的错觉,墨玉一振,剑气再走,赫然是他的剑道第一剑,剑一瀑布。 瀑布剑气游龙而出,趁着那妖鬼被姜维一记奔雷引劈得七窍生烟,直奔桃木极阳真火而去。 三才剑阵成倍的增幅之下,这一手瀑布剑气愣是比之前大了三倍有余,水意盎然,剑气凛冽。 “轰!!——” 水与火终极较量,妖鬼分神,桃木极阳真火威力已经减了不少。 再加上奔雷引正中桃木,白泽一记瀑布剑气,竟生生将桃花树满树燃烧的极阳真火扑灭大半! “好机会!”姜维一见极阳真火褪去大半,提着雷剑就冲了过去,誓要斩杀那妖鬼。 “姜兄,你这抢头排有点不厚道吧?”白泽见状,也冲了过去。墨玉剑气白金,却是直取那桃花树而去。 白泽心里却有计较。 这桃木诡异,却和小鳞儿十分契合。青鳞本体是玄蛇,惧怕阴寒。桃木是为异宝,炼化据为己有,对鳞儿有颇多帮助。 炼化之后,玄蛇阴寒之气亦可反哺桃木,二者相生相成,倒是妙哉。 白泽二人狂奔而去,孙琦犹豫片刻,也跟了过去。 杀机乍现,那与妖鬼融合的桃花树见势不妙,居然主动将妖鬼排斥出去,化作一枝桃花,红光一闪,竟是要逃出生天。 白泽这种雁过拔毛的人哪能叫它跑了,大喊一声哪里走,一手气运山河镇压乾坤,封锁气机,愣是将那枝桃花定住在一方空间,任它左冲右突,就是逃不出去。 “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白泽嘿嘿一笑,已经奔至桃花枝跟前,啧啧称奇,“没想到偌大一棵桃花树,本体居然是一枝桃花,有趣,有趣!” 说罢,墨玉入鞘,右手一指,青龙剑气自掌心出,直接困死那桃花枝。 灵宝就是灵宝,脱离宿主,能耐大打折扣。那枝桃花还要反抗,周身花瓣吞灭极阳真火,可真火一碰到青龙剑气,立刻被绞得粉碎,顿时花枝一颤,老老实实地对白泽低头,那模样要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不想死,就受我炼化。”白泽剑气一刺,手指一滴精血飞出,那桃花也不敢反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接受白泽的炼化,融合那滴精血。 “这才乖。”白泽笑嘻嘻地将桃花枝一把抓住,揣在怀里,和青鳞放在一起。 再看那边,姜维已经用一手雷光剑诀压得妖鬼翻不起浪花。雷法乃是天下邪祟克星,白泽正想去补上一刀,那妖鬼大吼一声,周身鬼气森森,却是外强中干,没了桃花作为依托,已经是强弩之末。 “还敢叫嚣?”姜维出手愈发刚猛,顷刻之间太华猛斩,雷光一闪,妖鬼头颅已经被砍了下来。 “姜兄威武!”白泽哈哈笑道,拍着马屁。 “少来这套。”姜维脸色一黑,太华入鞘,瞪着白泽,“白兄好手段,我在这杀妖,你到那里炼化异宝桃花,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合作共赢嘛。”白泽打着哈哈,“姜兄英明神武,英雄你当了,小弟我就收个利息。” “不行。”姜维一口否决,“桃花拿出来,一人一半!” 那桃花听闻如此,躲在白泽怀里瑟瑟发抖。可还没等她抖明白,忽然觉得身上一股凉意,顿时娇躯直接硬了。 白泽察觉到怀里的异动,脸色不变,对姜维说:“姜兄,好商量。这桃花我有别的用处。你想要补偿,好说!我这宝贝多的是,你想要什么,咱俩交换一下?” 姜维眼神闪烁,犹豫片刻,说:“也不是不可以。你若真想要那枝桃花,我可以不要。但是,在我们前往云海仙门之前,你教我如何凝聚剑意!” 第9章 交易 白泽闻言一愣。 姜维看他愣住,下意识以为白泽不同意。毕竟剑境四极,剑意境百十个剑修,能有三人修成已经不差了。 “你要是……” 姜维话还没说完,就听白泽说道:“没问题,这个当然可以!” “啊?”这回轮到姜维愣了,“你同意了?” “同意了。”白泽反问:“不行吗?” “这,当然可以!”姜维闻言一喜。 “不过……”白泽忽然说,“我感觉我亏了。这样,你再教我你那手雷光剑诀,剑意境我包你学会,怎么样?”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姜维高兴地笑了起来,一口答应:“好!”别说雷光剑诀,就是武帝剑诀,只要能让他炼成剑意境,都好商量不是? “两位少侠,我们?”孙琦站在一边,有些尴尬地问道。 “今天天色已晚,郡府衙门那边,仙长们大概也都休息了。”白泽说,“找个地方住一宿,明天一早,去郡府衙门回榜吧。” “如此甚好。”姜维点头同意。 三人话不多说,收拾妥当那妖鬼头颅,出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院落,找了个方向,直奔附近的客栈而去。 “不简单,不简单。”浮云之上,仙师高林摇头赞叹,“师兄,这回咱俩赚大发了。得了这两个如此资质的弟子入仙门,有排面!” “好是好。”王鹤郁闷地喝了口酒,叹气道:“可一想到咱俩引进仙门的弟子,以后再见到,就得叫人家小师叔,我这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师兄,看开点!”高林拍了拍王鹤的肩膀,“人呐,总得往好处看。这个小师叔,说什么,也得比现在坐忘峰的那位小魔头强吧?” 王鹤脸皮一抽,闻言大为赞同地点头,说:“师弟,你这样一说,师兄我的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比起那个小魔头当小师叔,还是这位看起来更好一点。” 王鹤想起天柱山坐忘峰的那个小魔头,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远在天柱山云海仙门坐忘峰的某只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好看的琼鼻,皱着眉,嘟囔一句:“是谁又在背后说姑奶奶坏话了?” 说罢,仙门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小师叔裴果果拍了拍身边大黄狗的脑袋,说:“大黄,听说今天师父他老人家回山,怎么还不见人影?这几个不靠谱的师兄也真是的,说好要一起为师父接风洗尘,轮到做饭怎么只剩下我一个了?!” “汪汪!”大黄狗吐着舌头朝那少女叫了几声,摇头摆尾。 “对吧?”裴果果哼了一声,“你也觉得那几个师兄靠不住,关键时候还是得看我裴果果大显身手,是不是?” 陶弘景:“……” 千里迢迢上山来的天柱山大宗师闻言默默收回了迈出去的右腿,一听是那小魔头做饭,心里寻思着今夜还是去老代那里凑合一宿吧。 好吃好喝是没有了,可好歹有酒喝,死不了人啊! “谁在那?”裴果果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却只见月色中竹影摇曳,分明没有一个人在那里。 “奇怪,我感觉错了?”裴果果奇道。 …… 客栈之中,三人分别要了一个房间,姜维付钱。 “说好了,明天晚上不见不散。”姜维生怕白泽跑了,选了个跟他最近的房间,临别前第十三次提醒白泽。 “没问题!”白泽满口答应。 一进房门,白泽点起油灯关上房门,立马摸胸,小声问道:“青鳞,你是不是已经醒了?” 青鳞小巧可爱的脑袋从白泽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出落得水水嫩嫩的小姑娘。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长高了一点?”白泽摸了摸青鳞的小脑袋,女孩高兴地眯起双眼,蹭了蹭白泽的掌心。 “爹爹,鳞儿睡了好久,外面这么暖和,是夏天到了吗?”青鳞乖巧地问白泽,不等白泽回话,又兴冲冲地对白泽说:“还我还有,爹爹,我感觉我的实力又突破了,鳞儿已经是三阶灵兽啦!” “你这是吃什么长大的,还有吗?我也想吃。”白泽捂脸,明显察觉到青鳞身上知微的气息,心里对青鳞这种修炼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却进步神速的方式羡慕得要死。 “嗯,没有了哦。”青鳞咬着手指,歪着脑袋卖萌。 白泽被萌得真气上头,连忙从怀里去摸那枝桃花,却摸了半天没找到,正奇怪呢,只见青鳞调皮地从背后把桃花枝拎了出来,问他:“爹爹在找这个吗?”
白泽看了点头,说:“对,就是她!本来是送给你当礼物的,没想到你已经看到了。” “谢谢爹爹,鳞儿很喜欢!”青鳞笑嘻嘻地握着桃花枝,对白泽说:“小桃很乖哦,还很暖和,鳞儿也很喜欢小桃!” 白泽:“……”敢情名字都取好了,小桃?这名字可真是不敢恭维。 “鳞儿喜欢就好。”白泽说,“来,我教你怎么炼化这玩意。” “好!”青鳞乖巧地点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人吃罢早饭,风风火火地前往郡府衙门回榜。 “三位请随我来。”接引的童子将三人带到放榜阁第二层。 第二层布置得十分雅致,香薰四溢。两位仙门掌事道骨仙风,广袖宽衣,正在沉香木桌旁品茶。 茶是陇海郡最好的雀舌,入口绵香,回味无穷。那仙门两位掌事一见来人是白泽三人,清了清嗓音,装作从未见过的样子,说:“榜单上的任务,完成了?” “回仙长的话,完成了。”姜维说,将昨夜斩杀的妖鬼头颅取了出来,“还请仙长验收。” “嗯,好。”王鹤放下白玉茶杯,沉声道,“你们做的不错。山门大会第一项测试,你们通过了。这三块玉牌你们拿着,这几天不要离得太远,不久我们就起程前往仙门,进行接下来的测试。” 说罢,右手一拂,三块玉牌稳稳地停在三人眼前。 “多谢仙长!”三人行礼。 孙琦激动的俏脸通红,那两人却是心里奇怪,对视一眼:不是说好秘法回光溯源,查看妖邪死亡镜像的吗?都准备好大开眼界了,结果一句“做的不错”就把他们打发了? 至于王鹤和高林,开玩笑,昨夜就是看着这三人斩杀妖鬼。今天再回光溯源看一遍,闲着没事干吗? 白泽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总觉得一上放榜阁第二层,那两位仙门掌事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看,搞得他很是紧张,生怕青鳞会有不妥。 然而到最后那两人也没说一句话,看样子应该是没问题才对。 三人各怀心思,出了阁楼,就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快看,那不是姜公子吗?”有人说,“姜公子从二楼下来,不会是已经完成仙长的任务了吧?”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差了。”旁边的人满是羡慕,“唉!可惜,我要是能有姜公子的天分,这山门大会第一轮测试,也该过了!” “得了吧,就你?”有人笑了起来。 “我怎么了?!”那人不服气。 “看不出来,姜兄在这里的名气还挺大的啊。”白泽打趣道。 “废话少说。”姜维还在心心念念昨夜的交易,“今晚的事别忘了。” “好说,我记着呢。”白泽说,笑嘻嘻的,“怎么说我跟孙姑娘都是外面来的,你这地主,怎么也应该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好说,这是应该的。”姜维点头,“陇海郡七十二胜景我都走过,到我们前往仙门之前,保证你们每天没有重复的安排。” “那个,”孙琦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先去找我爹爹。多亏了两位少侠,我才能顺利通过山门大会第一重考验,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爹爹,也让他高兴高兴!” “行啊,没问题。”白泽说。 “那好。”姜维说,“等孙姑娘办完事情,还在客栈找我们,我们在那里碰头。” “好!”孙琦郑重地点头。 说罢,少女告别两人,风风火火地离开郡府衙门。白泽看着孙琦离开的背影,对身旁的少年说道:“多有孝心的好姑娘啊。” 姜维听白泽话里有话,藏有玄机,随口问道:“你呢?白兄通过山门大会第一重考验,不用写信告知家人吗?” “我?哈哈。”白泽笑了笑,想起下落不明的谢玄,摸了摸怀里谢玄在他离开柳庄时给他的玉牌,摇了摇头,“他知道的,不用我说。” 姜维看见少年清澈的眼眸里暗流涌动,说不清眼前这无双公子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洒然一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出发吧。陇海郡第一胜景,鹳雀楼。你我的脚力,太阳偏西的时候便能到。到时候也可以一观‘白日依山尽’的胜景!” “听你的,走!”白泽笑道,勾着姜维的肩膀,“出门在外,能结交你这么一位有趣,又出手大方的朋友,我白泽也算不虚此行啦。” “客气。”姜维笑了笑,“结识白兄,也是姜某的幸运。” 第10章 长河落日 陇海郡七十二胜景,鹳雀楼当之无愧能排进前三。鹳雀楼作为大周西境十八郡三大名楼之一,濒临永济河,高七十余丈,登楼可将附近三郡之地尽收眼下。 白泽和姜维到底还是没有凭脚力过去,在马商那里买了两匹大周骏马,一路赶到鹳雀楼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这大周良马到底是北境数一数二的,比燕国的马强健不少。”白泽翻身下马,仰望那巍巍高楼,傍晚夕阳洒落,余光当中,鹳雀楼蒙上一层雄伟晕光,令人心神激荡。 永济河在夕阳的照映下波光粼粼,静静流淌上千年,诉说王朝兴衰,功成伟业。 “白兄从燕国来?”姜维奇道,“那你可知,三个月前燕国南域的那场魔乱?听说北境第一雄关,虎牢关下,那场魔乱伏尸三十余万,尸体堆积如山,至今还未清理干净。燕国南域,如今已经因为气温升高,瘟疫横行。” 白泽神色沉重,想起南域的那些人。 柳爷,彩云,陈元方,慕辰,慕轻灵。南域尸体堆积如山,因为无法迅速处理,如今已经搞得瘟疫横行,局势越来越糟,也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还有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少女,余幼薇。离开南域时,她说她要折返宋国,也不知如今她到了没有。 “你要想知道,这件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白泽说,“南域那场魔乱,我亲身经历过。七十年前死在独山当中的晋国六万鬼卒被人唤醒,大军最终扩张到二十万。那场魔乱,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残酷。” 因为那一战,南域已经彻底被打垮了。 姜维若有所思,又是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白泽身上哪来的这么重的杀气。古来征战,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的洗礼,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强者,才有资格活着向世人讲述当年的惨烈。 “走吧!”白泽收拾心情,看了姜维一眼,“正好傍晚,登楼临风,一观三郡无边浩荡,岂不妙哉?” 说罢,两人直往鹳雀楼去。 暮色苍凉,登楼赋诗的游侠从危楼下,宽衣广袖,佩剑独行,颇为洒脱。游玩的公子佳人相互依偎,郎才女貌,也别是风景。 众人下楼而去,独此二人逆着人流,登楼而上。 鹳雀楼全木结构,用的是生长千年的金丝楠木,飞檐雕栋,悬铃勾栏,一派岁月沧桑的气息。 两人都是知微修士,马不停蹄地登楼而上,直上三十丈高。白泽修炼《龙象神魔功》已经到了第二重,躯体之强,堪比三阶魔兽,是以再往上攀登,也没有觉得累。 可姜维不行。 剑修炼气,对身体的修行并不十分上心。三十丈后,姜维的额头已经浮现出点点薄汗。可他一看白泽,分明跟个没事人一样,心里不服输,暗自咬牙。 两人一鼓作气,又上了二十丈。 姜维已经装不下去了,气息都开始不再平顺。让他稍微感受点的是,他看到白泽终于也是额头满是薄汗。 可也就是出汗罢了。 一直等两人登上鹳雀楼顶层,白泽还是出汗,可姜维已经觉得两条腿不是他的了,气息完全乱了,大口喘气。 “白兄,你这身体素质,着实恐怖!”姜维不得不服。 “哈哈,姜兄,可别小看了炼体之道。”白泽看着姜维直喘气,打趣道,“毕竟承载真气的,还是我们这一身血肉。” “你说的不无道理。”姜维长舒一口气,调理气息,凭栏而望,大声道:“不算晚!白兄,来看!三郡百里之地尽收眼底,永济河脉脉流淌,落日余晖,正是颧雀楼第一名景,‘白日依山尽’!” 白泽上前一看,七十丈的高楼,劲风吹拂,公子衣袂飘飘,佩剑临风,宛如少年谪仙。 落日一片雪白,垂落在西方群山之界。鹳雀楼耸立山雾当中,仿佛仙阁。 “白日依山尽。”白泽视界开阔,眼前胜景只让他觉得心神激荡,“姜兄,听你提到这句话许多遍,可是有什么讲究?” “你不知道?”这回轮到姜维惊讶了,带白泽走进楼阁里间,指着满墙的诗文,说:“西境三大名楼,历来文人墨客登楼而来,哪一个不想在这面墙上赋诗一首,以显千古风流?可这面墙是金刚玉石质地,凡人根本不可能在墙上留下只言片字。要想赋诗这面墙,修为至少也是圣人境!” “这首诗?”白泽一眼就看见眼前那面墙上有一篇极为醒目的诗词,笔力遒劲,带着沛然剑意,一眼看去,竟让人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 白泽再往下看,只见诗名为《登鹳雀楼》,诗尾题名,赫然是三大桀骜不驯的三个大字,王之涣! “嘶……”白泽倒吸一口凉气,“半步剑仙王之涣的题诗!” “你以为鹳雀楼为何风头这么猛?”姜维看着石壁上那首历经百年时光的诗,感叹道,“每年不知有多少天下高手慕名而来,只为看一看,传说中半步剑仙曾登临赋诗的西境名楼究竟长什么样子。” 白泽神色古怪,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无锋,心说他跟王之涣还真是有缘。 “这首《登鹳雀楼》,也一手将‘白日依山尽’推为鹳雀楼第一胜景。你我今日赶上运气,倒是亲眼目睹了这一胜景。”姜维说道,“永济河从永州郡走黄土高原,河水因此浑浊泛黄,色彩上有黄河之名,向东而去,直奔东海。” 白泽看着那首诗,越看越觉得一笔一划之间,都蕴含着无穷剑意。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白泽喃喃自语,“王之涣当年向西看见白日依山尽,向东看见黄河入海流。可他还是不满意,想要穷尽天下奇观,就必须再上一层楼!此等开阔之心境,非常人能比。” “到底是一百年来第一个挑战当世剑仙李牧之,逼他出剑的男人。”姜维感叹,“可惜,王之涣前辈挑战剑仙之后,生死不知,九州江湖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白泽已经听不见姜维的话了。 他沉醉在王之涣留在石壁上的诗句中。准确来说,他是沉醉在那蕴含在每一个字,每一句诗里的玄妙剑意中。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白泽在脑海里演练《大河剑意》,长河滚滚,穿越千年的时光,从西方来,向东方走。 那不是大河,是剑。 那一剑从天外来,向东海去。 势跨北境,力分昆仑。 白泽目眩神迷,陷入空明状态,漆黑的眉目如星辰涌动,潮起潮落。 “白泽?”姜维奇了,伸手在白泽眼前晃了晃,可那少年还是没反应。 “怎么这人还能站着睡觉?”姜维小声嘀咕,可心里却隐隐有种猜测。眼前白泽这状态,像极了佛门讲的顿悟。 “这少年,竟如此恐怖。”姜维心道,“鹳雀楼一百年来不知有多少人登临,至今只听有人看王之涣题诗后对剑道有感,剑技再进一层楼。从未闻有人看此题诗,能进入顿悟一境的。” 要知顿悟之境,可遇不可求。九州多少修士遭遇瓶颈,走山访水,与自然万物为伴侣,就为了捉到那一缕天道,得以顿悟,突破瓶颈。 姜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枉称西境十八郡第一天骄,可在对剑道的领悟上,已经远远被眼前的少年甩在身后。 这第一天骄,又算得了什么? 姜维只觉内心重重枷锁,在这一刻悄然破碎。他长舒一口气,看着鹳雀楼外浩荡的天空。 大河流淌,山峦静默。 鹳雀楼在层林尽染的夕阳里像是庄严的大佛,镇压乾坤,带着煌煌天威。 姜维感觉到白泽身上翻涌的剑意越来越强,只如蒙尘宝剑将欲出鞘。 与此同时,那少年体内的真气也在剧烈波动,似是境界突破的前兆。 白泽介于苏醒与沉睡之间。 他看到苦海液化的先天纯阳真气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虹桥从中直上九天,冲进天庭,直入魂海。 他看到魂海深处有一页金书,镇压蛮荒巨龙,散发出赫赫天威,不可撼动。 他看到无尽的荒原里白发少女孤独地眺望天地尽头,身边是赤豹文狸,周身吞灭着无穷的剑意。 他看到一条大河,带着滚滚剑意,从黄泉来,向九天去。大河之上,是一轮白金大日,将入山河。 白泽长长叹息,伸手握住了乾坤。 大河从他手中飞过,落日余晖,少年静默如神,静静看着手中剑意勃发, 天道第三剑,剑三长河落日,成。 白泽感应到脏腑水肾,剑意汇聚从苦海上升的滔滔真气,凝聚紫府。 “轰!——” 真气扫荡尘埃,白泽回过神来,伸手一指,一道沛然剑气飞奔而出,走栏杆,从七十丈的鹳雀楼顶层窜了出去,消失在遥远的暮空。 剑气走,剑意留。 姜维愣愣地看着那一剑出阁,剑风的呼啸仿佛还在耳边,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问他:“这一剑,叫什么?” “长河落日。”白泽说,周身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紫府境,并逐渐稳定下来。 第11章 唯有一剑 这一夜,剑皇传人入紫府境。 紫府五重天,第一重剑意紫府已成,源源不断的真气从苦海蜂拥而出,汇入紫府,生生不息。 白泽只觉体内真气浑厚了一倍有余,真气贯通经脉,让他有种突破天地限制的错觉。 可白泽知道,天道制约还在。 十鼎未成,他仍是九鼎之力。 白泽摇了摇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发出一声叹息,回头看时,发现那人却是山鬼。 剑灵双体,可离剑本身成灵体,也可化剑为身,是为剑灵体。 山鬼用了障眼法,姜维看不见她的身影。她沉默地看着石壁上王之涣留下的题诗,翡翠的双眸有雾气吞没。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山鬼衣袂飘飘,满头白发随风飞舞,仿若九天仙子降临凡世,不可亵渎。 白泽也是沉默。 百年前,这九州江湖名动天下的剑修三座高峰,剑仙李牧之,老剑皇陈忘生,还有剑子王之涣。 彼时王之涣刚从天外天归来,得剑藏锋,还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半步剑仙。 可剑子之名,已经让九州江湖闻之色变。天下剑修,无不对这三座高峰顶礼膜拜。 悠悠岁月过去,老剑皇陈忘生早已坐化,王之涣也是不知死活。九州江湖,只剩下一座遥不可及的天,剑仙李牧之。 白泽不知道当年王之涣登临鹳雀楼时,山鬼有没有跟在他身边。只知道他在写下这篇诗后,百余年过去,他唯一的徒弟山鬼,因缘际会,来到了这里。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昔日的豪情壮志,还在石壁上留存,可这江湖,当年意气风发的剑子,却早已销声匿迹。 山高人为峰,佛道孰为顶? 莽莽独山当中,那个无名洞窟,王之涣与那老僧一战,身死道消。山鬼等了他一百年,终于等不下去了。 “姐姐,你有话对他说吗?”白泽问她。 “话?”山鬼迷茫地看了白泽一眼,问他:“可我说什么呢?” “不如跟他对一首诗吧。”白泽说,墨玉剑锵然出鞘。 “白兄,你做什么?”姜维一愣。 白泽却不应声,大步走到顶层盘龙柱前,剑走龙蛇,一气呵成,将诗篇刻在龙柱之上。 姜维走了过来,只见白泽写道: “仙路无始亦无终, 唯有一剑问苍穹。 虎踞龙盘风如晦, 何来正统何为峰?” 姜维怔然,默默将诗篇读了两遍,只觉魂海震动,道心一片轰鸣,仿佛有万千雷电,惊心动魄。 “唯有一剑,唯有一剑。”姜维冥冥中若有所感,猛地看向那无双少年,只觉惊如仙人。 “白兄,这篇诗,叫什么?”姜维问他。 白泽想了想,在诗篇后面加上两个字,轻声说:“问剑。” 少年蓦然回首,看着那金刚玉制成的石壁,收剑入鞘,道:“总有一天,我白泽会再登鹳雀楼。到时候,这篇诗,会和王之涣一样,写在这石壁之上。”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山鬼说。可姜维在这一瞬间,终于认识到他和白泽之间,究竟缺了什么。 是问道之心。 何等狂妄的道心,才能让那少年说出“唯有一剑问苍穹”这句话?可他说了,姜维却深信不疑,总有一天,眼前这少年,终将剑问九州。 鹳雀楼顶层,山鬼忽然笑了起来。 宛如春风霁月。 远天的夕阳终于落下重山,天地一片黯然,星辰的光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姜兄,昨夜你让我教你参悟剑意境。”白泽回头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问他,“剑修四境,剑意第三,再往后,就是大成剑罡境。那你可知,剑是什么?” “剑是什么?”姜维被白泽问得怔住,修行十六载,终岁以剑为伴,如今叫他回答什么是剑,却让他满心茫然。 什么是剑? 是手中的太华? 姜维第一次对剑产生了怀疑。 白泽走出阁楼,凭栏负手,傲然而立,看着夜幕中的永济河,渔舟唱晚,歌声传荡,一派风光。 “剑是什么?剑是什么?”姜维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神态癫狂。 “剑是什么!剑是什么?”姜维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儿疯狂大笑,一会儿又掩面哭泣。 白泽的问题几欲让他崩溃。 修剑十六载,有人问他剑是什么,竟然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泽头也不回,看着源远流长的永济河,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姜维说:“之前有个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少年,我们想了一天一夜。然后我告诉那个人,万物皆是剑。我那位朋友说,剑就是手中之剑。”
“万物皆剑?”姜维冲了出去,急迫地问白泽,“剑就是手中之剑。这两个答案,哪个是对的?” “有什么区别呢?”白泽看向姜维,“其实这两个答案都是对的。” “这怎么会?”姜维难以置信,“若两个都对,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 “可事实就是如此。”白泽说,“只是这两个回答,体现出了两个人对剑不同的理解罢了。” 姜维隐隐想明白了什么。 “你听过这故事吗?”白泽又说,“传说五百年前,在老剑仙孔周出世之前,九州江湖有一位剑神前辈。” “剑神前辈一生练剑很有意思。少年时,他仗剑走天下,风流倜傥,九州侠女无不为之倾心。可人到青年,他却弃剑东海断崖,从此行走江湖,再不用剑。” “再不用剑?”姜维一愣。 “可江湖人却说,剑神前辈的剑术,更神妙了。”白泽接着说,“又过了很多年,剑神前辈只身前往东海断崖,跳入海中,亲手将剑又捞了起来。从此,剑神前辈行走江湖,世人又看他有剑了。” 姜维恍然大悟。 “那时,九州世人又说,已经在剑神前辈身上,再也看不出一丝剑意。可那种看不见,就像我们的周围充满了空气,我们却看不见、摸不着一样。”白泽说,“那时候,剑神前辈的剑道,已经封神了。休说九州江湖,便是域外之地,也再无剑神前辈的对手。” “少年看山山是山,中年看山山非山,老年看山,其实一直是那座山。”白泽拍了拍姜维的肩膀,“剑啊,一开始看的时候,就是它。”说着,弹了弹墨玉的剑鞘,“后来再看,万物皆是剑,何必局限于一把有形的铁剑?” “可兜兜转转很多年后,再回首,你会发现,哦,原来剑一直就在你身边,从不需要你不追寻什么。”白泽说,“它在,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轰!!——” 姜维只觉得魂海仿佛开天辟地,多年来的道心枷锁,在这一刻尽数化为齑粉。 白泽看见姜维的眼眸里浮现出星光的倒影,体内的真气迅猛增长。 眨眼,气势已经攀登到了顶点,身上剑意开始汇聚,吞灭着金色的暗芒。 “我明白了。”姜维深深地呼吸,看着白泽,躬身行礼,折腰拜谢:“姜维拜谢白兄指教。从今往后,但凡用的到我的地方,某一定竭尽所能,绝不推辞!” “客气了。”白泽回了一礼,对他说道:“我只是给你讲了个故事而已。懂与不懂,全看你的悟性。” “懂了!”姜维从怀里摸出一本剑谱,交给白泽,“白兄,这是你要的《雷光剑诀》。” “那我就不客气啦。”白泽笑嘻嘻的把剑谱收起来,如今正愁不知炼什么,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也不早啦!”白泽看着鹳雀楼下,广阔河道中来往的渔船,船舱旁挂着灯笼,在夜风里荡漾,倒是怡人风光,于是对姜维说,“姜兄,同往夜游永济河,可否?” “当然。”姜维笑了起来。 “那好,走!”白泽右手掐剑诀,腰间墨玉锵然出鞘,飞出阁楼。那白衣少年一跃而起,脚踩飞剑,从危楼御剑直下河川。 “来了!”姜维也是御剑而起,直追白泽而去。 “哈哈哈!”九天之上传来少年人爽朗的笑声,声震四方,惊得河上渔夫纷纷抬头,看见那御剑而下的两位少侠,皆是见怪不怪,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夸赞一声好儿郎! 白泽二人择了一艘渔船,靠近时灵剑一收,真气提纵间,人轻巧地上了渔船甲板。 “船家,今晚可有打到鱼?”白泽出声问道。 “哈哈,两位少侠那可真是来对了!”船家笑呵呵地说,摇着撸,将手里的渔网熟练地抛了出去,说:“刚上网的新鲜鲈鱼,两位少侠尝尝?” “来两条!”姜维说,又问了一句,“有酒吗?” “欸,酒我这有!”白泽从手腕棋子封印里取出一坛猴儿醉,酒只有三坛,一坛给了陶弘景,剩下的本来是想给谢玄的。 可如今师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白泽想来百感交集,只想借酒消愁。 “还有一坛,师父,我给你留着。”白泽心说,揭开泥封,酒香立刻弥漫出去,和着永济河独特的味道,令人沉醉。 “好酒!”姜维馋得喉结耸动,赞叹一句。 “哈哈,来,先干一晚!”白泽倒酒,两人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就着矮桌上的酒碗,直接喝上了。 良辰美景,与友同游。 快哉,快哉! 第12章 云海仙门 白泽三人前脚会合,后脚就收到仙长的传讯,说郡府衙门集合,即刻前往天柱山云海仙门。陇海郡妖患已除,天柱山仙师即将离开,郡守带领百姓夹道欢送,场面一时间热闹非凡。 “好了,时间已到。江湖路远,后会有期。”高林说道,袖袍一挥,一座方天画舟出现在众人眼前,“众人登船。” 山门大会通过初试的众人纷纷上船。 “仙长,后会有期。”郡守行礼,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看画舟上的姜维一眼。 姜维只是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 “走吧。”王鹤御气登船。 船上的人不多,除去两位仙师,通过初试的不过十五个人,还要算上姜维的剑侍阿福。 “御气飞行。”船上有人小声嘀咕,“仙师的修为,至少也要有至尊境了!” 红尘三境,彼岸方可御剑。 知微方可御剑飞行。 而要做到御气,只有突破知微,由红尘入超凡。 九州江湖,能到红尘封顶的境界,都要万中取一。知微只有两个小境界,第一窍穴,第二紫府。修为能到紫府,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江湖三流高手。 至尊三境,排的上二流。 贤者两境,排的上一流。 圣人境是为九州绝顶。 传说境是为九州封天。 当世剑仙李牧之,就是九州剑道封天。 唯有剑道封天,才配得上“剑仙”二字。 “孙姑娘,姜公子不简单啊。”白泽一身白衣,佩双剑,靠在画船栏杆上,看着另一边的两位二人,“能把剑侍带上船,你猜这来头有多大?” “姜公子……姜,难道?”孙琦明白了,瞪着眼睛看着白泽,“不会吧。” “怎么不会?”白泽笑道,拍了拍孙琦的肩膀,“入了山门,咱们就要抱紧姜兄的大腿。” 说话间,仙师摧动方天画舟,船身凌空漂浮起来。 “出发!”高林一挥袍袖,真气摧动画舟,化作一道流光,直奔天边而去。 白泽在画舟上啧啧称奇。 当天画舟核心动力来自船舱深处的灵石炉,以真气作为启动钥匙,速度奇快,寻常至尊境修士御剑飞行的速度都要被它甩在身后。 画舟启动,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狂风,船上的人丝毫不受影响。 “这可比御剑舒服多了。”白泽心里嘀咕,“每次御剑,速度快了我都觉得脸疼。有机会一定要搞一个这样的法器。” 画舟飞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黎明时分,鸿蒙初现,紫气东来。 大日从东方升起,天地间灵气氤氲。 “到了,准备落地。”高林说道。 闻此,船上众人纷纷从打坐状态调整过来,起身看去,但见: 仙山琼阁,北境独尊。云海蒸腾,七峰立地。晨钟苍苍,白鹤翔舞。茂林修竹,奇珍异兽,沐风和尘,隐有天道之象。 眼前之景,令人叹为观止。 北境道门第一。 云海仙门! 白泽心痒,气云山河,一探之下,非但看不清仙门,反而遭到反噬,闷哼一声,眉心山鬼印立刻浮现出来。 “怎么了?”孙琦听见白泽闷哼一声,问道。 “没事。”白泽摇头道,隐去眉心山鬼印。 “嘿嘿,小子,这里可不是独山,你想看仙门运势,差得远呢。”九色鹿传音坏笑。 有仙门弟子驾鹤而来,白衣广袖,背负剑,拱手行礼:“两位师叔,请前往齐云峰,代长老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宜。” “嗯,知道了。”高林说道,驾驭飞舟,直奔齐云峰而去。 天柱山七峰,天柱峰,坐忘峰,梦蝶峰,断罪峰 ,赤阳峰,盘龙峰,齐云峰。主峰天柱峰是为仙门正宗,内门六峰,只有齐云峰是为外门。 外门峰主代宗,仙门长老,也是外门掌门,天柱七峰唯一出自外门的峰主。其余六峰,尽皆出自内门。 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一身修为北境通天,稳坐北境正道第一把交椅。齐国稷下学宫,还有近年来崛起的佛宗山门灵隐寺,都不及云海仙门威风。
北境五百年不得天道,无论是五百年前道门天下第一剑老剑仙孔周,还是如今的剑道封天李牧之,都出自中州。 当年最有希望为北境证道的剑子王之涣,也在挑战李牧之失败后身死道消,连他唯一的传人也从此销声匿迹。 自谢玄、陶弘景入北境以来,陶弘景虽然加入云海仙门,可他的修为近百年来未有寸进。即使纯阳子也曾直言,看不清半仙的道行,可陶弘景毕竟还是准圣,连圣人境都不入。 而谢玄,更是在当年一步入传说之际,自断仙路,一指断天机,不入天门,从此修为暴退。 北境绝顶,只有云海仙门掌教一人,纯阳子。 北境大道虽然从未被儒、佛二家褫夺,可架不住岁月不饶人。中州道门那位老天师张九龄迟迟不入传说,坐化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他纯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旦他这位绝顶坐化,那么北境大道,云海仙门是否还能守住? 纯阳子心知肚明,以他的资质,想要入传说,成为陆地神仙,已经是不可能。所以这位掌教,余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仙门之中,出一位为北境证道的传人。 五百年天道不眷顾北境,中州却接连出了两位剑道封天的剑仙。难不成他北境道门,就没有资格证道? 纯阳子一声长叹。 “师兄何故长叹?”大殿之内,断罪峰峰主冥阳子一身玄色道袍,询问道。 “三年一度的山门大会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代长老可有发现有望为我北境证道的种子?”纯阳子一身白袍,须发皆白,可容颜却并不老态龙钟,反而有种返老还童的意味。 “师兄提前结束闭关,就是为了此事?”冥阳子道,“那想必,宗师回山的消息,师兄还未知晓?” “哦,通明真人回来了?”纯阳子道,“此事跟通明真人有何关系?” 冥阳子刚要说话,殿外惊鸿又至。 来人风姿绰约,驻颜有术,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可已是径直入殿门,赫然就是梦蝶峰峰主羽蝶子。 “小师妹来啦。”纯阳子难得笑了起来。 “见过掌门师兄,冥阳子师兄。”羽蝶子笑道,“掌门师兄出关,修为又进了一层,恭贺。” “师妹不必多礼。”冥阳子哈哈笑道,“师妹既然来了,想必其他师兄弟们很快就到了。” 云海仙门,天柱峰是为仙门正宗。断罪峰主刑罚,梦蝶峰乃是仙门女弟子最多的一脉,或者说,梦蝶峰根本不收男弟子。 “冥阳,你刚才要说什么?”纯阳子询问道。 “是这样的,师兄。这事儿还真跟通明真人有莫大的关系。”冥阳子故意卖了个关子。 “有何关系?”纯阳子奇道。 “师兄说和宗师有关,莫不是因为那位?”羽蝶子也掺和一脚,说道。 纯阳子摸不着头脑,觉得今天这师弟和小师妹都有点怪怪的,于是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阳师兄,你就直接跟掌门师兄说了吧!”羽蝶子笑道,“再不说,掌门师兄该急坏了。” “好吧,好吧!”冥阳子清了清嗓音,说道:“师兄应该知道,宗师跟剑皇,乃是过命的交情,对吧?” “嘶,这又跟剑皇有什么关系?”纯阳子奇怪了,“莫不是宗师这次回山,把剑皇请入了仙门?” “不。”冥阳子摇头道,“不是剑皇,是剑皇传人。宗师把剑皇传人,给拐进了仙门!嘿嘿嘿,师兄不是一直说我北境五百年不受天道眷顾吗?” 纯阳子来了精神。 “听代长老说,此子的体质,极有可能是道门神体。”羽蝶子笑道,“师兄应知当今剑仙李牧之十三岁入知微,可此子,却在十二岁时,已经入了知微境!如此神速的修为,除了身是道门神体,别无解释。” “而且如此恐怖的修行速度,恐怕很有可能是先天道胎。”冥阳子说道。 纯阳子愣了半晌,哈哈大笑。 笑声传遍整座天柱峰,经久不绝。 第13章 入山考核 “哈哈哈,宗师可真是我仙门的福星啊!”纯阳子大笑,“宗师既然回山,如今何在?” 殿外又有惊鸿至。 “掌门,老夫来也。”陶弘景大步入殿,紧跟着,其余两峰峰主也驾云而来。 天柱七峰峰主,已经来了六位。 天柱峰纯阳子,坐忘峰华阳子,梦蝶峰羽蝶子,断罪峰冥阳子,赤阳峰烈阳子,盘龙峰松阳子。 六峰会首,只有齐云峰峰主云阳子主持山门大会,没有前来。 “宗师,快来说说,你带回山门的小子,真的是道门神体?”纯阳子直接发问。 “道门神体,先天道胎。”陶弘景说。 “竟然是道门第一神体,先天道胎?”烈阳子惊道,“如果我没记错,当世剑仙李牧之,是为剑灵体,道门神体天榜中,这种体质,可比不得先天道胎。如此一来,我北境岂非证道有望?” “此子名何?”纯阳子追问。 “白泽。”陶弘景说道。 “白泽,白泽。”纯阳子抚须颔首,“不错,不错。好名字!宗师,听冥阳师弟说,白泽是剑皇谢玄传人。你与剑皇素来交好,我出关以来,听我那徒儿说燕国南域起了变故,虎牢关惊天一战后,剑皇下落不明,如今你将他的传人带上仙门?” 言外之意,剑皇是否已经陨落。 陶弘景面色微沉,“南域一战,的确疑点重重。三个月前我与厉天行亲手过过招,他那手周天煞阵的确了得。” “能让宗师觉得麻烦,那厉天行竟有如此实力?”冥阳子沉吟道。 “厉天行的修为,不过贤者境。”陶弘景道,“所以我才会觉得事态非常。讲道理,放眼北境,能拦得住老夫的阵法,一只手数过来,足够了。厉天行没那本事。” “宗师怀疑,那魔者背后有人?”纯阳子问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陶弘景说,“十三年前,剑皇曾在北境出手斩灭厉天行一具分身。此番南域劫难,厉天行也明摆了是找剑皇复仇。看似合情合理,可处处都是诡异。” “七十年前的亡者之师走出独山,的确诡异。”冥阳子道,“若非那魔者偶得无上机缘,就是其背后有一双手在操纵这一切。” “尤其是那一战最后,有个黑袍人突然杀出,一击之下,差点把厉天行打得魂飞魄散。”陶弘景说,“那人并没有直接要了厉天行的命,而是夺走了他手上的一件诡异魔兵。” “魔兵?”冥阳子问,“是何种魔兵?” 陶弘景摇头,“我只知,那黑袍的修为,有圣人之威。” “圣人?”羽蝶子奇道,“北境有圣人之威的大能屈指可数,宗师可看出那黑袍是谁?” “此人有意掩藏身份,老夫倒是没有看出端倪。”陶弘景说,“剑皇追了过去。我有意阻止他,可拦不住。” “宗师,九州世人皆知,剑皇当年一指断天机,修为暴退。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与圣人一战?”松阳子问道。 “松阳真人有所不知,剑皇昔日,怎么说也摸到了天道门槛,即使修为暴退,他也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不堪。”陶弘景说,“他临行前,将白泽托付给我,让我把他带上仙门,俨然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 “宗师,剑皇师从道门先贤陈忘生,陈忘生的名号诸位可是知晓的。”纯阳子说道,“当年中州论道,老剑皇可是风光无两,老天师张九龄都坦言,九州封天之下,当属陈忘生是第一人,稳坐剑道绝顶。陈忘生号称天算子,得他的真传,谢玄怎会一心求死?” “你说的不错。”陶弘景说,“那日虎牢关之战,我与谢玄联手,那黑袍未必是我与他的对手。” “难道说,剑皇这番作为,另有天机?”羽蝶子问道。 “他不肯说。”陶弘景说,“但以我对他的了解,那黑袍杀不了他。可谢玄究竟要做什么,我却是一无所知。枉老夫名号半仙,可与剑皇一脉的天算比起来,终究还是差的远。”
“无论剑皇如何打算,总归,要变天了。”纯阳子道,目光深远。 “掌门师兄,此番出关,我还有一事要与诸位商议。”冥阳子忽然说,面色凝重,“北境异族崛起,近来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北境七国,都在彻查此事,矛头尽皆指向一个地方,燕国。” “此事我那徒儿已经告知我了。”纯阳子道,“听闻北境妖族已经联合起来,有大能出世,统御四方妖王,可是此事?” “正是。”冥阳子道。 “先是灵隐寺,再是妖皇出世。”纯阳子负手而立,“看来北境道、儒正统,是要遭受挑战了啊。稷下学宫那帮腐儒怎么说?” “论道大会在即。”冥阳子道,“袁天罡说,论道大会,北境正统,只会在儒道二家中择出其一。还说,掌门执掌北境大道三十年,这次也该退位让贤,让儒门执掌牛耳了。” “哈哈哈!”纯阳子大笑,“是袁天罡那老小子的风格!冥阳,妖族崛起一事,还需要你多加留心。听我那徒儿说,燕国北域已经沦陷,那位妖皇极有可能就在邯郸,摸清楚他的底细。至于论道大会,不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我云海仙门三年后的昆仑秘境试炼。” “是。”冥阳子颔首。 此时,仙门齐云峰。 当天画舟降落齐云峰上,但见宫宇藏深山,云雾缭绕,飞泉瀑布,万类竞走,俨然仙山气派。 “这里,便是你们参加山门大会第二场考核的地方。”高林收回法器,众人落地,纷纷打量起周围的景致。 “若有仙缘,仙门再会。”王鹤如是说道,见那驾鹤弟子此刻从仙鹤背上一跃而下,示意道:“接下来的事宜,就交给你了。” “师叔放心,弟子必妥善安排。”弟子说道。 两人不再多言,临行前不约而同看了白泽一眼,御剑而去,离开齐云峰。 “诸位,我叫陈丰。”那弟子对众人说,“这里是仙门七峰之一的齐云峰,也是仙门外门弟子的修行之所。接下来的考核会在这里进行,我先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吧!” “有劳师兄了!”有人说道。 “呵呵。”陈丰笑道,“诸位若是能通过山门大会,进入内门,以后见面,我就得叫你们师兄了。如果是进入外门,这声师兄,我倒是还当得起。” “敢问师兄,第二场考核,怎么安排?”白泽出声问道。 “呵呵,这个告诉你们也无妨。”陈丰道,“第二场考核,是实战。具体怎么安排,明天你们就知晓了。” “这样啊,多谢师兄。”白泽点头道。 陈丰带众人熟悉环境。 齐云峰区域划分很明显,俨然就是一个小宗门。讲堂,道场,演武场,藏经阁,丹阁,藏器阁,豢兽场,食肆,一应俱全。 外门老师和弟子的住所有明显的界限,弟子住所集中在一处,男女分开。而老师则大多在山中灵气充裕的幽静之所开辟洞府。 “好了,这里就是安排各位住宿的地方。”陈丰将众人带到住所,飞阁画栋,与河阳城最繁华的地段相比,也不遑多让,“各位的名字已经刻在门牌上,这几天我跟你们住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好的,师兄费心了。”姜维说道。 “那好,大家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休整休整,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第二场考核吧!”陈丰说道,示意周围的楼阁,“这附近都是参加山门大会之人的住所,出了这里,就是外门弟子的住所。” 白泽跟姜维、孙琦打了声招呼,找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 到底是北境第一山门,床榻和案几都是上好的红木,连案几上的茶具都是白玉制成的。 白泽解下双剑,舒舒服服地躺倒在床榻上。 第14章 擂台赛 白泽刚躺下,青鳞就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怎么了,小鳞儿?”白泽宠溺地摸了摸青鳞的脑袋。 玄蛇化形,变成女孩的模样,问他:“爹爹,娘亲呢?” “她啊,”白泽想起余幼薇,笑了起来,“你娘亲有事儿,要离开一段时间。麟儿想娘亲了?” “有点儿。”女孩闷闷地点头,抱着小短手上的桃花枝,“那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我修为突破至尊境,就下山找你娘亲,如何?”白泽问她。 “好。”青鳞乖巧地点头,趴在白泽怀里,又是昏昏欲睡。 白泽摸着女孩柔软的头发,心里叹息。这小家伙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修为竟然提升如此恐怖。从独山温泉谷将她带出来,半年的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三阶,相当于人类修士知微境的修为。 白泽想起陶弘景曾提起过,青鳞身上有上古神兽青龙的血脉。以眼下这种恐怖的进度,这小家伙,难不成要在成年体时化龙? 想到这,白泽不禁顿感压力,当下小心翼翼地起身,将青鳞放在被窝里,盘腿修炼起来。 剑意紫府已经铸成第一层,水宫紫府,对应肾脏,是为剑三长河落日。白泽没想短时间内再度突破,据他的观察,这次山门大会,修为顶天的,就是知微境。 知微后期紫府境,共有五重天。 白泽心里倒是没有多大的压力,同等阶的修士,即使是紫府大圆满,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首先,他的真气之浑厚,已经可以和至尊境初期的修士媲美,完全液化,已经是结丹的前兆。 其次,他的剑意紫府,可以说是同阶无敌。 紫府第一当属五行,可剑意紫府,既身在五行,又不属五行,力压五行紫府一头。 如此一来,这次山门大会,能当他对手的人,屈指可数。 白泽内视,苦海之中,液化的先天纯阳真气有如一片汪洋,巨大的漩涡之中,虹桥冲天而起,直通玄庭天门。 苦海之上,第一座紫府在内景里散发出滔滔剑意,悬浮在虹桥身侧,吞灭鸿光。 陆陆续续,又有当天画舟从山门外来,参加山门大会的人员在傍晚时分,终于全部到齐。 当天夜里,陈丰告诉他负责的参会众人,明天的考核,采用淘汰制,打擂台赛。所有参加山门大会的人进行抽签,决定自己的对手。 也就是说,每进行一轮擂台赛,淘汰一半的人选。 这次通过山门大会第一轮试炼的人数近千,第二轮考核预计时间,至少也要三天。 “白兄,明日擂台上若是碰见,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姜维坐在宿舍楼的屋顶上,对白泽说。 “嘿嘿,到时候你别被我打哭就好。”白泽出言相讥,看着天边的圆月,景致宜人。 “你倒是嘴上不饶人。”姜维摇头道。 “走了,睡觉!”白泽站了起来,“一千多人呢,不一定就能碰到。”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齐云峰已经是人声鼎沸。 新人的入门考核,内门和外门的弟子一窝蜂全都跑过来围观。 天柱山云海仙门三年一度的盛会,正是这些人模狗样的师兄们物色漂亮师妹的好时机。 错过这段时间,漂亮师妹就都被泡走了,以后再想在仙门找道侣,那可就难了。 “听说这次山门大会有位姓唐的小师妹,能与梦蝶峰洛阳仙子平分秋色,也不知是真是假,哈哈,我一定要亲眼看看!”齐云峰上空,御剑而来的内门弟子谈论道。 “我也听说了!”另一个说,“好像是叫唐知之。” “唐知之?”内门弟子笑得春光灿烂,“这名字真是好听!” 齐云峰演武场,山门大会第二场考核的人已经全部到齐,场地一眼看去,足有上千人。
这还不算演武场围观的仙门弟子。 外门长老代宗现身演武场,御虹而来,降落在演武场点将台上,广袖飘飘,道骨仙风。 外门十八名师业已站在点将台上,负手而立,看着演武场上的众人,面色不怒自威。 代宗现身的刹那,整座演武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诸位后生,想必山门大会第二场考核的规则,大家都清楚了。”代宗开口,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老夫在此事先说明,本场考核,点到为止,切忌伤人性命。考核采取抽签的方式。” 说着,袖袍一甩,只见演武场上空顿时出现上千根竹签,红蓝两种颜色各占一半。 “考生开始抽签。”代宗说,“不同颜色,同一数号者,进行第一轮擂台赛!开始!” 语音落地,演武场上众人各显手段,纷纷抓住号签。 “七十八号。”白泽看着手中的红色签,问身边的姜维,“你多少?” “两百三十二。”姜维说。 “考生根据号码上擂台,第二轮考核,开始!”代宗说道,左手一挥,演武场上,五百个擂台凌空升起,“上擂台!” 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寻找对应的擂台。 天边有一剑来,直奔点将台上。 仙门弟子见来人白衣飘飘,端是气度不凡,纷纷惊讶出声:“大师兄,他怎么也来了?” “难不成也是为了唐师妹?”有人说道。 “快闭嘴吧!”另一个人说道,“云海仙门谁不知道,大师兄的意中人是梦蝶峰的洛阳仙子?此番前来,估摸着这一届考生里,有不得了的大人物。” “是何人物,竟然能让大师兄亲自前来?”先前那人奇道。 云海仙门大师兄云忘归,掌门纯阳子座下亲传弟子,道号紫阳。 云忘归青年模样,风度翩翩,甫一降落点将台,外门十八名师纷纷行礼。 “见过师叔。”云忘归收剑,拱手对代宗说道。 “师侄也来观看山门大会的第二轮考核?”代宗倒是毫不奇怪,客气道。 “家师吩咐,叫我亲自前来,观看白泽的考核。”云忘归说,“这几天仙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位小师弟虽然还未入门,可他的名字,却早已如雷贯耳。我还真是等不及一观他的风采。” “哈哈哈,你来的正是时候,考核正要开始。”代宗说道,“白泽的擂台,是七十八号。” “哦?”云忘归抬眼望去,正见白泽御剑上擂台,一身黑衣,端是无量少年。 “紫府境?”云忘归一看看出白泽的修为深浅,“师叔,这一届的弟子,根骨不错啊。往届山门大会,修为能达到知微的就不多,这一届竟有七人修为到了知微后期,紫府境!” “嗯,最高的那个王瀚,修为已经是紫府三重天!二重的姜维,唐知之,苏问,一重的白泽,柳青,张宝怡。”代宗说道,“不出意外,这一次的山门大会,头名就要在这些人中出一位。” “今年的头筹奖励,师叔也算是下了血本。只是那一枚至尊丹,便是内门核心弟子,都觉得眼红,恨不得也来参加这山门大会。”云忘归道,“从红尘三境,一跃而上到超凡四境,这至尊丹可算得上是无价之宝!” “师侄太看得起老夫了。”代宗笑道,小声附在云忘归耳边说道,“这都是宗师的意思。我只拿出了灵虚盾甲,至尊丹还有《大日金轮剑谱》,可不是我的。” “宗师这是笃信了,白泽可以在山门大会夺魁?”云忘归奇道。 “那谁知道。”代宗说,“反正东西不是我的,我也不心疼。至于那小子能不能拿到,就跟老夫没关系了。” 说话间,擂台赛已经准备开始。 第15章 鬼将军 七十八号擂台,白泽御剑而上,对手已经在擂台之上站定,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年,同白泽一样,也是剑修。 只不过对手的修为,只有彼岸境。 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虽然在超凡修士眼里,红尘三境不管是哪个境界,都没区别,一只手就能碾压。可下三境之间比起来,也是云泥之别。 苦海真气无法外放,只有彼岸才能御物。 而知微,才算打开丹田之外的泥丸宫识海,开启周身一百零八窍穴,修炼紫府,以达成真气外放的境界。 九州江湖大如海,超凡之下是路人。 然而世间终究还是三流修士多如毛。 “张静,领教了。”对面的少年拱手。 “白泽。”白泽右手按剑。 点将台上,代宗一声令下,“擂台赛,开始!” 云忘归的视线只停留在七十八号擂台上。 与此同时,有一人悄然而至,绛衣罗裙,在人群当中反复打听,“嘿,听说新生里有个叫白泽的,在哪个擂台?” “白泽,没听说过啊?”内门弟子一脸茫然。 “不可能啊,”少女也一脸茫然,“小师弟没道理知名度这么低啊。” “小师弟?”内门弟子懵了,看着裴果果,“仙门弟子不是不能参加山门大会的吗?” “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裴果果拍了拍内门弟子的肩膀,“他还没入门呢,不过等他通过山门大会,就是我的小师弟啦!” 擂台之上。 张静拔剑,谨慎地盯着白泽,“你的修为比我高,我会全力以赴的。” “尽管来。”白泽笑道。 “你不拔剑?”张静问他。 “我拔剑,可能你就没机会了。”白泽依旧是笑。 张静咬牙,可对手的确是有轻视他的资本。眼前那黑衣少年看不清深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修为上远高过自己。 “请指教!”张静大喊一声,身随剑动,一剑直奔白泽面门而去。 “太慢。”白泽运转王之涣绝学玄玉掌,左手变得漆黑如墨,有如玄玉,两指毫不费力地夹住张静的剑,瞬间变让对手进退不得。 “境界相差太大,没什么看头。”代宗说道。 “的确如此。”云忘归点头。 擂台之上,张静全力突刺,剑刃无法寸进。他想要拔剑,也是如此。 “我输了。”张静松开手中的剑,沮丧道。 “剑势不错,继续努力。”白泽挥手甩剑,将张静的剑还入鞘中。 擂台之上,大部分仍在比武,可也有将近百人已经在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分出胜负。 “七十八号擂台,白泽胜!”负责擂台比武的弟子喊道。 “白泽?”裴果果耳尖一动,听见声音,连忙去找七十八号擂台,果然看见一黑衣少年站在上面,修为已经有紫府境,“找到啦!” 第一场擂台赛很快落下帷幕。 场上千人瞬间去了一半。 第二场依然抽签,只是擂台降下去了一半。 可对白泽来说,第二场依然胜得轻松。 “十七号擂台,白泽胜!” “二十九号擂台,王瀚胜!” “五十二号擂台,唐知之胜!” “三号擂台,姜维胜!” …… “九十号擂台,柳青胜!” “一百三十号擂台,张宝怡胜!” “两百一十二擂台,苏问胜!” 第二场擂台赛结束,观战的仙门弟子也逐渐认识到场上诸人,实力划分究竟如何。 “看来第三场比试,要分出前一百了。”有人议论,“这一届的新生可以啊,目测前一百的修为至少也要是知微境界,彼岸能挤进去,都算是天赋异禀了。” “仙门选择弟子也不全是看排名,擂台上有亮眼表现的,都会被负责比赛胜负的师兄记下来,胜负和入门的关系,倒也不是绝对。”另一个人说。
“话是如此,可每一届山门大会,前三甲都会有丰硕的奖励。”有人说道,“今天代长老没说是什么奖励,估计要等明天了。” 白泽连胜两场,没有丝毫压力。 第二场结束,演武场上只剩下两百多人。 “第三场估计就没那么轻松了。”白泽笑道。 “这次山门大会,听说修为最高的已经到了紫府三重天。”姜维说道,“第三场可别碰到这些人。” “怕什么?”白泽说,“我都不怕,你一个紫府二重天,还怕三重?又不是紫府大圆满,差个一两重天,问题不大。” “唉,第三场对你们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我第二场就已经疲于应对了。”孙琦有些沮丧,“第三场,估计我很难取胜。” “放轻松。”白泽安慰她,“能走到现在,至少也能入外门了。第三场尽力就好,能赢更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一起加油!”孙琦点头为自己打气。 “考生抽签,准备第三场比试!”代宗袍袖一挥,红蓝竹签再次席卷而出。 “九号。”白泽看着手里的竹签,“你们几号?” “十号。”姜维松了口气,“还好,差点就碰到你这么个怪胎,总归天道眷顾,有惊无险。” “五十三号。”孙琦说,“还好不是你俩。不然我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嘿嘿,姜兄何必谦虚。”白泽拍了拍姜维的肩膀,“还有机会,我倒是很想和姜兄过过招,领教一下姜兄的本事。” “别了。”姜维一脸嫌弃,“我可不想和一个知微境就能达到剑道四境第三境的怪胎过招。” “剑意境,姜兄不也是摸到了?”白泽调侃道,“还在这里跟我谦虚,啧啧,不厚道。” “考生上擂台,准备开始第三场擂台赛!”代宗说道。 九号擂台,方生已经站定。 “这次总不会胜得轻松了吧。”云忘归看着九号擂台,“这个方生修炼的是雷法,前两场比试,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而且自身修为也有窍穴境。虽未至紫府,可毕竟也相差不远。” “这小子连续两场比试,连剑都没出。”代宗笑道,“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其他人倒霉,就连王瀚都在第二场出剑了。” “师叔以为,白泽和王瀚对上,谁的胜算更大些?”云忘归问道。 “单从境界来看,必然是王瀚力压白泽一头。”代宗呵呵笑道,“可我听说,白泽这小子,三个月前在燕国南域虎牢关一战中,曾跟七十年前国战第一名将,晋国战神先轸对了一剑。” “战神先轸?”云忘归惊了,“如果我没记错,先轸生前,就有天尊的实力。至尊三境,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白泽不过知微境界,竟能和天尊对剑,没死?” “没死。”代宗说,“虽说那一剑有水分,先轸用的是魔道分身刺出的那一剑。可毕竟是天尊一剑,他能挡下来,就说明这小子的确了得。” “不愧是剑皇前辈和宗师看上的人,果真了得。”云忘归感叹道,“我在他这个年纪,可远远比不得他。” “各有长处。”代宗笑道,“师侄的悟道心性,可也算得上是我仙门五十年来第一人。白泽强归强,可燕国南域,经历过那一场劫难活下来的人,给他起了个绰号。” “什么绰号?”云忘归问。 “鬼将军。”代宗说,“剑皇入独山后,白泽发狂,症状几乎入魔,在虎牢关外以一己之力,杀了上万鬼卒大军。虎牢关守军畏之若鬼,于是将他取了个绰号,鬼将军白泽。” “鬼将军。”云忘归深吸一口气。 “事后白泽对此事只字不提,好像忘了此事,又好想竟不知此事发生过。”代宗说道,“所以在我看来,王瀚和白泽对上,多半要输。” 第16章 奔雷引 擂台之上,两人站定。 “白泽是吗?”方生问道。 “哦,你知道我?”白泽奇道。 “前两场比试,你的擂台就在我的旁边。”方生说,“那两场你赢得很轻松。刚才你说的话我也听见了,我很同意。同时知微,你的境界高于我,可我不觉得这是你能战胜我的理由。” “那就拭目以待。”白泽按剑。 “第三场比试,开始!”代宗说道,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 “方生,领教!”语毕,人已经冲向白泽。 方生身材魁梧,可动作之快,竟让白泽一瞬间只看到一道残影。 “雷法?”白泽看到方生动手前停留的地方,脚下有电光吞灭,顿时来了兴致。 天地灵气驳杂繁复,五行之外有阴阳,更有风雷异数。雷法不仅是邪祟克星,也是绝大多数修士的克星。 雷法的速度,号称天下第一。 而且寻常修士与雷修对战,只是雷法带来的电击麻痹和震慑神魂便已经是尤为棘手。 尤其是雷法绝学五雷正法,五雷轰顶,就是天尊也能被轰得魂飞魄散!这也是修士渡劫最为惧怕的三灾雷劫的原因。 渡雷劫,稍有不慎,下场就是魂飞魄散。 到时候连鬼都做不成! “妙极妙极,那便以雷法来对雷法!”白泽笑道,运转《雷光剑诀》,周身先天纯阳真气疯狂涌动,转化雷法,眉目之间,竟有电弧闪动。 “这小子竟也会雷法?”点将台上,代宗吃了一惊。 “江湖传说,剑皇谢玄深不可测,师承老剑皇天算子陈忘生,手下三大神通,太乙神剑、问道借剑、四象剑,除了剑道封天的剑仙李牧之,无人能挡。”云忘归说,“白泽作为剑皇唯一的传人,四象剑白虎剑意对应的正是至高雷法,他会雷法倒也不奇怪。” “四象剑老夫虽未见过,可听说总是听说过。”代宗说道,“白虎一出,万鬼蛰伏。这小子的雷法起手势,跟四象剑白虎剑意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师叔,且看此战如何。”云忘归说道,忽然间注意到围观众人里有一道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顿时头大。 “师侄,怎么了?”代宗注意到云忘归的异常,寻着他的目光一看,嘴角一抽,“她怎么也来了?” 说的不是别人,正是云海仙门的神兽,裴果果。 此人可以说是仙门祸害。 无奈除了仙门七峰峰主,还有那些快要老掉牙的仙门长老,就数这祸害辈分高。仙门大佬们的亲传弟子,跟她师兄妹相称的人尚且惹不起,更别提二代弟子,那些得叫她小师叔的人了。 “师叔,我觉得您还是赶紧派人去坐忘峰叫林萧过来看住他的小师妹吧。”云忘归一看到裴果果,就意识到不妙,“不然以她的性子,估计这次山门大会,是别想完美收官了。” “宗师回山的那天晚上就没敢在坐忘峰待,来我这喝了一夜的酒。”代宗头大,“但愿这小祖宗别给我搞事情。” 代宗吩咐,外门十八名师中的一人已经御剑离开点将台,直奔坐忘峰而去。 与此同时,坐忘峰紫竹林内,某位青衫男子冷冷地打了个寒战,已经有种不妙的预感。 擂台之上。 白泽与方生甫一交手,已经撼动擂台八方。 雷法至刚至猛,就算是修炼者本身,如果出现差错,也会被雷法反噬得死个通透。 “轰!!——” 两人都未拔剑,白泽抓住方生的那道残影,对着一拳轰了上去,两人的拳劲上都覆盖着一层噼里啪啦的电弧。 “你也会雷法?”方生吃了一惊,和白泽同时倒退三步,整只手都是麻的。 “会那么一点。”白泽甩了甩手,也是被对方的一拳震得手臂发麻。 “那敢情好!”方生大笑一声,“那你我便以雷法来分个高下!” 说罢,剑出鞘。 “雷气斩!”方生一剑在手,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浑然不同,雷法剑气纵横而出,坚硬如斯的擂台都被剑气割出一寸深的裂痕。 墨玉出鞘。 白泽转化真气,雷光覆盖墨玉剑身,顿时通体发出耀眼的白光,迎着纵横而来的剑气就斩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转瞬间就拆了数十招。 电光纵横,周围观战的人面目皆惊。 就连附近擂台上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这一届的新生这么猛?”御剑而来的内门弟子瞪大眼睛,“雷法修炼之难,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这两人不过知微境界,竟然能操纵雷电御敌,而且看上去不损害自身分毫!” “此等耸人听闻的操作,着实令人难以置信。”身边的人说道,“内门的李师兄也是自幼修习雷法,可在他破境入至尊之前,就算是他也不敢把雷法这样用!至尊之下动雷法,没听说哪个能不被反噬的。这两人当真是怪才!”
他人言语白泽和方生听不见,因为事到如今,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手的剑。 九号擂台负责评判胜负的弟子冒了一脑袋冷汗,擂台上的战斗如此生猛,这要是收不住手,弄死一个,他可来不及阻止啊! “这里交给我。”正当弟子头大时,云忘归御剑而来,顶替了他的位置。 “多谢师叔!”弟子连忙道谢。 “白泽,你很强!”方生收剑蓄势,眉眼之间电弧跳动,“这一剑,我还没有很好地掌握!你可要当心了。” “巧了。”白泽笑道,“我有一剑,也没掌握好。你也要小心了。” “那便来吧!”方生大吼一声。 “这剑势!?”点将台上的外门名师瞪大眼睛,“这一剑,便是紫府境大圆满的修士都要认真对待,方生这小子不要命了?” “稍安勿躁。”代宗说道,“云师侄在那,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我是担心雷法反噬。”名师说道,“这方生可是个好苗子,强行用处此剑,恐怕他要承担的反噬小不了啊!” “没有什么是一颗大还丹搞不定的。”代宗随意说道,“如果有,就两颗。” 雷鸣震耳。 擂台之上,姜维,王瀚,唐知之,都把目光侧了过去,看了那惊人剑势一眼。 “山门大会果然有趣。”王瀚心道,“这种程度的剑势,便是我也要严阵以待。看来想要夺魁,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白泽!”方生喊道,“你若能接下我的惊雷,这场比试,就算你赢了!” “废话少说,来吧。”白泽右手竖剑,左手作剑指抚剑身,口中念念有词,“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 姜维耳朵尖,又在九号擂台附近的十号擂台,一听白泽的念念有词就惊了,大骂一句,连奔带跑,能跑多远就离白泽那个方向有多远。 “这个疯子!”姜维都懵了,一边跑一边对白泽大喊,“奔雷引少爷我练了十年才敢用,你他娘的才练多久?就这么几天你都敢用?!” 姜维直接骂娘。 云忘归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沉。 可当事人非但不心虚,反而哈哈大笑,调侃姜维,“姜兄,所以我说了嘛,这一剑我也没练好。那日见你用的威风,小弟我也就是拿出来看看!” “愣着干什么,跑啊!”姜维已经不想跟那疯子说话了,对着那个仍愣在擂台上不知他为何突然奔跑起来的对手大喊,“不然等着被雷劈死啊?” 点将台上,代宗和外门名师全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茶也喝不下去了。 两人的剑势来的太快。 只是一个惊雷,局面尚且能掌控。 如今晴朗天空,突然之间一声炸雷,狂风顿起,代宗终于坐不住了。 “所有人出手,给我拦住那些落地雷!”代宗一声令下,点将台上众人纷纷奔向九号擂台。 “打的好,打的好!”裴果果在人群里看热闹不嫌事大,高兴得直拍手,“小师弟加油,加油!” “惊雷!”方生蓄势完毕,一剑如惊雷,浩荡而出! “雷光剑诀!奔雷引!”白泽一剑指天,随后剑落。 “轰咔!!——” 天雷滚滚而来,晴朗天空下,肉眼可见的雷霆夹裹着灭世之威降临,劈向演武场。 白泽一出手就觉得不妙。 因为这些落地雷他根本控制不住方向。 “我去你奶奶的紫菜鱼皮,这是比武还是劈老子啊?!”观战的内门弟子差点被天雷灭顶,这片场地灵剑太多,雷霆降落不受白泽控制,像是脱缰的野马,四散而去,被灵剑的金属材质吸引,已经劈中了两人,一脑袋的头发全都立了起来。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看台之上,高林对王鹤说,“没准这位小师叔也不是个善茬。” “我觉得你说得对。”王鹤深表赞同。 代宗带着外门名师一起出手,把混乱的落地雷尽可能全部挡住。云忘归已经布下法阵,将距离九号擂台最近的几个擂台全部覆盖住。 奔雷引一出,首当其冲的就是九号擂台。 方生惊雷一剑,误以为那落地雷霆就是白泽极招,一剑斩了上去,结果整个人直接飞出擂台,脸都被劈黑了。 “该死的,这奔雷引怎么不受控制?!”擂台上,白泽也急了。因为落地雷往下砸根本不分是谁,就连他这个施术人也砸! 白泽左奔右突,还是被雷劈了两下,衣服都焦了,怀里的青鳞倒是不怕,可也被劈得浑身难受,在白泽怀里到处乱窜。 “别跑,别跑!”白泽被青鳞钻得发痒,哈哈大笑,一时间在擂台上手舞足蹈,竟有些滑稽。 后来云海仙门众弟子对此事津津乐道,声称:“你敢惹我白泽师叔?白师叔可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用雷劈的人,您配吗?” 第17章 一战成名 白泽被雷劈得手舞足蹈,赶来救场的众人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代宗更是胡子都吹了起来。 “师兄救我!”白泽大喊一声,对云忘归说。 云忘归看白泽被劈得实在是惨,右手一挥,法阵立了起来,隔绝落地雷霆,这才让白泽免受雷劈之苦。 “你叫白泽?”代宗阴着脸飞上擂台。 “我是。”白泽只觉得浑身都疼,看了被劈出擂台的方生一眼,觉得事情不妙。 “擂台赛前,老夫可是说过,不得出手过重,伤及对手性命?”代宗问道,语气严厉。 “是,仙长说过。”白泽点头。 “那为何出手如此不知分寸?”代宗又问。 “这……”白泽有点懵,总不能说一时间热血上头,这才手无遮拦吧? “师叔。”云忘归开口道,“这两人出手都是没个轻重,好在方生伤势虽重,还不是致命伤。两人都有不对,这一局,不如算是打平?” “多谢师兄。”白泽连忙对云忘归行礼。 “云师侄说的在理,就这么处理吧。”代宗说道。 “喂,老头,这不……”裴果果大喊一声,“公平”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嘴巴已经被人一把捂住,没能让她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 裴果果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等意识到有人占她便宜,抬起脚狠狠地往身后那人的脚背上一跺,差点没把那人的脚趾骨直接跺断了。 “嗷!!”林萧直接蹦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占姑奶奶的便宜,找死啊?”裴果果气哄哄地回头一看,顿时蔫了,眼睛骨碌碌地转,心虚地说:“师、师兄,怎么是你啊?” “我不过来,你准备砸场子吗?”林萧捂着脚蹦,恶狠狠地瞪了裴果果一眼,“老实点,别给我惹事!没看出来大师兄是在给小师弟找台阶下吗?” “没看出来。”裴果果天真无邪地瞅着林萧,“他们分明是在为难小师弟,看不起我坐忘峰的人!小师弟明明赢了,非说是什么平局。” 林萧那张俊脸都快黑成锅底了,“行了行了,裴果果,你少说两句。脑子笨就算了,还非要表现出来?你说你是不是打算把师父他老人家气死算了。” “你!”裴果果指着林萧的鼻子,咬牙切齿,憋了半天,“好女不跟男斗!” “九号擂台,白泽,方生,平局!”云忘归说道。 白泽做梦都没想到,他一战成名了。 “听说了吗?这一届新生里有个叫白泽的狠角色!” “狠角色,怎么狠了?” “擂台赛上,天雷劈自己!你说说,狠不狠?” “我嘞个仙人板板,天雷劈自己?牛啊!” 风声当天就被观战的弟子带了出去,一时间白泽这个名字响彻整个云海仙门。 白泽被姜维笑了一路。 “天雷劈自己,哈哈哈!”姜维笑得直不起腰,“白兄,你这操作,真的很下饭啊,哈哈哈。” “姜兄,你就祈祷擂台赛上咱俩碰不到面。”白泽脸都是黑的,阴恻恻地说,“不然我好好给你再演示一遍,什么叫天雷劈自己。” “别,别。”姜维瞬间收声,“白兄,我道歉,我错了。”
第三场比试落下帷幕,只是第一天,一千名考生只剩下不到两百人。 擂台赛今天三场,明天所有人会有一天的时间调理状态,丹药管够,后天决出胜负。比试前三甲都有丰硕的奖励,前十拥有前往内门择师的权力。 当夜,白泽盘膝坐在房间的床榻上,服下大还丹,运转体内的真气,调理经络。 《雷光剑诀》奔雷引,那一剑对他来说负担还是太重,后面如果不是云忘归出手,他估计十成十被劈成重伤,躺在床上半个月下不来。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擂台之上,白泽被天雷劈中,下意识就运转《龙象神魔功》去抗,不料天雷之力竟然被功法吸收,化成淬体的能量了。 这也是擂台之上白泽没有被当场劈飞下去的原因。 《龙象神魔功》是残卷,只有六重。如今白泽已经炼到了第二重,如今吸收天雷之力,狂暴刚猛的能量在他体内四处奔走,顺着功法的牵引不断淬体,竟然有种要突破第三重的预感。 白泽闭目凝神,不断周天牵引天雷之力淬炼身体。他有种预感,一旦将《龙象神魔功》练到第三重,天道制约就会被打破。 到时候,他就会突破知微九鼎的限制,成为九州知微十鼎第一人! 一鼎一千斤,十鼎就是一万斤。 时间不断推移,后半夜的时候,白泽终于将体内保留的天雷之力淬炼完毕,功法也成功地炼到了第三重。 功成的刹那,白泽体表焦黑的皮肤像是蛋壳一样剥落下去,身体由内到外,仿佛清风洗涤,一片通透。 白泽内视,体内的玉骨愈发晶莹剔透起来,如今甚至还带着隐隐的雷光电弧。 “呼——”白泽满意地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浊气,握着双手,感受体内源源不断的力量,眉眼神光内敛,笑道:“十鼎,成了!” “轰隆隆!——” 体内一阵雷鸣,轰荡杂质排出体外。 白泽心神激荡,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该收拾收拾了。”白泽脱下衣服,将自己从头到脚好好收拾一番,穿好衣服,这才觉得通体舒畅,就连白日里擂台上与方生那一战的伤势也都好了个七八。 白泽刚从屏风后面出来,就觉得不对劲。 “可以啊你,知微十鼎。恐怕除了当今剑仙李牧之,九州江湖无人能与你相提并论了吧?”身后突然有人说道,声音清脆悦耳,有点好听。 可白泽并不这么想。 “无量天尊!”白泽被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蹦起来往后一看,几案旁正坐着一位绛衣罗裙的少女,看起来年岁不过十七八,笑得很甜。 “你是谁?”白泽第一反应是还好自己穿衣服了,第二反应是这少女是谁,怎么突然跑到他的房间里来了,而且他还丝毫没有察觉! “师父没和你提起过我?”少女瞪大了猫眼,有些生气。 “师父?”白泽有点摸清头绪了,“你是说,通明真人?” “除了他还能有谁?”少女哼了一声,“我叫裴果果,你入了仙门,来我们坐忘峰,以后我就是你的师姐啦!” “师姐好!”白泽很有眼色。 第18章 是个狠人 “乖!”裴果果笑得月牙眼,站了起来,示意白泽把头低下,一副长辈的样子,摸了摸白泽的脑袋,“以后师姐罩着你!入了我坐忘峰,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报师姐的名字,保管没人敢动你!要是谁不长眼睛,师姐带你去找场子!” “你可拉倒吧!”窗边有人嗤笑一声,“就你,不闯祸我都无量天尊了,还罩着小师弟?也不准到时候是谁罩着谁。” 白泽回头一看,这次发现窗户也被打开了,一青衫男子坐在窗户上,端是风流潇洒,气度翩翩。 “林萧!”裴果果气得脸都鼓了,“你一天不惹我生气就不高兴是吧?好啊,到时候师父他老人家回山,看我怎么向他告状,到时候你找我求饶可就来不及了!” “可拉倒吧。”林萧翻了个白眼,“裴果果,你还有脸找师父告状?掌门师叔闭关期间,你把他心爱的宠物三眼灵雀的雀尾羽拔了个精光,搞得现在三眼灵雀还光着个屁股,你还是想想掌门师叔出关要扒你一层皮的时候,你怎么收场吧!” “你!”裴果果瞪着眼睛,指着林萧,憋了半天,恶狠狠地撂话,“好女不跟男斗!” “这位师兄是?”白泽看着两人斗嘴,估摸着眼前这位应该也是坐忘峰的人。 “林萧。”青衫男子跳下窗户,“入了坐忘峰,你的确是该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好!”白泽说。 “今天第三场比试,你那手奔雷引不错。”林萧说道,“就是雷法操控上缺了点准头,以后用起来还是熟练些才好,不然容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嘿嘿。”白泽有些心虚。 《雷光剑诀》姜维给他之后,白泽就翻了两眼,时间太短,也来不及研究,只是在心里推演了一番,比试的时候一时间热血上头,就用了出来。 事后想想,还真是捏了把汗。 “我看不怎么样。”裴果果小声嘀咕,“把自己都劈了,这算什么招数?” “你还好意思说?”林萧毫不客气,“仙门三代弟子有的修为都比你高了,那些人见了你都要叫你师叔祖了。” “你懂个屁!”裴果果气得抓耳挠腮,恶狠狠地瞪着林萧,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口,“师傅说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要红尘历劫悟道,你们是苦修悟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裴果果可是天才少女,哪里是那些徒子徒孙能比的?!” 白泽一个头两个大,左右不知说什么。 好在林萧知道适可而止,转移话题,问白泽:“小师弟可以啊,听师傅说你今年不过十三岁,小小年纪,修为便已经有紫府境,仙途无量啊。” 裴果果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 十三岁?! 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十三岁身高就甩她一条街? “侥幸,侥幸。”白泽笑道。 “以你的实力,山门大会夺魁应该问题不大。”林萧说道,“不过另外几个修为到紫府境的,也都不是善茬。后天的擂台赛,你应该就要和他们碰上了。” “嗯,我定当全力以赴。”白泽点头。 “尤其是那个王瀚。”林萧说道,“这个人的修为是你们中最高的,有紫府三重天。而且我听说,王瀚的紫府走的也不是寻常路线,到时候交手,你还需要小心才是。”
“嗯,我会谨慎的,师兄。”白泽点头。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小师弟早点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应对后天的擂台赛。”林萧看了裴果果一眼,意思是人你也见了,还不回去? “哼!”裴果果懒得看林萧一眼,笑眯眯地对白泽说,“小师弟拜拜啦,后天师姐再来看你的比试,为你加油!” “谢谢师姐,我一定加油!”白泽笑道。 两人出门,御剑直入夜空,乘着月色,往坐忘峰而去。 第二天一早,白泽出门跟姜维、孙琦一起去食肆吃饭,只觉得身边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他,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 “白兄你可以的。”姜维忍不住憋笑,“一战成名,现在大家都说你是个狠人,方生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虽说第三场比试你们是平局,可明天的试炼,他铁定参加不了。说到底还是你赢了。” 白泽嘴角直抽。 “那你们加油!”孙琦说,“我听外门的师兄说,明天只要赢一场,基本上就能稳入内门了。我就不行啦,第三场比试输了,能进外门就已经很好了。” “没事儿。”白泽拍了拍孙琦的肩膀,“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进了山门,以后我们就好好抱住姜兄这条大腿,保管谁见了咱俩都得客客气气的。” “嘁,白兄现在可是狠人一个。”姜维打趣道,“你可是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用雷劈的男人,如今我们谁敢惹你?要说抱大腿,也是我抱白兄的大腿啊。” 几个人一路有说有笑。 “天呐,昨天白泽被雷劈得像个黑炭,没看出来他竟然这般风流倜傥!”路人中有人少女心泛滥成灾,“人长得俊,修为又高,当真是如谪仙一般的人呢!” “他身边的那位也很俊朗啊。”另一个说,“哎,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可恶,好羡慕那个女的!”有人泪流满面,“我也想被那两位当作小公主细心呵护!” 可让三人始料未及,去食肆的路上,他们遇见一个人。 唐知之。 白泽对她没什么印象,只听过名字。也是周围的有人在说这一届新生中的第一美人来了,他抬头一看,才意识到对面走来的那位少女是唐知之。 少女一身鹅黄长裙,长发垂肩,远山含黛,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疏离,优雅而尊贵。 “姜公子。”唐知之说。 “唐姑娘。”姜维说道。 白泽何许人也,只是从两人的语气和细微的表情里,就猜到这两人八成是有故事。 “唐,唐家。”白泽心思通透,唐知之身上那种优雅的气质,绝非寻常大家闺秀能有的,所以必然是大周名门之女。 而唐家,整个大周,最为尊贵的,莫过于当朝宰相唐士奇的唐府了。而姜姓又是大周皇家姓氏,如果是这样,那么两人此前有交集就说得通了。 而且这个有交集,恐怕不简单。 姜维不知道白泽在想什么,他也没心情知道。 两人打了声招呼,错开身,各自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一如三年前两人之间交织在一起的命运,突然被一把无法抗拒的剪刀一把剪断。 姜维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第19章 大手笔 第二天很快过去。 白泽一战成名,可看见他的人无不避之如蛇蝎。 一个狠起来连自己都敢用雷劈的人,谁敢惹? 过了三场擂台赛的人,绝大多数都在心里祈祷,明天说什么也不能抽签抽到这尊瘟神。 可有人恰恰相反。 方生。 这小子一醒,就从床上蹦哒下来,一瘸一拐地跑到白泽的住所,狂敲白泽的房门。 “无量天尊,白泽少侠,什么都别说了!”方生脸还是黑的,头发即使洗过,还是很炸,“你那一手奔雷引,兄弟我佩服!” “这……”白泽连忙把人请进来,可方生不愿进。 “白少侠,你不嫌弃,以后你我二人就以兄弟相称!”方生说,大大咧咧的,“你的雷法的确高明!我自幼跟家父修习雷法,可从未知晓,这雷法竟然还可以从九天之上引雷下来!” “我……”白泽老脸一红,“方兄对不住了,先前是我唐突,这一手奔雷引其实我并未掌握完全,控制不住方向,伤到了方兄,实在过意不去。” “唉,小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方生说,“我那一剑也收不住力道,彼此彼此。不过白兄弟擂台赛一战,倒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日后兄弟我钻研这引雷之法,还要多请教白兄!哈哈哈,到时候还望白兄弟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白泽嘴上答应,心里却已经盘算怎么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姜维了。 《雷光剑诀》毕竟是姜维给他的。 姜维嘴上不说,可这等剑技,终究还是人家的看家本领。要说指导,也要去找姜维,他私自传授出去,恐怕多有不妥。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方生满意了,“白兄弟,明天你加油,我这情况,明天是打不了擂台赛了!别的不说,明天兄弟我为你捧场,到时候一战夺魁!” “多谢方兄。”白泽笑道。 第三天一早,前天通过三场擂台赛的百余人再次来到齐云峰演武场,准备第二场考核的最终试炼。 与前天不同,这一次的擂台面基明显大了不少。 显然是给这百余人更大的施展空间。 点将台上,仙门外院的排面集结完毕。而演武场周围围观的仙门弟子,与上一次相比,只多不少。 至于原因,有一半都是来看那个传说中的狠人的。 “无量天尊!”内门弟子见有一剑从天外来,全都倒吸一口凉气,“梦蝶峰的洛阳仙子也来了!” 但见天外一剑来,御剑的女子白衣胜雪,墨发如瀑,腰若约素,肩若削成,眉眼如画,御剑乘风而来,仿佛九天仙女临凡,直教人心驰神往。 云海仙门七峰山门,梦蝶峰只出仙子。 而洛阳仙子,更是新生代的翘楚,无论是修炼天赋还是无双容貌,都稳坐七峰第一! 演武场上,白泽抬头望去,只见飞鸿踏雪,洛阳御剑而来,直奔点将台而去。 “乖乖,早就听说仙门女弟子一个比一个仙气,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方生忍不住啧啧感叹。 “方兄,你这入山动机不单纯啊!”白泽调侃他。 “嘿嘿,”方生老脸一红,“修行是修行,可人生苦短,仙路无期,纵使长生,也难免寂寞。仙途能有一人相伴左右,岂不美哉?” “倒也是这个理儿。”白泽点头赞同,心里不由地想起余幼薇。也不知这时候,她人是不是已经在宋国了。
“见过师叔。”洛阳对代宗行礼。 “师侄不必多礼,呵呵,难得师侄来我齐云峰,此番可是你师父有中意的人?”代宗笑道。 “回师叔,的确如此。”洛阳说道,“此番前来,家师吩咐我多加留意唐家的那位姑娘。” “唐知之吗?”代宗点头。 “洛阳,你来了。”云忘归微笑道。 “云师兄。”洛阳颔首问道,“师兄来这里,是因为那个叫白泽的少年吗?” “看来这小子的名声已经传到梦蝶峰了。”云忘归忍不住笑道,“的确如此。家师有意让我关注白泽,可我看他老人家要想白泽拜入我天柱峰门下,可就难了。” 说着,云忘归眼神示意。 洛阳寻着方向一看,正见坐忘峰的神兽裴果果兴高采烈地朝她挥手,身后就是一脸无奈的林萧。 “看来宗师也对他很是上心,不会轻易放手的。”洛阳朝着裴果果微微一笑。 “我的天哪,洛阳仙子笑了!”观众台上一片抽气声? “两位师侄入座,试炼马上开始。”代宗说道,上前一步,“诸位考生,山门大会最后阶段的考核即将开始!本次山门大会,将决出前十!其中前三甲,更有特别的奖励。” 代宗袍袖一挥,一个玉瓶,一本剑谱,一面盾甲出现在他手掌之上,“擂台赛夺魁,便能拥有这至尊丹,《大日金轮剑谱》,以及灵虚盾甲!” 此话一出,演武场顿时一片哗然。 “至尊丹!?”有人惊呼,“这可是地字圣品丹药啊!这一届的新生都是关系户吗?至尊丹都能出手,即便是赤阳峰的烈阳子师叔祖,炼制此等丹药,都是不易!无量天尊,大手笔!” “这至尊丹对知微修士破境入至尊有相当的辅助作用,合一丝天道,对红尘三境的修士来说,可谓是无价之宝!” “我的天哪,《大日金轮剑谱》,那不是坐忘峰的剑技绝学?为了这次山门大会,宗师竟然能把这等剑谱都拿出来吗?怎么说玄级上品剑谱了吧?” “恐怕得是地字剑技。” “那灵虚盾甲,也是玄级上品法器。据说不仅是一面盾,滴血认主,炼化之后,能依据宿主的体格,化为战甲,攻防皆备!” “大手笔,大手笔!” 代宗把夺魁奖励一拿出来,演武场上众人都心动了,一时间战意激昂。 “好,还是老规矩,抽签上擂台!”代宗翻手将夺魁奖励收了起来,再一挥手,红蓝双色竹签飞了出去,场上众人纷纷取签。 “白兄,你多少?”姜维看着手里的蓝签,十八号。 “二十号。”白泽扬了扬手里的红签,笑道,“看来这次是没机会跟姜兄交手了,不过没关系,挺到最后,总有机会碰面的。” “那就拭目以待。”姜维笑道。 “白公子,姜公子,加油!”孙琦握拳。 “加油!”方生说道。 “没问题。”白泽笑道,说罢,墨玉出鞘,御剑直奔二十号擂台而去。 “今天这场有意思了。”看台上,林萧看着演武场升上来的擂台,如同一座座浮空的岛屿,“这一届新生里的紫府境已经对上了。” “在哪在哪?”裴果果连忙问道。 “一号擂台,苏问对柳青。”林萧说,“紫府二重天对紫府一重天。” (收藏推荐评论走一波吧,各位道友!(-)_) 第20章 掏出来给你看看 二十号擂台之上。 “陈政,领教了!”对面的少年拱手道,“白泽少侠,还请点到为止。” 白泽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自然,陈兄也要手下留情。” “擂台赛,开始!”代宗一声令下。 “请!”陈政出剑,直奔白泽而去。 白泽右手按剑,墨玉出鞘,刹那间剑气游龙而出,化作一道青光,直奔陈政手中灵剑。 “《五行剑谱》青龙剑气,”林萧看白泽出剑,笑了起来,“看这手法,约摸已经有几分味道,白泽这小子的确是个剑道奇才。” “这青龙剑气不是师兄的拿手绝技?”裴果果问道,“你看白泽这一剑,跟你的比起来如何?” “介于剑气与剑意之间。”林萧说道,“与我相比,自然差的远。不过师妹你要知道,师兄我修炼青龙剑气的时间可长了,足有七年。白泽练剑,左右不过半载,青龙剑气已经能到如此程度,这小子要想在剑道上超越我,恐怕只是时间的问题。” “有这么厉害?”裴果果惊讶道。 “有这么厉害。”林萧点头。 擂台之上,两人甫一交手,剑气如虹,纵横交织。 那陈政修为是在知微前期,窍穴境。剑技颇有水准,可与白泽比起来,终究还是相差甚远。 白泽只用了一招青龙,便已经稳稳压制住了陈政所有的攻势,取胜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难得这小子认真出剑,这一手青龙剑气,以他的年纪,能到如此程度,难怪宗师对此子如此上心。”点将台上,代宗放下茶盏,悠然道。 “看来若不是和那六人对上,这一届的新生,恐怕没人能让白泽认真起来。”云忘归说道。 “师侄不必着急,总会有遇见的时候。”代宗笑道,看向一号擂台,“倒是没想到,那七人中,这么快就有人已经交上手了。” 第一场比试,白泽毫无悬念地胜出。 “二十号擂台,白泽胜!” “承让。”白泽收剑入鞘。 “你很强!”陈政输得心服口服。 “一号擂台,苏问胜!” “十八号擂台,姜维胜!” 第一场比试很快落下帷幕。 白泽下了擂台,姜维恰好走了过来。 “今天决出魁首,看来不仅是要靠实力了。”姜维说道,看向一号擂台的苏问,“如果抽签抽到的对手与自己旗鼓相当,一场比试下来,必定真气消耗不少。一场两场倒是不碍事,如果是连战七场,那可就麻烦了。” “运气也是这次山门大会夺魁的一部分。”白泽说道,“第一场去一半,剩下六十四人。越到后面,抽签抽到的对手就越难缠。第一场苏问和柳青就已经对上了,如今苏问胜出,紫府境就还剩六个。就是我们运气再好,到第五场的时候,差不多就要全力以赴了。” “有你这怪胎在,夺魁我倒是不考虑。”姜维说道,“不过前三甲,总归是要争取一下的。” “姜兄,没交手,怎么妄自菲薄起来了?”白泽笑道,“放心,若是让我遇见他们,我自然替你收拾了。相应的,你要是遇到,也帮我收拾了。省得到最后越打越难缠。” “第二场,准备!”代宗再次祭出竹签。 白泽一路势如破竹,连战四场,全部胜出。 可正如他所说,第四场结束,留下来的只剩下八个人。除了张宝怡淘汰出局,紫府境就占了这八人中的五位。
白泽,姜维,王瀚,唐知之,苏问。 “重头戏来了。”林萧眼看时间已经是太阳偏西,每一场比试中间,只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这段时间考生可以打坐调息,需要大还丹可以随时在每场擂台赛结束后去点将台领取。 第五场,意味着这五人当中,至少有两人会正面遭遇。而如果不出意外,第六场,就是紫府境的内战了。 “考生抽签!”代宗祭出竹签。 八人同时一跃而起,将凌空飞来的竹签取下,各自看了看手中的数字。 “三号。”白泽看着手里的红色签,念了出来。 唐知之抬头看了白泽一眼,轻声说:“你的对手,是我。” 点将台上,云忘归和洛阳对视一眼,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三号擂台。 “如此,唐姑娘请。”白泽笑道。 “公子请。”唐知之说道,随后御剑直上三号擂台。 姜维看向少女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眼神复杂,只在白泽耳边小声说道:“出手注意点分寸。” “放心。”白泽一副了解的样子,拍了拍姜维的肩膀,“朋友妻不可欺,这个我懂。” 说罢,不等姜维有所反应,墨玉出鞘,御剑乘风,潇洒登台。 “白公子加油!”孙琦在看台上喊道。 “白兄弟加油!”方生也助威。 “无量天尊,不妙啊!”内门弟子一看唐知之的对手竟然是白泽那个狠人,顿时摇头晃脑,“我看这一场玄了。要说这一届新生里,能有制得住那个狠人的,也只有紫府三重天的那个王瀚了。” “我看未必。”另一个说道,“第五场就碰到紫府二重天的唐知之,狠人未必吃得消。如果他胜了。第六场毫无悬念,狠人还要跟一位紫府打。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狠人要想夺魁,必须连战三场,而且对手都是紫府境!” “这个难了。”有人说道,“第四场王瀚击败张宝怡,也没费多大劲。狠人三场连胜,对手都是紫府,最后一场打得估摸就是王瀚,想赢,难!” “狠人的修为毕竟是紫府境里最低的,他要连战三场夺魁,希望不大。我还是看好王瀚。” 议论间,第五场擂台赛已然开始。 白泽一身黑衣,佩双剑,看着眼前的那位少女,一袭鹅黄长裙,手中灵剑极为不凡,尚未出鞘,表已经能感受到剑鞘中的如虹剑气。 “白公子,这场比试,多有得罪。”唐知之温言细语,“为了保存体力,对付接下来的对手,我可能会借力打力。” “唐姑娘很有信心能赢我?”白泽饶有兴致地问道,倒是不急着出剑。 “公子的修为不如我,可我也知道,公子全力以赴,我想取胜,也并非易事。”唐知之说道,“所以,这一战,我会从封印里释放出我的灵宠,与我并肩作战。”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在剑中封印了一只灵宠。”白泽笑道,“教我掏出来给你看看,稍等。” 白泽轻轻拍了拍无锋剑鞘,说道:“鹿兄,多日不见,不如今天出来放放风?” 看台上的众人正奇怪三号擂台怎么还没动手,两人怎么还聊起天来了,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只听擂台上一声鹿鸣,九色鹿便已经昂首阔步,从封印里钻了出来。 第21章 妖怪吧!? “啾!”九色鹿甫一现身,昂首踏步,颇为威风。 四下一见擂台之上出现灵兽,顿时一片哗然。 “无量天尊!狠人究竟是什么背景,下三境竟然能收服灵宠?!”有人拍案而起,“这不是至尊才能拥有的实力吗?” “红尘三境,只炼气,不炼魂力。”另一个说道,“即使是知微撞开三道天门,也仅仅是打开了泥丸宫识海,所以能见微知著。知微知微,说的就是如此。可修士只有到至尊境,才是真正的修炼魂海。至尊三境,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不惑磨镜,方能照亮本心,明心见性,是为魂海初开!世尊魂我,凝聚灵魂实体,方算魂海小成。天尊洞玄,以魂海观天道,开洞玄之门,见天道,才算魂海大成!” “收服灵宠,必须拥有强横的魂力,否则灵兽反噬,轻则痴呆,重则直接身死道消!这狠人什么来头,下三境竟然能定下灵兽契约,收服灵宠?!” “你说的也不全对,还有一种情况。”有人说道,“如果说下三境修士能收服灵宠,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并非凭借自身实力收服。” “师兄,此话怎讲?”有人问道。 “要么,是高人相助。”那人说道,“要么,就是灵兽心甘情愿,愿意签订契约,成为修士的灵宠!” “嘶!”有人感叹,“不愧是狠人,这背景,恐怕大得有点吓人!” 没人认为九色鹿是心甘情愿成为白泽的灵宠,那么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背后有高人相助。 白泽可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总归九色鹿认主,的确是心甘情愿。只不过这之中,和山鬼脱不开干系就是了。 “师兄,小师弟有点东西啊!”裴果果两眼放光,盯着擂台上威风凛凛的九色鹿,“好漂亮的灵鹿,一定很好吃吧?” 林萧狠狠地敲了敲裴果果的脑袋,“好吃?我告诉你裴果果,想都别想!” “林萧,你敢打我?”裴果果龇牙咧嘴,恨不得一口把林萧吞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竟然动起手来了?!” 擂台之上,九色鹿忽然觉得浑身一冷。 唐知之没想到白泽也有灵宠,看到九色鹿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微笑道:“白公子,你这灵鹿,不过二阶灵兽,实力与彼岸修士相近。可我的,在战斗力上,更胜一筹。” 说罢,剑印解,擂台之上风雷顿起,一只雪白的狐狸出现在擂台当中,浑身柔软的皮毛上,闪烁着摄人心魂的电弧。 “三阶灵兽,闪电狐?”白泽问道。 那白狐狸一出,点将台上众人顿时神色凝重起来。 “没想到唐知之的灵剑里竟然封印着三阶灵兽,这可是相当于知微修士的灵兽,看来白泽这一场擂台赛危险了。”洛阳轻声道。 “实力相差有点悬殊。”云忘归说道。 “天呐,神仙打架!”看台上有人大呼小叫,“这一届的新生都是妖怪吗?下三境收服三阶灵兽,天爷哟!” “这已经不是拼实力的战斗了,”有人客观分析,“是拼家底的战斗。看来这把狠人要翻船了。” “好可爱的白狐!”裴果果两眼又开始发光,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呵呵,越来越有趣了。”林萧笑道。 “你不担心小师弟会输吗?”裴果果问他,“那可是三阶灵兽,相当于白泽一个人打两个知微。” “放心吧。”林萧笑得高深莫测,“小师弟可还是有底牌没掏出来,输不了。” 裴果果没注意,他可是注意到了。 那晚他在白泽的房间里,分明察觉到了另一股知微的气息,而且不是人类散发出来的气息。 眼下这灵鹿明显境界不足,也就是说,那小子多半还有一只灵宠。
“正是三阶灵兽,闪电狐。”唐知之说道,“白公子,这一战,你的灵鹿对上我的灵狐,你认为有胜算吗?” “那自然是没有。”白泽笑道,“可没关系,鹿兄打不过,她打得过。” 说罢,振了振衣袖,笑道:“小鳞儿,今天我能不能取胜,就看你的啦。” “无量天尊,狠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看台上,有人隐约意识到不妙。 果然,语音刚落,一条青蛇从白泽袖口中缓缓爬了出来,吐着蛇信,目光不善地盯着擂台上的那只狐狸,躬起了身子,做出进攻的姿势。 “无量天尊,老子没瞎吧?!”看台上有人大喊一声,直接怀疑人生,“那条小蛇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莫非是,三阶灵兽?!” 代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小子,当真能不断创造惊喜。”云忘归笑着摇头。 唐知之看到青鳞的刹那,再次愣住。 “妖怪吧!?”台下有人大叫,“没道理啊!哪有下三境这么大本事,收服一头灵兽也就罢了,还两头?!” “唐姑娘,我说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白泽笑道,“论外力的话,可能我并不会比你差。” 唐知之蹙眉,身形一动,“那便来吧!” 少女动手的刹那,闪电狐也跟着一起动了起来,奔向白泽。 “小鳞儿,那只狐狸交给你了。”白泽持剑迎了上去,“点到为止,可别把人家玩死了。” “知道啦。”青鳞魂海传音道,声音脆脆的,带着点雀跃的兴奋。 “神仙打架,神仙打架。”台下一看战斗终于打响,纷纷提起精神,认真观看起来。 青鳞从白泽手腕上一跃而出,与那白狐缠斗起来。 青鳞体格很小,可在飞出的刹那,迎风就涨,化为一条巨蛇,那闪电狐在她面前顿时成为一个小可爱。 闪电狐冲着青鳞龇牙咧嘴,浑身电光四射。 “啾啾啾。”九色鹿在擂台边缘看戏,迈着修长的鹿腿哒哒地走着,神色得意。 唐知之看着温婉可人,可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惊人。只见女孩一剑出,剑影纷乱,仿佛几十上百把剑同时刺向白泽。 名剑河图。 剑技,千峰影。 “《大河剑意》,滚剑式!”白泽墨玉横身,剑随身动,一招滚剑式,剑气滚滚而出,与唐知之的千峰影激烈对撞,一时间擂台震动,剑气奔走,场面极为壮观! 一招毕,唐知之不退反进,名剑河图以刁钻的角度再出剑势,曲水流觞,意境连绵。 白泽暗自吃了一惊,眼前那少女出剑,竟隐隐有一种莫名剑意,给他极大的压力。 白泽眼神一沉,心思飞动,既然唐知之剑势走柔,他便逆行其道,以刚猛破之。 《浩然正气剑》,气贯长虹! 先天纯阳真气滚滚游走周身,白泽长啸一声,墨玉剑身被白光覆盖,迎着唐知之那一剑撞了过去。 “铛!!——” 剑气对击,白泽只觉得出手的力道被唐知之的曲水流觞不断卸去。可终究还是蛮力胜了一筹,那少女支撑片刻,被白泽一剑震退。 白泽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提剑追了上去,一剑止,一剑又出! 看台上的众人都惊住了。 道法自然,以柔克刚。 没想到狠人竟然逆道而行,来了手以刚制柔。 “如果老夫没有看错,那个唐家的小姑娘,用的应该是《墨意山河》。”代宗抚须道,“这场比试有趣。白泽逼得紧,那小姑娘要出狠手了。” 第22章 剑惊座 “轰!!——” 青鳞和那白狐战斗激烈,几乎是在拆擂台。 白狐的闪电对青鳞来说不痛不痒,可灵狐动作迅捷,她一时半会又抓不住它,急得有点抓狂,甩着尾巴狂砸擂台。 另一边,白泽得势不让,提剑追了上去。 “哼!”唐知之冷哼一声,剑印再出。 白泽觉得不对劲,冥冥中的那种危机感突然强烈起来。他想要抽身,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那少女剑印已成,周围的空间突然被泼墨一般,失去色彩,只剩下黑白。 “《墨意山河》。”代宗摇头笑道,“这小姑娘了不得,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竟然能把《墨意山河》炼到这种境界,已经有剑意的影子,难得,难得!” 洛阳和云忘归不由地将视线全都集中在擂台上的少女身上。 只见鹅黄长裙的少女剑势连绵,却又仿佛在以剑为墨笔,以天地为图卷,优雅作画。 三号擂台之上,天地失色,如同置身水墨画卷,只剩黑白。 白泽亲眼目睹一座大山扑面而来,大惊失色,浩然剑气怒斩过去,却是水墨四散,而他本人已经被强横的推力反震出去,差点飞出擂台。 “这是什么鬼剑技?”白泽气都岔了,忍不住惊心,“方才那座山,一剑斩过去,烟消云散,看似幻术,可为何又给我一种真实的剑劈大山之感?” 云雾缭绕,群山毕现,白泽在擂台中听见了流水的声音,飒踏如流星。 “白公子,这是我目前最强的剑招。”唐知之的声音从画卷中传来,人分明就在白泽眼前,可又像隔着千山万水,声音缥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意思是刀剑无眼,待会动手伤到白泽,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天道昭彰,哪有不进反退的道理?”白泽笑道,暗自里已经十分鸡贼地用了道术,气运山河。 管他是真山水还是假山水,气运山河一开,灵脉清晰可见,什么魑魅魍魉都要现原形。 “那就得罪了!”唐知之不再多言,名剑河图挥舞之间,群山一座接一座,不断飞向白泽。 一时间场面之壮观,令人叹为观止,不禁屏住呼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泽忽然哈哈大笑,他此前一直以为眼前景象是为幻术,可气运山河一开他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幻术,而是剑术! 山川风云,尽皆是剑! 白泽心里难免震惊,此等剑招,绝对是上乘剑意之法。 群山飞来,白泽傲然而立,朗声问道:“敢问唐姑娘,此剑招,名为何?” “墨意山河。”唐知之说道。 “墨意山河?”白泽飒然一笑,“好名字,好名字!” 此时,第一座山已经压向他的头顶。 负责判定三号擂台胜负的内门弟子已经准备动手阻止这场比试了。 云忘归也从点将台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白兄!”方生和孙琦都是惊呼。 “师兄,小师弟他!”裴果果也急了。 可林萧一把按住女孩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我看白泽气定神闲,不似之前的紧张,约摸是已经有了御敌之法,别急。” “可是!”裴果果还要说。 林萧仍是摇头,看了看点将台上的代宗,轻声道:“师叔尚且不动,必然是有把握控制住局面。稍安勿躁。” 看台上一片哗然,言论却是一片倒。 “这唐师妹也太强了吧!?”有人说道,“狠人这下估计是遭不住了,这么大一座山压上去,可不得了!” “狠人这把要输了。” “败在如此剑技之下,不丢人。”有人说道,“唉,狠人真是可惜了,遇见了唐知之。否则前三还是很有希望冲一冲的。” 台下一片哗然,可台上,白泽却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搬山。”白泽轻声道。 半步剑仙王之涣绝技,搬山印。 当年独山无名谷洞窟,白泽和欧阳木得到的机缘,玄玉掌,搬山印,佛门金钟。
如今再一次被他用了出来。 只见白泽突然将墨玉入鞘,场下众人皆惊,三号擂台的内门弟子已经准备要冲上擂台把白泽救下来的刹那,白泽抬起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那座山。 鸦雀无声。 唐知之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惊呼一声,“怎么会?” 第二座山飞来,白泽冲天而起,托着那座大山,扔了出去,与第二座山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轰!!——” 一时间三号擂台分崩离析,很多地方已经被两座大山蛮横的碰撞震得四分五裂。 “这?!”看台上的人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 “白兄好样的,加油!”方生哈哈大笑,呐喊道。 “无量天尊,狠人不愧是狠人!”内门的弟子总算是服了,“这操作,简直绝了!” “唐姑娘,”白泽翻身落地,右手按剑,笑道,“接下来我这一剑,也是我目前最强的一剑。” 三号擂台的负责人一听,脸都白了,大声道:“白泽,出手注意分寸,你可别乱来啊!” 这小子的奔雷引着实吓人。 再来一次,保不准他也要被雷劈得浑身焦黑! “放心,师兄。”白泽说道,眉目一沉,“这一剑,只破此剑势,不杀人。” “你有一剑,可破我的墨意山河?”唐知之蹙眉,显然不信。 白泽并不回答,按剑的右手微微一动,“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 “这是!?”代宗再一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剑意波动?!” 另一边,林萧也是突然站了起来,眼神深邃地看着白泽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忘归和洛阳对视一眼,都是不禁忘记了呼吸。 剑道四境,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多少至尊都参悟不得的剑意境,如今竟然在一个还未入仙门的少年身上,看得如此真切! 此子当真恐怖。 难怪宗师对他如此上心! 这种程度的恐怖天赋,让在场所有看出那道剑意的人,都想起了一个人。 当世九州剑仙,李牧之! “好强的剑势!”唐知之还未见白泽拔剑,可剑鞘之中沛然剑意已经让她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虎踞龙盘风如晦,何来正统何为峰?”白泽念罢诗号,墨玉出窍一寸,轻声道:“剑三,长河落日。” 剑出鞘。 四座皆惊,全场起立。 横亘荒古的大河从天上来,入画中,带着沛然落日,苍凉如斯,席卷群山,又从画中出,消散在天地之间。 狂风肆虐。 缠斗的两只灵宠在那一剑过头顶之后,都老老实实地爬回自家主人身边,收敛了嚣张的气息。 墨意山河的剑势被长河落日冲得一干二净。 唐知之脸色苍白,名剑河图入鞘,向前走了两步,脚步有些摇晃,问白泽:“那一剑叫什么?” “长河落日。”白泽说,墨玉入鞘。 唐知之沉默片刻,将灵狐收入剑中,转身下擂台,头也不回,“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承让,唐姑娘。”白泽招呼鹿昊进入无锋剑,青鳞已经化作小蛇,钻进白泽的袖口。 “三号擂台,白泽胜!”那负责判定胜负的弟子把话说完,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梦中。 “如果老夫没听错,那小子说的是剑三吧?”代宗深吸一口气,坐了下去,说道。 “是剑三,您没听错,师叔。”云忘归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这一剑之前,还有两剑,是吗。”代宗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半晌笑着摇头,“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 虎踞龙盘风如晦,何来正统何为峰?” 林萧念着白泽的诗号,笑得高深莫测,“这位小师弟当真有趣。看来我坐忘峰,从此要在仙门七峰中。一飞冲天了。” 第23章 炼器师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此前断定白泽要输的人,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说看台上大多数人此前都是听说新生里出了一位狠人,跑过来纯属看看热闹。 那么这一刻,看台上的人,已经纷纷转变了态度。 这哪里是个能让人当作茶余笑料的角色,擂台一剑惊四座,分明是个剑道奇才,而且是百年不遇的那种天纵奇才! “无量你个大天尊!”方生一瘸一拐地跑到白泽身边,“兄弟你可以的,那一剑简直生猛!要是前天你用这一剑跟我打,我估计现在我还趴在床上起不来!” 第五场比试结束,场上只剩下四人。 白泽,姜维,苏问,王瀚。 “就剩我们四个了。”姜维走了过来,衣衫有些狼狈,“《墨意山河》,可是唐家的看家本领。就算是在大周国都镐京,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剑技。你能让唐姑娘输得心服口服,你那一剑,着实厉害。” “那一剑厉不厉害,姜兄不是早就见识过了?”白泽笑道,看着姜维,“我其实很好奇,那一天你在鹳雀楼上悟得的那一剑,是什么。” “第六场如果你我抽在同一擂台,你会见识到的。”姜维说,想起那日两人同登鹳雀楼的情景。 休整时间一过,代宗祭出四根竹签,“各位,第六场比试,胜者组进入决赛争魁,败者组与胜者组同时进行第七场决赛,分胜负,取胜者为三甲。规则清楚了吗?” 四人同时点头,“明白。” “几号?”姜维看着手里的竹签,问白泽。 “一号。”白泽说。 “看来,是我做你的对手了。”对面的少年微微一笑,面容清秀,年岁十五,一股书生气,对白泽拱手,“苏问,请教了。” “请!”白泽回礼。 “上擂台,第六场比试,准备开始!”代宗一声令下。 四人各显神通,纷纷上台。 苏问祭出手中的乾坤扇,迎风变大,驾驭着直上一号擂台。 “师兄,这次小师弟的对手,是什么来头?”裴果果问林萧,“他的法器好奇怪啊,是把扇子?” “那把扇子可是大有来头。”林萧说道,“我倒是听说了,那个叫苏问的少年,是炼器世家苏家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人。他手里的那把折扇,叫乾坤扇。是苏家上一任家主的本命法器,算品阶的话,能排上地字下品。” 天地玄黄,灵气四阶,又分上中下三品,共十二品。 “炼器世家?”裴果果问道,“你是说那个苏问,是个炼器师?” 林萧点头,“这一场,白泽多少要费点劲了。炼器师这种人,啧,不好打。” 一号擂台,两人站定。 “看来这一场我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能有胜的机会。”苏问摇着乾坤扇,对白泽说道,“唐知之的修为比你高一重天,尚且不能胜,可以看出你真的很强。” “侥幸而已。”白泽右手按剑。 这个苏问面对他没有丝毫压力,甚至神态看得出很轻松。白泽心里思量起来,对方既然能这般表现,必然是有极大的仰仗能战胜他。 “白泽少侠太谦虚了。”苏问微笑道,向一旁的二号擂台看去,“如果要论剑道修为,恐怕我们这一届新生里,也只有那两位能做你的对手。” “可你不是不用剑吗?”白泽看着苏问手里的乾坤扇,“我很好奇,你手里的那把折扇,是个什么样的法器。” “表里山河,扇中乾坤。”苏问摇扇道,“你会见识到的。这把折扇,叫乾坤扇!” 说罢,折扇一挥,一道丈许风刃裂空杀向白泽! “嗤!” “赤霞!”白泽拔剑,墨玉出鞘,赤红色的剑气纵横而出,化作一道烈光,与风刃撞在一起,刹那间狂风猛吹,剑气与风刃相互抵消,擂台上的两人满头黑发被吹得激烈扬起。
白泽冲了过去,墨玉在燃烧,剑气凛然。 “镰鼬!”苏问再次挥动乾坤扇。 擂台以那白衣少年为起点,暴乱的风刃像是大江横流,所过之处,尽皆开裂,一股脑冲向白泽。 白泽吃了一惊,竖剑怒喝一声,墨玉剑刃红光冲天而起,“火龙卷!” 剑气旋转为硕大的火龙,将白泽笼罩其中,对抗镰鼬。 “白泽少侠未免也太小看我的镰鼬了!”苏问冷笑道。 “轰!!——” 镰鼬势不可挡,火龙卷只支撑片刻,被镰鼬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白泽见势不妙,脚踩大道,咫尺天涯,抽身退了出去。 可镰鼬紧追不舍。 “啧!”白泽眼神冷冽,风破火势,白泽真气流转,瞳孔红光一闪,墨玉剑刃上的烈焰开始急剧收缩,炽烈的红光仿佛来自炼狱,“剑二,流星!” 炽烈剑意震惊四场。 “剑意!?”看台众人已经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原本抱着看热闹来的众人纷纷将视线锁定在白泽身上,想要看出个究竟。 这少年未免太过恐怖。 对战天才少女唐知之,一招长河落日完败墨意山河,已经让全体起立。 如今对战炼器世家苏家年轻一辈最强的苏问,又是一招剑意之剑,这小子莫非是妖怪? 还是哪位前辈装嫩,幻术化形,跑来山门大会捣乱的? 看台之上,唐知之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场上的少年,心说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出了镐京,初到云海仙门,就遇到如此怪胎,真不知是她不幸,还是她的幸运。 镰鼬紧追不舍,白泽墨玉直刺,不躲不闪,整个人直接冲向风网当中,剑二流星仿佛撕裂黑暗的一道光,独狼冲进羊群,刹那间将镰鼬冲得四分五裂! “轰!!——” 锐利的风将白泽的衣衫多处撕裂,可那无双少年还在往前冲,墨玉直指苏问的眉心! 速度太快了。 一号擂台负责判定胜负的仙门弟子已经准备出手挡下那一剑。 “御风!”苏问冲天而起,下三境的修为,竟然短暂地驾驭狂风实现御气飞行,躲开白泽那致命一剑,右手捏印,被流星轰散的镰鼬被牵引着反扑白泽大开的后背。 四面八方,尽皆是风。 “《大河剑意》,滚剑式!”白泽纵身旋转,真火剑气万剑齐发,冲向包裹而来的狂风。 “轰!!——” 气奔云岚。 镰鼬被彻底轰散,白泽剑势不止,眼见苏问身在半空,眼神一沉,真气再度流转,化为滚滚长河。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 剑气铺天盖地,如长江横贯天空,咆哮着冲向苏问。 《大河剑意》连绵不绝,长河滚滚,剑势一滚过一滚。半空中,苏问眼见大河剑气奔腾而来,瞳孔一缩,御风闪避。 可那条长河仿佛化身蛮龙,紧追不舍。 局面一时间逆转过来。 白泽穷追不舍,一剑未止,一剑又出。 “一剑青龙!”白泽手中灵剑被祭了出去,化作一道青光,带着惊人的剑势,直奔逃窜的苏问而去。 前后夹击。 必败之局。 苏问眼见无路可走,竟然笑了起来,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傲气,负手而立,只说了三个字:“麒麟盾。” 防御法器被那白衣少年祭出,麒麟盾甲散发出来的翡翠光辉将苏问包裹其中,两剑从天而来,与盾甲正面撞在一起! 第24章 狂轰滥炸 “铛!!——” 墨玉剑倒飞出去,被白泽牵引,飞回手中。 剑气散尽,苏问缓缓落地,浑身一尘不染,只有脸色的微白,才让人看出方才那一击,他接下来并不轻松。 “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苏问站定,看着白泽,“如此猛烈的攻势,接连出剑,可你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分明我的修为还要高过你,可看来你的真气,比我要更加浑厚。” “九重天渡海,真气量自然是多了些。”白泽仗剑而立,“你的那个盾甲挺硬,看来想赢你没那么简单。” “呵呵,硬的可不止是盾甲。”苏问微微一笑,乾坤扇摇动之间,真气氤氲,招数已然在酝酿。 “拭目以待。”白泽眯起双眼,看苏问什么动作。 “白泽少侠是剑修。”苏问说道,“你说,你对剑道的领悟如此惊人,如果我用剑将你击败,你会不会有很强的挫败感?” “你猜?”白泽笑了一声,九天乌云汇聚,雷霆万钧,二号擂台那边声势惊人,姜维已经动用了《雷光剑诀》奔雷引。 “轰咔!!——” 电闪雷鸣间,白泽动手了。 “那就拭目以待。”苏问诡异一笑,乾坤扇挥舞之间,但见数十上百把灵剑出现在少年背后,覆盖了小半个擂台的天空! 白泽一愣,停下脚步。 “这些都是我闲暇时炼制的低品灵剑,虽说质量很次,可胜在数量多。”苏问微笑道,“白泽少侠,一剑挡我数百剑,当如何?” “无量天尊!”看台上的众人忍不住又站了起来。 “这苏问果然天赋异禀,以一人之力,驾驭百数飞剑。”点将台上,代宗抚须道,“这下白泽有麻烦了。这飞剑狂轰滥炸,以一己之力,能挡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这么多剑?!”看台之上,裴果果叫了一声。 “所以说,炼器师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林萧摇头道,“灵器狂轰滥炸,这谁受得了?炼器师,可以说是同阶修士无敌的存在。” “师兄,小师弟要输了?”裴果果不免有些担忧。 “且看他如何应对吧。”林萧说道,看白泽的神情,虽有惊讶,但并不惊慌。 显然还有后手。 “你觉得,你的剑,比我的多?”白泽露出玩味的笑容。 “难道不是吗?”苏问反问道。 “到底不是剑修,不懂这个可以理解。”白泽说道,“那么今天,就让我来给你上一课。” “给我上一课?”苏问笑了,“白泽少侠莫不是太过自信了?” “你不信,那便来试试。”白泽笑道。 苏问脸色一沉,“那便领教了!” 说罢,折扇一挥,苏问如同指挥千军万马冲锋的将军,身后百数飞剑剑指白泽,发出锐利的寒光,游龙而出,直奔白泽而去! 苏问没有留情,百数飞剑齐飞,一时间场面极为壮观,整个擂台,到处都是飞剑奔向那场中少年! “唉,狠人输了!”看台上有人感叹道,“这炼器师就是叫人头疼,灵器狂轰滥炸,谁能挡得住?狠人败得不亏,职业压制,没办法。” “兄弟加油!”场上,方生大喊道,“让这小子见识见识,我们剑修,绝不是这什么炼器师用灵剑轰炸,就能战胜的!” “少侠加油!”孙琦也呐喊道。 场上,唐知之不由地将视线从姜维那里转移到白泽这边,看见飞剑漫天,不由地也好奇,那黑衣少年究竟能以什么手段脱身。 剑啸如雷。 乌云席卷,狂雷降世。 另一边,姜维与王瀚已经是巅峰对决。 飞剑来袭,白泽仍是笑,剑印一指,墨玉脱手而出,在他身前兀自旋转起来。 “苏问,你说我一剑如何能与百剑匹敌。”白泽真气鼓荡,浑身的衣衫剧烈抖动,“那你可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
“嗡!!——” 剑鸣震耳。 飞剑狼奔而来,生死刹那,白泽大吼一声,气场全开,“天玄剑阵,起!” 语音落,林萧豁然起身。 “天呐,小师弟竟然也会天玄剑阵!”裴果果兴奋地拍手,“师兄,看来小师弟不会输啦!” “天玄剑阵?!”点将台上,云忘归吃了一惊。 “天玄剑阵,莫不是坐忘峰剑技绝学?”洛阳也惊声说道。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有趣!”全场只有代宗一个人在笑,看台之上,先前认定白泽会输地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打脸来的太快,教人来不及反应。 墨玉一分为二,二化四,四作八,八演十六,十六变三十二,三十二为六十四,六十四成一百二十八。 剑群围绕白泽旋转起来,成为一片剑的海洋。 场上,苏问脸色一变。 白泽脸色发白,剑印一指,群剑迸发,天玄剑阵逆天而起,与苏问御剑而来的百数灵剑正面冲撞! “无量天尊!”看台上一片惊叹,全都是倒吸凉气的抽气生。 一号擂台已经被剑淹没。 两波飞剑横冲直撞,在一号擂台发出惊人的剑鸣! “轰咔!!——” 九天奔雷被群剑吸引过来,雷霆怒劈而下,却被点将台上,代宗弹指一挥间,打得烟消云散。 剑起剑落,转瞬之间,一号擂台已经插满了断剑。两波飞剑如同狰狞的魔兽,相互撕咬。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苏问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再来!”苏问咬牙,乾坤扇再次挥动,又是一波飞剑从少年背后祭出,加入群剑逐鹿,一时间竟将白泽的剑势压住。 胜负扑朔迷离。 “好!精彩!”看台上欢呼雷动,每个人都瞪大眼睛,看这一场群剑争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剑龙,起!”白泽咬牙,剑印再出,天玄剑阵变换形态,集结起来,化作一条群剑长龙。 数不清的飞剑趁着剑阵变形的空隙,直奔白泽而去。 “青鳞,给我拦住它们!”白泽大吼一声,剑龙已然成型。 玄蛇从白泽怀里钻了出来,迎风变大,盘起躯干将白泽护在中间。 “嘶!”青鳞口吐蛇信,将桃花祭了出去。 桃花枝坚不可摧,生猛地与飞剑对撞,所过之处,飞剑要么被直接砸断,要么就是被暴力撞飞出去。 余下的剑飞奔而来,撞在青鳞的身躯上,被坚硬的蛇鳞阻挡,无法伤到白泽一根毫毛。 剑龙已成。 白泽右手作剑指,指向苏问。 天玄剑阵咆哮而去,如同深渊怒龙,刹那间已经到了苏问面前! “麒麟盾甲!”苏问脸色难看,剑阵速度太快,他来不及脱身,直得祭出最强防御。 护盾将白衣少年保护其中,可白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剑龙狂猛冲锋,万钧之力足以开山。 苏问连带麒麟盾甲,一起被剑龙撞出擂台! 全场肃静。 青鳞化作小蛇,钻进白泽怀里。 擂台之上,只剩下一人。 白泽召回墨玉,收剑入鞘。 苏问站在演武场上,仰望那擂台之上的黑衣少年,长叹一声,“是我输了。” “承让。”白泽脸色苍白,这一战,他体内真气消耗过半,只等比试结果宣布,他御剑直奔点将台去,取了大还丹,当即在演武场中寻了个僻静之所,调息起来。 二号擂台,姜维和王瀚的战斗,仍在继续。 (收藏推荐评论走一波,多谢各位道友!(`)) 第25章 龙抬头 “孙琦姑娘,恐怕姜维兄弟这一局,要输啊。”看台之上,方生皱眉说道。 “输赢不重要,但愿姜公子不要受伤才好。”孙琦担忧地看着二号擂台,那两人已经拼到全力以赴,姜维的奔雷引将王瀚劈得十分狼狈,可他自己也是伤势不轻。 “我说,孙琦姑娘,我看姜维兄弟这手奔雷引和白泽兄弟那手奔雷引,应该是同一种剑技吧?”方生奇怪道,“他们此前师承同一位前辈吗?” “这个,应该不是吧。”孙琦说道,“白公子和姜公子应该是在陇海郡初识才对,要说的话,他们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是吗?”方生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就有这么巧的事儿?这引雷的剑技,两人用的分明就是一种。那日擂台之上,姜维也说了,奔雷引他炼了七年才敢用,白泽不过几天时间。 方生有种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白兄弟的奔雷引,是姜维教他的? “停,我认输。”二号擂台,姜维突然说道,将太华收入剑鞘。 对面的少年明显一愣,皱眉看向姜维,“方才你要出的那一剑,很强。有剑意波动。为何突然认输?” “与其跟你斗到山穷水尽,依然是必输之局,不如保存点实力,去败者组争取第三。”姜维倒是洒脱,看着王瀚,“凭我目前的实力,的确不是你的对手。王瀚,今日这一剑暂且寄下,终有一天,会还给你。” “我记着。”王瀚点头。 “二号擂台,王瀚胜!”负责判定胜负的外门弟子喊道。 “这个王瀚果然了得,紫府三重天的修为,恐怕这一届新生,能跟他分个高下的,也只有狠人了。”看台上有人说道。 “我看还好。”另一个说道,“王瀚的年纪毕竟比他们都大,已经十八岁了。你要知道,二重天的苏问才十五岁,唐知之和姜维也要比王瀚小,狠人更不用说了。” “话是这样说,等他们到王瀚这个年纪,修为必定稳压王瀚一头。”有人感叹道,“可如今,毕竟还是王瀚强压众人一头不是?” “我看不一定。”有人说道,“之前狠人和唐知之、苏问的擂台赛,我们都认为狠人会输,可结果都被打了脸。我有种预感,没准这一次山门大会的魁首之争,狠人能干掉王瀚。” “一重天打三重天?”一人说道,“过分了吧?” “你看,从狠人打那个雷法新生时用的奔雷引,到打唐知之时用的长河落日,再到刚才打苏问用的剑阵之法。”另一个人分析道,“这小子的底牌可以说是层出不穷!你要说狠人的底牌用完了,我是不信。”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接下来这场夺魁之战,越发期待起来了!”那人兴奋地搓手,“真是有点儿等不及了!” 中场时间很快结束,第四场比试,胜者组和败者组同时进行。 “王瀚的紫府有点诡异,是阵法紫府,多加留意。”姜维跟白泽擦肩而过的瞬间,在白泽耳边说道。 “你的对手是个炼器师,”白泽笑了一声,“最好速战速决,不然跟他耗着,连他的那个麒麟盾甲都破不了。” “那一剑,我就准备用在他身上。”姜维笑。 白泽不在多言,御剑直奔擂台而去。 “要开始了。”看台上,林萧心里愈发期待起来,三场比试,白泽带给他的惊喜没有断过。
从剑意到剑阵,这最后一场夺魁之战,不知这位小师弟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不只是他,点将台上,代宗,云忘归,洛阳也都十分期待白泽和王瀚的战斗。 一个是新生境界最强的紫府三重天,一个是过关斩将,一次又一次带给众人灵魂冲击的剑皇传人。 这两人的战斗,已经可以用巅峰对决四个字来形容了。 可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白泽和王瀚还没动手,败者组已经在刹那之间就已经决出胜负。 “上一场的比试,你跟王瀚斗得难分难解,想必……”苏问上场就开嘴炮,意思是姜维的状态不如他,这一场比试他赢定了,山门大会前三的名额,第一第二他无缘,可第三稳了。 然而苏问嘴炮还没打完,姜维已经把右手按在剑上,单刀直入:“准备好了吗?” “什么?”苏问一愣。 “准备好没。”姜维又说。 “准备自然是准备好了,”苏问说,“不过……” 话还没说完,那白衣少年突然脸色一变。 “这是?!”点将台上,云忘归震惊出声。 代宗端起的茶盏停在嘴边,双眼精光一闪,“剑意波动?” “啧!”看台之上,林萧忽然将视线转移到败者组擂台,“这一届新生如此生猛?剑道四境,除了白泽那个怪胎,竟然还有第二个摸到了剑道第三境的门槛?”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裴果果苦瓜脸,瞅着林萧,“他们真的是知微境的修士吗?怎么感觉剑意境对他们来说这么简单就能领悟到?” 看台之上,唐知之神色复杂地看着擂台上的那个少年,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该如此耀眼。 终究是她负了姜维。 “无量天尊!”方生眼睛都瞪直了,直拍大腿,对身边的孙琦说,“孙姑娘,这姜维兄弟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除了白泽兄弟那一手长河落日,竟然还有人能到剑意境!” 孙琦自豪地看着擂台上的那两位无双少年,仰起头笑,说道:“那是当然!白泽少侠和姜维公子都是很厉害的!我们山门大会第一场考核是除妖。当时他们两人联手,除掉的那只妖怪,可是有半步尊者的实力!” “我的个乖乖!”方生瞠目结舌,“半步至尊?!这两位,未免也太生猛了吧?” 擂台之上,姜维拔剑。 胜者组擂台,白泽和王瀚同时看向姜维。 那翩翩公子不像是人,而是一条龙。 《武帝剑诀》,龙抬头。 太华出鞘,光斩阴阳。 那一剑出,苏问直接放出麒麟盾甲,没有任何犹豫。 太华出鞘,剑气如同奔出无尽深渊的荒古巨龙。 蛮横至极。 只听天地之间一声嘹亮的龙吟,磅礴的剑气横冲直撞,刹那间已经与麒麟盾甲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击声。 一剑。 姜维跪在擂台之上,半眯着眼睛,剧烈喘气。 而苏问,已经再度被轰出擂台。 “败者组擂台,姜维胜!”负责判定胜负的外门弟子愣了很久,才出声宣布。 全场哗然。 第26章 剑气化形 “你这一剑,叫什么?”胜者组擂台,王瀚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隔空问话,对姜维说道。 “龙抬头。”姜维站了起来,身体微微摇晃,太华入鞘,深吸一口气,看向王瀚,说道。 “这一剑,我记住了。”王瀚神色凝重地点头,“日后必定请教。” 姜维只是笑。 “师叔,看来这一届的山门大会,头等功您是坐定了。”点将台上,云忘归感叹道,“这一届的新生,天资简直可以用恐怖两个字来形容。” “哈哈哈,”代宗放下茶盏,笑道,“看来我北境道统当兴啊!五百年了,北境不受九州天道眷顾。如今新生代,能否为北境证道,就看你们的了!” “不过昆仑秘境开启在即,以这一批新生的修为进度,要想进入昆仑秘境,还必须得压制境界了。”云忘归说道,“毕竟秘境有修为压制,只有下三境的修士才能进入。修为一旦突破知微,到达至尊境,就会被秘境排斥。” “嗯,的确如此。”代宗抚须道,“想要进入昆仑秘境,这三年,他们的修为,最高只能到紫府大圆满,不能踏出最后一步。不过有所失,必有所得。一旦在昆仑秘境摘得机缘,届时破境,必也一飞冲天!” “呵呵,昆仑秘境的确是个绝好的道场。”云忘归想起往事,“和进入秘境比起来,这三年压制修为不突破知微,的确不值一提。” 说话间,胜者组擂台,白泽和王瀚已经准备动手。 白泽右手按剑,看着擂台上那二九少年,衣着说得上是朴素,佩剑也并不起眼,不如唐知之手中的名剑河图,比不得姜维的灵剑太华,甚至与白泽手里的墨玉都无法相提并论。 可王瀚身上散发出来的剑势,就算是白泽也比不过。 王瀚面相平凡,神色冷酷。白泽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白泽。 “这几场比试,我有关注到你。”王瀚语气凝重,“剑道四境,你看起来年纪比我小得多,可在剑境上却稳压我一头,这一点我的确不如你。” “王兄谦虚了。”白泽笑道,“姜维的身手我自问还是比较了解的。你能逼得姜维认输,没有过人之处,鬼都不信。上场前他可是对我说了,如果抽签抽在同一个擂台上,方才他用来击败苏问的那一剑,就会用在我身上。” 王瀚听着。 “可惜他先遇到的人是你。”白泽说道,“在你面前,他没有选择出剑。” 意思是你很强,强到姜维自认为即使用处龙抬头,也依然改变不了输掉比试的现实。 姜维骨子里的倨傲白泽是能看出来的。 能让他放弃全力以赴,就是说他承认了王瀚的实力,至少在目前来看,是稳压他的。 与其拼到最后还是输,不如保存实力,留张底牌对付苏问,至少能把山门大会的排名挤进前三甲。 “我看得出,你的剑,比他的剑更强。”王瀚说道,剑出鞘,“王瀚,领教了。” “白泽。”白泽按剑的手微微一动,对面那冷酷少年已经动手,试探的一剑狼奔而出,直奔白泽而去。 真的是狼。 “剑气化形?!”看台上有人惊呼,“妖怪吧!?这一届新生已经出了两个剑意境,如今又来了个剑气化形的怪胎?娘了个巴子,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师兄,什么叫剑气化形?”有并非剑修的弟子问那人,“这个剑气化形,比剑意境如何?” “不好说。”那人解释道,“师弟你要知道,剑境四极,并非就一定是一境高一境。就好像剑意境的剑修,并不一定就比剑气境的剑修强一样。”
“这是为何?”师弟奇怪道,“剑意境是为第三境,如何比不得第二境?” “师弟,剑境和我们的修为境界不同,并非剑境高的人就一定比剑境低的人强。就好像有人至尊境依然是剑气境,那白泽知微境就已经到了剑意境。可白泽与至尊对剑,难不成白泽还能战胜至尊?” “这个,倒也是。”师弟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孰强孰弱,还是得看剑势,对吧?” “没错。”师兄说道,“如果剑意境的人剑势不如剑气境的人,那么即使在境界上他高过后者,依然不是后者的对手。” “王瀚的剑气化形,算是剑气境的大成?”师弟又问。 “至少前面的比试可以看出,狠人对剑气境的掌握程度,是远不如王瀚的。”师兄说道,“但两人都是知微,修为差距只是两个小境界,剑道上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胜者组擂台,剑狼狂奔,带起猛烈的剑气,径直扑向白泽。 “化形剑气?”白泽吃了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剑气化形,当下不敢懈怠,墨玉锵然出鞘,青龙剑气覆盖其上,一剑横扫万军。 “嗤!——” 可那剑狼竟闪身一避,躲开青龙剑气,已经逼近白泽面门! 白泽脸色一沉,剑风扑面而来,当下旋身,剑气不止,《大河剑意》滚剑式出手,青龙剑气龙卷而出,密密麻麻的剑气与那剑狼撞在一起,声势惊人。 “嗷!!——” 双拳难敌四手,密密麻麻的青龙剑气如同一张锋利的巨网,将剑狼击碎。 与此同时,王瀚已经期身来到白泽身前! 两人甫一碰面,就是剑技争锋。 只见擂台之上,两道人影以奇快的速度缠斗在一起,双剑交错,带起让人眼花缭乱的剑影! 时间已经是下午,太阳向远山沉去。 紫府境巅峰对决,一个是这一届新生最强紫府三重天,一个是真气浑厚程度堪比至尊境的怪胎。 两人动手的刹那,剑风如织,擂台之上,剑击声不绝于耳,直教人看得热血沸腾! “我原本以为,这次山门大会,以我的实力,前十没有丝毫悬念,甚至三甲也有很大的把握。”看台之上,张宝怡感叹道,“如今一看王瀚和白泽的比试,才知道是我太过狭隘了。” 少女身边,唐知之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胜者组擂台上的对决,听了张宝怡的话,说道:“这两人,的确胜过我们太多。” “这也无可厚非。”柳青说道,“这一届新生里,世家子弟数不胜数,到底是江湖历练得少。虽然大家的修为境界都差不多,可和这两位比起来,还是差的远。” “嗯?”张宝怡回头看向柳青,“柳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嘿嘿。”柳青神秘地笑了笑,压低声音,“敢问两位大小姐,你们谁亲自动手杀过人?” 唐知之和张宝怡闻言皆是一愣。 “难道?”张宝怡反问。 “没错。”柳青说道,“胜者组夺魁之战的那两位,根据我的资料,可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物。尤其是那个白泽。” “白泽?”唐知之问道,沉吟片刻,说道,“先前与他的比试,他的剑,的确给我一种与其他人很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杀气。”柳青说,“是真正的杀气。” 第27章 沉岳 “杀气?”张宝怡问道,“柳青,你都知道些什么?” “几个月前,燕国的事情听说了吗?”柳青问道。 “你是说燕国的那场魔乱?”唐知之出身大周相府,对此事多少了解一些,“我倒是听说了,据说是七十年前国战第一名将先轸从独山走了出来,带领亡者大军几乎踏平了燕国南域。那一战,多亏了剑皇前辈和仙门宗师通明真人,否则亡者大军很可能就攻破虎牢关,直奔燕国都城邯郸而去了。” “可这和白泽有什么关系?”张宝怡奇怪道,“难不成白泽是从燕国来的?这也不对啊,我看他这几天和姜维形影不离的,他不是大周西境十八郡的人,怎么会跟姜维认识,而且关系还挺好的?” “白泽要是西境的人,以他如今表现出来的逆天实力,咱们会没听说过他的名字?”柳青翻白眼,“这些可都是我费尽心思用千里传音符打听来的独家消息。” “哎呀,要说你就别卖关子!”张宝怡说道。 “好吧。”柳青说,“本来我是打算调查一下这些人的底细,好在我碰到这些人时好提前做准备。没想到今天第一场就碰到了苏问那个鬼才。我说了,白泽的确来自燕国,而且几个月前的那场魔乱,这家伙还亲身经历过!” “怎么说?”张宝怡问道。 “我得到的消息。”柳青压低语气,“南域那场魔乱之后,河阳侯慕随风战死,燕国大司马王朗留下镇守南域。三个月前虎牢关一战后,南域出了一位少年将军,而且此人在南域军队中还颇负盛名。” “那位少年将军,不会就是?”张宝怡下意识看向胜者组擂台上,那道与王瀚激烈缠斗在一起的黑色身影。 “没错,就是白泽。”柳青说道,“你们可知道,这白泽在燕国,被那些在魔乱里活下来的军人称为什么?” “什么?”唐知之问道。 “鬼将军。”柳青说,语气很低,“我接到消息时都难以置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接受那个现实。据我的情报,白泽这家伙的确配得上狠人这两个人。南域虎牢关一战,前国战第一名将先轸和燕国大司马王朗对阵,这家伙在战争收尾阶段,出城以一己之力入阵厮杀,就在仙门宗师通明真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上万鬼卒!” 唐知之和张宝怡对视一战,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以及微不可觉的惊恐。 “一己之力,杀了上万鬼卒?”张宝怡觉得头有点懵,“这么狠?” “开始我也不信。”柳青感叹道,“可我反复确认之后,发现事情真的就是这样。” 太狠了。 这是三人心底共同的认知。 胜者组擂台之上,剑风愈发猛烈。 可斗来斗去,两人总归是势均力敌。时间推移,两人都不耐起来,再拆三剑,同时抽身后退。 王瀚没有多余的废话,手中灵剑竖在面前,冷声道:“你小心了,这一剑,我会动用我的紫府之力。” 白泽飒然一笑,说道:“听闻王兄的阵法紫府别具一格,今天见识了,领教!” 白泽也不敢懈怠,既然姜维都放话了,王瀚的阵法紫府很强,自然是在王瀚手上吃了不小的亏。 剑意汇聚。 两人站定,剑势在各自身上不断攀升,以极快的速度聚集成肉眼可见的凌厉剑气。 看台上诸人已经见怪不怪。 姜维上了看台,与方生、孙琦坐在一起,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疲倦。 “姜公子,你没事吧?”孙琦问他。
“不碍事。”姜维说道。 “姜维兄弟,你那一剑简直生猛!”方生喋喋不休。 姜维只是笑。 胜者组擂台,白泽调动紫府真气,剑意紫府嗡嗡颤动,剑意波动一层高过一层,游走周身。 另一边,王瀚深邃的瞳孔揭开尘封,紫府三重天的强横威势释放出来,稳压白泽一头。 阵纹不断显露,王瀚手中灵剑荡开层层涟漪,玄之又玄的阵纹从少年脚下展开,迅速蔓延出去,形成一个阵法领域。 三道阵纹。 王瀚甫一出手,便已经直接动用紫府三重天的全部实力,已经是全力以赴。 “阵法紫府,当真玄妙!”白泽心道。 此刻的王瀚,动用紫府之力后,简直与片刻之前判若两人。如果说此前他给人的感觉只是一个面容平凡的剑修,那么此刻的王瀚,简直就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名剑! 锋芒毕露。 “当心了!”王瀚说罢,三重阵纹已经全部展开,手中灵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剑势在这一刹那抵达顶峰。 王瀚动手了。 白泽没有犹豫,剑意游龙而出,赫然就是他击败唐知之的那一剑,长河落日! “轰!——” 剑气纵横而出,大河从天上来,携雷霆万钧之势,兜头盖向王瀚。 巅峰对决。 看台上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台上两人已经拿出全部的实力,胜负可能就在刹那之间分出。 可王瀚太快了。 快到白泽只能看见残影,视觉根本无法捕捉到他的动作。 第一重阵法,速度。 长河落日呼啸而来,可根本抓不住王瀚的影子,与那少年错身而过,径直轰在擂台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直接将擂台一角撞得粉碎,裂痕纵横三丈远,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白泽第一次在同境上遭遇如此危机,历来都是同境无敌的他,中午感受到了何为压力! 王瀚的动作无法捕捉,白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被动防御。 可进攻的手段白泽数不胜数,防御的手段,只有一个在独山无名谷里学来的佛门金钟。而且因为他根本不会行佛门之法,只能勉强把金钟化作道门气钟来使用。 “道门气钟!”白泽不敢懈怠,御气化钟,只见一座纯白的气钟浮现在少年周身,将他整个人直接罩在其中。 王瀚在气钟结成的瞬间已经杀至。 白泽眯起双眼,眼见那少年来到气钟之前,灵剑直斩,可剑势却在他出剑的刹那,变了。 “这是!?”白泽脸色难看。 第二重阵法,力量。 “沉岳。”王瀚冷声说,灵剑噬牙像是一座大山,猛然撞在气钟之上,直接暴力轰碎半面气钟,将白泽整个人连带残破的气钟轰飞出擂台! 全场哗然。 “这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哈哈哈。”看台之上,苏问莫名觉得很解气,笑道。 王瀚正欲收剑,可飞离擂台的白泽身在半空,突然解除气钟,大喊一声:“万木朝春!” 《五行剑谱》青木剑气。 剑气化形,青藤从白泽手腕飞了出去,狠狠地扎进擂台,扯着他竟然从半空强行逆转方向,重新登台! 苏问还没笑完就卡住了,脸色难看至极。 第28章 青莲 白泽嘴角溢血,登台之后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看向胜者组负责判定胜负的师兄。 后者只是对他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继续。 “呼,好险。”白泽长舒一口气。 “已经是必败之局,何必回来?”王瀚负剑问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白泽只是笑。 “白泽,我的第一重紫府和第二重紫府之力,已经让你招架不住,如何能胜?”王瀚皱眉道,“如果你不放弃,比试难免死伤。” “废话少说,来吧!”白泽挽了个剑花。 “完了完了,狠人上头了。”看台上有人摇头道,“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王瀚赢定了。境界差距果然还是太大了,紫府三重天对紫府一重天的压制太强了。” “我有种预感。”柳青忽然说道,“我觉得白泽这一局,没准会赢。” “一个能在虎牢关下万人斩的妖孽,要说他的底牌到此为止了,说出来我也不信。”张宝怡说道。 “兄弟加油!”方生在看台上为白泽呐喊。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便来吧。”王瀚不在多言,灵剑噬牙一震,剑气泠冽,再次掠向白泽,速度依旧快到白泽根本捕捉不到他的动作! “鹿兄!”白泽大喊一声。 “啾!”九色鹿在无锋剑封印中发出一声啼叫,发动翡翠。 只见翡翠从无锋剑出,瞬间覆盖白泽周身。 气势不断攀升,真气鼓荡,白泽眉心山鬼印狞亮,视觉已经能清楚地捕捉到王瀚的动作! “什么?!”看台上一片惊呼,“这是什么手段,竟然能提升修士修为?!” “这是怎么回事?狠人的修为怎么突然从紫府一重天突然蹦到了紫府三重天?!”有人直接站了起来,“无量天尊,他竟然会此等术法,能瞬间提升修为境界!?” 举场皆惊。 王瀚也是吃了一惊,可并不慌张。在他看来,白泽即使修为到了紫府三重天也是外力提升,绝非他的对手。 “沉岳!”王瀚期身至白泽身前,噬牙横斩,带着万钧之力,剑气喷涌而出,直冲白泽的胸膛而去。 “气运山河!”白泽默云心法,咫尺天涯,剑风横冲直撞,可他的人已经诡异地出现在王瀚身后。 “气贯长虹!”白泽毫不犹豫,墨玉剑气如龙,直捣王瀚后心。 《浩然正气剑》。 “轰!!——” 剧烈的白光剑气冲了出去,王瀚避也不避,沉岳一剑不收,转身直接斩向气贯长虹。 擂台以王瀚为中心,轰散崩碎,裂痕纵横出去,像是魔蛛织网。 王瀚跳了起来,一跃直上三丈,从天而降,双手持剑,力劈白泽,大喊一声:“镇山河!” 天地之间,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岳从头顶压来,教人无处可藏。 白泽吃了一惊,王瀚的这一剑竟然在剑势上封锁了他的退路,逼他不得不出手与之正面一战! 危机时刻,紫府狂震。 “剑三,长河落日!”白泽一剑上指天,滚滚长河奔腾直冲云霄,大日浮沉,剑气之广阔,竟将王瀚瞬间吞没! “咚!!——” 泰岳压顶,白泽整个人直接被砸进擂台,四下烟尘四起,胜者组擂台被王瀚生生砸出一个方圆近三丈的巨大坑洞!
而与此同时,噬牙倒飞出去,王瀚衣衫尽裂,从长河落日剑气里一跃而出,身形狼狈,可身上的剑痕却并不多。 第三重阵纹。 噬牙没入擂台一尺深,剑身仍兀自颤抖。 白泽嘴角溢血,从坑洞里站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王瀚的身形,周身翡翠光泽愈发浓烈,伤势也在飞速治愈。 “镇山河是我二重紫府最强之剑。”王瀚出声道,“没料到你竟然能够挡住。白泽,三重阵纹已开,接下来这一剑,你若能接住,这场比试,就算我输。” “王兄既然如此说了,”白泽只是笑,“那好。我有一剑,你若是能接住,这场比试,我也认输!” “无量天尊!”看台上有人惊呼,“这还是下三境的战斗吗?如此程度,竟然还有更强的剑招!这剑修都这般生猛地吗?” 擂台之上,风云再起。 “镇乾坤,分阴阳。”王瀚双手掐剑诀,第三重阵纹浮现,凛冽剑气游龙而出,庞大的气场几乎笼罩整座擂台。 与此同时,白泽却突然将墨玉入鞘,右手搭在无锋剑上,真气在体内大周天疯狂运转。 令人胆寒的剑气在同一座擂台汇聚,龙争虎斗。 白泽看见无尽的荒原上,白发少女怀抱纹狸,赤豹在她脚边匍匐,风景苍凉如斯。 那是无锋剑境。 也是剑灵的心境图卷。 点将台上,众人的神色纷纷紧张起来,代宗随时准备出手,救下这场比试随时可能落败的一方。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两人已经到了抽底牌的时刻了。所以这最后一剑,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直接斩杀对方。 这是代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之发生的事情。 仙门好不容易有如此天资的弟子入门,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在山门大会里折损? 剑阵已成。 王瀚一步踏出,右手一指,长叹一口气道:“青莲剑阵,起!” 只见擂台之上,一朵青莲从王瀚手中飞出,迎风就涨,化作三尺青莲,浑身吞灭着刚猛霸道的剑气,径直飞向白泽。 那一朵青莲出,举座皆惊。 剑气化形,青莲栩栩如生,已经给人一种合道之感。 “这王瀚在剑气境的成就,恐怕就是我内门弟子,也多有不及!”云忘归见那三尺青莲,感叹道。 “好强的剑气波动!”看台之上,裴果果瞪着眼睛看着胜者组擂台决战的两人,那朵青莲光晕流转,瑰丽如斯,却又危险至极,不免神色有些紧张,“师兄,白泽不会输了吧?” “的确是很强的剑气波动。”林萧看着白泽手中尚未出鞘的短剑,剑鞘之中蕴藏的剑气已经奔溢出来,强横如斯。 青莲愈发近了。 白泽按剑的右手终于动了。 刹那之间,断剑出鞘。 “剑一,无量。”白泽在心里说。 无锋剑飞了出去,直奔那朵青莲而去。 剑分阴阳,半生半死。 白泽只觉体内的真气被迅速抽离,像是决口的长江,真气奔逸速度之快,一发不可收拾,势不可挡。 青莲与断剑终于对上。 刹那之间,天地失色,胜者组擂台轰隆一声,从中间直接被分成两半,迅速崩塌。 “轰隆!!——” 第29章 魁首 双剑会,擂台分崩离析。 最强之剑碰撞的刹那,两人都被强横的剑气波轰飞出去,比擂台崩溃的速度更快,皆是面色惨白,嘴角溢血,浑身被交织的剑气切出极深的伤口,血流不止。 白泽终究胜了一筹。 灵鹿翡翠迅速填补体内亏空的真气,失去平衡,即将坠落的刹那,白泽拼尽全力,用了一招搬山。 只见擂台巨石横飞而来,白泽脚踩墨玉,勉强站到巨石之上,轰然坠地。 “无量天尊,这两人未免也太狠了吧!”看台上众人纷纷目瞪口呆,“山门大会举办了这么多届,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比试,直接把擂台给轰碎了!” 演武场尘石飞扬,负责判定胜负的外门弟子抽身后退,可也看得分明,王瀚在擂台崩碎之后直接被剑气余波轰飞出去,掉落在地。 “看来是小师弟赢了。”林萧站了起来,问裴果果:“戏也看完了,走吧?” “这就走了?”裴果果有点不情愿。 “师父回山要检查功课,你是已经保证能顺利过关了是吧?”林萧说道,“师父不在的这一年里,闯祸的事儿你倒是没少干,至于修行……裴果果,我劝你这两天你还是老实点,夹着尾巴做人,不然到时候师父他老人家一怒之下罚你去闭门思过,你可别怪师兄不替你求情。” “别啊!”裴果果急了,“师兄,咱们好商量!我这就跟你回去!” 尘埃落定,判定胜负的外门弟子看向点将台上的代宗,老者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胜者组擂台,白泽胜!”弟子高声道。 “狠人不愧是狠人!”看台上有人意犹未尽,“连战三场,从唐知之到苏问,再到王瀚。竟然全都胜了!” “我有预感。”另一个人说道,“狠人入了仙门,也是个要干大事的主儿。” 演武场上,白泽散去周身翡翠青光,无锋入鞘,抱拳对王瀚说道:“承让。” “下三境中,你是第一个能挡住我青莲剑阵的人。”王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挥手之间,噬牙飞回少年手中,说道,“白泽,入了仙门,你我不管是否在同一处修行,希望我找你试剑时,你不会推辞。” “一定。”白泽说道。 “各位,山门大会第二场考核,到此结束!”代宗站了起来,召集众人在演武场上集结,“本次考核,前三甲的奖励,各位收好!” 说罢,挥手之间,袖袍中有三道流光飞出,精准地停留在白泽、王瀚以及姜维面前。 场上其他人不免羡慕地看着那三人。 “诸位且休整一日。”代宗又说道,“老夫有言在先,本次考核前十,拥有自主择师的权力。至此,山门大会进入尾声,诸位在本次考核中的名次,已经公布。榜单前一百,有望加入我云海仙门内门。榜单一百到三百,则可以加入我齐云峰剑院。” “休整一日,后天拂晓时分,老夫带榜单前一百前往天柱峰,参加内门入门仪式!”代宗说道。 “敢问上仙,外门弟子日后可否有机会加入内门?”演武场上有人问道。 点将台上,外门十八名师皆是面色不悦。 代宗微微一笑,说道:“可以。不过我云海仙门虽有内门和外门之别,但我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也足以与内门核心弟子一争高下!年轻切忌好高骛远,修行一途,脚踏实地,方才是正途。” “谨记上仙教诲。”方才出声的少年面色微红。
“好。”代宗说道,“本届山门大会,落选的诸位,仙门会安排弟子将你们送回各地。如此,诸位散了吧!” 说罢,御气而去。 演武场上,诸人有人欢喜有人愁。 点将台上,云忘归御气翩然而至。 白泽,王瀚,姜维,苏问,唐知之等人相距不远,就站在一起。 “恭喜各位在这一届山门大会拔得前筹。”云忘归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在下云忘归,各位不嫌弃的话,可以提前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好!”白泽一伙人纷纷行礼。 看台之上,有内门弟子蜂拥而至。 “大师兄,不厚道了啊!”断罪峰首席弟子陆沉嘿嘿笑道,“这山门大会的规矩,内门入门仪式之前,各峰不得提前挖人!” “陆沉师弟,师兄我也没提前挖人啊。”云忘归倒打一耙。 “呵呵,陆沉师兄。”梦蝶峰洛阳仙子也跟了过来,呵呵笑道,“可仙门也没说不能让各位师弟师妹们,提前了解一下我内门六峰啊。” 陆沉生得俊拔,眉眼凌厉,一身玄衣,衣襟不似云忘归那般严谨,倒有一种狂狷的气质,笑道:“洛阳师妹说的对。说起来,内门六峰,也就数我断罪峰得天独厚了。诸位师弟,我断罪峰……” “无量天尊!”又有一火纹道袍的师兄御气而来,生得有些偏胖,上来就怼,“我说陆沉师兄,你不能说你胖你就喘上了啊!断罪峰得天独厚,那我赤阳峰的脸面往哪搁?我赤阳峰丹道、炼器之道,内门六峰,谁能够与我们比肩?修行一途,试问还有比炼丹师和炼器师更尊贵的职业吗?” 苏问耳尖一动。 “那我不得不说道说道了!”陆沉面色倨傲,“我唐唐大剑修,怎么就比炼丹师和炼器师第一个等级?” “诸位师弟,要我说,还是气修天下无双。”云忘归说道。 白泽维持脸上的假笑。 姜维和王瀚倒是思索起来。 洛阳见几人争论起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对唐知之和张宝怡说道:“两位师妹见笑了,这三位师兄自幼熟识,对道的理解各有所执。” “师姐,你是梦蝶峰的弟子吗?”张宝怡好奇询问。 “正是。”洛阳微笑道。 “听说梦蝶峰只收女弟子,是吗?”张宝怡问道。 “嗯。”洛阳点头,“梦蝶峰只收女弟子。” 那边,陆沉耳朵一动,觉得情况不妙,连忙把战场转移,对唐知之和张宝怡说道:“两位师妹有所不知,我断罪峰也收女弟子!而且来我断罪峰,我们断罪峰的男弟子一个个都英武不凡……” “你可拉倒吧!”陈阳撇嘴道,又对两位少女极力推荐赤阳峰,“师妹你别听陆沉胡咧咧!断罪峰就是一群糙老爷们!我赤阳峰丹鼎之道,有一门丹法叫驻颜丹,学成之后炼出驻颜丹,非但可以青春长驻,还有养颜美白之功效,这可是内门六峰其他五峰都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我得说一句。”云忘归说道,“我天柱峰作为内门六峰之首,修我门心法,完全就可以凭借炼气之法驻颜有术,而不必假借于丹鼎之法。” 又有内门弟子前来,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白泽严肃地考虑如何脱身,可没想到战火已经烧到了他这里。 第30章 灵虚盾甲 “这位师弟。”陈阳一本正经,“师兄看你擂台赛上,有一剑乃是真火剑意!这真火剑意好啊,真火修炼有道,就可以运用在丹鼎乃至炼器之法上,师弟有没有兴趣来我赤阳峰?” “这,”白泽犹豫片刻,说道,“师兄,我炼的道意。” 道门三柱,道心、道意、道气。 “道意?”陈阳又说,“道意好啊!我丹鼎之法也可以参悟道意嘛!” “那个,师兄。”白泽有些尴尬,“我是剑修。” “剑修好!”陆沉接话,“师弟,我看你小小年纪,已经到了剑境四境第三境!我断罪峰别的不说,剑修当属第一!你要是来我断罪峰,师尊他老人家必定收你做关门弟子!师尊对剑境的参悟,在整个北境,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就是中州论剑大会,也得有我师尊的排面!” “陆沉!”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把陆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裴果果那头神兽拽着林萧一路狼奔过来,人未至,声先到,“你敢跟我坐忘峰抢人!?姑姑我可告诉你,没门!白泽已经是我坐忘峰的人了!” 林萧听了头大,小声问裴果果:“搞什么名堂?陆沉什么时候成你侄子了?这不是乱了辈分?按理你得叫他师兄……” “无量天尊,这死丫头怎么来了?”陆沉脸色一变,“林萧不是把她拉走了吗?不妙不妙,各位师弟师妹请务必考虑来我断罪峰,师兄临时有急事,不方便再与你们攀谈,走也!” 王瀚刚想说什么,陆沉已经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陈阳一见裴果果,也是脸色大变,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怎么这些人一见果果师妹,就全都跑了?”洛阳好奇道。 “大约是前段时间跟这小丫头打赌,输了个片甲不留。”云忘归笑道,“陆沉师弟输了见面要叫小师妹一声姑姑,陈阳师弟还欠小师妹三炉灵宝丹。” “小师妹还真是到哪都是搅动一片风雨。”洛阳忍不住笑道。 白泽一看裴果果来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救星来了。 有个裴果果这个搅局者出现,白泽很快脱身。 山门大会总算落下帷幕。 白泽,姜维和孙琦都被录取。 虽说是外门,可云海仙门七峰毕竟是在一处,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少。 当夜,白泽服下大还丹从打坐状态苏醒,总算伤势基本已经不是大问题,静养几天就能痊愈。 可反观王瀚,到现在走两步还是颤巍巍的。 九色鹿的翡翠实在是不要太好用。 夜深人静,白泽将白天代宗交给他的夺魁奖励取了出来。至尊丹他现在用不着,《大日金轮剑谱》也不急着看。 也算是瞌睡了送枕头。 白泽修炼剑意紫府,真火剑意,青木剑意和水属剑意他都已经有了门道,唯一需要的只是时间。 可对坤土剑意和白金剑意,他是毫无头绪。 如今这本《大日金轮剑谱》恰好就是白金剑意修行剑谱,下一阶段的修行,正好可以由此作为突破口。 白泽对陶弘景的承诺,山门大会夺魁,加入坐忘峰也已经差不多算是完成了。 如今闲来,眼下不如炼化那夺魁奖励里的灵虚盾甲。 白泽修行以来,走的基本都是进攻路线,防御手段除了道门气钟,也就气运山河里的天涯咫尺勉强也算保命手段。
在防御方面,的确一直都是白泽的问题。 否则在与苏问的比试里,他也不会投机取巧,想了个蛮横的手段,直接把苏问一剑撞出擂台。 如果他也有苏问麒麟盾甲那般强横的护盾,就是跟他耗,也能把苏问也耗趴下。 毕竟苦海九重天方才渡海,白泽的真气量远超同一境界的修士。 如今这灵虚盾甲正好是解了燃眉之急。 白泽将灵虚盾甲取了出来,盾甲尚未认主,在手心里不过小小一面灵盾,纹理玄妙,看上去品阶和墨玉一般,都是玄级上品灵器。 “此等灵宝,需要滴血认主,然后方能炼化。”白泽咬破手指,将一滴血滴在灵盾表面,只见血滴迅速融入盾甲,片刻便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白泽已经感知到他的神魂与盾甲产生了一丝玄妙的联系。 白泽不再多想,闭目凝神,潜心炼化灵虚盾甲。 半个时辰过后,白泽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精光一闪,翻手之间,灵虚盾甲已然消失在他手心当中。 白泽内视苦海,巨大的漩涡气海,一面盾甲正浮沉其中,周身吞灭着缕缕鸿光。 炼器之法玄之又玄,灵器分类有一种分法,是认主灵器和非认主灵器。前者便是灵虚盾甲这种灵器,修行者可滴血炼化,收入苦海。 而后者,就好像墨玉,无法滴血认主,谁持有此剑,便是此剑的剑主。 认主灵器好在可以收入苦海,用真气时刻温养,比非认主灵器更契合修士神魂。 可弊端也比非认主灵器要大很多。 修士手中灵器若是损坏,如果是非认主灵器,不会对修士神魂有所伤害。可如果是认主灵器,那么精神在损坏的刹那,也会对宿主的神魂造成程度不一的损害。 “灵虚盾甲。”白泽心中默念,动用苦海中的盾甲。 只见鸿光吞灭,白泽周身突然被一层战甲覆盖!战甲呈玄色,威风凛凛,直如沙场点兵的少年将军。 “这灵虚盾甲果然神奇!”白泽忍不住站了起来,对着房间里的铜镜自赏起来,“竟然还能根据宿主心意变化形态!这战甲形态,倒是让我颇为满意。” 白泽又试了几次,熟练掌握收放之法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可白泽心情亢奋,根本没有心思睡觉,于是把灯挑亮了些,秉烛夜读,将那本《大日金轮剑谱》拿在手里,认真研读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天已经大亮。 有人在敲门,声音很大。 白泽眉头一皱,这声音,明显不是姜维,也不会是方生。对方的气息也很陌生,白泽收起剑谱,前去开门。 与此同时,隔壁的姜维也听见了动静。 只是昨日与王瀚和苏问连战两场,他的伤势可以说挺重,所以没有动作,依旧在打坐调息。 他不是白泽,没有九色鹿的翡翠护体。 一时半刻想要恢复伤势,没那么简单。 “谁?”白泽语气不善,来到仙门之后,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举止如此粗暴,敲门声简直没把房间里的人放在眼里。 目中无人。 “开门!”门外的人说,“白泽,我知道你在里面!” 第31章 找死? 白泽打开房门,门外是一个介于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眉目阴鸷,嘴脸刻薄。 白泽甫一开门,那人便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听说你在山门大会夺了魁首,嘿嘿,怎么,这就摆起了架子?” 白泽闻言,面上却是不愠不火,说道:“敢问阁下是谁,你我认识?” 言下之意是无名之辈,也敢在爷面前叫嚣? “哼,你自然不知晓我是谁。”来人神色倨傲,摆明了是在身份地位上看不起白泽。 说着,就往房间里走,还故意撞了白泽的右肩。 白泽笑了起来,眼神涌动暗光,头也不回地说道:“阁下擅自进门,可曾经过我这个室主人的同意?” “进自家奴才的门,还需要同意?”那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案几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倨傲地说道,“我听说夺魁奖励是至尊丹,灵虚盾甲,还有一本《大日金轮剑谱》,都拿过来吧。” “你说什么?”白泽问他。 “我说,把东西拿过来交给我。”那人说道,神色不悦地看着白泽,“怎么,你还不情愿?” “我是你上一句说的什么。”白泽眯起双眼。 “上一句?”那人恍然,戏谑道:“我说,进自家奴才的门,还需要同意吗?” 杀意瞬间爆发。 “你找死!”白泽狞笑一声,墨玉出鞘,出手便是至强青龙剑气,直斩那青年的面门! “你敢跟我动手?”那青年拍案而起,冷笑一声,剑印出,一道刚猛剑气迎面劈了过去,将青龙剑气斩个粉碎。 白泽侧身闪避,剑气奔腾而过,将房门直接劈成碎片,发出一声巨响。 附近的人听见动静,都纷纷从房间里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不明就里,问道。 “不知道啊!”另一个说,“打斗好像是在狠人的房间,考核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至尊境?”白泽率先出手,却落了下风。 方才那青年一剑,分明是至尊的气劲。 可不知为何,那一剑总给白泽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仿佛剑气里带有杂质一般,不纯粹。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那人盯着白泽,面色不善,“说你摆起了架子,你还真敢跟我上台面了!你也不看看,你一个乱臣贼子,有何资格与本皇子叫板!?” “皇子?”白泽冷笑一声,“不知,是哪国皇子,如此气度非凡。” 白泽明知故问,北境七大国,如果说有哪一国的皇子能跟他结下梁子,也只有燕国的了。 “大燕!”赵威远说道,倨傲地看着白泽,“怎么,你这个乱臣贼子看到本皇子,不教你跪地求饶已经是本皇子大度!如今教你把夺魁奖励交给我,怎么,你还有意见?” “呵,”白泽笑道,“既然阁下已经说我是乱臣贼子,我为何还要听你的?” “你当真要如此?”赵威远压低声音。 姜维已经站到白泽身后,问道:“怎么回事?” 房门碎了一地,明显就是已经动手了。 可眼前这人,从年纪上看,也绝不是参加山门大会的人。不是参加山门大会的人,白泽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姜维揣测方才隐约听到的对话,猜到了什么。 可他没说。 白泽摆手,示意姜维别插手这件事。 “那我明确告诉你我的态度。”白泽看着赵威远阴鸷的双眼,只说了一个字:“滚!”
赵威远脸色阴沉至极,胸膛剧烈起伏,冷笑一声,指尖已经汇聚剑气,就要动手。 就在此时,姜维忽然往前微不可觉地走了一步,将手里的太华剑抱在怀里,威胁地看了赵威远一眼。 赵威远看到姜维的动作,注意到那少年手里的灵剑,微微一愣,随后神色愈发难看,指尖的剑气却是收敛下去。 “很好!”赵威远冷笑道,“叫你乱臣贼子果然没错,这才离开燕国多久,就已经攀上了龙凤!” “我劝你嘴上积德。”白泽针锋相对,轻蔑地看了赵威远一眼,“你真要动手,小爷可不怕你。贤者分身我都打过,你一个至尊初境,我还不放在眼里。” “有胆!”赵威远眼中杀意浮现,“那不妨来试试?” 说的是问句,可人已经准备动手。 白泽漆黑的瞳孔深处,已经浮现出隐晦的金光。 他背后有陶弘景撑着,今天就是付出点代价,把赵威远废在这里,他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真气鼓荡。 两人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是像在看死人。 姜维按住了白泽的肩膀,警告赵威远,语气不善:“这位师兄,如果我没记错,云海仙门禁止本门弟子内斗。动手之前,我劝师兄还是谨慎考虑。” “禁止本门第一内斗,可白泽如今可还不是仙门弟子。”赵威远忌惮地看了姜维一眼。 “那这位师兄,你就考虑好,动我朋友之后的后果。”姜维眯起双眼,说道。 “怎么回事?”陈丰赶了过来,看到阵势不对,一看房间里的人,顿时皱眉,询问道:“赵师兄,你来这里可是有事?” 赵威远见陈丰赶来,杀意收敛起来,冷哼一声,说道:“无事,只是来见一见山门大会魁首的风采罢了。” “如此,赵师兄人也见了,我这里找白泽还有点事情,打扰了。”陈丰客气道。 “请便。”赵威远说道,抬脚往门外走去,与白泽擦肩而过时顿了顿,语气阴沉,“此事,我记下了。南域叛乱一事,我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既然选择成为乱臣贼子,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师兄走好不送。”白泽说道,看了赵威远一眼,“南域魔乱中死伤的三十万军民尸骨未寒,河阳城慕侯爷英魂长存,虎牢关大司马王朗问心无愧。至于我,随大公攻打渭城,转战虎牢关,为的是南域安宁,不知为何就成了乱臣贼子。” “巧言令色。”赵威远冷笑。 “第一,将领之称,非受封于你。”白泽说道,“第二,将领之名,轮不到你一个皇子质疑。还是说,师兄在指桑骂槐,意指大公有谋逆之举?” “皇叔有没有谋逆之举,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赵威远反讥。 “那是你赵家的事情,与我何干?”白泽笑道,“师兄身在大周,可能有所不知。南域如今的领主叫赵盾,听说好像不怎么买邯郸那位的账。我离开南域时,可是听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说法,说是如今的燕王,当年即位匆忙,好像是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在里面。” “你!”赵威远胸膛起伏。 “至于故事是什么。”白泽不等赵威远说话,“师兄耳聪目明,想必既然知道我来了,也知晓了那个有趣的故事。如此,我也不必多说。” “咳咳!”陈丰咳嗽两声,示意白泽少说两句。 赵威远目光晦暗,拂袖而去。 第32章 入门仪式 赵威远走后,陈丰才摇头道:“我说,你没事跟那个疯子较什么劲?” 白泽但笑不语。 腹黑的人从来不把弄死对方挂在嘴边,只会默默动手,把行动放在第一位。 “我不是很清楚你跟赵威远有什么情况。”陈丰提醒道,“他是内门盘龙峰的弟子,我跟他也打过交道,门内风评不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你以后入了内门,还是小心点好。” “多谢师兄提点。”白泽说道。 “可别。”陈丰笑道,“明天之后,见面我就得叫你师兄了!内门弟子总归是优于我们齐云峰弟子。” 围观的人见赵威远一走,纷纷散了。 这白泽可不是个善茬,他们就是再好奇,也不敢问什么。 “疯狗一个。”姜维对陈丰的话不甚在意,对白泽说道:“等你入了至尊境,捏他跟捏只蚂蚁没什么区别。赵威远愣是用丹药堆成的至尊,根基虚浮,不堪一击。” “我说他的气息怎么给我一种诡异的感觉。”白泽了然。 “至尊之前,他敢找你麻烦,我帮你收拾他。”姜维说道,“仙门立足北境,七大国的面子总是要给的。赵威远之流,论实力根本摸不到仙门门槛,不过是身世使然,被送来仙门修行罢了。” “这倒是不必。”白泽不以为意,“就凭他,还收拾不了我。不过姜兄的情,我承了。” “随你。”姜维不在多言。 孙琦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见人都在这里,气氛凝重,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注意到白泽的房门碎得稀巴烂,觉得不妙。 难不成是有人见白泽少侠山门大会夺魁,故意找茬? “无事。”白泽对孙琦说道。 此事告一段落。 余人散尽,明日分别,中午白泽,姜维,方生和孙琦聚了一聚,在食肆预定一个包厢,姜维做东。 方生虽说在第二场考核上半场第三局比试就遇到白泽这怪胎,被刷了下去。 可他的实力点将台上的大佬都看在眼里,顺理成章破格录取,明天也会跟白泽他们一起前往天柱峰参加内门入门仪式。 分别在即,孙琦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的。 “安啦!”方生五大三粗,心思却也通透,见孙琦心情不好,安慰她,“闲暇时,我跟白泽兄弟还有姜维兄弟会常来看你的!要是在这里有人欺负你,你只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给你撑腰!” 说着,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孙琦忍不住笑了,“谁会欺负我呀!倒是你们,听说内门天才云集,进了内门,压力肯定会比外门大很多。你们一定要好好修行,不用经常过来看我的。” 四人说笑之间,时间就这样从指尖溜走。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拂晓时分,演武场上,前往天柱山的人员已经集结完毕。 代宗清点人数,将榜单交给门下第一,招呼众人登上方天画舟。 画舟有三艘,一舟可载三十余人。 众人登船,代宗一声令下,画舟启动,浮上天空,直奔天柱峰而去。 拂晓时分,东方紫气鸿蒙。云海仙门云雾缭绕,异兽在前进之间行走,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 灵药在沟谷里散发出氤氲的灵气。 仙鹤翔舞,琼楼玉宇,一派人间仙境。 画舟飞行速度很快,不一时,已经到了天柱峰。 云海仙门七峰,天柱峰是为群峰之首,海拔之高,山顶终年积雪。
白泽站在画舟栏杆旁,阅尽仙门风采。 “白兄考虑好入哪座山门了吗?”姜维问道。 “山门大会,我一早就有目标。”白泽说道,“坐忘峰。” “坐忘峰?”姜维沉吟片刻,“听闻云海七峰,坐忘峰是为七峰弟子最少的一脉,总共只有六人。白兄怎么会想要加入坐忘峰?” “先前就和老师定下的约定。”白泽说道,反问:“你呢?” “我有意加入天柱峰。”姜维说道,又问方生:“方兄,你作何打算?” “我嘛。”方生笑道,“我的想法,是加入断罪峰。我修炼的雷法,仙门七峰里,早前我就打听过,断罪峰是最适合我的。” 天柱峰已至。 画舟降落在一处高台,巨石铺就,古拙大气。 高台之上,有七张威严的石头座椅,端是不凡。 而此时,那七张座椅之上,已经有六张端坐着仙姿卓绝的仙长,当首一位鹤发童颜,广袖飘飘,赫然就是云海仙门这一代掌门,纯阳子。 左右依次排开,分别是华阳子陶弘景,羽蝶子,冥阳子,烈阳子,松阳子,以及随着画舟降临,飞身直上高台,翩然入座的齐云峰峰主,云阳子代宗。 “云阳师弟,辛苦你了!”代宗甫一落座,纯阳子就出声道。 “掌门师兄,分内之事,休谈辛苦。”代宗说道。 “哈哈哈,云阳师弟,这一届山门大会,我可是听我那徒儿说了,出了不少天资卓绝的小辈。”断罪峰冥阳子说道,“这功劳,你可推脱不掉!” “天道眷顾,想来是我仙门当大兴,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代宗笑道,看向陶弘景,“不过要说这一届新生最亮眼的那位,还得感谢宗师。” “嗯,我也听洛阳说了。”羽蝶子微笑道,“这一届山门大会,那个叫白泽的少年一举夺魁,击败了本来最有希望夺魁的王瀚。白泽与王瀚修为相差两个小境,越境之战取胜,的确了得。” “呵呵,我看也是那小子运气好罢了。”陶弘景客套一句。 众人心知肚明。 山门大会夺魁奖励,原本只有灵虚盾甲。宗师联系代宗,又加了至尊丹和《大日金轮剑谱》,摆明了就是假公济私,一早就断定了白泽会在山门大会夺魁。 纯阳子看着台下的一百多人,满心欢喜。 这一届山门大会的确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仙门也会因为这些人的加入,注入新鲜血液,在为北境证道的道路中,云海仙门又进了一大步!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我们就开始吧。”纯阳子正襟危坐,吩咐座下弟子云忘归,主持内门入门仪式。 云忘归收到传音,对着高台行礼,随后转身看向集结的一百余人,朗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内门入门仪式很简单,这里有三块测灵石,各位按照顺序,依次上前三位,将手放在测灵石上,注入真气,灵石就会根据真气测出各位的灵根属性!” 众人听着。 “根据灵根属性,内门六位峰主会判断各位更适合在六峰之中的哪一脉修行,从而做出选择。”云忘归接着说道,“山门大会前十,有权自主选择山门。同时,如果出现一人,有多为峰主选择收为弟子,那么选择权就会交还给那个人,此人可自主选择加入的山门。诸位,听懂了吗?” “明白!”百余人异口同声。 “好,那么入门仪式,现在开始!”云忘归说道,看向白泽三人,“白泽,王瀚,姜维!上前测灵!” 第33章 坐忘峰 广场之中,有三块硕大的巨石,通体晶莹,足有一人之高。 这便是测灵石。 高台之上,随着三人出列,云海仙门七峰峰主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集中在三人身上。 巍峨高台,晨雾稀薄。 三人走上前去,各自在一块测灵石前站定。 白泽深吸一口气。 对于他的灵根,白泽早已心知肚明。 在他随谢玄游历北境时,师尊便已经告知他,他是道门神体,先天道胎。 道门能封神的体质只有三大神体,先天道胎,纯阳神体,以及纯阴神体。 九州江湖人杰辈出,除了道门三大神体,还有佛门先天金刚体,先天佛心体,儒门先天圣体,先天五德体,皆是三教能够封神的存在。 而能与三教神体比肩的,历代剑仙的剑灵体,十倍领悟能力的至尊体,十倍战力的战神体,后天不死体,妖族圣体天妖体,魔门天魔体,也都是九州江湖出世则能声震一方的绝世圣体。 谢玄便是至尊体,修炼一途各路心法过目不忘,且能够举一反三,领悟能力以及推演能力,同一时代几乎无人能与之比肩。 如今的九州剑道封天,剑仙李牧之,便是剑灵体。 这些被《九州志》记录在册的体质,拥有者无不都是天道宠儿,证道入传说的几率,远比寻常修士要大的多! 白泽将右手放置在测灵石上,运气注入灵石。 与此同时,姜维面前的测灵石已经金光四溢,流光溢彩,吞灭着耀眼的光芒。 “庚金天灵根!”高台之上,纯阳子出声道,“此子的灵根,当属上根器!” “大周气运绵延,的确了得。”冥阳子点头赞叹,“庚金天灵根,此等天赋,不出意外,上四境入圣,应该不是问题。” 王瀚面前的测灵石也亮了起来。 只见青光狞亮,将那冷酷少年的面容印得一片青翠。 “青木灵根。”高台上松阳子抚须道,“此等程度的点燃,虽说比不得姜维的庚金天灵根,可此子天道独闯,修炼的阵法紫府别具一格,将来的成就,未必就比不得姜维那小子。” 众人纷纷点头。 视线汇聚在白泽身上,广场之上,只见白泽面前的测灵石也缓缓点亮。 然而和两边那两块流光溢彩的测灵石比起来,白泽面前这一块,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寒碜了。 测灵石白光氤氲,远谈不上刺眼,甚至能说有些古拙,与姜维和王瀚的锋芒毕露比起来,这道白光可以说是相当谦逊了。 “狠人的天资,竟然比姜维和王瀚都要低吗?”有人惊讶出声,“为何这测灵石的亮度,这么低?” “我看可能是别有玄机。”另一个人沉吟说道,“狠人的白光不刺眼,可看起来却给人一种心神通透的舒适感,会不会是什么特殊体质?” 广场之上,唐知之,张宝怡,苏问,柳青都是若有所思。 讲道理,白泽能力压唐知之和苏问,并在最后一场与王瀚的比试中胜出,年纪还算是众人中最小的,灵根资质不可能比这两人要低啊。 高台之上,纯阳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被白泽点亮的测灵石,隐藏在袍袖之下的双手已经不自知地抓住石椅的扶手。 异象就在此时突然出现。 “嗡!——” 只见白泽面前地测灵石道蕴浑然天成,向外散发出清河涟漪般洗涤人心的波纹,瞬间横扫整个广场。 “这是?”王瀚,姜维,唐知之等人解释愣住,只觉得神魂荡漾,有一股清澈的暖流淌过魂海,心神具明,就连苦海里的真气都随着波纹的游走泛起了温和的涟漪。
高台之上,云海仙门七位峰主,除了陶弘景,皆是压制住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冲动。 先天道胎! 这种洗涤人心的波纹,跟《九州志》记载的先天道胎神体拥有者,将真气注入测灵石,测灵石所起反应的描述毫无差别! 纯阳子内心风起云涌,忍不住想仰天长笑。 五百年了! 天道不曾眷顾北境。 如今北境终于出了一位足以比肩中州道统的绝世少年! “我北境天道,必将在此子身上,光照九州!”纯阳子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六人说道。 白泽觉得很不自在。 高台之上,七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视线仿佛能穿透他的灵魂,看到他所有的隐秘。 云忘归若有所思。 “这小子的体质,莫非是?”广场之中,除了云忘归,只有苏问看出了门道。 可他话说一半,却不敢多言了。 第一他不敢断定。 第二,仙门大佬都不说话,他要是说了,保不准会出什么事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如果这是仙门七峰峰主有意为之,不对白泽的体质做任何评价,他一开口,恐怕就要宣判他在云海仙门的死期了。 三人测试完毕。 云忘归待三人收回右手,测灵石灵光散尽,方才对三人说道:“三位师弟,测灵石的结果显示,你们都具备上根器的才质!” 三人都是听着。 “如此,三位师弟请选择山门吧!”云忘归说道。 “仙师在上,弟子愿拜入天柱峰!”姜维率先跪下,对高台上的众人行礼。 “好!”纯阳子微笑道,“如此,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纯阳子亲传弟子!” 此话一出,广场众人纷纷震惊。 “掌门竟然收他做亲传弟子!?”有人小声惊呼。 “姜维拜见师尊!”姜维拜谢。 “忘归,从今天开始,他便是你的小师弟了。”纯阳子说道,“姜维,修行之路,道阻且长。一路上有什么艰难险阻,皆可寻你师兄求解。” “见过师兄!”姜维起身,对云忘归行礼。 “不必多礼。”云忘归虚扶一把。 “仙师在上,弟子王瀚,愿拜入断罪峰!”王瀚第二个说道。 “哈哈哈,好!”冥阳子笑道,“我冥阳,收你做亲传弟子!” “拜谢师尊!”王瀚面色难得一喜。 又是一名亲传弟子。 场上众人脸色精彩。 三人中只剩白泽。 众人都在猜白泽的选择。 除了云忘归,姜维和方生,场上诸人都推断白泽会选择天柱峰。 毕竟姜维都能被掌门收为亲传弟子,白泽只要开口,想必被掌门收为门下,不是问题。 毕竟狠人可是击败了王瀚在山门大会夺魁,而姜维还败在王瀚手里。 白泽看向高台上端坐的陶弘景。 陶弘景也在看着他。 “弟子白泽。”白泽行礼,“愿拜入坐忘峰!” 此话一出,场上诸人皆是一愣。 高台之上,其余众人都已知晓是这个结果,因此也不觉得遗憾。 毕竟白泽是宗师带上山的。 陶弘景站了起来,霸气凛然,看着白泽,说道:“好!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坐忘峰第七位弟子!为师没什么见面礼,今天在此,只赐予你一道号。” 第34章 青阳 此话一出,高台之上的其他六人都是一惊。 赐予道号,在云海仙门有特殊的含义。 比如天柱峰峰主,如今的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在云忘归拜入山门十年后,赐予云忘归道号“紫阳”。 这个“紫阳”,就意味着有朝一日,云忘归的修为配得上称“子”的时候,他就是云海仙门下一任掌门,紫阳子。 而如今,陶弘景赐号,如果他给白泽的道号中带有阳字,那么意思就很明显了。 到目前为止,坐忘峰六位弟子,没有一个拥有宗师的赐号。 “今你拜入我坐忘峰,”陶弘景说,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为师赐你道号,青阳!” 青阳。 阳字辈。 广场之上,云忘归左右没有料到,到头来得到坐忘峰阳字辈道号的人,不是坐忘峰大弟子赵信,也不是那个在剑道上有超凡天赋的林萧,而是白泽。 不过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云海仙门年青一代,已经有两位阳字辈的弟子了,而且这两人都是七峰峰主的亲传弟子。 天柱峰纯阳子座下亲传弟子,紫阳云忘归。 坐忘峰华阳子座下亲传弟子,青阳白泽。 “拜谢师尊!”白泽跪下行礼。 旁人都觉得白泽一声“师尊”是理所应当,只有陶弘景愣了一下,然后欣慰地笑了起来。 他没想到入门仪式上,白泽会改口叫他师尊。 白泽曾对他说过,此生只有谢玄一位师尊,对陶弘景,只以师生相称。 可自从离开燕国南域以来,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少年冷硬的心终于有所改变。 这一声“师尊”里,隐含了太多情感。 入门仪式继续。 轮到方生时,测灵石再次散发出足以说是耀眼的光芒,雷纹密布,测灵石发出隐隐雷鸣。 “先天雷灵根!”冥阳子惊讶道,“早前听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说,这次山门大会,有三个雷法颇为玄妙的小子,两个能在知微境引雷,其中一个引雷手段还颇为高超,可惜拜入了掌门师兄门下。没想到这个叫方生的小子,竟然在雷法上也有如此惊人的天赋!” “上根器。”纯阳子点评道,“此子天赋的确了得。” “师兄,这小子我要了!”冥阳子说道,“你也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雷法。可我那劣徒陆沉在雷法上天资愚钝,我这一身本事找不到个传人,着实教人难受!如今遇到这小子,也算是我的机缘。” “既然冥阳师兄都这么说了,我们哪里还敢跟你争人?”羽蝶子笑道。 于是顺理成章,方生拜入断罪峰。 苏问拜入赤阳峰。 唐知之和张宝怡拜入梦蝶峰。 柳青拜入盘龙峰。 内门入门仪式,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算结束。 众人在广场告别,跟随各自的师尊或者师祖前往各峰。 毕竟内门六峰峰主都是名震北境的人物,不可能每一个都收为亲传弟子。所以很多人只是被收入门下,等到了各山门,会分配给一代弟子或者二代弟子指导修行。 “走吧。”陶弘景招呼白泽。 “嗯。”白泽与姜维一众人告别,御剑跟上陶弘景的背影,直奔坐忘峰去。 云海仙门七峰,坐忘峰一脉的人数最是稀缺。 从峰主到弟子,拢共只有八人。 这还要加上刚入门的白泽。 坐忘峰几乎就没几个人,所以七峰主殿,只有坐忘峰的殿堂破得像是荒废了一百年的鬼殿。
大师兄赵信还在山门时,还十分上心维持大殿的排面,不时号召师弟师妹们把蜘蛛网扫扫。 可这些年赵信游历江湖,已经很久没有回归山门。二师兄林萧是个娃娃吹喇叭子的主,心里根本就没个谱,哪里会上心打扫大殿这种事情? 更别提坐忘峰还有个仙门祸根,人送外号“神兽”的裴果果。有这位小师妹在坐忘峰,别想能安生哪怕三天时间! 大师兄在山门时,还能镇住这尊神兽。 赵信一出山,这尊神兽就彻底放飞自我了,坐忘峰从上到下,就连峰主陶弘景都被裴果果整得没脾气,经常怄气怄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神兽还知道尊师重道,一看陶弘景脾气不对,马上就学会狗腿地夹起尾巴做人,不然真是无法无天了。 陶弘景也是个随心所欲的大仙。 根本不在乎住在什么地方,所以他的住所,还是赵信离开山门前,砍了林萧悉心栽培了十来年的紫竹林,给自家师尊搭建的茅屋。 当年为了这事儿,林萧差点没气得原地成仙。 可惜排行老二,道行也比赵信这个大师兄差的远。 “给师尊搭建的房子,用紫竹林里的一点竹子,你不愿意?”赵信一句话,就把林萧堵得屁都放不出一个。 所以在得知白泽要加入坐忘峰后,如今山门终于熬出头的一把手,用他微薄的号召力,只叫来了四师弟陈平,匆忙之间给这位新来的小师弟盖了一座相当有原始森林气息的住所。 于是陶弘景把白泽带到他的住处时,白泽震惊地瞪着他的别苑门楣上,还长着有相当成色的树叶,嘴角直抽。 林萧良心发现,察觉到陶弘景和白泽的神色都有点不对劲,于是很狗腿地建议道:“师父!我忽然想到,小师弟初来乍到,对我们坐忘峰的风土人情一定不甚了解!我觉得小师弟暂时还是跟我住在一起比较好,我也好抽时间带他四处走走,熟悉一下山门环境!” “如此甚好。”陶弘景说,吩咐道:“你带白泽去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今晚准备一下酒菜,我们一起为白泽庆祝一下,也是欢迎仪式。” “好的,徒儿谨记!”林萧点头,“保证是最盛大的欢迎仪式!” 陶弘景说罢,御气离开。 白泽看着林萧,很礼貌地问:“师兄,怎么安排?” “我先带你去其他师兄师姐那里走走吧。”林萧松了口气,一袭青衫,对白泽笑道,“裴果果你见过了,她是你六师姐。本来他是要跟我一起来迎接你的,不过昨晚师父考察功课,把她臭骂一顿,今天她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所以我就没有叫她一起过来。” 白泽点头,表示理解。 “我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个大师兄。”林萧边走边说,“不过你现在是见不到了,大师兄出山门历练,游历江湖,算算时间,已经有五年没见到他了。” 白泽跟着林萧的步伐。 “我们先去你四师兄那里。”林萧说道,“这里离他那近。老四是个剑痴,练的是重剑。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可人挺好,相处一段时间你就熟悉了。” “嗯。”白泽初来乍到,的确对几位还没见过的师兄很好奇。 林萧给他的感觉和云忘归很像。 可两人性子终究不同。 云忘归是那种一看就是未来要勤俭持家的严谨贵公子。 而林萧,更像是一只无拘无束的野鹤。 洒脱。 第35章 妖孽师姐胸很平 坐忘峰。 老林沉坐,山泉叮咚。 午后的阳光照在崎岖的山路上,光斑点点,甚是怡人。 白泽跟着林萧一路走去,耳边的水声越来越明显。 穿过一片树林,松鼠在指头怀抱松果,呆头呆脑地伸长了几乎看不见的脖子,圆溜溜的眼睛瞅着那两个两脚怪兽,蓬松的尾巴摇啊摇的。 亭楼逐渐出现在视线当中。 白泽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如果说他的别苑是匆忙搭建起来的,所以充满原始森林的味道他还能接受。可为何来到四师兄这里,亭楼也是一副很原始的样子? 木屋竹楼,竹桥曲折蜿蜒,横亘在水潭上,竹亭水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这配置,怎么看都被齐云峰弟子的住所环境甩百十条街啊! 难不成这坐忘峰人脉稀缺的原因?白泽忍不住浮想联翩,这些个师兄师姐,不会都是闷头苦修的主吧? 这一路走来,跟原始森林几乎没什么区别。 坐忘峰未免也太穷了吧? “四师弟!”林萧看见陈平还在瀑布下,顶着瀑布,站在一块平坦的巨石上挥剑,喊道:“我把小师弟带来认门了!” 白泽定睛看去,只见瀑布之下,有一个光着上半身的青年,正挥动着一把差不多和他本人一样高的重剑,闻声收剑,从水潭里走了过来。 “哦,小师弟已经来了?”陈平一身肌肉相当匀称,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刚从瀑布出来,阳光一照,白泽一个爷们都有点羡慕。 如果说林萧的气质的风流倜傥,偏阴柔,那么陈平的气质就是与之相反的阳刚。 “见过师兄。”白泽行礼。 “好好。”陈平笑着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说:“我叫陈平,排行老四。如今你加入我坐忘峰,以后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四师兄,我叫白泽。”白泽微笑道。 “嗯。”陈平将视线放到白泽腰间的佩剑上,说道:“小师弟也是剑修?嗯,不差!有时间来找师兄切磋切磋?” “得了老四。”林萧笑了起来,“说出去你也不怕人笑话,你的修为都盖小师弟一个大境界了,这不是欺负他吗?” “我会压制修为的。”陈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林萧还想说什么。 白泽却是很认真地点头,对陈平道:“好的,四师兄。有时间一定向你请教!” “哈哈,好!”陈平很高兴,“不过要说请教,小师弟,我修的是重剑,跟你这种轻剑还不太一样。如今大师兄不在山门,要想讨教,还得找你眼前这位二师兄。” “嘿嘿,以后就请两位师兄多多指教了!”白泽笑道。 “好说。”林萧也笑,对陈平说,“老四,你把衣服穿上,师父说了,今晚要为小师弟接风洗尘,让我叫上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也别练剑了,咱俩一起,带小师弟去其他几个人那里走走,也好让小师弟熟悉一下山门环境。” “如此也好!”陈平点头道。 等陈平收拾妥当,一行三人再度出发。 一路上林萧给白泽讲了很多事情。 比如每月月初,仙门会给各峰发放一定的资源,丹药,灵石之类的。 但很多仙门弟子需要的东西,仙门并不会负责到底。仙门内部,到处都有交易点,买卖丹药,灵器,乃至灵兽,一些稀有的灵药,各种修行时会用到的材料等,这些都是开放交易。 仙门内部交易不使用金银,也不用灵石。 仙门流通的基本货币,是一种积分灵卡。 仙门弟子可以在各峰任务堂接手榜单任务,完成任务会获得相应的积分,而积分就是仙门内部唯一流通的货币。 “我也有积分卡吗?”白泽问。 “当然。”林萧回答,“你刚拜入山门,仙门弟子的衣物,统一发放的灵剑,积分领卡等很多东西,过几天应该就有人专门送过来了。”
白泽明白了。 “不过看你的佩剑,想来仙门发的灵剑你是看不上的。”林萧又说,“毕竟那把剑,最多也就是黄阶上品灵剑。想要在仙门获取高阶灵剑,要么是跟赤阳峰那边的人有门道,要么,就只能慢慢积分去兑换了。” “赤阳峰啊。”白泽想起来,苏问拜入的就是赤阳峰。 云海仙门七峰,赤阳峰的丹鼎之道和炼器之法,是最强的,其余六峰都不能与之比肩。 包括坐忘峰。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另一处宅邸。 这里的人很有品味,院门之外,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石径两旁,种满了素雅的兰花。 君子如兰。 白泽跟着两位师兄往前走,心里好奇这里的,是哪位师兄。 “大黄!”白泽还没进门,就听见庭院里有人大喊大叫,一听就知道是裴果果的声音,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大黄别跑啊!给我站住,我就给你画个眼影,你跑什么跑?” “汪,汪汪!”庭院里传来很大声的狗叫。 林萧无奈扶额。 “哈哈哈,昨晚小师妹还蔫蔫的。”陈平笑道,“我还担心她今天也会不开心来着,看来是我想多了。” “她要是能一顿教训老实三天,那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林萧摇头感叹,对白泽说道,“你六师姐,之前你也见过了。她这人吧,仙门弟子敬称之为神兽。其祸害本领,不是一般的高。以后她要是找你干什么事儿,你可得悠着点。” “好。”白泽点头,还没跟裴果果接触太多,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心里还觉得六师姐这性格挺好玩的。 别苑的主人听见门外的动静,说道:“二师兄和四师弟前来我这儿,可是把小师弟也带来了?” 声音传出,清越如歌。 白泽听那声音,竟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哈哈,带来了!”林萧推开院门,走了进去,“带他熟悉一下山门环境,也好先来见见你。” 白泽走进庭院,院落布置得简单素雅,四处也种满了不知名的花,整个院落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裴果果满脸都是泥,追着黄狗在院落里到处跑。 少女追,黄狗跑。 场面一时极为精彩。 “见过三师兄。”白泽见有一个人坐在庭院的石桌旁,正在倒茶,泡的是花茶,颜色很淡,可味道却很香醇。 方才那人叫林萧师兄,叫陈平师弟,想必就是坐忘峰排行第三的师兄了。 白泽这样想没毛病。 可他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裴果果如遭雷击,也不追黄狗了,震惊地瞪着白泽,张开的嘴巴都能塞进一枚鸡卵了。 林萧和陈平也是见了鬼一样瞪着白泽。 白泽觉得不妙。 “你叫我,什么?”庄妍差点把紫砂壶捏碎,抬头看着白泽,问道。 三师兄一抬头,白泽就愣住了。 三师兄的容貌,有点妖孽。 眉心一朵红莲印记,眼影是淡淡的绯红色,皮肤比林萧还要白上三分,满头青丝随意地洒落削成的肩上,一身素雅的水绿色衣衫,简直可以用美人两个字来形容他的模样。 “三师兄?”白泽有点不确定地说,下意识往庄妍的胸脯看去。 一看,平平无奇。 稳了。 白泽觉得虽然三师兄长得是有点妖孽,可毕竟还是师兄嘛。 哪有师姐胸部这么平的? 裴果果那头神兽都初具规模了好么? “咔嚓。” 紫砂壶在庄妍白皙修长的指尖碎成片。 茶水流了一桌。 第36章 五师兄是条狗? 林萧一把扯住白泽,赶在庄妍大发雷霆暴揍这位刚入门的小师弟之前,将他护在身后,脸色严肃地训斥他道:“小师弟休要胡言乱语!这是你三师姐!” “啊?”白泽如遭雷击。 师姐? 白泽有点懵,师姐的胸呢? 师姐?! 白泽深吸一口气,就差跪下了,“师姐,我错了!” 庄妍脑门青筋直跳,想她坐忘峰堂堂三把手,被梦蝶峰的那群奶牛讥讽为“太平公主”也就算了,如今刚入门的小师弟竟然第一眼也觉得她是个爷们! 爷们!? 简直委屈! 庄妍几乎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裴果果还没反应过来。 至于陈平,脑子是反应过来,可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装聋作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没事。”庄妍笑眯眯地说,“师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裴果果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是在说“小师弟你完蛋了”! 白泽欲哭无泪。 生坑啊! “咳咳,师父安排,今晚我们要给小师弟接风洗尘。”林萧尝试着强行转移话题,“小师弟,人你也都见过了,咱们准备一下,动身去师父那里吧。” “呃,二师兄等等,五师兄我还没见到呢。”白泽小声提醒。 “哦,这个我倒是忘了。”林萧努努嘴,眼神复杂,“喏,你五师兄在那。” 白泽寻着目光一看,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萧的视线,分明是落在院落里的那条大黄狗身上。 开什么玩笑。 三师兄突然变成三师姐也就算了,怎么五师兄竟然是条狗? “呃,二师兄。”白泽有些犹豫,“五师兄,在哪呢?” 吃了个闷亏,白泽打死也不敢乱说,问五师兄怎么是条狗这种话了。 “如你所见。”林萧叹了口气,“你五师兄黄岳,正是你眼前的这条大黄狗。” “五师兄,是在修炼什么独特的功法吗?”白泽问道。 “并不是。”庄妍站了起来,神色复杂,看着院落里吐着舌头憨态可掬的大黄狗,“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总之大黄,的确是你的五师兄。” 白泽艰难地点头。 坐忘峰不仅是仙门人脉最稀少的一峰。 如今看来,应该也是配置最奇幻的一峰。 一个云游在外的大师兄,一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二师兄,一个乍一看以为是妖孽师兄的三师姐,一个剑痴四师兄,一个只会到处乱跑汪汪叫的五师兄,一个被尊称“仙门神兽”的六师姐。 这他娘的番茄炒蛋。 都是什么鬼? 陶弘景号称半仙,可这教出来的徒弟,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一行人又在庄妍的别苑里坐了一会,这才动身前往陶弘景的住所。 只是靠近,一行人就已经远远地听见清越的打铁声从别苑里传了过来。 “师父又在铸剑了。”庄妍说道。 “听说师父回山,带回了不少品质上佳的宝铁。”林萧说道,“师父还是老样子,回山就把剑炉烧了起来,铸剑的功夫,他老人家真是一刻也不曾懈怠。” “既然这样,我们就准备食材,将酒菜备好了再去叫他吧。”庄妍说道,“你觉得呢?”问的是林萧。 “那就听师妹的。”林萧点头说道。 众人忙碌起来。 虽说是为白泽接风洗尘,可师兄师姐都有任务,去后山地窖里挖酒的挖酒——酒是大师兄临行前埋下的,酿了五年,必也是好酒;做饭的做饭,炒菜的炒菜,烧火的烧火。
他一个人在边上看着也说不过。 于是白泽说他也一起,林萧欣然同意了。 而原因,白泽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除了三师姐处理食材时的刀法精湛,能看出她在厨艺上多少有些造诣,其他几位都是越帮越忙的主。 “各位师兄师姐。”白泽终于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们平日里都吃什么?” “吃什么?”陈平一愣,奇怪道,“修为到了我们这个地步,一般都会辟谷。” “这样啊。”白泽明白了。 “小师弟,你处理食材的手法很棒啊!”裴果果双手捧着小脸,胳膊肘撑在厨房的案板上,眼睛亮晶晶的,“你是不是会做饭?” “还好吧。”白泽想起跟谢玄游历北境的日子。 风餐露宿的时间里,谢玄都属于那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主,往那一躺就能睡,吃不吃的无所谓。 可白泽比不得他。 白泽还是要吃的。 所以那段时间里,白泽必须得学会自己填饱肚子。 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在厨艺上练就了些本事。 “那真是太好啦!”裴果果高兴地拍手,“这样的话,是不是以后师姐想吃什么,你都会帮师姐做?” 林萧瞪了裴果果一眼,却也是无可奈何。 “那得看我会不会做了,师姐。”白泽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裴果果拍着胸脯,“师姐不挑食,什么都爱吃!” “汪汪!”大黄围在灶台边上叫了两声。 “那好。”白泽说。 自从谢玄走后,白泽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了。 九州江湖从来不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地方。 师尊下落不明。 白泽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仗剑问道。 还有虎牢关一战最后现身的那个神秘人。 此人重创谢玄,师尊的失踪,也和此人有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白泽一直都知道的。 谢玄在等死。 等那个人杀了他。 可不应该。 至少在白泽眼里,这座江湖,没人能杀谢玄。 即使是段天涯。 况且当时出现在虎牢关关外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段天涯白泽尚且还不能肯定。 中州剑皇一脉的恩怨,他并不是十分清楚。这些年谢玄对此事也从未主动跟白泽提起过。 只是每当雷雨夜,谢玄梦醒之前,总会在梦里叫喊一个人的名字,陈蒹葭。 中州剑皇一脉,老剑皇陈忘生一生只有三名弟子。 谢玄,段天涯,还有他的女儿,陈蒹葭。 白泽不清楚这些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谢玄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登临九州传说中的海外仙山,寻得不死草,从黄泉国度里救回那个让他梦醒之后泪流满面的女子。 谢玄想要不死草,所以白泽也想。 他想要的,就是白泽想要的。 可师尊,你究竟去了哪里,又究竟要做什么? 这终究是一个谜团。 可总有一天,这些秘密,都会在白泽面前一一展开。 众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晚,饭菜的香气从厨房散播出去,让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汪汪!”大黄摇着尾巴乱叫。 裴果果追着大黄在别苑里到处跑。 夕阳西下,剑炉的打铁声终于落下。 第37章 是否有真仙? 坐忘峰。 林萧口中隆重的欢迎仪式,就是临时跑到山里提了一块比门面还大的青石,真气化剑,将石头削平,摆在庭院里当桌子,摆上酒菜。 白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忽然觉得内门也不过如此,伙食和住所,还比不得齐云峰剑院。 好歹齐云峰还有食肆,有弟子宿舍。 这坐忘峰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穷到还需要弟子自己搭建茅草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酒菜齐备,陶弘景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林萧斟酒,仙门宗师举杯,笑道:“从今天开始,白泽就是我坐忘峰的第七人了!林萧,庄妍,你们几个做师兄师姐的,一定要对小师弟多多关照!白泽,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如果我不在,这几位师兄师姐都能帮到你!” “好的,师父。”白泽点头,对各位师兄师姐说道,“那我在此先多谢各位师兄师姐了!” “嗯。”陶弘景说道,“你这几位师兄师姐,修为最低的,”说着看了裴果果一眼,裴果果左顾右盼,很是心虚,“也有至尊初境的实力。至于你二师兄和三师姐,距离第五境,贤者境,也只是一步之遥!” 白泽颔首,林萧和庄妍的修为在他看来就是深不可测,原来是至尊后期,天尊境的修为。 “来!”陶弘景说道,“满饮此杯!” “小师弟,欢迎加入我坐忘峰!”林萧一众纷纷举杯。 “多谢师父,各位师兄师姐!”白泽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酒是大师兄赵信埋了十年的陈酿,入口绵柔醇香。 众人推杯换盏,陶弘景也是许久未回山门,与众弟子谈笑起来,倒是说了很多趣事。 林萧几个又请教陶弘景修行上的事情,老者也一一作出解答。白泽只是旁听,就觉得受益匪浅。 月上中天,石桌上杯盘狼藉。 众人吃饱喝足,也聊够了,陶弘景说道:“林萧,白泽,你二人留一下。天色已晚,你们几个先回去吧!” “是,师尊。”庄妍几个行礼告别,离开别苑。 “白泽,你且随我来。”陶弘景起身,径直往剑炉方向走去。 林萧留下来收拾东西,白泽起身跟了过去。 剑炉就在别苑的后院里,炉火纯青,白泽甫一进入隔离结界,就感觉到恐怖的高温扑面而来,身上的毛孔瞬间都张开了。 汗水往外流的刹那,又被高温迅速蒸发。 “半个月不见,已经突破紫府境了?”陶弘景说道。 “嗯,陇海郡的时候。”白泽说道,“在鹳雀楼悟了一剑,凝聚了水属剑意紫府。” “慢慢来。”陶弘景说,“巩固一段时间,再去凝聚第二重紫府。” “好。”白泽说。 “《龙象神魔功》你已经炼到第三重了吗。”陶弘景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最近跟你二师兄说一下,让他告诉你山门里在哪可以捕捉魔兽,你抽时间去猎杀七种不同的魔兽,取其精血,用玉净瓶装好,开始第四重的修炼。” “好。”白泽点头。 《龙象神魔功》炼体之法的确玄妙。 以他如今的体质,只要不是致命伤,加上九色鹿的翡翠,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 翡翠固然功不可没。 可如果没有自身强横的身体,那也是要大打折扣。
“师父,教我铸剑吧。”白泽说道,“老头子还在的时候,曾跟我说,下剑杀人,中间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剑境第四境,对应的剑罡境,需要理解何为剑心。” 白泽说道:“河阳城的时候,你跟我说剑心之悟,即使不用真气,也能御剑而起。” “可以。”陶弘景点头说道,“你想跟我学铸剑,为师乐意教你。” “对了,还有一事。”陶弘景又说,“三年后,云海仙门将举行一次特殊的试炼,届时会打开北境仙迹,昆仑秘境。以你的年纪,三年内只要压制修为不超过至尊境,便可以前往昆仑秘境。” “昆仑秘境,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白泽说道,“师父说,这个秘境,是仙迹?” “不错。”陶弘景道,“昆仑秘境的开启,是我云海仙门十年一遇的盛会。届时北境名门,都有名额进入秘境。这个昆仑秘境来历是个传说,仙门传承千百年,也从未有人能说清楚昆仑秘境究竟什么来历。” “那这个昆仑秘境,是?”白泽问道。 “不是陆地神仙留下的遗迹。”陶弘景说,“应该是真仙。” “真仙?”白泽奇道,“七境封天,传说境的陆地神仙,已经是九州江湖的顶。这世上,真的有仙?” “九州封天的第七境传说境,到底是不是终点,只有到了那里的人才知道。”陶弘景说,“但在道门创始人,道仙那个时代,《九州志》记载的仙人,都是些开天飞升的存在。” “传说之后,真的能开天飞升?”白泽问道。 “即使往前追溯一千年,这个问题,也没人能回答你。”陶弘景说,“九州传说,虽不能说是多如牛毛,可也算不上凤毛麟角。可往前一千年,从未有人真正目睹过那些传说境的陆地神仙开天飞升过。” “也就是说,只有到了第七境,才能知晓真仙是否存在。”白泽沉吟,“李牧之也不知道吗?” “他倒是在诗集里提到过一句,‘临仙山,登琼阁。一舞剑器谁敌手?’”陶弘景说,“然而他说的这座仙山,是道门传说中的海外仙山,还是开天之后所见的仙山,没人知道。他也不说。” “那老剑仙孔周开天飞升的传说,也是假的?”白泽问道。 “老剑仙百年之后,李牧之承剑仙之名。”陶弘景说,“九州世人都说孔周是开天飞升,去了仙界,可又有谁看到这一幕景象?” “所以,是假的?”白泽怅然若失。 “不好说。”陶弘景说,“有人相信,然后看见。有人看见,然后相信。我属于后者。在我亲眼看见真仙之前,我宁愿相信九州大地,封天便是传说。” 而传说之上,就是生命的终结。 不是永生。 修行可得长生,而非永生。 强如老剑仙孔周,三百年了,九州大地,不也只剩下他的传说? “既然不知是否有真仙,那昆仑秘境,为何叫仙迹呢?”白泽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陶弘景说道,“昆仑秘境,很有可能,跟道门创始人,道仙有关。” 白泽默然不语。 “这几天你准备一下。”陶弘景说,“等你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上午就来找我学铸剑,下午修行,去收集魔兽精血。” “好。”白泽点头。 “如此,你且先去吧。”陶弘景走向剑炉。 第38章 可爱,想…… 白泽出了后院,顿觉凉风习习。 “出来了?”林萧已经等了一会,见白泽出来,说道,“走吧!你先住我那里,虽然摆设简单了些,可胜在景致不错。” “好的,多谢二师兄。”白泽说道。 “走吧。”林萧御气而起,白泽紧跟着御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到了住所。 月色荡漾,晚风吹拂紫竹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白泽甫一到此,就感觉到这里灵气浓郁,极是不凡。 竹屋干净利落,环境清幽。 坐落在紫竹林中,庭院里洒满月色,有一张古琴在月光中静静陈放,古韵盎然。 林萧掌灯,将白泽带到他的房间,说道:“小师弟,坐忘峰比不得其他六峰,弟子们,乃至师父,住的都是自己亲手搭建的茅草屋。一是山门人少,殿宇打扫起来麻烦,二来大家对这些也不慎在意。你可别觉得寒碜。” 白泽心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门里几个师兄妹,除了你三师姐是枪修,其他人和你一样,都是剑修。”林萧说道,“师父他老人家经常性离开山门,以后再修行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好的。”白泽点头道,“二师兄,怎么不见你的佩剑?” 既然是剑修,为何身上并没有佩剑? “我修的是气剑。”林萧说道,“灵剑也有,不过不常用。” 白泽心里了然,此前林萧真气化剑,将那块巨大的青石削成石桌时,他就已经猜测二师兄了没修的就是气剑。 “时候也不早了。”林萧说道,“这几天山门大会,你也废了不少力气,早点休息吧。” “好的,师兄。”白泽说道。 夜色怡人。 白泽解下双剑,躺在床上。 如今算是正式加入了云海仙门,白泽心想,既然三年后的昆仑秘境,陶弘景在他入门的第一天就正式跟他提起,想必这昆仑秘境必然有其玄妙之处。 如果说九州江湖,真的有真仙,那么《九州志》里明确记载的,那个白日开天飞升的道门创始人,道仙,绝对能算是一个。 昆仑秘境既然和道仙有关,三年内压制修为不到至尊境,这件事他还必须上心才是。 毕竟和真仙有关的仙迹,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天道机缘。 这个机会,白泽可不想白白放弃。 青鳞从白泽怀里钻了出来,化为人形,乖巧地趴在少年胸前,一头浓密的短发,在月光下显得像是上好的绸缎,让人忍不住想用手去触摸。 “鳞儿。”白泽轻声说。 “嗯?”妖族少女用鼻音哼了一声,抬头看白泽。 “我们要在山上待三年。”白泽说,摸着青鳞柔软的头发,“三年后,等我的修为突破至尊境,我们就下山去找你娘亲,好不好?” “好。”青鳞乖巧地点头,“鳞儿也会认真修行的!” 白泽莞尔。 他忽然觉得好奇,想起在河阳城的时候,余幼薇传授青鳞修行之法,他到现在还不知道青鳞炼的是心法。 白泽问,青鳞却笑了起来,对他说:“不能告诉你哟,这是我和娘亲之间的秘密!” 白泽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再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白泽还没睡醒,房门已经被裴果果一把推开。 “小师弟,快起床!”裴果果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然后就被床上的一幕震得外焦里嫩,瞠目结舌了半天,才发出一声惊叹,“哇哦!” 白泽瞬间惊醒,青鳞从他怀里拱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副呆萌的模样。
“小师弟,你可以哒!”裴果果两眼发光,“看来梦蝶峰的那群奶牛要伤心很久了。昨天还有师妹向我打听你,被你迷得死去活来,没想到你已经……” 眼神意味深长。 林萧闻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表情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这小姑娘,是不是有点小?” 意思是白泽未免太禽兽了。 “她叫青鳞。”白泽嘴角一抽,本来他也没打算隐瞒青鳞能够化形这件事,毕竟在仙门修行,发现青鳞的秘密也是迟早的事情。 但白泽没想,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是那条你在擂台赛上放出的灵宠?”裴果果反应慢了半拍,这才发现青鳞身上的气息不是人族的气息,而是妖族。 化形妖兽。 林萧意识到那小姑娘的非同一般。 从来没听说三阶妖兽能够化形的。 要想化形,少说也要到四阶。 眼前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这小家伙的血统,可能有问题。 三阶化形,恐怕少说体内也是圣兽血脉。 “怎么了吗?”青鳞还是背对两人,懒懒地问白泽。 裴果果凑过去一看,瞅见青鳞软萌的模样,顿时爱心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 “哇,好可爱!”仙门神兽伸出了魔爪,将青鳞抱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姐姐好想亲亲你呀!” 青鳞被裴果果抱了起来,有点猝不及防。 小姑娘脑子转的很快,注意到白泽没什么反应,清楚眼前这个少女不是敌人,只是扑腾两下,并没有张嘴一口咬下去。 白泽起身,问裴果果,“师姐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当然!”裴果果抱着青鳞,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心都快化了,“我想着你刚到仙门,准备带你到处转转来着。” 林萧转身朝他的房间走去。 “正好,我也想四处走走。”白泽说道,“那就麻烦师姐了。” “没事,不麻烦!”裴果果说道,有些不舍地将青鳞放下,说道,“那我们走吧!” 云海仙门家大业大,仙门弟子每三年招收一次,人数并不多。要想维持仙门运转,指望这些弟子是不可能的。 于是仙门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除了招收弟子以外,仙门还收了大量的仙童。 这些仙童,本身是没有资格修行的,多是凡人。 可毕竟是给北境第一仙门打工,说是不能修行,可仙长们高兴了,随便赏两颗仙丹,那不也能延年益寿? 所以只要云海仙门招收仙童,附近的凡人还是很愿意进入仙门打工的。 仙门七峰,除了坐忘峰,其余六峰都有大量的仙童。 仙童的年龄从十来岁到六七十岁不等,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为仙门弟子服务。 六峰延伸出来产业,多半都是仙童在打理。 仙门里有好几处类似都城坊市的地方。 从交易灵器,倒卖灵药,到餐饮娱乐,应有尽有。 裴果果带白泽去的地方,就是距离坐忘峰最近的一个坊市。 两人御剑而行,很快就到了地方。 才是拂晓,坊市并没有很多人,可已经算是热闹。 白泽跟着裴果果一路往里走,坊市里倒卖何种珍稀灵药的店铺随处可见,还有出售灵剑的,标价丹药的,甚至还有贩卖功法秘籍的。 “当真是热闹非凡。”白泽大开眼界。 第39章 大白小白 “坊市好玩的东西可多了,慢慢你就知道了。”裴果果带着白泽找吃的,“这个坊市里有一家牛记汤面,牛肉汤好喝极了,而且面也很好吃!咱们坐忘峰几个师兄师姐都辟谷了,除了三师姐偶尔有兴致做做茶点,其他几个师兄都不吃五谷。” 想了想,又说,“除了五师兄。五师兄三餐都是肉,一般都是我负责给他吃的,偶尔二师兄也会带他出去捕捉一些魔兽吃。” 白泽跟着裴果果在坊市穿梭。 “不过,你别看五师兄那个样子。”裴果果絮絮叨叨,“他还是很强的,寻常的魔兽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偶尔在月圆之夜,五师兄会短暂地化为人形,那也是他唯一意识清醒的时候。” “师姐,五师兄到底?”白泽问道。 “唉,这事儿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裴果果说,“五师兄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是七年前,五师兄下山去调查魔门血炼一事。结果,五师兄出事了,肉身都被打成了齑粉。五师兄迫不得已强行出阳神,可他的修为才刚到世尊境,魂我凝结不够巩固,所以阳神损耗过度,迫不得已,他只好将阳神打入大黄体内。” 白泽听着。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五师兄已经死了。”裴果果眼神暗淡,“可一年以后,五师兄突然回来了。我们正高兴他没死呢,可他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最后我们眼睁睁看着五师兄变成了大黄。” “那五师兄,还能变回来吗?”白泽问。 “这些年师父一直云游在外,其实除了铸剑,他一直在寻找把五师兄变回来的办法。”裴果果说,“可五师兄阳神太虚弱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是仅仅在月圆之夜偶尔才会变回人身,而且都是一句话不说,师父说他应该是失忆了,毕竟阳神出窍差点崩溃,这也是难免的事情。” 裴果果又说,“大师兄离开山门历练,其实也是因为五师兄的事情。他在找一种很罕见的灵草,化形草。可这种灵草已经是圣阶灵药,哪里是那么简单就能找到的?可不管怎么样,总要让五师兄恢复人形啊,一直是大黄的模样,那怎么行呢。” 白泽心里感慨万千。 “师姐,等我下山,我也会留意化形草的。”白泽说道,“不会让五师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嗯!”裴果果笑了起来,“放心吧,五师兄命硬着呢。七年前他死不了,恢复过来也是迟早的事!” 裴果果带着白泽在仙门转了两天,周围的环境,乃至仙门诸项事物,白泽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第三天,拂晓时分,白泽整理好衣衫,佩双剑,径直去找陶弘景,学习铸剑。 “铛,铛,铛!” 白泽到时,老者正在锻铁。 剑炉在后院散发出恐怖的高温,陶弘景解开上衣,挥舞玄金铁锤,将烧红的宝铁放在剑台上一遍又一遍,反复锤炼。 “来了?”陶弘景看见白泽进入后院,说道。 “来了。”白泽点头。 “来,你来试试!”陶弘景示意白泽上前,将玄金锤交给白泽,“锻铁的技巧,还记得吗?” “记得。”白泽接过铁锤,如今他的修为已经到了紫府后期,不再是河阳城里那个连彼岸都没摸到边的少年,所以再次接过玄金铁锤的时候,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差点被玄金锤的重量压趴下。 知微十鼎之力,已经突破了天道制约。 白泽站定,腰马合一,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弓字形,手握玄金铁锤,朝着铸剑台上的宝铁砸了下去。 “嗯,不错。”陶弘景说道,“先从锻铁开始,这段时间每天到我这里,锻铁一千次,算是任务完成。”
“没问题。”白泽说道。 玄金铁锤与宝铁相击,发出悦耳的金属震鸣声,金属杂质在锻击下迸出耀眼的火花,如银河垂落。 “等你熟练掌握锻铁的技术,为师再教你塑造剑形。”陶弘景从剑炉里取出另一块已经初具剑胚的精铁,放置到另一个铸剑台上,拎起玄金铁锤,挥舞之间,开始铸剑。 如此这般,白泽的仙门修行开始步入正轨。 上午到陶弘景那里学习铸剑,下午或独自修行,巩固剑意紫府,钻研《雷光剑诀》和《大日金轮剑谱》,或去找几位师兄师姐请教修行。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转眼之间,白泽已经上山一个月有余。 这段时间,青鳞已经跟坐忘峰的几位师兄师姐混熟了,他们也早已对白泽的灵宠能够化形一事见怪不怪。 青鳞天性率真,每天都在坐忘峰到处乱跑,对山门的环境倒是比白泽还要清楚。 可要说和谁的关系最好,竟然是五师兄。 或许是同类的关系,以往五师兄汪汪乱叫,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如今众人惊喜地发现,青鳞竟然能和五师兄简单地交流。 也就是说,青鳞能大约摸清楚,五师兄在叫什么。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白泽忙着修行,而青鳞就跟着裴果果和大黄到处乱跑,有时候傍晚回家,整个人搞得像个小泥人一样,白泽看了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唔,今天和果果玩得很开心。”青鳞有些纠结地站在白泽面前,小短手背在神兽,十指绕啊绕的,表情软萌急了,“我们和大黄去后山找野果,我还带回来了两颗给你和林萧叔叔。” 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两颗被保护得很好的野果。 “去洗澡。”白泽揉了揉青鳞的头顶,很无奈。 叫林萧叔叔是裴果果的主意。 她教青鳞,叫道三师姐和她要叫姐姐,五师兄叫大黄,二师兄和四师兄是大叔,师父叫爷爷。 “那爹爹呢?”青鳞问她。 “那不是爹爹。”裴果果纠正青鳞,“你要叫他小白。你看,小白,小青,多般配的名字!” 于是乎那一天青鳞兴冲冲跑回家,朝着白泽大喊一声:“小白!” 白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裴果果出的馊主意。 “乖鳞儿,称呼年纪比你大的人不能叫小。”白泽如此说道。 “那,大白?”青鳞歪着脑袋问。 “叫白泽。”白泽嘴角一抽。 这段时间,姜维和方生倒是来找过白泽一次。 彼此都是刚入山门,交流了一下近况,原来在拜入山门的那一天,三人各自的师尊都告诉了他们关于昆仑秘境的事情。 “既然这样,那想必昆仑秘境必定有其不凡之处。”方生说,“三年而已,今年已经过了小一半,明年一年,后年就是秘境开启的时间了,看来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修炼才是!” “那是你我。”白泽笑道,“姜师兄要是抓紧时间修炼,怕不是要突破知微,修成至尊境了。” 仙门内门核心弟子,同一时期入门,按照年龄排师兄师姐,或者师弟师妹的位置。 白泽年纪最小,所以算是这两人的小师弟。 姜维但笑不语。 “过段时间,有空了,我们一起去仙门的任务堂看看吧。”白泽提议,“积分灵卡大家都有了吧?我看仙门坊市里有很多好东西,可惜初始积分就那么多,买不了什么。” “好!”两人都同意了。 第40章 提前挖好了一个大坑 这天上午,白泽锻铁一千次完成。 即使是修炼《龙象神魔功》到了第三重,一千次的锻铁,也依旧让白泽出了一身汗,气息也有些许的紊乱。 陶弘景见白泽穿好衣服,佩双剑,问道:“今天要进山了?” 以往白泽到他这里锻铁是不带剑的,如今带了剑,想必是要进山狩猎了。 “嗯。”白泽说道,“之前已经向师兄打听了容易猎杀魔兽的地方,今天准备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不错的目标。” “如此也好。”陶弘景继续铸剑,“《龙象神魔功》第四重的修炼,可不比你的《纯阳真经》简单。前三重不过是打个基础,提前准备好魔兽精血,着手第四重的修炼是个明智之举。” “师父,第四重很难炼成?”白泽好奇问道。 “为师当年修炼第四重,可是费了不少劲。”陶弘景说道,“如今你的修为还未突破至尊,身体强度即使远超同境修士,可毕竟也有局限,所以修炼的力度要缓缓图之。” “大约需要多久?”白泽问。 “约摸要等你将纯阳真气凝结出金丹的时候。”陶弘景说,“不过付出的多,收获自然也多。等你炼到第四重,到时候寻常的黄阶灵器,就很难伤到你了。” “肉体堪比黄阶灵器?”白泽吃了一惊。 “对。”陶弘景说,“不动真气,只是肉体便能与黄阶灵器媲美。” 白泽啧啧称奇。 “行了。”陶弘景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还没炼到第四重,问那么多干什么?要进山就赶紧去吧。跟你师兄说过没,准备进山待几天?” “怎么说,也要三天吧。”白泽说道,“毕竟要找到魔兽也得花不少时间啊。” “那你为何不把你五师兄带上?”陶弘景奇道。 “啊?”白泽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以吗?” “有何不可?”陶弘景不慎在意,“总归他也野惯了,把他带在身边,一来也能帮你迅速找到猎物,二来你身边也有个人,为师也能放心些。” “那好!”白泽说风就是雨,“我这就去找五师兄!” 陶弘景倒是不怎么担心。 虽说仙门除了七峰之外的重山,实力超过四阶的魔兽也有不少,可毕竟是苦海境就敢进独山的人,进去出不来倒是不必担心。 虽说白泽的独山之行,包括得到王之涣传承一事都在谢玄的安排之中,可毕竟独山历练,谢玄也是从未出手相助过。 云海仙门坐落在北境灵气最为浓郁的天柱山。 天柱山虽说主峰只有一个,可到底和独山一样,是一座连绵的山脉。 白泽进山之后,崇山峻岭,植被茂盛,人间六月天,天气已经十分炎热,可深山老林,飞泉瀑布之间,倒是得了几分凉爽。 可让白泽没想到的是,一进山,最欢快的不是大黄,而是鹿昊。 九色鹿自从独山之后,抛头露面就那么一次,还仅仅是在白泽和唐知之的擂台赛上卖弄了一下矫健的身姿,仅此而已。 可想而知,这几个月一来,他憋得有多厉害。 “啾!”九色鹿驮着白泽在山林中健步如飞,欢快的模样,简直像是脱缰野马。 “汪汪!” 而就在他身边,大黄也是兴奋地吐着舌头,尾巴晃啊晃的,在山林里四处撒野。 “鹿兄,正事要紧!”白泽提醒灵鹿,“我进山可不是来玩的,你别带着大黄到处乱跑啊!” 可进了山的九色鹿哪里听的进白泽的话,一路撒开四蹄狂奔,一直等他野够了才慢慢停下脚步。 大黄一路跟着,竟没有落下半分。 而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白泽被鹿昊带着四处狂奔,早已不知方向,只知道深入山中腹地,哪里还清楚眼下是在哪里。
“鹿兄啊鹿兄,你可还真是会给我找事。”白泽无可奈何,虽说进山之前他有料想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没料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天色已晚,夜间狩猎终究不是他的主场,只能作罢,等明天天亮再说。 迫不得已,白泽又骑着灵鹿在山里兜兜转转,寻找过夜的地方,也好生火,抓点山鸡野兔,填饱肚子。 山里的黑夜来得要比外界更快。 太阳还没落山,晚霞行千里的时候,山林因为重山遮挡,又有茂盛的植被,已经十分昏暗。 白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能对付的地方,附近植被稀疏,背后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于是收拾柴火,将大黄从树林里叼来的野兔处理一下,架起木架开烤。 “汪汪!” 渐渐的,野兔被烤熟,香气扑鼻,大黄尾巴摇的几乎能带起风,口水都流了出来。 “喏,师兄,这一半给你。”白泽将烤好地野兔分一半给大黄。 “汪汪!”大黄兴奋地左冲右突,可刚下烤架的野兔还很烫,他闻了又闻,心里着急,可又下不了嘴。 “啾啾。”九色鹿打了个响鼻嘲笑大黄。 “汪汪!”大黄冲鹿昊龇牙咧嘴。 白泽看着那不让人省心的两只,无奈地笑了笑。 进山第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一早,白泽收拾狼藉的篝火,再度出发。 “师兄,要三阶魔兽。”白泽很不放心地对大黄再三强调,“师傅说了,魔兽精血不能超过三阶,否则以我的身体,承受不了炼体的力量。” “汪汪!”大黄冲白泽大叫两声,摇着尾巴,意思是知道了。 “那好吧。”白泽招呼九色鹿,“那师兄,我们出发吧?” “汪汪!”大黄一马当先,欢快地窜了出去。 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真的没在坑我吗? 白泽骑着九色鹿跟了过去,心里还是直打鼓。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林间透射光柱,鸟鸣悦耳,清新的空气中满是自然的气息,让人不觉心胸通畅,耳聪目明。 进山之后,白泽不知是不是山鬼印的原因,觉得内心异常祥和,仿佛他从来就是属于这片与世无争的世界。 没有争杀,没有剑,没有江湖。 可白泽知道,他终究不属于这里。 他还要成为九州新的剑仙,打败李牧之,完成他和山鬼之间的承诺。 “汪汪!”大黄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 九色鹿的鼻子很灵,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也不怕跟丢了。 山鬼印契合自然,能听百兽言语。 白泽听出了大黄是在催促他们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鹿兄,咱们快点吧!”白泽虽然不明白五师兄那句“不然就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可还是催促九色鹿快点跟过去。 “啾!”鹿昊不太高兴的样子。 昨天还是他带着大黄到处跑,今天这小子竟然就想造反,骑在他头上当大哥? 简直不能忍! 白泽自然不清楚鹿昊心里所想。 “汪汪!”大黄越来越远的声音再度传来。 九色鹿打了个响鼻,这才不情不愿地加速。 此时的白泽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大黄跟了仙门神兽裴果果那么长时间,又怎么会乖乖带他去找魔兽呢? 一个大坑,已经挖好了。 就等白泽一头扎进去。 第41章 货真价实的舔狗 九色鹿跟着大黄狼奔十余里,然后突然放慢速度,尾巴都夹了起来。 “汪汪。”大黄小声叫,嫌弃地看了鹿昊一眼。 九色鹿哪里受过这种眼神,当下就火了,要干大黄。 “鹿兄,鹿兄。”白泽连忙拉架,“消消气消消气,师兄的意思是你鹿高鹿大的,如今已经到了紫晶雕的领地,你这体型容易暴露。你委屈一下,先进封印,等此件事了,再出来浪也不迟啊。” “啾。”九色鹿高傲地叫了一声,鄙视地瞪了大黄一眼,意思是瞧不起大黄那矮小的身板,这才得意地钻进无锋剑封印。 “呜呜。”大黄龇牙咧嘴,忍着没发火。 白泽无奈,这哪是带师兄狩猎,这分明是一个憋屈的老妈子在带两个还没断奶的熊孩子啊! 大黄带着白泽鬼鬼祟祟地往紫晶雕的领地摸去。 紫晶雕的领地不同其他魔兽,附近不是深山老林,也不是悬崖峭壁。 这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山林。 因为一棵参天大树生长在这里,附近的土地养分都被这棵树吸收的差不多了,所以方圆以内,能长出来的都是灌木杂草。 就连超过三丈的乔木都没有。 白泽看着远处那棵遮云蔽日的大树,只是最细的树枝,都比白泽整个人都粗。 白泽觉得不靠谱。 这么大一棵树作为领地,这紫晶雕的实力,仅仅只是三阶魔兽? “师兄,没搞错吧?”白泽不放心地小声问。 魔兽魔兽,那都是发起狂来战斗力翻倍的家伙。 大黄要是搞错了地方,惹毛了四阶魔兽,别说是白泽,就是仙门神兽裴果果来了,也要掉层皮。 “汪汪。”大黄给了个白泽你放心地眼神,继续趴在草丛里夹着尾巴,一动不动。 白泽只好跟着一起趴土。 不多时,那棵参天大树突然动了起来。 像是一阵狂风吹过树梢,树叶剧烈摇晃,抖落一地,飞得到处都是。 “唳!” 只听天地间一声嘹亮的鸟鸣,仿佛雷霆贯世,震耳欲聋。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参天巨树里飞了出来,直冲云霄而去,双翅展开,直接将附近的阳光挡住,浑身在天光下散发出瑰丽的紫晶色。 四阶魔兽的恐怖气息释放出来,方圆十里内的走兽惊惧地狂奔起来,一时间领地范围内的飞鸟纷纷发出沸腾的叫声,从树林里飞了出来,吓得屁滚尿流,往远处逃窜。 “无量天尊!”白泽一看见紫晶雕冲出古木,立马就感受到了四阶魔兽的恐怖气息。 这他娘的,还有脸叫我放心?! 白泽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老老实实趴在草丛里,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插土里。 大黄一动不动,狗耳朵耷拉着,模样要多怂有多怂。 难怪到了紫晶雕领地附近,大黄一改嚣张的模样,大叫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这可是四阶魔兽的领地! 别说是一个出阳神失忆的他,就算加上白泽,也不够四阶魔兽看的。 造孽啊! 白泽在心里咆哮,这哪是带师兄狩猎,这是跟着这条蠢狗送命来了! 紫晶雕冲天而起,双翅一扇,带起猛烈的狂风,席卷附近的丛林。 随后,它在巨树周围绕行飞了三圈,确定没发现什么问题之后,双翅再振,直冲云霄,向远方飞去。 好在白泽和大黄趴的草丛有茂密的灌木遮挡,狂风这才没有让他们现形。 也得亏魔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不会人类修士那般灵识探查周围的环境,不然要是被这大家伙发现,十条命都不够白泽用的。 “唳!” 紫晶雕渐行渐远,很快远天已经看不见它的身影。 可大黄还趴着不敢动。
过了好一会儿,这老狗才猥猥琐琐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招呼白泽往那棵参天大树爬了过去。 “师兄,你这是要?”白泽觉得不妙,小声叫住大黄。 大黄回头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居然看懂了一条狗的眼神。 大黄在告诉他一个道理,“富贵险中求”。 他娘的。 居然被一条狗教育了! 白泽难以形容他的心情。 可不是说好了找三阶魔兽吗? 为什么跑到四阶魔兽的领地了? 难不成师兄的目标不是四阶的紫晶雕,参天巨树里还有一只小的三阶紫晶雕? 白泽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大黄还是很靠谱的,于是连忙跟了过去,动作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可他终究还是小看大黄的道行了。 等到一人一狗溜到古木前,大黄逐渐放开手脚,不再那么拘束,三下两下就往书上爬。 白泽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师兄爬树的本领还挺潇洒。 “师兄等等我。”白泽几个纵身,追上大黄矫健的身影,“师兄,这魔兽巢穴中还有一只三阶魔兽,咱们这么明目张胆的,是不是有点嚣张啊?” 大黄鄙视地看了白泽一眼。 此时白泽还没看懂大黄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一直等爬到紫晶雕的巢穴,白泽才慢半拍反应过来,这树上哪里有什么三阶魔兽,只有一窝鸟蛋! 白泽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大黄哪里是带他来狩猎的,他分明是自己跑过来觅食的! “师兄,你不会?”白泽觉得不妙,魔兽的鼻子都属于过分灵敏那种。 这老狗要是吃了紫晶雕下的蛋,八成他俩就要被一路追杀到坐忘峰去。 狗子给了白泽一个“别担心,爷是老手”的眼神,然后欢快地跳进巨大的鸟窝,两眼冒绿光地盯着紫晶雕的蛋。 成年紫晶雕双翅展开,有五丈宽。 可紫晶雕产下的卵,只有一个成年男子脑袋那么大。 大黄熟练地把两只狗爪子搭在一颗鸟蛋上,张大了狗嘴,用尖锐的犬齿将紫晶雕卵磕出一个小口,然后将鸟蛋扒拉倒下,捧着蛋卖力地舔了起来。 蛋液顺着小口被大黄舔进嘴里。 白泽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一看大黄轻车熟路的动作,白泽就知道这事儿绝对不是他第一次干。 一看就知道是个老舔狗了。 货真价实。 白泽心惊胆战地盯着远方的天空,生怕紫晶雕什么时候已经飞了回来。 这老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已经把一个鸟蛋舔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着狗嘴,眼睛颇为不舍地盯着其他几颗鸟蛋。 “无量天尊。”白泽在鸟窝里发现了很多闪闪发光的灵石,一边捡起来收进手腕的棋子里,一边对大黄说,“师兄,做个人吧!不对,做个狗吧!积点德,舔一个就够了,咱还是赶紧走吧,不然那大鸟回来,咱们都得玩完!” “汪汪。”大黄冲白泽叫了两声,觉得白泽说的有道理,狗爪子拍了拍另一颗鸟蛋,意思是叫白泽把鸟蛋带走,留着他慢慢舔。 “这,不太好吧?”白泽一边捡灵石,一边犹豫,最终还是妥协了,把一颗鸟蛋收进棋子,“师兄,走吧?” “汪汪!”大黄心满意足,摇着尾巴,往树下爬。 一人一狗跑得贼快。 一直跑出二十里远,这俩才听见暴怒的啼叫从巨树的方向传来,吓得这俩更是马不停蹄,又是一路狂奔。 逢山过山,遇河涉水,期间还在河沟里糊了一身泥,生怕紫晶雕寻着气味追过来。 太缺德了! 白泽想。 不过。 真刺激…… 第42章 哪来的妖艳贱货? 白泽遇到麻烦了。 偷了四阶魔兽紫晶雕的家,白泽跟大黄做贼心虚,一路狂奔慌不择路,结果闯进了一座无名山头。 刚开始这一人一狗还没觉得不对。 直到夜幕降临。 “师兄,不带这样坑我的啊!”白泽在山湖边上生起一堆篝火,山湖面积不大,倒映着星光,景致倒是怡人。 湖边就是茂密的丛林。 偶尔深林里传来稀疏的兽吼,为这蟋蟀歌声支配的夏夜增添两句低音炮。 “汪汪。”大黄吃饱喝足,将鱼骨头扔到一边,刨了个狗窝,懒洋洋地趴在里面,冲白泽叫了两声。 青鳞和九色鹿跑到湖里游泳,已经野开了。 白泽隐隐觉得不妙。 自从青鳞跟着裴果果混了几天,越来越有裴果果的影子了。 现在她还小,活泼点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可青鳞长大了,要是画风跑偏跟六师姐一个样,那白泽可是有的哭了。 “师兄。”白泽语重心长,火光映照着少年尚显稚嫩的侧脸,“师父叫我进山收集魔兽精血,结果进山两天,连根毛都没捞到。我跟师父说三天出山,这下倒好,三天我指不定还找不到一头三阶魔兽呢。” “汪汪!”大黄嫌弃地看了白泽一眼,意思是你的事爷记着呢,急什么? 白泽在心里告诉自己忍住。 这他娘的! 一开始白泽还觉得林萧不靠谱。 可现在看来,林萧很可能才是最靠谱的那个。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觉得陶弘景说带大黄进山这个提议是个好主意的? 眼瞎了吗?! 鹿昊带着青鳞玩潜水,已经沉进湖底有一会了。 白泽百无聊赖,只好闭目凝神,打起坐来。 山间灵气充足,白泽运转《纯阳真经》,内视之下,苦海里液化的先天纯阳真气围绕中心的大漩涡愈发凝实起来。 接近漩涡中心的真气浓度已经有固化的倾向。 距离《纯阳真经》第二层金丹境又进了一步。 等到紫府五重天大圆满,破境入至尊的那一刻,白泽相信,他体内就会顺势凝结出一颗金丹。 而从金丹到元婴,又不知需要多久。 还有之前谢玄跟他提起过的化神。 《纯阳真经》只有三重境界,和其他道门心法一样。可三境之上,还有化神。 化神化神,元婴化神。 谢玄说过,想要把真气修炼到这种地步,就要真气化神,也就是元婴睁眼。 时间缓缓流逝。 九色鹿和青鳞玩够了,从湖里上岸,看见那条老狗已经睡着了,白泽正在打坐修炼,甩了甩身上的湖水,蹑手蹑脚地溜到篝火旁,也逐渐进入梦乡。 麻烦就是后半夜来的。 篝火燃烧了整个前半夜,后半夜的时候已经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火红的木炭在吞灭热量,火苗都算得上微弱。 黑影从树林边界钻了出来,对湖边的篝火探头探脑。 不一会儿,黑影犹豫着靠近,蹑手蹑脚的,白泽丝毫没有察觉,就连九色鹿和大黄也还在闷头大睡,也没有注意到黑影的靠近。 晦暗的篝火逐渐照亮黑影的模样。 那根本不是人。 那怪物只有一只脚,可行走却与常人无异。 周身是恐怖的青绿色,面容可以说得上是丑陋,根本不能说是个人,用丑来形容她的五官都是对丑字的亵渎。 那怪物在白泽毫无察觉地情况下凑到了少年身边,绿油油的眼睛好奇地瞪着白泽,然后俯下身,胸前因为没有遮挡而受重垂下去的奶子拉得长长的,又滑稽又恐怖。 “咯咯。”怪物发出低沉的磨牙声,白泽眉头一动,可还是没有察觉。 大黄倒是把耷拉的耳朵扇了扇,介于半睡半醒之间。
那怪物见白泽没什么反应,于是凑的更近了,张口一吸,獠牙大口已经快要和白泽亲在一起了! 少年身上纯正的阳气被怪物从体内扯了出来,如牛饮水,吞进自己的肚子。 白泽依旧没有察觉到异常。他只在打坐过程中忽然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有些迷茫,又有些愉悦,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 阳气源源不断被怪物吞进肚子。 危机时刻,大黄终于警觉地睁开狗眼,乍一看见那青皮独腿怪物,立刻吓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当下从狗窝里一蹦而起,龇牙咧嘴,大叫一声:“汪!!” 狗叫声来得如此突然。 九色鹿猝不及防,正做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梦,被大黄一声狗叫震得耳朵差点没聋了,四个蹄子直接飞起,蹦了起来,吓得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 九色鹿怒从心中来,刚要一蹄子踹掉大黄的狗牙,突然看见那绿皮怪物在吸食白泽的阳气,顿时也大叫一声:“啾!!” 白泽就是再瞎,这会儿也醒了。 空虚迷蒙的状态瞬间解除,白泽被大黄吓出一身冷汗,两眼一睁,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绿皮怪物那张不可描述的丑脸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我你娘!!”白泽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那绿皮怪物也是吓了一跳,往后一仰,两只奶子直接就抽在了白泽的脸上。 “干!”白泽大吼一声,墨玉已经出鞘,“哪里来的妖艳贱货,竟然敢打小爷的主意?!” 绿皮怪物看见白泽拔剑,吓得屁滚尿流,一条腿跑得飞快,直接往树林奔去。 “哪里走?!”白泽哪能让她跑了,青龙剑气蓄势待发,就要一剑斩过去。 “汪!” 大黄龇牙咧嘴地冲上去要咬那条绿油油的大腿。 “啾!”九色鹿突然大叫一声,阻止白泽出手斩杀那绿皮怪物,这一晃神,那怪物已经窜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大黄也跟着钻进树林,只听见越来越远的狗叫声。 “鹿兄,干嘛阻止我动手?”白泽的心到现在还是在剧烈跳动,两只耳朵都能清楚地听见心跳声。 “别动手!”九色鹿识海传音,“那东西是山魈,不是作恶多端的妖魔。按照你们人类世界的关系,还能算是山鬼的远房亲戚!” “开什么玩笑!”白泽不愿意了,“山鬼姐姐长得貌如天仙,那玩意跟山鬼也能算是亲戚?” “人不可貌相。”九色鹿传音,“妖魔也是。有的妖魔长得是丑了点,但不会作恶多端。刚才她只是吸食了你一部分阳气,这些阳气对你来说不会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吸食阳气还不算作恶?”白泽反问。 “你看你脚下。”九色鹿传音,“山魈从不索取什么,都是愿意去交换。地上那颗珠子,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避息珠,可以隐藏气息的一种灵珠。用它来跟你交换阳气,可是你赚大发了!” “这么说来,是我错怪她了?”白泽捡起珠子,这才意识到大黄还在追那只山魈。 “糟糕!”白泽连忙招呼九色鹿去追大黄,“师兄脑子有问题,他可分不出好坏!我们得赶紧追过去,不然以师兄折腾的本事,那只山魈多半要没命了!” “啾!”九色鹿撒开四蹄,白泽一跃而起,坐在灵鹿背上。 月色温凉。 一人一鹿飞快钻进树林,寻着大黄的气味狂奔过去。 可让白泽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追上大黄,所看到的景象,不是大黄把山魈给咬断腿,而是山魈把大黄收拾了个明明白白。 偌大的山谷之中,只见大黄不断发出暴躁的叫声。他绕着一块石头不停地绕圈,一边跑一边叫,浑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幻术当中。 《九州志》记载,山魈独脚,面容可怖,擅幻术。 果然相当中肯。 第43章 送上门的买卖 山谷当中,巨大的月亮悬挂在天边。 山魈一见白泽骑着九色鹿奔到山谷当中,连忙就要夺路而走。 “等等!”白泽喊了一声,“抱歉,方才是在下唐突了,多谢手下留情,放了我家师兄一马。” 大黄还在绕着石头转圈。 《九州志》记载,山魈的幻术极为玄妙,寻常人中了幻术,如果山魈没有解开,那么幻术的效果极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解除。 《九州志》记载的何种山精鬼魅,能在幻术上超过山魈的,也只有天狐一族。 从三尾到九尾,幻术水平依次递增。 到了九尾天狐,即使是第六境圣人,中招之后想要解除,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山魈听到白泽的叫喊,犹豫片刻,没有立刻逃窜,只是警惕地盯着白泽的动作,保持距离。 五师兄出阳神,灵魂损耗严重,灵智和小孩没什么区别。如今中了幻术,凭他自己的能力绝对是解不开。 而白泽对幻术更是没什么研究,如果是自己中了幻术还好说,凭借魂力强行冲出幻术便可以了。 可想要解除山魈释放在大黄身上的幻术,白泽就爱莫能助了。 “这位,”白泽翻身跳下灵鹿,隔着安全距离对山魈说道,组织语言,“山魈姑娘,能否解开我始终的幻术?我始终脑子受过伤,不太好使。他也是情急,以为你会对我不利才会冲出来追你,没有恶意。” 白泽得想办法解开大黄中的幻术。 不然五师兄这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万一再出点什么事,那到时候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啾!”九色鹿也冲山魈叫了起来。 山魈犹豫片刻,还是动手解除了大黄身上的幻术。 此等异数,虽说和山鬼一族样貌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总归是天地之灵的产物,灵智远比寻常灵兽要高得多,能听百兽言语。 “汪汪!”大黄从幻术里挣脱出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一见山魈就在不远的地方站着,立马又要冲过去。 山魈大惊。 白泽及时地一把扯住大黄的狗头,把大黄扯得龇牙咧嘴,很生气地冲着白泽大叫两声,意思是给爷撒手,不然咬死你! “师兄,误会,误会!”白泽连忙解释,“山魈姑娘没有恶意,你也别追着人家不放了。” “汪汪!”好在五师兄虽然变成了大黄,脑子还算灵光,听明白了白泽的意思,又叫了两声,怀疑地看着白泽。 “安心,没事。”白泽对他说,然后松开大黄的狗头,大黄也就老实下来,没再次扑向山魈。 白泽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山魈姑娘。”白泽看向不远的山魈,问道,“据在下所知,山魈一族都是生活在深山当中,生性不喜水,姑娘怎么会跑到水边?” 山魈犹豫片刻,叽里咕噜说着什么。 白泽得山鬼传承,听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你原本生活的地方,有一头魔兽占据了那里,你斗不过那头魔兽,所以才流落在外的?”白泽心里欢喜,眼前这山魈的修为不高,约摸也就是相当于人类修士第三境,知微前期,窍穴境。 如果占据山魈洞穴的是四阶魔兽,那山魈绝对没命出现在这里。 白泽立马就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 占据山魈洞穴的那头魔兽,很可能是三阶魔兽,只是在实力上要高于她,所以只能把她赶走,却没能把她杀死。 要知魔兽的暴脾气,抢夺地盘从来没有把失败者放走的说法,往往都是弄死吃掉。
“山魈姑娘,能否带在下前往你之前的洞窟?”白泽问道,“或许在下能帮你把洞窟重新夺回来。” “叽叽!”山魈听言,惊喜地看向白泽,点了点头。 大凡此等通灵异数,都有识人辨志的能力。山魈能看出来白泽灵魂的颜色,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所以才会在湖边接近他,吸食阳气。 先前与那魔兽争斗,她受了不轻的伤。 洞窟里有她守护的山精,不能被那头魔兽毁坏,否则整座山都要随着山精的损毁走向生命的终点。 所以她必须得赶快恢复伤势,再去找那头魔兽,把洞穴夺回来。 遇见白泽纯属意外。 白泽的气息高过她很多,山魈也是犹豫再三,觉得即使被发现也不会被杀死,这才溜过去吸食白泽的阳气用来疗伤。 至于她靠近白泽为什么没被发现,那也是得益于山魈与自然气息完美契合的天生优势。 就像当年白泽进入横山,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着他,后来才知道那是山鬼的能力,自然山川,一草一木都是她的眼睛。 “那好,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出发吧?”白泽问道。 “叽叽。”山魈点头,当先带路。 一伙人连夜前往山魈洞穴。 一直到后半夜快要结束,众人才赶到地方。 只见崇山峻岭,树林掩映间,有一个偌大的洞窟出现在白泽眼前。 甫一靠近,白泽就察觉到洞穴内有猩风阵阵,明显是有魔兽栖居当中。 “就是这?”白泽问山魈。 “叽叽!”山魈点头。 “好!”白泽右手按剑,“山魈姑娘在此稍等片刻,待在下进入洞窟,杀了那霍乱魔兽!” 说罢,一人一狗直往洞窟而去。 “叽叽!”山魈在白泽背后叫道。 “当心,在下去去就回。”白泽头也不回地说。 鹿昊把怂演绎到了极致,一靠近洞窟就溜人,钻进无锋剑封印。 大黄是个娃娃吹喇叭子的主儿,心里没谱,天不怕地不怕,狗头一梗,跟着白泽就往里面钻。 白泽事前向山魈打听那魔兽生得什么模样,她也说不明白,只说有十条腿,有两条腿很大,还有一根尾巴,会咬人。 白泽听了,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十条腿,还有一天会咬人的尾巴,这种怪异的魔兽是个什么玩意。 可到底艺高人胆大,之前炼化灵虚盾甲如今正好派上用场,倒是不怕那魔兽能破了他的防御,大不了还有气运山河跑路。 “这也太黑了,师兄,你能看见吗?”白泽进入洞窟,四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可有山鬼印,白泽能够夜视,倒是不怕。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狗爪子健步如飞,看起来在黑暗里倒是比白泽看得还清楚。 洞窟高度足够,甚至可以说巨大。 白泽和大黄一路往里走,地面上到处都是碎掉的石头,明显是之前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随着距离的深入,白泽还没看见魔兽的踪影,算算步伐,已经进入洞窟足有五十余丈了。 “这洞穴倒是挺深啊。”白泽右手始终不离墨玉剑柄,迟迟不见魔兽,他心里不免担忧起来,默运真气,祭出灵虚盾甲。 盾甲祭出,在少年身上迅速凝结出一套漆黑的灵甲。 “呜呜。”大黄小声叫了两下,声音在洞窟里回荡,像是恶鬼在耳边低语。 白泽心里有点发毛。 大黄却是被自己的声音吓得直接炸毛。 第44章 金尾蝎,卒 白泽觉得好笑,难得师兄也有怂的时候。 偷四阶魔兽紫晶雕鸟蛋的时候,这老狗熟练的身法差点亮瞎白泽的双眼。 当时胆大包天,这会儿怂了。 “嗯?”白泽忽然看见洞窟深处有亮光,心里奇怪,说道,“这么黑的地方哪来的光?” 大黄怂地耷拉着耳朵,夹着尾巴缩在白泽身后探头探脑的。 白泽想起山魈之前跟他提起过的山精。 山精山精,山之精华。 这种东西比山河灵脉更强。 大凡名山,都有大量的灵脉。 灵脉不仅蕴含了大量的灵石,而且众多灵脉中其中最强的那条灵脉被称为龙脉,也是帝国帝王帝后的墓葬最佳选择地。 风水师说,此处墓葬,龙脉保佑,可使王朝绵延。 而山精还要高于灵脉。 如果把一条灵脉比喻成一个人,那么山精就可以说是那个人的心脏。 同样的,如果是龙脉,那么山精就是那条龙脉的龙头。 山魈和山鬼这种天地异数,对自然的契合度远比其他物种要高很多。 《九州志》记载,大凡灵脉核心山精,都有山魈守护。 江湖志怪小说里,山魈就是传说中的土地爷。 掌握了山精,就可以说是想我了整座山的命运。 只是白泽遇见的这个山魈还属于幼年体,实力有限,所守护的山精也只是一座无名山头的精华。 白泽心里好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山精。 此前在独山温泉谷,被卷入乱流,白泽到达的龙穴,龙脉汇聚,拱卫龙魂。 某种意义上玄黄龙魂就是山精。 可毕竟还是不同。 那个地方总还是龙王墓地,山精早已被龙魂吞噬。 “原来山精是会发光的吗?”白泽在心里思量,随着距离的靠近,那个散发出金黄色光芒的山精越来越清晰起来。 “呜呜。”大黄愈发怂了,已经掉在白泽身后,磨磨蹭蹭不肯往前走。 白泽也没管他,自顾自想要将山精的模样看得更清楚些。 “山精都出现了,那头魔兽跑哪去了?”白泽一边走,一边心里警惕地思考。 四下魔兽的气息已经很明显了。 讲道理,就是此刻魔兽出现在白泽眼前他都不奇怪。 可问题是魔兽呢? 山精越来越近,白泽觉得那颗山精长得很奇怪。 像个锥子。 而且尾端还有一根看起来很坚硬的弯刺。 “这玩意长得还挺别致。”白泽心附,脑袋慢半拍,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突然之间,白泽察觉到那块山精微微动了一下。 白泽觉得不妙。 跟谢玄学气运山河这么多年,他还没听说过灵脉能动的。 推而广之,到山精这里也是一样。 哪有山精会动的? 电光石火之间,白泽下意识已经拔剑。 墨玉锵然出鞘,山精再次动了起来,速度奇快,眨眼之间已经来到白泽眼前! “嗖!” 白泽大惊失色,青龙剑气想都没想,直接砍了上去。 “铛!!” 白泽只觉得仿佛砍在一块坚硬的铁块上,手腕都震麻了,那块山精吃痛一般迅速往回抽,同时一阵猩风扑面而来,夹杂着魔兽刺耳的咆哮。 如同有异兽在铁板上摩爪子,声音刺耳至极。 “轰隆隆!” 洞穴颤动起来,白泽这才发现,眼前的那块会发光的山精,哪里是什么山精,而是魔兽金尾蝎的尾针! “无量天尊!”白泽看见八只眼睛在黑暗里睁开,发出渗人的幽光。 “嗷呜!”大黄叫了一声,夹着尾巴就往洞穴外面跑,一边跑一边狂叫,撂狠话。 有本事给爷追过来,看爷不咬死你! 这老狗怂得彻底。 白泽目睹金尾蝎八条腿站了起来,最短的那条腿伸直了都有有七尺! 金尾蝎本来是打算白泽靠近了突然偷袭,将毒素注入白泽体内,将他直接弄死。
可它到底小看了眼前的人类少年,偷袭没能得逞,尾巴反而被砍了一剑,差点没把他的尾针直接卸下来。 金尾蝎吃痛,大怒之下,直接站了起来,挥舞八条腿前的两只大螯,带起一阵狂风直接朝着白泽的脑袋砸。 白泽二话不说,直接跑路。 开玩笑。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天道制约人类修士第三境九鼎封天,可没制约这些魔兽。 即使白泽有十鼎之力,也不敢跟金尾蝎拼力气。 防不胜防的尾针不说。 万一打起来把山洞震塌了,到时候直接被活埋,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叽叽!” 金尾蝎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叫,在白泽身后紧追不舍。 到底是八条腿,速度比白泽快得不止一点半点,后发先至,很快就追上了白泽。 黑暗里发出金光的尾针呼啸而来,直刺白泽的后心! “气运山河,咫尺天涯!”白泽脚踩大道,把跑路诠释到了极致,又把距离拉开。 金尾蝎一击不中,更是狂躁,八条腿横扫洞窟,一路发出震耳的轰鸣,一路紧追不舍,将山洞撞得到处都在掉落石块,誓要把白泽弄死。 时间紧急。 山洞外的山魈听见动静,直到白泽已经跟那头魔兽遇见了,而且已经打起来了。 山魈在心里祈祷白泽获胜出来,斩杀魔兽。 可没过一会,山魈就察觉到不对劲。 洞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更是像那头魔兽快要从洞里钻出来了! “叽叽?”山魈懵了。 就在这时,大黄像是一道闪电,从洞窟里百步飞剑一样窜了出来,终于逃出生天一般停下脚步,回头冲着洞窟大叫两声,“汪汪!汪汪!!” 可没等狗子得意多久,白泽也冲了出来。 大黄见势不妙,夹着尾巴接着跑。 白泽甫一冲出洞窟,周身真气立马狂走,浑身剑气蓬勃,已经蓄势完毕,一剑就要脱手而出,准备给金尾蝎来个当头一棒。 “叽叽!”洞窟地震一样颤动,金尾蝎冲出洞穴,一眼就看见白泽,两只大螯像是巨大的钳子,挥舞着就要把白泽夹成两段! “长虹贯日!”白泽反手一剑,《浩然正气剑》刚猛剑气游龙而出,只见黑暗中一道激烈的白光乍现,把观战的山魈吓了一跳,直接捂住了眼睛。 “嗤!!” 炽烈的剑气奔腾而出,与金尾蝎大螯撞在一起,势如破竹,剑气直接砍进了那魔兽的一只螯钳。 剑气入体,金尾蝎吃痛,更是癫狂,嘶叫不止,比白泽脑袋还大地金色尾针如利剑出鞘,直取白泽面门! “搞我?”白泽冷笑一声,一剑破防,心里清楚了这金尾蝎身上坚硬的躯壳也不是砍不动,顿时安心不少。 第二剑紧跟着出去。 出手便是极招,动用了剑意紫府。 “长河落日!”白泽跳了起来,一剑递出,只见剑气江河从天而来,大日浮沉,向金尾蝎席卷而去。 “轰隆!” 磅礴剑气正中魔兽躯体。 只见那根会发光的尾针直接被砍了下来,掉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滚落出去。 “叽叽!”金尾蝎发出痛苦的嘶吼,躯壳已经被白泽一剑砍出了巨大的裂痕,肌肉外翻,恐怖至极,魔兽血液不要命地往外流。 白泽收回灵虚盾甲。 本以为会派上用场,结果压根没用上。 金尾蝎已经在濒死边缘。 “汪汪!”大黄从很远的地方跑了过来,冲着金尾蝎大叫,把狗仗人势四个字诠释得相当完美。 剑气入体,像是毒龙一样在金尾蝎体内到处扩散。 只片刻,这头三阶魔兽就彻底断气了。 白泽从棋子里摸出玉净瓶,开始收集魔兽精血。 “叽叽!”山魈见金尾蝎已经死透了,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对白泽万分感谢。 “小事一桩,不必在意。”白泽收集完精血,心情大好,对山魈如是说道。 第45章 横行霸道 白泽将战场打扫干净,把金尾蝎看起来能拿到仙门坊市倒卖出去,换取积分点的边角料都收进棋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山魈姑娘,麻烦已经帮你解决了。”白泽与山魈道别,“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叽叽。”山魈有些不舍地看着白泽。 启明星暗淡起来,东方已经破晓。 白泽告别山魈,骑着九色鹿就往东方走。 鹿昊刚才在无锋剑里把大黄怂包的表现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更是一路讥笑,鹿言鹿语,气得大黄恨不得把九色鹿的尾巴咬下来。 “汪汪!”大黄气急败坏。 白泽一路听这俩不停地斗嘴,心里已经从最开始的无奈变成习以为常。 他终于有点理解当初他烦谢玄时,谢玄看他的眼神了。 可惜有些东西,总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如果能重来,那该多好。 白泽本想就此作罢,猎杀一头三阶魔兽,得了魔兽精血,就此回到坐忘峰,过一段时间再进山猎杀第二头魔兽。 可大黄不乐意了。 鹿昊嘲笑他怂,这老狗非要找回场子,死活不肯跟白泽回去。 讲道理,鹿昊的实力,也就是二阶灵兽的水平。 大黄灵魂残缺,可毕竟当年也是第四境至尊的实力,修为跌落,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黄也有三阶灵兽的水平,比鹿昊那是强多了。 如今被一头不如他的二阶灵鹿嘲笑,那还能忍? 狗子发起狠来,带着白泽在山里横行霸道,把所见的一阶、二阶魔兽追得到处乱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鬼哭狼嚎。 “啾啾!”九色鹿不买账,只是二阶魔兽,他也能把对方追得满山遍野地跑,仍然揪着大黄在洞窟里被吓得夹着尾巴跑路这件事不放,冷嘲热讽。 “汪汪!”大黄急了,撂话非要亲手收拾了一头三阶魔兽给鹿昊看看,教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地认自己做大哥。 白泽无奈,只好跟着大黄满山找三阶魔兽。 可这一跑不得了,差点把白泽的命给跑没了。 正午时分,阳光毒辣。 天柱山群峰重叠,一山高过一山。 密林之中,大黄气急败坏地到处乱跑,寻找三阶魔兽。 “师兄,我看还是算了。”随着距离的不断深入,渐渐的,六月的太阳已经无法让置身丛林的少年感到闷热,甚至还有些凉意。 白泽担心大黄再这样下去要出事。 “汪汪!”可大黄不买账,仍在扇动鼻翼,寻找三阶魔兽的气息。 “哞!!——” 突然之间,远山传来一声闷雷般的吼叫,即使隔着一座山,白泽都觉得地面在微微晃动。 大黄竖起耳朵,明显愣住。 “啾!”九色鹿也是慌乱起来。 这一声巨吼,摆明了是四阶魔兽的声音! 白泽脸色一变。 魔兽对领地的意识很严重,但凡有人擅自闯入领地,都会遭到魔兽的袭击。 这一声吼,白泽听见的只有暴戾。 白泽意识到不妙,怀疑是他们闯入四阶魔兽的领地,遭到警告。 如果不立刻逃离,势必会遭到那头四阶魔兽的追杀! “师兄,走!”白泽还没有自信到敢和四阶魔兽较量的地步,立马就要走人。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又是一声巨吼从远山传来。 “吼!!——” 完全不同的吼声,同样充满了暴戾。 魔兽凶悍的咆哮吓得附近所有长腿的生物都在没命地逃窜,四阶魔兽的威压不是它们能够承受的。 “汪汪!”大黄刚要撒腿就跑,一听第二道吼声,顿时兴奋起来,叫了两声,就要往那座山头跑去。 “师兄!”白泽吓了一跳,连忙叫住他。 纵使白泽也听出了不对,可他们之中,修为最好的也不过三境后期。 那两声巨吼来自不同的魔兽,都是四阶,又从同一座山头传来,显然是两头魔兽在为争夺领地而大打出手。
这场面白泽见过。 和谢玄游历北境时,师徒俩经常出入深山,魔兽的领主之争也见过不少,五阶魔兽大打出手也不是没见过。 可如今不同。 当年有谢玄在身边,白泽天不怕地不怕。 可如今身边可没有谢玄。 早知道魔兽领主之争,战斗的往往只有两头魔兽。 可一旦战斗结束,那些在暗中窥视领主之位的其他魔兽,就会现身,趁火打劫,去袭击获胜的那头魔兽。 毕竟领主之争的两头魔兽,多半是势均力敌。 要想分出胜负,必定是付出惨重的代价。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道理,并非只有人类才明白。 “汪!”大黄回头冲白泽叫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那座山头冲去。 “他娘的!”白泽直接骂了出来。 可无可奈何。 大黄冲了过去,阻止他,白泽还没有那种以不伤其身体为前提的能力。 为今之计,只有跟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毕竟带大黄出来,如果回去只有他一个人,白泽想想都觉得难以面对坐忘峰的师兄师姐。 无名山头,深谷之中。 两头四阶魔兽隔着谷中的长河对质。 一边是一头浑身黛青色的蛮牛,双目血红,硕大的鼻孔正在喷汽,气息如柱。 一边是一头黄金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头蛮牛,在河对岸缓慢地走动,腰身如同铁铸,长长的豹尾拖在地上,随时准备发起进攻。 两头四阶魔兽对峙,恐怖的威压让附近所有生物都没命地逃窜,生怕领主之争波及到它们。 然而就在这逃离的洪流当中,白泽和大黄已经悄然摸上了山头,趴在高地上,借助草木的遮挡,偷偷打量谷底的情况。 白泽身上带有山魈留下的避息珠,可以隔绝气息,掩盖身上的真气波动。 大黄紧贴着白泽,夹着尾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如今两头魔兽对峙,剑拔弩张,一旦他俩暴露气息,恐怕还没等这两位动手争夺附近地盘的归属权,他俩就已经被两头魔兽给先收拾了。 “大黄想坐山观虎斗,看两头魔兽斗得两败俱伤,然后他去坐收渔翁之利。”九色鹿识海传音道,“你可悠着点。四阶魔兽相当于人类修士第四境至尊的实力,大黄想要捡便宜,搞不好要把命搭进去。”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白泽传音道。 此时,山谷之中,两头四阶魔兽有了动作。 “哞!!” 蛮牛率先发难,牛鼻子怒喷白汽,硕大的牛蹄踩踏河面,卷起怒龙般的狂浪,轰向黄金豹。 河水倒卷,蛮牛仿佛水龙的龙头,转瞬之间已经到了黄金豹面前,乌金玄铁般的牛角轰然撞向那黄金豹。 “吼!!” 另一边,黄金豹不甘示弱,怒吼一声,浑身发出炽烈的光芒,竟然燃烧起来,与蛮牛正面撞在一起。 两道雄浑的气息甫一碰撞,山谷之中顿时地动山摇! “轰隆隆!——” 白泽看得心惊。 即使是他目前最强的天玄剑阵,剑龙出的阵势也是远不及这两头魔兽的蛮力冲撞。 四阶魔兽对应人类修士第四境,至尊境。 至尊修为,可以从此窥见一斑! 红尘下三境,和超凡上四境的差别,竟是云泥之别。 “若是同时动用翡翠和龙魂之力,或许才有一战的资本。”白泽心道。 可动用龙魂的代价,白泽心知肚明。 魂海之中的那条玄黄龙魂,如果不是有那一页金书镇压,恐怕此时他早已被龙魂夺舍,成为行尸走肉。 南域虎牢关一战,虽然他后来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可陈元方后来跟他提起过,谢玄遁走,他出关之后被陶弘景阻拦,不得追寻师尊踪影。 怒气攻心,白泽神魂颠倒,给了龙魂趁虚而入的机会。 第46章 鹬蚌相争 后来的事,目击者都避如蛇蝎。 陈元方也只是告诉白泽,他狂怒之下,动用天玄剑阵冲入鬼卒军阵当中,以一己之力斩杀近万亡者之师。 此事陶弘景闭口不提。 慕辰和余幼薇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仿佛这是一个天大的机密,谁都不能言说。 又好像这些人被谁威胁,谁都不敢详细说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当事人白泽,更是记忆全无。 龙魂之霸道,绝非白泽眼下能支配的。 余幼薇也跟他说过,除非到第四境至尊境,否则不要尝试去动用龙魂。 一旦动用,白泽就要随时做好龙魂夺舍的准备。 而一旦龙魂入住泥丸宫,脱离一页书的镇压,届时白泽就会魂飞魄散。 他,也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或者说,变成龙。 所以南域一战后,白泽一直对魂海里的龙魂有着近乎恐惧的猜疑,至今都没有内视进入魂海,去看那条被一页书镇压的龙魂,如今是个什么状态。 而那一页金书,白泽更是摸不着头脑。 他随谢玄游历北境,从未听说有人先天魂海中存在异物。 可比起随时会让他魂飞魄散的龙魂,至少一页书现在看来,是对他有利的。 否则当初在龙穴之中,他吞龙的刹那,恐怕已经身死道消,被龙魂占据身体了。 更为恐怖的是,虎牢关一战,白泽为了与先轸的魔道分身对剑,承诺龙魂,有朝一日带它去南疆十万大山,最后一个龙王的墓地,去寻找那只在火月出云时,骸骨爬上尺木,重新凝聚肉身,一飞冲天,巡游九天怒吼震慑天地的龙王骸骨,为它创造死而复生机会时,龙魂说了四个字。 本王应允。 就这四个字,说明龙魂绝对不是一个死物。 它不是魂器,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活着的灵魂。 白泽心情复杂。 龙魂入体,这件事究竟是好是坏,眼下还没个定论。 “轰!!——” 山谷之中,两头四阶魔兽撼动大地,战斗激烈。 天地化灵,人为万物灵长。 百兽当中,《九州志》记载中的神兽,圣兽,异兽除外,还有妖兽,灵兽,魔兽之分。 妖兽得天独厚,化形也最为完全。 化形之后,完全不会保留任何兽类特征。 灵兽幻化其次。 最后是魔兽。 魔兽即使修为达到四阶,能够化形,化形人身,也会保留一部分兽类身体特征。 眼下这两头四阶魔兽,实力在四阶里还算是垫底的,尚且没有化形之能。 可本体凶悍的对撞,更为恐怖。 短短时间,领主之争的两头魔兽,已经把山谷冲撞得四分五裂,河水倒流,草木尽折,一片凄风惨景。 “吼!!” 黄金豹被蛮牛堪比玄阶灵器的牛角击中前肢,血流如注。 而那头蛮牛,也被黄金豹极具杀伤力的豹爪将侧腹撕开,伤口之恐怖,肉都已经翻卷出来。 “白泽,四阶魔兽不会平白无故地争夺领地。”九色鹿识海传音,“兽族的风格,通常都是有魔兽突破四阶,去抢夺三阶魔兽的地盘,避免和同阶魔兽发生冲突。” “因为实力如果差不多,斗起来基本上都是两败俱伤,到时候可能被其他魔兽偷袭,谁也捡不到便宜。”九色鹿说,“要说领主之争,要么是这两头魔兽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迫使他们为了利益,大打出手,分个生死高下。” “你是说?”白泽明白了。 可现在那两头魔兽都在山谷之中,白泽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动用气运山河观势,万一被那两头魔兽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我看那黄狗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九色鹿传音,“这老狗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山魈洞窟怂的跟狗一样,现在四阶魔兽争斗他都敢来凑热闹,绝对是有问题。”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白泽看了大黄一眼。
大黄一脸警惕地瞪着白泽,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是他四条腿也跑不过下面那两头四阶魔兽。 白泽一看大黄那样子,就坐实了这老狗就是想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山谷里地动山摇,两头四阶魔兽争相斗狠,战斗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以黄金豹落败告终。 “吼!” 黄金豹腹部被蛮牛牛角顶出了个窟窿,如果不是魔力压制伤口,恐怕内脏都要流出来了。 战斗胜负已分,那黄金豹不敌蛮牛,终于萌生惧意,想要夺路而走。 可事到如今,蛮牛哪里能让它跑掉? “哞!!” 蛮牛眼看黄金豹逃窜,一个野蛮冲撞,气势惊人,后发先至,追上黄金豹,低着头,将牛角狠狠地贯进黄金豹的身体。 “嗤!” 牛角透体而出。 “嗷!” 黄金豹大吼一声,已经是濒临死亡。 豹爪魔力汇聚,黄金豹做了最后的反扑,朝着蛮牛的面部狠狠一拍,生生将那蛮牛的左半边脸拍凹了下去,一只牛眼当场就瞎了。 “哞!!” 蛮牛大怒,牛角一甩,将黄金豹甩了出去。 那魔兽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紧接着,蛮牛踩着大地冲了过去,地面都被它踏得四分五裂,趁着黄金豹奄奄一息之际,硕大的牛蹄奔腾而过,愣是将那黄金豹最后一丝生机踩灭。 “呜呜。”大黄在山坡上对白泽叫了两声。 “师兄,这……”白泽有些犹豫,眼下那蛮牛重伤是不错,可毕竟四阶魔兽的实力还摆在那,这会儿冲过去,保不齐它临死反扑,要出大事。 白泽倒是不怕。 可大黄要是出事,他该如何向师父交代? 山谷之中,蛮牛将黄金豹践踏得四分五裂,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法活了。 “哞!” 蛮牛仰天长叫一声,似乎是在宣告它的胜利。 随即,那魔兽低下头,在黄金豹的尸体里翻找什么。 四阶魔兽,体内已经凝聚魔核。 相当于人类修士苦海里凝聚的金丹。 大黄一看如此,立马待不住了,已经窜了出去。 “汪汪!!” 黄狗大叫两声,从山坡上冲了下去,直奔蛮牛而去。 不仅白泽吓了一跳,那头四阶魔兽也吓了一跳。 “哞!!” 可待那蛮牛看见是一条黄狗从山坡上冲来,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大怒,叫了一声,也不管黄金豹体内的魔核了,当下迎面冲向黄狗。 “狗子已经冲过去了,这一战在所难免。”九色鹿传音道,“既然要动手,千万不能让那头牛吞了黄金豹的魔核!否则它的伤势会在短时间内立刻被压制住,甚至实力还会再上一层!” “鹿兄!”白泽大喊一声,墨玉出鞘,人已经御剑飞上天空。 “啾!”无锋剑中,九色鹿心领神会,立刻发动翡翠。 不动则已,动则杀之。 修行这条路,从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白泽御剑直下山谷,耳边狂风呼啸,仿佛恶兽哀嚎。 大黄速度很快,已经快要和蛮牛相遇。 可白泽御剑地速度更快。 “哞!!” 蛮牛注意到天空中有一剑极速而来,抬头一看,却是一人类修士,当下更是怒火中烧。 那蛮牛浑身伤痕累累,瞎了一直牛眼,侧腹更是被黄金豹掏出一个窟窿,伤口深可见骨。 可这些丝毫不能阻碍蛮牛的凶悍。 之间那老牛冲入河水,怒吼一声,河水冲天而起,化作一跳怒龙,驮着它冲上天空,直奔白泽而去。 它要率先击杀那个埋伏已久的人类修士。 因为在他眼里,黄狗只不过是那人类少年的宠物,真正危险的,想要从它手里夺走灵草的,就是眼前这少年! 第47章 魔核与飞剑 老牛早已料到它和黄金豹分出胜负之后,会遭到袭击。 看鹬蚌相争的魔兽绝对不少。 可它没料到,第一个冲出来的竟然是个人类。 它更没有料到,这个人类修士,竟然只有三阶的实力,就敢来在它手里抢东西。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该死的人类!”蛮牛口吐人言,水龙冲天而起,四阶魔兽的威压横扫而来,扑向白泽,“竟敢打本尊的主意!本尊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强弩之末,也敢大放厥词?”白泽面色不变,出手便是极招,天玄剑阵六十四剑在天上现身,白泽脚踩飞剑,群剑被他剑指调动,青龙剑气围绕剑身,散发出耀眼的青光。 “哞!!” 蛮牛大吼一声,水龙将它整个身体覆盖。 “去!”白泽调动六十四把飞剑冲向水龙,群剑杀至,纵横穿梭,一时间竟势不可挡,顿时将水龙斩断。 白泽不敢掉以轻心。 群剑飞舞,可龙头却没有一把飞剑能够穿透。 飞剑至龙头,都被弹飞出去。 想要破防,需要更强的剑气。 “受死!”蛮牛裹着河水踏天而行,奔向白泽,速度快得甚至超过飞剑! “灵虚盾甲!”白泽想也不想,先给自己加了一层防御。 四阶魔兽全力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纵使身受重伤,也不是白泽能硬扛下来的。 玄金战甲在少年身上浮现,白泽御剑飞行,想要拉开距离,同时右手抓住墨玉剑分身,剑意紫府颤动起来,浑身剑意磅礴。 可蛮牛没给白泽那个机会。 “哞!!——” 蛮牛仰天长啸,一声巨吼,声音直击白泽神魂。 四阶魔兽,灵魂冲击! “呃!”白泽顿时只觉泥丸宫翻江倒海,那蛮牛怒吼仿佛化作一把无形的巨剑,在他的魂海里兴风作浪。 真气紊乱,白泽勉强御剑,剑意紫府那一剑却是再也用不出。 蛮牛转瞬即至。 “道门气钟!”白泽给自己加了一层护盾。 乌金般的牛角撞了过来,瞬间击碎气钟,撞在灵虚盾甲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噗!”白泽如遭雷击,一口血喷了出去,肋骨直接裂开了两根,从中天流星一样疾坠而下,一头栽进山谷大河之中。 “咚!!——” 入水声惊动大黄,老狗回头一看,之间水花冲天而起,天上哪里还有白泽的身影。 “哞!!” 蛮牛从天上奔向黄狗,白泽入水,在它看来,多半是活不成了。 可老牛往下一看,当场差点没被气死。 那黄狗不知不觉已经跑到黄金豹的尸体旁边,从黄金豹的尸骸里挖出了那颗四阶魔核! “狗贼,你敢?!”蛮牛怒气冲天,恨不得当场劈了那黄狗。 “汪汪!”大黄不甘示弱,一口将那颗火红的魔核吞进肚子。 “哞!!——” 蛮牛仅剩的那只眼睛几乎在滴血,狂怒之下他不管不顾,极速落地,将地面砸出一个七尺深的巨坑,整个山谷都在轻轻晃动。 “狗贼,本尊要让你生不如死!”蛮牛大吼一声,方才落地反震伤口,让它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 可它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颗魔核黄狗还没消化,说什么它都要夺回来。 现在生吞了那条黄狗,效果也是一样的。 经历了刚才的大战,如果不吞噬黄金豹的魔核恢复伤势,并趁机将一身实力再提升一个层次,那以它现在的伤势,失去这片领地都算好的,严重了他要被那些觊觎他体内魔核的那些魔兽直接弄死! 蛮牛如何能不急? “汪汪!”可大黄却恰恰相反,他吞了魔核,已经得了好处,没必要跟蛮牛硬拼。 等他消化了黄金豹的四阶魔核,实力必定会突飞猛进。 然而黄狗一看白泽不见了,立刻意识到他闯祸了,登时也急了,想到刚才山谷大河水花冲天,白泽多半是掉进了河里,当下就要跳进河里去找白泽。
可蛮牛哪里能放过大黄? “汪汪!”大黄冲蛮牛龇牙咧嘴地叫,着急白泽那边的情况,眼见老牛拦住他的去路,顿时火冒三丈。 这老狗闯祸本领不小,可也是讲义气的。 他带着白泽过来抢东西,就没有把人坑死的道理。 大黄凶巴巴地冲了上去,可和将近两丈高的蛮牛相比,他的体型,简直是个弟弟。 “哞!” 蛮牛吼了一声,硕大的牛蹄子往地上一跺,顿时大地开裂,震得大黄到处乱跑,差点直接掉进裂缝被活埋了。 蛮牛体内的精血在飞速流逝。 它已经感知到有四阶魔兽的气息在靠近。 必须迅速解决这条黄狗。 一来,它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继续耗下去了。 二来,等暗中窥视的四阶魔兽赶来,不仅是黄金豹的魔核,就连它自己都要被击杀,然后被夺取体内的魔核! 黄狗左蹿右跳,蛮牛已经趁此时机冲了过去。 命悬一线! 那黄狗突然张嘴一吐,竟从嘴里飞出一把火红的飞剑,直奔蛮牛面门而去! 原来这黄狗一直在装怂! 可意识到这一点的蛮牛已经来不及了。 那口飞剑来的太快。 它本以为是手到擒来,弄死那只黄狗,将他吃掉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突然之间,局势逆转! “嗤!” 飞剑没入蛮牛仅剩的那只眼睛,只剩下小小的剑柄留在外面。 “哞!!——” 蛮牛发出痛苦的哀嚎,顿时丧失理智,在山谷里横冲直撞,凭借气息去践踏黄狗,想要将那狡猾的老狗跺成肉泥。 可大黄何等机灵,左冲右突,愣是让蛮牛摸不到他的尾巴。 蛮牛怒极,不管不顾,狂吼一声,倒卷山谷大河河水,只见波浪滔天,河水逆流,形成排山倒海之势,横扫半个山谷! “轰!!——” 水浪激流,大黄避无可避,可猛烈的河水拍中,横推出去,撞在山谷巨石之上,惨叫一声。 “本尊杀了你这狗贼!!” 蛮牛寻着声音踏水而去,想要将黄狗生生踩死。 大黄忍痛爬了起来,控制那口不足一尺长的飞剑飞了回来,想要再来一剑。 可就在此时,新的四阶魔兽那恐怖气息已经延伸到了这处山谷。 大黄终于怕了。 那蛮牛心知今日是逃不掉了,只想弄死那黄狗。 “碰!!” 逆流的河水之中,一道人影冲出水面。 “汪汪!”大黄一见白泽,登时大喜。 “长河落日!”白泽甫一冲出水面,见山谷到处都是激流的河水,那头蛮牛已经狂化,横冲直撞,当下就是紫府剑意纵横而出,砍向蛮牛目标巨大的牛背。 一击即中。 “轰!!——” 磅礴的剑气横扫千军,愣是将那强弩之末的四阶魔兽冲翻在地,横飞出去,砸倒一片树林。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飞剑再斩,从蛮牛巨大的嘴里飞了进去,直奔它的内颅。 飞剑破开蛮牛头骨,冲进魔兽内颅。 那蛮牛只剩下抽搐的份。 四阶魔兽的气息越来越近。 “师兄,快走!”白泽从脚底生起一股寒意。 一旦那头四阶魔兽到了这里,他们都得死在这处山谷。 大黄召回飞剑,还想把蛮牛的魔核挖出来。 可蛮牛一身牛皮硬得吓人,白泽全力一剑,也不过是在蛮牛后背上留下一道恐怖的剑痕,连魔兽的骨骼都没摸到。 想要短时间挖出魔核,已经是不可能。 耽误时间,等那头四阶魔兽来了,谁都走不掉。 “汪汪!”大黄着急地叫,意思是河底有宝物,对他很重要,一定要拿到。 大黄已经决定舍弃魔核。 但河底的那件宝物,他一定要拿到手。 第48章 四阶魔兽 “这老狗,不要命了!?”九色鹿识海传音,破口大骂。 白泽已经听到了魔兽的咆哮。 四阶魔兽越来越近了。 “快,走河底,闭气!”白泽心知大黄必须拿到那宝物的决心,御剑直奔山谷,让黄狗先下水去找宝物。 大黄毫不犹豫,直接往河里跳。 白泽动作极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蛮牛和那头黄金豹的尸体封印进手腕上的棋子里,随后也是一头扎进河里。 河水汹涌起伏,山谷一片狼藉。 白泽入水之后,感知到大黄的位置,立刻追了过去。 大黄一路下潜,谷底这条大河深度达十丈许。 白泽心里焦急,不知大黄究竟要找什么。 这老狗的鼻子太灵了。 宝物在水底都能闻出来! 可白泽忧心的是,那头飞速逼近的魔兽一旦到了山谷,四阶魔兽的魂力扫视山谷,他和大黄还能不能逃出去? “只能赌山魈的避息珠能不能挡住四阶魔兽的魂视了。”白泽心道。 下潜速度很快,大黄下到河底,直奔主题。 白泽看见河底有一块巨大的岩石,青光熠熠,俨然竟是一块巨大的玉石。 玉石之上,竟生长着一株灵草,灵光内敛,只是靠近,都觉得神清气爽。 “龙涎草!”九色鹿识海传音,惊呼一声。 “龙涎草?”白泽对灵药的了解倒是不多。 “这种灵药算品阶,得是宝药!”九色鹿说,“难怪这老狗如此不要命,原来是龙涎草。” “这龙涎草,有何特殊之处?”白泽问。 “没有破境入至尊之前,对你来说没什么用。”九色鹿说道,“可对那老狗不一样。这龙涎草的药性只针对神魂!这狗子神魂损害严重,龙涎草有助于他恢复神魂,自然是有很大的益处。” “原来如此。”白泽心里了然。 大黄张嘴把龙涎草扯了下来,吞进肚子。 而就在此时,恐怖的威压从山谷横扫下来。白泽和大黄登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河水湍急,推着大黄向白泽靠近。 距离足够时,白泽一把扯住大黄的后颈,把他抱在怀里,任由河水推着他往下游漂去。 “吼!!” 山谷之中,那头四阶魔兽已经赶到。 可现场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煮熟的鸭子在嘴边飞走,可想而知,那头四阶魔兽有多愤怒。 谷底四阶魔兽黄金豹,还有蛮牛的血迹,还在散发出浓烈的味道。 这一场争斗,必定是两败俱伤。 可眼下是怎么一回事? 山谷空空荡荡,没有尸体,也没有存活的魔兽。 难不成是在它之前,已经有其他魔兽先到了这里,已经先下手为强了? 四阶魔兽眼见谷底大河动荡,河水污浊不堪,顿时思量起来。 远在三十里外,它就已经释放出四阶魔兽的威压。讲道理,就是有其他四阶魔兽捷足先登,也没道理它一点感应都没有。 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那两头争斗的魔兽,已经死了一只,活着的那个将死去的魔兽尸体吞噬,然后跳进了这条大河,搅乱河水,想要混淆视听,趁机逃走。 那头四阶魔兽想到这里,立刻动手。 “哗啦啦!!——” 白泽在河底往下游漂,锁死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避息珠掩盖他和大黄的气息,对天祈祷千万别让那头四阶魔兽发现。 可事与愿违。 白泽没漂多远,突然察觉到河水在逆流。 山谷之中,那四阶魔兽施展神通,将大河河水逆卷而起,形成一条巨大的水龙卷,直上云天。 随着水龙卷的规模不断扩大,河水再次断流。 谷底十丈深的大河因为水龙卷不断加粗升高,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六丈。 三丈。 一丈。
三尺。 河底嶙峋的怪石已经尽数暴露在空气当中,淤泥粘稠,逆流进入水龙卷的河鱼在空中旋转,河底已经暴露在那头四阶魔兽眼里。 可河底除了嶙峋的怪石,淤泥,只有垂死挣扎,不断拍着尾巴弹跳的河鱼。 没有魔兽。 什么都没有。 那头四阶魔兽大怒,怒吼一声,声音传出数十里,山谷因为这一声巨大的咆哮乱石滚落,林摧木折,一时间逆流上天的水龙卷轰然崩塌。 “轰隆!!——” 足有近三十丈高的水龙卷顷刻崩塌,河水坠落,狠狠地砸回河床,激起十丈高的水浪,一时间整个山谷,到处都是翻卷的河水。 “吼!!——” 那头四阶魔兽发出暴怒的狂吼,振翅离开山谷。 河水横流,山谷因为那四阶魔兽一吼,生机断绝,整个山谷的河鱼全都被活活震死,被奔腾的河水带向远方。 其他的沉入河底,埋入污浊的淤泥。 白泽和大黄蜷缩在河底粘稠的淤泥当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那四阶魔兽一声怒吼,白泽只觉得头疼欲裂,七窍都渗出了粘稠的血迹。 体内真气暴乱,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让白泽痛不欲生。 可他不敢调息,更不敢让一丝真气溢出体外。 只能憋着。 大黄已经昏死过去。 避息珠阻挡四阶魔兽的探查,可阻挡不了它带有强横魂力的怒吼。 大黄的神魂本就残缺,如此一来,抵挡不住那声怒吼,直接昏死过去,嘴角不断有血溢出,心跳都已经到了缓慢的地步。 这头四阶魔兽的实力,远比那头蛮牛更恐怖。 四阶魔兽的气息已然消散,可白泽还是动都不敢动一下。 如今他的修为,只是闭气,他能在水里待上一个时辰。 所以他不急。 魔兽的灵智不如人类,可四阶魔兽对应修士第四境,已经启灵,难保不会杀一个回马枪。 如果此刻出水,万一那头四阶魔兽还在附近潜伏,那真是再给白泽一条命都不够看的。 一炷香之后,巨大的黑影降落山谷。 四阶魔兽的气息再度出现。 白泽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再度紧张起来。 “这畜生果然没走!”白泽心道,还好他没钻出淤泥。 否则这片山谷所有生物全都被那头四阶魔兽杀死,一旦河底有异动,被它察觉,那真是插翅难逃了! 四阶魔兽在山谷盘旋三圈,知晓此番行动,已经有其他魔兽将本该是它的成果捷足先登,只得无奈离去。 又在河底沉寂一盏茶的时间,白泽终于动了动手指,从河底淤泥里爬了出来,但还是不敢钻出水面。 少年抱着昏死的黄狗,放松身体,任由河水推着他往下游漂,一直漂出山谷地界五里路,他才从钻出河水。 “师兄,师兄?”白泽查看大黄的情况。 “放心吧,死不了。”九色鹿从无锋剑里钻了出来,动用翡翠给白泽和大黄疗伤。 “此地不宜久留。”白泽脸色惨白,脑海还是一阵一阵地生疼,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一样,忍痛道,“我们快走。” “啾。”九色鹿驼起白泽,在山林里狂奔起来。 暮色深沉,黑暗降临天柱山脉。 白泽重伤,体内的真气已经乱了套。 树林被黑暗笼罩,白泽不敢再叫九色鹿赶路。 如今他的状态,一旦遇到危险,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鹿兄,找个地方过夜。”白泽轻声说道,“夜里赶路太危险了。” “啾。”九色鹿点头。 鹿昊带白泽找到一处山洞,白泽不敢见血,害怕引来高阶魔兽,只出手敲裂山洞里那只狗熊的头骨,随即占据洞穴,连忙打坐调息起来。 临行前,林萧给了白泽一瓶大还丹。 此时,白泽从棋子里取出玉瓶,倒出一枚大还丹,吞进肚子,调息体内混乱的真气。 第49章 横财 九色鹿守在洞穴入口。 大黄蔫蔫地趴在白泽身边,还没从昏迷中苏醒。 青鳞趁着白泽调息打坐,从白泽怀里爬了出来,化作人形,看着白泽苍白地面庞,心疼得直哭。 “小青鳞,你哭什么?”九色鹿说道,“放心吧,白泽命硬着呢,死不了。” “可是,”青鳞抽泣着,一边用手背抹眼泪,一边委屈地说,“如果鳞儿比那只大鸟更厉害,白泽就不会受伤了……” “不怪你。”九色鹿安慰她,“这个世界大着呢,想要在这座江湖闯出点名堂,危险总会不期而至。” 青鳞还是很小声地哭。 鹿昊见此,也没再多说什么。由得那小家伙哭够了,窝成一团,趴在白泽的腿上沉沉地睡着了。 山谷里,那头四阶魔兽的怒吼,倒是没能伤及青鳞的神魂。 九色鹿在黑暗中回头,看着那个睡着了的小女孩,眼神深邃。 青鳞是他看着出生的。 可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有了第三境的实力。 这其中的门道,不得不让鹿昊多想。 后半夜的时候,白泽睁开双眼,体内的真气已经梳理得差不多了,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惨白。 意识到腿上轻轻的力道,白泽低头一看,正是青鳞趴在那睡觉。 白泽得山鬼印传承,目能夜视。 少年看到女孩的眼角还红红的,干净的,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上带着泪痕,心里蓦地抽了一下。 是酸是疼,白泽自己也说不清楚。 “白泽,你醒啦!”青鳞察觉到动静,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白泽正看着她,顿时欢喜地搂住少年的脖子,对他说:“白泽,鳞儿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我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再也不要看见那些讨厌的家伙踩在你头顶上欺负你。” “鳞儿真乖。”白泽摸了摸青鳞毛茸茸的小脑袋,只是笑,“那以后,就要摆脱鳞儿保护我咯?” “嗯,好!”青鳞很认真地点头。 九色鹿见白泽醒来,懒懒地趴在那里睡下。 “鹿兄,多谢了。”白泽对九色鹿说。 四阶魔兽满载魂力的怒吼,不仅冲击的是白泽和大黄的神魂,还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如果不是九色鹿动用翡翠替他们疗伤,恐怕此刻仍是处在危险境地,生死难料。 鹿昊哼了一声,扑棱了下耳朵。 …… 大黄是破晓时分才醒来的,神色蔫然,无精打采的。 “师兄,出来好久了,该回去了。”白泽对大黄说。 “汪。”大黄兴致缺缺。 小师弟终于回山了。 得知消息,裴果果几乎是蹦过去的。 可一看见大黄无精打采的样子,白泽脸色也不太好看,顿时火冒三丈。 “是谁?!”裴果果怒气冲冲,“小师弟,哪座山头不长眼的东西欺负你们了?走!你带我去,师姐给你找场子去!” “师姐,没事儿。”白泽心里一暖,说道,“也没怎么被欺负,就是碰见两头四阶魔兽打架,忍不住去凑了个热闹。” “啊?”裴果果瞪大眼睛,看妖怪一样看白泽,“师姐我没听错吧?四阶魔兽打架,你跑去凑热闹?” “没错。”白泽点头。 “嘶。”裴果果倒吸一口凉气,“小师弟,我真是万幸你还能活着回来。” “其实。”白泽有点不好意思,从棋子里将蛮牛和黄金豹的尸体扔了出来,吓了裴果果一跳。 将近两丈高的蛮牛尸体,只是一只牛角就比裴果果整个人都大。 “我还顺手把他们的尸体弄回来了。”白泽说。 “没道理四阶魔兽打架都死掉了啊!”裴果果震惊,看着白泽,“你不要告诉我,赢了的那个,被你弄死了。” “应该是五师兄弄死的。”白泽看向大黄。 “汪汪!”大黄昂首挺胸,叫了两声。
“我的天呐。”裴果果竖起大拇指,看着白泽,“小师弟,你发财了!” 白泽秒懂。 师姐弟俩一起动手,把两具尸体能拿去坊市卖掉的都扒了下来。 白泽留下了蛮牛体内的那颗魔核,裴果果向白泽要了根牛角,然后两人把东西一收拾,直奔坊市而去。 “我的天呐!”第一家买主,“黄金豹皮!?两位师叔开个价吧,请务必卖给我!” “无量天尊。”第二家买主倒吸一口凉气,“四阶魔兽精血!一千积分,请务必把这瓶精血卖给我!” “四阶魔兽的牛角?!”第三家买主,“两位仙长,请务必收下这一万积分!” “什么?!”第四家买主,牛记汤面的老板眼睛都直了,“两位仙长,要卖给我四阶魔兽蛮牛的牛骨?!天呐!这煮一锅汤,该有多补啊!请两位仙长务必将所有的牛骨都卖给我!” 白泽和裴果果在坊市逛了一圈,将两头魔兽身上扒下来的东西卖了个一干二净,净赚有十二万积分! 白泽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真是。 太爽了! 消息很快传开。 坐忘峰新入门的弟子白泽,只身入仙门莽莽群山,斩杀两头四阶魔兽,在坊市里把战利品倒卖得一干二净。 云海仙门直接炸了。 “我去!”同一届的内门弟子听说消息,全都懵了,“不愧是狠人,这他娘的是真狠啊!四阶魔兽,两头?!那可是堪比至尊的存在啊!” “不会吧?”脑子还算清醒的内门弟子议论纷纷,“小师叔没道理这么狠啊?下三境的修为,就是至尊体十倍战力,也不能以一己之力击杀两头四阶魔兽吧?” “师姐,师姐!”梦蝶峰的少女们不淡定了,“听说了吗?坊市出大事了!坐忘峰那位白泽师叔倒卖四阶魔兽的躯体,听说是他前几天进山历练亲手击杀的!” “不会吧?”有女孩质疑,她们都是二代弟子,比白泽低了一个辈分,“虽说小师叔在山门大会的表现的确亮眼,人长得也英俊潇洒。可那毕竟是四阶魔兽啊!” “对了,唐师叔和张师叔不是和小师叔是同一届的吗?”那少女说道,“她们肯定会知道些什么,要不我们去问问看?” 说的正是唐知之和张宝怡。 天柱峰的姜维,断罪峰的王瀚、方生,赤阳峰的苏问,听闻消息之后,都是被雷得外焦里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苏问在庭院里自言自语,对来访的师兄说道,“我跟白泽交过手,他的本事,下三境无敌我信,凭借一己之力干翻两头四阶魔兽,打死我我都不信!” “我估摸着也是。”前来别苑拜访的师兄说道,“听说在坊市里,仙门神兽是跟在白泽身边的,我想没准是她击杀的两头魔兽,旁人看到白泽倒卖东西,误以为是白泽击杀的四阶魔兽。” “这才靠谱。”苏问说道。 而此时,两位当事人正在坊市里四处作乐。 “小师弟,我告诉你啊,今夜过后,你就要名扬整个仙门了。”裴果果拎着装满灵酒的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啊?”白泽腰间也别了个装满灵酒的葫芦,手上拿着烧鹅腿,啃着,“为什么?” “嘿嘿。”裴果果凑近白泽,“你是不知道,早在山门大会,梦蝶峰就有姐妹注意到你啦!” “注意到我干嘛?”白泽笑道。 “不干嘛。”裴果果说,“你在擂台赛一战成名,内门弟子听说有个引雷劈自己的狠人,都跟风凑热闹去看,结果梦蝶峰的那群奶牛就看上你咯!” “奶,奶牛?”白泽嘴角一抽。 “嘘!”裴果果探头探脑,“小声点!我先声明,”挺了挺胸脯,“奶牛这绰号可不是我起的,是三师姐!” 白泽好像有点明白了。 原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妖孽师姐,也有在乎的事情。 第50章 师弟就是用来坑的! 白泽跟裴果果鬼混到半夜,才从坊市打道回府。 御剑飞行,朗月当空,白泽与六师姐告别,到紫竹林收剑入鞘,竹林里,林萧的房间灯还亮着。 “小师弟,回来啦?”白泽刚一进门,林萧就向他打招呼。 “二师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白泽将腰间的酒葫芦递给林萧,“刚从坊市沽来的灵酒,六师姐说这灵酒是用培元灵果酿成的,喝了之后能固本培元,增长修为。” “你六师姐纯粹就是嘴馋。”林萧接过葫芦,打开饮了一口,笑道,“这灵酒的确是有固本培元的功效,不过想要增长修为,恐怕得喝一缸才能勉强增长那么一点点。” “嘿嘿,不讲究这个,味道还可以。”白泽说道。 “这次进山收获不小啊。”林萧说道。 “多亏了五师兄。”白泽说道,从怀里把那颗四阶魔核取了出来,在油灯的火光下散发出黛青色的晕光,极是不凡。 “四阶魔兽的魔核?”林萧从白泽手里拿过那枚魔核,在指尖转了转,“这头魔兽应该是刚到四阶没多久,魔核品质勉强还可以。” “二师兄。”白泽问道,“我想把这颗魔核给青鳞。五师兄之前直接吞了黄金豹的四阶魔核,如果我把魔核给青鳞吃了,会出问题吗?” “这个得看体质。”林萧说,“吞噬魔核其实和修士吞噬金丹是一个道理。如果有一枚金丹摆在你面前,吞噬金丹,你的修为就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你会吞噬吗?” 白泽沉吟片刻,“我修炼的是《纯阳真经》,如果冒然吞噬金丹,金丹修士修炼的功法与我不同,体内的真气自然也与我不同,就算我的修为提升了,可我体内的真气岂不是也会因为那枚金丹的缘故,而变得不纯?” “对,就是这个道理。”林萧说,“修士之中,很少有人能不付出代价,通过吞噬金丹来提升修为。而通过吞噬金丹提升修为的人,往往仙路不通,都会堕入魔道。” “这么严重?”白泽面色凝重。 “你五师兄没那么蠢。”林萧说道,把魔核还给白泽,“他不是吞噬魔核,应该是把魔核留在体内,慢慢炼化。” 白泽眼前一亮。 “炼化的速度远不如吞噬,而且也会筛除魔核的大部分能量。”林萧说,“可好在炼化可以把魔核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多谢二师兄,我明白了!”白泽点头。 “嗯,如此便好。”林萧说道。 当夜,白泽躺在床上。 月光穿过窗户,洒落在房间当中。 “小鳞儿,这颗魔核给你。”白泽将蛮牛体内的四阶魔核交给青鳞,对她说道,“你把它带在身边,慢慢炼化。” “可是,”青鳞有些不情愿,“果果说这个很值钱的,鳞儿自己修炼也会变得很厉害,不用炼化魔核。” “拿着吧。”白泽说道,“我已经赚了很多钱了,不差这一点。况且这枚魔核属性阴寒,鹿昊排斥这种属性,也只有给你最合适。” “那好吧。”青鳞点点头,郑重地把魔核收了起来。 一夜无话。 第二天,白泽照旧去陶弘景那里学习铸剑。 中午时分,白泽从陶弘景那里回来,有一只灵雀飞进紫竹林,在白泽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白泽,白泽!三师姐叫你过去一趟!” “三师姐?”白泽心里奇怪,这灵雀口吐人言,明显是三师姐的宠物,于是御剑直奔庄妍的住所而去。 小楼雕阁。 白泽很快就到了庄妍的别苑。 氤氲的花香扑面而来,白泽见院门大开,直接就走了进去,问道:“三师姐,你找我?” “小师弟,快过来!”庄妍已经在庭院里摆好了酒菜,装盘很精致,三菜一汤,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功夫。 白泽心里奇怪。 裴果果告诉他,坐忘峰也就三师姐偶尔会做些饭菜,手艺很棒。 可当初跟庄妍第一次见面,白泽闹了个大乌龙,如今三师姐叫他过来,还亲自下厨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后,林萧都很直白地告诉白泽,这段时间离庄妍远点,因为她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叫她师兄。 这梁子,还要从梦蝶峰说起。 庄妍一身皮囊近乎妖孽,可以说是男女通吃,当初没少把梦蝶峰的奶牛们迷得死去活来。 可坏就坏在这里。 直到有一天,梦蝶峰某只奶牛“偶遇”庄妍,一脸娇羞地叫了她一句师兄。 这一句师兄,气得庄妍差点没把那只奶牛当场弄死。 “来,坐!”庄妍一身仙气十足的长裙,招呼白泽座下,笑眯眯地看着白泽,“尝尝师姐的手艺!” “好的。”白泽硬着头皮坐下,心说三师姐应该不至于在酒菜里下毒把他弄死吧? “这个是咱们坐忘峰的山菇,清爽可口,尝尝!”庄妍亲手给白泽布菜,一脸期待地看着白泽,“好吃吗?” 白泽左右心一横,品尝碗里的山菇。 大不了就中毒,让师姐消消气,怕什么? 可白泽没想到,那道菜入口绵香,味道极佳,不禁眼前一亮,赞叹道:“师姐,好吃!” “那太好了!”庄妍松了口气,笑道,“我还害怕不合你口味呢,习惯就好。来。多吃点!” “谢谢师姐。”白泽也不客气,吃了起来,“师姐你也吃!” “好。”庄妍夹起菜肴,小口吃了起来。 一直到白泽吃饱喝足,他才想起正事来。 “对了师姐,你还没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白泽问道。 听林萧的语气,三师姐这段时间没因为白泽叫她师兄这件事弄死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如今要说是无事献殷勤,打死白泽他都不信。 “也没什么。”庄妍说道,看向院落里的一株藤蔓,有些忧愁,叹了口气,“就是几年前我栽培了一株藤,可我等了好久,这紫玉葡萄藤还是不开花,也不见结果。” 白泽好像懂了。 “那三师姐,可是需要什么灵药培养藤蔓?”白泽很上道,问道,“我刚从坊市赚了很多积分点,师姐需要什么药剂,告诉我,我去帮你买!” “这怎么好意思呢?”庄妍一副不好意思麻烦白泽的样子,给白泽斟酒。 白泽正想客套两句,又听三师姐说道:“那就麻烦师弟啦!我需要三瓶上华养元液,专门用来培养灵株的。这次让师弟破费了,不如师姐教你修行来补偿你,怎么样?” “好!”白泽笑道,“那就多谢师姐啦!师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坊市把药剂买过来给你。” “嗯嗯,好的!”庄妍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 白泽万万没想到。 他以为三瓶养元液而已,能花多少积分。 一出手才知道,这上华养元液,出自盘龙峰峰主松阳子之手,一瓶就需要两万积分点! 白泽差点没哭死在坊市里。 不愧是亲师姐,坑起师弟来,完全不带手下留情的! 十二万积分点立刻去了一半。 “师姐,给,上华养元液。”白泽将药剂交给庄妍,心都在滴血。 “谢谢小师弟!”三师姐高兴得飞起,豪迈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说道,“小师弟,以后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师姐!师姐虽然是枪修,可对剑道多少也懂一点儿!” “那就多谢师姐了。”白泽笑得很勉强。 “嗯。”庄妍美滋滋地收下上华养元液,“以后要是你的那几个师兄欺负你了,你也来找师姐,师姐帮你出头!而且。” 三师姐凑近白泽,神秘兮兮地在白泽耳边说。 “小师弟,你要是看上梦蝶峰的哪只奶牛了,师姐也帮你搞定哦!” 庄妍那张妖孽的脸几乎贴在白泽耳边。 吐息如兰。 少年老脸一红。 第51章 表面兄弟 白泽严重怀疑,三师姐的嘴是开过光的。 前脚说道梦蝶峰的奶牛,后脚牛就来了。 而要说这事,还要从方生说起。 方生也是惨。 拜入断罪峰门下,得了个不靠谱的师兄陆沉。 陆沉作为断罪峰峰主冥阳子首席大弟子,早年和天柱峰的云忘归,赤阳峰的陈阳,还有坐忘峰的赵信,并成为仙门四杰。 仙门四杰在云海仙门风头无两的时候,林萧才刚刚拜入山门。 仙门四杰,云忘归素有雅量,陈阳为人仗义,赵信城府深沉,唯独陆沉,是个拈花惹草的祸害。 陆沉此人,身在断罪峰执法堂一个样,一丝不苟得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可他人一旦不在执法堂,就立马川剧变脸,成了个到处发情的浪荡子。 这么多年来,梦蝶峰被陆沉祸害的女弟子数不胜数。 可没办法,仙门那些不谙世事的女弟子们就是好陆沉这口,实力强,性格狷狂,身份地位高,长得风流不凡,而且还很会撩妹。 自从山门大会,白泽一战成名之后,断罪峰的门槛都快被踩平了。 陆沉昔日祸害的姑娘们纷纷拜访,向他打听白泽的消息。 坐忘峰她们是万万不敢去的。 一个仙门不苟言笑的宗师已经够可怕了,何况还有那位男女通吃的妖孽庄妍,以及被仙门弟子尊称为神兽的裴果果。 这要是让那两位知道她们对坐忘峰的小师弟心怀不轨,那妖孽和神兽还不生吃了她们? 于是只好曲线救国。 “白泽师弟?”陆沉揣着明白装糊涂,“啊!我想起来了。山门大会结束时我跟小师弟很聊得来!不过他现在是宗师的人了,你们也知道,我跟坐忘峰的那妖孽见不得面,万一去那又不小心碰见了神兽,还得委曲求全,要叫她一声姑奶奶。” “我说各位师妹,你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兄我去坐忘峰遭殃吧?”陆沉来了个一推四五六,然后甩锅,“要我说,这事儿啊,还得找我那刚入门的小师弟。” “谁不知道我小师弟方生,在山门大会和白泽不打不相识,结下了深厚的友谊?”陆沉情真意切地说道,“师妹啊,找我不靠谱!师兄去遭难丢人不说,万一把事儿办砸了,也不好跟你们交代不是?” 再晓之以理,“方生靠谱!以他和白泽的交情,妥妥的!” 于是方生悲了个催的,就成了“众矢之的”。 “白泽,你要救我!”方生找到白泽,几乎是哭诉,“都说梦蝶峰的仙子以矜持著称北境,天下哪个修士不以能娶到梦蝶峰的仙子为荣?可我真是扛不住了,三天两头,天天来找我啊!” 白泽听得一脸懵,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方生两眼一瞪,“山门大会,你们可是出了名的!你在坐忘峰那是不知道,现在仙门到处都流传的是你的光辉事迹。” “什么年少有为,天雷劈自己,仙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道奇才,风流倜傥面如冠玉。”方生一口气说完,“最近你又干了件大事,在坊市公然售卖四阶魔兽的骸骨,梦蝶峰的几位师姐都被你迷疯了!” “有这么夸张?”白泽嘴角一抽。 “可能比你想的还夸张。”方生说道,“听说有人在编排什么仙门四公子,要取代四杰成为仙门新的精神标杆,号召所有弟子向他们学习。” 白泽越听越觉得离谱。 “这四公子还没定下来是哪些,可你的名号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位列仙门四公子之首!”方生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就想拜入山门好好修炼,顺便讨个老婆,这下倒好,被我那便宜师兄坑了一把,现在一看见梦蝶峰的师姐我都脑袋疼!” “这不是好事儿吗?”白泽打趣道,“没准能从师姐里找一个当老婆?”
“我信你个鬼!”方生直哼哼,“那都是奔着你来的,我能有什么盼头?” “别的不说,看来内门各峰,坑师弟这件事倒是个传统。”白泽沉吟道。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一句话,去不去?”方生瞪着眼睛,“你要是不去,我就死皮赖脸不走了!反正与其被她们烦死,不如在你这赖活着。” “行,去。”白泽说,“不过我都被你拉下水了,不能让他们好过。” “啥意思?”方生有点懵。 “辛苦你多跑几趟。”白泽笑眯眯的,“叫上姜维,王瀚和苏问。没道理咱哥俩遭殃,他们隔岸观火的。” “无量天尊。”方生秒懂,伸出大拇指,对着白泽,“兄弟,高!” 消息不胫而走。 新生代弟子白泽,那个山门大会,因为用天雷劈自己,被众人尊称为“狠人”的家伙,秉持着“好兄弟要有福同享”的仗义理念,请天柱峰的姜维,断罪峰的王瀚、方生,赤阳峰的苏问,在坊市最好的酒楼天香阁吃饭。 方生不必说。 王瀚一根筋,山门大会上十分欣赏白泽,想都没想,答应了。 姜维意识到情况不对,可白泽都放话了,他也不好意思不去,也只好答应。 消息到了苏问那里,这位炼器世家的公子哥直接破口大骂。 “无耻,简直无耻!”苏问咬牙切齿,“我就跟他打了一场擂台赛,哪算什么兄弟?!这分明是祸水东引,想把我们都往坑里带!” 彼时陈阳正在苏问的别苑,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苏问的肩膀,笑道,“小师弟,你也不要在意。师兄都听说了,仙门里有人在物色什么仙门四公子,要取代我们这四杰,作为仙门新的精神标杆。” “我看这事儿你去了,没什么坏处。”陈阳怂恿苏问,“我看白泽搞出这件事,此事一了,这仙门四公子的人选也就定了。师兄我作为四杰之一,如今师弟是四公子之一,也挺好,哈哈哈!” “师兄,我是来求仙问道的!”苏问面红耳赤,“再说,我已经有意中人了,怎么能……” “欸,”陈阳语重心长,“你听师兄的!只有你站得越高,光芒万丈,才能更吸引你那意中人的目光啊!” 苏问一听,秒懂。 喜上眉梢。 日子定了,就在明天。 裴果果听说这个消息,一路连蹦带跳,带着大黄来紫竹林找白泽。 “小师弟你可以哒!”裴果果笑得开心,“这一招表面兄弟真是棒极了!等梦蝶峰那些个奶牛注意到其他几个人,你这儿的压力就小很多啦!” “咳咳!”白泽咳了两声,正色道,“六师姐,我这是真心真意为那几位师兄着想啊!好兄弟要有福同享嘛,总不能我一个人享受这无妄之灾不是?” “这可不叫有福同享,”裴果果哈哈大笑,“这叫有难同当!哈哈哈。” “汪汪!”大黄也跟着叫,摇着尾巴,精神明显好多了。 “这小子真是个奇才!”当晚,陆沉听方生一说情况,拍案叫绝,“有这头脑,不来我断罪峰办事,真是屈才了!不行不行,我得想办法把这小子骗……请过来,到我执法堂办事!” 说着,目光如炬地盯着方生。 方生下意识往后一退,已经意识到不妙。 云海仙门祖传坑师弟。 这是个诅咒。 而且有毒。 谁试谁知道! “师兄,那个。”方生赶紧找理由溜人,“师父前段时间教我雷法,说是要过段时间考查,我还没掌握好,先走了,忙着修炼!” 说完,不等陆沉说话,脚底抹油,风一般消失在陆沉的视线当中。 “我有这么可怕吗?”陆沉浑然不自知。 第52章 玉女红尘 第二天拂晓,坊市已经人满为患。 三分闻风而动,三分别有用心,四分纯属看热闹。 坊市天香阁,头牌酒楼,出售的灵酒年份最低的都是十年起步,各种灵兽、魔兽,珍稀灵药制作的菜肴,只是靠近天香阁,都觉得食指大动。 白泽做东,二楼雅间定了一桌,酒是五十年的灵酒,佛跳墙。 十二道菜,价值六千积分。 小师叔出手阔绰,天香阁接单都惊了。 这阵势,也只有六峰最富有的赤阳峰干过。 至于穷如老狗的坐忘峰,有史以来还是第一位在天香阁砸上万积分,只是做东请人吃饭的。 中午时分,白泽御剑直奔坊市而去。 与他同行的只有方生,其他三人已经先白泽一步,到了天香阁松涛间。 “今天坊市的人,空前得多啊。”白泽收剑入鞘,整理一身白衣,佩双剑,头发玉冠竖起,眉眼深邃,身形修长,端是无双公子的气派。 围观的人见正主来了,纷纷摆出看戏的姿态。 仙门有史以来,在剑道上天赋最强的新人。 顶着山门大会“狠人”的名号拜入坐忘峰。 年纪最小,辈分最是极高。 仙门凡不出自内门峰主嫡传一脉,要么得叫他小师叔,要么就得叫他师叔祖。 “这小师叔的气场强啊。”坊市里目击白泽施然前行的弟子说道,“顶得住这么多人的目光,还敢在天香阁做局,和梦蝶峰的仙子们正面交锋,当真是我辈楷模!” “可不得了。”另一个看着白泽的背影,说道,“当初山门大会,那么多师兄弟都觉得夺魁之人,必定是王瀚师叔没跑了,可结果呢?这位小师叔一穿三,连战三场,击败了梦蝶峰唐仙子,赤阳峰的苏问师叔,最后完败断罪峰的王瀚师叔。这实力,已经可以断言同境无敌了!” “此言差矣。”有人反驳,“王瀚师叔尚且是紫府三重天,小师叔已经很吃力了。要是紫府大圆满,我看悬。” “前几天在坊市售卖的四阶魔兽,你怎么说?”先前那名弟子说道,“那可是四阶魔兽,相当于至尊境修士!而且还是两头。” 风言风语,白泽过耳不闻。 天香阁雅间,松涛间。 白泽和方生在天香阁侍女的带领下,从容上楼,走了进去,眼见姜维三人已经就坐,拱手笑道:“各位师兄久等了,感谢赏师弟的薄面,前来一聚!” “师弟不必多礼。”王瀚率先开口,素日里严肃惯了他也露出些许微笑,“快入座吧,就等你们了。” “好!”白泽在主位落座。 “白师弟有排面。”苏问折扇轻摇,一身火纹长袍,端是潇洒,“前几天进山猎杀四阶魔兽,售卖得了十万积分,马上就请我们几个来天香阁聚餐,这番情义,为兄怎能不有所表示?”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白泽。 “这瓶大还丹,是我这段时间,请教大师兄陈阳,亲手炼制的,还望师弟不要嫌弃。”苏问说道。 此话一出,二楼雅间里的众人皆是震惊。 天香阁雅间,只是用屏风隔挡,四面透风,没什么秘密。 “这才入门多久,一个月而已,他竟然已经炼制出了玄阶中品丹药,大还丹?”漱玉间来自梦蝶峰的少女们都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小声议论起来。 “苏问师弟当真了得!”其中一位鹅黄衣衫的少女说道。 消息很快传出天香阁,前来围观的仙门弟子立马炸锅。 “无量天尊。”有人啧啧称奇,“这怕不是有赶超陈阳师叔的天分!这苏问师叔不过十五岁,已经能炼制玄阶中品丹药,这还了得!” “哈哈哈,苏师兄阔绰!”白泽笑道,“没想到师兄在炼器上有惊人天赋,丹道也是奇才!以后看来还要多麻烦师兄才是。我最近正在跟师尊学习铸剑,若有炼器心得,还望师兄多与我分享。”
“好说。”苏问闻言笑道。 临行前陈阳交代苏问,既然入局,就要出手不凡。 管他白泽安的什么心,苏问都要把自身利益最大化。 天香阁之局,既然走不掉,那就干脆反其道而行之,来个顺水推舟,先把炼丹天才的名声打出去,让仙门弟子知道赤阳峰有这么一位天才少年,十五岁便能炼制玄阶中品丹药,以后想要赚积分购买炼丹和炼器的材料,还不是手到擒来? “白泽,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姜维从怀里取出一卷书,“之前给你剑谱《雷光剑诀》,可我看你山门大会上那招奔雷引还缺点火候。这是我对奔雷引的修炼心得,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姜兄!”白泽笑道,高兴地接下那卷修炼心得。 “原来这白师弟在山门大会的那手天雷劈自己,是天柱峰的姜维师弟传授的?”隔壁雅间,鹅黄衣衫的少女说道。 “秦师妹,你才知道?”另一个紫衫少女说道,“当初山门大会,奔雷引可不止白泽师弟一个人用。另一个使用奔雷引的,就是这姜维师弟!他的那手奔雷引,可是听话多了,至少没把自己给劈了,咯咯。” 雅间并不隔音,即使声音很小,只要仔细去听,还是能够听清的。 “我和方师弟听说你在跟宗师学铸剑,所以特意寻来了一块品质还算不错的玄铁,作为礼物,送给你。”王瀚从怀里掏出一个檀木盒,交给白泽,“希望你在铸剑一途上有所建树,将来我跟方师弟需要灵剑,还得麻烦你!” “多谢两位师兄!”白泽不客气地收下。 “来,各位师兄!”白泽斟酒,举杯,“我们一同拜入仙门,成为师兄弟,也算是缘分所致。满饮此杯,日后还望我们能相互帮助,彼此有个照应!” “应该的。”其余四人纷纷举杯。 松涛间有说有笑,众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酒行半处,梦蝶峰的仙子们终于坐不住了。 再不出头,这人都吃饱喝足,该散场了。 “咯咯,今日阳光明媚,我和三位师妹来天香阁小酌两杯,没想到,竟遇见了近来仙门里风头正盛的几位师弟。”漱玉间里,为首的紫衫少女娇笑道,“早就听说几位师弟个个都是人中之龙,仪表堂堂,修为又是同一届新生里的佼佼者,还都被收为了内门的核心弟子。” “今日有缘相遇,不知可否一见呢?”紫衫少女田莹娇声问道。 “哈哈,师姐有礼了!”白泽笑道,“既然有缘,何不撤去屏风,彼此一见?” 苏问拿捏白玉酒杯的手紧了紧,心里再度痛骂白泽这个坑爹货。 云海仙门梦蝶峰,有两大派系。 以峰主羽蝶子为首的玉女派,讲究的是冰清玉洁,洗尽铅华,做那广寒仙子,悟道明心。 这一脉的弟子,以洛阳仙子为尊。 而相反,梦蝶峰还有一派,走的是红尘道,讲究入世体验七情六欲,红尘证道,磨砺道心。 这一脉,以梦蝶峰峰主羽蝶子的师姐,巫云仙子为首,悟道之路与玉女派截然相反。 今天漱玉间梦蝶峰的四位少女,都是红尘道的。 红尘道以巫云仙子最得意的门生董小宛为尊。 隔间里虽然没有董小宛,可紫衫少女田莹,和鹅黄衣衫的少女秦湘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两位,当初都跟断罪峰首席大弟子陆沉纠缠不清过。 梦蝶峰红尘道的女弟子,那是能跟坐忘峰妖孽庄妍以及神兽裴果果平起平坐的人物。 不说仙门弟子见了绕道走。 可凡是道行不够的,没有一个能逃过这些女子的魔爪,几乎全都被祸害了个遍。 第53章 奶牛名不虚传 一道很简单的选择题。 左边是冰清玉洁的玉女派仙子,以容貌冠绝云海仙门的洛阳仙子为代表人物。 右边是红尘悟道的红尘道仙子,以“风韵足以让八十岁老翁频回首”的董小宛为代表人物。 你选哪个? 选右边,随时面临着师兄变情敌的尴尬处境。 而左边,那都是北境男性修士梦寐以求的最佳道侣。 只有脑子有泡的人才会选右边! 苏问脑子没泡,王瀚是不谙儿女情长被坑来的,姜维是抹不下面子不好意思拒绝白泽。 至于方生。 更不是什么好鸟! 被陆沉坑了一身麻烦,只好求助白泽。 白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一看他跟方生的交情,没有不帮的道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是跑不掉了,这倒霉玩意心思歹毒,马上想了个把一干人都拉下水的主意。 白泽在天香阁布局,就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梦蝶峰的奶牛们,爷在这!有本事来撩! 他奶奶的紫菜鱼皮! 苏问恨不得上去就两嘴巴子,把白泽脸都给打歪。 这狗贼心知跑不掉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都给带下水了。 苏问心知肚明。 为何不叫上柳青? 还不是因为柳青长相勉强也就凑合。 就是叫来了人家师姐也不买账啊! “如此甚好!”田莹笑道,“早就听说几位师弟的鼎鼎大名了,今天得以一见,真是莹儿和各位师妹的幸运。” 天香阁的吃瓜群众已经迫不及待了。 漱玉间的那位一放话,立马就有童子手脚麻利地把屏风撤走,松涛间和漱玉间登时没了阻挡。 “咯咯,各位师弟,师姐有礼了。”田莹一身紫衫,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杯,向白泽他们盈盈一笑,眉眼尽是秋波。 白泽一看,心里大叫一声名不虚传。 眼前那四位少女,容貌看起来都不过二八芳华,一个个巧笑嫣然,身段婀娜有致,看了直让人上火。 尤其是胸前的规模。 和妖孽三师姐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怪庄妍会送她们奶牛的称号。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师姐好生漂亮!”白泽站了起来,遥相举杯,“今日相见,真是缘分啊!” 天香阁吃瓜群众一听白泽如此厚颜无耻的发言,差点没当场猝死。 敢情这小子根本就没当田莹她们是个麻烦。 反而乐在其中! “我他娘!”消息一传出,外面的人直接阵亡,“不愧是狠人呐!这道行,这水平,能当我祖师爷!” “本想着是梦蝶峰的师姐钓鱼,没想到小师叔反将一军!”有人拍案叫绝,“这哪是师姐撩师弟,这分明是师弟倒打一耙,在撩师姐啊!” “绝了,真他娘的绝了!”外面的人被白泽一波骚操作亮瞎狗眼。 “咯咯,白泽师弟嘴真甜。”田莹直接走了过去,一步一摇,饶是正经如王瀚,都不好意思地把视线移开。 只有白泽一个睁着眼睛该看哪看哪。 开玩笑。 会撩? 再会撩,有余幼薇那妖精会撩? 约白泽在醉仙楼见面,夜里,直接沐浴更衣。 只是水声就让白泽直接破防。 白泽身为一个被颠倒众生的妖精精心调教过的人,这点小场面能唬住他? 显然不能。 可同行的姜维,王瀚,苏问就不行了。 王瀚是不苟言笑,哪里见过这阵仗? 至于那两位,都是世家公子,见的都是大家闺秀,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要合乎礼仪的姑娘,这梦蝶峰师姐一出手,立马不淡定了。 “这下死了。”苏问心里为自己默哀,要说他心仪的姑娘不在身边还行,可要是人家姑娘就在云海仙门呢? 而且还算是田莹的小师妹。 这消息传过去,别想好了。 “哪有,师姐国色天香,师弟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白泽笑道,举止自然,言语唐突,不在田莹的预料之内,可绝算不上轻薄。
不仅是田莹,秦湘和另外两名少女都意识到这回碰见的是个高手了。 方生还没弄明白白泽要干什么。 而后者已经开始绝杀了。 田莹和三位师妹都走了过来,已经在考虑转移目标了。 毕竟除了这位意料之外的高手,其他几位师弟也都是极好的选择。 可还不等她们说话,白泽已经放大招,干脆利落,直接了当,让在场众人没有一点点防备。 暴击来得太突然。 “真不知会便宜哪位同胞,日后能有师姐这样的妙人相伴。”白泽笑道,“可惜师弟是没那个缘分了。” “哦?”田莹意识到不妙,可也只能顺着白泽的套往里进。 “唉。”白泽叹了口气,“师姐有所不知,我已经跟我那位意中人,约定终生了。”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嘶,小师叔这是绝杀啊!”听闻风声的吃瓜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梦蝶峰女修走的是红尘道,而不是欲女道。 话说到这份上,今日以后,谁还敢打白泽的主意? “想不到白泽师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福分。”田莹笑道,“师姐可是要恭喜师弟了。” 白泽举杯。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 白泽成功脱身的同时,不遗余力地顺手把姜维四人推下水。 既然祖传坑师弟是仙门传统。 那为何坑师兄,不能在他这里开一条先河呢? 饭局结束,瓜吃完了,坊市里作鸟兽散。 简直是一场王者的巅峰对决。 以小师叔完胜告终。 “白泽!”苏问想起分别前秦湘看他满是涟漪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就把白泽给弄死,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咆哮,“这事儿没完!” “当然!”白泽打蛇上棍,看着苏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苏师兄,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怎么会完呢?” 苏问气得差点没忍住在坊市里直接动手,乾坤扇直接往白泽那张脸上招呼。 众人正要分别,突然之间,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白泽回头一看,顿时脸色冷了下来。 “当真是一出好戏!”来人正是赵威远,阴恻恻地开口,拍了拍跟在他身边的柳青的肩膀,冷嘲热讽,“只是,白泽,你宴邀众人,不邀请我也就罢了,为何与你同一届的柳青你也不请?怎么,我盘龙峰的核心弟子,入不了你的眼睛?” “哟,我当是谁呢。”白泽笑道,“这不是盘龙峰的二代弟子赵威远嘛?讲道理,按辈分,你现在得叫我一声师叔了吧?怎么,见到长辈这么没礼貌,啧啧,没个教养。” “你说什么!?”赵威远勃然大怒,拔剑直接砍向白泽,“区区一个奴才,也敢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 此时,坊市中众人还未散尽。 一见此景,顿时大惊。 这盘龙峰赵威远的名声,可以说在仙门算是声名狼藉,不是个好货色。 可这一届风头无两的新生白泽,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赵威远乃是燕国皇子。 如今他大骂白泽是奴才,莫非? “狗嘴给爷放干净点!”白泽冷笑一声,墨玉出鞘,一剑回了过去。 惊变来的突然。 王瀚,方生和苏问还没弄清楚情况,白泽已经跟赵威远干上了。 “赵威远!”姜维大声喊了一句,语气隐忍,“你敢在仙门动手打杀坐忘峰一代弟子?!” 言语之间,满是威胁。 可赵威远怒极攻心,哪里管这些,一心只想废了白泽。 区区一个奴才,竟然也想在仙门风光? 是可忍,孰不可忍! “铛!!——” 双剑会,剑气纵横,将附近来不及的反应的众人直接掀翻过去。 可白泽的修为,毕竟只有知微后期。 仓促之间,哪里是赵威远的对手? 第54章 干的就是你 “轰!!——” 白泽倒飞出去,直接砸进路边的一间灵药店铺。 “狗奴才,背叛我大燕,死路一条!”赵威远期身冲了过去,手中剑杀机毕露。 白泽爬了起来,闷哼一声,握剑的手腕整个麻木,涌到喉咙的血硬是被他吞了下去。 “住手!”王瀚拔剑,被赵威远直接一剑抽飞了出去。 姜维正要动手,坊市里突然响起一声怒吼。 “你敢动我小师弟,姑奶奶我弄死你!” “汪汪!” 白泽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裴果果和大黄。 想来也是,六师姐天生爱凑热闹,这种场面怎么会少了她? 赵威远剑指白泽,可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绯红的倩影直接出现在白泽身前,眼眸怒瞪,一拳砸向赵威远的面门。 裴果果和赵威远都是人尊境的修为。 可裴果果已经是人尊巅峰,只差一步便是世尊。 赵威远至尊境完全是丹药堆上来的,哪里是裴果果的对手? “滚开!”赵威远一剑砍向裴果果的藕臂。 可裴果果速度更快。 在那把剑距离她手臂五寸的时候,已经一拳砸中赵威远的面门,当场把他的鼻梁打断,满脸是血,轰的一声倒飞出五丈远,滚了出去。 “今天姑奶奶不弄死你,我就不叫裴果果!”裴果果看也不看白泽,招呼大黄,“大黄,剑来!” “汪!”大黄叫了一声,张口吐出一把灿红飞剑。 “裴师叔!”坊市里跟裴果果认识的弟子大惊失色,看着那把飞剑迎风就涨,化作一把三尺灵剑,“赤松剑!快去找长老,裴师叔不是开玩笑,她是真的要杀了赵威远!” 在场众人闻声,都是悚然震惊。 裴果果的凶名在仙门谁人不知? 可万万没想到本尊比听闻中的更可怕,动手就要在仙门杀人,要杀的对象还是北境七大国燕国的皇子! “你敢杀我!?”赵威远爬了起来,面目狰狞,脸上全都是血,“我可是燕国皇子,你敢动我,我燕国铁骑必踏平……” “这座山门,除了我大师兄,没人敢跟姑奶奶放狠话!”裴果果赤松在手,浑身剑意布满杀机,震慑得在场众人皆是脸色苍白。 “今天,干的就是你!”裴果果懒得说废话,提剑就要砍了赵威远的头。 “都给我住手!” 坊市当中一声震天怒吼。 裴果果提剑已经到了赵威远面前,吓得他两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 一道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两人中间,剑未出鞘,挡住裴果果那一剑,剑鞘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来人正是陆沉。 “执法堂的人来了!”在场众人松了口气。 否则裴果果在坊市斩杀赵威远,恐怕事后谁都不好收场。 “小师妹,你莫不是忘了本门门规?”陆沉语气低沉,拦住裴果果,“今日你杀了赵威远,就算是你,也要被废尽修为,逐出师门!” “滚开!”裴果果眼神凶狠。 “师姐,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白泽喊了一声。 “有本事,你自己上擂台,跟我打生死场!”赵威远见执法堂的人来了,顿时站直了,咬牙切齿地盯着白泽,“让一个女人为你出头,算什么本事!” “有能耐,你就别拿至尊境的修为压我。”白泽冷笑,“修为同境,小爷弄死你,跟弄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都给我住口!”陆沉语气不善,震慑两人,“当我不存在吗?!” 白泽将墨玉锵然入鞘,不置一词。 赵威远胸膛起伏,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愣着干什么?”陆沉招呼身后执法堂的人,“都给我带回执法堂!闹事的一个不留,全给我带走!” “是!”执法堂的人连忙抓人。
“我自己会走!”裴果果瞪了靠近的执法堂人员一眼,赤松一抛,飞回大黄嘴里。 “都给我规矩点,少给我搞事!”陆沉将当事人,包括王瀚,姜维,方生,苏问,全都带走,临行前警告在场其他人。 …… 仙鹤从坐忘峰外来,执法堂的人在紫竹林找到林萧,叫他去断罪峰领人时,这位坐忘峰如今的一把手剑眉一扬,问道:“怎么,我那小师妹又惹什么麻烦了?” “不只是裴师叔。”执法堂的人说道,“还有白泽师叔。” “啊?”林萧一愣,“白泽能惹什么事?” 林萧看来,白泽品行稳重,不至于在仙门闹事啊。 “师叔还是先随我去执法堂吧。”执法堂的人说,“路上我再详细说与师叔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罢,走吧!”林萧动身前往断罪峰。 路上,林萧听执法堂的人将事情的原委说清楚,面色不悦。 “师叔?”执法堂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区区一个皇子,也敢在仙门如此嚣张?”林萧说道,“我北境第一仙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要我看,这分明是那姓赵的小子挑事在先。你白泽师叔地品行我是知道的,他不是招惹是非的人。” “师叔说的是。”执法堂的人陪笑,“也正因如此,陆师叔才在裴师叔动手砍下赵威远脑袋的前一刻才现身。其实陆师叔早就在那里,故意让裴师叔动手给赵威远一个教训。” “什么?”林萧语气不善,“你说陆沉早就在那?好你个陆沉,人在坊市,竟然看着我小师弟被那个姓赵的小子欺负?大师兄不在坐忘峰,就当我坐忘峰是好欺负的?” “这,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执法堂的人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可林萧已经先他一步直奔断罪峰去了,就是有心要追,也追不上了,眼睁睁看着林萧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 “完了完了。”执法堂的人骑在仙鹤上生无可恋。 断罪峰。 云海仙门七峰,断罪峰是为仙门法家。 仙门对外行动,对内执法,只要不涉及泼天大事,都是断罪峰在处理。 执法堂是为断罪峰对内执法机构。 事情陆沉已经亲自处理完毕。 裴果果和赵威远动手杀人未遂,罚在断罪峰思过崖面壁三个月。 考虑到两人有仇,担心在思过崖再干起来,陆沉将裴果果的处罚交由坐忘峰一把手林萧代为执行。 至于赵威远,人就待在思过崖面壁,已经被执法堂的人带走了。 王瀚,方生,苏问,姜维四人,批评教育一次,责令三天内将千字检讨文写完,交到执法堂。 而白泽作为当事人,身为赵威远的师叔,不能以宽厚之心对待小辈,言语过当,责令遣返坐忘峰,禁足一个月,不得出山,反思过失。 林萧赶到执法堂时,其他人已经都被自家长辈尽数带走,只剩下陆沉拉着脸哄他的小师妹。 “我说小师妹,你动手就动手,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陆沉苦口婆心,“你明知道我就在附近,还要打要杀的,这不是存心让我难堪?” “那个姓赵的,胆敢欺负我师弟!”裴果果语气很冲,“我坐忘峰就这么几个人,大师兄出山前特意交代过我们,要是山门有了新的师弟师妹,一定要悉心照顾!大师兄才离开山门五年,怎么,有不长眼的欺负到我们头上了,还不能弄死他?” “弄死哪能行?”陆沉叹气,“仙门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个道理,小师妹你是懂的呀!我想着睁只眼闭只眼,你出出气就行了,你还真要弄死他?那毕竟也是燕国的皇子,真弄死了,这不是给我们断罪峰添乱嘛!” “行了陆沉。”林萧乘风而来,从天而降,负手而立,看了陆沉一眼,语气疏离地道,“人我带走了。有什么处罚,说吧。” 第55章 公义自在人心 林萧把裴果果和白泽带回坐忘峰。 已经是暮色深沉。 “师兄,师姐,给你们添麻烦了。”白泽说道。 “客气什么?”裴果果瞥了白泽一眼,哼道,“师姐说了,我罩着你。像那种废物,我见一次收拾一次!” “行了,不早了,走吧。”林萧说。 “那好吧,我走了。”裴果果招呼大黄,离开紫竹林。 白泽脸色难看。 “行了,人都走了,还跟师兄装呢?”林萧一掌拍在白泽的后心上,真气一震,顿时让白泽破功。 “咳!”白泽一口淤血吐了出来,脸色顿时好转很多,喘了两口气,才对林萧说道,“多谢二师兄。” “你进山受的伤还没复原,神魂又受到损伤,今天不该冲动的。”林萧说道,“怎么说,那个姓赵的小子也是至尊境的修为,凭你目前的修为,不是他的对手。” “嘿嘿,气不过。”白泽擦了擦血迹,说道,“当初燕国南域,那场魔乱我是亲身经历过的。赵盾,慕随风,袁哲,陆谦,沈默君,慕辰,叶轩,陆正。” 还有谢玄,陶弘景。 白泽说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神色暗淡,说道:“他们都是好人。那一战慕随风战死,沈默君战死,陆谦老爷子也去了。南域死了太多人了。虎牢关一战,守军眼睁睁看着那些鬼卒杀死自己的战友,尸体来不及处理,倒下的人又站了起来,成为敌人。” 白泽长叹一口气,“他们来不及处理尸体,只能把城头上的尸体扔下去,然后看着他们爬起来,走进厉天行的军阵。南域战死的士兵是好样的,河阳侯也是好样的。可他们都死了,我不能任由赵威远污蔑他们是燕国的叛徒。” “庙堂之争,从来不是一潭清水。”林萧说道,“这里面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可公义自在人心,不是吗?”白泽笑道,“死神夺走了他们的命,可活下来的人,应该为他们正名,而不是任由一个只会犬吠的杂种,去抹黑他们身上的荣耀。” “错了。”林萧说。 “什么?”白泽皱眉。 “我说你说错了。”林萧说,“不是犬吠。姓赵的小子,狗都不如。” 白泽笑了起来,说道:“师兄,明天教我剑术吧。” “想学?”林萧也笑了。 “嗯。”白泽点头,“我堵不住赵威远的嘴,可只要我还在云海仙门,我要让他在我面前,没有资格评判南域的功过。燕国的庙堂之争我不管,是燕王继续做他的君王,还是赵盾取而代之,跟我没关系。我只要他学会闭嘴。” “可以。”林萧负手说道,向竹屋走去,“我教你。那天擂台赛,我看你和苏问对战时,那招叫流星的剑意不错。恰好真火剑意我也懂一些。你的剑意紫府第一重凝聚的是水属紫府,对应肾脏。第二重紫府,不如就凝聚真火紫府吧,对应心脏。” “好。”白泽点头。 禁足坐忘峰一个月,白泽哪都不用去。 正好可以好好修行,琢磨一下第二重紫府的事情。 另一边。 裴果果带着大黄回到住所的时候,没想到灯是亮的。 满山的萤火虫在无声地飞。 裴果果推门一看,果不其然,是庄妍。 “三师姐,大半夜你不睡觉,跑我这来干嘛?”裴果果双手抱胸,问她。 “傍晚的时候梦蝶峰的那位过来了,问我你和小师弟回来没。”庄妍倒茶,温言细语的,“怎么,年纪一年一年长,脾气也一年一年大起来了?坊市里当众就要杀人,能耐了。” “哼,你要是来教训我的,恕不奉陪!”裴果果哼道,“而且,我也不欢迎你。” “大师兄不在,自然是要我来管管你。”庄妍放下茶壶。
“大师兄不在,还有师父呢!”裴果果眼睛红红的,“师父不管我,还有二师兄!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咚。” 庄妍放下青玉茶盅,看了裴果果一眼,摇曳的灯火下,那半大的女孩委屈极了,随时都能哭出来。 “我说了我是来教训你的吗?”庄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想要摸摸裴果果的脑袋,可少女只是倔强地转过头,避开师姐的素手。 可庄妍还是按了上去,揉了揉少女柔软的头发。 裴果果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陆沉说,我要是杀了赵威远,他就废了我的修为,还要把我逐出师门。”裴果果一边说一边哭。 庄妍把她搂在怀里,轻声说,“这你也信?陆沉要是敢废了你的修为,师姐先废了他。” “可陆沉是贤者境,师姐还是至尊境,打不过他。”裴果果的声线带着很重的鼻音。 “打不过我就叫上你二师兄。”庄妍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任由她哭着,“天塌了,也有我跟你二师兄顶着。” “要是大师兄在,他们肯定不敢看热闹!”裴果果抽噎着说,“执法堂的人就在坊市里,可就是看着小师弟被那个姓赵的一剑劈飞了出去!我要是不动手,他们肯定还是看戏!” 庄妍眼神冷冽。 “我都看见了。”裴果果说,“小师弟硬是把那口淤血吞了进去,没让他们看笑话。山门大会结束的时候,那个姓赵的就已经找上门了,对小师弟出言不逊,还要打他!那时候执法堂明明就知道这件事,却只字未提!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燕国的皇子?” 庄妍听着。 “要是大师兄还在,谁敢这么欺负我们坐忘峰的人?”裴果果委屈极了,“师父也是,云海仙门敬重他,可内门六峰,就只有我们坐忘峰没有一点儿实权!师父他老人家不计较,我们也不计较,可这也不是他们欺负我们的理由。” “汪汪。”大黄见裴果果哭,忍不住也夹着尾巴,见不得她落泪。 “可大师兄不走,找不到化形草,大黄怎么办啊?”裴果果哭得哽咽。 “没事儿,会好的。”庄妍安慰她,“大师兄会把化形草带回来的。等他回来,五师弟也好了。到时候我们就开开心心地住在坐忘峰,一起问道修行。” “师姐,我心里难受。”裴果果哭得直抽气。 “师姐在呢。”庄妍抱着裴果果,“难受就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大师兄不在,我们不能让小师弟受一点委屈。”裴果果说,“就像大师兄照顾我们一样,我们也要照顾好白泽,谁都不能欺负他!” “嗯,谁都不能欺负小师弟。”庄妍说。 “不然等大师兄回来,知道小师弟受了委屈,一定会骂我们的。”裴果果说,声音慢慢小了下去,“骂我们没用,连小师弟被人欺负了都没办法,对吗,师姐?” 庄妍没说话。 “所以我没做错,是不是?”裴果果自言自语,“他们都说我爱闯祸,可我要是不闯祸,他们就一点儿也不怕我们坐忘峰。所以我就是要闯祸,就是要他们怕我……” “乖,睡吧。”庄妍抬头,眨了眨眼睛。 裴果果哭够了,也睡着了。 庄妍把她抱回房间,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温柔地帮她擦干净眼泪。 油灯摇曳,女子清冷的身影在房间里站了很久。 很久。 久到她几乎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温柔。”那人从客厅阴暗的角落走了出来,风韵动人,“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我说了。”庄妍轻轻笑了一声,“天塌了,有我跟林萧顶着,轮不到她来承担。” 第56章 杀局 “可她今天入局,若不是陆沉拦着她,恐怕。”客厅里的女子声音婉转,竟有种勾人心魂的魅力,“事情很难收场。” “算计到我坐忘峰头上。”庄妍冷笑,“设局之人,不管是谁,我庄妍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呵呵。”董小宛看着庄妍的背影,“北境七大国,燕国的局势,目前来说是最乱的。南域刚经历过魔乱,战场还没打扫干净,尸体都埋不完,又发生瘟疫,四野无鸡鸣,十巷九空。” “南域如此,北域更是局势不明。”董小宛说道,“有人说燕王已经死了,邯郸被异族操控。也有人说燕王成了傀儡。可总归,没有一个好消息。” “如此局面,一个皇子,如何远隔千万里,准确得知白泽的情报?”董小宛温言道,“赵威远背后有一只推手,在推着他去死。而这个杀局,背后那人选择的杀手,就是白泽。” “可他知道白泽杀不了赵威远,至少现在不行。”董小宛又说,“所以这个杀局,真正的杀手,就是你坐忘峰。赵威远针对白泽,以裴师妹的脾气,肯定是受不了。今天若不是陆沉在,这个杀局已经成功了。” “陆沉查到了?”庄妍问她。 “如果查到了,他还留着赵威远做什么?”董小宛说道,“思过崖面壁三个月,换种说法,就是保他三个月内不死。” “如果不是我师妹,我也想杀了赵威远呢?”庄妍又问。 “你是聪明的。”董小宛说,“赵威远不能死,即使是你,也不行。” “哦?”庄妍转过身,看着董小宛那张祸水的脸,轻轻一笑,“那你说,有何不可?” “你能不明白?”董小宛靠近庄妍,语气幽怨,“燕国局势不明,大周和卫国都在边境陈兵,齐国想要染指当阳关,而宋国,已经准备报当年郑国的一箭之仇了。缮甲厉兵,七国大战,一触即发。七十年过去了,当年的伤痛世人早已遗忘,庙堂的人在谋划新的国战,想要重新划分北境的版图。” “照你这么说,赵威远非但不能死,我们还得让着他?”庄妍说,“仙门七大国的皇子也不少,怎么唯独他赵威远是特殊的?” “这个可就难说了。”董小宛笑得有些深远,“针对赵威远的这个杀局,大周的那位可也是被牵连其中了。” “背后那人如此嚣张,敢算计姜维?”庄妍说道,“若是姜维也是棋子,他要对赵威远下手呢?” “可能这是最好的结果。”董小宛说,“当然,是对背后那人来说。如果是姜维动手,燕国向大周开战,岂不是名正言顺?毕竟燕王能确定还活着的儿子,只有这一个了。” “的确。”庄妍颔首,“若是姜维动手,国战不可避免,将全面展开。” “姜维可不傻。”董小宛说道,“据我所知,他对赵威远一直是威胁,不敢真动手。一来是他的确不是赵威远的对手,二来,这位可没有那么简单,在他这个年纪,他的城府还算是极深的。” “好了。”庄妍轻笑一声,“如果你是来特意提醒我不要搞小动作弄死那个燕国皇子的,我想你已经可以走了。” “以你的聪明,难道看不透这一点?”董小宛温言道,“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有不能说的难处。” “知晓了。”庄妍漫不经心,“林萧不笨,不会动手的,放心吧。至于我那四师弟,更不必担心。他是个剑痴,这些东西,他根本没兴趣。” “我担心的不是你们。”董小宛说,“是白泽。” “呵。”庄妍嗤笑一声,“恐怕这个,不是我和林萧能插手的。云海仙门知晓白泽底细的人都很清楚,我那小师弟背后,可不止我师父一个人。” 言外之意,白泽最重要的身份,是中州剑皇一脉正统唯一的传人。 他背后有个人叫谢玄。 一个敢一指断天机的男人。 如果白泽非要弄死赵威远,恐怕就是云海仙门掌门纯阳子想要处置白泽,都要慎重考虑。
更别提一个小小的执法堂了。 “国战一旦开启,北境必定大乱。”董小宛说,“谁亲手引爆这个杀局,谁就是北境历史上的千古罪人。我就说到这里,既然你不想多说,我便走了。” 无论燕国局势如何,赵威远死在云海仙门,就给了燕国对大周开战的正当理由。 而燕国一动,七国制衡将瞬间土崩瓦解。 北境内战,最得意的,必然是异族。 背后那人,多半和异族有扯不清的关系。 可究竟是谁? 是异族已经潜入了仙门,还是仙门中有人背叛人族,投靠了异族? 比起一个赵威远的生死,执法堂更在乎的,是搞清楚背后那只推手究竟来自哪里。 可眼下诡谲的局面,赵威远绝不能死在仙门。 否则国战就会因云海仙门爆发。 到时候云海仙门,就会被钉在北境历史的黑幕上。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董小宛说罢,往门外走去。 “等等。”庄妍叫住董小宛。 董小宛回头。 月光之下,回眸之间,竟令昙花都失色几分。 “告诉你那些师妹,不要过了。”庄妍说道,意有所指。 “放心吧。”董小宛轻笑一声,“你那小师弟也不是省油的灯,田莹她们,还不是他的对手。” 董小宛乘鹤而去。 她走后没多久,有人乘月光而来。 “她睡了?”林萧进入庭院,见庄妍就在庭院里品茶,走上前去,坐下。 “嗯。”庄妍给林萧斟了一盅。 林萧一饮而尽,把玩着手中的青玉茶盅。 “哭了?”林萧又问。 “嗯。”庄妍斟茶。 “她来说什么了?”林萧问道。 庄妍想了想,说:“看好白泽。” “的确是该看好他。”林萧说,放下青玉茶盅,庄妍又为他添了一杯,“入门仪式,师父赐号予小师弟,青阳,你知道吗?” “怎会不知?”庄妍温言道。 “我一直以为,师父会选大师兄作为继承人。”林萧说道,“五师弟是最适合的,可惜他如今成了这样。你我都不是愿意做一峰之主的人……” “你就如此确定,我不在意峰主之位?”庄妍看着林萧的眼睛,轻笑,“你难道不知,云海仙门,我最佩服的,就是梦蝶峰羽蝶子师叔?” “你在意?”林萧反问。 “以前不在意。”庄妍打了个擦边球,没说如今是在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如今也不在意。 林萧喝茶,沉默不语。 “师兄,庙堂江湖,都是一滩浑水。”庄妍说,“我想,我坐忘峰不需要一头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兽,而是需要一把足以震慑六峰的剑。” 庄妍顿了顿,“一把出鞘的剑。” “你已经决定了?”林萧叹了口气。 “在白泽成为那把剑之前,除了你我,还有人能站出来吗?”庄妍轻笑,“师父需要你,坐忘峰也需要你。可我在与不在,却是无关轻重。” “妍儿,你变了。”林萧说道,眼神复杂,“之前你是最讨厌陆沉的。” “我现在也很讨厌他。”庄妍说道,“他派执法堂的人带你去断罪峰,却又派董小宛来找我,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去执法堂替他办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董小宛能为梦蝶峰红尘道不在仙门沦为笑柄,人人都以为她们人尽可夫,进入执法堂为陆沉办事,权倾仙门,以至于谁都不敢在红尘道弟子面前卖弄是非。”庄妍倒茶,茶水哗哗,“陆沉就是想告诉我,要想把坐忘峰从这个杀局里摘出去,只有让自身变得足够强硬。” “一把出鞘能杀人的剑,才会令人恐惧。”庄妍放下青玉茶盅,起身离去。 第57章 贤者破境,灵霄真人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57章贤者破境,灵霄真人这一夜,林萧孤身一人站在庭院里,一直到天明。 这一夜,庄妍孤身离开坐忘峰,前往断罪峰执法堂。 东方破晓。 陶弘景来到林萧背后,看着青年萧索的背影,叹了口气。 “师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林萧问他。 “大道之行,各取所需。”陶弘景负手而立,看着东方的初阳,“何错之有?” “大师兄出走山门,三师妹前往执法堂。”林萧说道,“偌大的山门,竟要依靠断罪峰来得以保全。” 陶弘景沉默不语。 “小师弟入局,是我默认的。”林萧说。 “为师看来,有利无害。”陶弘景说。 “师父,一把剑是守不住山门的。”林萧说,看着初升的太阳,体内真气如朝霞蒸腾,大道枷锁在此刻悄然破碎。 晴空万里,坐忘峰却被雷海淹没。 上四境渡劫。 至尊阳雷劫。 贤者阴雷劫。 圣人风雷劫。 传说成住坏空四劫。 云海仙门大能纷纷飞上天空。 阴雷劫来得太猛,几乎把整座坐忘峰都淹没了。 “贤者境渡劫?”天柱峰上,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目运神光,看向坐忘峰。 七峰峰主,除了坐忘峰陶弘景,其余五人都立刻赶到天柱峰。 “掌门师兄,坐忘峰是谁在渡劫?”羽蝶子乘风而来,神采飞扬,温声问道。 “此事,问冥阳师弟岂非更干脆?”纯阳子须发飘飘,看向断罪峰冥阳子。 冥阳子一身玄衣,闻言笑道,“庄妍师侄不在坐忘峰,由此看来,渡劫之人,必定是林萧师侄了。” 阴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雷霆怒吼,山崩地裂。 “嗡!——” 坐忘峰开启护山法阵,陶弘景亲自坐镇山峰。 除了陶弘景,白泽,裴果果,陈平,大黄,包括青鳞,都被九天雷劫压得喘不过气来。 林萧孤身仰望九天雷劫,一步踏出,步步登天。 阴雷怒吼,天昏地暗。 仙门弟子全都从山门里奔了出来。 断罪峰上,陆沉远望九天雷劫,面色深沉。 “林萧师弟终于踏出了这一步。”天柱峰上,云忘归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坐忘峰,除了赵信,又要多一位贤者了。” 梦蝶峰洛阳,赤阳峰陈阳,纷纷抬头,看向那道登天而行的玄青身影。 “后悔了吗?”断罪峰执法堂,董小宛看着身边的女子,问她。 “不后悔。”庄妍看着坐忘峰灭世之危的九天雷霆,只是笑,“他终于挣脱了心中的枷锁,我又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呢?” 仙门弟子仰望那道玄青色的背影,纷纷惊叹。 那青衫男子已登上中天,面对九天雷劫毫不畏惧。 “我林萧,今日证道入五境。”林萧抬头看着漆黑的雷霆,漩涡雷海,有如黑龙翻涌,雷鸣震天。 可那青年只如闲庭散步,傲然而立。 “剑来!”林萧身手一召。 有一剑从紫竹林飞上中天,被那青衫男子抓在手中。 “轰咔!!——” 雷霆怒吼,从雷海中奔腾而出,如同一把漆黑的天道之剑,怒劈那持剑的青年。 “贤者境渡劫,竟恐怖如斯!”白泽一已经被煌煌天威压得难以直视九天雷劫,体内真气疯狂涌动,如同怒海惊涛。 “小师弟!”陈平抱着大黄奔入紫竹林,大喊道,“走,师父叫我带你去大殿!二师兄渡劫,这阴雷劫波及范围笼罩整座山门!大殿走护山法阵,快跟我走!” “好!”白泽二话不说,跟着陈平就往大殿跑。 可白泽速度太慢了。 陈平不敢耽误,左胳膊夹着大黄,右胳膊把白泽一把夹住,带着一人一狗健步如飞,往陶弘景那里飞速赶去。 中天之上,林萧已经和雷劫怒龙正面交锋。
仙门众人皆是仰头看着那被雷海吞没的青年。 一人仗剑登天。 独战九天玄雷。 “林师叔当真是我辈楷模!”二代弟子敬佩地看着那天上的身影,“听说林师叔今年年纪不过二十八岁,已经要渡劫登临第五境,贤者境了!” “无量天尊。”三代弟子感叹道,“师叔祖这天资未免也太恐怖了吧?二十八岁的贤者,放眼北境,不,放眼九州,都算是天骄了吧?” “那是当然!”二代弟子说道,“我要是有一天如林师叔这般,仙门渡劫,引来九天玄雷,那场面,想必也如今日一般,得万人仰望!” 红尘下三境,没有渡劫一说。 唯有上四境才会渡劫。 三灾四劫,知微入至尊,为第一灾,阳雷劫。 至尊入贤者,为第二灾,阴雷劫。 贤者入圣人,为第三灾,风雷劫。 圣人九重天,每一重天,都要渡一次四劫。 成住坏空。 三十六劫全部渡完,方能证道入传说。 在往后,就是开天飞升。 可九州五百年来,入传说的陆地神仙、儒始、佛陀不能说少,然而能够开天飞升的,却没有一个。 世人都说老剑仙孔周两百年前开天飞升。 可到底,没有一个人看见孔周飞升。 林萧渡劫,在雷海里鏖战整整一天。 从天上到天下。 从地上到地下。 雷霆怒吼,龙王一般恐怖的劫雷将坐忘峰的护山法阵都劈崩了。 雷霆纵横而下,愣是把偌大一座山峰,劈出一个近百丈的大坑,深度能将坐忘峰镇山大殿直接埋进去。 夜幕降临,雷劫终于散去。 坐忘峰上,陶弘景见累雷云散尽,朗月出现在夜空之上,才对身边的几人说道:“老四,你去坊市沽酒去,置办点菜肴,今夜为你二师兄庆祝。” “好的,师父!”陈平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你们两个,还有老五,去接你二师兄吧。”陶弘景说,“雷劫之后,想必他已经是重伤,带他回来。” “好的,师父。”裴果果已经迫不及待,拉着白泽就走。 “汪汪!”大黄摇着尾巴追。 山脚下。 白泽和裴果果赶到时,林萧已经从坑里爬出来了。 只不过他们不是第一个赶来的。 “你们来了。”庄妍扶着林萧,看向两人。 “嘿,动作挺快。”林萧半睁着眼睛,浑身衣衫破烂,一只胳膊被庄妍扶着,一只手拄着庄生剑,披头散发,嘴角的血迹还没擦拭干净。 “二师兄,你怎么样?”白泽跑过去弯下腰,回头看着林萧,说,“来,我背着你吧!师父说叫我跟六师姐带你上山,四师兄沽酒去了,今晚要为你庆祝!” “没白疼你。”林萧轻笑,收回灵剑,倒在白泽背上,“师兄沉着呢,背不动了记得告诉师兄。” “放心吧,我能背着你在这山上跑一个来回!”白泽笑道,“恭喜二师兄,以后你就是第五境的真人啦!” “哈哈,叫林萧真人吗?”裴果果笑道,“二师兄,你该取一个道号啦,不然以后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了。” “灵霄真人。”林萧笑道,“我觉得就这个,挺好。” 道门贤者境修士,配真人之名。 白泽背着林萧,走的很慢。 四人一路上山,有说有笑,时不时大黄也跟着凑热闹,汪汪的大叫两声,围着白泽跑圈,尾巴摇啊摇的。 “二师兄,至尊境的雷劫也这般恐怖吗?”白泽问他,“今天吓死我了,我才刚起床,外面的天就黑了,跟着就打雷!我出门一看,哈哈,天上全都是黑雷,像海一样。我还以为怎么了,还是四师兄跑过来说是你在渡劫,我才明白过来。” 白泽说着,可林萧却不回话了。 “嘘!”裴果果发现林萧已经趴在白泽背上睡着了,小声对白泽说道,“小声点,二师兄睡着啦。” 第58章 意境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58章意境月光温柔。 山道上,庄妍看着林萧疲倦的侧脸,只是微笑。 “要是大师兄知道二师兄突破第五境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裴果果招呼大黄过来,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问他,“你说是吗,大黄?” “汪汪。”大黄摇头摆尾,很是高兴,舔了舔女孩的掌心。 “咯咯。”裴果果手心发痒,跟大黄嬉闹起来。 当夜庆祝宴后,第二天,山门来访的人络绎不绝。 云忘归,陆沉,陈阳,洛阳,董小宛等等,从林萧的师兄姐弟,到辈分排到得叫他师叔祖的后辈,都前来坐忘峰祝贺林萧破境,成为贤者境真人。 一时间,灵霄真人的名号传遍仙门。 北境各大山门也都接到消息,云海仙门又出了一位贤者境大能。 七境封天,六境绝顶,五境已经是九州第一流。 祝贺的人一直到第三天,才算是消停下来。 而彼时,紫竹林里已经堆满了这些人送来的贺礼。 林萧渡劫,破后而立。 晋入第五境之后,白泽再看林萧,已经不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他。 此时的林萧,更像是仙门的云海奇观。 有时给人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可有时又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耽误了几天,总算是消停了。”林萧见白泽从陶弘景那里回来,直接带他去了坐忘峰后山,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说道,“来,一剑刺过来试试。” “二师兄,你的伤已经好了?”白泽问他。 “放心。”林萧笑道,“全力以赴就行,你现在的修为,还伤不到我。” “好!”白泽想想也是,就是伤势没有痊愈又如何? 一个五境贤者,害怕被一个三境知微打伤? 白泽拔剑,墨玉出鞘。 既然是指导他修行,全力以赴是当然的。 白泽调动真气,剑意萌发。 炽烈的火光在玄剑剑身上汇聚。 林萧只是站在白泽面前,看着那半大的少年从蓄势到出剑。 剑意攀升,直到顶峰。 “剑二,流星!”白泽一剑出,只听平地一声剑鸣,一线光斩虚空,炽烈的真火剑意迸发出惊人剑气,直奔林萧面门而去! “不差。”林萧只说了两个字,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墨玉剑刃,愣是让白泽再不能寸进。 白泽大吃一惊。 空手接白刃到这个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 真火剑意流星,虽算不上他最强的剑招,可威力也远比剑一瀑布强得多。 如果只算单体攻击,不算群攻,去掉天玄剑阵。白泽的剑招,剑一无量当排在第一,第二就是剑三长河落日,剑二流星当排第三。 林萧见白泽收回剑意,放下屈指一弹,震开墨玉。 “二师兄,这一剑怎么样?”白泽问他。 “白泽,”林萧笑道,“在你的理解里,剑意境,是个怎样的存在?” 白泽一愣,说道:“剑意剑意,自然是剑之真意。御剑只是驱物罢了,只要修为到彼岸,差不多都能做到。剑道第二境剑气,乃是真气入剑,纵横而出,当有横扫万军之势。至于第三境,已经不是简单的真气化剑,而是一种层次更高的觉悟。” “你说的对,也不对。”林萧说道,“剑意的确是剑之真意。可有一点你需要记住,剑意这个意字,更多的,指的是意境。” “意境?”白泽反问。 “我虽有庄生剑,可修的是无形剑。”林萧说道,“在无形剑剑修眼里,草木山川,皆是剑。你说,一草一木,怎会是剑?” 说着,林萧从身旁的灌木上摘一片树叶,轻轻一弹,树叶激射而出,无声地将不远一块足有一人高的青石斩为两段。 白泽眼看青石断裂,可那片树叶却在斩断青石之后,没有一点儿褶皱,被微风一吹,飞舞着飘远,像是翩然起舞的蝴蝶,分明是柔软的。
“心中有剑,则万物皆是剑。”白泽说道,“心中无剑,草木便不是剑,只是草木。” “还缺少一点。”林萧说道,“缺少一点意境。” “师兄,我好像懂了。”白泽恍然大悟。 “明白就好。”林萧笑道,“心中有剑,只是你有一颗能察觉到剑意的心。意境在那里,你看见了,草木便是剑。你看不见,草木便不是剑。” 白泽看着手中的墨玉。 “你刚才那一剑,只有意,没有境。”林萧说,“你只是看见了真火剑意,却没能抓住那种意境,目光狭隘了。” “师兄,我明白了。”白泽抬头看着林萧,“难怪剑意境力压剑气境,排在剑道第三境。剑气只是从我身上一个点,迸发出的力量而已。而剑意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种境界,是一个面!” “就像点和面的区别。”林萧微微点头,说道,“如今你这一剑,仅仅是比点高明些许,停留在线的程度。若能调动意境,这一剑,当不亚于你的长河落日。” “师兄,剑三可得意境?”白泽问道。 “前些天我看你修行,也只有这剑三长河落日,得了意境。”林萧说道,还没等白泽高兴,又泼了一盆冷水,“可惜境界还是不够,否则长河落日的威力远不止如此。” “哈哈哈,二师兄如此一说,我觉得待我完善剑意之后,修为必定能再上一层楼!”白泽说道,“只是,师兄,能不能给我做个示范?” “可以。”林萧说道,“你且看好。” 说罢,青衫男子一指点出,周身剑意勃发,真火剑意有如流星坠地,却是从天而降,惊天剑鸣宛若蛮龙啸天! 白泽抬头看去。 一剑分青云,剑意搅动天地,灭世而来,直坠后山沟谷。 “轰!!——” 罡风猛烈,热气喷涌。 六月天,后天已是十分炎热。 林萧真火剑意一出,隔着五十丈,白泽都觉得热浪迫人,浑身热气蒸腾。 蛮荒剑气落地,后山地动山摇! 群兽狂奔,鸟雀惊飞。 一柱红光冲天而起,凡靠近剑气百丈以内的树木,或灰飞烟灭,或焦黑如碳,生机断绝。 “这便是真火剑意的意境?”白泽心里骇然。 “呵呵,小师弟不必惊讶。”林萧说道,“以你的年纪,眼下便能摸到剑意境的门槛,距离登堂入室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师兄如你这般大的时候,可是远远不及。潜心修炼,日后你的成就,必也在师兄之上。” “多谢二师兄!”白泽喜道,“我明白了,这就潜心锤炼真火剑意。待有小成,便凝聚第二重紫府!” “好!”林萧笑道,“如此甚好。” 林萧见白泽挥舞手中墨玉,演练起来,不再多言,抽身离开后山。 以白泽的悟性,点到为止即可。 小师弟天资不凡,若是手把手教他,反而会让他步入自己的道中。 而九州能声震一方的人物,有几个是按照师父传授的东西,照搬照做的呢? 东施效颦,只能自毁大道。 天道昭彰,需要的,还是修行者能自悟一二。 白泽陷入沉思。 观林萧那一剑,白泽终于抓到了本质。 难怪在鹳雀楼他观“白日依山尽”奇景时,所悟剑意和剑一瀑布与剑二流星有如此巨大的区别。 剑三脱胎于《大河剑意》长河滚滚,又融入了白日浮沉江河的苍浑意境。 这种意境,剑一和剑二都是没有的。 可白泽的修为摆在那,剑三长河落日的意境只是在剑术中有所体现,却不能将意境的真正威力释放出来。 就好像他在刚开始踏入修行一途时,分明在柳庄后山看见了瀑布之剑,却不能把剑提起来一样。 修为使然,为之奈何? 第59章 岁月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59章岁月白泽悟了三天。 真火剑意的意境,白泽始终介于似懂非懂的边缘,徘徊左右。 “老头子还在的时候常说知易行难,知易行难。”白泽将手臂枕在脑后,眯着眼睛,看初升的太阳从东方的山岗露出半个脑袋,叹了口气。 “知易行难啊!”白泽坐了起来,手抚墨玉。 背后有人轻笑。 白泽回头一看,顿时愣住。 因为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都未曾出现的剑灵山鬼。 “山鬼姐姐!”白泽大喜,“你终于肯出来见我啦?” “哼。”山鬼白发胜雪,眉眼有如翡翠,一身蝶衣,闻言就是嘲弄,“虎牢关的事你莫不是忘了?不过小小知微,也敢和小贤者分身对剑。” 言外之意,若不是她出手,这会儿白泽要不知被埋在那座山头了。 白泽尬住,嘿嘿傻笑。 他和谢玄到底是师徒。 谢玄的佩剑皇剑绝世,风骚至极。 而他白泽,剑灵山鬼的性格与绝世完全相反,高冷得能用眼神代替,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绝世嘴炮无敌,山鬼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你的修为,太弱。”山鬼瞥了白泽一眼,眼神清冷,“否则我怎会在虎牢关之后,沉睡至今?” 白泽嘴角一抽,强行转移话题,说道:“山鬼姐姐,我遇到一个难题。二师兄对我说,剑意境最重要的是悟得剑之意境。真火剑意我摸到了门槛,得剑二流星。可这几天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意境,却总感觉还是隔了一层雾。” “什么叫意境?”山鬼问他。 “一种境界?”白泽说。 “道可道,非常道。”山鬼风姿绰约,山风吹拂,白发如仙,“你说不明白也很正常。可修行之道,讲究先其易者,后其节目。你若不明白什么是意境,为何不先把剑意,看作一种势?” “你是说,剑势?”白泽眼前一亮。 “剑境四极,殊途同归。”山鬼说道,“剑意第三,可剑意释放,其形态到底还是气的一种。只是不同剑气境,剑气境剑势从气中来,剑气越强,剑势越强。” 山鬼又说,“而剑意境,剑势从意中来。意境越强,剑势越强,顺应的,剑气也就越强。” “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有绝好的观势手段?”白泽喜极而笑,忘乎所以,兴奋地抱住山鬼。 剑灵一愣,下意识就要把白泽一脚踹开。 可还没等她动手,白泽已经跑开了。 山鬼说的对。 既然意境难以捉摸,那为何不从更简单的剑势入手? 从意境得剑势可,反过来,从剑势倒推意境,不也是一条道路? 白泽心神通透。 当年的天道第一剑瀑布之剑,也是他运用问道借剑从瀑布中观势得到的。 谢玄传授了他一个近乎赖皮的手段。 问道借剑。 这一手段,说白了,就是向天地山川,自然万物借势成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泽恍然大悟,“气运山河与问道借剑相辅相成,难怪老头子在我正是踏入修行一途时,只教了我这两种神通!” 气运山河掌天地运势。 问道借剑取势为己用。 谢玄哪里是教给白泽两种道门术法神通,简直是直接把剑道四极,直接参悟剑意境的道路直接给白泽铺平了! 白泽这才明白。 原来不仅是他的天赋过人。 更是谢玄铺给他的路,就是一条直通剑意境的康庄大道,所以他才能年纪轻轻,一年时间,连悟三剑! “师父啊师父。”白泽抬头望天,胸膛起伏,“都说人老成精,您这一局,布得也太大了。” 中州剑皇一脉的根基传承,从来就只有气运山河,问道借剑。 凭此步步登天的剑修数不胜数。 其原因,就在他人还在琢磨剑气境时,这些人已经开始从剑意境悟剑,逆推剑气了。 用屁股想也知道。 从意境中来的剑气,能比你单纯一个剑气境用处的剑气弱?
强的离谱才对。 傍晚,白泽回到紫竹林。 林萧正在抚琴,弹的是《关山月》。 落日余晖,竹林风舞。 琴声在紫竹林回荡,青衫男子面容平凡,可抚琴之姿,却有出尘之意。 一曲毕。 林萧抬头,看向白泽,问他:“悟了?” “悟了。”白泽只是笑。 “好。”林萧笑道,“《五行剑谱》,明天陪我练练?” “好。”白泽点头。 “过两个月,等我境界巩固完整,我要出山一趟。”林萧说,“这段时间,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随时问我。我走后,你就找你四师兄。《大日金轮剑谱》有不懂的你四师兄懂。师父教你铸剑,一定要好好跟着学。” 白泽点头。 “至于你六师姐和你五师兄,还要拜托你照顾。”林萧微笑道,“她这人,疯惯了。你做事稳妥,多费心。你五师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跑路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倒是不用你太头疼。” 白泽深有感触。 三境带他去偷四阶魔兽紫晶雕的蛋。 也是没谁了。 “你三师姐忙。”林萧又说,“不过我已经跟她说过了,有时间她会常回来,山门大小事务,我不在的时候还得她多担待。” “三师姐在忙什么?”白泽好奇。 “以后你就知道了。”林萧说,“师父不管事,你四师兄是个剑痴。你三师姐忙不过来,也要你多体谅。” “好的,没问题,二师兄。”白泽说道。 “呵呵,不用担心。”林萧说道。“我出山不会很久,约摸年关就会回来。” “嗯。”白泽没问他出山要做什么。 林萧想说,自然会告诉他。 不说,就是白泽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看你刚才听琴的样子,懂点儿?”林萧问他。 “弹琴不懂。”白泽坦然,“笛和萧略通一二。” “没关系,我教你。”林萧笑道,“学吗?” “学。”白泽也笑。 岁月静好。 很多年后,白泽在中州陷入重围,生死一线时,孤身跋涉在西域荒漠,万鬼出行时,都会想起现在的时光。 坐忘峰上,有一个打铁不知疲倦的老头。 有一个神龙首尾的大师兄。 有一个温润如玉的青衫男子,看起来洒脱不凡,可心里却永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一个很妖孽的三师姐,在仙门男女通杀。 有一个四师兄,是个剑痴,背着一把重剑。 有一个和青鳞到处捣乱的五师兄,是条黄狗,一天到晚都有用不完的劲儿,狠的时候敢去梦蝶峰撩妹,怂的时候夹着尾巴当舔狗。 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六师姐,被仙门弟子尊称为神兽,会为了他护短到要在坊市当众杀人。 两个月后,林萧离开坐忘峰。 紫竹林只剩下白泽居住。 偌大的紫竹林,林萧一走,有些空落。 白泽把鹿昊放了出来,和青鳞做个伴。 大黄一直很鹿昊不对付,可他喜欢青鳞,后来愣是收着脾气跑到紫竹林刨了个狗窝。 可稍有不慎,紫竹林里就是鹿狗大战。 白泽无奈,这俩货打架打多了,他也懒得管了,只用眼神示意小青鳞,上去把那两头四脚兽拉开。 “汪汪!!”大黄龇牙咧嘴地对鹿昊放狠话,然后摇头摆尾地绕着青鳞转,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年关的时候,大雪席卷北境。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云海仙门银装素裹。 不仅是人间,仙门也因为年关将近,热闹起来。 到处张灯结彩,红绸在冰天雪地里飞舞,红与白的对比,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白泽,二师兄说年关就回来,为什么还不回来呢?”裴果果坐在坐忘峰大殿的台阶上,风雪落在她的发上,调皮地跳舞。 “不知道。”白泽就坐在裴果果身边,看着漫天大雪,神色恍然,眉眼深邃。 第60章 大雪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0章大雪九年前,齐国。 五岁的白泽看着漫天飞雪,小镇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阖家欢乐,孩子的嬉闹声不绝于耳。 谢玄穿着一身破旧的羊皮袄,捉襟见肘,左手牵着那头缺了颗门牙的倔驴,右手拄着黄木杖,杖上还栓了个颇有成色的酒葫芦。 白泽坐在老驴的背上,一身单衣,短褐穿结。 师徒俩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 白泽瞪着眼睛,环顾小镇热闹的景象,羡慕地看着那些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一个个粉雕玉琢的,穿着干净漂亮的棉衣,在雪地里三五成群,堆雪人,打雪仗。 “阿祥,叫你爹回家吃饭啦!”有妇人在门口喊道,“别玩了,今晚娘做了红烧鱼,快回家洗洗手,吃饭了!” “哎,好嘞,娘!”和玩伴堆雪人的孩子喊道,跟同伴挥手,飞快地跑来,“我去叫爹!” 大雪落进白泽的脖子,他抽了抽稚嫩的肩膀,呵出长长的白汽,蒸腾在风雪里,又很快散开。 “师父,这里好热闹啊。”小白泽有些羡慕地说。 “呵呵,过年了,当然热闹。”谢玄也在风雪里呵出浓浓的白雾,带着淡淡的酒香,回头看了看瑟缩的白泽,问他,“怎么,小家伙,冷吗?冷了就喝口酒,待会师父去找一家店铺,把山里釆来的灵药卖了,咱爷俩得了银子,也去置一身新衣,然后找个客栈,舒舒服服地吃顿好的,美美地睡上一觉!” 白泽咽了咽口水,心里期盼着。 山里的日子不好过。 深山老林,除了师父和这头老驴,到处都是吃人的野兽。 而且还会经常碰到很厉害的妖魔,动辄吞云吐雾,一声怒吼震得整座山都在摇晃。 “师父,下雪啦。”白泽笑了笑,看着谢玄萧索的背影,说道,“我又长大了一岁!酒就不喝啦,留给师父,我不冷!” “哈哈,乖徒儿真懂事。”谢玄笑道,“都说女儿是小棉袄,我谢玄的徒弟,比小棉袄懂事,知道把酒留给师父喝!” “嘿嘿,那是。”白泽挺胸抬头,骄傲地说,“我说了,你现在养我,以后我养你!等我长大了,我就挣很多很多钱,在城里买宅子,还要买很多门童侍女,叫你每天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天热了,我叫他们给你扇扇子。”白泽说道,“天冷了,我就叫他们烧没有烟的火炭。每天都大鱼大肉,我还要亲自去给你沽酒喝!” “那我可得等着。”谢玄哈哈大笑,“等你在城里买宅子,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白泽痴痴地笑,幻想着那一天的到来。 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他是师父捡来的,没有爹娘。 所以别的孩子有好吃的,有新衣穿,有人宠,他没有。 白泽只有谢玄。 谢玄是这个世界上对他顶好顶好的人。 是他的师父,抚养他长大,更是他的亲人。 “小白泽。”谢玄牵着老驴,忽然对他说,“其实为师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嗯?”白泽搓了搓手,往手心里呵气。 “陪着你长大,以后找个漂亮姑娘,娶了当媳妇,我亲自拉下这张老脸去给你说媒。”谢玄说,“然后你们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不到处乱跑啦,把一身的本事也教给那混小子!哈哈哈,做什么劳什子剑皇?” “嘿嘿,我还小啦。”白泽有些害羞。 谢玄大笑。 师徒俩在风雪里走了很久。 很久。 久到白泽如今看着坐忘峰漫天大雪,又想起当年的往事,眼眶很热。 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打转。 心里有点酸。 又像是疼。 白泽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山风灌进他的肺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怎么啦?”裴果果偏过脑袋,看着白泽。 “你眼睛怎么红啦?”裴果果问白泽。 “风大,吹的。”白泽笑着说。 “哦。”裴果果蔫蔫地把下颌枕在膝盖上。
“师姐。”白泽忽然叫她。 “嗯?”裴果果看着白泽。 “下雪了。”白泽说,“今年的第一场雪。” “对啊。”裴果果好奇地看着白泽。 “我又长大了一岁。”白泽笑着说,眼底的水光终于忍耐不住,落在脚下的雪地里,冻成冰珠。 “小师弟,你怎么啦?”裴果果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有人欺负你吗?告诉师姐,看师姐怎么收拾他!” “没,师姐。”白泽看着夜空,“有个人告诉我,每一年的第一场雪,就是我的生辰。今年的雪下了,我想他了,真的很想他。” 裴果果愣住。 “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白泽眨眨眼,低下头,任由山风吹乱他满头黑发,“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裴果果抱住白泽。 “没事儿。”少女温柔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闻言道,“想哭就哭吧。我以前难过时,三师姐也是这样安慰我的。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山风呼啸,大雪铺天盖地。 山道从大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 铭刻着“坐忘峰”三个大字的石碑已经被风雪掩埋一角,山道上堆满了白雪。 林萧从大雪里出现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山下等他回来的女子。 “都到年关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庄妍眉眼冷冽,裹着大氅,看着那个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的青衫男子,气不打一处来。 “嘿,我一早就知道,你会在山下等我。”林萧提着庄生剑,一步一顿地往山门走去。 “那你知道我在山门外等了你整整三天吗?”庄妍问他。 林萧一愣,只是笑了一下,没说话。 庄妍又是生气,又是无可奈何。 女子忽然注意到林萧手中的剑灵气全无,顿时蹙眉,问他:“你的剑?” “断了。”林萧身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了冰,闻言不慎在意地说。 “断了?”庄妍走上前去,“怎么会断了?” 林萧只是笑,不置一词。 “你这个样子上山,准备怎么跟师父解释?”庄妍气冲冲地瞪着林萧。 可那青衫男子只是笑,伸手按住女子的头顶,轻笑,“妍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师兄了。”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庄妍质问他。 “我累了。”林萧整个人直接往庄妍身上倒。 庄妍接住他,看着他闭着眼睛一脸的疲倦,下巴上长了一圈青色的胡茬,终究忍住没发脾气。 “我带你上山。”庄妍无可奈何。 “嗯。”林萧懒懒地哼了一声。 “我走山路,给你争取点时间。”庄妍背着林萧,语气很冷,“你自己调息,师父是瞒不住了,至少别让师弟师妹看出端倪。” “好。”林萧闭着眼睛。 风雪很大。 庄妍背着林萧,在山道上倔强前行。 “让我想起当年上山的时候。”林萧忽然在庄妍耳边说,“可那时候不像现在,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师父背着我,大师兄背着你,我们四个也是这样,从山脚下一直走到上山。” “什么时候轮到你背我上山?”庄妍哼了一声。 “我更情愿,永远没有那一天。”林萧笑着说。 “你欠我的。”庄妍说,“总有时候让你还回来。” “还挺记仇。”林萧说。 一直到两人的身影被山林淹没,再也看不见。 躲在暗处的人才从风雪里现身。 她看着坐忘峰高耸云天的山峰,雪落了一身,也毫无察觉。 这落寞的人间,有人总有良人相伴。 有人,只能在孤独中拥抱风霜雨雪。 这条荆棘丛生的漫漫人生路,又有多少人,肯在风雪里为你等待? 等到你从风雪深处归来。 等你的背影。 又从眼前消散。 第61章 杀人者,林萧!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1章杀人者,林萧!消息是断罪峰放出来的。 就在新年当天。 白泽心情好了些,只是和裴果果一起去坊市置办礼物时,心里有些怪怪的。 不因为别的。 昨晚六师姐抱着他,在雪地里坐了半夜。 两人的身影被大学覆盖,不仔细看,简直就是一个雪人。 可好巧不巧,山道尽头,三师姐背着二师兄,就那么出现在两人眼前。 “让你去我那休息一晚,你非不去,一定要来山顶看雪。”庄妍嗔怪道,“这下好了,没想到这俩小家伙也在山顶,看来谁都瞒不住了。” “三师姐,二师兄!”裴果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二师兄,你回山了?”白泽也有些手足无措。 如此深夜,四下无人。 他跟裴果果抱在一起,着实令人不得不想多。 林萧从庄妍背上下来,看着两人,啧了一声,说道:“怎么,看来是师兄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二位啦?” “不,不是!”裴果果耳根都红了,“我跟小师弟,他!我……我,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 “我们想哪样?”林萧追问。 裴果果一时语塞。 白泽抖落身上的积雪,活动冻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转移话题,说道:“二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林萧说。 裴果果松了口气,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林萧身上一身的血迹,惊叫一声,“二师兄,你受伤了?” “不碍事。”林萧轻笑,“看着挺吓人的,其实还好。怎么,吓着你了?” “二师兄,你怎么会受伤了?”白泽走了过去,“要不要我去坊市给你买药,需要什么?” “没事儿。”林萧摆摆手,“你们玩吧,我就跟你三师姐上来看看雪,别担心。” “那好吧。”白泽心知这是在撵人走了,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拉着一步三回头的裴果果离开大殿。 “有情况哦?”裴果果神秘兮兮地在白泽耳边说,“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山顶看雪!二师兄有这闲情雅致,三师姐可不是惯着他的人。” “管他呢,咱们走吧。”白泽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赶紧离开山顶。 白泽回到紫竹林,林萧一夜未归。 本来还想问问他怎么受伤的,也没个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裴果果就来叫他去坊市置办新年礼物。 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两人刚到坊市,新年礼物还没挑完,就听到坊市里议论纷纷。 “喂,听说了吗?”内门弟子根本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昨晚坐忘峰的林师叔回山了。” “林师叔回山,怎么了?”有人问他。 “你是不知道。”二代弟子说,“昨晚有人看见林师叔回山,满身的血,气若游丝的,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白泽和裴果果一听,顿时也没心情买礼物了,耳朵竖起来听到底怎么回事。 “嘶!”同行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林师叔年前可是渡劫成为贤者境修士!这贤者境,已经是九州江湖一流的高手,放眼北境,贤者境也是小无敌的存在,林师叔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你们对仙门外的消息知道的少。”二代弟子说,“我们断罪峰消息灵通!今天早上,执法堂已经炸开锅了。说是外面的师兄传来消息,终于搞明白一个月前大周西境那场骚乱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师兄,你说正点,说正点!”同伴急了,“这跟林师叔受伤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二代弟子说,“这事儿得从头说起!” 白泽跟裴果果从头听到尾,总算是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半个月前,大周西境突然出现了很多魔门的人。 这些魔门的人出现,立刻在西境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可和以往不同,这些魔门中人并没想搞大动作,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像是在闹事,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这件事立刻引起了断罪峰的注意。 可一来二去,断罪峰外派的弟子也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三天前,有猎户进山打猎,走迷了路,无意中闯入一座无名山头。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怪事,猎户打猎,行走在深山老林里,偶尔迷路也算正常。 可那猎户一闯进山头,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 那时候猎户已经意识到不对,可人类的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往血腥的源头摸了过去。 这一去不知道,去了差点没把猎户给吓死! 原来那无名山头,根本就不是一座普通的山,而是大周西境一处极为隐秘的魔宗山门! 更为恐怖的是,那座山门里的魔修,全都死了。北境严冬苦寒,尸体已经被冻得僵硬,血都凝固在残垣断壁里,状如地狱。 那猎户不是修行者,当时看不出来那座几乎是被砍得稀巴烂的魔宗山门,是有高人布下剑阵,以一己之力将山门里的魔修杀了个干净。 他只看见魔宗山门被一剑砍断的石碑上,用血写着五个大字。 “杀人者,林萧!” 那猎户吓得屁滚尿流,一路慌忙逃窜,生怕山门里还有没被杀死的魔修活着,把他断骨抽筋。 猎户足足跑了一天一夜,这才出山。 一出山,他便到处说这件事,无意中被断罪峰外派的弟子听见,抓住他一问,得知那山头大概位置,立马带人前去查看。 外派弟子赶到地方,果然如那猎户描述得一模一样。 偌大一个魔宗山门,足有七百多魔修。 从门主到还是苦海境的入门弟子,全都被人杀了个干净! 魔宗山门断裂的石碑上,清楚地写着五个大字,杀人者林萧。 那断罪峰外派弟子一看血字,立马意识到可能这个林萧,就是云海仙门坐忘峰的那位林师叔。 外派弟子不敢拖延,赶紧把消息汇报给督察魔门骚乱一事的师兄,师兄又八百里加急,将消息传回断罪峰。 “你是不知道。”二代弟子用极为敬佩的目光看向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坐忘峰,“执剑堂的师兄查看现场,发现那魔宗山门被林师叔斩下头颅的门主,修为也是贤者境,而且是御空大圆满,距离万象只有一步之遥!” 断罪峰执法堂负责对内执法。 执剑堂负责对外督察。 “无量天尊。”同伴深吸一口气,“贤者境分御空和万象。林师叔不过半年前突破修为,渡雷劫成为御空期大能,竟然能以一己之力独挑整座山门,还把御空期大圆满的魔宗门主给击毙了?!” 简直恐怖。 “林师叔太猛了。”二代弟子两眼发光,“你是不知道。执剑堂的师兄说,如今大周西境十八郡的魔宗山门都疯了,到处找林师叔!也因此,有些山门被师兄查到了据点,这年关一过,恐怕咱们就会有大动作,去清洗那些暴露的魔宗山门了。” “万幸林师叔平安回来了。”同伴如此说道。 白泽和裴果果对视一眼,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他们总算知道了二师兄昨夜回山,为什么满身都是血了。 “师姐,二师兄这,也太猛了吧?”白泽听完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一己之力覆灭整座山门。 而且门主还是一个比林萧修为还要高的御空大圆满。 这简直匪夷所思。 裴果果面色晦暗,看了看白泽,嚅嗫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二师兄为何如此。 因为他等着一天,等得太久了。 整整七年。 大雪下了一夜,新年这天,已经小了很多。 “走吧。”裴果果招呼白泽,“给师父他们的新年礼物还没买完呢,我们得快点了。” “好嘞,师姐。”白泽跟上裴果果的脚步。 第62章 活不过十年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2章活不过十年坊市,聚贤阁。 风很紧,窗外细雪纷飞。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天柱峰云忘归,断罪峰陆沉,梦蝶峰洛阳,赤阳峰陈阳,难得四峰翘楚聚首,饮酒观雪,别是一番风情。 洛阳天人之姿,巧目盼兮,看着窗外街道上走过的师姐弟俩,温言道:“恐怕整座仙门,能让裴师妹如此照顾的人,也只有白泽师弟一个了。” “那还用说?”陆沉饮酒,披着玄色大氅,说道,“半年前这小丫头为了小师弟,差点在这当场把盘龙峰的那位给砍死。” “如此,不是挺好?”云忘归笑道,“你们没发现,自从白泽拜入坐忘峰,裴师妹的棱角已经收敛了很多?” 陆沉翻了个白眼,说道:“可小师弟拜入仙门之前,这小丫头可没干过要在仙门砍人的破事儿。” 陈阳一身火纹道袍,只顾着吃菜,温言笑了起来,说道:“啧,陆沉。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阴阳怪气的?” “有吗?”陆沉装傻充愣。 “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打小师弟的主意。”陈阳半开玩笑,“你不清楚,我可是心里明白。自从小师弟加入了坐忘峰,我们赤阳峰得掌门师叔的意思,每个月发给坐忘峰的丹药,都是品阶最好的。” “好你个陈阳,区别对待?”陆沉不乐意了,“我断罪峰为仙门大小事务忙里忙外,还捞不着好处了是吧?” “别给我打岔!”陈阳瞪了陆沉一眼,“我什么意思你心里知道!” “好了。”云忘归和场,说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争什么?本来是想邀林萧师弟一起来坐坐的,人没来。不过也罢,有件事问你们,给小师弟的新年礼物都准备好没?” “哪能不准备?”陈阳笑了,“宗师可是在那小家伙拜入坐忘峰当天,直接在入门仪式上当众赐号青阳。这青阳什么意思,仙门谁不懂?唉,你说,我去给坐忘峰未来的峰主送礼,他要是老大也就罢了,关键他是老七!” “所以呢?”陆沉问。 “所以,小师弟上面的几位师兄师姐,不送怕是不合适吧?”洛阳笑道。 陆沉嘴角一抽,憋出一句话,“这是要我大出血啊!” 与此同时,坐忘峰。 “西境那处魔宗山门,是你做的?”陶弘景问。 “是。”林萧换了衣衫,只是面色依旧苍白,白得有些吓人。 “你不过晋入贤者境短短半年时间,就去挑战御空期大圆满?”陶弘景面色沉重,“这命,你不想要了?” “想。”林萧说,“徒儿对自己的命很在意。” “哼!”陶弘景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不想活了!” 林萧默不作声。 “庄生剑折断,御空根基断裂,修为跌落到至尊境,你这辈子的仙路,就别指望了!”陶弘景看着眼前的青年,“老五的事情,我在做,你大师兄也在做,还轮不到你出手!你现在威风了,消息传出去,你林萧的名声,只怕是要震动整个北境!就算是在中州,你以一己之力覆灭一座魔宗山门,也是厉害得紧啊!” “师父教诲,徒儿谨记在心。”林萧说道,“七年了,老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不自知,我心里不好过。七年前本该我去调查魔门行踪一事,我为了儿女之情,将事情推脱给老五,让他险些魂飞魄散,这件事,终究是我心里过不去的坎。” 别苑门外,庄妍听着门内的对话,一颗心直接揪了起来。 庄生剑折断。 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这是命。”陶弘景说。 “修道之人,行的本就是窃取天道,逆天而行之事。”林萧说,“我不信命。我只知道,如果当年是我去,老五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所以你就自暴自弃?”陶弘景冷笑,“你如今的样子,就是老五恢复过来,他看见你这般模样,他心里就会好过了?”
“至少我心里好过。”林萧说,“这一天我等了太久。” “我就不该让你出山。”陶弘景长叹一声,满是疲倦,“老二,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五出事,为师心里也不好过。可你为何这般冲动?” “师父和大师兄,都是我云海仙门的排面。”林萧说道,“你们动手,无异于就是宣告仙门和魔宗全面开战。我不一样,我是林萧,云海仙门的一个无足轻重的贤者境修士而已。魔宗就是再恼火,也只会针对我一人,不敢直接向仙门宣战。” 陶弘景沉默良久。 “师父若没有其他事情,徒儿先行告退。”林萧的声音传出门外,庄妍环抱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 “过了今天,你随我闭关。”陶弘景忽然说。 “师父?”林萧吃了一惊,“我自己做的事,心里清楚会有这样的结果。此事徒儿既然做了,后果也理应徒儿一人承担。” “等你有一天,也做了别人的师父,你就懂我如今的心思了。”陶弘景说道,“你的御空根基断裂,我不出手帮你,你活不过十年。” 门外,庄妍的心猛地抽紧。 林萧还要再说,可陶弘景只是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林萧跪在陶弘景面前,“徒儿不孝!” 七年前,老五的事情,已经让陶弘景从圣人境跌落到准圣。 如今又是他。 林萧低着头,神色阴暗。 陶弘景将一只手按在林萧头上,只是笑,“老二,你很好。老大也好,老三也好,老四也好,老五也好,小六也好,老七也好。” “我陶弘景年轻的时候,比你们都要狂。”老人笑道,回首往事,不觉莞尔,“我有个很好的朋友,也是个狂人。那时候我们在中州,那是个好地方。我们都是那一辈的翘楚。” 林萧听着。 “可后来他出事了。”陶弘景说,“一夜之间,他从云端跌落到泥土里。他们都说他欺师灭祖,杀了自己的师父,还把师父唯一的血脉,也是他的小师妹,也给杀了。” 林萧知道陶弘景在说谁了。 “可我不信。”陶弘景说,“他是那种情愿为身边的,那些他在乎的人,付出全部的人。我跟他八字不合,年轻时我们都狂,也都有狂的资本。可他仗义,我心胸狭隘,觉得凡比我强的,都是我证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很多时候,挺讨厌他的。” “可他就是那种,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我一度对自己说,我绝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陶弘景笑了出来,“可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偏偏成了他的样子。想来,上天把我和他安排在命里遇见,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师父是最好的师父。”林萧低着头,声音沉闷。 “唉,不说了。老了!总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陶弘景苦笑,俯身将林萧扶了起来,“老二啊,好好的,啊?以后别再犯傻了,知道吗?” “嗯。”林萧终于还是还忍住。 门外,庄妍看着漫天的细雪,眼眶很热。 她裹着大氅,孤身离开陶弘景的别苑。 有人在半道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怎么样了?”来人也是一身玄色大氅,将曼妙的身段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师父说,庄生剑折断,御空根基断裂。”庄妍眼睛很红,“他活不过十年。” 董小宛如遭雷击。 “就,就没有一点儿办法吗?”女子失魂落魄地看着庄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有。”庄妍说,看着漫天飞雪,“今天过后,师父带他闭关。如果顺利,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第63章 礼物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3章礼物坐忘峰山道。 “你想去见他,就去看看吧。”庄妍看着董小宛,“那件事已经过去七年了。” 也该做个了结了。 董小宛什么都没说,只是苦笑。 她最终,还是没去见林萧。 …… 新年伊始,白泽想破头都没弄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坐忘峰给他送礼。 “小师弟,新年快乐啊!” 前往祝贺的人都是云海仙门有头有脸的人物,内门六峰坐忘峰不算,天柱峰的云忘归,断罪峰的陆沉,梦蝶峰的洛阳,赤阳峰的陈阳,盘龙峰的季奎,都前来紫竹林贺新年,送的新年礼物一个比一个猛。 齐云峰也派人前来贺新年。 来人正是当初接待白泽一行人的陈丰。 “白泽师兄,新年快乐!”陈丰一到紫竹林就哈哈大笑,“快看,谁来看你啦?” “孙琦!”白泽看见陈丰背后的少女,很是高兴。 “哈哈,现在我得叫你白师叔啦!”孙琦也很开心,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云海仙门内门,打量着紫竹林的胜景,见到白泽,连忙把准备的新年礼物塞给他。 “哈哈哈,那我可得好好感谢师侄啦?”白泽半开玩笑。 姜维,王瀚,方生,苏问,甚至于梦蝶峰的唐知之,张宝怡,田莹,秦湘,盘龙峰的柳青,也都来了。 “白泽师弟,之前坊市的事情我很抱歉。”柳青说道,“只是还望你能够谅解,我本不想去来着,可实在是无奈。” 言下之意,是赵威远非要拉着他去的坊市。 “没事儿。”白泽不甚在意,“我可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哈哈。” “师弟,我们几个约好了,下午一起去坊市喝酒啊!”姜维准备走人之前对白泽说道,“我还叫上了孙姑娘,你可不能不给面子。” 白泽看向林萧。 林萧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没问题!”白泽很豪气地说,“不醉不归!” “哈哈哈。”一行人结伴离开坐忘峰。 “二师兄。”等人一走,白泽就苦着个脸,看着林萧,“怎么这么多人给我送礼物啊?我都没准备给他们的礼物,这下怎么办才好?” “呵呵。”林萧只是笑,“放心吧,你三师姐已经全都打点好了,你就安心收下吧。至于为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 饶是白泽心思通透,可他不明白那天陶弘景当众赐号青阳意味着什么,到底还是搞不清楚他在云海仙门何时拥有这般人气了。 有一鹤从天上来,降落在紫竹林里。 来人是个十五六的少年,一到紫竹林,就十分拘谨地对白泽和林萧行礼,问道:“敢问,哪位是白泽师叔祖?” “找我吗?”白泽打量那少年,脑海里分明没有一点儿印象,在那里见过他。 “师叔祖。”那少年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惊讶于这位师叔祖竟如此年轻,看上去和他的年岁不差什么,可面上不敢有半分流露,“我是负责仙门信件传送的弟子,有一封寄给你的信,从外边来的。” “给我的信?”白泽心里奇怪,接过那少年递过来的信件,还在思考有谁会给他写信? 白泽甫一接过信件,看见信件上落款遒劲又不失灵动,有大家风范的“白泽亲启”四个大字时,就意识到写信的人很可能是余幼薇。 那少年送完信,赶忙离开。 林萧觉得好奇,看着白泽很激动的样子,问道:“怎么,朋友?” 白泽没吭声,把信件拆开,果然是余幼薇。 信封和信纸画风大变。 起笔就是“小情郎”三个字,把白泽看得耳根发红,下意识就把信往旁边藏,生怕林萧看见。 林萧秒懂,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来那天他确实误会白泽和裴果果了。 想来也是,小师妹那大条的神经,怎么可能跟小师弟搞在一起? 白泽扫了一眼书信落款,两个字,“幼微”。 细雪飘飘洒洒,白泽现在庭院当中,将信从头到尾,认真读完。 “自从南域一别,已是许久未见。听闻云海仙门乃是北境道门第一宗派,门下梦蝶峰更是有着众多北境修士梦寐以求,想求来做道侣的仙子。我时常会想,如果你在云海仙门喜新厌旧了怎么办?总觉得当初没答应你跟你一起上山有些不妥。” 白泽只是笑。 “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约摸可能是个下雪天。北境的冬天,雪总是格外多。与你分别那天,也是大雪。” 白泽想起那时的情景,只觉得心底柔软。 “不过还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在离开南域之后,就回到了宋国。我听说过两年,云海仙门要开启昆仑秘境。这个昆仑秘境,不止云海仙门的弟子可以进入,北境其他山门也都有名额。于是我就搞了点小动作,事情基本上已经安排妥当,可能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再次见面了。” 白泽看到这里,心里奇怪。 进入昆仑秘境有修为限制,必须是至尊以下。 余幼薇给他的感觉,修为可不像是下三境。 如此一来,她怎么能进得了昆仑秘境? “当然,也有个坏消息。宋国可能要打仗了。原因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可以大概跟你讲讲。本来其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二十多年前,齐王召开会盟,当时除了依附齐国的诸多小国,还有两个大国也参加了那次会盟,郑国和宋国。” 白泽接着看。 “当初郑国的公主嫁到了宋国,做了宋国君王的王后。那次齐王会盟,会盟结束,宋国君王带着王后虢夫人返回宋国,途经郑国,郑王非要宴留宋王夫妇在郑国住几天。宋王是个正派儒门弟子,觉得一来盛情难却,二来王后家就是郑国的,见到郑王,也就是他的王兄,不能就这么离开,不近人情。所以宋王就答应留下几天。” “结果就出事了。谁知道郑国的那个郑王,跟他王妹有某种不可描述的勾当。宋王一留在郑国,郑王与已经嫁往宋国的虢王后见面,情难自已,于是就一起深入交流了一番兄妹感情。可巧的是,这事儿被宋王撞了个正着。” 白泽啧啧称奇。 “事发之后,宋王哪能受这个气?扬言要休妻,将丑闻昭告天下。于是这郑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毒杀了宋王,并对外宣称宋王暴毙。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如今北境局势混乱,宋国乃是以儒门礼教安邦治国的国家,他们的先王二十多年前在郑国受了如此屈辱,如今的宋王怎肯善罢甘休?眼下宋国声望极高的儒剑宋之问,已经陈兵两国边界,战争随时都可能打响。” 白泽看到这里,不免为余幼薇的处境担心起来。 那个儒剑宋之问,他倒是听陶弘景提起过此人。 白泽修炼的那本《大河剑意》,就是这儒剑宋之问的爷爷,亲手写下的剑谱。 当年这宋之问的爷爷宋神书为了偷学当世剑仙李牧之的沧海一苇渡,跟了剑仙七八年,结果什么都没学会。 宋神书心灰意冷,决定打道回府。 可就在他途经澜沧江时,看江河奔腾不息,突然就在澜沧江顿悟了,演练剑招,得剑意十二,也就成了如今的《大河剑意》。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目前来说我的处境还是很安全的。我跟那位宋国家喻户晓的儒剑也算有几分交情,寻常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闹事。总之呢,如今北境危机四伏,大周那边魔宗的动静越来越大了,而且异族崛起已经成了势不可挡的事情,你在云海仙门也要多加小心。” 白泽心里暖暖的。 第64章 心动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4章心动“凡事不要强出头,虽然我知道这句话跟你说,说了也是白说。到底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我喜欢你的神采飞扬,让人心动。但我更愿你平平安安,一路顺遂。” 白泽仿佛透过这张纸,看见余幼薇温婉地坐在书案前写信的模样。 窗外是南国的风景,少女却在思念北国的少年。 “白泽少侠,我在等你下山。” 书信的结尾,只有这一句话。 采薇采薇,青鸟于飞。 思君不见,予心惟微。 传信的青鸟飞过千山万水,将一缕情丝送到北境苦寒之地,勾起少年心中的涟漪,久久不能平复。 白泽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封信,放在怀里,贴着胸口。 心跳加速。 白泽知道,他也心动了。 余幼薇就像是一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妖精。 她美得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又带着猫一样的神秘与魅惑。 她撩拨少年的心弦,却又潇洒地转身离开。 偏偏又很认真地告诉那少年,她在等他长大。 白泽真的很想找到谢玄,告诉老头子,说嘿,老头!用不着你给我说媒,你徒弟找到媳妇啦!她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可不管是谢玄还是余幼薇,都不在他身边。 …… 下午聚贤阁摆桌,姜维做东。 白泽,孙琦,陈丰,王瀚,方生,苏问,唐知之,张宝怡,柳青,还有几个生面孔,都来了。 聚贤阁摆了一张大桌子,十三个人围着坐,一时间热闹非凡。 “来来来,姜公子做东,我们大家敬姜公子一杯!”方生跟着陆沉大半年时间,为人也越来越圆滑起来,在席间暖场。 “来!”众人纷纷举杯。 “应该的,大家不用客气!”姜维一身滚金常服,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闻言举杯笑道,“我们大多都同一期进入仙门,有此缘分,得在仙门同修,今日一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师兄的大腿又粗又长,抱着舒服!哈哈哈。”白泽笑道。 “我说白师弟,还有师妹在呢,注意形象。”苏问被白泽逮着坑了一把,到现在梦蝶峰红尘道的仙子还在对他死缠烂打,逮着机会就怼白泽。 孙琦只是笑。 “啧啧,师兄此言差矣。”白泽哪是吃亏的主儿?闻言就倒打一耙,“我夸姜师兄腿长呢,又没其他意思!” 姜维看着白泽胡言乱语,无奈地笑了笑。 众人推杯换盏。 男的喝的是灵酒,女的喝的是果酒。 过了三轮,大家彼此都慢慢熟悉起来。 就连刚开始十分矜持的张宝怡,唐知之,也慢慢话变多起来。 少年意气风发,少女风华正茂。 聚贤阁窗户大开,窗外的山景分外怡人。 雪还在下。 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宛如仙境。 “对了,藉此机会,大家都在。”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王瀚突然开口,“这年关一过,咱们可能要被派出仙门出任务了,你们知道吗?” “这个倒是听大师兄提起过。”姜维说道,“不过具体怎么回事,还不太清楚。” “我也听师兄提起过。”苏问说道。 众人听着。 “王瀚师兄在执剑堂薛醒师兄手下办事,消息自然灵通很多。”方生笑道,“师兄,给我们提前透露一下?”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王瀚说道,“前几天,林师兄不是孤身一人把西境一座魔宗山门给灭了吗?” 说着,众人都朝白泽看去。 林萧的鼎鼎大名,现在可谓是响彻整个云海仙门。 从上到下,林萧孤身一人覆灭一座魔宗山门这事,谁人不知? 尤其是二代弟子,三代弟子,更是对林萧崇拜得无以复加。 “那事之后,大周西境的魔宗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到处派人找林师兄,结果就让执剑堂的师兄顺藤摸瓜,找到了几处很隐秘的魔宗山门。”王瀚接着说道,“年关之后,薛师兄告诉我,仙门长老决定派人去剿灭那些暴露的魔宗山门。”
“这倒也是。”张宝怡说道,“咱们入门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仙门派我们出去历练,也是正常。” 毕竟这一届新人,可是长老们十分关注的一届。 “嗯。”王瀚点头,“总之大家可以提前做一下准备,人员还没定下来,但在座的各位,恐怕很多都会被编入历练的队伍。” “那也挺好。”苏问闻言笑道,“仙门修道,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分内的事情!这些年魔宗的家伙的确是嚣张了许多,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看清楚,谁才是这北境说一不二的正统仙宗!” “问少威武!”白泽调笑道。 苏问嘴角一抽,瞪了白泽一眼,警告他别再动什么歪心思,给他下套。 苏问是看清楚了,这白泽典型的面善心黑,一肚子坏水,冷不防就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人往里跳。 白泽当然明白苏问的意思,当下也不多说,只嘿嘿笑了两声。 聚餐一直到薄暮,众人才各自散去。 姜维看着唐知之和张宝怡结伴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面色如水。 “怎么,喜欢?”白泽勾住姜维地肩膀,也看着唐知之的背影,少女不愧是天人之姿,没有田莹的妖媚,却比田莹更令少年心仪。 姜维不自在地耸肩。 “你们师兄弟好样的啊。”白泽感叹,“梦蝶峰玉女派并蒂莲,云师兄跟洛阳师姐暧昧不清,你跟唐师姐看着像余情未了。啧啧,这花都让你们天柱峰的摘了,我们其他六峰很没面子啊。” “别瞎说。”姜维担心人没走远,打住白泽。 “怕什么?”白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喜欢就追呗。你也是我仙门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怂什么?” “有些事,你不懂。”姜维苦笑。 “生在帝王家,就是麻烦。”白泽笑道。 “你都知道了?”姜维问他,倒不是很惊讶。 “我又不傻。”白泽笑道,“你我初次见面,你一身公子哥的打扮。大周我又不是没来过,西境十八郡,陇海郡是大周国脉根基。虽说如今大周都城在镐京,可陇海是发家的地方。” 姜维笑了两声,说道:“你倒是聪明。” “那是。”白泽说道,“陇海郡的贵族公子哥,还姓姜,剑侍还那么嚣张,由不得不让人多想。” “不说了。”姜维看了白泽一眼,“你呢?” “我怎么了?”白泽反问。 “别跟我装傻。”姜维说道,“现在仙门的女弟子都被你这位小师叔迷疯了,没个心动的?” “我跟你不一样。”白泽笑道,“我有良人,在山下等我呢。等我下山,我就去找她。” “啧,没看出来。”姜维调笑道,“竟是个多情的种,早早的已经有了目标。看来那些师妹师姐要伤心了。” “嘿嘿,从未开始过,谈何伤心?”白泽走人,“走了!要我说,人生苦短,强如老剑仙孔周,也有百年之时。遇到能让你心动的佳人不容易,不要让自己后悔。” “看来我说错了。”姜维笑道,眼底却不见笑意,“不是个多情的种,却是个情圣。”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白泽哼道,御剑乘风起,直奔坐忘峰而去。 年夜,坐忘峰除了云游在外的大师兄,人都到齐了。 灯火阑珊,氤氲整座仙门。 只是与以往不同。 今年的年夜饭,多了白泽和青鳞,还有一只傲娇的九色鹿。 “来,小鳞儿,多吃点!”裴果果在桌上爱心泛滥,不停地给青鳞夹菜。 “谢谢果果!”青鳞吃得很开心。 另一边,大黄摇着尾巴,促狭地瞅着鹿昊,模样要多贱有多贱。 第65章 白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5章白发鹿昊愣是忍住了暴脾气,没有一蹄子把大黄踹飞出去。 本来他是坚决不肯来的。 因为他怕陶弘景。 青鳞跟裴果果混多了,已经成了个理智蒸发的主儿。 她不记得陶弘景的恐怖,鹿昊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当初在河阳城,这老头一把将他从无锋剑封印里扯出来,吓得他差点尿了,还以为这老头要拿他去炼丹。 结果黄狗不停地嘲笑他,连个年夜饭都不敢去吃,简直是鹿中败类,怂得四分五裂。 鹿昊那暴脾气哪能忍着让大黄嘲笑?心想着反正有白泽罩着,那老头就是再狠,也不会平白无故把自己徒弟的灵宠抓过去炼丹吧? 于是心一横,就来了。 可一看见陶弘景,他就又怂了。 没办法,这老头当年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样,由不得鹿昊不怕他。 一顿饭下来,陶弘景给众弟子发了新年礼物,这才说道:“从今晚起,为师要带你们二师兄去闭关。” 庄妍听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握紧素手。 “闭关的时间,为师也不能确定。”陶弘景说道,“所以,从为师闭关的这段时间,老七,你跟小六给我看好山门,就是掌教亲自来了,也是不见。” “没问题,师父!”白泽还没意识到林萧身上的问题有多严重,心里虽奇怪陶弘景为何突然带二师兄闭关,也没多问。 “师父你放心。”裴果果正色道,“从今天起,我跟小师弟就在大殿里住下了!别说掌门师叔,就算是大师兄回来了,我也不让他打扰你们半分!” 白泽嘴角一抽,心说敢情云海仙门掌教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那位云游在外的大师兄? 陶弘景点头,起身离开主位,带林萧前往坐忘峰破旧的大殿。 “如此,就麻烦小师妹跟小师弟啦。”林萧也起身,对两人说道,跟上陶弘景的脚步。 “二师兄。”庄妍和陈平同时开口。 “怎么了?”林萧回头。 “我们等你和师父出关。”庄妍说道。 “安心。”林萧挥挥手,随陶弘景走入风雪当中。 这一夜,坐忘峰峰主陶弘景带灵霄真人进入大殿,随后被风雪堆成画卷的陈旧大殿,殿门缓缓关闭,在夜色中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白泽和裴果果真的就搬来大殿住下了。 两人连夜打扫了一处偏殿,在三师姐和四师兄的帮助下,把东西都安置妥当。 大黄也跟了过来,意识到气氛不对,也不敢疯跑乱叫,只是站在雪地里,安静地看着坐忘峰的大殿。 “放心吧。”陈平背着一把重剑,对身边的女子说道,“有师父在,二师兄不会有事的。” “可师父有事啊。”庄妍轻声说,山风吹动她满头青丝,女子可人的眼眸,也在这雪夜里黯淡了许多。 新年夜,坐忘峰大殿散发出浓郁的金光。 金光几乎将整座大殿都包裹其中。 有出门的弟子看见这一奇景,纷纷惊叹。 “坐忘峰好热闹啊!”有人感叹,“这么亮的金光,他们在做什么?” 有人看热闹,有人独饮风雪。 齐云峰,代宗一人饮酒,看着坐忘峰峰顶的金光蒸腾不息,仿佛是这雪夜里一轮金色的太阳。 老人叹息,酒葫芦往嘴里送,道袍随风鼓动。 天柱峰上,纯阳子也在看那道金光。 “师父。”云忘归就在这位云海仙门掌教的身边,迎着山风,陪纯阳子看坐忘峰的那道光。 “宗师为这帮孩子付出了太多。”纯阳子感叹道,“我如今才明白,他其实早就算到了这一天。所以,他才会在入门仪式那天,当众宣布白泽就是坐忘峰未来的峰主。” 他撑不住了。 赵信,林萧,庄妍,都是好孩子。 可他们的资历,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白泽可以撑起这偌大的一座山门。 不因为别的。 只是那孩子,是中州剑皇一脉正统传人。 唯一的传人。 他师父的名字,叫谢玄。
一个一指点断天道,过天门而不入的九州传说。 这一夜,金光蒸腾不止。 坐忘峰上下,都在雪地里站了一夜。 天柱峰,断罪峰,赤阳峰,梦蝶峰,盘龙峰,齐云峰。六峰峰主也都在雪夜里站了一夜,看那金光不止。 陶弘景带林萧进入大殿,闭关一个月。 金光就亮了一个月。 等他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一直守在大殿的白泽和裴果果。 “轰隆!——” 殿门大开。 白泽看到陶弘景地一瞬间,整个人都直接愣住了。 当初在河阳城,白泽第一次见陶弘景,那时候老人须发乱糟糟的,像是一头狮子。 可他头发和胡子的颜色,是灰色。 如今殿门一开,老人的须发,已经比雪还要白。 皓首苍颜。 “师父,您?”白泽有点反应不过来。 裴果果整个人也是直接愣住,像块木雕呆在原地。 “我怎么了?”陶弘景轻轻一笑,看着小六和老七,说道,“怎么,一个月不见,不认识为师了?” 林萧从陶弘景背后走了出来,面色如常,再也看不出一点儿疲倦。 只是那青衫男子的眉眼,始终阴暗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陶弘景出关。 云海仙门六峰峰主在第一时间直接到了坐忘峰。 庄妍赶回来时,六峰峰主已经离开。 这位坐忘峰的三把手甫一进入陶弘景的别苑,看见师尊须发皆白,当场落泪,抱着老人无声地哭。 “嘿嘿,多大的人了?”陶弘景伸出干枯的手掌,轻轻拍着庄妍的背,“还在为师面前哭鼻子?” 庄妍只咬紧嘴唇,泪流不止,却倔强地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 “好啦,别哭了。”陶弘景笨拙地安慰老三,他狂了大半辈子,从不知安慰人三个字怎么写。 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依然孑然一身。 这个还没安慰好,另一个又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抱着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六,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陶弘景叹了口气,“唉,你们就不能让为师消停一会儿?不就是头发白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头子本来就该有老头子的样子,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林萧转身出门,指甲刺入掌心,血流出来都不自知。 陈平低着头。 白泽听着裴果果的哭声,心里堵的难受。 眼前这位老人到底和谢玄是至交。 谢玄为了白泽,临行前还不忘要白泽接下剑皇传承,并将他托付给陶弘景,叫这位多年挚友把白泽带上云海仙门。 他们都为自己的徒弟付出了太多。 只有儒圣那一句“万世师表”才能形容他们。 白泽眼眶湿润。 他想起谢玄。 虎牢关之战,他不是不想接剑皇传承。 他答应过老头子,要成为这九州新的剑仙。 不为别的。 就因为他是谢玄的弟子,不能给师父抹黑。 可他真的不能接,也不敢接。 因为白泽心里知道,他接下剑皇传承,谢玄就了无牵挂了。他就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去坦然赴死了。 白泽拒绝传承,就是在告诉谢玄,他不能死。 因为他死了,剑皇一脉的至高绝学四象剑和太乙神剑,就没人传下去。 白泽其实是在威胁谢玄。 他不回来,让剑皇传承断裂,就是对不起中州剑皇一脉的列位祖师爷。 他必须回来。 不管需要多久,他一定要回来。 否则剑皇一脉的传承,就不算被继承下去。 就是谢玄死了,下去也无颜面对剑皇一脉的列位先祖。 白泽想起山鬼。 山鬼等了王之涣一百年,等到心死。 可她依旧活着。 因为他知道,她死了,剑子王之涣的传承就断了。 她不能死。 第66章 正邪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6章正邪可她遇见了白泽。 白泽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在横山与山鬼相遇,山鬼是不是还守在山谷,倔强地等那个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师尊呢? 山鬼将王之涣的传承交给白泽,坦然赴死,将自己融入断剑,成为断剑新的剑灵。 从此世间再无一个叫瑶的山鬼,只有一个没有感情的天外天走狗,无锋剑剑灵。 “师父,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裴果果声音哽咽。 “好,好。”陶弘景安慰半大的少女,“小六长大了,师父心里高兴,心里高兴!” …… 坐忘峰山道。 季节已经算是开春,可山上依旧很冷。 林萧身形萧索,独自走在山道之上。 有人已经在山上等了他很久。 山风很大,林萧看见董小宛一身黑衣,站在山道之中,满头黑发被山风撩拨,像是滴在水里的浓墨。 “灵霄真人。”董小宛看着林萧,满腹言语,却在遇见那青衫男子的刹那,只化作四个字。 “你来做什么?”林萧只是不痛不痒地问,视线也没有在董小宛身上过多停留,直接就要越过她,往紫竹林走去。 黑衣女子的身影在山道上僵住。 “没什么。”董小宛见林萧已经擦肩而过,深吸一口气,说道,“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林萧轻笑一声,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了过去。 他是没事。 可陶弘景有事。 “林萧,你就这么讨厌我?”董小宛霍然转身,看着林萧的背影,终于忍耐不住,接连发问,“你就这么恨我?” 林萧停下脚步,可依旧没有回头。 “我恨的不是你,是我自己。”林萧轻声说,“当年如果是我,老五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董小宛说道,“黄岳的事情,不仅是你,赵师兄在做,我……” “别说了。”林萧打断董小宛的话,“你走吧。” “林萧,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我?”董小宛笑了一声,“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原谅你自己?” “跟你无关。”林萧握紧右手,“我不恨你,也从未怨过你。我只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是我代替老五去承受这本该是我承受的一切。” “呵呵,我明白了。”董小宛苦笑,眼眶发红,“本来我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灵霄真人,如此,我走了。” 董小宛越过林萧的身影,御风而去。 林萧站在原地,看着那黑衣女子离去的背影,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压抑胸中翻涌的情绪。 这世间情仇大抵如此。 因爱而生,因恨而亡。 谁都说不清对错,活着的人只好背负罪孽,在泥潭里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救赎。 …… 年关已过,天气回暖。 云海仙门筹备了一个月之久的行动,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大周西境十八郡暴露的魔宗山门,底细已经被摸得一干二净。 云海仙门发起正道除魔令,集结北境三大宗门,青冥剑宗、火神山、悬空寺,准备对魔宗山门发起进攻,剿灭魔宗在大周西境十八郡的势力。 消息传出,北境震动。 云海仙门作为北境道门名副其实的第一宗派,其深厚的底蕴,放眼整个北境,也只有齐国的稷下学宫和北境近来崛起的佛宗山门灵隐寺可以比肩。 正道除魔令一出,四方势力聚首,北境正道散人自发集结,准备和西境十八郡的魔宗山门拉开正邪之战。 庙堂筹谋已经千钧一发,七国全面战争只等一声号角,就会瞬间拉开。 或许是宋国的儒剑宋之问率先搅乱天下大势,拉开对郑国的尊严之战。 或许是云海仙门赵威远身死,背后那只推手引爆燕国和大周的战争。 可这个或许还没有发生,北境江湖已经准备掀起一场大战。
这场大战,道门和佛宗联手,道宗云海仙门、青冥剑宗、火神山,和佛宗悬空寺展开会盟,四方势力聚首,撇开正在和儒剑宋之问交锋的稷下学宫,要干一件大事。 这件事远不止给魔宗山门当头一棒那么简单,还有敲山震虎的心思。 说白了,就是在杀鸡儆猴,警告北境崛起的异族,收敛自己的爪牙,否则北境正道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所以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而且还要是全面胜利,胜得漂亮。 正道四方势力,在云海仙门天柱峰会首,掌教纯阳子亲自出面,与青冥剑宗掌教肖敬、火神山掌门周安、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商议除魔大计。 当天,四方势力商议完毕,门下精锐迅速集结,三天后在西境沧州郡汇合,直奔魔宗山门而去。 正邪之战顷刻拉开帷幕。 云海仙门以断罪峰执剑堂为首,执剑堂堂主薛醒,并仙门精锐,出征的那天,五百弟子在天柱峰玄武道场集合,掌教纯阳子亲自誓师,授剑薛醒。 “剿灭魔宗,扬我门威!”薛醒接剑,面对玄武道场五百弟子,拔剑高呼。 “剿灭魔宗,扬我门威!”五百弟子振臂高呼。 “出征!”薛醒一马当先,御剑直冲云霄。 五百弟子紧随其后,御剑跟随薛醒,飞出天柱山界。 白泽站在坐忘峰绝崖之上,目睹五百剑整齐地飞过仙门上空,直奔山门外而去。 战争打响。 正道四座山门联合,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将西境十八郡五座魔宗山门尽数攻陷。 消息传回云海仙门,一片欢呼声。 “叫薛醒准备收尾。”纯阳子接到消息,传令下去,“后续,仙门会派出弟子前去与他汇合。” 纯阳子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拿魔宗山门残留下来的这些人,给门下的新生代弟子练手。 “是,掌门!”传信的弟子得令。 消息很快被送到各峰。 “何时出征?”白泽接到消息,问那送信的仙童。 “回师叔祖的话,就在这两日。”仙童毕恭毕敬,“师叔祖可以提前做好准备,集结之时,天柱峰会亮起天剑令。届时师叔祖看见天剑令,直接前往玄武道场即可。” “好,我明白了。”白泽点头。 “师叔祖,那我先告退了。”仙童行了一礼,驾鹤而去。 “终于轮到我们了吗。”白泽摸着腰间的墨玉剑剑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从年关等到现在,两个月过去了,王瀚此前对他们说的话,终于变成了现实。 白泽按捺不住内心的期待。 他生性好战,拜入云海仙门以来,最大的乐趣就是进山去找那些三阶魔兽的麻烦。 可久而久之,白泽已经觉得猎杀魔兽索然无味了。 如今终于得了机会,能够走出山门,而且还能和西境十八郡的魔宗弟子一战! 虽说西境十八郡五座魔宗山门,已经被正道四方势力联手击溃,如今场面上留下来的,不过是残兵游勇。 可到底是真刀真枪,对手是人,绝非是那些呆头呆脑的三阶魔兽可以相比的。 白泽即将出征西境十八郡魔宗山门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坐忘峰。 一时间,除了三师姐庄妍,其他人,包括大黄,全都跑来了紫竹林。 “小师弟,你的修为只有知微境,这次出山一定要小心啊!”裴果果千叮咛万嘱咐,“打不过就跑,知道吗?你不是有山门大会夺魁迎来的灵虚盾甲吗,出了山门,一定要把灵虚盾甲穿在身上,知道吗?” “知道啦,师姐。”白泽无奈。 “小师弟,师兄没什么给你的。”陈平从怀里摸出一把一尺长的飞剑,塞给白泽,“这是师兄自己做的一次性飞剑,你拿着,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谢谢四师兄!”白泽将一次性飞剑郑重地收了起来。 第67章 三重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7章三重“难得四师弟有心。”林萧笑道,看着白泽,“我没什么好交代的,此番历练,有薛醒安排,你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棘手的麻烦。凡事谋定后动,小心为上。” “嗯,谨记师兄教诲。”白泽点头。 “汪汪!”大黄摇头摆尾,冲白泽叫了两声。 “哈哈,五师兄。”白泽笑道,“那可不行!这次历练可不是进山去玩,我可没法带你一起去。” 大黄一听,顿时失去兴致。 一天后,天柱峰亮起天剑令。 巨大的天剑冲上云霄,仙门弟子看见天剑令,事先仙童逐一通知的弟子纷纷动身,前往天柱山玄武道场。 白泽临行前去给陶弘景请辞。 “万事小心。”老人只交代这么一句话。 “好,师父。”白泽行了一礼,转身出门,墨玉出鞘,少年一身宗门道袍,御剑乘风,直奔天柱山而去。 白泽赶到玄武道场时,道场上已经集结了三十多人,还有弟子驾驭飞剑,从各峰赶来。 “老白!”方生一看见白泽,就跑过来叫他。 “哈哈,方师兄,好久不见,你已经突破知微后期了?”白泽笑道,环顾道场,熟人还真不少。 正如王瀚那日所说,他们这一届新人几乎全都在里面。 “得了。”方生五大三粗的,可心思倒是细腻,闻言说道,“哪能跟你比?这才多久,进入仙门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已经紫府三重天了!这速度也是没谁了,都快反超王瀚师兄了。” “白师弟的修行速度,的确惊人。”王瀚闻言,一本正经地说道。 “人比人气死人。”姜维笑道,“我们还是脚踏实地搞好自己的修行吧,这小子就是个怪胎,修行速度快得吓人,剑道天赋也是鬼才一个,没法比。” “两位师兄谦虚了。”白泽笑道,“我这紫府三重,到底比你们的四重天差了那么点,嘿嘿。” “哇,这白泽也太吓人了。”张宝怡听见他们的谈话,小声在唐知之耳边说,“两个月前聚贤阁碰面。他还是紫府二重天,这才多久,已经三重天了?” “是有点吓人。”唐知之看了那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眼,说道。 她跟张宝怡这段时间,各自晋升了一个小段。 如今一个是紫府三重天,一个是紫府二重天。 可要知道,这还是她们早在山门大会那时,就已经各自是紫府二重天顶峰和紫府一重天顶峰了,距离修为晋升,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这白泽当初参加山门大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那会儿刚突破紫府期不久,还是个紫府新手。 可就是眼前这个新手,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把当初山门大会时,修为境界比他高的人,几乎全都甩在了身后。 除了姜维和王瀚。 可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白泽的修为超过这两人,也是迟早的事情。 梦蝶峰的两位核心弟子都在心里想,白泽这狠人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玄武道场,有人御气而来,正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 紧接着,又有两人御气而来,白泽一看,却是老熟人,正是当初接他进入云海仙门参加山门大会的高林、王鹤。 “各位仙门弟子。”纯阳子甫一现身,就正色道,“今天能到玄武道场集合的,都是我云海仙门的翘楚。各位也知道,一个月前,我云海仙门联合青冥剑宗、火神山、悬空寺,对大周西境十八郡的五座魔宗山门展开围剿。” 玄武道场上,众人恭敬地听着。 “如今捷报传来,魔宗五座山门已经被我正道四宗连根拔起,距离彻底铲除这些北境毒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纯阳子说道,“各位弟子入我仙门已颇有时日,可还记得我云海仙门教宗?”
“入世则降妖除魔,匡扶正义!出世则潜心问道,修身养性!”场上众人齐声回应,声震云霄。 “不错!”纯阳子负手而立,道骨仙风,朗声道,“如今,正是各位入世降妖除魔,匡扶正义的时机!执剑堂堂主,也就是你们的薛醒师兄传来消息,如今魔宗五门的残余势力,狼狈逃入沧州郡祁连山!我正道四宗,如今都派出了门下新秀弟子,前往沧州郡,协助正道联盟,将魔宗五门残余势力剿灭殆尽!” “在场各位弟子,都是我云海仙门的新秀。”纯阳子又说,“此番前往沧州郡,一方面,是对你们的一次历练!另一方面,也是你们扬我仙门门威,为这北境正道贡献出自己力量的绝佳时机!” 道场众人听得神情激动。 “修道之人,乃是逆天而行!”纯阳子说道,“逆天追寻天道,要想近道,则需卫道!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魔道猖獗,胆敢在我仙门治下露出爪牙,那我等修道之人,就要把他那爪牙给毫不留情地拔掉!” 纯阳子看着玄武道场上的众人,睥睨寰宇,说道:“如今,仙门将要把你们送上除魔第一线!教你们在执剑堂堂主薛醒的手下,除魔卫道,将西境十八郡五座魔宗山门余孽尽数铲除,有没有能力做到?” “有!”道场众人齐声高呼。 “好!”纯阳子说道,“这才是我云海仙门未来栋梁该有的气概!这才是我北境正道,应有的人杰!” 说罢,看向高林、王鹤,吩咐道:“高林、王鹤,老夫命你们带我仙门新秀,前往沧州郡,与执剑堂薛醒汇合,将所有人安全带到,再一个不少,全都给我带回来!” “谨遵掌门之令!”高林、王鹤行礼。 “如此,出发!”纯阳子说道,“老夫在此,等候诸位归来!” “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玄武道场上,众人高呼。 方天画舟从道场起飞,载着将近四十位仙门弟子,直出天柱峰,往沧州郡而去。 一路无话。 三天后,方天画舟抵达沧州郡。 彼时,沧州郡祁连山外的小镇里,四方势力的新秀陆陆续续正在赶来。 云海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坐镇苍耳镇,并青冥剑宗掌门之子肖宁,火神山小火神许鹏,悬空寺大弟子空禅,负责围剿魔宗余孽。 火神山距离苍耳镇更近,比云海仙门、青冥剑宗和悬空寺的新秀来得更早,已经跟随小火神许鹏进入祁连山。 如今三方人马会首,各门新秀人数加起来,有近百人。 白泽一行人下方天画舟,已经有执剑堂的弟子等候迎接众人。 “两位师兄,堂主已等候多时。”迎接的弟子说道,“这边请。” “好。”高林、王鹤带着仙门众弟子进入苍耳镇。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佛门弟子。”白泽跟身边的姜维说道,看向不远的悬空寺弟子,标准的佛门打扮,光头僧衣。 许是察觉到白泽的目光,为首的白衣僧人双手合十,微笑着对白泽点了点头。 白泽一愣,不知道这是行礼还是什么,出于礼貌,还了个道门作揖。 “悬空寺在北境也算是很有名气的佛宗山门。”姜维说道,“虽说比不得灵隐寺,可在大周,悬空寺的信徒还是不少的。” “到底是佛门大师,气度不凡。”白泽如此说道。 姜维顺着目光一看,见那白衣僧人,说道:“你别看那白衣僧人年纪轻轻,那可是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的得意门生,空禅。” “空禅?”白泽说道,又看了那白衣僧人一眼,空禅面容俊秀,给人一种很强的亲和力,就连云忘归在他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空禅也再度看向白泽,依旧是笑。 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第68章 苍耳镇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8章苍耳镇沧州郡,苍耳镇。 空禅笑眯眯地看着白泽,身边跟随的佛门弟子中,有一个年岁尚小,约摸只有十四五的小和尚心里好奇,也看向白泽,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 “师兄,你为什么看那个道门的少年笑啊?”小和尚问,“那个小道士,身上好重的杀气,不像是个好人欸。” “呵呵。”空禅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空空师弟,有时候我们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的。眼睛会欺骗我们,只有用心去看,才更能接近事物的真谛。” 小和尚空空有些腼腆,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啦,空禅师兄。” 青冥剑宗的人先一步进入苍耳镇,紧接着就是云海仙门,最后是悬空寺僧人进入小镇。 苍耳镇坐落在祁连山下,本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镇。 可这次正道四方势力围剿魔宗山门,魔宗余孽逃入祁连山,苍耳镇一夜之间在西境十八郡里出了名。 “娘,今天又来了好多人啊!”小镇古街,孩童指着在街上走过的众人,“这些也都是神仙吗?会在天上飞。” 妇人生怕那孩子手指众人有所冒犯,惹得这些神仙不高兴,赶紧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二牙子听话,这些都是神仙,不能用手指的,否则就是冒犯神仙,要挨骂的!” 青冥剑宗的人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看都没看那妇人和孩童一眼。 云海仙门的领队,高林、王鹤,对那妇人和孩子笑了笑,意思是没有冒犯,不用在意。 “施主不必介意,我们此番用意,志在铲除遁入祁连山的魔门余孽,对你们多有打扰,冒犯的人是我们才对。”空禅倒是停下脚步,很认真地对那妇人解释。 “啊,空禅大师!”那妇人惊了一下,慌忙向空禅行礼。 这位白衣高僧的本领,她是见过的。 最近这几天苍耳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不仅是正道四门,还有闻声而动,从各地赶来,想要为除魔尽一份力的散修。 苍耳镇背靠祁连山,这里的居民靠山吃山,可因为祁连山终年瘴气弥漫,小镇里的人根本不敢深入大山,所以吃了这么多年山,苍耳镇依旧不算闻名。 可自打一个月前正道四座山门攻打魔宗,魔宗余孽逃入祁连山,苍耳镇一夜之间热闹起来。 在苍耳镇的居民看来,最不缺钱的就是北境各大山门里的神仙。 这些神仙飞天遁地,降妖除魔,世俗金钱根本不慎在意,因为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容易得来了。 苍耳镇的客栈一夜爆满。 客栈掌柜做梦都能笑醒。 不仅如此,小镇凡是有三进出的院落,也住满了神仙。 一时间苍耳镇满街都是修士,动辄镇民抬头就能看见天上到处都是御剑飞行的神仙。 可这些神仙里,唯有这些僧人是个特殊的存在。 尤其是那白衣僧人空禅。 苍耳镇其他神仙对小镇居民不慎在意,他们除了吃穿住行,基本都是一头往祁连山里扎,到处去找遁入山里的魔宗余孽。 唯有这白衣僧人一行,会经常在苍耳镇行走。 几天前,那妇人亲眼看见空禅大师在王婆家,将王婆多年瘫痪在床的老头治愈双腿。 那妇人眼睁睁看着白衣僧人在那老翁腿上一推一拿,然后老翁就能在王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如今更是能拄着拐棍行走自如了! 王婆一家老小当场给空禅大师跪下,感激涕零。 可空禅大师只是笑,分文不取,只在王婆家用了斋饭,然后飒然离去。 “空禅大师真是菩萨转世啊!”苍耳镇的居民对悬空寺的和尚顶礼膜拜起来,这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镇里已经出现了多家店铺在售卖真佛菩萨的雕像,香火气顿时在小镇多了起来。
白泽把那妇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由地对这位悬空寺的白衣僧人高看起来。 领路的执剑堂弟子将众人带到悦来客栈。 执剑堂堂主薛醒亲自出门迎接。 “薛师叔!”高林、王鹤一见薛醒,纷纷行礼。 “嗯,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薛醒一身执剑堂的剑纹道袍,面容远不如执法堂陆沉俊逸,可眉宇之间的严厉却更胜陆沉,一眼看去,就是一个清晰可见的川字。 “薛师兄!” “见过薛师叔!” 仙门新秀也纷纷行礼。 “各位从仙门来,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薛醒言简意赅,“仙门会和青冥剑宗、悬空寺的弟子一起行动,今晚就会把人员固定下来,明天一早,四人一组,进入祁连山找寻魔宗余孽的行踪,然后向上汇报搜寻情况。” “既然是历练,所有人就要做好准备,在进入祁连山之后,随时可能会与魔宗余孽遭遇,从而开战的局面!”薛醒说道,“同时我也告诉各位,这祁连山中,有修为在至尊境以上的魔修!” “这?”仙门弟子闻言纷纷惊讶出声,有人犹豫着开口,“薛师叔,至尊境以上,若是我们与这等修为的魔修碰见,岂不是?” 潜台词是自寻死路。 “所以,我云海仙门新秀,与青冥剑宗、悬空寺的弟子组队之后,四人小队当中会确定一位队长。”薛醒接着说,“队长手上,会有一块玉牌。凡是发现魔宗余孽的踪迹,若非迫不得已,小队不可与魔宗余孽开战,当捏碎玉牌。” “你们毕竟是仙门的未来,我不会拿你们的命开玩笑。”薛醒说道,“火神山的弟子已经早我们一步进入祁连山,明日我云海仙门,青冥剑宗和悬空寺新秀进山,三座山门至尊境以上的修士,会与你们一道进山。” “虽说至尊境以上的修士不会与你们组队,但可以保证,队长捏碎玉牌,一刻之间,至少会有两到三位至尊境师兄赶到你们身边。届时,赶到的人判断你们可以自己历练动手,他们就不会参与战斗。”薛醒说道,“如果判断魔宗余孽里有你们不能处理的魔修,你们就在旁边观战就行。” 白泽一听,觉得这样一来,问题倒是不大。 见到人先捏玉牌,等至尊境的大佬来了再说怎么打,只要不是蠢到被魔宗余孽秒杀,基本上历练的弟子不会遇到威胁生命的问题。 “火神山的人已经进山有一段时间了,没准你们进山,还会遇到火神山的弟子。”薛醒说道,“再者,这祁连山终年瘴气不散,你们的修为,想抵抗瘴气的毒性深入大山腹地是不可能的。同理,魔宗余孽,越往山里走,修为越高。那里不是你们去的地方,修为在至尊境以下,没有资格过去。” “所以你们的任务范围,是祁连山外围地界。”薛醒说道,“大山腹地,交给我们来处理。听懂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如此,各位在客栈休整一夜。”薛醒说道,“今晚安排小组人员,安排在一小队的人相互碰头,明日一早进山!” “好!”众人说道。 “住宿已经安排好了,三人一间,散了吧。”薛醒说道。 当夜,执剑堂的弟子来通知,白泽的搭档已经选好了,在悦来客栈一楼大堂会合。 “好的。”白泽佩双剑,出了房门,去往一楼大堂。 白泽一到地方,竟然看到了熟人。 唐知之。 梦蝶峰的小师妹一见白泽,也是意外了一下。 “唐师姐。”白泽笑脸迎人,打招呼道。 另外两个人也到了。 白泽走近一看,竟然发现还有一个熟人。 第69章 果然坏的很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69章果然坏的很“白师弟。”唐知之即使是一身云海仙门道袍,青丝绾起,腰佩灵剑河图,依旧无法掩盖天人之姿。 少女年不过十五,眉眼如画,五官精致,身段已经出落得婀娜多姿,足以教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一见倾心。 “是你?”白泽还没开口,那小和尚倒是惊讶起来。 “小师傅记得我?”白泽笑道,“敢问小师傅怎么称呼。” 眼前那佛门弟子,正是今天进入苍耳镇时,白泽在白衣僧人空禅身边看到的小和尚。 “法号空空!”小和尚说道,看见白泽心里还是有些不喜,不因为别的,就是眼前这道门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可这俊逸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极深的杀气。 空空佛根通透,一眼就能看出白泽手上的罪业深重。 “你怎么称呼?”空空问白泽。 “白泽。”白泽笑道,“白玉无瑕的白,泽被天下的泽。当然,你也可以叫我青阳。青阳是我的道号。” 空空皱眉,心说这少年杀气深沉,倒是有个好名字。 白玉无瑕,泽被天下。 “白泽?”悦来客栈大堂除了这边四人,还有不少青冥剑宗和悬空寺的人,闻言议论道,“莫非这位就是云海仙门近来风头正盛的,仙门四公子之首的白泽?” “正是白泽师叔!”有云海仙门的二代弟子说道,言语里满是自豪,“白师叔可是我们年轻一辈的榜样,修为尚在三境,却已经能与四阶魔兽力战,并且之前有过徒手斩杀两头四阶魔兽的辉煌战绩!” “嚯,真的假的?”青冥剑宗的弟子难以置信地盯着白泽的背影看,“三境斩杀四阶魔兽?四阶魔兽的实力可是相当于至尊境修士,这白泽有这么厉害?” 白泽听见对话,嘴角一抽。 可还没等他说话,他们这一小队的最后一人将茶碗不轻不重地往木桌上一磕,说道:“仙门四公子?哼,修为尚且是紫府三重天,比我都低,能有实力猎杀四阶魔兽?这牛皮,未免吹得有些大了吧!” 方桌旁,空空好奇地看着两人。 唐知之微不可觉地蹙眉。 白泽朝那人看去,约摸有二十出头的年纪,青冥剑宗弟子的打扮,位置旁倚着一把剑,抬眼看向白泽,眼底满是讥诮。 “你说什么?!”云海仙门的二代弟子拍案而起,大堂里其他仙门弟子也是面色不善。 白泽心说麻烦。 那青冥剑宗的弟子说的不错,三境斩杀相当于四境的魔兽,还是两头,的确夸张。 “这位兄台,怎么称呼?”白泽按手,示意不要冲动,看向那青冥剑宗的弟子。 “青冥剑宗,曹冮!”曹冮站了起来,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瞥向唐知之,对白泽傲然说道:“既然我们四个一队,我觉得,自然是修为最高的那个担任队长一职,你觉得如何?” 白泽看了曹冮一眼,紫府四重。 唐知之和白泽一样,是为紫府三重。 至于那法号叫空空的小和尚,只有紫府一重的实力。 空空缩了缩脑袋,没吭声。 唐知之看向白泽。 “我觉得,”白泽眯了眯眼睛,笑道,“可以。” “师叔?”云海仙门二代弟子难以置信这话是白泽说出来的,当下心里极为失望。 当初在坊市,二代弟子也在场。 至尊境的赵威远出言挑衅,白泽差了一个大境界,都宁折不弯,敢跟赵威远争锋相对。 如今出了校门,白师叔怎么变得如此畏手畏脚? 云海仙门四公子之首,难道不配一个区区队长之名? 二代弟子心中不愤,白泽在山门大会上只是紫府一重天,就能战胜三重天的王瀚。 如今这青冥剑宗的曹冮不过是比师叔高了一个小境界,师叔怎么反而怕了? “这位师妹,还有小和尚,你们觉得呢?”曹冮得了白泽的回复,心里更是得意,对这所谓的仙门四公子之首的白泽更加轻蔑。
如此怂包一个,也配? 曹冮觉得云海仙门不过如此,要是他当初通过考核,这仙门四公子之首的位置,他岂不是坐定了? 空空点了点头,便是没什么意见。 唐知之心里奇怪,看了白泽一眼,可心里更不愿跟曹冮这人多纠缠,于是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好。”曹冮说道,有意在唐知之面前显摆自己,颐指气使,语气很冲地对白泽说道,“明日一早,悦来客栈门前集合,我们进山!” “可以。”白泽说道。 “如此,唐师妹,我先告辞了。”曹冮对唐知之笑道。 唐知之懒得搭理他,又点了点头。 曹冮提起剑,扬长而去。 “白泽,你过来。”眼见曹冮走人,小和尚对白泽招了招手,说道。 “怎么,小师傅有什么吩咐?”白泽见他动作可爱,笑着走了过去。 “喂,我问你。”空空很小声,很严肃地看着白泽,说道,“你不会是想在祁连山里,杀了曹冮吧?” 唐知之闻言一愣,下意识看向白泽。 少女想起柳青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白泽在燕国南域被驻军敬称为鬼将军。 眼前这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可以说为人很是随和。 可毕竟,在燕国南域,白泽手刃了上万鬼卒。 杀气之重,偶尔暴露出来的时候,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里简直藏着一口深渊。 不仅深不见底,深渊里还藏着凶残的怪兽。 “我?”白泽笑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坏吗?” “嗯!”小和尚很认真地点头,因为就在刚才,白泽同意曹冮担任队长时,眯了眯眼,他在那一瞬间,从白泽眼里看到了一丝极黑的杀意。 白泽只是笑。 “你既然叫我小师傅,那我也要告诉你。”空空板着脸,看着白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呵呵。”白泽笑问,忍不住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这些话,是你师兄空禅大师教你的?” “哎呀,别碰我的脑袋!”小和尚一下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很生气地拍开白泽的手,“我这里面装的可都是智慧,不能乱摸!” “好好,我道歉。”白泽举手投降。 “我是认真的!”空空又说,“白泽,你身上杀业很重,将来是要下地狱的。” “开什么玩笑?”白泽脸一板,“道爷我炼气问道,求的是长生不死,下什么地狱?呸呸呸,小师傅,你一个出家人这样随便咒我,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我这是为了你好!”小和尚面红耳赤,“不如你皈依我佛门,拜入悬空寺。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执念,一定能……” “什么?”白泽看妖怪一样看空空。 这套路不对啊! 不应该是像他师兄空禅大师那样治愈王婆家老头的腿,让人看到佛法无边,再让白泽心甘情愿地信奉菩萨吗? 怎么到这直接单刀直入,上来连佛法无边都没有了,就劝人皈依佛门了? “你不愿意?”空空仰着头问白泽。 “我问你,你来不来我云海仙门?”白泽反问空空。 “自然是不会!”空空很是气愤。 “那不就得了。”白泽笑道,“我也一样。” 唐知之看着两人打嘴炮,抿唇,心里有点想笑。 这小和尚着实有趣。 少女心想。 “唉。”空空叹了口气,很可惜地看着白泽。 白泽被小和尚的表情逗笑了,对他说:“小师傅,什么时候等你有了你师兄空禅大师的水平,再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渡我。” “真的?”小和尚眼前一亮。 “假的。”白泽笑道,转身就走。 “果然坏的很!”小和尚哼了一声,气急败坏。 第70章 一生之盟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0章一生之盟白泽进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 房里有人,已经等得有一会儿了。 “怎么,深夜拜访,有事?”白泽问他。 “青冥剑宗的人出言挑衅,你能忍得住?”姜维坐在房间里喝茶,问他。 “薛师兄不是说了嘛,这次是正道四门联合除魔。”白泽关门,说道,“大局为重,这点儿挑衅算什么?打曹冮的脸,搧的就是青冥剑宗的脸。惹了事儿,不还是得薛师兄出面处理?麻烦。”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姜维笑道,“你要是知道大局为重,在坊市里能挑衅赵威远,跟他干一架?” “不一样。”白泽说道,“赵威远我忍不了,这个道行太浅,我还不放在眼里。” “我就是不放心。”姜维说道,“唐姑娘跟你一个队伍,别做过了。” “啧,让我数数。”白泽打趣道,“一二三。三句话不离唐姑娘,要不咱俩换换队伍,你去跟唐姑娘组队?” “我说正经的。”姜维说道。 “我也是正经的。”白泽坐到姜维对面,没掌灯,看着他,“你来无非就是想让我看住那个曹冮。可唐师姐的表现,分明对那曹冮嫌弃得很,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心术不正。”姜维说。 “那行。”白泽笑道,“这样,他搞我这事儿,我可以忍了。他要是敢动唐师姐,哪只手动的,我就帮你砍了哪只手,怎么样?” “可以。”姜维说。 “你认真的?”白泽问道。 “白泽,我忽然间明白一个道理。”姜维站了起来,说道,眼神深邃,“有些东西,不是你退让就能得到的。我想要的,我应得的,都应该被我握在手里。” “比如唐师姐?”白泽半开玩笑。 “你有必须要拿到的东西吗?”姜维问。 “有啊。”白泽说,“我想成为九州江湖新的剑仙,取代李牧之的位置。” “我与你不同。”姜维笑了一声,“你志在江湖,我志在庙堂。我想成为大周新的君王。” 白泽看着姜维,不说话。 十七岁的少年眼底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沉。 凡年少有为者,所背负的,往往比寻常人背负得更多。 常人背着自己,或者一个家族。 而他们身上,背着一座山,甚至一座天。 “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细细想来,觉得你说的没错。”姜维说道,“人生苦短,即使是老剑仙孔周,也不过纵横这九州天下三百年,销声匿迹。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以我的身份,弄死一个曹冮,没什么问题。”白泽笑道,“可我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和尚,杀不杀,或许不能盖棺定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曹冮若是越界,我保证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姜维看着白泽,笑了起来。 “你的身份,别说是一个曹冮,就是弄死肖宁,青冥剑宗又敢如何?”姜维说道,“这次历练,我总有种不安的感觉。你保护好唐姑娘,赵威远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区区一个赵威远,我还不放在眼里。”白泽笑,“这个人是个敏感人物。虽然我不知是谁,但我能明显感觉到,赵威远针对我,可能是背后有人在策划此事。赵威远一死,燕国与大周开战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七国内战一触即发,整个北境瞬间沦陷,谁都跑不掉。” 姜维别有深意地看了白泽一眼。 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对他说。 “老狐狸。”姜维骂了一声,“我就知道,你这人心思不可能如此简单,轻易就着了套,跟赵威远斗起来。如今听你这么一说,你早就怀疑此事了?” “背后那人在坑我,我自然不会傻着被坑。”白泽说道,“我在钓鱼。他既然想让我跟赵威远冲突,我为何不随了他的心愿?” “你想引出背后那个人?”姜维明白了。 他所看到的一切,原来都是白泽装的。 在坊市就是如此。 故意激怒赵威远,跟他对了一剑。
当时姜维还在心想,白泽果然是年纪小,忍不住脾气,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白泽的一个套。 “赵威远这个局我还应付得来。”白泽看着姜维,“如果你想还我这个人情,那就等你登上大周王座之后,帮我做件事。” “你这么肯定我能登上王位?”姜维笑了。 “我说我会望气你信不信?”白泽半开玩笑,“我第一眼见你,就看见你头顶有龙气。” “这么神棍?”姜维说道。 “不信就算了。”白泽说道。 “你先说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姜维问。 “我觉得燕国北域已经完蛋了。”白泽说道,“所以我想南域成为新的燕国。” “你想让我支持赵盾?”姜维说道,“可你难道不知,赵盾没有后人,身边只有六公主赵灵儿一人身上有王室血脉。北境绵延几千年历史,可从来没出过一位女王。自古以来,后宫摄政,下场也是凄惨。” “那我管不着。”白泽洒然道,“赵盾的后继者怎么选,赵灵儿能不能当北境第一位女王,跟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南域那些战死的人就这样死去。我想让他们的命,成为一座丰碑。” 姜维看着白泽,想了良久。 “好,我答应你。”姜维说道,“我若为周王,必扶持南域成为新的燕国。” “一言为定。”白泽伸出手。 “一言为定。”姜维握住那只手。 少年的一生之盟,从此刻定下。 一个志在九州江湖,成为这片天地新的剑仙。 一个志在庙堂筹谋,成为北境大国的主宰。 总有一天,两人都会站在各自世界的顶峰。 再回首,只剩下沧海桑田的感慨。 物是人非。 …… 第二天一早,众人在悦来客栈前堂集合。 执剑堂堂主薛醒脸色严肃地看着众人,说道:“此番进山,务必谨慎小心!魔宗余孽的手段诡异,如今被逼入绝境,难保不会临死反扑。各位都是仙门新秀,损失任何一人,都是我不想看到的。” “明白!”云海仙门弟子说道。 “如此,去和自己的队友会合,出发!”薛醒说道。 众人鱼贯而出。 白泽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唐知之,凑了过去,“唐师姐,走吧?” “嗯。”唐知之点头。 两人甫一出门,就看见门口等待的曹冮和空空。 “唐师妹,你们终于出来了,走吧!”曹冮一见白泽,就没个好脸色,只对唐知之说道。 众人御器飞行,直上苍耳镇上空,往祁连山飞去。 “娘,天上老多神仙!”有孩子抬头,看见小镇上空一道又一道人影极速飞过,羡慕地瞪大了眼睛。 仙凡之别。 祁连山也算是大周已经颇具名声的一座大山,不因洞天福地而闻名,而是此地的凶险,即使是江湖散修,若非迫不得已,也绝不会涉足此地。 白泽一行出了苍耳镇,祁连山已经映入眼帘。 莽莽大山,即使初阳照射,也难以驱散它的阴影。 天空中飞剑云集,云海仙门,青冥剑宗,悬空寺的新秀弟子一马当先,而为这群人保驾护航的至尊,一部分已经先行出发,进入大山。 另一部分,混在人群当中,刻意隐藏了气息,没人察觉到他们踪迹。 “进山!”曹冮意气风发,指挥三人一头扎进祁连山。 四人甫一进山,蛮横气息扑面而来。 这座山与云海仙门的天柱山脉不同。 如果说云海仙门的群山充满了天地灵气,那么这里就是一眼望不尽的狂乱瘴气。 魔兽的怒吼在大山深处不断传来。 只是听声音,都至少是四阶魔兽。 白泽还好,另外三人都是面色凝重。 尤其是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这里面就属他修为最低,从进山开始,他就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紧紧抱着他的法器,眼神躲闪。 第71章 魔踪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1章魔踪“怎么,小师傅,害怕了?”白泽笑道,“我听说佛门弟子都是慈悲为怀,大乘佛教讲究度化众生来着。传说中的地藏王菩萨有句振聋发聩的名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小场面吧?” “谁说我怕了?!”小和尚差点没蹦起来,抱着水火棍,很生气地瞪着白泽。 “不怕就好。”白泽打趣道。 “若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心大,恐怕九州江湖的修士,也不会如此多如牛毛了。”曹冮瞥了白泽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唐知之看了那青冥剑宗的弟子一眼,没说话。 曹冮注意到唐知之在看他,心里越发得意。 “师兄教训的是。”白泽笑道。 可看向曹冮的眼神,已经带上隐约的杀意。 小和尚空空警惕地看了白泽一眼,没吭声,心里却对此十分介意。 这道门少年表里不一,外表看起来颇为随和,可内心却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岩浆暗涌,发起狠来眼神里就满是杀意。 “哦,你跟今天在镇口遇见的那个道门少年一个队伍?”悬空寺的大弟子空禅昨晚对小和尚说,“那个少年慧根通透,可惜是道门弟子,不然皈依我佛,倒也是个好苗子。” “可是师兄,”空空皱眉,“那个白泽身上杀气很重,可不是个良善之人。” “呵呵,是吗?”空禅只是笑。 …… 白泽一行四人进入祁连山已有三天时间。 最开始还会经常和其他队伍的人遇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行人不断深入大山,与其他的队伍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局势也慢慢变得紧张起来。 起初只是碰见一阶、二阶魔兽,偶尔还会在丛林里发现魔修的尸体。 可随着不断深入,一行人已经开始和三阶魔兽遭遇,丛林里还发现了正道四门弟子的尸体。 破损不堪。 “是火神山的装扮。”曹冮查看尸体,眉头紧锁,“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这已经是第三次发现尸体,虽有魔兽啃食的迹象,可致命伤是人为的。” “魔宗很可能余孽就在附近。”曹冮抬头,看向三人,“走,仔细查看这附近的地方,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今正道四门封山,有瞳术大能观望祁连山,魔宗余孽不敢御剑飞行,只能在山里穿林而过。” “好。”白泽没什么意见。 四人小范围分散寻找线索,竟真的被找到了。 “这边!”曹冮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叫三人过去。 白泽赶到一看,树林里果然有人穿行的痕迹。 灌木横生的树枝被利刃斩断,堆满落叶的地面上,仔细查看,还能看出凌乱的脚印。 “走,跟过去看看!”曹冮一马当先,顺着痕迹追过去。 白泽却犹豫起来。 “白师弟,怎么?”唐知之手持灵剑河图,看向那道袍少年。 “没什么。”白泽心里奇怪,既然是逃命,魔宗的人会在尸体附近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空空见白泽没走,也停了下来,看向白泽。 “你们怎么回事?”曹冮注意到没人跟过来,回头问道。 “没什么。”白泽说道,“只是师兄,这么明显的痕迹,会不会有点不妥?” 曹冮闻言,讥笑道:“你涉世未深,自然不明白。” 说着,傲慢地瞥了白泽一眼,注意力却放在唐知之身上。 进山已经三天,众人的衣着多多少少都有些凌乱。 唐知之作为云海仙门梦蝶峰与洛阳仙子齐名的并蒂莲,天人之姿自不必说。 如今青丝绾起,几缕发梢垂落,一身熨帖的道袍在深林之间,更显娇憨,很容易给人一种思想上头的感觉。 “这些魔宗余孽被火神山的人发现踪迹,自然要慌忙逃命。”曹冮说道,看向唐知之的眼神变得晦暗起来,“火神山的弟子捏碎玉牌,至尊修士顷刻便至,魔宗余孽杀了人,慌乱之间夺路而逃,哪里有精力去处理痕迹?” 白泽只是笑,作恍然大悟状,说道:“原来如此。”
“白师弟,你……”唐知之想说什么,可白泽却打住她,跟上曹冮的身影。 “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吧!”白泽说道,一本正经的,“不然魔宗的人跑远了,我们可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白师弟很谦逊!”曹冮满意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说道,“放心,跟着师兄,这一句你一定会学到在云海仙门很多学不到的东西!觅影追踪这事儿,师兄我最拿手。” “那就请师兄不吝赐教。”白泽笑道。 悬空寺的小和尚赶紧跟了过去。 他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感觉到白泽散发出来的杀意在刚才已经攀上了顶峰。 小和尚意识到白泽可能要杀人。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 曹冮的性格是不好,可罪不至死。 小和尚不明白,可唐知之明白。 曹冮看她的眼神,唐知之很明白他在想什么。 大周相府嫡女何等城府? 火神山弟子被杀,如果事前捏碎了玉牌,魔宗的人更应该小心谨慎才是,绝不会将行踪暴露得如此彻底。 两种可能。 第一,这痕迹根本不是魔宗余孽留下的,而是正道四门其他弟子找到这里,去追魔宗余孽时发现了线索,留下的痕迹。 第二,这痕迹的确是魔宗余孽留下的。 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么很可能就意味着,这些魔宗余孽根本不怕正道四门的人追过来。 他们其中很可能藏着高手,等着正道四门弟子找过去,然后瓮中捉鳖。 唐知之都能猜到这些,白泽不可能猜不到。 可白泽刚才打断她说话,又是什么意思? 唐知之心里疑惑,跟上白泽的身影。 出身燕国南域,魔乱被人敬称为鬼将军。 眼前的少年的城府绝对是深不可测。 可为何要顺着曹冮的话往下走? 唐知之不是空空。 佛门弟子修炼六神通,这位悬空寺的小和尚在他心通这门神通上有过人天赋。 佛门六神通,他心通,能知三界六道众生心中所思所想之事。 空空的境界,远没有炼成他心通。 可已经能敏感地察觉到他者心念上的正邪之动。 在空空眼里,如今白泽识海所散发出来的气,是黑色的。 这是邪气,非正气。 而要想把气黑到这个程度,就是此人动了杀生障。 这四人各怀心思。 空空想阻止白泽杀人,可他想不通白泽为何一定要杀曹冮。 唐知之不明白白泽为何顺着曹冮,分明知道白泽是要搞事,可又不懂白泽究竟想干什么。 纵使是相府嫡女,唐知之也绝不知道,那晚白泽和姜维做的交易。 祁连山杀机四伏,云海仙门也是暗云涌动。 在姜维眼里,这位相府嫡女就是再突出,也绝对不是那些权谋家的对手。 姜维需要一个人帮他。 唐知之是姜维最大的软肋。 要想夺取大周王座,姜维要做的事情很多。 可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被唐知之牵制行动。 如此一来,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与一个和镐京方面无关的人结盟,护住唐知之。 云海仙门往上找,对庙堂之事不感兴趣。 而同辈之间,王瀚太直,方生太浅,苏问,柳青之流,都不合适。 只有亦正亦邪的白泽,是最好的人选。 此人城府之深,绝不亚于姜维自己。 丛林之中,四人寻着魔踪一路前行。 两个不明就里的人浑然不知,另外两个老妖怪已经在心里计划好了,怎么弄死对方。 白泽只想要姜维的那个承诺。 而曹冮,只想要唐知之。 他已经憋不住了。 第72章 现身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2章现身早在看见那娇娆可人的少女第一眼起,这位青冥剑宗的弟子,就想把那少女压在身下,纵横驰骋,看着少女在他身下柔弱无助,失声痛哭的模样。 曹冮只觉得体内的兽血在沸腾。 他一早在发现痕迹时就已经判定那是正道四门留下的,绝非魔宗余孽。 敢在杀人之后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除非魔宗的人嫌死得不够快。 退一步讲,即使是魔宗余孽留下的痕迹,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痕迹已经过去了至少三天时间,也就是说,即使追过去,能查到魔宗余孽的可能性也几乎是不可能。 曹冮清楚这一点,白泽也是心知肚明。 四人一队,白泽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弄死曹冮,否则平白无故,他动手只会惹来麻烦。 唐知之自然不必管。 而要想空空站在白泽这边,白泽必须不能率先动手。 一个大坑已经挖好,就等着曹冮往里跳。 两人相互算计,已然注定此番四人进山,必然有一个永远出不了这座山。 一行四人寻着踪迹不断深入,渐渐的,朦胧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将众人悄悄环绕。 小和尚空空警惕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心里愈发觉得不安,总感觉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快点,走这边!”曹冮不断在三人耳边催促,都是紫府境的修为,纵使是在密林间行走,速度也是极快,仿佛那些横生的树木和脚下厚厚的苔藓根本不会对众人造成任何影响。 白泽看着周围缥缈的雾气,眼神诡谲。 又行了一刻钟,唐知之忽然追上白泽,并肩悄声说道:“白师弟,我觉得体内真气流转颇为不畅,你可有不适之感?” 周遭的雾气愈发重了。 白泽注意到前面的曹冮耳尖一动,回了一句:“唐师姐,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不对。” “雾气好浓啊!”空空突然说了一句,两人回头,一看小和尚的脸色,顿时吓了一跳。 这哪还是前些天那个灵光闪闪的小和尚,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眼神都是飘的,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不好!”白泽恍然大悟,“这不是雾气,这是瘴气!” “瘴气!?”此言一出,余下三人都是吓了一跳。 “山下人说,山上瘴气来去无踪,一旦被瘴气笼罩,等你察觉到那是瘴气的时候,就已经是垂死边缘。”白泽又说,脸色难看。 “那我们赶紧原路返回吧!”唐知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深入大山,误入瘴气当中,四人都已中毒,修为最低的空空已经意识模糊,如果这时遭遇不测,那恐怕谁都没法全身而退。 “快,快走!”空空难受至极,一听白泽的话更是恐惧,差点没直接被吓哭。 “来不及了。”曹冮冷静下来,说道,“我们已经陷得太深,原路返回时间上来不及,恐怕还没走到一半,这瘴气已经把我们全都毒翻在地了!” “如此,师兄高见?”白泽六神无主,赶紧追问曹冮。 曹冮面上流露出一抹极快的得意,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打开封口,倒出一粒丹药,作吞服状,然后才对三人说道:“这是解毒丸,大家把这个服下,虽不能直接解毒,可拖到能让我们原路折返应该是足够了。” “师兄有如此宝贝,怎么不早说?”白泽一把抢过瓷瓶,倒了一粒解毒丸在手上,又觉得一粒不够,又加了一粒,也作吞服状,这才把瓷瓶递给唐知之。 曹冮面色不悦,可到底还是忍了。 “就这种货色,也配称仙门四公子?吃吧,多吃点。待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吃得越多,死得越惨!”曹冮眼神阴鸷地扫了白泽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贪婪地转移到唐知之身上,眼神里红光暗涌。 唐知之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能服下曹冮的丹药。
可白泽已经吃了,曹冮又说不吃解毒丸绝对做不到原路返回。形式危机,饶是这位大周相府的嫡女,也心思纠结起来。 吃,还是不吃? 空空眼巴巴地盯着唐知之,少女心一横,干脆先从瓷瓶里倒了一粒解毒丸,喂给空空。 小和尚毫无戒心,直接就吞了进去。 “唐师妹,快服下解毒丸,我们得抓紧时间原路返回,否则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曹冮很认真地对唐知之说道。 唐知之一咬牙,也倒出一粒解毒丸,就要吞下去。 “哎呀!”白泽突然大叫一声,面色惨白,倒在地上,“师姐,不能吃!这解毒丸有毒!” 唐知之大惊之下,瓷瓶直接摔落在地。 再看空空,已经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曹冮见事迹败露,凶相毕露,狞笑道:“既然被你们察觉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做什么?”唐知之手中名剑河图锵然出鞘,直指曹冮的头颅,面色冷冽,“胆敢对云海仙门弟子下手,你青冥剑宗可能承担得起这份后果?!” “嘿嘿,唐师妹,如此深山老林,我们误入瘴气当中,死几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曹冮狞笑道,“怎么,你云海仙门无凭无据,还想对我青冥剑宗如何?” “你!”唐知之心知此劫难以善了,可空空昏厥,白泽中毒倒地不起,她虽然没有服下解毒丸,可瘴气入体,真气已然受阻,难以发挥实力四五。 眼下面对一个看起来竟丝毫不受影响的紫府四重天剑修,该如何是好? 唐知之心思通透,此刻扔下白泽和空空夺路而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白泽这个蠢人!”少女在心里骂道,“追踪一事分明处处都是疑点,却非要跟着曹冮一起过来!这下好了,搞不好大家都得死在这! 周围尽是瘴气,还有一个修为稳压她一头的剑修虎视眈眈,唐知之已经预见了结局。 这曹冮看她的眼神十分邪异,明眼人一看就是包藏祸心。 唐家嫡女心知这次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心里已经满是绝望。 可无论如何,就算是自刎,也绝不能在如此奸诈小人手里受辱! 唐知之眼神决然,死期将至,她竟只在心里勾勒出那翩翩公子的背影。 白泽见唐知之表情不对,心说不能再装了。 小和尚昏厥,等他醒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想说什么还不是由着他掰扯? “师兄,你我都吃了解毒丸,为何你没事?”白泽表情到位,又是痛苦又是难以置信,“快别开玩笑了,一定是这里的瘴气毒性太强,解毒丸没有效果对不对?师兄,这里就属你修为最高,你快救我们离开这鬼地方!” 曹冮闻言,哈哈大笑。 “白泽,事到如今你还在妄想什么!?”唐知之恨铁不成钢,心里只道果然看错了白泽。 这人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孩子! 明知跟着曹冮可能会一脚踩进陷阱里,还非要跟着,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云海仙门,也不过如此啊!”曹冮笑够了,戏谑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泽,手指一抹,那粒解毒丸赫然竟还在他手里,根本就没吞进口腹。 “还说是什么仙门四公子,嘿嘿,可笑,可笑!”曹冮志得意满,在他看来情况已经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免想要卖弄,“云海仙门号称北境道门第一洞天福地,竟培养出你这么个愚蠢无知的弟子,我看这北境第一,也不过如此!” “我云海仙门是不是北境道门第一,该轮不到你一个汲汲无名之辈置喙!”唐知之不再多说,心里已经对白泽失望透顶,河图剑一剑递了出去。 第73章 笼中雀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3章笼中雀曹冮轻易躲开了那一剑,抽身后退。 “不自量力!”曹冮冷笑,看向唐知之的目光已如看自己的玩物,邪光狰狞,“师妹,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若你从了我,或许师兄还会留你一命!” “无耻!”唐知之银牙紧咬,相府嫡女出身高贵,自幼知书达理,哪里有人敢跟她这般说话? 唐知之出剑更加狠厉。 可瘴气毒性入体,少女体内真气混乱,哪里是曹冮的对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曹冮拔剑,淫笑道,“既然如此,师妹,你可别怪师兄心狠手辣。三招之内,便驯服你这烈马,当我的禁脔!” 唐知之气得脸红。 “师兄,你看这是什么?”白泽突然伸手一弹,只见两道黑线嗖的一声飞向曹冮。 曹冮吃了一惊,下意识一剑挡了过去。 紫府境目力惊人,短短刹那,曹冮已经看出那被白泽弹过来的东西竟是那瓷瓶里的解毒丸! 曹冮的脸色顿时深沉起来。 “你竟然没吃?”曹冮神色阴鸷地盯着白泽。 “你都不吃,我哪敢吃?”白泽笑眯眯地站了起来,看着曹冮。 “白泽,你……”唐知之眼见白泽原来并未吃那解毒丸,顿时心里一喜。 那道袍少年挡在她面前,刹那间竟给少女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可一想到这里,唐知之就脸色不善。 这条大尾巴狼,心里明知曹冮不对劲,还是把她和悬空寺的小和尚往沟里带,着实可恶! “师姐不必担心。”白泽笑道,右手按剑,“这种江湖败类,有我一个就够了。今日我就替天行道,灭了这厮。” 曹冮闻言,哈哈狂笑。 “愚蠢!”曹冮剑指白泽,冷声道,“你以为你没吃解毒丸,就是我的对手?区区紫府三重天,休说你们已经中了瘴气之毒,便是不在此地,你二人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师兄好像对我这位仙门四公子首座颇为不满啊。”白泽笑道,墨玉已然出鞘,“那就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你的脑袋,是如何被小爷我摘下的!” 语毕,一剑已朝曹冮头颅而去。 那一剑剑势之强,竟是让曹冮顿时一惊。 《五行剑谱》,青龙剑气。 只见墨玉剑身青芒吞灭,白泽持剑刺杀,两人相距不过七尺,眨眼之间剑气已经逼近曹冮面门! “铛!!——” 青冥剑宗的弟子一剑对了上去,挡开白泽那一剑。 “既然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曹冮冷笑。 青冥剑宗在北境也是北境颇有声望的剑宗山门,门下弟子尽数用剑,对剑术的钻研可圈可点。 曹冮心里着实不把白泽放在眼里,出手就是极招,想要将那仙门少年瞬杀。 “青冥,云雀!”曹冮出剑,剑气化形,只听丛林当中一声嘹亮的剑鸣,云雀剑气奔腾而出,霎时间雾气翻卷,飞沙走石! “小小云雀,焉敢与青龙争锋?”白泽笑道,墨玉剑气一振,有青龙从剑芒中现身,剑意凛然,那云雀与之相比,顿时小巫见大巫。 自加入云海仙门以来,白泽对剑道的演练从未停止过。 近一年的时间,可不仅仅是他的修为到了紫府三重天,在剑道上,他也在林萧不厌其烦的教导下成功地完善了剑二流星,并凝练出青木紫府,将一剑千柳与青龙剑气相融合,如今这一剑已经是一剑千龙。 “青龙?”曹冮眼见那青龙剑气形状不过就是一条青蟒,尚且连蛟龙都做不过,竟然也配称龙? 曹冮嗤笑,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一剑白泽要输。 他堂堂一个紫府四重,还会败在一个三重天的毛头小子手里? 龙雀之争。 剑气汇聚,周遭雾气被狂风怒卷。 “轰!!——” 剑气对冲,气劲之猛,竟让两人同时倒推两步。 “怎会如此!?”曹冮大吃一惊,对剑的刹那,他只觉那道袍少年那一剑竟然强压了他一头,生生击溃云雀剑气,还是一条青蟒,直奔面门而来!
曹冮仓促挥剑,斩碎剑气,心里警铃大作,再也不敢轻视那道袍少年。 “再来!”白泽一剑又冲了上去。 曹冮面色阴沉。 两人出手的速度奇快无比,观战的唐知之心里惊骇。 同是紫府三重天,可白泽给她的感觉比一年前山门大会那时更为恐怖! 彼时唐知之的修为还压了白泽一头,与之对战时心里完全没有任何负担。 可如今同境,唐知之竟有种面对一座山的感觉。 那少年的背影,只是看,就让少女觉得难以战胜。 曹冮心惊。 白泽出剑招式狠厉,而且变化多端。 只是短短片刻,《五行剑谱》,《大河剑意》,《浩然正气剑》就被他轮番用了一遍。 剑意变化之流畅,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把他当做对手,分明是拿他在试剑!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轻视与我!”曹冮胸腔起伏,填满怒气,出剑的速度再度加快,一剑胜一剑,将青冥剑宗绝学尽数抛给白泽。 一时间,茂密的丛林剑击声不绝于耳,两道人影来回对冲,附近树木被蛮横的剑气横扫过去,到处都是残枝断叶,一片狼藉。 “师兄哪里话。”白泽还是笑,眼底的杀机却是愈发浓烈,“分明是师兄轻视与我才对,哪里是我轻视师兄?” 言下之意,曹冮狗眼看人低。 “鸣蝉!”曹冮一剑出,脸色难看。 “轰!!——” 剑气裂空而来,白泽眼神冷冽。 “白泽,小和尚坚持不住了!”唐知之忽然对白泽说道,只见那悬空寺的小和尚气息虚浮,纯色已然发紫。 白泽心知不能再玩下去了。 要速战速决。 悬空寺的小和尚嘴是碎了点,可到底让白泽讨厌不起来。 而且这小和尚的师兄空禅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早年白泽随谢玄游历北境就对佛门弟子颇有耳闻。 北境的这群和尚,跟你讲道理的时候,那一个个都是得道高僧的模样,从来不说人话,两句不离禅意。 可一旦这群和尚发起火来,不和你讲道理,那他们的物理超度手段也是让人闻风丧胆。 悬空寺暴躁不暴躁,白泽摸不清楚。 可只是跟那空禅对视了几眼,白泽心里就清楚,那个白衣僧人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骨子里也是个狂人。 “看好小爷这一剑,这一剑要送你上西天!”白泽难得认真,这曹冮将毒药装在瓷瓶里给三人吃,那瓷瓶里的毒药,它的解药很可能也在曹冮身上。 “狂妄!”曹冮大怒,恨不得把白泽碎尸万段。 好不容易快要到嘴的鸭子,被那道门少年横插一脚,愣是让煮熟鸭子从锅里蹦了出来,拍拍翅膀还要飞走! 白泽懒得很曹冮废话,墨玉一抛,低喝一声:“《大日金轮剑谱!” 金光刹那间将白泽的身影吞没。 狼藉的密林当中,仿佛有第二轮太阳从林地里升起。 墨玉在旋转,剑身不断分化,形成一个巨大的剑轮,金光四溢,被白泽一手虚托,仿佛举着神迹。 曹冮目睹金轮汇聚,蛮横的剑气在丛林中肆意切割,气流乱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不是眼前这道袍少年的对手这一事实。 曹冮面露惧色,随即夺路而逃。 可已经晚了。 “哪里走!”白泽大吼一声,虚托起来的右手狠狠一握,金光灿灿的剑轮旋转起来,带起无可阻挡的磅礴剑气,在这片地界搅动起暴躁的狂风。 “中!”白泽将手中金轮扔了出去。 金光速度奇快,只一个呼吸,便已经追上了曹冮的背影。 第74章 真魔同修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4章真魔同修金光剑轮蕴含庚金剑意,威力全方面碾压《五行剑谱》的金属开山剑气。 虽说这近一年的时间,白泽只是把《大日金轮剑谱》修炼到了中阶,距离掌握剑意,凝练庚金紫府还有距离,可他那一剑的剑势,也远超过曹冮可以抵挡的阈值。 白泽体内先天纯阳真气如大河奔腾,生生不息。 那一剑出,逃窜的曹冮避之不及,顷刻之间,已经被剑气吞没。 “啊!!——” 青冥剑宗的弟子发出一声惨叫,金光所至,偌大的丛林,竟生生被轰出一个丈许深坑,一时间狂风劲吹,剑气爆鸣声不绝于耳。 一旁扶着小和尚脑袋的相府嫡女看的心惊。 若是山门大会的擂台赛重演,两人再度对上,恐怕这白泽的身手,能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轻易将她击败! “果然是个狠人,此等恐怖的修行速度,短短时间已经炼成两座紫府。”唐知之心道,“当初山门大会,白泽那恐怖一剑与王瀚的剑阵青莲对轰,直接将擂台整个打碎,取胜是占了落地后还能站稳擂台残骸的优势,可以说单论实力,只能与王瀚平分秋色。” 那时白泽方才踏入紫府境,而王瀚已经有紫府三重天的实力。 可如今王瀚紫府四重,白泽已经紫府三重,修为势头直逼四重天。 若是现在,这两人再度对上,不借助外物,恐怕王瀚想要战胜白泽,已经成了不可能的定局。 同境无敌。 白泽伸手一召,墨玉剑倒飞回到少年手中。 再看那深坑之下,挨了白泽一记大日金轮,竟然还没死,只披头散发地从坑里爬了起来,满头是血,却还在笑,目光阴鸷地盯着白泽。 “你笑什么?”白泽问他。 “我笑是我看轻了你。”曹冮嘴角不断溢血,肩膀耸动,“既然亮剑,你我必有一人死。可你杀不了我。而我会记住你,总有一天要把你挫骨扬灰!” 随即,目光不减贪婪地看了唐知之一眼,阴森笑道:“唐师妹,你终将会成为我曹冮的奴隶……到时候,嘿嘿,定将你这烈马驯化成母……” 白泽眯起双眼,一剑又出,狂猛剑气直奔曹冮面门而去。 “蝼蚁之辈,也敢在小爷面前犬吠?”白泽冷笑,“我杀不了你?呵,你无非是捏碎了玉牌,想等至尊境的师兄赶来这里。可惜,在他们赶来之前,我有一百种让你的尸体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办法。” 可意料之外,那一剑竟被曹冮轻易挡了下来。 白泽眉头一皱,察觉到那青冥剑宗弟子身上的真气有些不对。 仿佛一桶清水里被人滴入浓墨。 曹冮单手持剑,另一只手却把玉牌从怀里取了出来,完好无损。 那青冥剑宗的弟子将玉牌随手扔掉,阴险地看着白泽,嘴角一咧,说道:“引来至尊境强者,我找死吗?” “是魔元!”唐知之惊呼出声,难以置信地瞪着曹冮。 自古正邪不两立,修行之人炼天地之灵气,驻于己身,是为浩然正气。 可天有阴阳,有浩然正气,就有妖异魔氛。 北境近五百年历史,这位大周相府嫡女从未听闻有人能同修真气与魔元,做到正邪双修! 白泽看着曹冮,不由地皱眉。 眼前那狼狈青年,分明在此刻之前体内是一股纯正真气,没有丝毫邪意。 可不过短短时间,那股真气已经在飞速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阴森魔元! 白泽和谢玄游历北境这么多年,从来不知有人能够将道门心法与魔门魔功同时修炼的。 按照常理,真元与魔元并存体内,会直接引爆修行者的身体。 正邪不共存。 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道理。 否则修炼道门心法的唐知之也不会在进入瘴气地界之后,会察觉到体内真气受阻,流转不畅。 若是真气能够压制瘴气,自然没有不妥。
可深入大山,如今瘴气的毒性已经占据了上风,反压真气一头,所以唐知之才会感到不对劲。 而几人当中修为最低的空空,已经中毒颇深。 祁连山之所以恐怖,就因为山中瘴气终年不散。 进山的人如果没能分辨出雾气和瘴气,一旦误入瘴气笼罩的地界,等他察觉到身体有异时,他的死期也到了。 白泽不怕这东西,寻常之毒在先天纯阳真气眼里就是个弟弟。唐知之身上必定是有异宝护体,所以中毒情况会好上很多。 至于空空,除了那根水火棍看起来还有点水准,身上的佛珠也都是寻常之物,没什么特别的。 “你是魔修?”白泽语气不善。 眼前这熟悉的魔氛让白泽想起很不高兴的事情。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曹冮双眼泛红,暴戾的气息流淌其中,吞灭寒光。 “不如何。”白泽笑了起来,直接动用紫府之力,期身冲向曹冮,“但请你去死!” 此话一出,杀机毕露。 “嘿嘿。”曹冮低笑一声,毫无畏惧地看着白泽,说道,“剑意境?作为剑修,你的本事,我承认了。不过要想留下我,现在的你,还做不到!” “剑三,长河落日!”白泽一剑出,有大河从天上来,苍日浮沉,剑意不止,剑气浩荡,轰然向曹冮头顶压去。 “影遁!”曹冮魔元涌动,身体竟然融入背后的影子,如鱼入水。 “轰!!——” 剑三落地,丛林震动。 狂风将唐知之吹得用一只手挡住眼睛,才能勉强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像。 白泽有意控制剑气攻击的范围,追着曹冮遁走的身影狂轰滥炸。 可白泽没有察觉到曹冮被剑三命中的感觉。 丛林树木摧折,玉牌顿时化作齑粉。 大地四分五裂,剑气散尽,徒余一个巨大的深坑。 “气运山河。”白泽运转道法,想要锁定曹冮的身影。 可气息绵延数里之外,却愣是没能抓住他。 白泽站了片刻,收剑入鞘。 “死了吗?”唐知之问他。 “很抱歉。”白泽转身,说道,“并没有。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正道之人,竟然能真魔同修,着实恐怖。” “若是青冥剑宗有人能够如此,那云海仙门?”唐知之心忧道。 “此事还是先行报给薛醒师兄吧。”白泽说道,走了过去,“当务之急,还是先解毒吧。” “你有解毒丹?”唐知之问他。 “并没有。”白泽耸肩。 “那你为何不受瘴气的影响?”唐知之奇道。 “嘿嘿,我要是说我修炼的心法,能抵挡瘴气毒性呢?”白泽说道,俯身看向唐知之。 瘴气毒性入体,少女面色苍白,难得看起来娇弱无力,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白泽伸手按向唐知之的肩膀。 唐知之被白泽的动作吓得往后轻轻缩了一下。 “你,你做什么?”唐知之警惕地瞪着白泽。 “解毒啊。”白泽理所当然,“我的真气能驱散瘴气之毒。没有解毒丹,除了用真气为你解毒,还能怎么办?” “这样啊。”唐知之松了口气。 盏茶功夫,白泽将真气分别在唐知之和空空体内周转一圈,将瘴气余毒驱散,这才收手。 空空还是在昏睡,瘴气之毒驱散,可曹冮那瓶“解毒丹”的药性还没有散去。 “这个小和尚不会有事吧?”唐知之有些担心。 “没事儿。”白泽说道,“师姐安心,死不了,顶多睡个一两天。曹冮的解毒丹不是致命毒药,不用担心。” “白泽,你明明知道曹冮有问题,还敢让小和尚将那药吃进肚子?”唐知之有些嗔怪地瞪着白泽。 白泽无奈一笑,看着小和尚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心里却是没有丝毫愧疚。 第75章 寻香子母虫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5章寻香子母虫空空虽说年纪和唐知之差不了多少,可小和尚发育慢,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儿的模样。 “我那是给他上一课。”白泽理直气壮,毫不脸红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在这江湖上混,像他这样的一张白纸,不长点记性,迟早是被弄死还不知道为什么。” 唐知之瞪了白泽一眼。 “好吧,好吧。”白泽认输,把小和尚背了起来。 “你要去哪?”唐知之站起来问他,“不等至尊境的师兄过来吗?” 传讯玉牌被曹冮扔到地上,白泽一剑过去,哪里还有玉牌的影子。 玉牌碎裂,至尊境的师兄感知到消息,很快就会赶来。 “曹冮人都跑了,我们还等什么?”白泽说道,“若是仙门的师兄来了还好解释,咱们怎么说至少不会有什么事。万一是青冥剑宗的人来了,曹冮人不见了,我们怎么说?说那家伙真魔同修?这事儿说出去我自己都不信,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真魔同修?” “那现在怎么办?”唐知之小跑两步,跟上白泽的步伐。 “青鳞对我说这附近有宝贝,叫我带她过去看看。”白泽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师姐?” “我可不像你,”唐知之哼了一声,“体内真气能够抵抗瘴气毒性。不跟你一起,在这里等着中毒被野兽吃掉吗?” “哈哈。”白泽笑道,“师姐不必担心。我那一股真气,怎么说也能管个三五天,保你不会被瘴气的毒性侵入体内。” 唐知之不说话。 白泽的真气的确奇妙。 那日入门仪式,白泽点亮测灵石,测灵石释放出的波纹涤荡广场上每一个人的心,清风霁月,教人有种说不出的通透之感。 如今真气在体内周转,驱散瘴气毒性。唐知之分明感觉到残余在她体内的真气像是清澈的溪流,涓涓流淌之间,洗涤心胸,神清目明,仿佛距离天道又近了一步。 两人说话间,青鳞从白泽怀里钻了出来,露出青色的小脑袋,吐着蛇信,软萌软萌的。 唐知之看见青鳞,想起当初擂台赛时和闪电狐对上的大蛇,心里好奇。 灵兽里能控制体型变大缩小的,若是四阶都好说。可三阶能控制体型大小,恐怕血脉上多少就要有点讲究了。 两人往前走。 谁都没注意,有一只碧盈盈的小飞虫从泥土里钻了出来,飞向两人的背影,然后落在唐知之的肩上,一动不动。 暮色降临,丛林的黑暗来得更快。 那悬空寺的小和尚仍在昏睡,没有苏醒的迹象。 可两人离开之后,一刻之间,并没有至尊境的修士赶来这里。 时间推移,夜色已经完全笼罩祁连山,至尊境的修士依旧没有出现。 …… “叽!!——” 漆黑的丛林,伴随着魔兽暗影蛛一声惨叫,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青鳞庞大的蛇身将那魔兽死死缠绕,挣扎两下,终于断气。 唐知之施展瞳术,能看清暗夜里的情况。目睹青鳞只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将一头三阶魔兽活活勒死,心里微妙。 若是她的闪电狐,对付这种毒性极强的暗影蛛,恐怕要费不少力气,还不一定是这魔兽的对手。 当初的擂台赛,看来不仅是白泽对她手下留情,恐怕白泽的这条灵宠,也对她的灵宠闪电狐也没有十分认真。 “燕国南域,竟然能出一位如此能耐的少年。”唐知之心道,“还好此人和赵威远不是一路人,否则恐怕新的国战拉开帷幕,白泽会是大周的一大劲敌。” 少女心思飞转,想到姜维和白泽交情匪浅,心里不由地对这少年又多了几分好感。 “小鳞儿,干得不错。”白泽笑着夸奖一句。
青鳞闻言,很是开心,躯体缩小不少,尾巴一卷,将洞穴内的矮树直接连根拔起,送到白泽面前,邀功似的向白泽吐着蛇信。 白泽伸手摸了摸青鳞光滑的脑袋,将那灵树上仅有的五枚灵果摘了下来,三枚直接扔进青鳞嘴里,一枚给唐知之,拿起最后一枚,张嘴咬了一口。 “嗯,这灵果味道不错。”白泽说道。 青鳞三两口将灵果吞进肚子,心满意足,体型再缩,化作巴掌大的小蛇,顺着白泽的左手钻进少年的袍袖之中,消失不见。 “你的灵宠挺厉害。”唐知之见青鳞钻到白泽衣服里,擦了擦手上的那枚灵果,启唇轻轻咬了一口,红润的果肉伴随着汁液入喉,果味香甜,入口即化,饶是自有尝遍北境美食的相府嫡女,也不由地眼睛微亮。 “好吃。”唐知之说。 “那是。”白泽笑道,“我家小鳞儿看上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寻常灵果,她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白泽三两口把灵果吃完,果肉入腹,化作纯净的灵能,与苦海真气汇合,白泽只觉通体舒畅,一扫连日来赶路的疲倦。 “天色已晚,今夜就附近找个地方休息吧。”白泽说道,把被他随手挂在树上的小和尚拎了下来,背在身后,“这小师傅还挺能睡,分明气息平稳,却还不见苏醒,非得我背着。” “要不是你非要跟着曹冮瞎胡闹,小和尚至于成现在这样吗?”唐知之哼了一声。 白泽奇怪地看了唐知之一眼。 “怎么?”唐知之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白泽笑,“师姐,你有没有发现,开始进山的时候,你对我都是爱答不理的。现在倒是愿意跟我多说说话了。看来咱们还是挺投缘的,哈哈。” “贫嘴。”唐知之懒得搭理白泽,心里却并不讨厌白泽这样说话。 “不过我还是觉得奇怪。”白泽背着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开始寻找适合过夜的地方,说道,“薛醒师兄说捏碎玉牌,一刻之内就会有至尊境的师兄赶到现场。虽说我们是没等人过来,不过咱们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讲道理,如果人来了不至于没找过来啊。” “你说这个,倒也是。”唐知之蹙眉说道,跟上白泽的脚步,“至尊境修炼识海,魂力探查之下,找到我们还是很容易的。可过了这么这么久,人还没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唐知之想起三天前看到的,火神山弟子的尸体。暗夜里忽然有乌鸦叫了一声,声音刺耳,扑闪翅膀飞远,心里总觉得不安。 “正道四门围攻魔宗山门,魔宗遁入祁连山,按理说已经是穷途末路,就是条落水狗,能出什么事?”白泽半开玩笑,“欸,师姐,你说会不会是,曹冮扔出来的那块玉牌是假的?” “这……”唐知之也有点犹豫,“传讯玉牌只有队长有,我没有注意玉牌是什么模样。你看清了吗?” “我看那个干嘛?”白泽笑着说,“薛醒师兄说了,我们的活动范围只是祁连山外围,又不深入大山,我觉得以我的本事,外围的话没什么好担心的,压根就没注意玉牌长什么样。” 唐知之无语。 这家伙,说他胖还真就喘起来了? 白泽做梦都没想到,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一语成谶,真被他说准了。 两人又走出几里路,唐知之眉目倦怠地时候,白泽终于相中了一处地方。 “就在这吧。”白泽环顾四周,“这里开阔,不用担心夜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吓人。” “好。”唐知之没什么意见。 白泽生了堆碳火。 人间三月天,山里入夜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一来取暖,二来也能驱赶靠近的野兽。 第76章 魔影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6章魔影夜色中的祁连山如同一幅墨画,漆黑得令人远观,只觉得压抑。 虫鸣不绝于耳,零星的猛兽咆哮在茂密的深林里回荡,仿佛魔鬼的低语。 后半夜的时候,唐知之背靠一棵大树睡着,呼吸之间,衣襟微微颤动。 忽然之间,黑暗里有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少女瞬间惊醒,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去抓身边的名剑河图。 “嘘!”白泽竖起一根手指凑近唐知之,整张脸几乎就贴在少女面前,呼吸可觉,“别说话,有情况。” 唐知之先是松了口气,然后浑身别扭。 这十六年来,除了她父亲和她的兄长,还从未有任何一个异性与她这般亲密地接触。 唐知之点头,瞪着眼睛看白泽,心里有些恼怒。 篝火已经被扑灭,四下里静得只剩下不知名的虫子在草堆里低吟,和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白泽看出唐知之的恼怒,这才意识到行为不妥,连忙撒手,对那少女尴尬地笑。 意思是抱歉,情况紧急,没注意分寸。 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还躺在地上昏睡,两人几乎贴在一起,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和尚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 “是这里吗?”有人在黑暗里低语,声音嘶哑。 “应该就在这里。”另一个说道,“母虫飞到这里就一直在打转,恐怕是那几个人隐藏了气息,母虫一时间没能找准位置。” 白泽得山鬼传承,五识远超常人,只是耳尖微动,就清楚地听到了那几个人的对话。 唐知之瞪着眼睛,左手抓紧名剑河图的剑鞘,看着白泽,用眼神示意他什么情况。 少女施展瞳术,能够夜视。 可耳力比不得白泽,因此没能听见暗处那几人的对话。 白泽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他听脚步声暗处至少有五个人,压低声音,在唐知之耳边说道:“师姐,咱们有人身上有东西,暗处那几个人是冲着我们来的,气息不像是咱们的人。” 一句话,直接排除是正道四门的人找来这里。 “魔宗?”唐知之何等聪明,想起之前用影遁逃窜的曹冮,意识到这些人很可能是跟曹冮是一伙的。 白泽点头。 他身上有避息珠,可以隐藏气息。 东西不可能在他身上,否则那伙人根本找不过来。 也不可能是空空,因为他躺在一边,如果东西在他那,白泽距离他有四尺远,避息珠无法掩盖小和尚身上的气息。 所以东西只能在唐知之身上。 相府嫡女何等聪明,只是白泽一个眼神,就意识到她身上可能有东西。 “帮我看看。”少女轻声说。 白泽正要查看,忽然听见一声低吟。 两人的脸色同时变了,白泽已经一个转身想要去捂空空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 悬空寺的小和尚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漆黑,他下意识坐了起来,出声道:“这是哪?” 声音立刻传了出去,四周虫鸣声都停止了。 杀机覆盖,白泽冲了过去,一把薅起空空,闪身就走。 唐知之反应也很快,跟着白泽就窜了出去。 “轰!!——” 原地爆炸,气浪奔腾,魔氛狂涌。 五道人影从四周闪现,白泽只环顾一周,心里咯噔一下。 一道黑袍身影站在三人背后的巨树横生而出的树枝上,气息极其危险,俨然稳压三人。 至尊境。 小和尚空空立马惊醒,一看这阵仗,顿时脸都白了。 “白,白泽。”空空有点哆嗦,“这是捅了魔门老窝了?” 唐知之脸色一白,深吸一口气,名剑河图出鞘,和白泽背靠背。 “一个至尊,四个知微。”白泽轻声道,把空空放了下来,“小师傅,怕不怕?”
“怕。”空空祭出水火棍,紧紧地抓在手里,说道。 白泽右手按剑,只是笑,说道:“别怕。小师傅,你记住,背水一战的时候,不能怕。因为不怕还有活下来的可能,怕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是对空空说的,也是对唐知之说的。 少女闻言,握剑的手稳了稳,平复暴乱的心跳。 “桀桀。”树上的黑袍人阴森笑道,“你就是白泽?不愧是云海仙门风头正盛的四公子之首,这份胆量和气魄,倒是常人没有的。” “多谢前辈夸奖。”白泽笑道,“只不过,深夜来访,我想各位也不只是打个招呼这么简单吧?” “你很聪明。”黑袍人说道,声音干涩,剩下四人也都是一身黑衣,封锁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虎视眈眈地盯着被包围的三人。 “你们是曹冮派来的?”白泽问。 “桀桀,他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黑袍人说道,“指使本尊还差了点。不过我魔宗培养这么一个棋子不容易,如此轻易地就暴露了,岂不可惜?” “这么说,真魔同修,看来是真的了?”白泽说道。 “何必多问?”黑袍人说道,“今夜就是尔等死期!” 说罢,右手一挥,就要动手。 “且慢!”白泽说道,看着那黑袍人,“至尊动手,你不怕气息散发出去,将我们同样是至尊境的师兄引过来?” “桀桀,你不必拖延时间。”黑袍人说道,目光阴鸷地盯着白泽看,“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你们?” 此话一出,白泽心里顿时生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可还没等他细想,密林当中,除去那黑袍人,剩下四名魔宗的弟子已经动手了。 墨玉出鞘。 双方人马动手,白泽直接冲了出去,脚踩大道,咫尺天涯,直接和魔宗四人里修为最低的,只有窍穴期的黑衣人照面。 “一剑青龙!”白泽出手就是最快的那一剑,青光在黑暗里爆闪,瞬间直接摘了那窍穴期魔修的脑袋! 瞬杀。 恐怖的气息在丛林里直接爆发,树上那黑袍人眼见一个照面已经死了一人,已经看不下去,直接动手,整个人直接飞向白泽,一掌拍了下去。 “真气外震,突围,别管我!”白泽大吼一声,迫人压力扑面而来,白泽直接开启翡翠。 “嗯?”黑袍人惊讶一声,忽然看见白泽的修为暴增,顷刻之间已经到了紫府巅峰的实力,微微一愣,可心里还是不在意,一掌按了下去。 魔氛狂涌,至尊一掌,风云变色。 “小心!”唐知之大喊一声,却无暇关心白泽,因为剩下三人已经杀至,名剑河图出手就是至强剑招,《墨意山河》。 五人瞬间战在一起。 浓墨泼洒,群山虚影在密林中显现,诡异一幕让那三名魔修微微愣了一下。 “金刚伏魔神通!”小和尚空空拎起水火棍,浑身金光闪闪,撕裂黑暗,纯正佛气横扫而出,令人侧目。 另一边,那黑袍人已经杀至。 “剑三,长河落日!”白泽全力以赴,浑身都是冷汗,出手就是紫府剑意,只见长河从天而来,大日浮沉,轰然与那黑袍人一掌对在一起。 “轰!!——” 丛林气浪狂涌,两人附近的树木尽数被拦腰折断,那黑袍魔影只是顿了顿,只一掌便直接击溃了白泽的沛然剑气。 白泽整个人直接倒飞出去,狠狠地砸进黑暗深处,撞断两棵大树,这才止步身形。 灵虚盾甲覆盖周身,少年气息不稳,只是刹那交手,胸口便已经生疼,体内真气也是如同一锅沸水,扑腾翻滚。 至尊强者,恐怖如斯。 白泽眉心的山鬼印已经清晰地显现出来,抬头一看,那黑袍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再度飞了过来。 气息再度攀升,半步至尊。 第77章 神通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7章神通翡翠运转到极致,白泽浑身青光狞亮。 半步至尊,白泽恍惚间有种天地倒置的错觉。 仿佛举手抬足之间,日月星辰也尽可被握在手心。 实力暴增带来的诡异感觉挥之不去,吸引着白泽堕入狂怒的深渊。 “唉。”白泽叹息,五识之灵敏,已经能听见深林里七人的心跳,看到那黑袍魔修飞驰而来,周身魔元涌动,一口魔剑被他抓在手里,俨然是想速战速决。 眼前这少年手段诡异,短短时间,实力从紫府三重天提升到半步尊者,黑袍人心知此子手中必有通天手段,可以在短时间里强行提升修为。 不免心动。 杀不得。 黑袍人心里盘算,废其四肢,把他打个半死,然后用搜魂之术破入那道门少年的识海,得到那秘法,他的实力也会在今夜得到翻天覆地的提升。 魔宗五门覆灭,如今活下来的人,有他这样的修为已经算是佼佼者。如果再能得到那少年手中的秘法,以他的实力,地位必能在魔宗中成为长老。 魔门高阶秘术,只有长老能够修行。 黑袍人眼神炽热,他本以为此行只是杀个人,然后保曹冮继续潜伏在青冥剑宗,日后大用。 没想到此行居然还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轰隆!!——” 夜空中传来震耳的雷鸣,祁连山深处乌云密布,俨然是大雨将至。 黑袍人的动作因为那声雷鸣,微微停顿片刻。 抬头望天,黑袍人呢喃一句:“开始了啊。” 七人当中,只有他知道,这声雷鸣不是自然的产物,而是外道魔阵开启,引发的天地异象。 魔宗长老收集道门传讯玉牌,在祁连山深处捏碎,将道门众多至尊境以上的修士引到了大山深处,准备一网打尽。 这边局势危极,唐知之和空空两人对付三个魔宗知微修士,已经陷入被动。 而白泽对付至尊境魔修,也是险象环生。 另一边,祁连山深处,有魔宗大能狂笑,声震百余里,声音干涩嘶哑,“桀桀,薛醒,肖宁!今日你二人入阵,老夫必也让你们有来无回!” “苍颜匹夫,皓首老贼!”薛醒的声音传来气如洪钟,“区区魔阵,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今日破阵,教你魔宗五门尽数死在这大山当中!肖兄,你我并肩破阵!” “薛兄爽快!”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之子肖宁朗声道,“你我破阵,火神山的小火神许鹏随后就到,届时里应外合,将这魔宗余孽斩尽杀绝!” “桀桀,小火神许鹏,他已经是自身难保!”魔宗长老说道,“废话少说,来吧,受死!” 祁连山深处电闪雷鸣,魔氛浩荡,乌云席卷百十里,暴雨倾盆,很快就下到了白泽这里。 暴雨穿林打叶,雷霆怒吼,电光刺亮深林,七人彼此的眼中,尽都是骇人的杀气。 “桀桀,长老已经动手了。”黑袍人说道,浑身被暴雨淋湿,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泽,“兀那少年,受死!” 黑袍人动了,身影诡异,迅速贴近白泽。 “哼,待薛师兄收拾了祁连山深处的魔宗余孽,你也是难逃一死。”白泽仗剑,已经准备动手唤醒识海深处的龙魂。 知微对至尊,只是灵鹿的翡翠,远不是对手。 白泽透过眼前的雨幕盯着黑袍人,心里已经盘算清楚。 唤醒龙魂,代价自然是极大。 可眼下局势,如果不在他这里打开局面,那么他们三人被杀死只是时间的问题。 眼下只能唤醒龙魂,出其不意,先杀那三个知微境界的魔修,然后再回过头来对付黑袍人。 如此一来,唐知之和空空还有活命的机会。 否则局势不对,一旦黑袍人转移目标,打算动手先杀了唐知之和空空,那么白泽就是想挡都不可能挡住。 黑袍人已经冲到眼前。 魔剑分生死,怒斩白泽。
“天玄剑阵!”白泽御剑,真气鼓荡,墨玉悬在少年的头顶,青光爆闪,点亮一方黑暗,剑指黑袍人,只见密林深处,暴雨如注,墨玉剑迅速分出剑分身,一把接着一把,尽数向黑袍人斩去。 “嗖!!——” 剑鸣不绝于耳,数不清的飞剑贴面斩向黑袍人,可那黑袍人一人仗剑,只见魔剑狂扫,墨玉剑疯狂向他身体两侧飞出。 “铛铛铛!!——” 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眨眼之间,两人方圆五丈之内的地面上已经插满了剑,周遭古树尽数被斩断,一时间入目所及,一片狼藉。 白泽瞳孔骤缩。 黑袍人已经期身来到眼前,魔元涌动,右手持剑,左手一掌拍了出去。 “轰!!——” 那一掌迎风变大,到白泽身前时已经和他整个人一样大,只一击,暴力解除天玄剑阵,将少年再度轰飞出去。 “噗!”白泽撞断一棵树,滚在泥土里,一口血喷出来,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魔元疯狂入侵苦海,两次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都没能成功。 “太弱了。”黑袍人说道,提剑走向白泽。 “白泽!”另一边,唐知之看到白泽被一掌轰飞,挣扎两下却没能站起来,心里焦急,大喊一声。 可那三名魔修逼得紧,少女和空空疲于应对,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能救白泽? “真气震体,走!!”白泽从泥里爬了起来,披头散发,眼神凶狠,大吼一声,牵动伤势,血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寻香子母虫的母虫还在唐知之身上,眼下来不及找,只能震动真元,将母虫震出去,逃离这个地方。 唐知之咬牙,墨意山河运到极致,山影重叠,尽数轰向三人中修为最低的那个。 “杀!”另外两个暴起攻向少女背后。 “不准你们伤害她!”空空浑身金光闪闪,水火棍一抡,砸向那两人。 可这里面修为最低的也有紫府二重天,空空只有紫府一重,哪里是那两人的对手,只一合直接被摁下,被一脚踹飞出去,砸在地面上,又迅速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冲向那两人。 “找死?!”其中一人见那小和尚纠缠不休,魔元运转,三尺狂刀提着就砍空空的脑袋。 “轰!!——” 山影重叠,接连砸向那修为最低的魔者,生生将他砸得吐血,整个人差点直接被拍进地里。 突破口打开,可背后还有一人,已经提刀杀至,偌大开山刀覆盖魔元,一刀斩向唐知之的后背。 “嗤!” “唐施主!!”空空大喊一声,手忙脚乱,被那魔修一刀劈飞水火棍,又一刀怒斩空空的脑袋,想要将他一分为二。 “喝!!”空空双手合十,愣是将那把刀卡住,没能将他劈中。 “死!”魔修力道又加了几分,压得空空整个人都往土里陷。 空空双手发抖,浑身金光狞亮,可显然坚持不住也已经只是时间的问题。 唐知之被那一刀劈得步伐不稳,直接一头摔进泥土里,道袍破裂,嘴角血丝很快被雨水冲掉,一个翻滚,躲开紧跟而来的第二刀,爬了起来,名剑河图上撩,挡住第三刀。 “铛!!——” 金铁交鸣声震耳,河图剑脱手而出。 唐知之瞪大双眼,发丝紧紧贴在侧脸上,面色惨白。 那魔修第四刀出,直接砍唐知之的脑袋。 血迹氲满少女的肩头,顺着她的左手流了下来,渗入大地,很快被雨水冲淡。 雨更大了。 刀起刀落。 唐知之看着那把刀混合着暴雨落下。 “不!!——” 空空怒吼,佛门神通运到极致,金光浓缩,整个人突然变大,身体有如黄金浇筑,松开双手,任由那把刀砍在肩膀上,只入体三寸,然后一拳将那魔者打飞出去,奔向那道门少女。 第78章 龙吟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8章龙吟“这是什么怪物?!”被空空一拳轰飞的魔者骂了一声,那一拳硬得吓人,差点一拳把他的肋骨直接打成两段。 佛门神通,丈六金人。 空空修为不够,金人尚小,可威力已相当了得。 可丈六金人强归强,修炼到大成能肉身搏龙,但它有个要命的缺陷,就是速度奇慢。 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想要冲过去帮唐知之挡那一刀,可他速度太慢,根本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刀向少女头顶斩去。 “住手!!”空空怒吼,可那魔修充耳不闻,只是狞笑。 刀锋将至,唐知之甚至听到了破风声在暴雨中穿梭。 结束了吗? 少女没有闭上眼睛,只看着那把刀向她头顶斩来。 “姐姐,她不能死。”白泽只说了一句。 黑暗深处,有人轻轻哼了一声。 “你要用龙魂之力,我不反对。”那人说,“可你要是被控制住了,我就杀了你。” “好。”白泽答应。 唐知之只觉得有一阵风从她背后吹了过来,然后目睹了一个白发少女从眼前诡异地出现,只屈指一弹,那把劈头而来的魔刀就那么不堪一击,直接被弹成两段。 剑灵山鬼现身,暴雨不沾身,光脚踩在地上,足不染尘,右手还抱着纹狸,眉眼冷冽地看了那魔者一眼,吓得他浑身僵直,动也不敢动一下,手握着那把断刃的魔刀,痴傻一般。 众人皆惊。 空空终于赶来,一巴掌将那魔者抽飞出去,牙都打碎了三颗,翻滚出去,一头扎进泥土里,又狼狈地把头从土地里拔了出来,瞪着空空,又忌惮山鬼,敢怒不敢言。 场面一时间极其诡异。 黑袍人见山鬼现身,也是浑身僵直,忌惮地盯着她,不敢轻举妄动。 “嘿嘿。”白泽从泥土里爬了起来,只是笑,提着墨玉剑,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当真奇妙啊。” 剑灵山鬼翡翠色的眼眸轻轻瞥了白泽一眼,不置一词,原地消失,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 唐知之还愣在原地,空空见那白发若仙的女子突然出现,又诡异地消失,吓了一跳。 “走!”黑袍人招呼手下,直接跑路。 他不蠢。 方才出现的女子,只是一个侧影,那气息就已经震得他不敢动弹。 眼前这道门少年,恐怕是个狠角色。 若是不识好歹,恐怕他就是死了,还搞不清楚是怎么死的。 “想走,问过我吗?”白泽说道,声音混合着金属的质感,简直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空空向白泽看去,只在黑暗里看到了一双狞亮的黄金瞳。 竖瞳。 那是野兽的眼睛。 翡翠褪去,白泽动了。 黑袍人已经飞奔出去,身影迅速在暴雨里消失。 可另外三人动作没那么快。 空空看见白泽跳了起来,身影直接消失在深林里,再度出现时,已经是从天而降,一剑摘掉了一名魔修的脑袋。 “怪物,怪物!”剩下两人惊慌失措,连忙逃窜。 可白泽动作更快,兔起鹘落,墨玉在手,身影闪动,那两人也是毫无抵挡之力,顷刻之间毙命。 只不过短短两个呼吸的时间,三名魔修尽数身死。 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瞪大双眼,看着白泽的身影,简直像是看看一尊魔像。 “白,白泽?”唐知之下意识叫了白泽一声。 暴雨如注,击打丛林树叶,发出混乱的声响,如同海潮。 白泽回头看了唐知之一眼,眼睛如同熔金,在暗夜里发出狞亮的光。 “师姐别怕。”白泽咧嘴一笑,“我这就去把那人杀了。” 说罢,人已经奔入黑暗,几个起落,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金光褪去,空空捂住肩膀,去扶唐知之,手都伸了出去,却又想起佛门戒律,连忙双手合十,默念阿弥陀佛。
“走,我们快追过去。”唐知之挣扎着站了起来,运气封锁伤口,压制伤势,伸手一招,名剑河图入手,被少女入鞘。 “你的伤?”空空问她。 “不碍事。”唐知之倔强地摇头,已经寻着白泽消失地方向跑了出去。 “等等我!”空空连忙追上去。 密林扑面而来,黑袍人奔出五里路,可身后那道门少年像是一条疯狗,紧追不舍。 “他娘的!”局势因为那诡异的白发女子突然出现,瞬间发生逆转,黑袍人忍不住破口大骂,眼神阴鸷。 方才那女子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若是她出手,黑袍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弄死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前辈,暴雨路滑,你可得小心脚下。”背后传来非人的声音,那道门少年跟他之间的距离又近了。 “这小子什么来头!?”黑袍人额角青筋暴起,“修为明明只有紫府期,为何能愈战愈勇,如今这气息,分明已经有了至尊的实力!” 黑袍人无心再战。 一开始觉得十拿九稳,不付吹灰之力就能收拾的三个毛头小子,为何如今却变成了他被那个黄口小儿追杀? 背后的气息突然消失不见。 黑袍人大吃一惊,回头一看,背后空空如也。 再回头,只见一双狞亮的黄金瞳在黑暗里发出暴戾的光,那道门少年一身玄甲,提着一把与夜色融合的长剑,黑发被暴雨冲刷,垂落在肩上,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当真要将此事做绝?”黑袍人问白泽。 可白泽只咧嘴一笑,并不搭理黑袍人,双脚在横生而出的粗壮树枝上一蹬,树枝炸裂,他整个人也如离弦之箭射向黑袍人。 墨玉横扫而出,出手就是极招,剑身上覆盖了一层熔金般的真火剑气。 黑袍人提剑去挡,双剑会,金铁之声炸裂。 暴雨如注,可真火剑气在雨幕里穿梭,竟丝毫不受压制,依然有毁天灭地的威能,剑气所过之处,折断的树木直接燃烧起来,大雨扑之难灭。 “轰!!——” 祁连山深处,爆闪的雷电交织成网,迫人心魂。 大山深处的斗法已经飙到极致,蛮兽的怒吼在山林里响起,震得山都在发抖。 这边两人对剑,短短几个呼吸,已经对了上百剑,到处都是被剑气直接砍断的树木,两人身上也都是被血染红。 “剑二,流星!”白泽抽身后退,真火剑气运到极致,第二紫府颤动,狂暴的真火剑意从少年身上释放出来,瞬间蒸干身上的水分,连带附近被暴雨冲湿的巨树,也在迅速被蒸发水分。 热浪扑面,浓白的水蒸气滚向夜空,又被暴雨击落。 “黄口小儿,欺人太甚!”黑袍人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深林已经燃烧起来。 黑袍人忌惮白泽手上那把黑剑所释放出来的恐怖剑意,却心知这少年再怎么强,也是秘法强行提升修为,说到底不过是个伪至尊。 至尊境修炼识海灵魂,伪至尊身体力量到位,可到底魂力和下三境修士没什么区别。 为今之计,不如以魂攻魂,必能胜之。 黑袍人满是信心,见白泽的真火剑意已经蓄势到极点,马上就要脱手而出,当下不再犹豫。 只见一道乌光从黑袍人内心嗖的一声飞了出去,迅如闪电,直接没入白泽的眉心,破入识海! 白泽当场愣住,身上的剑意也在迅速消退。 黑袍人的魂力进入白泽的识海,想要寻找白泽的灵魂核心,直接暴力摧毁,将他变成一个痴傻儿。 可忽然之间,他察觉到背后仿佛有一轮太阳升了起来。 黑袍人在白泽识海里回头,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那不是太阳,而是巨龙睁开的眼瞳。 “吼!!——” 识海之外,白泽突然仰天怒吼,发出的声音,却是龙吟。 第79章 蛮荒巨兽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79章蛮荒巨兽龙吟声震百十里,祁连山万兽闻声,俱皆臣服。 那声龙吟唤醒了大山深处的猛兽,一时间整座祁连山脉都在摇晃,发出令人惊恐的轰鸣声。 “怎么回事?”唐知之感觉到大地震动,周遭的百年老树都在相互倾轧,吓了一跳。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和尚空空吓得面如土色,看着唐知之,“凶兽,凶兽!这种气息,我见过一次,不……比我见过的还要恐怖!” “你知道什么?”唐知之问他。 “师父说,两百年前,悬空寺三身佛殿被祖师爷镇压了一头凶兽,乃是《九州异兽志》里记载的四凶之一,饕餮!”空空说道,嘴巴直哆嗦,“大约十年前,三身佛殿的封印松动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小,只是那凶兽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横扫了整个悬空寺!那次镇压,死了好几位师叔,才没让饕餮从三身佛殿里逃出来……” 空空抬头望天,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这种气息,比饕餮还要恐怖!”空空说,“唐施主,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四门和魔宗在大山深处交战,恐怕是惊醒了那头凶兽……它醒了,恐怕这座山,马上就会变成一座死山!” “不行!”唐知之咬牙道,那凶兽的气息也令她惊恐不安,可她不能走,“白泽!我们的命是白泽救的,不能丢下他不管!” “可……”空空还想再说。 “你要是走,我不拦你。”唐知之说道,眼神坚毅,“我是一定要找到白泽的。” 说罢,转身就冲入黑暗。 空空着急地直跺脚。 可无可奈何,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凶兽苏醒,祁连山深处,与正道四门殊死一战的魔宗长老也慌了,这根本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肖宁!”不仅是他,薛醒也慌了。 大山外围还没有迹象,可他们那里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祁连山的魔兽全都疯了,汇聚成漆黑的洪流,不要命地往山外跑。 兽群倾轧,所过之处,山崩地裂,密林移成平地,留下数不清被兽潮践踏而死的魔兽尸体。 “许鹏这家伙怎么回事?!”肖宁仗剑走中天,怒道。 “别指望他了。”薛醒说道,“千里传音,你通知空禅救人,兽潮倾轧,外围都是我四门核心弟子,要是挡不住兽潮,你我都得以死谢罪!” “传音四门掌教,空禅一个人守不住!”肖宁说道。 群山震动,有巨人从山里站了起来,足有小半个祁连山那么高,浑身都是厚重的岩石,上面长满了古树。 “轰!!——” 巨人迈动脚步,从深山里逃离。 一步出去,足有近十里,落荒而逃。 苍耳镇的居民听见声音,纷纷从屋里奔出,小镇地面已经沟壑纵横,数不清的房屋倒塌开裂,四下一片哭喊声。 可他们很快就哭不出来了。 “天呐,那是什么?”众人看着那在黑暗里的巨人,每一步都几乎要把大地踩裂,从祁连山里奔了出来,只几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快从大山深处跑到了苍耳镇。 小镇居民直接坐在了地上,看着这骇人心魄的一幕,已经忘记了哭喊。 “蛮荒巨兽。”白衣僧人空禅抬头望天,神色凝重,看着那巨人朝小镇奔来,默念佛号。 巨人来了。 “快,快跑啊!!”小镇居民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苍耳镇。 “轰!!——” 地动山摇,巨人只是靠近,苍耳镇就已经几乎被夷为平地。 众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那巨人一脚踏了过来,整个人直接越过苍耳镇,朝远方跑去。 散落的巨石从天而降,灭世之景倒映在空禅眼中,这位悬空寺住持最得意的弟子拔地而起,浑身金光撕裂黑暗,冲到中天,连续出掌,将从天而降的巨石全部击碎,化作拳头大的石块崩落。
可还是有很多人被乱石击中,顿时又是一片哀嚎。 可空禅管不了那么多了,巨人逃离,他运动佛元,整个人化作一道金光,直奔祁连山而去。 “空禅,拦住兽潮,救人!!”肖宁千里传音,声浪从祁连山深处直接轰到空禅耳边。 “贫僧知晓。”空禅说道。 兽潮像是黑色的洪流,以祁连山为中心,迅速向山外扩散。 外围还好,基本都是三阶以下的魔兽。 可从大山深处奔出来的,只是四阶魔兽就已经有很多了。 尚且还有五阶魔兽,化身本体,横冲直撞,从大山深处奔出,狼狈逃窜。 蛮荒巨兽正在苏醒,只是吐息,便已经让五阶魔兽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命。 外道魔阵轰然爆碎,这下不仅是兽群,魔宗和正道四门的人也开始逃命。 可兽潮爆发的中心差不多就在那里,首当其冲,魔宗余孽一个照面,差点团灭,被魔兽群践踏而过,来不及走的正道弟子也都是一瞬间便成了残破的尸体,嵌入大地,又被兽群狂奔而过,眨眼之间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逃,快逃啊!!——” 活着的人惊恐万分,冲上天空。 可天上也都是逃窜的魔兽,有些人避之不及,直接被魔兽撞了个正着,直接飞了出去,又砸入深林当中,被兽潮吞没。 “四门弟子,火速离开祁连山!!”薛醒一声怒吼,声音越过山岭,直接震到了苍耳镇。 “嗷!!——” 一声巨吼从大山深处穿了出来,有东西要从大地深处钻出来了。 薛醒听见那声怒吼,整个人脸色大变。 修为低的被那一声巨吼,直接震得魂飞魄散。 空禅已经到了祁连山,听闻那声巨吼,脸都白了。 悬空寺的大和尚心知肚明,若是地下那头蛮荒巨兽出来,在场没有人能阻止它,而且包括他在内,祁连山里所有的人,恐怕都得死! “阿弥陀佛。”空禅视死如归,继续冲向莽莽大山,已经做好了以死证道的准备。 天地一片黑暗,暴雨将生死链接在一起。 这一次的暴雨,不再是魔阵的产物,而是自然。 密林当中,唐知之和空空找到白泽时,一眼就看到那覆甲少年身后,就是先前那黑袍人。 只不过一改片刻之前的嚣张,如今的他正脸朝下,整个人几乎是被埋进了泥土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白泽?”唐知之叫了一声。 空空忽然伸手拽住白泽的衣袖,有些害怕地盯着白泽的背影,阻止唐知之靠近。 唐知之也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 白泽回过头,大地颤抖,天地被雨幕连接在一起,那少年淋着雨,嘴角似笑非笑,双眼是狞亮的黄金瞳,看了唐知之一眼,眼底尽是戏谑的杀气。 那一眼,让唐知之整个人直接僵住。 空空下意识就挡在少女面前,抱着水火棍,警惕地盯着白泽。 “他,他怎么了?”唐知之小声问空空。 “不是白泽。”空空说,如果不是暴雨声音巨大,祁连山到处都是魔兽的咆哮,能很清楚地听到小和尚说话里的颤音,“他不是白泽……” 白泽笑得愈发厉害了,唐知之这才发现那覆甲少年的脸上,竟然有诡异的鳞片,零星散布在脸上,状若魔鬼。 “师姐,是我啊。”白泽开口,声音混合着金属的质感,又看了空空一眼,说道,“小师傅,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有魔兽从深林里狂奔出来,向这里没命地跑。 白泽没说话,提着剑,只往那魔兽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那魔兽强行逆转方向,屁滚尿流,叫都不敢叫一声,滚出白泽的视线。 第80章 封印(上)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0章封印暴雨席卷沧州郡。 可远在北境南端的宋国,却是月明星稀,无边美景。 睢阳城。 宋国陈兵边境,剑指郑国。宋王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找郑国清理旧账,一雪二十年前君王在郑国被毒杀的耻辱。 国耻不能忘。 宋国忍了二十年,如今终于等来了复仇的时机。 如今郑王年迈,早年立下太子之位,可老来风流不减当年,三年前宠幸一名国色天香的舞姬,连番云雨,竟还真的造人成功,诞下一名新的王室血脉。 老郑王老来得子,自然宠爱有加。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怪就怪在这老头不知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接连搞事,把那舞姬的地位抬到了和太子母后一样的平妻。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太子党察觉到风声不对,肯定不能让这事成了。 可老郑王心意已决,群臣劝谏一概不理,铁了心一意孤行。 太子党一见情况如此,哪里还能忍?于是恶向胆边生,直接动手想要弄死那舞姬。 然而天意弄人,刺杀事情竟然败露,老郑王怒火滔天,朝堂之上直接教禁卫军动手,连砍了五位太子党重臣。 “太子德不配位,我郑国必有灾殃!”老郑王逮住机会,立马发难,废除太子之位,立幼子为长,配太子东宫。 太子的恼怒可想而知。 当夜,太子进宫请辞,远离都城,去边外做藩王。可那一夜请辞没请成,请来了老郑王驾崩的消息。 太子党连夜带兵包围王宫,想要把小太子一脉连根拔起,斩尽杀绝。 可早在太子党包围王宫之时,小太子便已经被人送出王宫。结果太子党风风火火大闹王宫,只把那舞姬五马分尸,残肢被拖着绕城跑马,敕令天下,太子即位,全城搜捕小太子残党。 太子仓促上位,都城城防权尚且不在手中,小太子一脉逃出都城,立马纠结人马,和太子党针锋相对。 小太子不过才三岁,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抱着他到处跑,他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整天嚷嚷着要见他母后。 “你娘死了!”领兵将军是个暴脾气,“我们现在,是要给你娘复仇,帮你夺回王位!” 小太子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郑国大乱,宋国人弹冠相庆。 宋王立刻下令,派宋国年青一代最具声望的翘楚,儒剑宋之问领兵十万,列阵宋郑两国边境,随时准备攻入郑国,去刨了老郑王的坟,把他的尸体挖出来,宋王要亲自拿马鞭鞭尸,以报先王遇害之仇。 可半道冲出来一条拦路虎,阻止了宋之问的进军。 稷下学宫。 这些年宋国势头正猛,尤其是那个儒剑宋之问,年纪轻轻,修为已经到了天尊境巅峰,距离贤者境也仅仅是一步之遥。 如果只是修为也就罢了,关键是此人是个通才,文武双全,施令治国,领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人还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睢阳城里,只要是宋之问出门,那绝对是十里围观,夹道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 这还不算完,最要命的是这儒剑宋之问正值青年,还未婚配,甚至连一纸婚约都没有。 如此良人,怎能不让人疯狂? 儒剑宋之问的名声在宋国可以说是家喻户晓,那些个大家闺秀,一个个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挤破脑袋想跟这位儒剑见上一面,哪怕是说上一句话。 可惜这位宋国的儒剑生性凉薄,人送外号“芳心纵火犯,管杀不管埋”。 如此人物,稷下学宫哪里敢随手打发? 宋郑两国开战,以郑国如今的局面,内战还没打明白,对手又是鼎鼎大名的儒剑宋之问,那是妥妥的被收拾。 而郑国被收拾,宋国坐大,齐国就会和郑国直接接壤。
比起如今七大国里风头正盛的宋国,一个被齐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郑国,更符合齐王的胃口。 所以宋郑之战,在齐国来看,不能打。 齐国认为不能打,就是稷下学宫认为不能打。 与道门不同,儒门讲究入世修行,而非出世。 滚滚红尘,天下局势,在儒生眼里,就是一副浩大的棋局。小人以人为棋子,大人窃国,以一国为棋子,圣人窃道,以天下命数为棋子。 齐国与稷下学宫,就像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稷下七贤为首的学宫儒生崇尚王道,走的是齐国统御六国,成为北境主宰,却依然存六国国脉,不兴兵杀之道。 内外宾服是为王。 所以宋国要与郑国开战,想要直接刨了郑国的祖坟,把老郑王郑灵公从坟里揪出来鞭尸。 这种行为,是儒门所不耻的。 稷下学宫介入两国政交,想要通过宋之问解决问题。可稷下学宫的老先生袁天罡没想到那小子是个油盐不进的主,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他从头到尾只说一句话: “我听君上的。” 作为稷下学宫七贤者之一,老先生走遍天下,以雄辩著称,但凡论战,除了云海仙门那个蛮不讲理的断罪峰峰主冥阳子,他就从来没输过。 就是佛门的那帮得道高僧,在袁天罡手下,也走不下十个回合。可在宋之问这小子那,老先生可谓是鼻子都快气歪了。 任他说得天花乱坠,宋之问要么微笑不语,要么就冷不丁蹦出一句“我听君上的”。可以说是把对牛弹琴这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老先生一气之下,直接起身往睢阳城跑,去见一见那位能如此让宋之问马首是瞻的宋王。 结果袁天罡前脚到睢阳城,宋王的影子还没摸着,后脚宋之问就被宋王给召了回来。 宋王说的理直气壮,“母后有言,军政大事不能决断,当询宋之问。” 袁天罡胡子都气歪了,在睢阳城放话,“堂堂大宋君王,竟听一介妇人之言,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宋王听闻大怒,隔着朝堂和袁天罡对骂,“难道先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为人子,止于孝。生母言语尚且不听,焉能号称是稷下学宫七贤者?如此罔顾人伦,呕矣!” 袁天罡气得想直接冲进王宫,把宋王揪出来暴打一顿。 宋国都城,睢阳城。 风铃小筑。 清茶熏香,夜色怡人,两人隔着檀香木桌对坐,端是风景如画。 宋之问白衣胜雪,佩剑放置案旁,与那女子夜谈。 对坐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与白泽阔别一年之久的余幼薇。 余幼薇一身鹅黄颜色的襦裙,眉眼如画,为宋之问续茶。 茶是宋国贡品,火雀舌。 茶叶煮水,茶水色泽红润,香气淡雅,倒在青玉茶盅里,细细的水声在耳边作响,怡人心脾。 “所以你就回来了?”余幼薇轻笑,将茶盅推给宋之问。 “君上不想跟那位老先生打交道,我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宋之问摇头苦笑,“老先生博学古今,雄辩之姿,乃是我生平仅见,的确了得。” “可到底袁天罡是被你们气得吹胡子瞪眼。”余幼薇轻笑,眉眼弯弯,“可又无可奈何。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稷下学宫的先生找上门来,不仅吃了个闭门羹,还被怼得体无完肤。” 宋之问无奈,说道:“那也没办法。要说论战,宋国哪里有人是袁老先生的对手?我们也只能一拖四五六,来个不了了之。” “所以说,郑国是打定了?”余幼薇问。 “非打不可。”宋之问说。 余幼薇还想说什么,忽然之间脸色一变。 “怎么?”宋之问皱眉。 余幼薇只是沉默,脸色凝重。 第81章 封印(下)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1章封印宋之问心知余幼薇不想多说,于是将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辞,说道:“在下还有事要办,先行告辞。” “嗯。”余幼薇说,起身送人,温声说道,“袁老先生有个族侄,叫袁哲,此前在燕国幼微与他有缘见过一面。叔侄俩都是脾气很硬的人。宋国崇尚儒学,既然开战不可避免,我想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才好。” “谈何容易?”宋之问笑了一声,“稷下学宫想要扶植齐国成为北境霸主,齐国,郑国,宋国,都是崇尚儒学的国家。三国交战,败的终究是他稷下学宫的威风。大周背后有云海仙门,稷下学宫想要跟云海仙门争北境道统之牛耳,必然要稳住三国局势。” “背锅的是你。”余幼薇笑,“不过你放心,到底你叫袁老先生一声前辈,他不会拉下脸皮对你怎么样的。” “揍我我倒是不用担心。”宋之问也笑了,“就怕秋后算账。” 说罢,转身离去。 风铃小筑,晚风吹过,雅间里珊瑚风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珊瑚是南海上好的红珊瑚,像是浓缩了太阳的琥珀。 可少女并没有心情聆听那声音。 “封印解开了?”余幼薇心里担忧,下意识伸出纤纤素手,抚摸润泽的红唇,轻轻蹙眉。 一年前的大雪,虎牢关分别的那一天,白泽站在雪地里拥吻余幼薇,那时候余幼薇给白泽下了一个套。 她动手在少年识海里加了一层封印,禁锢龙魂。 可如今,封印裂开了。 这就意味着白泽已经动用了龙魂之力。 “这人,”余幼薇望向北方的夜空,北境再往北,她心慕的少年就在那里,“不是已经警告过他,修为不到至尊境,不能轻易动用龙魂吗?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大麻烦,那层封印会隔绝龙魂的气息,白泽不主动去触碰龙魂,龙魂是无法单方面影响白泽的。 如此一来,白泽岂不是? 余幼薇闭上绯红的眼眸,再度睁开时,眼底有凤凰虚影吞灭,整个人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得诡谲莫测起来。 与此同时,大周沧州郡,祁连山。 白泽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被小和尚空空挡在身后的唐知之,双眼在这暴雨夜里散发着狞亮的光。 那双黄金瞳太过于妖异,以至于唐知之和空空看着那双眼睛,都下意识在往后退。 “白泽?”唐知之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在,师姐。”白泽说,眼里遍布杀意,“这种感觉可真好。”说罢,抬头望天,任由暴雨冲刷他的脸庞,“是蛮荒的气息,这才是属于我的世界。” “你,你究竟是谁?”空空壮着胆子问白泽一句。 “我?”白泽咧嘴一笑,“我是白泽啊。” “不,你不是……”空空瞪着白泽,握着水火棍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那你说,小师傅,我是谁?”白泽忽然凑近空空,看着悬空寺小和尚的眼睛,狞亮的黄金瞳里满是暴戾。 仿佛九天雷暴。 暴雨如注,祁连山的温度已经是十分阴冷,可唐知之和空空还是被白泽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身冷汗。 可突然之间,白泽脸色扭曲,仿佛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该死!”白泽抱住脑袋,墨玉剑脱手掉落在地上,仰天咆哮,狞亮的双眼杀意汇聚,胸中的怒气几乎让他抓狂,想要将身边的两人活活掐死。 识海当中,混沌和虚无占据了极大的空间。 可混沌深处,有一页金书镇压玄黄龙气。 识海一片混乱。 巨龙挣扎怒吼,一页书极力镇压。可龙魂摆尾,震得一页书疯狂颤抖。 红光在识海点亮,一声嘹亮的鸣叫压得龙魂愣是再也动弹不得。 巨大的凤凰虚影在识海现身,沐浴火焰,横扫万军,将龙魂气息一扫而空。
“真凰!!”龙魂发出一声怒吼,却在一页书和凤凰的双重镇压之下,终于是不甘地闭上巨大的龙目。 唐知之和空空已经和白泽拉开距离。 可等了片刻,那覆甲少年眼中狞亮的金光突然消散,整个人脱力,直接跪在了地上,头朝下,脸直接埋进土里。 “白泽!”唐知之跑了过去。 “那股气息消失了!”空空也跟了过去,见唐知之将白泽扶了起来,少年面色苍白,陷入昏迷状态,眉头紧锁,仿佛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梦魇。 “小师傅,我师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唐知之问他。 “魂器,应该是魂器。”空空看向那个任由暴雨冲刷,却再也不得动弹的黑袍人,伸手指了指,“他没死,可也可以说,他死了。” “什么意思?”唐知之问。 “如果小僧所料不错,白泽体内,不,应该是识海里,应该有一个强横的魂器!”空空说,“而且那个魂器,很有可能,是活的。” “活的魂器?”唐知之闻言一愣。 “天地玄黄四阶灵器,地字灵器才有资格拥有器灵。”空空解释,“所谓器灵,其实就是灵器之魂。”说着,看了白泽腰间的无锋剑一眼,“恐怕之前那个白发女子,就是这把剑的器灵。” “你是说,白泽识海里的那个魂器,也有器灵?”唐知之懂了,“剑灵我听说过,可魂器也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天地之灵,化育万物。”空空说道,“在我们佛门弟子眼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魂器有灵,并非是不可能的。小僧修炼佛门心法,能观人灵魂。方才那个双眼发光的人,灵魂的颜色和白泽完全不同,所以小僧才断定刚才那个人不是白泽。” “你是说?”唐知之心里骇然。 “没错。”空空语气沉重,点了点头,“方才,恐怕是魂器入驻识海,镇压了白泽的意识,取而代之,所以白泽的修为才会在短短时间之内比肩至尊境强者,将那黑袍人的神魂打得魂飞魄散。” “他?”唐知之看向那黑袍人。 暴雨在地面上汇聚出流速迅猛的细流。 可那黑袍人只是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纵使修为再高,这么趴下去,被闭死也是迟早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空空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神魂破灭,他没死,可也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如今,他已经没有意识了,只剩下一个空虚的外壳。” “如果白泽识海里的魂器,苏醒时能压制他的神魂,代替原主的意志,白泽岂不是很危险?”唐知之心忧。 “白泽的修为毕竟还在下三境。”空空说道,“如果是上四境,等他的修为到了至尊境,开始着手修炼神魂,情况应该就会好很多。既然魂器能认他做主,想必至尊以后,完全控制魂器,也不是什么问题。” 唐知之稍微放心了些。 “唐施主,我们快走吧!”空空焦急道,“方才空禅师兄已经传音,说是祁连山魔兽暴走,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兽潮,往山外横推出来。再不出山,等兽潮将我们包围,恐怕那时,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好,我们走。”唐知之扶着白泽站了起来,想要背着他离开这里。 “我来!”空空一把抢过白泽,背了起来,驾驭法器,冲天而起。 “轰咔!!——” 电闪雷鸣,强光照亮黑暗,如神明睁眼。 名剑河图出鞘,唐知之御剑跟了过去,暴雨泼洒,祁连山大地震,山崩地裂,有宽百丈的巨大深沟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大山深处。 蛮荒的气息从那些缝隙里散发出来,像是看不见的黑洞。 地下的那东西就要钻出地面了! 第82章 龙龟负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2章龙龟负碑北境,大周,西境十八郡沧州郡,祁连山。 兽潮从大山深处狂奔而出,暴雨淋湿整座大山,山路泥泞不堪,群兽狂奔,前一头滑倒,瞬间就被后面的踩成肉泥,和大地融合在一起,血水都迅速被雨水冲开,消失踪影。 祁连山外围的魔兽已经冲出山,苍耳镇方才被那擎天巨人震得四分五裂,转眼之间,一波小兽潮已经到了小镇二十里外的地方。 “全体戒备!!”驻守在苍耳镇的正道四门修士,自发联合起来,全都挡在了小镇外围,一个个顶着连天暴雨,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飞奔而来的兽潮。 那简直就是一道陆地上掀起的狂浪,漆黑一片,绵延数十里,一路奔来,大地都在震动。 一场血战即将拉开帷幕,而始作俑者已经陷入沉睡。 祁连山深处,五阶魔兽现身,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鹏鸟,直冲中天,发出巨大的啼鸣。 “唳!!——” 正邪两方被蛮荒巨兽苏醒释放出来的恐怖气息冲散,云海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并青冥剑宗肖宁大吃一惊,眼见那巨大鹏鸟迎面而来,避之不及,都是下意识一剑扫了过去。 “轰!!——” 贤者境一剑的威力,剑气纵横百余丈,双剑之下,愣是把那鹏鸟劈得浑身是血,羽毛激飞,混着满天大雨坠向幽暗的大地。 “先离开这里!”薛醒说道,御气远离大山腹地。 肖宁不敢停留,紧跟着往山外飞。 祁连山腹地,裂痕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沟壑纵横,蛮荒的气息从地下喷了出来,惊心动魄。 暴雨席卷天下。 那两人跑得飞快,可坑了白泽。 祁连山沦为一个恐怖的禁地,所有生物都在往外跑。就连成了精的老树,也在搔首弄姿,从大地里拔出树根,在山上狂奔起来,往山外冲。 局势一片混乱。 “唳!!——” 那鹏鸟被薛醒和肖宁一剑劈飞出去,心里满是怒火,可来不及发作,再度冲天而起,却是低飞,流血的双翼狂振,卷起风暴,呼啸着往山外冲。 两道流光就在白泽三人头顶窜了过去。 空空和唐知之还没反应过来,飓风从背后来,差点将他们直接吹翻,回头一看,差点没把魂吓出来。 “五阶魔兽!!”空空吓得差点把白泽扔出去,一看见背后那道庞大的身影,顿时想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知之也看了一眼,吓得花容失色。 五阶魔兽,那可是比肩五境贤者的恐怖存在! 此等魔物,就是吐口气,也得把他们吹得魂飞魄散! “往下!”唐知之大喊一声。 空空背着白泽,驾驭水火棍就往山里冲。 他们在拼命下降,可鹏鸟眨眼便至。 “轰!!——” 飓风兜头盖脸,三人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被吹得毫无抵抗之力,顿时失去平衡,大叫着坠入深山。 薛醒和肖宁害人不浅,三人坠落的下方,赫然就是一处极深的悬崖。 三人被飓风压着往悬崖底下砸,毫无反抗之力。 彼时,祁连山上方虚空,有人撕裂空间,从裂缝里走了出来,赫然就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 “掌门!”薛醒一见纯阳子现身,顿时心里轻松不少,御气飞到老者身边。 “嗯。”纯阳子眼神凝重,看着祁连山深处纵横交错的巨大沟壑,心知蛮荒巨兽即将破土而出。 恐怖。 “薛醒,肖宁,你们先去组织四门弟子撤离祁连山,在山外拉起对抗兽潮的防御线。”纯阳子吩咐,道袍翻飞,仙人之姿,“祁连山魔兽众多,兽潮席卷而出,如果不加阻拦,沧州郡恐怕要生灵涂炭。” “好!”薛醒二人点头。 “沧州郡的驻军,将领是哪个?”纯阳子又道,“城防加急,通知驻军将领,八百里加急,先把消息送到镐京,驻军拉开战线,据城死守。”
说罢,御气直往大山深处去。 裂痕已经大得能把一座小山头平进去。 有山拔地而起。 蛮荒巨兽终于现身。 纯阳子从天上看去,只见那座山隆起又迅速土崩瓦解。再度看去,竟是一座巨大的石碑,漆黑幽暗,碑上的铭文尽是上古符文,饶是这位北境道门领袖,也看不懂那些符文是什么意思。 “轰隆隆!!——” 蛮荒巨兽现身一角,那巨大的石碑足有百丈之高,石碑之下,就是一块山岳般的龟甲。 龟甲有如诸神的铠甲,破土而出。 祁连山随着蛮荒巨兽从地下苏醒,主峰的高度顷刻之间削减了近百丈,山崩地裂,雷电狂闪,只听天地之间突然传出一声大吼,声浪冲天而起,愣是击碎祁连山上空的漫天黑云,让席卷沧州郡的暴雨在这座大山的范围里消失。 “嘶,”纯阳子倒吸一口凉气,呢喃道,“难不成,这祁连山地下的蛮荒巨兽,竟是神兽玄武?” 可很快,纯阳子便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那蛮荒巨兽终于探出脑袋,顶着一座小山,可纯阳子还是清楚地分辨出了,那是龙首,不是玄武的脑袋。 龙龟负碑。 蛮荒巨兽从地下爬了出来,祁连山的魔兽更加疯狂了,不要命地往外跑,一时间兽潮推进的速度更快了,从天上看去,数不清的魔兽汇聚成黑色的海洋,一窝蜂地往山外冲。 纯阳子只身前往负碑龙龟那里,道袍飘飘,一副得道高人的风范。赶在大兽潮之前往山外跑的人看见那道白袍身影,纷纷惊叹。 不愧是北境道门第一云海仙门的掌教! 尤其是云海仙门的弟子,看见掌教纯阳子现身,更是一改颓废,尽皆重振气势,为那与蛮荒巨兽对峙的白袍老者欢呼喝彩。 “何人惊扰本尊安眠?”负碑龙龟口吐人言,声音大如雷霆,声震千余里,苍耳镇的修士都被那巨大的声音震得两耳发麻。 “无量天尊。”有人在暴雨夜张望那深山里的庞然大物,脸色发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怪兽?这座大山里,竟然沉睡着如此令人恐惧的凶兽!” “龙龟负碑,恐怕此等生物,得是上古生物!”有眼力过人者,目运神光,看向那大山深处的怪兽,贪心想要一看那石碑之上的符文,却在下一刻毫无征兆地大叫一声,捂住双眼,掌心鲜血淋漓,恐怖至极。 只看了一眼,那人便已经双眼流血不止,再也看不见任何光线,成了个瞎子。 众人骇然。 来不及逃出大山的魔兽,被负碑龙龟的气息震得四肢发抖,跪在山林里,一个接一个地朝龙龟所在的方向俯首帖耳,口中呜咽不止。 蛮荒巨兽一出,强如四阶魔兽,相当于人类四境至尊强者,也要俯首称臣。 “老夫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纯阳子朗声道,“本门弟子在大山深处除魔卫道,不想惊动圣尊安眠,还望圣尊见谅。” “云海仙门?”龙龟哼了一声,看向那天上的白袍老者,说道,“没听说过。本尊倒是知晓北境道门,有一个叫寂灭宗的,寂灭宗宗主赤松子,本尊知晓。你可认识赤松子那老牛鼻子?” 纯阳子闻言,暗自吃了一惊。 寂灭宗乃是千年之前的道家宗门,如今早已沉默在滚滚时光长河当中,北境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至于赤松子,那更是活在北境传说里的人物。 传说千年之前,寂灭宗宗主赤松子,修为突破七境传说,白日开天,飞升仙界。这龙龟竟然识得赤松子,岂非已经在这大山深处沉睡了千年之久? 纯阳子心中感慨。 远古生物,命数竟如此强悍,存活千年之久,竟然还能苏醒! 第83章 无痕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3章无痕祁连山深处。 龙龟大半个身体还在大地里没钻出来,只抬头看着纯阳子,目光混沌,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能穿透人心。 “圣尊,寂灭宗老夫倒是听说过。”纯阳子道,“千年之前,寂灭宗也算是我北境道门大宗,宗主赤松子更是百年内修为达到了七境传说,着实令人佩服。” 龙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了千年之久,如今寂灭宗在北境,已经没落,就连山门在哪,世人也都不知。”纯阳子说道。 “到底是时光无情。”龙龟说道,“你们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短。赤松子那老牛鼻子,看来没能熬得过千年大关,竟也去了吗?” “北境传闻,赤松子前辈修为突破七境传说,白日开天,飞升仙界。”纯阳子道。 “哼,”龙龟冷笑一声,“云海仙门,纯阳子是吧?本尊问你,你可曾亲眼见过七境传说开天飞升?” “这个,未曾。”纯阳子如实说道。 “那本尊告诉你,九州世界,七境封天,这世上根本没有仙人,你敢信吗?”龙龟说道,“本尊活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七境之上的仙人。” “圣尊的意思,是九州传说中的那些仙人,都是假的?”纯阳子皱眉问道。 “你既已心知那是传说,还能是真的不成?”龙龟戏谑道,“本尊已经告诉于你,这个世界七境传说便是封天。何为封天?与天平齐,便是封天。既已与天平齐,如何还能超过些座天的高度?” “阿弥陀佛。”有人从天外来,口念佛号,“佛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圣尊声称七境之上再无天,可九州世界,也无非是一个名。如何有七境封天一说?” “你这秃子,本尊活了几千年,七境之上是否有八境,难道不比你清楚?”龙龟瞥了那来人一眼,轻蔑道。 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一身袈裟,踏空而来,双手合十,闻言不气不恼,只道:“老僧只知佛法无边,恒河沙数。佛祖五千年前在菩提树下开悟,已非七境传说可以比拟,可见七境之上,仍有佛光普照。” “你这秃子,本尊说不过你,懒得跟你计较!”龙龟说道,“我只问你,佛祖若是超越七境,为何五千年来,再无真佛?道仙之后再无仙,佛祖之后再无佛,你二人不觉得可笑?” “圣尊如此说,老夫倒是有一疑问。”纯阳子说道,“圣尊既存活千年,可否告知老夫,九州传说中的神兽,诸如龙凰,为何在千年前突然在这世上消失踪迹?《九州异兽志》记载……” 龙龟的眼神忽然变了,避重就轻,不等纯阳子说完,只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纯阳子还要再问,天外又有人来,赫然是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以及火神山掌教周安。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甫一赶到祁连山,大吃一惊,隔空喊话,大吼一声,道:“纯阳真人,圆通大师,当心!” 此话一出,与龙龟对峙的两人忽然脸色一变。 祁连山外,观望山中局势的众人也都是一惊。 变故突生。 只见那龙龟突然拔地而起,巨口张开,仿佛吞天,能包容日月星辰,乃至天地万物,将他身前的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并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尽数吞进肚子里,然后庞大的身躯往地下一钻,轰隆之间,竟在转瞬里将自己埋进大地! 山崩地裂。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并火神山掌教周安连忙赶到现场,可只见土浪翻滚,群山崩塌,入目所及,哪里还有那负碑龙龟的身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晦暗的光。 短短一瞬间,两人已经在心里盘算了所有可能性。 “追?”周安一身火红道袍,问青冥剑宗宗主肖敬。 “不能追。”肖敬说道,“祁连山兽潮爆发,纯阳真人和圆通大师被那蛮荒巨兽一口吞掉,如今下落不明,对付兽潮,还需要你我出手。”
“好!”周安点头称是。 “掌门!!”薛醒眼睁睁看着纯阳子被龙龟一口吞进肚子,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大喊出声。 局面一时间诡谲莫测。 被龙龟一吼震碎的乌云重新密布起来,暴雨连天而来,势头不减。 蛮荒巨兽遁入大地,祁连山惊恐臣服的魔兽纷纷起身,没有了那恐怖的威压震慑全场,魔兽开始在狼藉的密林里发狂怒吼,再度奔走起来,组成漆黑的潮水,向山外平推而去。 与此同时,灵魂世界。 真凰虚影散去,识海空间,龙魂被一页书稳稳镇压,收敛爪牙,一动不动。 一道鹅黄襦裙的身影出现在识海当中,身姿绰约,窈窕有致,眉眼如画,赫然正是余幼薇。 “白泽,白泽?”余幼薇温声叫他。 谁? 白泽意识混沌,在识海空间睁眼。 意识汇聚,在识海空间凝聚出一个与白泽等身的意识白泽。 不同于至尊境凝聚的魂我,意识自我,生而有之,不具备魂力,寻常只是以分散在识海里的能量体存在,很难化形。 余幼薇用秘法唤醒白泽,凝聚意识白泽,两人这才得以在识海空间相见。 这就像是一场梦,因为意识自我极不稳定,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意识自我陷入警觉状态,从而让人濒临苏醒状态,梦境也会随之迅速崩塌。 做梦的人在梦中,从来不会觉得那是一场梦。 白泽一睁眼,便看见余幼薇,顿时心里欢喜,笑道:“幼微,你怎么来啦?” “你还敢说?”余幼薇伸出一根玉指,轻轻点了白泽的脑门一下,嗔道,“不是已经警告过你,修为不到至尊境,不要轻易动用龙魂之力吗?要知道,龙魂每一次苏醒,魂力就会在你的识海种下一颗种子。等到种子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你的意识就会成为龙魂的附属品,乃至它的养分,你也就再也不是白泽了!” “嘿嘿。”白泽傻笑,伸手抱住少女,在她耳边轻轻说道,“这么担心我?” “傻瓜。”余幼薇任由他抱着,终究没能狠下心把白泽推开。 “咱们好久没见了。”白泽忽然说,“我也上山好久了。” “嗯。”余幼薇笑了起来,温声道,“那你想我了吗?” “想啊,当然想。”白泽笑道,“你给我寄的信,我一直贴身保管着!” 说着,松开少女,就要在怀里找信。 他当然是找不到的。 “奇怪,信呢?”白泽恨不得把衣服脱了找。 “别找了,我知道你一直贴身保管着。”余幼薇握住白泽的手,看着少年深邃的眼眸,眯眼笑,“我也想你。” 白泽看着少女微微泛红的耳垂,有如白玉醉霞。 他看的心驰神往,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住余幼薇好看的耳垂,用指腹轻轻揉了揉。 “咯咯,你做什么?”余幼薇被白泽弄得有些心痒,看向少年的眼眸盛满了温柔的秋水,流淌其中的,是日月星辰,江河湖海,良辰美景。 “你真好看。”白泽说,声音有些干涩。 “是吗?”余幼薇轻笑,好看的唇角轻轻牵动,还要再说,却被眼前那少年一个低头,将它覆住。 少女不自觉地瞪大双眸。 白泽含住余幼薇的唇,用牙齿轻轻咬了咬。 余幼薇下意识启唇。 白泽就那么趁虚而入,登堂入室。 唇舌缠绵悱恻,这回不仅是余幼薇,白泽的耳垂也微微泛红,整个人都有些激动,手足无措,只一个劲吻那怀里收敛了爪牙的小老虎。 第84章 等你下山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4章等你下山梦中无岁月,外界只是短短一瞬间。 识海空间。 余幼薇闭上眼,白泽无处安放的双手上下摸索起来。少年初窥门庭,少女不胜娇羞,若时光如此,风月正佳,时间就此凝固,也不无不可。 白泽的气息开始紊乱,伴随着意识自我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有分崩离析的征兆。 余幼薇握紧双手,轻轻撑在白泽胸前,忽然推开面前的少年,微微喘息,抿唇嗔道:“你倒是轻车熟路,倒是熟练。说,是不是背着我练习过?” “哪有?”白泽摊手,平复气息,“我这是无师自通,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呸!”余幼薇轻笑,“一年未见,你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远没有了初见那时的青涩。” “你不喜?”白泽看着脸颊红润的少女,笑问。 “不喜。”余幼薇说。 “口是心非。”白泽笑着捏了捏余幼薇的鼻梁,惹得少女瞪了他一眼,这才罢手,说道,“我记得我人在沧州郡,怎么你也在这?” 说着,打量周围的环境,恍然大悟。 “识海空间?”白泽奇道。 余幼薇只是笑。 “这么说来,你我还是远隔千山万水?”白泽无奈。 “咯咯,想我陪在你身边?”余幼薇笑问。 “嗯。”白泽点头,“想你和我鲜衣怒马,仗剑天涯。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否赏光?” “想让本姑娘陪你仗剑天涯,公子还差点道行。”余幼薇痴痴笑道。 白泽脸色痛苦,问道:“那敢问姑娘,小生道行要有多高,才能求得姑娘赏脸?” “你这人,脸变得倒是快。”余幼薇笑道,绯红的眼眸轻轻一转,说道,“约摸你把《纯阳真经》炼到第三重,本姑娘可以考虑一下。” “等我把心法炼到第三重,结成元婴,到时候有你好看的。”白泽握住余幼薇的柔荑,轻轻捏着,笑道。 “是吗?”余幼薇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公子这些年,可得备受煎熬了。” “有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在身边,当然备受煎熬。”白泽说道,“唉,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不可触及。” “这样不好吗?”余幼薇问他。 “不好。”白泽说道。 “那你要快点长大啊。”余幼薇轻笑,凑到白泽面前,在他耳边轻轻说,“想追我可没那容易,你做好准备了吗?” “如果你我之间的距离是一千步,只有你愿意为我走出那一步,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步,交给我来走。”白泽说道。 “这么好?”余幼薇闻言道。 “只对你好。”白泽笑道。 “我等你下山。”余幼薇看时间差不多了,对白泽说道,“你也是,给我安分点,本姑娘可不是那种喜欢与人分享东西的人。” “我难道只是东西?”白泽诧异道。 “那你难道不是东西?”余幼薇反将一军。 白泽左右不是,索性一笑了之,又抱住余幼薇,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余幼薇没有反抗,只是抱着眼前的少年,纵使知晓眼前的他只是一道意识虚体,并不是真是的白泽,可依旧愿意就此沉沦。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余幼薇想起和白泽第一次在河阳城外相见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个苦海境的懵懂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敢跟河阳世子纵马践踏南域世家。 世子有嚣张的资本,可他呢? 后来一点一点,余幼薇觉得白泽身上,总有她看不清的秘密。龙叔调查之后,她才发现,原来那少年竟是剑皇谢玄唯一的传人。 清河之上,算是两人第一次正式会面。 可就是那一次会面,余幼薇发现白泽炼的竟然是纯阳。而她天生纯阴之体,是邪修眼里绝佳的鼎炉,未来的人生伴侣,如若不是纯阳之体,没法消受。 就在那时候,余幼薇对白泽起了兴趣。 而真正在乎,还是要到谢玄找到她。 “剑皇前辈找晚辈,可是有什么事情?”彼时,余幼薇见谢玄突然到访,心里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面对的是九州江湖的传说,一指断天机的剑皇,师承中州老剑皇陈忘生,天算子一脉唯一的传人。 历代剑皇,传承者二存其一。 谢玄胜了,段天涯败了,结果如此。 可谢玄赢了剑皇之名,却输了所有。 九州江湖都在传言,当年谢玄圣人境九重巅峰,即将跨越天门,成为九州传说境的陆地神仙时,选择了一指断天机。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亲手绝了自己的仙路,悬剑天外天,从此离开中州,饮酒度余生,修为也因此一落千丈。 世人都说谢玄是为了陈蒹葭不入天门,可又有谁知,那个老人是渡过了天门,看到了传说境的风景之后,选择了自断仙路。 没有知道他为何如此选择。 或许是陈蒹葭,或许是为这九州天下。 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许还有李牧之。 或者陶弘景。 “我们做个交易吧。”谢玄看着余幼薇的眼睛,彼时那个蓑衣剑客警惕地盯着谢玄,手中的古剑随时都会出鞘。 龙叔心知绝不是谢玄的对手,可为了余幼薇,要他赴死,他不得不死。 “剑皇前辈要与晚辈做一个交易?”余幼薇心里诧异,可心思百转,终究不明白谢玄是什么意思。 “你保证你们的人不动白泽,我给你真正的自由。”谢玄只说了一句,却惊得余幼薇一身冷汗。 “前辈怎会认为,我们会对您的传人下手?”余幼薇问道,“您是九州名满天下的剑皇,就是动手,我们不也应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吗?” 谢玄只是看着余幼薇,不说话。 谢玄不说话,余幼薇也不敢说话。 中州天算子一脉唯一的传人,没人知道眼前那个老人心里,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余幼薇不敢揣测,我不敢问谢玄究竟知道多少。 只是,自由那两个字,对余幼薇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她背负着什么,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可谢玄突然现身,仿佛比她知道得还要多。 余幼薇想了很久,终于点头。 …… 思绪被白泽打断。 “想什么呢?”白泽弹了弹余幼薇的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做这种事的时候,你还会分神?看来是对我的技术并不满意。” “哼。”余幼薇抱着他,温柔地把侧脸枕在白泽的肩上,问他,“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在一起,忽然发现,你要面对的,可能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你会后悔吗?” 白泽轻笑一声,抚摸着少女的腰肢,在她耳边说道:“我白泽做事,从不知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当真是年少轻狂。”余幼薇笑他。 “我是认真的。”白泽说道。 “嗯,你是认真的。”余幼薇温声细语。 “那你呢?”白泽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和我在一起,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会后悔吗?” “那要看情况啦。”余幼薇忽然调皮地笑了起来。 “你敢?”白泽伸手在少女圆润的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要是敢看情况,看我不吃了你。” 凶巴巴的。 “咯咯,那你也得有本事吃了我才行。”余幼薇推开白泽,笑道,很嫌弃地看了那少年一眼,“如今你的修为,没准不是你吃了我,是我吃了你。” “不都一样?”白泽哼了一声。 意识自我开始混乱。 白泽心知时间到了,外界坠落的重压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意识自我,苏醒迫在眉睫。 “好好照顾自己。”余幼薇看着白泽,温言道。 “我会的。”白泽说。 “我等你下山。”余幼薇的身影也开始消散。 “好。”白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化作星光,从眼前散去,如同一场烟雨。 余生遇你,真好。 …… 第85章 饕餮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5章饕餮沧州郡兽潮大祸临头,群兽从祁连山出走,势头不可阻挡,正道四门的人守住了第一波兽潮,可大兽潮来临时,苍耳镇瞬间沦陷。 兽潮所过之处,一片废墟。 正道四门弟子只能竭尽全力去救援,可他们自身,也在兽潮当中朝不保夕,苍耳镇存活下来的人,死伤过半。 姜维从大山里被至尊境的师兄救出来时,第一反应就是问白泽和唐知之的消息。可局势混乱,哪里有人管他的问题。 正道四门最有潜力的种子,几乎全都砸进了祁连山,如今蛮荒巨兽将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和悬空寺的住持圆通大师都吞进了肚子,下落不明,活下来的人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个惊天的阴谋。 这一切太过于巧合。 可如果是阴谋,又有谁能驱使存活了上千年的蛮荒巨兽呢?这未免也太过于恐怖,也太过于匪夷所思。 沧州郡的驻守将领差点疯了。 战线几乎拉满,大兽潮冲出祁连山,连云海仙门、悬空寺、青冥剑宗、火神山的掌教尽数在场都没能挡住,他如何能守住沧州郡? 大兽潮前线,所过之处,城池没有一个能守下来的。可沧州郡驻军将领心知,这一场祸乱守不住,他的项上人头,也不用要了。 “三军死守!”驻军将领下令,“把战线往后拉!老子就不信了,祁连山的魔兽,多到能把整个沧州郡也灭了!” 暴雨狂袭,天地一片肃杀。 到处都是令人惊恐的吼叫,战马在城中,远远听闻兽潮大如雷霆的怒吼,都吓得挣脱背上骑兵的束缚,四处奔命,前线驻军哪有能力和大兽潮展开拉扯? 北境的局面,因为祁连山的变故,突然混乱起来。 宋国陈兵边境,北境谋士都以为战乱会在南方首先掀起的时候,没想到北方的棋盘突然被打乱。 祁连山变故,云海仙门掌教和悬空寺住持下落不明,这简直就是个晴天霹雳,吓得目睹此事的人全都魂不附体。 没人知晓,如果纯阳子和圆通大师就此陨落,大周命数会在顷刻之间演变成什么样子。 而与此同时,悬空寺已经率先迎来了灭顶之灾。 大周西境,扶风郡。 悬空寺坐落在广成山上,在最开始的时候,悬空寺是名副其实的悬空寺。顾名思义,这是一座把山门建立在悬崖之上古刹。 广成山壁立千仞,最初的悬空寺就建造在那陡峭的悬崖之上,栈道从古刹一直修建到悬崖绝顶,想要上山拜佛,只能走那一条窄窄的悬空栈道,一边紧贴着千仞峭壁,一边就是万丈悬崖。 上不接天,下不着地,就是对悬空寺最好的形容。 可随着悬空寺在北境势力的壮大,从上一任智鸿禅师开始,悬空寺开始在广成山上修建庙宇,称古刹为祖庭,新殿为庙宇。 名字还是那个名字。 可祖庭名为祖庭,留在那里的僧人还是不少。 一些是不愿意离开古刹的老和尚,念旧。一些是为了三身佛殿里那头两百年前被祖师爷亲手镇压的四凶之一,饕餮。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 暴雨冲刷悬空寺古刹的栈道。 栈道从古刹向下延伸,往下看,暴雨之中,是一眼难以数清的庙宇。 那些庙宇挖空悬崖,依靠山势修建,虽看上去岌岌可危,可到底出自名家之手,古刹坐落两百年,至今完好无损。 有人冒雨上山,走的就是栈道。 如此大雨,僧人都躲在庙宇里避雨,没人冒雨望山,所以那上山的人一直从悬崖脚下走到悬崖半空,也没人发现他的身影。 暴雨连天,天地之间只有雨声,登山的背影显得孤独落寞,可那人只是一步一个台阶,不左顾,也不右盼,只是看着眼前的栈道,仿佛在欣赏一件无价的艺术珍宝。 雨水将他全身湿透。 他只披着一身雨水,笃定地跋涉,走过一重又一重庙宇,始终没人发现他上山的身影,即使是在一座庙宇门前,那个打着哈欠在深夜听雨的大和尚面前走过,仿佛一个幽灵。
再往前,就是三身佛殿。 他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很长时间,也许只有短短一瞬间,他不心知,已经忘我。 三身佛殿的殿门是开着的,仿佛里面的人知道今夜有人拜访,特意没有关门。 守门的小和尚今夜恰好不在。 雨夜上山的人站在三身佛殿门前,悬崖上的风很大,吹着暴雨将殿门整个淋湿,殿门里面都是雨水,积了浅浅一层。 那人停了片刻,抬脚走进大殿。 深夜的佛殿,寂静得只有风雨声灌满殿堂,佛殿里的长明灯亮着,偌大的佛殿,只有一个入定的老僧在三身佛像前打坐念经,对那人的来访,仿佛毫无察觉。 那人进了佛殿,也不言语,带着一身的雨水站在佛殿里,脚下很快就汇聚出一滩雨水。 老和尚仍在念经。 过了很久,久到上山的人身上的雨水都快落干了。 “你来了。”老和尚睁开双眼,厚厚的皱纹中,那双眼睛浑浊不堪,可细看之下,又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我来了。”那人说。 “看来你已经拿到了那东西。”老和尚说。 “我拿到了。”那人说。 “看来,他没能阻止你。”老和尚说,“你杀了他?” “你认为,我能杀得了他?”那人反问。 “也是。”老和尚想了想,说,“你杀不了他,可他也没能力杀了你。” “他亲手结束的这个本该属于他的时代,怨不得人。”那人说,“而我,只不过取回了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 “这世间万物,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老和尚说,“万事万物,都没有既定的主人,也没有既定的命数,何来本就属于你一说?” “我来不是听你讲道理的。”那人说道,“道理我听的多了,也就厌倦了。” “你错了。”老和尚说,“我讲的不是道理,是佛理。” “随你怎么说。”那人并不在意。 “你要带走饕餮?”老和尚沉默片刻,问他。 “你既已知晓,何必多问?”那人说道。 “可你也知晓,我不会让你把饕餮带走。”老和尚说。 “你能阻止我?”那人说道,“一百年前师兄没能阻止我,一百年后,你也不能。” “你师兄终究是执念太深。”老和尚叹了口气,“剑子王之涣是何等人物?他虽败给了李牧之,可毕竟是登过天的人,输给他,并不意外。” “陈年往事,何必提它?”那人说道,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只是问,“你当真不给?” “当真不给。”老和尚说。 “那就,得罪了。”那人说道。 悬崖的狂风灌进三身佛殿,暴雨如注,广成山上突然一声惊雷,紫电狂闪,震得悬空寺众多僧人心神不安。 突然之间,古刹僧人只感到整座山都在颤抖,大惊之下,纷纷奔出门庭,却见山上有人从三身佛殿里倒飞出来,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屹立在悬崖上两百余年的古老佛殿,轰然爆碎。 “轰隆!!——” 凶戾的气息从三身佛殿里传了出来,瞬间弥漫整座广成山。 “饕餮?!”古刹僧人觉察到那股气息,尽皆脸色剧变。 “师叔祖?!”可没等他们狂奔到三身佛殿查看情况,有僧人眼尖,看到那倒飞出佛殿的人影竟然是慧通禅师。 “吼!!——” 一声怒吼从破碎的佛殿里传了出来,充满了暴戾和愤怒。 有人在收服那头上古凶兽。 天上金光夺目,老和尚双手合十,化作丈六金人,登天而行,怒瞪佛殿残骸里的那人,“来!这因果,今日做个了结!” 第86章 噬魂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6章噬魂雷暴狰狞,暴雨连天。 扶风郡广成山上,古刹三身佛殿炸裂,慧通禅师化身丈六金人,施展神通,一掌按向佛殿废墟里的那人。 山雨雷霆,慧通禅师一掌足有一尊佛像那般大小,只见黑暗中金光溢彩,可殿废墟里的那人却只是冷笑,一只手从三身佛殿的封印里将上古四凶之一的饕餮抓出来,另一只手随意一掌,迎向慧通禅师那灭却极招。 “吼!!——” 凶兽被那人从封印里生生拽了出来,怒吼不止,腋下生目,猩光暴戾,头上犄角狰狞,浑身漆黑,肚腹却有一个巨大的窟窿,仿佛能包容寰宇。 “孽畜,焉敢放肆!”那人一心二用,左手控制凶兽饕餮,右手与慧通禅师对掌,竟然两面开花,丝毫不落于下风。 “嗡!——” 那人手腕上有一串诡异的念珠,散发出妖异的红光,压制着饕餮,令它纵使出了三身佛殿的镇压,依旧动弹不得。 两掌对轰,悬崖上的三身佛殿被彻底压成齑粉,废墟之中,只剩下偌大的三身佛像屹立当中,真佛慈悲的目光,仿佛越过雕像,看向那交战中的两人。 一个丈六巨人,一道在暴雨里伫立的黑影。 古刹的动静,立刻惊动广成山上的佛门弟子,僧人们纷纷从禅房里奔了出来,赶往后山悬崖。 “快,三身佛殿出了乱子,镇压饕餮的封印很可能已经被冲开,赶快前往后山佛殿!”暴雨夜里,悬空寺的僧人们一股脑冲向后山。 这注定是一个流血之夜。 慧通禅师见一掌无法撼动那人,运转佛门神通,收回那一掌,法相化器,左手降魔杵,右手伏魔剑,怒瞪双目,大喝一声,降魔杵当头砸向佛殿废墟里的那人。 “禅师,多年未见,不料想再见就是生死离别。”那人在短短时间里已经降服凶兽饕餮,令它服帖地趴在自己脚下,口中呜咽不止。 降魔杵当头砸下,慧通禅师哼了一声,声音传遍整座广成山,竟压得九天雷霆细若蚊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那人指使饕餮阻拦赶往这里的僧人,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个金色巨人,“禅师,我还有岸可回吗?” 降魔杵兜头而来,可那人却不躲不避,抬头逆着漫天暴雨看向慧通禅师,说道:“世间无佛,我便为魔。若我成魔,佛奈我何!?” “竖子!”慧通禅师大喝一声,降魔杵已经砸到那人眼前,仿佛泰岳压顶,只是降魔杵掀起的飓风,就把三身佛殿周围的栈道全部摧毁。 “噬魂!”那人大吼一声,只手擎天,腕上妖异念珠释放出粘稠的血光,仿佛熔岩涌动,径直撞向那浑金降魔杵。 “咚!!——” 地动山摇。 降魔杵甫一与那妖异念珠对上,登时土崩瓦解。 那人逆天而上,冲向慧通禅师。 另一边,凶兽饕餮冒着暴雨冲向悬空寺赶来后山悬崖的僧人,腋下双目凶光毕露,大嘴一张,獠牙交错,一声大吼,声浪喷吐出去,直把迎面而来的僧人撞得粉身碎骨。 饕餮被镇压了两百余年,甫一出世,心中嗜血狂性大作,化作一道黑光,冲进人群当中,横冲直撞,眨眼之间,已经是把悬空寺诸僧杀得人仰马翻。 “轰隆!!——” 后山悬崖,那人御气行中天,短短一瞬,已经来到慧通禅师眼前。 “一百年前,师兄带着噬魂出走,与那剑子王之涣论道分生死。”那人说道,语气森然,“他死也不肯把噬魂交给我,可一百年了,它终究还是我的。” “它落在你手里,只会让天下苍生蒙难!”慧通禅师朗声说道。 “嘿嘿,天下苍生?”那人冷笑,“禅师,何为天下苍生?天下是众生的天下,正道是苍生,黎民是苍生,魔道如何就不是苍生?”
“佛海无边,佛光普度。”慧通禅师说道,一手握伏魔剑,一手握破碎的降魔杵,瞪着那人,“心存佛理便是善,无端杀戮便是恶!” “既然如此,杀生是恶,佛门弟子,焉能杀生?”那人问道。 “杀生为护天下苍生,我佛所斩是业,焉能是恶?”慧通禅师说道。 “好一个杀生为护生!”那人冷笑,“既然如此,废话少说,禅师请来斩我这恶,去我这业!” 说罢,徒手撼天,一掌拍向慧通禅师。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慧通禅师说道,“阿弥陀佛,老僧来也!” 伏魔剑怒劈而下,那人手腕念珠凶光大闪,一掌拍向那巨大的伏魔剑,竟生生将那伏魔剑凌天劈成两段。 “禅师!!”悬空寺的僧人惊呼。 那人冷然冲向慧通禅师,与那丈六金人展开争杀。 局势一边倒,不出片刻,佛血横洒夜空。 悬空寺一片哀呼。 “杀生证吾道,正道是沧桑。”那人踏天而行,负手而立,看着鲜血铺满悬空寺,眼神冷漠,“天要亡我,我便灭了这天。地狱收我,我便平了那地狱!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九州天下的大道,便由我亲手颠覆!” “吼!!——” 凶兽饕餮仰天长吼,像是在咆哮天地,又像是在咆哮这错乱的人间。 暴雨不止,血流成河。 …… 与此同时,沧州郡。 蛮荒巨兽将祁连山整个颠覆,龙龟遁入大地,吞掉北境佛道两家名宿,不知所踪。 空禅,薛醒,都是第一时间赶到龙龟遁入大地的地方,可连天暴雨,祁连山深处,大地沟壑纵横,深渊千万丈,两人数次下到地缝深处,都是了无所获。 两位正道翘楚,都是面色难看。 大兽潮已经出了祁连山地界,在沧州郡肆意凌虐。沧州郡驻军据城死守,在大山深处死里逃生的正道弟子,来不及喜悦,已经在奔赴对抗大兽潮第一线的路上,帮助沧州郡驻军驻守城池。 苍耳镇彻底沦为一片废墟,云海仙门年青一代的几个弟子,姜维,王瀚,苏问满身狼狈,碰面之后,姜维第一句话就是“见到白泽没”。 “白泽没出来?”王瀚一声反问,登时将姜维的心绪沉到谷底。 废墟里到处都是四门的年轻弟子,可姜维跑遍整个苍耳镇,唯独没找到白泽和唐知之。 云海仙门几个人一看姜维的脸色,就意识到不对劲。登时也开始在苍耳镇的废墟里满世界找人,可别说白泽和唐知之,就是问青冥剑宗和悬空寺的弟子,曹冮和小和尚空空也不见踪影。 暴雨如注,云海仙门几个年青一代的翘楚都是面色沉重。 大兽潮势如破竹,横扫之下,就是青冥剑宗和火神山的掌教都没能挡住大兽潮奔走的步伐。 正道四门的中坚,薛醒,空禅,肖宁,许鹏四人,火神山的小火神许鹏至今下落不明,薛醒和空禅根本就没有心思管大兽潮的事情,只剩下一个肖宁在维持局面,安顿从祁连山逃出生天的正道弟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姜维的一颗心也愈发沉重。 满身狼狈的少年远望在暴雨里沉寂的祁连山,左手紧紧地握着灵剑太华,面色阴沉。 唐知之,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姜维内心一片惊恐,他难以想象,进山救援的弟子将少女的尸体从祁连山搬出来时,他会成什么模样。 “白泽啊白泽,你是剑皇传人,可别教我小看了你。”姜维心附,下定决心,御剑而起,“你答应我保护好她,可千万别出事啊……” “姜维,你要去哪?”苏问注意到姜维的动作,大声喊道。 “进山!”姜维只说了一句,御剑直奔祁连山而去。 第87章 困龙渊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7章困龙渊“你疯了!”苏问大喊一声。 “大兽潮已经冲出祁连山,如今山中已经没有魔兽,那蛮荒巨兽也遁入大地,进山也没有危险可言。”姜维头也不回。 “等等!”苏问一咬牙,抛出手中的乾坤扇,跟了上去。 王瀚见两人出走,犹豫片刻,连忙也御剑跟了过去。 三人直奔祁连山而去。 莽莽大山,被苏醒的蛮荒巨兽震得四分五裂。暴雨冲刷,雨水迅速汇集,在大山深处形成凶猛的洪流,肆意横行。 三人冲进祁连山,可找了整整一夜,愣是没有任何发现。 姜维越找越心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 可暴雨不止,大山里到处都是洪流,地形破碎不看,别说找个人,就是找一头大象都难如登天。 “白泽!!”姜维满身雨水,在深林里大吼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深山里一遍又一遍的回音。 …… 白泽醒来的时候,自觉的浑身疼痛难忍。 他睁眼一看,只能看见乌云密布的狭窄天空。 雨还在下。 周围是无尽的水声。 “这是什么鬼地方?”白泽想爬起来,可手指刚一动,只听身上骨头一声又一声响,差点没疼晕过去。 “嘶!”少年倒吸一口凉气,两眼发黑,一去感受,浑身骨头断了七处,顿时脸都白了。 这是一出巨大的峡谷,可昨夜蛮荒巨兽撼动大地,附近的山都塌了,峡谷两头都被乱石堵了个严严实实,谷底的潭水都快把整个峡谷给淹没了。 白泽大半个身体泡在水里,勉强扭着头四处查看情况,却见不远处唐知之还在水里飘着,不见小和尚空空的身影。 “鹿兄?”白泽喊了一声,想着寻常受伤,九色鹿二话不说,先把翡翠安排上,给他把伤势养了个七七八八。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九色鹿竟然没有动静。 可不喊不知道,一喊吓一跳。 白泽直接骂了出来,原因无他,他想着鹿昊别是出了什么事,想着自己先运转真气疗伤,可一试之下,竟然发现丹田气海空空如也,真气几乎就不存在! “无量天尊。”白泽感觉魂都快飞了,一瞬间如遭雷击。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昏迷之后再度醒来,不知道自己在哪个鬼地方就算了,一身的伤,骨头都断了七根也可以不提,可真气哪去了?! 白泽觉得不妙。 难道说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人废了他的修为? 白泽心里骇然,可附近只有唐知之在浑浊的潭水里漂,四下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气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泽懵了。 他隐约记得在他的识海空间里,他和余幼薇见了面。可讲道理,他就是昏迷,也绝对不会昏迷多久,而且如果有人废除他的修为,即使是昏迷,也不可能一点觉察都没有啊。 白泽只觉得头皮发麻。 再看这峡谷上空狭窄阴暗的天空时,只觉得心里压了无数乌云。 白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因为如果他被废了修为,那么唐知之很可能也被废了修为。而一旦唐知之的修为也被废了,那她漂在水里,丧失修为,怕是别被水给淹死! 可挣扎了两下,除了疼出一身冷汗,白泽就是连翻个身都做不到。 “别挣扎了。”有人忽然说道。 “谁?”白泽吓了一跳,差点没蹦起来。 “你浑身骨骼断的太多,如今体内真气被压制,硬是要动弹,一旦骨骼错位,在这地方可没人给你正骨,到时候有你受的。”那人又说。 “你是谁?”白泽听见声音就在他背后,可他动弹不得,没法去看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我是谁?”那人笑了,说道,“我和你一样,是一个被困在这困龙渊里的人。”
“困龙渊?”白泽问道。 “峡谷谷底的潭水还没有这么深的时候,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困龙渊。”那人说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前辈,我想两个都听。”白泽看不见那人,只不过听声音,那人的年纪应该不大,约摸最多也就是三十岁的样子。 “那就说好消息。”那人说,“好消息就是,你现在应该感应不到你体内的真气存在。这并不是你被人废了修为,也不是你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而是这处峡谷之所以被称为困龙渊,是这里有一块体量巨大的抑灵石。” “抑灵石?”白泽一惊,问道,“就是那种用于城池建筑,可以压制修士体内真气流动的石头?” “看来你这小子年纪不大,见识倒是有的。”那人说道,语气低沉,仿佛牵动了什么,闷哼一声,停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错,就是那种石头。” 白泽想起当初渭城之战,大公赵盾攻城时用的是攻城器械投石车,并不是亲自上阵,一剑劈了城门。 护城大阵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渭城城墙里,就四处安置了这种特殊的石头,修为若非通天,想要用气剑破城,就是天方夜谭。 抑灵石乃是天地异数,其珍贵程度远比灵石矿脉要高得多,不仅产量稀少,而且被发现的抑灵石基本都被北境各大宗门以及七大国王室把控,江湖里流动的抑灵石,都是小的可怜的那种。 别说是用来坑人,就是挂在脖子上,也只是仅仅能够减缓修士体内真气流转的速度罢了。 当初先轸能一剑劈开渭城的城门,首先是厉天行摧毁了渭城的护城大阵,然后是在城墙上布置了封锁抑灵石的魔阵,所以才有先轸一剑断城门的恐怖一幕。 若非厉天行的搞鬼,别说一个先轸,就是三个先轸一起动手,也休想用剑把渭城的城门也劈开。, 一剑劈了在城墙里浇筑了抑灵石的城池,能干这种事的,修为起码也要是大贤者万象的境界。 虎牢关的城墙里也有抑灵石。 而且抑灵石的体量要比渭城的那块大的多。 阵术师布下法阵,使得抑灵石和城墙融为一体,但凡有依托于“气施展出来的攻击手段,在与虎牢关城墙接触的刹那,都会受到抑灵石的制裁。 也就是说,抑灵石是九州修士的一大克星。 “能让我对体内的真气毫无察觉,这峡谷的抑灵石究竟得有多大?”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没有说话。 可白泽鼻尖一动,却忽然闻到了血腥味。 “前辈,你受伤了?”白泽问他。 “无妨,小伤罢了。”那人说道。 “好吧。”白泽又问,“那前辈,坏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坏消息,我就不想告诉你了。”那人说道。 “为什么?”白泽心里奇怪。 “我怕会吓到你。”那人笑了起来,然后忽然咳嗽两声,白泽顿时只觉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 白泽沉默不语。 那人也很有耐心,并不着急,只是对白泽说:“你那泡在水里的朋友暂时不会有什么事,可你哪位挂在树上的朋友,就不好说了。” “挂在树上?”白泽吃了一惊,使劲扭头,往天上看。 终于,白泽看到了空空。 峡谷一侧的悬崖上,有一棵横生出来的树,树上挂着的人,赫然就是空空! “哈哈。”白泽笑了起来,却是牵动伤势,脸色一白,疼得龇牙咧嘴,“小师傅倒是个性情中人,我和师姐都掉到了峡谷底下,他倒好,挂在树上荡秋千。” 背后那人听见白泽如此说,也低笑两声。 第88章 撒豆成兵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8章撒豆成兵困龙渊下。 白泽叫了青鳞好几声,这小家伙才从怀里爬出来,蔫蔫地蹭了蹭白泽的脸颊。 “你怎么了?”白泽有些担心地问她。 青鳞摇了摇头。 “我现在动弹不得,鳞儿,你能帮我把师姐和小师傅拉到我这来吗?”白泽问她。 青鳞点了点头,钻到白泽背后,身形变大,驮着白泽离开那浑浊阴冷的潭水,运到岸上。 这峡谷陡峭异常,简直就像是一剑劈开的一样。 青鳞如法炮制,把唐知之带到白泽身边。 可等她想要跑到悬崖峭壁上,把那个挂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的小和尚空空救下来时,青鳞遇到了麻烦。 悬崖太陡,加上暴雨下了一夜,岩壁松散,又是打滑,青鳞试了好几次,都从崖壁上滑了下来,白泽见她实在也没什么精神,心里虽奇怪,可到底没有多问,只是让青鳞钻进自己怀里休息。 至于空空,只能等他自己醒了,再想办法。 白泽被青鳞搬动位置,倒是终于看见了那个和他一样被困在这困龙渊里的前辈。 “前辈,这就是你说的小伤?”白泽甫一看见那人,只见那人年不过三十上下,一身火神山弟子打扮的赤色道袍,披头散发,身旁放置着一把未出鞘的剑,一只胳膊软软地垂在身边,用两根树枝固定住,明显是骨折。 而血腥味,是从那人腹部散发出来的。 白泽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 因为那人的腹部,有一个深得几乎能看见内脏的伤口,恐怖如斯。 “难不成是大伤?”那人笑问,伤势之重,能令寻常人痛到不能呼吸,早已断气,可他却浑不在意,还笑得出来。 “前辈困在这里多久了?”白泽问他。 “稍微比你早那么一两天。”那人说道。 “你是火神山的人?”白泽又问,“我是云海仙门的,师姐也是,至于挂在树上的那位小师傅,是悬空寺的。” “差了个青冥剑宗的,不然四门的人就凑齐了。”那人还是笑,“你叫什么?” “白泽。”白泽说道,“前辈怎么称呼?” “许鹏。”许鹏开口说道。 “前辈是火神山的小火神许鹏?”白泽吃了一惊,“前辈的修为,怎么也有贤者境吧,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丢人,我不想说。”许鹏说道。 “好吧。”白泽叹了口气,问他,“前辈被困在这里几天,可有脱身之法?” “别前辈前辈地叫我,好像我已经成了个老妖怪。”许鹏神色倦怠,看着白泽,“虽说不是同一山门,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师兄,到底我还年轻。” “师兄。”白泽改口。 “脱身之法嘛,没有。”许鹏又说,“别说是你,就是我也难以觉察到体内的真气。这困龙渊壁立千仞,悬崖陡峭,如今连天大雨,崖壁还滑得紧。没有真气,你我也不过是身体远比寻常人强悍那么些的凡人,若是没有受伤还好,爬上去虽说要吃不少苦头,可总归问题不大。” “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死?”白泽苦笑。 “恐怕等死倒是还算好的。”许鹏说。 “师兄,你什么意思?”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小白,你看看,你身上带有灵石吗?”许鹏自来熟,问了白泽一句。 “有!”白泽心里一喜,想起当初跟大黄去偷紫晶雕鸟蛋时从鸟窝里捡来的灵石,赶紧从棋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满满一大捧,看向许鹏,“师兄,用这个能出去?” “不能。”许鹏神色古怪,“这里既然叫困龙渊,有那么容易出去?抑灵石不仅压制真气,魔元,妖元都会被压制,灵石也不例外。” “那要这个有什么用?”白泽垂头丧气。
“可以让我们多活几天。”许鹏看着白泽,笑得意味深长,“我听说云海仙门的弟子,悟性都很高。小白,师兄教你一门术法,你学不学?” “都快死球了,还学什么术法?”白泽说道。 “学好了今晚还能活命,学不好今晚我们就得死。”许鹏威胁白泽,“你到底学不学?” 白泽心里一咯噔,问许鹏,“师兄,你到底,这峡谷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你的伤是不是……” “问那么多干嘛。”许鹏懒得跟白泽多说,“你就说学不学。”说着又看向唐知之,叹了口气,“唉,多水灵的一姑娘。你说咱俩大老爷们死了也就死了,那悬空寺的小秃子挂在树上荡秋千,反而比我们要安全些。你师姐这看上去也就二八芳华,人又漂亮,死在这里真是太可惜了。” “师兄,”白泽直打哆嗦,“这困龙渊里,到底有什么?” “废话少说。”许鹏瞪了他一眼,“你就说你学不学。至于这里有什么,晚上你就知道了。” “我学!”白泽想来还是狗命要紧,问许鹏,“可是师兄,你要教我什么术法,这个总得说清楚吧。” “道门术法,撒豆成兵,听说过没?”许鹏说道。 “听说过。”白泽点头。 “就学这个。”许鹏微笑道。 白泽意识到不妙。 撒豆成兵。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以许鹏的能耐,就是真气全无,寻常东西也绝不是贤者境修士的对手。 可许鹏偏偏非要他学撒豆成兵,难不成这困龙渊里,晚上会有不少东西从水潭里冒出来? 白泽只是想想,都觉得背后一身冷汗。 可看许鹏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很担心自己的小命会在今晚交代在这里的样子啊! “你且听来,我把这门术法的要诀告诉你。”许鹏口中念念有词,将术法要诀传给白泽,然后看着白泽手中的灵石,对白泽说道,“省着点用,没有真气,撒豆成兵只能用灵石才能施展。用完了灵石,我们要还是不能离开这里,就只能真的等死了。” “师兄,你别是在吓我,我胆小,可经不起吓。”白泽越听越觉得这里诡异异常,心里直打鼓。 “你的时间不多了。”许鹏说道,“赶紧在天黑之前把术法炼成吧,不然到时候可别怪师兄救不了你和那小姑娘。” 白泽不敢再说,把他先天道胎的天赋用到了极致,只用了三个时辰便已经用灵石练成了术法撒豆成兵。 “成了!”白泽大喜过望,看着灵石化成的灵兵,足有两个他那么高,体格健壮,只不过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面孔都是模糊的,五大三粗,简直就是个粗胚。 “不用那么大。”许鹏心里很是欣慰,本来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眼前这小子根骨倒是绝佳,这门术法竟然这么快就能炼成,不由地多看了那少年两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什么。 “白泽,白泽。”许鹏嘀咕两句,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云海仙门近来风头正盛的仙门四公子之首的狠人白泽?” 白泽讪笑,躺在地上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许鹏神色放松,“那就好。” “师兄,好什么?”白泽问道。 “我想来,既然是仙门四公子,云海仙门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失踪在这大山之中,这几天必然会有很多人来找你。你身上有什么能让云海仙门那些大佬感应到的东西没?比如说神识玉牌什么的。” “没有。”白泽很老实地说。 许鹏脸色一黑,顿时不想说话了。 “你确定你就是那个白泽?”许鹏怀疑地看了白泽一眼,“不是同名同姓冒牌货?” “如假包换。”白泽嘴角一抽。 第89章 有鬼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89章有鬼唐知之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 彼时白泽已经控制灵兵捡来树枝,将身体几处明显的大骨折固定住。 好在修炼《龙象神魔功》已经有三重天的实力,第四重虽说还没能炼成,毕竟已经在炼了,白泽的身体强度还是非常高的,固定住几处大骨折的地方,已经可以简单活动。 “这是哪?”唐知之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疼欲裂,整个后背都火辣辣的,想要坐起来,可顿时脸色一白,轻轻嘶了一声。 “师姐,你醒了?”白泽惊喜道。 “白泽?”唐知之见到白泽,稍微有点安心,这才发现背上的伤势已经被简单处理过,顿时表情有些不自然,问他,“我的伤,是你?” “是啊。”白泽点头,“不好还好,师姐,你身上穿了件金丝软甲,那一刀并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伤,不用担心。” 许鹏低笑两声,叹了口气。 唐知之这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吓了一跳。 “你是谁?”唐知之一见生面孔,顿时警觉起来。 也是这时候,少女后知后觉,忽然感应到体内真气全无,顿时惊呼一声,瞪向白泽,语气慌张,“白泽,我的修为……” “没事儿,别担心。”白泽说道,咧嘴一笑,“你的修为没事。只是这里名叫困龙渊,这位是火神山的许鹏师兄,师兄说这里有一块很大很大的抑灵石,别说是你我,师兄贤者境的通天修为,在这里也被困了好几天了。” 唐知之这才稍稍安下心,问白泽:“那我们,怎么出去啊?”说着看向昏暗的峡谷上方,头顶的天空很窄,悬崖粗略看去,怎么说也有几百丈,而且两侧石壁十分陡峭,难以攀爬。 “你们考虑怎么出去,我还在树上挂着啊!”空空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唐知之这才发现悬崖横生出来的一颗树上,正挂着一个人,赫然就是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 “师兄不是说了?在上面挂着挺好,你要是下来了反而危险。”白泽喊了一声,又看向唐知之,摊手,“师兄说了,出不去。这里发生过坍塌,峡谷两头都被堵住了,整一个闭锁空间。而且两头根本没法爬,结构太松了,稍微有点动静就往下滚石头,往上爬稍有不慎就会被活埋。” “那怎么办?”唐知之心里忧愁。 “只能先等等看,看会不会有人找到这里,救我们出去。”白泽叹了口气,“这里就是一处死地,别看峡谷里水挺多,之前我看了看,连条鱼都没有。唉,师兄还说,这鬼地方晚上还会有危险,咱们被困在这里,实在是太倒霉了。” 说着,眼神幽怨地看着许鹏。 “你看我干嘛?”许鹏一本正经,“师兄我辟谷多年,早就不吃东西了,没吃的对我影响不大。” “别吹了。”白泽直翻白眼,“辟谷那也得餐风饮露,这门手艺叫什么来着?是不是食气?师兄,如今你真气全无,你给我辟谷一个看看?” 许鹏轻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圣贤说过,渊聚而龙生。有水的地方,应该是有鱼的。这里水太浑浊,不好找,仔细找找,没准是有的。” “你们好歹能抓条鱼吃,我吃什么啊?”空空挂在悬崖上的树上,满面愁容,盯着眼前的树皮,“难不成我在上面啃树皮?” “小师傅,恶狠了吃什么都一个样。”白泽安慰他,“想当年,我跟我师父行走江湖,路过毒瘴之地时,什么东西都有毒,连水都不敢喝一口。等我们出了毒瘴谷,那简直饿得跟鬼一样,二话不说,抱着最近的那棵树张嘴就啃了两口,这才有力气去抓点野味填饱肚子。” “我跟你说,我当时啃树皮啃得都哭了,泪流满面,一边嚼树皮,一边感叹那树皮是鸡肉味的,太香了。”白泽说道。 唐知之被白泽逗得噗嗤一笑,心里的阴云倒是消散了几分。 “呸呸呸!”空空连忙念佛号,“什么鸡肉味的,罪过罪过!”
白泽哈哈大笑,牵动伤势,又疼得龇牙咧嘴。 “对了许师兄,你说晚上这里会有危险,敢问是什么危险?”唐知之看向许鹏,问道。 “他不肯说。”白泽刚说完,就听许鹏接了一句,只说了两个字,却把在场的三人都吓得脸色煞白。 “有鬼。”许鹏语气低沉,脸色也有些古怪。 白泽和唐知之被他吓了一跳。 “有鬼?”白泽重复一句。 “有鬼。”许鹏点头,“你没听错。” “许师兄,你没骗我们吧?”唐知之有点哆嗦。 “怎么会呢?”许鹏一本正经,“我也不希望这里有鬼,毕竟鬼长得的确有些吓人。可这里真有,而且还挺有两下子的,今晚你们可要小心了。” 白泽和唐知之对视一眼,然后抬头去看空空。 小和尚已经抖了起来。 当晚,下了一整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峡谷里的水位又涨高了不少。 困龙渊外,一轮明月钻出重叠的乌云,清越的流光从天上洒下,笼罩整座祁连山,显得凄冷而又落寞。 月光照不到困龙渊下,峡谷谷底一片漆黑。 自从许鹏说这里有鬼之后,白泽就看哪都觉得不对劲,总觉得这里阴森恐怖,不是人待的地方。 “哗哗。” 谷底的潭水缓慢流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这漆黑的夜里,声音回荡一圈又一圈,生生不息。 “师兄,鬼从哪来?”白泽问他。 可许鹏并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出神地看着在谷底缓慢流动的潭水,然后说了两个字:“来了。” 来了。 白泽本来已经觉得谷底很冷了,可许鹏把话说完之后,四周的空气更冷了。 阴风不知从何处吹起,在峡谷里四处回荡,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有女鬼在众人耳边哭泣。 “阿弥陀佛!”空空吓得直接开始念佛经,哆哆嗦嗦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小师傅,都这时候了,那还有心思管什么色不色的问题,你好歹念两句超度众生的经文,看能不能把这群鬼在这里给度了?” “超度经文,我不会啊!师父和师兄没教过我这个。”空空偷偷往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峡谷底下那个浑浊的水潭,突然在黑暗里散发出诡异的幽光。 幽光出现的瞬间,直接照亮了谷底三人的侧脸。 许鹏眯着双眼,看着那些鬼从潭底钻出水面,手指轻轻扣着身边的古剑剑鞘。 白泽心里害怕,可终究还是挡在唐知之面前,警惕地盯着那被幽光笼罩的水潭。 “叮咚。” 涟漪荡开,峡谷里的阴风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在水潭表面卷起了波浪,发出哗啦的声音。 “来了!”白泽喊了一声,只见被幽光笼罩的潭水里,有东西在飞速往外游。 如果是在水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有数不清的鬼魂从潭底鱼贯而出,那些鬼魂的身体是半透明状的,或青面獠牙,或抱着自己的脑袋,或根本就不能说有个人样。 群鬼夜奔,很快冲出水面。 “啊!”即使唐知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在看见鬼魂冲出水潭的刹那,惊呼出声,吓得闭上眼睛。 青鳞从白泽的怀里探出脑袋。 “小白,我教你的术法,没忘吧?”许鹏说道。 “没忘!”白泽已经把手里的灵石扔了出去,全都是把整颗灵石砸碎的细碎边角。 撒豆成兵。 灵石碎片立刻化作一个又一个灵兵。 第90章 噬鬼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0章噬鬼漆黑的夜,月光不入困龙渊,可鬼火幽光却铺满了峡谷,阴风之冷,已经让谷底潭水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呵气成雾。 “白,白泽!”空空哆哆嗦嗦地抱着树枝,两只眼睛瞪得像是铜铃,死死地盯着水潭,仿佛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东西,上下门牙都在打嗑,“白,白泽……” 小和尚惊恐异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白泽正在施法,哪里注意到空空的异状。况且阴风阵阵,群鬼涌出水潭,整个峡谷都是尖锐的鬼泣,空空的声音完全被鬼泣淹没,别说白泽,就是唐知之都没听见空空的声音。 许鹏的手指轻轻扣着剑鞘,往空空的位置瞥了一眼,神色不明。 鬼魂甫一冲出水潭,就发现岸上有三个活人,登时飘着就往三人而去,或伸着手,或吐着舌头,或提着自己的脑袋,局势一时间陷入危机,别说是唐知之,就是白泽一个大老爷们,看到满峡谷的鬼,也吓得头皮发麻。 树上挂着的空空已经吓得直翻白眼,只在树上一遍又一遍地念经。 若是佛元还在,都用不着白泽动手,空空只一个人就能把这里的鬼魂全都给超度了。 可这困龙渊着实诡异,抑灵石不知在哪,但四人的修为被稳稳压制,体内别说真元,就是感应真元的存在都做不到。 “小白,当心鬼上身。”许鹏提醒白泽,“咱们都没有真元,我炼过灵魂,对邪祟的抵抗能力远超过你们。你们的修为不过才知微境界,不入至尊,不炼识海,这里恶鬼太多,一旦被上身,抵抗不住,很可能就会被恶鬼附身。” “无量天尊。”白泽深吸一口气,瞪着眼睛看群鬼飞来,问许鹏,“师兄,灵兵管用?” “撒豆成兵属于道门术法,术法不受命理制约,只畏天道。”许鹏说道,“邪祟无命,所以对付邪祟,只能用术法。灵兵绝对是管用的,注意防范,别让邪祟缠身就好!” 白泽点头,控制灵兵将他和唐知之围在中间。 空空的位置太高,有鬼魂想要飘过去,可不知是受到制约还是怎么,始终无法靠近空空。 灵兵浑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光,身高还不及唐知之,总共有九个,五个围住白泽二人,三个挡在许鹏面前,还有一个在中间策应。 “来了!”许鹏说道,眼神深邃。 白泽拔出墨玉剑,心里只期待墨玉好歹也算是玄阶灵剑,对鬼魂也有杀伤力。 “呜呜——” 一眼看不过来的鬼魂从四面八方鱼贯而来,绝大部分只奔着白泽二人去,只有极少数往许鹏那里凑。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空空闭着眼睛念经,看都不敢看许鹏一眼,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别怕,有我在。”白泽一边安慰身后的少女,一边提着墨玉,给灵兵发出指令,对付群鬼。 阴风阵阵,鬼哭狼嚎。 唐知之听见白泽的声音,心底莫名觉得安心,悄悄睁开双眼,看着眼前那狼狈少年挺拔的背影,仿佛能听见白泽胸膛里同样暴乱的心跳。 相府嫡女深吸一口气,平复思绪,拔出名剑河图,从白泽背后走了出来。 空空下不来,许鹏动不了,白泽伤最重。 这里情况最好的,就是她。 唐知之强迫自己盯着那些可怖的鬼魂,一边控制自己握剑的手尽量不抖,一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别怕,别怕。道家弟子,一身正气,还会怕这些邪祟吗?”唐知之深吸一口气。 灵兵已然和群鬼对上。 局势一打开,白泽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当先一无头鬼遇上灵兵,愣是被那些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灵兵徒手给撕碎。 “有效果!”白泽喜道,“看来这些邪祟也没那么可怕!” “小心行事,别大意。”许鹏提醒白泽。 “得嘞,师兄!”白泽指挥灵兵与群鬼混战。 “嗷!!——” 可那些邪祟看起来恐怖又阴森,没想到遇上灵兵,竟然好像老鼠遇见猫,一个个像是来送死。
偶尔有鬼魂越过灵兵,白泽伸手一剑,竟然也将那鬼魂斩灭,心里的自信更加强大起来。 看来这些东西也并没有许鹏说起来那么恐怖。 可渐渐的,白泽意识到问题所在。 群鬼数量太多,这俨然就是一场消耗战,鬼魂四处飘荡,到处都是,而灵兵数量有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泽已经敏锐地发现越过灵兵,需要他和唐知之动手解决的鬼魂越来越多了。 唐知之还好,可白泽到底伤势太重,又没能用真气调养,只是片刻,他已经痛苦难耐,满头虚汗。 白泽咬牙坚持。 “白泽,在我身后!”唐知之心思细腻,立刻发现白泽状态不对,挺身而出,把白泽护在身后。 白泽看着唐知之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 可他来不及感叹,越过灵兵的鬼魂越来越多了。 “师兄,快顶不住了!”白泽喊了一声。 另一边,许鹏也被迫动手。他那里的灵兵更少,可好在靠近他的鬼魂不多,那火神山的翘楚用一只手挥动那把没有出鞘的古剑,将近身的邪祟一个接着一个打碎。 阴气越来越重,峡谷里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饶是白泽修炼《纯阳真经》,也觉得遍体生寒。 唐知之更是长长的睫毛上起了一层薄霜,脸色苍白中带着危险的红晕,时间一拖,她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出剑的速度变得慢了下来。 “呜呜——” 可群鬼不知疲倦。 “再用术法。”许鹏脸色阴沉。 白泽咬牙,扔出第二块碎裂的灵石,施展术法。 可第二次施法直接让白泽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白泽!”唐知之骇然。 空空听见声音,往下一看,只见峡谷一片幽光,白泽和唐知之被群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几乎看不见踪影。 “没,没事!”白泽头疼欲裂,身体的力量在术法成了的那一刻,几乎被抽干,而猛地一跪,他又强撑下来,没跪下去,只听见错位的骨骼咔嚓一声,差点没把他疼晕过去。 青鳞心疼地蹭了蹭白泽的侧脸,然后滑了出去。 “鳞儿……”白泽心里一阵难受,看着青鳞钻出去,心里意识到不妙。 可青鳞头也不回。 白泽晃神的刹那,所有灵兵同时静止。 群鬼蜂拥而至,瞬间将白泽和唐知之吞没。 鬼魂争抢着,尖叫着要往两人身体里钻。 白泽骇然,大吼一声,“滚开!!” 可唐知之只惊恐地挥舞河图,已经有鬼趴在她背后,不知在吸食什么。 “唐知之!”白泽心里惊恐。 唐知之回头,越过重重鬼影,对白泽轻轻一笑,河图剑脱手,应声落地,发出恐怖的声音。 少女脸色惨白,一派绝然。 那一瞬间,白泽脑海一片空白。 他想,如果用雷法就好了。雷法是邪祟克星,不用奔雷引也行,随便一剑,都能把这些鬼魂打得灰飞烟灭。 可不能。 他体内没有真气,别说雷法,就是真气护体他都做不到。 青鳞将桃花枝从嘴里吐了出来,镇在白泽脚下。 “嗡!!——” 桃木降鬼,桃花一出,那些残兵游勇的鬼魂顿时惊慌逃窜。 “嗷!!——” 有凶戾的朝着桃花枝大叫,却又不敢靠近。 这还不算完,青鳞紧接着张口一吸,只见群鬼惊恐,竟被那条青蛇拉扯着吞进肚子。 青鳞在吞噬万鬼。 唐知之向后倒去,白泽咬牙接住少女,额头上青筋都暴了起来,瞪着青鳞,大喊:“鳞儿,快停下!” 青鳞只是三阶妖兽,四阶才炼魂魄,而鬼魂天生阴寒,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魂力的特殊存在方式,青鳞如何能吞? 果然,青鳞在噬鬼的刹那,蛇瞳已经变得如同滴血,恐怖异常。 第91章 鬼将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1章鬼将鬼魂入体,阴邪能量直奔青鳞脑海而去。 “嘶!!——” 青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可吞噬并未停止,她的蛇瞳也越来越红,暴戾的气息从这只幼年体玄蛇的身上释放出来,骇人心魄。 “青鳞,不要!!”白泽想要阻止她,可已经来不及了。 青鳞已经吞得太多了,白泽双眼通红,目眦欲裂。 群鬼被生生吞噬,惊恐万分,纷纷逃窜。 可青鳞不依不饶。 “轰!!——” 困龙渊水潭潭底有强横的鬼气波动,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出来了。 “小白,当心,是鬼将!”许鹏提醒道。 白泽闻言心里一紧。 青鳞咬碎了蛮牛的四阶魔核,浑身迅速涨大,化作丈许大蛇,暴戾地冲开群鬼,往水潭奔去。 “青鳞!”白泽大喊一声,可青鳞头也不回,仿佛没有听见白泽的呼喊。 她已经迷了心智,可她心底的执念告诉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是她必须要守护的人,谁也不能伤害他。 浑浊的水面轰然炸开,鬼气阴森,鬼将从潭底冲了出来,头生犄角,恐怖的气息瞬间铺满整个峡谷。 至尊境。 白泽一颗心直接沉到海底。 他放下唐知之,拄着墨玉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水潭走去。 “你做什么?”许鹏沉声说道,看着白泽的背影,“别过去,这种程度的战斗,你插不了手!” “嘶!”青鳞在结了冰的水面上滑行,蛇瞳凶残,迎面撞向那阴森鬼将。 鬼将现身,群鬼顿时不再惊慌失措,重新在峡谷里飘荡起来,仿佛受到指令,纷纷朝着白泽涌去。 “滚开!!”白泽大吼一声,墨玉剑朝着群鬼斩去。 可群鬼数量太多,桃花护住唐知之,却不能护住白泽,转眼之间,白泽已经被群鬼包围。 “白泽,用这个!”空空在树上大喊一声,把水火棍扔向白泽。 佛器横空而来,惊得群鬼往后瑟缩。 白泽没能接住水火棍,好在空空准头不错,将水火棍直接仍在白泽脚下,一头砰的一声没入地面,一头兀自不断颤抖,发出轻微的震鸣。 “谢了,小师傅。”白泽拎起水火棍,群鬼纷纷绕着白泽打转,发出尖锐的哭号,却又忌惮那少年手中的佛器,不敢靠近。 可白泽还没动手,人已经被青鳞和那鬼将动手掀起的水浪给横推出去。 困龙渊里,鬼将甫一现身,阴森的鬼目首先看向岸上瘫坐着的许鹏,再看一眼白泽,最后才看向青鳞。 玄蛇已经入了魔,瞳孔一片血红,暴戾地冲向它。可那鬼将并不惊慌,青鳞毕竟只是三阶妖兽,即使狂化,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玄蛇性寒,乃是阴气极重的妖兽。 可鬼将的阴气比青鳞还要重。 白泽被它们交手激起的水浪直接推了出去,冰冷的潭水打在白泽脸上,刺激得他浑身直哆嗦。 “轰!!——” 青鳞与那鬼将动手,整个峡谷都在轻微抖动,两头堆积的乱石结构本就不稳定,被这一晃,顿时小规模坍塌起来,崩得最远的石头有一人大小,直接滚到了白泽眼前,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吓得那少年一身冷汗。 这要是打下去,先不说白泽他们会不会被恶鬼给弄死,万一峡谷两头大规模坍塌,他们直接被活埋,到时候死得更憋屈。 白泽只觉得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先前不管是在温泉谷被那条巨大的玄蛇追杀,还是虎牢关身陷鬼卒大军的包围,他都有一战的资本。 可如今局势不同。 别说一战,他连真气都调动不了,跟坐着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嘶!” 青鳞喷吐寒气,阴冷的寒气像是一团云雾,所过之处,潭水迅速凝结成冰,有鬼靠得太近,直接被冻成冰块,砸在冰面上滑了出去,成了一个冰雕。 那鬼将和青鳞在结冰的水潭上来回冲杀,鬼将与那些土鸡瓦狗不同,躯体几乎凝实,如果不是鬼气森森,简直就是个人。
白泽被谷底的寒气冻得直打哆嗦。 另一边,许鹏只是盯着交战双方,眼神阴鸷,一只手按着那把古剑,心里不知在思索什么。 青鳞魔化迹象已经有失控的征兆,进攻毫无章法可言,一味生猛,看起来凶悍异常,却在交锋中几次被鬼将击中,锐利的鬼爪撕开玄蛇身上坚硬的鳞片,蛇血还未洒出来,已经被谷底的阴寒之气冻结。 交手不过短短时间,青鳞已经伤痕累累。 白泽心里焦急,可奈何什么都做不了。 识海仿佛成了一块铁板,白泽别说叫醒龙魂,他进都进不去。九色鹿和剑灵也在封印里毫无反应,任凭白泽呼唤,都没有任何动静。 局势一边倒。 可狂化的妖兽见了血,凶性愈发狠厉。白泽眼见青鳞吞噬群鬼,又咬碎四阶魔兽的魔核,在战斗中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猛,可依旧架不住鬼将恐怖的实力。 “嗷!!——” 那阴森鬼将怒吼一声,再度冲向玄蛇,迎着青鳞硕大的头颅,一拳将青鳞的脑袋打歪过去,然后骑在青鳞的头上,锋利的鬼爪不停撕扯青鳞头上的鳞片,想要将青鳞直接击杀。 “嘶!!” 青鳞痛苦地扭动身体,一头扎进水潭,撞碎坚冰,激起巨大的水浪,带着那鬼将没入水底。 “青鳞!!”白泽大喊,心如刀割。 这种感觉只在虎牢关谢玄失踪的那天有过。 白泽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先是谢玄,再是青鳞。 这残酷的江湖,弱者不配拥有眼泪。 “轰!!——” 水潭的冰面炸开,青鳞入水片刻,又冲了出来,浑身都在冒着阴森的寒气,蛇瞳里的恐怖血光却已经褪去许多。 玄蛇浑身是伤,可头颅上那鬼将却已经不在。 可还没等白泽高兴完,青鳞整个身体突然诡异地往后横飞出去,狠狠地砸在水潭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震得潭水直接蔓延到了白泽脚下。 峡谷里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乱石滚滚。 那鬼将再度现身,却是抓着青鳞的尾巴,在水潭里拽着青鳞狠狠地往水潭里砸。 “嘶!!——” 青鳞狂怒,可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又横飞出去。 “砰!!” 水浪冲天,谷底的阴寒仿佛冻结白泽的心脏。 白泽想起第一次在独山龙穴中见到青鳞的场景。 那时青鳞刚刚从卵里钻出来,对着白泽吐蛇信,把他吓得魂不附体。 鹿昊还嘲笑他,告诉他青鳞把他当娘亲了,所以才会黏着白泽吐蛇信。 后来在渭城,青鳞吞噬海量魔气,夜里化形,抱着白泽的脖子睡觉,把白泽勒得做噩梦,惊醒之后看见青鳞小小一只,软萌软萌地舔了舔白泽的侧脸。 怦然心动。 坐忘峰上她和大黄四处闯祸,把整个山头都闹得鸡犬不宁,经常把二师兄林萧整得扶额,可看着青鳞有些小害怕的眼神和大黄一脸的懵懂无知,又舍不得惩罚那两只,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往事种种在白泽眼前走马灯一样飞速掠过。 可如今青鳞被那鬼将肆意妄为,他却连阻止那只恶鬼的实力都没有。 “嗷!!——” 那鬼将大吼一声,抓着青鳞的尾巴,将她甩了出去,推着水潭表面三尺厚的冰棱,往岸上滚去。 玄蛇丈许的身躯横推着比她还要高的冰棱,发出轰隆的声响,从水潭一路滚到白泽脚下。 尖锐锋利的冰棱在青鳞背后堆砌出一座狰狞的冰墙,几乎将白泽扎了个对穿。 可少年不躲不闪,只伸手抚摸青鳞满是冰血的脑袋,看着她疲惫的蛇瞳半睁半闭,苦笑一声。 鬼将漂浮在水潭上空,鬼气森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岸上的许鹏。 可许鹏只是按剑,也看着它,并不动手。 第92章 阴虎符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2章阴虎符困龙渊下。 青鳞轻轻吐着蛇信,眼底的暴戾已经消散,蛇瞳就那么看着白泽,看得少年心底抽疼。 她还是个孩子啊,明明是他才是应该站在前面遮风挡雨的那个人,不该是青鳞。可为了救他,青鳞遍体鳞伤,被那鬼将杀得奄奄一息。 白泽心中怒气滔天,恨不得亲手把那鬼将撕成碎片。可真气全无,龙魂和剑灵两大杀器都不能调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鳞受苦。 群鬼哀嚎,鬼将和许鹏隔空对视,双方眼里都是遍布杀机。可他们终究谁都没动手,对峙不知持续了多久,鬼将沉入水潭,群鬼见它遁去,尖啸着也纷纷沉入潭底。 许鹏松了口气。 总算又熬过了一夜。 青鳞的身躯在迅速缩小,化作不足一尺的小蛇,被白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眼神阴沉。 “唉。”许鹏叹了口气,看着白泽的背影,“困龙渊里这些恶鬼极是难缠,每当夜幕降临,它们就会鱼贯而出。今晚挨过去了,明晚它们还会再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泽语气低沉,“只是今晚,我们就已经挡不住了。最后现身的那个鬼将,应该是不受抑灵石的影响。不,应该说所有的鬼魂好像都不受抑灵石的影响。只是那鬼将,修为就相当于至尊境强者,明晚再来,师兄或许还能多活几天,我们可能明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许鹏只是沉默。 白泽咬牙站了起来,青鳞重伤,可他身上疗伤的药物不知怎么回事,全都不见了。 为今之计,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青鳞如此重伤,不赶紧治疗,很可能会先白泽一步死在这困龙渊下。 “办法倒是有。”许鹏眼神诡异,看着白泽,说道。 “什么办法?”白泽问他。 “既然邪祟不受抑灵石的影响,我们想要从这里逃出生天,或许机会就出在这些邪祟身上。”许鹏说道。 “怎么说?”白泽看向许鹏。 “大凡生死绝地,都有异宝。”许鹏神色晦暗,“这里阴鬼群聚,我想这水潭底下,很可能有东西,能控制这些阴鬼。” “师兄是说,类似于阴虎符那样的东西?”白泽沉声道。 传说七百年前中州王朝有位皇帝,叫天祚帝。天生阴阳眼,能自由穿梭于人间和地狱。 一次午睡,天祚帝梦见自己下了地狱,心里好奇,在地狱里到处逛着。结果无意中跑到鬼王的府邸,看到鬼王的书房桌上有一块虎符,天祚帝顺手就拿起来把玩,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动静,那鬼王回来了。 天祚帝大惊失色,当时就吓醒了。 可天祚帝醒来,让他更为吃惊的来了。他在睡梦中偷来的那块虎符,在他醒来后,竟然就被他紧紧地抓在手里! 这就是阴虎符的由来。 天祚帝拿到阴虎符,很快就发现凭借这块虎符,能够凭空调动阴兵,为之作战。 天祚帝大喜过望,凭借阴虎符大肆借阴兵,组建阴兵军团,横扫大半个中州,建立了盛世王朝。 可好景不长,天祚帝正值壮年,本应该是身强体壮的年纪,却突然开始犯病,整个人变得精神错乱,疑神疑鬼,见谁都有可能惊恐地称之为鬼王。 天祚帝疯了整整三年,三年里由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中州盛世王朝,分崩离析。 天祚帝本人也因为疯掉之故,被后世称为疯王,最终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杀死。 可奇怪的是,天祚帝死后,那块充满传奇色彩的阴虎符,也就此下落不明。 有人说是天祚帝临死前幡然醒悟,知道自己作孽太多,亲手毁了阴虎符,不使这阴虎符继续为祸人间。 也有人说,阴虎符被鬼王收了回去,天祚帝的疯癫,也跟鬼王有关系。 还有人说新皇登基,将阴虎符埋入了天祚帝的坟墓。
总之众说纷纭,可阴虎符的确在七百年前,天祚帝驾崩之后,在九州江湖上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许鹏点了点头,说道:“恐怕是的。这困龙渊里,绝对有东西。” “师兄打算怎么做?”白泽看向许鹏。 “我虽重伤,可毕竟修为摆在那里,这几天已经与抑灵石对抗,积蓄了一剑的真气。”许鹏说道,看着白泽,“明晚鬼将现身,叫小和尚吸引它的注意,我来对付它。那鬼将实力不过至尊,我一剑下去,它多半是活不了。” 白泽听着,神色阴郁。 “到时候你拿着那根桃花枝下水,桃花克制邪祟,能保你周全,你去把东西取上来。”许鹏说道,“师兄不亏待你,水里不管是什么,你拿到就是你的,我不要。到时候你凭借那东西控制群鬼,让群鬼送我们上去就行。” “师兄既然知道水底的东西可能是阴虎符那般的异宝,一点也不心动?”白泽问道,“就这么把东西给我?” “非也。”许鹏说道,看着白泽,“你我都是正道弟子,那东西乃是阴邪之物,我不要,你也不能要。否则轻则有损道心,重则走火入魔。等我们出了困龙渊,即使你不想,师兄也会逼你把东西重新扔回这里。” 白泽思考良久,觉得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就这么办!” 树上的空空听见两人的交谈,惊恐地瞪大双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两人一拍即合,白泽查看唐知之的情况,只见少女面色惨白,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不必担心。”许鹏说道,“你师姐是被阴气所累,只是昏迷不醒。等我们出了这里,我的修为恢复,治好你师姐不过一指的功夫。而且你那灵宠,我也有手段给她疗伤。” “如此,那就多谢师兄了。”白泽闻言松了口气。 白泽害怕夜里群鬼再度出没,一夜没睡。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白泽忽然听见唐知之轻轻哼了一声,大喜过望,轻轻推了推少女的胳膊,问道:“师姐?” “白泽……”唐知之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白泽,勉强一笑,面色依旧白得吓人,弱柳扶风。 “师姐,你感觉怎么样?”白泽见唐知之醒了,心里高兴,连忙问道。 “头疼。”唐知之声音很低,神色倦怠。 “头疼?”白泽笑道,“头疼好啊,知道疼,那就没事儿。”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唐知之又笑,可眼底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 唐知之醒来,白泽的心情好了不少。 两人歇了大半天,唐知之总算能站起来,步伐不稳,可早已饥肠辘辘,对白泽说道:“师弟,你饿不饿?” “当然饿。”白泽说道,“可这里连条虫都没有,我已经打算叫小师傅给我扒两块树皮扔下来给我吃了。” “你和许师兄不能动弹,要不我去四处找找看,峡谷两头山体坍塌,没准有果树什么的随着山体一起塌下来,有吃的呢?”唐知之说道。 “可是……”白泽有些犹豫。 “没有可是。”唐知之板着脸,看着白泽,“我是师姐,你是师弟,你得听我的,不是我听你的。再说,你说今晚要除鬼,咱们还得想办法把小和尚弄下来,不吃点东西,哪里有力气做这些事情?” “那好吧。”白泽只好妥协,“那师姐,你一定要小心,峡谷两头山体很不稳定,昨晚都塌了好多,你可千万别……” “知道啦,我会小心的。”唐知之笑了笑,提着名剑河图,往一处东头走去。 白泽看着唐知之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心里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正出神,唐知之已经不知不觉走远。 许鹏盯着唐知之越来越远的背影,眼神复杂。 第93章 无脸尸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3章无脸尸空空在树上看见唐知之走远,眼神藏满了不安。 那边,唐知之已经走到峡谷东头。 白泽,许鹏,空空,三人心里都藏着事,各怀鬼胎,谁都没太注意唐知之的动作。等他们注意到唐知之时,只听见轰隆一声闷响。 空空吓了一跳,他在的位置最高,立刻发现唐知之爬上了东头乱石堆成的大山,而他看到的瞬间,只是乱石崩塌,将唐知之整个人直接埋了进去。 “白泽!!”空空大叫一声。 许鹏脸色一变。 白泽听见动静,赶紧站了起来,看见唐知之被乱石砸进水潭,直接整个埋住,心跳都空了一拍,骂了一声,一瘸一拐地拄着墨玉剑就往东头赶去。 “师姐!”白泽心急大叫,满脑子都是对姜维的承诺,他说好要照顾好唐知之,如今唐知之在他眼前被活埋,白泽想扇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小白,当心二次崩塌!”许鹏发生提醒白泽。 白泽充耳不闻,只想着赶紧过去,心里祈求唐知之没事。 可距离不断靠近,白泽一颗心越来越沉。 坍塌面积太大,乱石堆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千斤,别说是唐知之,就是现在的白泽也扛不住这等重压,被砸成残废都算是好的,直接被砸死都属于正常。 “唐知之,还活着给我喊一声!”白泽满耳朵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先是青鳞,又是唐知之,他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白泽浑身巨疼,咬牙切齿地赶到坍塌的地方,心顿时凉了半截。 “师姐?”白泽看见乱石当中有一截道袍,奋不顾身地爬了过去,只见唐知之被乱石重压,只剩半张脸露出来,眼睛紧闭,气若游丝。 白泽慌了,想要推开压在唐知之身上的巨石,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唐知之抓住了。 白泽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惊喜,看见唐知之突然睁开眼睛,差点没叫出来。 那是一双鬼眼,大白天里发出阴森的幽光,仿佛能穿透灵魂,直击人肮脏的内心。 “你……”白泽骇然。 他想起昨夜群鬼将唐知之淹没的场景,难不成那时候她已经被上身了? 唐知之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泽一时间愣住。 “别停,推石头。”唐知之声音暗哑,阴森的鬼目盯着白泽。 “你是谁?”白泽配合表演,压低声音问她。 “你往下看,看看他是谁。”唐知之露出诡异的微笑。 白泽低头一看,只见水潭里有人飘了过来,一身火神山弟子的打扮,那道袍的款式太过显眼,白泽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人沉在水下飘来,浑身被泡得有些肿胀,俨然就是一具尸体。 白泽看那具尸体的体型,心里咯噔一下。 “你看仔细了。”唐知之说,说罢,那具尸体突然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浑身烂得不像个样子,一张脸面目全非,简直可以说那就是没有脸。 可看到尸体正面的刹那,白泽还是如遭雷击,只觉遍体生寒,下意识就要往许鹏那里看。 “别看。”唐知之打断他的动作,那具尸体又诡异地沉入水底,往水潭深处里沉,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拽着他游动。 “你什么意思?”白泽假装推石头,问她。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唐知之露出阴森的笑容,盯着白泽,“这里根本不叫困龙渊,也没有抑灵石。至于那个许鹏,早已经死了。” “没有抑灵石,我的修为怎么回事?”白泽问她。 “魂钉。”唐知之说道,“许鹏用魂钉钉住了你们的一百零八道穴位,直接锁死了你们的苦海和泥丸宫。你想想也知道,要想让贤者境修士真气全无,一块抑灵石能够做到?除非这里就是一个用抑灵石打造出来的峡谷,否则能困住贤者?”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白泽眼神阴郁。 “想不想活命?”唐知之问白泽,“今晚许鹏就会动手,那个挂在树上的小和尚,昨晚在百鬼夜行时看到了许鹏的尸体,许鹏应该已经有了察觉,那小和尚今晚必死无疑。而你们,也逃不掉。” “我听说邪祟擅长迷惑人心,我看许鹏挺正常,如何就已经死了?”白泽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让我们内部反水,你们坐收渔翁之利。” “是不是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唐知之冷笑,“昨晚你那灵宠,若不是本将出手,暴力解除她的魔化,你以为吞噬鬼魂,又同时吞噬四阶魔兽的魔核,她还能活命?” 白泽目光阴沉地盯着唐知之,恶狠狠地吐出两个字,“是你?” “你也不用生气。”唐知之冷笑,“若不是本将,她在昨晚就已经死了。钻入水潭底下的时候,本将抽出了部分被她吞噬的阴鬼,又把四阶魔核的碎片抽出了大半,否则昨晚她就已经死了。” “你说吧,你想做什么?”白泽继续表演,迷惑许鹏和空空的视线,“你既然找我,无非是想让我帮你对付许鹏。可我真气全无,那许鹏就是真的死了,化作鬼魂,那实力,也绝非是我能打过的。” 唐知之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是。”唐知之说,“他想要水潭地下的那东西,可那东西鬼魂拔不出来,只有活人才能拔出来。可那东西拔出来之后,却是谁都可以用。” “什么东西?”白泽问道。 “一把剑。”唐知之说,盯着白泽的眼睛,“魙狱。”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白泽说道,“魙狱剑,是鬼剑?” “没错。”唐知之说道,“许鹏不仅身体已经死掉,神魂也受到了重创。他如今的魂魄状态,实力只比我稍微高那么一些。可也算他倒霉,被困在这地方。有魙狱在,此剑得主之前,万鬼不得离剑,否则必被魙狱吞噬,连鬼都做不成。” “这么霸道?”白泽皱眉。 “他想让你帮他拔出魙狱,然后据为己有。”唐知之说道,“许鹏看中了你的身体,他要夺舍重生。可奇就奇在这里,在你刚掉下来时,他其实就已经对你夺过舍了。可他失败了。你的泥丸宫识海里有某种令他忌惮的东西,然而一旦他拿到魙狱就不同了。” “他可以轻易杀死我的意识。”白泽语气阴沉。 “你明白就好。”唐知之说道。 “你想怎么做?”白泽问她。 “不怎么做。”唐知之说道,“今晚你去拔剑,不会受到任何阻拦。但我只有一个条件,杀了许鹏,带我离开这里。他娘的,老子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了不知多久,快憋死我了。” “好。”白泽说道。 “你放心。”唐知之说道,“你在潭底拔出魙狱时,不必炼化,直接滴血认主即可。至于许鹏对你说的,魙狱乃是妖邪之物,会对你造成很严重的影响,甚至动摇神魂,导致走火入魔,那都是忽悠你的。等你拔出那把剑,你体内的一百零八颗魂钉就会被弹开。到时候你手上拿着那把斩鬼剑,你我合力,斩杀许鹏还是很容易的。” “既然是妖邪之物,你怎会如此确定不会对我造成影响?”白泽眯着眼睛问。 “我可没说不会造成影响。”唐知之说,诡异一笑,“我说不会对你造成很严重的影响。你炼的是纯阳,神魂又无比坚固,魙狱能对你有什么影响?修道之人,需时刻磨砺道心。有这样一件妖邪之物在手上,时刻磨砺着你的问道之心,或许并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 白泽眼神闪烁。 第94章 魙狱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4章魙狱“你在犹豫什么?”唐知之问他,“你觉得我在骗你?” “不,我得消化一下这些信息。”白泽说道,看着唐知之,“她有事没?” “既然是要跟你合作,我能伤到她吗?”唐知之说道,“当心,你只是看着乱石掩埋,情况很严肃。可其实下面空间很大,根本压不到这女孩的身体。” “那就好。”白泽说道。 “白泽,情况怎么样?!”空空见白泽推那块巨石半天都没反应,心里着急,大声喊道。 “被压住了,人还活着!”白泽大喊一声,把墨玉垫在石头下,想要把石头翘起来。 “你既然考虑,我不再多说。”唐知之闭上眼睛,脸上阴森的鬼气开始消散,“机会只在今晚,错过了咱们谁都活不下去。” 白泽沉默不语。 鬼将说的对,许鹏身上的问题很大,从一开始白泽就没有对他有十分的信任。虎牢关被誉为北境第一大关,厉天行就在虎牢关外战斗,当时参战的人他也在场,而且登上城头和死人对冲,白泽就在城头尚且没有感觉到抑灵石对他真元的压制,这困龙渊究竟是有多少抑灵石,才会压得他一点儿真气都感应不到? 要知道虎牢关既然是北境第一雄关,城墙里埋的抑灵石绝对是大体量,所以白泽对许鹏说的话一直都保有怀疑。 然而鬼将未必就能信任。 鬼将声称,拔出魙狱剑,谁都可以成为魙狱的剑主,这也就意味着鬼将也可以成为剑主。 如果斩杀许鹏之后,鬼将反水,白泽未必就真的是鬼将的对手。许鹏可以在拿到魙狱剑之后夺舍白泽,就意味着鬼将在拿到魙狱剑之后也能夺舍白泽。 如今可以说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维谷。 这就是个死局。 如果没有剑灵的话。 白泽心里思量,鬼将的话能信几分。 如果拔出魙狱剑,他周身一百零八窍穴的魂钉能被拔出来,那么他的真气就会恢复。到时候识海打开,他就能和山鬼建立联系。 只要山鬼出手,别说鬼将,就是许鹏都不够山鬼看的。毕竟是剑子王之涣的关门弟子,山鬼之强,很可能并不逊色于谢玄的皇剑剑灵绝世。 当初皇剑绝世敢跟厉天行叫板,有谢玄在固然是很大的原因,可也意味着绝世不怕厉天行。 而他风骚地调戏山鬼时,山鬼说他要是再嘴贱,就杀了绝世。以白泽对山鬼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 山鬼既然说要杀了绝世,她就有杀了绝世的实力。 所以综合来看,山鬼的实力,很可能在贤者境上下。所以她只要出手,许鹏根本就不是威胁。 白泽心里到底还是安心。 可怕就怕山鬼到时候不想搭理他。 那女人,生前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可成为剑灵之后,白泽就摸不准她的脾气了,总之就是很不好相处,动辄就是毒舌伺候。 “到底我是剑主,就是再看不上我,她也指望着我将来能战胜李牧之,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白泽心想,随即把墨玉当做杠杆,撬动压在唐知之身上的巨石,把巨石移开,滚落在水潭当中。 “师姐?”白泽叫唐知之,可少女没有回应。 白泽无奈,只好把唐知之拖了上来,好在鬼将还做个人,没让乱石真把唐知之砸出个好歹,除了昏迷,白泽大致一看,少女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 “小白,情况如何?”许鹏在那边问道,声音传了过来,“你师姐没事吧?” “万幸!”白泽大声说道,“只是昏迷了,那块石头很大,压下来时缝隙很大,师姐没受伤!” “那就好。”许鹏神色不明。 唐知之昏迷,这一天都没能醒过来。 夜幕降临,困龙渊下,所有人的心都牵动起来。 空空是明确知道许鹏有鬼,可他不敢说。唐知之昏迷,白泽和许鹏都是各自算计,满腹鬼胎。 “时间到了。”许鹏看着白泽,“小白,按计划行事。群鬼出水时,小和尚放点血,你放心,那些鬼魂到不了那里,可血腥味散发出去,鬼将必然第一时间被吸引,从水潭里钻出来。”
“师兄放心。”白泽笑道,“我水性好着呢,有桃花护体,必能潜入水底,把那东西拿到手。” “嗯。”许鹏说道,“你把灵石留下,我用术法布下灵兵,对付群鬼。你拿到潭底的那东西,迅速滴血认主,我的真气有限,只有一剑的机会,能不能杀了鬼将真不好说。应该是问题不大,可万一出现意外,我们的命,可都捏在你手里。” “放心吧。”白泽说道,看向黑暗里静默的水潭,月光钻出云头的时候,水潭深处的幽光出现了。 阴风阵阵,峡谷里顿时又是鬼哭狼嚎。 群鬼出没。 白泽心知,时候到了。 不管是许鹏的算计,还是鬼将别有心思,只要他冲开魂钉封印,他就第一时间唤醒剑灵,到时候纵使算计又如何? 如今剑灵就是白泽最大的底牌。 龙魂苏醒,白泽要面临随时被夺舍的危险。可剑灵出手,白泽顶多就是被山鬼毒舌几句,只要他脸皮够厚,这些毒舌都不算什么。 “呜呜!!——” 群鬼钻出水潭,阴冷的气息顿时包围整个峡谷,潭水被低温冻结,白泽手里握着桃花枝,已经在水潭边准备好下水了。 “白泽!”空空大喊一声,在悬崖上盯着白泽的身影,那少年回头看了空空一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空空忽然之间放心了。 悬空寺的小和尚笑了起来。 他早该想到的,白泽这人城府极深,他的担心很有可能是多余的。 许鹏不是人。 空空一早就想对白泽说的,他修炼的是佛法,佛法最能看邪祟原形。所以空空一醒来,看到许鹏的瞬间,就意识到不妙。 可白泽一直和许鹏称兄道弟,空空明知道许鹏有问题,却始终没法对白泽说,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提心吊胆。 可他忘了,白泽本身,也是个狡诈之徒。 “小心!”空空对白泽说,然后咬破舌尖,一口血喷了出去。 “等我。”白泽笑道。 白泽转身,可那个背影,却给了空空莫大的欣慰。 “嗷!!——” 空空的血激发了群鬼的凶性,血喷出去的刹那,所有鬼魂都齐刷刷地盯着空空。 空空吓得脊背僵硬,可硬是撑着让自己直视群鬼阴森的鬼目,瞪大了双眼,腿却在不停地发抖。 群鬼被空空吸引注意的时候,白泽跳进了水潭。 潭水很冷,简直可以用刺骨来形容。 白泽冻得浑身哆嗦,可他只是握紧桃花枝,闷头下潜。 潭底有东西在极速上升。 白泽看见那在潭底黑暗深处发光的鬼将向他冲来,与之擦肩的瞬间,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也看着他。 鬼将冲出水潭。 桃花在冰冷的潭水里受了刺激,不停颤抖,散发出温润的赤芒,将白泽周身包裹。 温暖的气息像是水流,流转少年心肺。 继续下潜。 越往下,潭水的温度越低。 白泽已经被冻得浑身僵直,几乎是沉入潭底。 少年的眉头已经凝结了一层冰,浑身被冻得几乎要裂开。可他依旧在下潜。 终于,潭底出现在眼前。 崎岖不平的潭底,仿佛受到了召唤,白泽神魂恍惚地飘到怪石嶙峋的角落。 那里的寒气最重,白泽只觉得体表已经结了冰。 他费力地看着那个角落,那里安静地插着一把剑。 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 在水潭深处释放着阴森的鬼气。 魙狱。 …… 第95章 请师兄赴死!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5章请师兄赴死!人死为鬼,鬼死为魙。 魙狱,万鬼寂灭的地狱。 白泽看着那把剑,手里的桃花在不停地发抖,仿佛对那把剑恐惧到了极点,要是白泽此刻松手,它必定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古剑蒙尘。 白泽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看见过如此阴森恐怖的鬼气,只有这里。 魙狱斜插在嶙峋的怪石上,摄人心魄。 白泽只是看着那把剑,仿佛眼前就是尸山血海,万鬼哀嚎的景象,浓厚的杀气仿佛一座天,压得白泽喘不过气来。 可白泽终究还是伸出了一只手,就那么直接握在了魙狱的剑柄上。 这是唯一能够解局的机会。 不管后果如何,他都要拔剑。 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而拔剑,他才有活命的机会。 唐知之和空空,也才有活命的机会。 白泽拔剑,右手在与魙狱剑柄接触的刹那,他只觉掌心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咬他的掌心。 血立刻在水潭里弥漫开,然后又仿佛时光逆流,血雾膨胀,下一刻,好像被张口一吸,尽数没入魙狱剑身。 白泽能明显感觉到体内被冻得几乎凝固的血液在源源不断地被吸入魙狱,仿佛白泽在拔的不是一把剑,而是把手伸进了嗜血兽的嘴里,任由它吮血。 血液在迅速流逝。 白泽只觉得浑身冰冷,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他想要松手,可根本松不掉。 白泽慌了。一瞬间他在脑海里想了很多事情,可眼下的变故,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血液在迅速被抽离,白泽只觉得脑海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浑身冰冷,仿佛灵魂离体。 “嗡!!——” 魙狱释放出阴森的鬼气,将白泽包裹其中。 那把剑太过阴邪,白泽终于抵抗不住,昏死在水潭之下。 可就在那一瞬间,白泽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叹息,然后有一双手托着他,阻止他往下沉。 魙狱从嶙峋的怪石里被拔了出来,剑身与怪石缝隙脱离,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 “嗤……” 古剑剑身上斑驳的铁锈开始剥落,魙狱在白泽手里兀自颤抖,然后释放出磅礴的鬼气,将少年周围三丈的潭水全部推了出去。 水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真空领域。 “轰!!——” 白泽突然睁开双眼,眼底幽光闪过,单手持剑,轻轻一震,只见周身窍穴一百零八根魂钉乱箭齐发一般,从白泽身体里迸出,发出刺耳的震鸣。 真气从苦海出现,源源不断,流淌向白泽的四肢百骸。泥丸宫识海的铁封瞬间打开,白泽只觉心胸通畅,耳清目明,忍不住提剑长啸一声,先天纯阳真气流淌全身,迅速修补重伤。 魙狱仿佛感应到剑主的愉悦,剑鸣声更大了,在潭底释放出的鬼气更加阴森,围绕着白泽飞速旋转,将少年头顶上的潭水搅出一个巨大的漩涡。 “哗哗!!——” 那漩涡不停地转,在白泽头顶打开一条出水的通道,直通谷底。 “哈哈哈!”白泽手握魙渊,只觉有万夫莫当之勇,以自身淳厚的真气压制伤势,御剑直冲云霄,眨眼间已经到了水潭之上。 空空一见白泽出水,顿时惊喜交加。 深渊之下,白泽御剑,眼观群鬼蛰伏,畏惧地看着他的身影,只有鬼将在与许鹏对峙,只斜了白泽一眼。 峡谷里乱石堆积,俨然是激烈大战。 许鹏站在岸上,单手持剑,看到白泽从水潭里出来,大喜过望,说道:“小白,你的修为?你手上的那把剑就是水下的东西?此剑竟然还能解除抑灵石对修士的真元压制?” 一连三个问题,白泽理都没理许鹏,只是脚踩飞剑,看着那个男人。 “小白,助我斩杀鬼将!”许鹏又说,可白泽还是没有反应,他心里不由地一沉,意识到白泽很可能已经知道什么了,目光瞬间阴郁起来。
白泽御剑上岸,来到对峙双方的中间。 “看来你做到了。”鬼将看着白泽,阴森的鬼目浮现出莫名的颜色。 “白泽,你我皆是正道弟子,你竟然和邪祟勾结?!”许鹏一听鬼将的话,顿时心里一沉,盯着白泽,说道,“你不觉得如此行径,有违天道?” “师兄,我怎么会跟邪祟勾结呢?”白泽提着魙狱,走向许鹏,微笑道,“如今魙狱的剑主是我,这深渊里所有的鬼,自然都是我的剑奴。何来勾结一说?” “既然如此,何不指使剑奴送我们离开这里?”许鹏问道。 “还有一事。”白泽说道。 “何事?”许鹏问道。 “请师兄赴死!”白泽语毕,手中魙狱狂振,卷起滔滔阴风,一剑斩向许鹏。 “你果然还是知道了。”许鹏神色阴狠,躲开那一剑,身后阴风袭来,却是鬼将,锁死了他的退路。 “师兄机关算尽,没想到会有如今的局面?”白泽笑道,语气却是阴狠。如果不是这许鹏锁死他的苦海和识海,青鳞也不至于为了保护他生吞猛鬼,以致如今的重伤。 白泽心里怒火中烧,只想用手中剑生劈了许鹏。 “剑主,末将请战!”鬼将锁死许鹏的退路,说道。 “允。”白泽说道,魙狱在手,阴阳倒置,《五行剑谱》运转之间,出手剑气竟是阴属青木剑气,鬼气森森,只见狰狞青蛇鱼贯而出,直奔许鹏面门而去。 “看来是我小觑了你。”许鹏冷笑一声,拔剑迎了上去。 许鹏身死,神魂重创,实力虽是至尊,可仍力压鬼将一头,而白泽的修为还是下三境。 可那一剑,竟和许鹏平分秋色。 魙狱是为鬼剑,天生克制阴邪,许鹏甫一与白泽交手,就觉得灵体被魙狱压得生疼。 “万木朝春!”白泽一剑又出,剑气化形,阴森鬼藤蜂蛹而出,兜头盖脸,朝着许鹏而去。 许鹏脸色阴沉,一人仗剑,古剑挥舞间,鬼藤剑气被尽数斩断。 “师弟,只是这种程度,还伤不到我。”许鹏说道。 “那你可看好了,这一剑,就请师兄好好享受!”白泽步罡踏斗,大喊一声,“鬼将退让!” 那鬼将闻言,连忙躲闪,迟疑片刻,抱走唐知之,又冲上悬崖,将空空一把抓了起来,远离战场。 “我到要看看,你这一剑又如何!”许鹏说道,古剑横扫,沛然鬼气浩荡而出,阴火缠身,双眼化作鬼目,表情狰狞,一剑砍向白泽。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白泽口中念道,魙狱竖起,体内真气狂奔,雷法之熟练,已经远超他在擂台赛那时的水准。 《雷光剑诀》,奔雷引。 此剑一出,不仅许鹏,就连撤离战场的鬼将都脸色剧变。 “雷法?!”许鹏大吼一声,阴火剑已经递了出去,想要在白泽行剑结束之前斩灭白泽的神魂。 可哪里还来得及。 “奔雷引!!”白泽怒吼一声,浑身破烂的道袍激烈飞舞,只听九天之上一声闷雷震入峡谷,两头的乱石被惊雷晃动,山体本就不稳定,如此一来更是霎时间地动山摇,只见乱石穿空,峡谷里一片狼藉。 “杀!!”许鹏着急出剑,身影连动,阴火怒放,仿佛地狱红莲,已经近身到白泽眼前。 “轰!!——” 闷雷再震,云天之上,阴雷灭世而来,怒劈峡谷。 第一道阴雷劈在峡谷口上,登时一声巨响,巨大的碎石从天而降,砸向谷底寒潭。 许鹏心里一喜,阴火剑直取白泽头颅。 白泽脚踩大道,气运山河,咫尺天涯,刹那间和许鹏拉开距离。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阴如铁云般的杀气! …… 第96章 一次性飞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6章一次性飞剑峡谷之中。 阴火扑面而来,白泽只觉得神魂仿佛被隔空灼烧,头疼欲裂。 许鹏紧追不舍,局势危极。 “给我中!!”白泽引雷,第二道阴雷冲破云霄,裂空而来,刹那间冲过峡谷,直奔谷底而来。 “轰咔!!——” 阴雷如同怒龙,狰狞的身躯从天而降,径直劈向许鹏。那许鹏见势不妙,连忙躲避,可奔雷引速度奇快,他只能勉强没让阴雷直接命中他的灵体,到底还是被雷法波及,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白泽适应了阴雷行法,得理不饶人,连续阴雷力劈峡谷,只见云天之上乌云密布,雷霆吞灭,一个接着一个,往峡谷谷底不要命地冲。 峡谷入口霎时间被滚滚天雷劈得四分五裂,乱石成雨,劈头盖脸地往谷底砸,好几个一人大的巨石就在白泽身边砸进水潭,激起冲天水浪。 群鬼哀嚎,被雷法波及,登时灰飞烟灭。 峡谷里鬼哭狼嚎,那些幽灵疯狂地往水潭里钻,可雷法天克阴邪,即使是在水下,也多有鬼魂被劈得几乎透明,眼看是活不了了。 “白泽!!”许鹏怒吼,雷霆接二连三,这还是峡谷入口狭窄,以至于大多数阴雷没能降临谷底,他已经被阴雷劈得无处可走,原本是实体的恶鬼,如今雷光灭世,也愣是把他劈得鬼气四溢,灵体错乱,几乎崩溃。 “师兄,你且安心去吧。”白泽冷眼相看,奔雷引不停,落地雷一道接着一道,劈得整个峡谷都在震动,乱石滚落,轰鸣声不绝于耳。 “师弟,为兄毕竟是道门真人,你如今手刃同道师兄,如此行径,你不顾后果?!”许鹏见势不妙,半是讨饶,半是威胁,对白泽如此说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白泽冷声,“师兄算计我,想要夺舍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我是同道中人?” “师兄错了!”许鹏大声道,“放过我,如今你也得了如此宝贝,被我算计也算因祸得福,放我一条生路,将来证道路上,你少一条杀孽,心魔的实力也会削减一分!” “饶了你可以。”白泽看着被阴雷劈得几乎破灭的许鹏,说道,“你自愿成为我魙狱的剑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竖子欺人太甚!”许鹏怒火中烧,目眦欲裂,强行冲出雷电封锁,奔向白泽,“你要我死,我教你也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恐怕你没有这个本事!”白泽冷笑,眼见许鹏本来,祭出四师兄给他的一次性飞剑,一道雷光打了上去,御剑直奔许鹏灵体而去,“灭!” 一次性飞剑电光一闪,直接穿透许鹏的身躯。 “你……”许鹏低头看着胸膛被一次性飞剑贯出的窟窿,抬头看了白泽一眼,“林萧果然给你留有后招,到底是我看轻了你……” “你错了。”白泽仗剑而立,“不是二师兄,是我四师兄陈平。” “是吗?”许鹏扔掉手中的古剑,灵体经历阴雷轰炸,又被附有雷法的一次性飞剑贯穿,已经处于奔溃的边缘。 他活不了了。 白泽看着许鹏在他眼前消散。 鬼将贪婪地盯着许鹏溃散的灵体,想要动手,可白泽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的想法。 鬼将默不作声,不敢动弹。 许鹏是心存歹意在先,可他如今已经魂飞魄散,再让鬼将将他吞噬,终究太过残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传说鬼死为魙,可魙未必就是生命的终极。 白泽叹了口气,许鹏的灵体已经化作星云,在谷底消失。九天之上,雷云褪去,白泽松了口气,九色鹿从无锋剑的封印里释放出翡翠,将那少年周身覆盖,开始疗伤。 “白泽,你没事吧?”空空见白泽周身涌现出翡翠光辉,走了过去,问他。 “无碍。”白泽只觉得神魂倦怠,挑起许鹏佩剑的剑鞘,将魙渊收入其中。 空空看着白泽手里的那把剑,眉头紧锁,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
眼前这少年行事狷狂,看起来比谁都随和,可心底的暴戾一旦被激发出来,也极是恐怖。 空空不免担忧。 白泽的性格,恐怕将来斩心魔时,要遇到不小的麻烦。可那都是后话了,很可能到那时候,他们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何必多想? “小师傅,走吧。”白泽疗伤片刻,压制住伤势,强忍着满身疲惫,走过去抱起唐知之,鬼将见状,一句话不敢吭,钻进魙狱。 许鹏一死,空空和唐知之身上的魂钉全部弹了出来,烟消云散。 白泽抱着唐知之,御剑冲出峡谷。 祁连山一片死寂。 白泽甫一冲出峡谷,月光如水,少年看着四分五裂的大山,惊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你有所不知。”空空在他身边说,“你意识昏迷的那段时间,大山深处有恐怖的东西苏醒了,把这祁连山震得四分五裂。” “嘶,”白泽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是多么生猛的东西,才能把这么大的一座山震得四分五裂?” 白泽还不自知,那蛮荒巨兽龙龟,就是他唤醒的。 不知如果他知道如此,脸色又是如何精彩。 “白泽!”天边有人大喊,白泽寻声看去,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姜维。 旬日不见,姜维倒是邋遢了起来,下巴上已经长出一圈浅浅的青胡茬,一身道袍脏兮兮的,跟之前的公子哥打扮判若两人。 “哟,姜师兄,好久不见。”白泽笑道。 可姜维跟没听见一样,只盯着白泽怀里抱着地少女,神色紧张。 “放心吧,师姐没事。”白泽说道。 姜维御剑而来,从白泽手里接过唐知之,这才问他:“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我跟苏问,王瀚已经找你们三天了,到处都找不到。如果不是你用奔雷引动静太大,恐怕还不知要在这山里转多久才能碰见你。” 白泽看见苏问和王瀚紧跟着御器飞来,心里一暖。 “如你所见,从这下面刚上来。”白泽指了指脚下的峡谷。 “你们掉下去了?”姜维愕然,“难怪怎么也找不到人。” “那可不是,差点没把我给摔死。”白泽说道。 “你用奔雷引,可是在下面遇到了什么麻烦?”姜维问他。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白泽说道,“这下面邪乎得紧,有脏东西。我一醒就看见到处都是鬼,里三层外三层的,哪里忍得了?当场就引雷下来,把那些邪祟劈得魂飞魄散。” 此时,苏问和王瀚已经赶到。 苏问驾驭乾坤扇,甫一靠近白泽,就察觉到白泽腰间的魙狱气息阴邪。即使剑未出鞘,也让他感到一阵透骨的阴寒邪气。 苏问暗自吃惊,不由地多看了魙狱两眼。 白泽注意到苏问的目光,朝那少年看了一眼。 苏问看着白泽的眼睛,当场愣住。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赶紧出山吧。”王瀚提议道,注意到只有三人,于是好奇问白泽,“师弟,你们队还有一个人呢?” 空空脸色有些不自然,左顾右盼。 “你说青冥剑宗的那个?”白泽叹了口气,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见到薛醒师兄再说吧!” 三人面色古怪。 白泽隐隐觉得不妙,皱眉问道:“怎么了?” “你被困在这峡谷多日,有所不知。”姜维说道,“那日祁连山深处,有蛮荒巨兽苏醒,是个硕大无比的负碑龙龟。” “蛮荒巨兽?”白泽惊了一声。 《九州异兽志》记载,蛮荒巨兽,乃是和巨龙处在同一个时代的远古生物。 如今巨龙已经在九州消失了一千年,祁连山这种地方,竟然还沉睡着蛮荒巨兽? 匪夷所思。 第97章 乱局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7章乱局“蛮荒巨兽现身,薛师兄害怕大兽潮难以阻挡,就把事情汇报给了仙门。”姜维忧心道,“结果师父和悬空寺的圆通大师赶来这里,与那龙龟论道。没成想那龙龟是个不讲理的主,一见说不过师父和圆通大师,竟然一口把他们给吞了。” “啊?”白泽听得有点头懵,“你说什么,掌门师叔被那龙龟给吞了?!” “什么?!”空空更是直接从水火棍上跳了起来,惊骇道,“我师傅被蛮荒巨兽给吃了!?” “想来应该不必担忧。”姜维说道,“师尊和圆通大师,都是站在北境正道顶峰的人,蛮荒巨兽虽然恐怖,可对他们来说,应该不至于会怎么样。” “不行,我得去找我师兄!”空空着急离开。 姜维三人都是面色怪异。 白泽直觉有鬼,心里疑惑。 “小师傅,你师兄空禅临行前嘱托我们,见到你,让你先回悬空寺。”苏问说道,神色迟疑,“至于你师兄,如今可能已经回到悬空寺了。” “各位师兄,如此,空空先行一步,后会有期!”空空着急去找空禅,并没有注意几人的表情不对,御器直出大山。 白泽看着空空远去,这才问他们:“怎么回事?” “唉。”王瀚叹了口气,看着白泽,“你们失踪的这几天,北境出了大乱子。” “还有比掌门师叔和圆通大师被吃掉,祁连山兽潮横扫沧州郡更糟的事情?”白泽皱眉。 “悬空寺,在蛮荒巨兽现身的那天夜里,几乎被灭门。”姜维说道,“听说,三身佛殿底下镇压的那头上古凶兽饕餮,也被人从封印里放了出来。” 白泽闻言愣住。 “这的确耸人听闻。”白泽半晌出声道。 …… 年初正道四门以云海仙门为首,联合青冥剑宗,火神山,悬空寺,围剿西境五座魔宗山门,可以说大获全胜。 然而祁连山中突然苏醒的蛮荒巨兽,可以说瞬间将正道四门的战绩横扫一空。 不仅进山的四门弟子死伤惨重,而且四门之中,悬空寺一夜之间几乎被灭门,广成山成为人间炼狱,三身佛殿镇压了两百年的上古凶兽饕餮出走。 西境瞬间爆炸。 沧州郡被祁连山蜂蛹而出大兽潮横扫,几乎一半的城镇十巷九空,伤亡之重,大周君王为之震怒。 舆论的浪潮从年初北境各大山门以四门为豪,顷刻之间变成对四门决策的口诛笔伐。 尤其是云海仙门和悬空寺。 两座山门的掌教和住持被蛮荒巨兽吞噬,生死不明,北境江湖的局势也变得微妙起来。 有人暗自期待,纯阳子和圆通大师一去不回。如此一来,北境山门势力就要重新洗牌,青冥剑宗很可能因此上位,成为北境道门新的领袖。 至于圆通大师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他活着或者就此圆寂,悬空寺都要在北境山门巨头里除名了。 道门的人,除了云海仙门的人都在背地里高兴。 反而是儒门的人为这个惊天变故担忧起来。 齐国稷下学宫第一时间知晓这个消息,千里传音,直接召袁天罡老先生回山。 “云海仙门纯阳子生死不明,速回学宫,北境要变天了。”稷下学宫祭酒颜之推如此说道。 祭酒,乃是稷下学宫掌门人代称,与道门掌教的地位齐平。 袁天罡接到消息,顿时觉得局势不妙。 北境儒释道三家巨头,道门擎天柱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生死不明,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纯阳子何许人也? 要说他是北境第一人,就算是祭酒心里不服,也不敢明面上和纯阳子叫板。 毕竟论道行,论资历,颜之推都不是纯阳子的对手。虽说真要是在论道大会上交起手来,颜之推未必不是纯阳子的对手,可要说能赢,那也是娃娃吹喇叭子,没谱的事儿。 袁老先生马不停蹄,当天接到消息,立马直出睢阳城,直奔稷下学宫而去。
袁老先生一走,最高兴的就是儒剑。 毕竟宋国如今的君王君子启摆明了就是不跟袁天罡正面交锋,把这烂摊子直接甩给了宋之问。 袁天罡是谁? 稷下学宫七贤者之首! 宋之问心里清楚,他充其量也就是在宋国算得上是个名满全国的人物,庙堂和江湖推崇他,给他了个儒剑的名号。 可说到底,宋国还是崇尚儒学的国家。而袁天罡老先生是儒门宗师。和老先生交锋,占不占理不说,论辈分,那是宋之问得叫一声先生的人物,惹怒袁老先生,就是跟北境儒门过不去。 袁天罡是儒门的一座丰碑。 宋之问接这事儿,不管处理的好不好,到最后都是落下一个里外不是人的名声。 别看宋国如今举国上下复仇之心人皆有之。可这是战争没打响的时候,大家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而一旦开战,稷下学宫肯定是要参与其中。 宋之问心里有谱,一旦稷下学宫参战,宋国这场复仇之战未必就能赢得漂亮。 到那时,利益揪扯,宋国的舆论风声,很可能就会一边倒。不仅是他,就连君子启,到时候被稷下学宫牵住鼻子,只要稷下学宫的那帮儒生存心整治宋王,他即使是作为一国之主,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所以至今为止,宋国都只是陈兵边境,剑指郑国。虽然两国剑拔弩张,局势紧张,可到底君子启还是没有下令拉开复仇之战。 这其中的门道,可以说稍有不慎,便会迎来粉身碎骨的危险。 人就是这样。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如今袁天罡一走,宋之问总算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宋之问喘完那口气,袁老先生前脚刚走,宋府大门,后脚就迎来了王宫使者。 宋王传召儒剑进宫。 …… 谁都没想到,庙堂筹谋还没分出个结果,江湖先乱了。北境正道四门剿灭魔宗山门,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祁连山的蛮荒巨兽倒打一耙。 悬空寺差点灭门,火神山的小火神许鹏陨落,青冥剑宗和云海仙门,也都是伤亡惨重。 尤其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被龙龟生吞,生死不知,偌大的仙门顿时差点原地起飞。 好歹断罪峰的冥阳子接到消息,第一时间召集六峰峰主进行会谈,五峰峰主推举冥阳子为云海仙门代掌门,留下三人,剩下两位马不停蹄,赶到祁连山去寻找纯阳子的踪迹。 局势诡异。 白泽乘坐方天画舟回到云海仙门时,就是这种感觉。 他心里门清,这惊天变故的背后,很可能有一只,甚至多只巨大的推手,在暗处操作这一切。 可他毕竟修为只是下三境,如今这种神仙打架的宏伟场面,动辄就拿一门一派或者一国命运当棋子的谋划,绝不是此刻的他能够插手的。 白泽心里叹息。 当初在虎牢关,谢玄也是这样。 他的离去,绝对是要做一件大事。可白泽身为谢玄唯一的传人,连知晓他师父要做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薛师兄。”白泽想起在苍耳镇和薛醒见面的场景,他故意支开旁人,跟薛醒说了曹冮的事情,“那个人,真魔同修。” “此话当真?”薛醒闻言,只盯着白泽的眼睛,语气低沉。 “绝无半点虚言。”白泽说道,“师兄如若不信,可以等唐师姐醒来询问于她,那时的情景,她也是亲眼所见。” “真魔同修,我活了三十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薛醒详细询问了白泽当时的情况,白泽一一说出,之后这位执剑堂堂主半晌不言。 “你先回仙门,此事除了我,不要对第二个人提起。”薛醒说道,“就连宗师,也不要提及。此事事关重大,你和唐师妹既然知晓,恐怕后续会有麻烦。你二人先回仙门,这段时间,不要出山。” “好。”白泽点头说道。 第98章 般配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8章般配白泽甫一回到天柱山,就有人驾鹤拦住方天画舟。 “小师弟!”裴果果兴奋地挥手,一看到白泽,就大声招呼,神情激动。 “师姐!”白泽看见裴果果,心里也是十分高兴,招手大声道。 裴果果驾鹤而来,靠近方天画舟,直接跳了上来,一身红衣,还没站稳就冲过去,抓住白泽的双手,左看看右看看。 “师姐?”白泽摸不着头脑。 “呼,还好还好。”裴果果拍了拍胸脯,轻轻垫脚,又放心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听说你在祁连山失踪了好几天,还好你没事儿,吓死我了。” “还好,有惊无险。”白泽说道。 “你见到四师兄了吗?”裴果果问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本来我想一起去找你的,可二师兄下山去了,三师姐整天也见不到人,四师兄去找你,师父不让我下山。” “见到了。”白泽说道,“沧州郡的大兽潮需要收尾,我刚见到四师兄,他就走了,说是要去前线清理兽潮。” “这样啊。”裴果果点头,“行吧。四师兄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不用担心他。走,先跟我回山!师父知道你没事,也就放心了!” 白泽之来得及跟唐知之匆忙告别,就被裴果果拉着跳上仙鹤。起初白泽还担心仙鹤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可仙鹤只是啼鸣一声,载着两人,振翅往坐忘峰飞去。 坐忘峰修炼出现在两人眼前。 陶弘景在别苑门前负手而立,看着两人驾鹤而来,白发苍苍,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师父!”裴果果隔着老远就喊,“小师弟回来啦!我看过了,一根头发都没掉!” “回来就好。”陶弘景微笑道。 仙鹤降落在别苑门前,两人从仙鹤背上跳了下来。 “师父,我回来了。”白泽笑道。 “嗯,为师远远看去,小六和老七乘鹤而来,倒是郎才女貌,颇为般配。”陶弘景笑道。 “啊?”裴果果呆住,半晌才后知后觉地蹦了起来,耳根都红了,瞪着陶弘景,“哎呀,师父你喝多了?胡说什么呢!” 白泽抓了抓脑袋,嘿嘿笑了笑。 陶弘景打了个哈哈,没再多说,只看向白泽腰间的佩剑,在魙狱身上停留片刻,问道:“老七,这把剑?” “师父,是这样的。”白泽避重就轻,将如何得到魙狱的事情对陶弘景讲了讲,只说在峡谷里碰到了恶鬼,不提许鹏的事情。 “哈哈哈,没想到小师弟此行因祸得福,反而得了这么一件宝贝!”裴果果说道。 “唔,且拿来让为师看看。”陶弘景说道。 “好!”白泽没有迟疑,将魙狱解下,交给陶弘景。 老人持剑,端详片刻,伸手拔出魙狱。 只听一声剑鸣,魙狱出鞘,顿时阴森鬼气释放出来,让一旁的裴果果为之侧目。 “好重的杀气!”裴果果说道,瞪着眼睛看着魙狱。 陶弘景看了良久,说道:“阴铁鬼剑,剑是好剑,可缺了一个能收纳它的剑鞘。” 白泽听闻,心里一动。 “师父,这把剑太过于阴邪,小师弟拿着这把剑,不太好吧?”裴果果有些担忧。 “无碍。”陶弘景笑道,“为师亲自给这把剑打造一副剑鞘,到时候此剑入鞘,阴邪之气就会被锁死在剑鞘里,自然对老七也就没什么影响。” “多谢师父!”白泽笑道。 “对了老七。”陶弘景问道,“这把剑可有名字?” “魙狱。”白泽说道。 “魙狱?”陶弘景若有所思。 “师父对这把剑有所了解?”白泽询问。 “倒是有些耳熟。”陶弘景说道,“可细细想来,又不知从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样,回头我想起来了,再告诉你。”
“好。”白泽点头。 …… 是夜,坐忘峰紫竹林。 林萧出山,紫竹林的别苑里只有白泽一人居住。 此前鹿昊已经用翡翠给青鳞疗过伤,可效果不是很明显,青鳞虽说意识偶尔能够清醒,可整日还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小师弟,明天师姐陪你去一趟赤阳峰。”傍晚的时候裴果果对白泽说道,“赤阳峰的人最擅长炼丹,应该会有办法治好鳞儿。” 白泽看着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青鳞,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鹿昊的翡翠都不管用,白泽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明天拜访赤阳峰,赤阳峰的师兄能够看出青鳞的问题所在,然后对症下药。 魙狱被陶弘景拿走,说是要量一下尺寸,制作剑鞘。白泽盘膝坐在床榻上,心思杂乱,睡不着,更没法入定修炼,就那么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裴果果就跑来紫竹林,招呼白泽去赤阳峰。 “小师弟,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啊,昨晚没有休息吗?”裴果果一看见白泽出门,就跑过来问他。 “嗯,有点失眠了。”白泽说道。 “别担心,鳞儿会没事的。”裴果果安慰白泽,说罢唤来两只仙鹤,两人各乘一只,直往赤阳峰去。 裴果果不傻。虽然白泽有意掩盖,可她还是在看见白泽的一瞬间,就知道他体内的伤势还很厉害。 白泽不说,她也不问, 可到底御剑飞行,裴果果是不会让白泽去尝试的。 仙云重重,赤阳峰很快映入眼帘。可无论是白泽还是裴果果,都没有心思去欣赏美景,只一闷气跑到赤阳峰,去找陈阳。 “陈阳,陈阳!”裴果果一到赤阳峰,就大喊起来。 “来了来了!”陈阳慌慌张张从别苑里跑了出来,一看见裴果果就连忙客客气气地招待,把两人接进自己的院子,问道,“小师妹突然拜访,不知有何贵干?” “找你帮忙!”裴果果说道。 “帮忙?”陈阳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我能帮什么忙?师妹你且说来听听?” 裴果果用眼神示意白泽。 “是这样的,师兄。”白泽将青鳞从怀里捧了出来,给陈阳看,“我的灵宠此前在祁连山为了保护我,受了些伤,到现在都是精神不振,想来找师兄看看。” 陈阳嘴角一抽,敢情这俩人是把他当兽医了! 心里颇为不满,可陈阳到底脸上没有表现,只接过青鳞,左右一看,顿时皱眉。 白泽一看陈阳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陈阳,你别皱眉啊!”裴果果也急了,“怎么了,小鳞儿伤得很严重吗?” 陈阳一看两人的反应,心里已经知晓这青蛇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意义非常。 “的确棘手。”陈阳沉声说道。 白泽听言,心里一疼。 “师兄,可有办法解救?”白泽着急问道。 “师弟,你先别急,我且问你,你这灵宠,是不是吞噬了阴鬼?”陈阳说道,“而且还生吞了一颗四阶魔兽的魔核?” 白泽点头,“没错。” “既然你们来找我,师兄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瞒你们。”陈阳说道,看着白泽,“还好你反应及时,没让这小家伙把那颗四阶魔核全部吞噬,而且她吞噬阴鬼的体量还不算太大,否则别说来找我,就是找我师父他老人家,恐怕也回天乏术。” “你别卖关子了!”裴果果说道,“你的意思是,能救对吧?” 陈阳点了点头,说道:“能救是能救,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小家伙的伤势极其严重,不仅身体被四阶魔兽魔核的能量损伤过度,而且因为吞噬阴鬼,她的神魂,也受了很严重的创伤。” 白泽心里难受,看着青鳞蔫蔫地趴在陈阳手里,恨不得是他自己替青鳞受伤。 第99章 本命剑(上)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99章本命剑“那怎么办?”裴果果问他,“好师兄,只要你治好小鳞儿,咱们之前的账就一笔勾销!驻颜丹我不要了。而且我和小师弟都欠你一个人情,以后要是有用得到我们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嗨!都是同门师兄妹,说这话就见外了。”陈阳说道,腆着个肚子,笑得两只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放心吧,虽说伤势棘手,可办法还是有的。” 白泽只觉得自己的心情又从谷底攀升到了云端,听了陈阳的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我这正好有几瓶温养体魄的灵液,你们先拿去给小家伙泡着。”陈阳把青鳞交给白泽,又从袍袖里取出三个玉瓶,放到白泽手里,嘱咐道,“这个灵液温养体魄的效果特别好,你们回去后打一盆山泉水,然后把灵液倒在水里,一次倒半瓶,然后把小家伙放进盆里,只管泡着,一直到灵液的颜色全部褪去才算好。” “一次半瓶,一天几次?”裴果果问道。 “一天两次。”陈阳说道,“早晚各一次。这只是三天的量,不过你们不必担心,师兄待会什么事都不做,专门再为这小家伙多炼制几瓶灵液,等我炼制好了,亲自去坐忘峰送到你们手里。” “如此真是有劳师兄了!”白泽心里很是感激,对陈阳说道,“等鳞儿伤势复原,到时候师弟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客气,客气。”陈阳笑道,“你们在这里等我片刻,我去一趟炼丹房,去去就来。” 说罢,匆匆离开,一头扎进别苑里的炼丹房。 说是炼丹房,可一进门,里面的空间却是极大,明显是用了道门术法,别有洞天。 “养魂丹,养魂丹。”陈阳在炼丹房里寻找起来。 偌大的炼丹房,除了房间中央的巨大丹炉,就是四面两丈高的丹架。四面丹架摆满了用来装丹药的葫芦,每个葫芦上都贴有纸签,上面写着各种丹药的名称。 陈阳找了片刻,终于在北面的丹架上找到了装有养魂丹的葫芦,顿时心里一喜,伸手将那个葫芦召到手里,出了炼丹房,就把葫芦交给白泽。 “师兄,这是?”白泽问道。 “这是一葫芦的养魂丹。”陈阳说道,“这小家伙因为吞噬阴鬼,导致神魂上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师兄我炼制的养魂丹品质有保障,别说是这小家伙,就是你也能吃,这可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那敢问师兄,这个养魂丹要怎么吃?”白泽问道。 “正常吃。”陈阳说道,“一天一颗,不够了只管来找我要,管够!” 白泽愕然。 这北境江湖,能让人抢破头的灵丹妙药,在陈阳眼里竟然是一种能管够的东西,简直壕无人性。 白泽第二次见到赤阳峰的弟子如此豪横。 第一次还是在山门大会上,苏问拿乾坤扇砸出成片成片的飞剑,想要用那些低阶灵器把白泽拖垮,从而赢得擂台赛的胜利。 虽说苏问输了,当时他也还不是赤阳峰的第一。可那时他群剑齐发的能耐,的确是惊呆了观战的众人。 “哈哈,还好有你!”裴果果心知青鳞的伤势应该不算什么问题了,顿时心里高兴起来,垫脚拍了拍陈阳丰满的肩膀,笑得很开心,“后续温养体魄的灵液,还要有劳师兄啦!” “嘿嘿,没事儿。”陈阳只是笑。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裴果果招呼白泽,准备乘鹤回山,“我们先走啦,小鳞儿的伤势耽误不得,我跟小师弟先回山,把你给我的灵药先给她用上!” “去吧。”陈阳说道。 “师兄,告辞!”白泽看着陈阳,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有机会,师弟一定把今日的恩情还上!” “好说,好说。”陈阳目送两人驾鹤离开,这才一脸肉疼,嘀咕两句,“无量天尊,那可是玄阶上品丹药养魂丹!一葫芦全给了他们,我就这么点家当,这下可好,一点儿也不剩下。”
不过陈阳想来还是不亏。 毕竟白泽是坐忘峰未来的峰主,如今卖他个恩情,日后总有机会找回来。 凡做人,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在这位小师弟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多卖他一些恩情,总归不是件坏事。 古话说得好,记住锦上添花的人很难,可记住雪中送炭的人,却是简单很多。 如今他对白泽,就是雪中送炭。 …… 坐忘峰,紫竹林。 白泽打来山泉水,将半瓶温养体魄的灵液倒在水里,顿时房间里云蒸霞蔚,白泽只是在房间里呼吸,都觉得神清气爽。 “鳞儿,要是疼,一定要跟我说,听到了吗?”白泽将青鳞从怀里抱了出来,给她喂了一颗养魂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小家伙放进水盆里。 小家伙乖巧地点头。 青鳞甫一入水,顿时精神好转起来,轻轻在水潭里游了两圈,然后开始吸收灵液的药性。 白泽见青鳞稍微活泼了些,心里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些。 “放心吧。”裴果果用手肘撑着方桌,看着青鳞在水盆里游来游去,对白泽说道,“小鳞儿一定会没事的!” “嗯。”白泽说道,“多亏了师姐带我去找陈阳师兄,不然我真是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说了,以后师姐罩着你!”裴果果说道,“不用放在心上。只要小鳞儿没事,师姐我就放心了。” “嗯。”白泽笑了起来。 “汪汪!”大黄在房间里摇着尾巴,冲两人大叫两声,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 青鳞在温养体魄的灵液里泡了整整一上午。 见到青鳞没事,伤势也在一点一点好转,白泽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安心修炼。 祁连山一事,对白泽的刺激很大。 如果他当时的实力再强一些,没准就能自己挣脱许鹏的锁穴魂钉,青鳞也不至于为了保护他而受这么严重的伤。 当天下午,白泽就进山猎杀三阶魔兽,取其精血,准备着手《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境界的修炼。 《龙象神魔功》从第四重开始,就需要用到魔兽精血洗练躯体,以至于肉身能够拥有龙象那般恐怖的强悍实力。 如今白泽已经突破天道制约,成了百年来北境知微十鼎第一人。如今他的实力,就算只用肉体力量,不出剑,寻常的三阶魔兽都不是白泽的对手。 白泽下午进山,一连斩杀五头三阶魔兽,这才罢手。眼见天色已晚,白泽才收拾心情,御剑直奔坐忘峰。 当晚,入夜时分。 紫竹林别苑。 青鳞已经沉沉睡去。自从受伤以来,青鳞变得愈发嗜睡起来。白泽安顿好小家伙,盘膝而坐,将无锋剑放在两膝之间,心里已经做好了决断。 如今他的实力已经到了紫府第三重天,也是时候祭炼属于自己的本命飞剑了。 九州剑修,要想在剑道上证得大道,本命飞剑,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房间之中,剑灵山鬼的身影忽然出现。 “你想好了?”山鬼白发如雪,翡翠色的眼眸看着房间里的那个少年,问道,“本命飞剑对剑修的重要性,不亚于心脏之于人体。你要知,无锋剑如今只是一把断剑,虽说是有剑灵,可毕竟折断过,原本的无上剑境也因此断绝。我是此剑新的剑灵,可我也必须要告诉你,这把剑并非是一把完整的剑,你确定还要把无锋炼成本命飞剑?” “嗯,想好了。”白泽说道,看着山鬼,“在我眼里,不管是整剑还是断剑,剑意纯粹,才算得上是一把好剑。” “剑意纯粹吗?”山鬼沉默片刻,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好。” …… 第100章 本命剑(下) 紫竹林别苑。 青光闪烁一夜,寂静的竹林被剑光照亮,白泽盘膝而坐,炼化无锋成为他的本命飞剑。 少年闭关炼剑,一炼就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北境江湖又是风云变幻。 自从祁连山蛮荒巨兽出世,山中大变故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件事后,北境佛道两家的掌门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云海仙门还能派弟子出去找他们的掌门人,可悬空寺那边几乎被灭门,别说派人出去找圆通大师了,剩下的人收拾广成山的残局都不够用的。 这场针对云海仙门和悬空寺的浩劫,不可谓不毒辣。祁连山大兽潮横扫沧州郡,大周君王下调兵令,集合西境三郡兵力驰援沧州。 即使这样,也还是没能阻止大兽潮的肆虐。可好在青冥剑宗和火神山两方势力及时出手,好歹是没让沧州郡整个沦陷。 一时间,青冥剑宗的声望在大周西境猛涨起来。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青冥剑宗名满西境,那边云海仙门的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断罪峰冥阳子代理掌门,宗门大小事务全都压在了他身上。虽说纯阳子闭关期间,云海仙门大小事务基本也都是他在处理,可如今是特殊时期,掌门不是在闭关,而是失踪,而且生死不明。 如此形势之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纯阳子。 不论生死。 否则云海仙门群龙无首,别说是有山门要踩着云海仙门上位,就是到时候仙门内部分解倾轧,冥阳子都毫不奇怪。 然而云海仙门能派出去的弟子全都派出去了,薛醒更是说着龙龟遁走的地缝深追数百里,可终究还是没能找到龙龟的踪迹。 冥阳子心里觉得不妙,很可能当时那龙龟遁地,不是强行撕开大地远遁,而是用了某种术法。 线索就此中断,众人没有办法,只能干等起来。 冥阳子心里不担心是假的,可到底纯阳子也算是北境道门的一座绝顶。那龙龟即使是蛮荒巨兽,也没道理能秒杀纯阳子和圆通大师。 毕竟这两位也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了。 这一天,白泽依旧没能醒来。 裴果果一大早赶到紫竹林,照顾木盆里的青鳞,喂她吃养魂丹,又更换山泉水,给她泡温养体魄的灵液。 就在昨天,陈阳亲自来了一趟坐忘峰,送来灵液,然后不肯多留,赶紧又离开这里。 内室当中间,无锋剑出鞘,悬停在白泽眉心前方,散发出一层又一层的剑意。 识海当中,白泽再度来到剑境之中。 无尽的荒原,大日浮沉,一派苍凉风光。 “准备好了?”山鬼一身蝶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不知她成为剑灵前是如何与白泽相遇的,只知道她醒来的刹那,眼前这少年就是她的剑主。 天外天的走狗,不配拥有自由。 白泽点头。 “我有本命三剑,如今你既然已经决定将我炼化为本命剑,那此三剑的剑印,便印刻予你。”山鬼翡翠色的眼眸看着白泽,伸出纤纤素手,点在白泽眉心。 那一瞬间,有三道强横的剑印奔入白泽识海空间。 “嗡!……” 白泽身影一晃,仿佛天地倒悬。 少年浑身剑意狂涌,忍不住长啸一声,意识回归,紫竹林别苑里,他蓦然睁开深渊般的眼眸,无锋剑停止旋转,飞到白泽手中。 彼时裴果果正在院子里和大黄逗乐,大黄突然冲着房间大叫起来,拼命摇着尾巴。 “小师弟醒了?”裴果果心里一喜,只见白泽一步奔出房间,速度快得惊人,宛如一阵狂风。 那道袍少年施展轻功,几个起跃飞到紫竹林上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踩在紫竹的顶端,右手持剑,三剑鱼贯而出,奔腾的剑气有如怒龙啸天,将整片竹林吹得东倒西歪。
“好厉害的剑技!”裴果果瞪大双眼。 白泽只是持剑而立,可那道背影,竟给裴果果一种天然合道的错觉,仿佛那少年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 “师姐。”白泽站了良久,这才下来,伸手一抛,无锋剑被他张口一吸,直入丹田苦海,沉淀其中。 “本命剑成了?”裴果果开心道。 “嗯。”白泽笑道,“感觉我在剑道上的领悟,又多了几分。” 炼化无锋剑之后,白泽只觉他和剑灵心意相通,先前在剑道修行上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此刻都水到渠成一般,迎刃而解。 这种感觉颇为玄妙,难以用言语形容。 “嘿嘿,小师弟,你可比我们强多啦!”裴果果垫脚拍了拍白泽的肩膀,笑道,“就算是大师兄,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远远比不得你!” “是吗?”白泽只是笑。 又过了几天,陶弘景找白泽过去。剑鞘已经做好,早前鬼气森森的魙狱入鞘之后,鬼气竟然半点全无,俨然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灵剑。 “师父,高明!”白泽称赞道。 “哈哈,这算什么?”陶弘景笑道,看着白泽,说道,“老七,你的伤势也差不多了,魔兽精血也已经准备完全,今天就准备第四重的修行吧。” “好!”白泽神色凝重,点头道。 如果说前三重只是奠基,那么从第四重开始,功法就进入了正式的轨道。 庭院当中,一口炼药大鼎已经准备妥当。 火舌狂舞,鼎中药液蒸腾翻滚,呈现出诡异的橘红色,仿佛被稀释了的岩浆。 魔兽精血搭配九九八十一中药材炼制出的药液,在整个庭院里散发出狂暴的气息。 白泽看着大鼎里的药液,只觉得头皮发麻。 药液翻滚间,仿佛有魔兽愤怒不甘的怒吼流淌其中,一如这里面锁死了那些魔兽的冤魂。 “师父,您确定这是炼体之法,而不是把我炖成一锅汤?”白泽怀疑地看着翻滚的药液。 “安心。”陶弘景笑道,将一块冰蓝色的宝石交给白泽,说道,“你把这块灵石握在手里,保准这温度伤不了你分毫。” “如此神奇?”白泽半信半疑,灵石入手,的确感觉通体凉爽,就连神魂都不由地清凉几分。 “好了,入鼎之前,为师传你几句口诀,你且记住。”陶弘景交代道,“这第四重修炼起来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你很可能会陷入心魔幻境,不能自拔。” “如此凶险?”白泽微微吃惊。 “入鼎之后,你要一刻不停地在心里念这口诀。”陶弘景严肃道,“如此,以你的心性,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好。”白泽郑重地点头。 说罢,陶弘景将口诀传给白泽。白泽默默记在心里,却是大吃一惊,看着陶弘景,问道:“师父,这‘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莫不是佛门心法?” “你倒是知晓。”陶弘景并不隐瞒,说道,“正是佛门心法。” “这,”白泽懵了,“师父,我们道门中人,以佛门心法抵御心魔,您确定不会出什么问题?” “天道有常,三大显学不过路不同罢了,而在问道上,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陶弘景说道,“你且放心,只是教你心里默念心法,没有行气方法,你就是念个一万遍,也没什么用。” 白泽嘴角一抽,心说你要是知道我真的还就有行气之法,不知是何表情。 当年在独山无名洞窟,白泽得佛门金钟之法,那可是实打实的佛门绝技。 可无奈他不会佛门心法,所以佛门金钟愣是让他硬生生改成了道门气钟。 如今陶弘景传他佛门心法,那是不是他就可以把佛门金钟完整地用出来了? 白泽神色古怪。 第101章 开战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1章开战白泽手握冰蓝灵石,深吸一口气,跃入大鼎当中。 药液沸腾翻滚,白泽入鼎,手握灵石,竟真的没有瞬间让他想蹦出大鼎的灼热之感。 可紧跟着,狂暴的能量就将少年整个包围,药液的药力开始疯狂往白泽周身窍穴倾泻。 “轰!!——” 白泽只觉得天灵盖都快飞了起来,神魂颠倒。 “意守丹田,默念口诀,镇住神魂!”陶弘景神色紧张,“这一鼎药力分外霸道,稍有不慎,便能让你走火入魔!” 白泽不敢大意,赶紧默念口诀,平复心绪。 与此同时,周身行气,已经按照《龙象神魔功》第四重的炼体之法引导那狂暴刚猛的药力淬炼肉身。 仅仅是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白泽就觉得浑身发热。 这不是大鼎熬煮药液释放出的高温,而是药力渗入体内,开始淬体时带来的奇异感觉。 庭院当中,药液翻滚发出的咕嘟声不绝于耳。白泽盘腿在大鼎中浮沉,原本小麦色的皮肤也在迅速变得通红。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泽只觉得那股狂暴的燥热之感由外入内,开始灼烧他的五脏六腑。 这便是《龙象神魔功》第四重的精妙之处。 寻常炼体之法,只能淬体,锤炼四肢百骸,筋骨皮膜。而《龙象神魔功》不仅能外炼**,而且还能内炼五脏六腑! 白泽周身开始浮现出诡异的魔纹,呈现在他通红的体表之上,一时间看上去竟状如恶魔。 陶弘景紧紧地盯着白泽身上的诡异变化,目不转睛。老人知道,炼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体表魔纹浮现,便是魔兽精血的作用。 可只有魔纹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如此一来,就不算是神魔功,而是纯粹的魔功。修炼魔功,无疑会壮大白泽的心魔,到时候他知微破境,入至尊之时,很可能会遭遇莫大的危机。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大鼎药液翻滚,那少年双眼紧闭,皮肤越来越红,到后来,简直就是在发紫。 陶弘景眉头紧皱。 魔纹越来越深,仿佛岩浆在白泽体表流淌。 终于,一点金光从白泽体表绽放出来,仿佛干涸的河床涌出一汪清泉。 “呼。”陶弘景长舒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小子,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 陶弘景在心里笑骂。 …… 山中无岁月。 祁连山事发之后,薛醒让白泽回山暂避风头。可青冥剑宗弟子曹冮真魔同修的事情,就在当天,就被他第一时间传给了冥阳子。 冥阳子虽然被掌教失踪这件事搅得焦头烂额,可真魔同修此事也是非同小可。 冥阳子派出暗桩盯死了青冥剑宗的动静,可他派出去的暗桩盯了一个月,除了青冥剑宗掌教肖敬一时间在北境出尽风头的消息,那曹冮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冥阳子没抓到曹冮的把柄,可一个月过去,他都已经开始怀疑掌门师兄和圆通大师是不是真的死了的时候,一把飞剑突然从天外来,直奔冥阳子手中。 彼时冥阳子正在断罪峰与代宗议事,飞剑一来,他就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纯阳子。 “这是?”不仅是他,代宗也第一时间察觉到那把飞剑上的气息来自纯阳子。 “冥阳师弟。”一道神魂印记从飞剑中遁出,化作纯阳子的模样。 “太好了!”冥阳子大喜过望,看着那道残影,哈哈大笑,“师兄,我就知道你的!区区蛮荒巨兽,绝不是你的对手。” “呵呵。”纯阳子笑了一声,说道,“日前我和圆通大师终于得以逃出生天,四下一看,竟被那龙龟带到了南海海底。” “南海?”冥阳子和代宗都是愣住,下意识计算了一下沧州郡到南海的距离,都是神色震惊。 南海与宋国靠在一起,在北境最南端。而大周已经算是北境的极北之地。再往北去,便是荒无人烟的北境冰原,终年覆盖冰雪。
“冥阳师弟,如今北方局势如何?”纯阳子问道,“为兄和圆通大师刚出南海,就听说悬空寺被血洗一事,圆通大师匆忙离开,回归广成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难尽。”冥阳子脸色沉重,“师兄,我总觉得此事有古怪。” “龙龟突然现身,牵制住我和圆通大师。紧接着悬空寺就被血洗,三身佛殿镇压了两百余年的上古凶兽饕餮也被人放了出来,如今下落不明。”纯阳子语气沉重,“这摆明了是有人对佛道两家动手。” “恐怕不止。”冥阳子说道,“师兄,如今你在南方。师弟听说,宋国的那个儒剑宋之问,要和郑国开战。一个月前稷下学宫的袁天罡亲自去睢阳城会一会宋王君子启,结果连君子启的人都没见成。南方三国,都是儒家一脉,如今内部倾轧,背后那人恐怕是在同时对三家动手。” “哦?”纯阳子问道,“冥阳师弟,可是有什么线索?” “方才我还在与云阳商量此事。”冥阳子说道,“师弟认为,背后这只推手,可能来自邯郸。” “你是说异族?”纯阳子沉吟道。 “没错。”冥阳子说道,“异族崛起,如今北境各地妖王纷纷臣服,可我们连那位究竟是谁都还没摸清楚。此人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邯郸的暗桩可有消息?”纯阳子问道。 “石沉大海。”冥阳子皱眉说道,声音沉重。 “你说的与我的猜想不谋而合。”纯阳子说道,“邯郸那位的来路,务必尽快摸清楚。” “好。”冥阳子点头。 “还有。”纯阳子说道,“北境局势混乱,庙堂江湖如今都是一滩浑水,邯郸那位就是再能耐,也没道理能只手搅动风云。这只推手背后,必定牵连甚广。如今你坐镇仙门,凡事一定要三思后行。” “师兄,你?”冥阳子闻言一愣,纯阳子这话,摆明了意思是暂时不会回归仙门。 “我要去稷下学宫一趟。”纯阳子说道,眼神悠远,残影开始模糊不清,“我出南海,第一站便到了宋国。宋王已经授剑宋之问,战争要打响了。” 说罢,身影完全消散。 断罪峰大殿之中,冥阳子和代宗面面相觑。 这一战终究没能避免。 郑宋两国终于开战了。 …… 宋国,国都,睢阳城。 南方的风景总是比北国柔美得多。 宋国乃是北境七大国唯一的鱼米之乡。这里山清水秀,文士冠绝七国,稷下学宫的诸多大儒,都是出身这里。 不仅如此,宋国自古出美人。 北境诸多君王,都以能在后宫里添一位出身宋国书香门第的嫔妃为荣。 七国美人,尤以宋国为最。 水乡女子,似乎完美继承了上善若水的至柔之美。一个个肤白貌美,知书达理,性情温淑。试问这样的美人,又有哪家君王不想据为己有? 风铃小筑。 宋之问一身儒将打扮,端是风采无双。 他是来辞行的,可万万没想到,余幼薇也要辞行。 “如今北境局势混乱,郑宋开战,或许下一个,就是大周。”宋之问看着余幼薇,那女子一身襦裙,眉眼如画,端是风月无涯,娇俏佳人,说道,“郑宋开战,输的只会是郑国。战火绝不会烧到睢阳城。如今你要去大周,一旦开战,岂不是?” 宋之问话说一半,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余幼薇只是笑,举杯,说道:“恭祝将军凯旋。” 宋之问看着余幼薇,良久长叹一声,举杯相对,无奈笑道:“如此,宋某祝愿姑娘早日平安归来。” 余幼薇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却并不回话。 记住剑问九州永久地址 第102章 四凶煞阵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2章四凶煞阵这一日,宋王于宗庙授剑宋之问,内侍将一根禁军羽箭呈到君子启面前。 君子启一身冕服,王冠高耸,亲手折断那根箭,对宋之问说道:“先王蒙恨长眠二十载,将军可能为孤王报这一箭之仇?” 宋之问跪拜受剑,天子剑高举头顶,说道:“不破郑都,誓不回朝!” 两国边境,宋之问当夜返回宋军大营,犒劳三军,责令明日清晨,三军开拔,剑指郑都。 而此时,郑国内战仍未停歇。 太子党和小太子斗得难分难解。 内忧外患,一时间郑国腹背受敌,俨然有灭国之患。 余幼薇亲眼目睹宋之问出睢阳城。 当夜,月明星稀。 风铃小筑,少女一身襦裙,在亭楼轩榭间抚剑。 四下是一池荷花。 季节更替,南方的天气逐渐转热,荷塘虽并没有荷花盛开,可亭亭的荷叶已经一片莹绿。 名剑秋水。 余幼薇将剑入鞘时,该来的人已经到了。 龙叔还是一身蓑衣,抱着那口古剑,站在余幼薇身后,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你来了。”余幼薇头也不回。 身后那人仿佛凭空出现,没有一丝声响。 来人一身白衣,面容平凡,可隐隐流露出来的气势,竟有种后天合道的莫名意蕴。 如果虎牢关一战存活下来的人看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认出来人,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战为虎牢关立下汗马功劳的独山王,张威! “南方局势已定,你何时动身北上?”独山王问道,神色眷念地看着女子的背影。 “事不宜迟,就在明天。”余幼薇轻声说。 “也好。”独山王说道,“宋之问动手,稷下学宫收拾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你不走,以他们的手段,调查到你身上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再想脱身就难了。” “你说的好像北上那件事不麻烦一样。”余幼薇轻笑一声。 “那也没办法。”张威说道,“那位要炼成四凶煞阵,饕餮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本以为悬空寺的那帮和尚能守住三身佛殿的封印,谁曾想他们这么容易就被收拾了?” “张威。”余幼薇站了起来,转身,轻轻抬头,看着那白衣男子,问他,“你觉得,血洗悬空寺的那人,会是谁?” “要我说,那多半和虎牢关决战里突然现身的那个黑衣人有关。”张威说道,“即使圆通大师不在,悬空寺还有慧通禅师。北境能在慧通禅师手下血洗悬空寺的人不多,数来数去,也不可能是那些正道支柱动的手。” “所以最后那个黑衣人,是最有可能的。”余幼薇说道。 “没错。”张威点头。 “他是什么意思?”余幼薇又问,“既然能血洗悬空寺,那想必那人的手段也是颇为了得。而且如果此人真的就是虎牢关最后现身的那个黑衣人,他得了那个诡异魔兵,这种情况下,要想在他手里抢夺饕餮,恐怕会是一场恶战。” “天妖皇的意思很明确。”张威说道,“上古四凶之一的饕餮,他志在必得。” “也对。”余幼薇笑,“他想要的,总能得到。” 独山王看着面前的那女子,默然不语。 两人各怀心思,竟是一阵沉默。 …… 北境南方战事掀起,宋军在儒剑的带领下势如破竹,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连拔十五座城池,剑指郑都,一时间竟有不可阻挡之势。 郑国太子秉持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郑国内战打到水深火热的地步。眼看小太子一方势力已经走到穷途末路,这群忠心耿耿的护国将军见势不妙,连忙转换策略,开始据守城池,避而不战,打算借助宋之问的军队把太子党拖垮,他们再趁机谋取正朔之权。 太子震怒,可又无可奈何。 郑国内战,已经把举国兵力全都砸了进去。
如今腹背受敌,太子手下的军队早已怨声载道,大有土崩瓦解之势,哪里是宋之问的对手? “天亡我大郑,非用兵之罪也!”太子仰天长叹。 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就在太子最为绝望之际,沉默已久的稷下学宫终于出手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从临淄出发,稷下学宫近年来风头正盛的年青一代翘楚陈守仁领兵三万,奉学宫祭酒颜之推和齐王敕令,驰援郑国。 军队开拔,直奔郑都而去。 “稷下学宫终于动手了。”宋之问在陈守仁领兵进入郑国边界时,便已经接到斥候密信,在偌大的军帐当中秉烛召集手下将领,将密信传与众人查看。 营帐当中,众将领看罢面色各异。 “主帅,怕什么!”有将领扯着嗓门说道,心里颇是不把陈守仁放在眼里,“那陈守仁说是稷下学宫近年来风头正盛的年青一代翘楚,可到底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穷酸书生!” “末将认为杨将军说的在理!”另一位将领说道,“陈守仁不过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儒生,我看齐王也是老糊涂了,竟然敢让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领兵打仗,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说罢,营帐里部分将领哈哈大笑起来。 宋之问沉默不语。 “主帅,诸位将军!”又一位将军说道,脸色凝重,“我觉得咱们可不能小觑了这陈守仁。主帅,末将听闻,这陈守仁,是为稷下七贤之一袁天罡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袁老先生名满北境,七十年前北境国战之时,袁老先生便已经跟随齐国第一名将田单南征北战。” “袁老先生当年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已经是当初被誉为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田单将军手下最为器重的军师。”那将领继续道,“当初田单与袁老先生联手,在国战中纵横驰骋,除了在虎牢关下,吃了燕昭王的闷亏,无一败绩!陈守仁作为袁老先生的得意门生,必得袁老先生的真传。末将以为,咱们还是要谨慎对待为好!” “李将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将领出言讽刺道,“我是个粗人,可凡事也讲道理!我只知道主帅十二岁那年便已经在行伍之中打拼,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而且一身修为大家也是有目共睹。那陈守仁一个只会在稷下学宫苦读书的呆子,如何能与主帅相提并论?” 几名将领眼看就要争论起来,主座之上,年轻的将领伸出一只手往下虚按,示意众人肃静。 军帐之中,因为宋之问一个小小的动作,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各位将军的意见,本帅听了。”宋之问说道,眼神巡视一圈,说道,“兵法有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陈守仁来者不善,齐国既然敢派他领兵驰援郑国,此人就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我们必也不能掉以轻心。” “主帅言之有理。”有将领说道,“兵法有云,骄兵必败。如今我军连拔郑国十五城,士气正盛!我军当锐意进取,直取郑都,万不可临阵轻敌!” 军帐夜谈,一直到星阑时分。 宋之问出了军帐,抬头仰望北境无尽的苍穹,心里却是充满了忧虑。 时节交替,天气渐热,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夏天到来,北境炎热难耐。到时候别说行军打仗,就是坐守城池,将士身披铠甲,都能被热得喘不出气来。 如今宋军连拔十五城,士气正盛。可一旦战事拖到夏天,因为是深入郑国腹地作战,天时地利,乃至人和,都会向郑国倾斜。 所以在夏天到来之前,直捣郑都,是最好的做法。 陈守仁此人,将是宋之问在这座战场最大的敌人。 稷下学宫要收拾他,绝不会欺压与他,以辈分压人。他们既然敢拿陈守仁出来对抗宋之问,就意味着稷下学宫的那帮老先生,对陈守仁的能力是绝对看重的。 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 此战,开始变难了。 第103章 记忆长河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3章记忆长河与此同时,北境,大周西境,天柱山,云海仙门。 白泽修炼《龙象神魔功》已经一月有余。 起初按照陶弘景的安排,魔兽精血淬体,每一次修行的时间,至少要间隔十五天时间。可到底陶弘景还是低估了白泽身体的强度。 第一次淬体过后,仅仅三天时间,白泽便已经彻底消化了魔兽精血的狂暴能量。 陶弘景啧啧称奇。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龙魂溢出,改造了白泽的身体。龙魂激发了白泽血脉异变,让白泽的身体里含有微量龙血。 这些龙血让白泽的身体强度堪比二阶魔兽。 “你还是小心为妙。”陶弘景提醒白泽,“龙血改造身体,如果改造程度不断强化,你体内很可能会凝结出一根龙骨。到时候或许很难再用人类来定义你。” “这么严重?”白泽瞠目结舌。 “巨龙作为上古神兽,它的强横是你难以想象的。”陶弘景说道,巨龙已经在九州大地消失了一千余年,《九州志》记载的最后一条巨龙陨落在南疆十万大山。 传说每当天空出现血月的夜晚,那条巨龙的骸骨就会爬上尺木,凝聚血肉,飞上九天云霄,怒吼着咆哮乾坤。 虎牢关最后一战的那些人,多少都对白泽身上的龙魂有所了解。因为那些人亲眼目睹白泽在虎牢关城头龙化,和国战四大战神之一的先轸化成的一道魔道分身对了一剑。 那时候,白泽连紫府的门槛还没摸到。 “看来这天地造化,得之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白泽沉吟道。 “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坏事。”陶弘景笑道。 白泽也笑了起来。 “如今你用魔兽精血淬体也有五次了。”陶弘景说道,“三阶魔兽的精血已经到达一个阈值,再淬下去对你来说意义也不大。之前你跟老五进山猎杀了两头四阶魔兽,那两头魔兽的精血可还在?” “在的。”白泽点头道。 “那就好。”陶弘景说道,“这段时间你先巩固修为,为师择日为你准备新的淬体灵液,到时候以四阶魔兽的精血为引,一举助你炼成《龙象神魔功》第四重!” “好。”白泽说道。 “对了,《大日金轮剑谱》你炼的如何了?”陶弘景询问道。 “约摸领悟了其中剑意。”白泽笑道,“这几天我就准备冲击第四重紫府了。” “嗯。”陶弘景点头道,“那淬体的时间,就放在你凝聚第四重紫府之后吧!” 白泽没有意见,又与陶弘景说了几句,拜别老人,回到紫竹林,着手第四重紫府的突破。 林萧还没回来,三师姐依旧是神出鬼没,一个多月来,白泽满共就见到庄妍两次。 所有人好像都很忙,偌大的坐忘峰,好像只有裴果果一个闲人,整天和大黄、青鳞满山乱跑。 这一个多月以来,青鳞靠陈阳提供的丹药倒是将伤势恢复了个七七八八。重伤之后,白泽察觉到青鳞身上的气息,隐隐有向四阶突破的苗头,倒也是因祸得福。 山中无岁月,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这一日,紫竹林分外安静。 青鳞化作人形,乖巧地蹲坐在竹林里,两只小短手撑着自己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所在的别苑。 大黄摇着尾巴趴在女孩身边,吐着舌头喘气。一向闹腾的他,难得也安生下来,跟青鳞的动作出奇的一致,也是瞪着眼睛看那别苑。 紫竹林别苑,庚金剑意不断演变。 房间里,盘腿坐在床榻上的少年紧闭双眼,呼吸吐纳之间,气息里都沾染着庚金剑意。 日出日落,白泽保持那个姿势,一边参悟庚金剑意,一边着手第四重紫府的凝聚。 五脏之中,肝属木,心属火,肾属水,脾属土,肺属金。白泽潜心修炼,正是在着手肺金剑意紫府的凝聚。 时间推移,夜尽天明。 别苑里磅礴的剑意越来越浓,到某一个临界值,突破便是水到渠成。
太阳从东方升起,灿烂的朝霞越过万水千山,抵达坐忘峰紫竹林的刹那,云蒸霞蔚。只见别苑里那白衣少年突然睁开双眼,金光浮沉,紫竹林里四处游荡的庚金剑意在短短一瞬间里全部被白泽吞进口腹。 第四重紫府,成了。 白泽长舒一口气,佩双剑,出了房门。 “太棒啦,白泽又变厉害啦!”青鳞欢呼雀跃地蹦到白泽面前,开心得像只小麻雀。 “汪汪!”大黄也奔了过来,绕着白泽狂甩尾巴。 白泽只是笑,摸了摸青鳞的脑袋。 “汪!”大黄不乐意了,腆着个狗头凑到白泽另一只手那里,求摸。 “这你也争?”白泽无奈。 有人驾鹤而来,一身道袍,端是风采无双。 来人正是姜维。 “白泽,恭喜你修为又进一步!”姜维心里感叹,这小子果然是个怪胎,修为进度之快,已经后发先至,与他齐平。 “哈哈,师兄来了许久,一直在紫竹林外徘徊,可是有事?”白泽笑问。 “看你正在冲关,不免打扰,所以等到现在。”姜维下了仙鹤,说道,“是这样的,就在今早,掌门师尊回山了。冥阳师叔与师尊在殿里谈论许久,然后师尊让我前来坐忘峰,叫你过去一趟,说是和青冥剑宗的那个弟子有关。” “曹冮?”白泽闻言心领神会,整理衣冠,说道,“好,那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前往天柱峰。” “不用和华阳师叔说一声吗?”姜维问道。 白泽想了想,说道:“也好,那你稍等我片刻,我去和师父说一声,再与你同去天柱峰,面见掌门师叔。” “好。”姜维点头。 不片刻,两人御剑冲出坐忘峰,直奔天柱峰而去。 巍峨高山很快便出现在两人眼前,天柱峰大殿画栋雕栏,一片仙门气派,端是古拙大方。 白泽甫一靠近大殿,便看见已经有一人等候在大殿门外,一身罗裙,手持名剑河图,正是梦蝶峰唐知之。 “师姐!”白泽招呼道。 “白泽师弟。”唐知之一见白泽,难得居然对他笑了一下,说道。 祁连山一行,若不是白泽识破许鹏的真面目,恐怕她和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都要死在困龙渊下。 如今见了白泽,自然是会心一笑,态度与往日大不相同。而这,大概就是患难之交。 “掌门师叔也叫你来了?”白泽问她。 “嗯。”唐知之点头,见白泽身后的姜维,却是抿唇不语,心里所想,纷繁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唐师妹。”姜维开口,也是思绪复杂。 白泽见两人情况,心里只是默默哀叹。 他不知姜维和唐知之的过往如何,但有些东西,真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旁人插不得手。 “两位师侄既然来了,就快进来吧。”大殿里传来纯阳子和蔼的声音,白泽和唐知之一听,赶忙并肩进了大殿,只留姜维一人,在殿外目视唐知之的背影离开。 大周皇子微微握紧双手,深吸一口气。 天柱峰大殿当中,主座之上,赫然就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次座上的人正是断罪峰峰主冥阳子。 可让白泽没料到的是,执剑堂堂主薛醒也在,就站在大殿里,两人进来时,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神色不明。 “两位师侄,老夫也不拐弯抹角。”纯阳子说道,“关于薛醒说的,那个青冥剑宗的弟子,老夫十分在意。真魔同修,便是老夫这么多年的阅历,也仅仅是听说,未曾亲眼见过。月前老夫前往齐国稷下学宫,将此事说与学宫祭酒听了,颜先生对此事也十分上心,特意与老夫说,一定要搞清楚这件事的原委,所以今天叫两位师侄过来一趟。” “请问掌门师叔,我们要怎么做?”白泽问道。 “老夫想一观两位师侄的记忆长河。”纯阳说道。 第104章 龙象之体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4章龙象之体天柱峰大殿。 纯阳子话一出口,白泽就下意识皱眉,反问:“记忆长河?” 一观记忆长河,就是个傻子也明白,这是类似于搜魂的术法。白泽自然是抗拒,他的记忆里藏的东西太多,龙魂第一,还有那来路不明的诡异一页书,包括谢玄传授给他的术法神通,乃至于山鬼。 这些都是白泽不可能与他人分享的东西,如何会同意纯阳子看他的记忆长河? 尤其是关于谢玄的事情。 作为中州剑皇一脉如今唯一的正统传人,白泽在找到新的传人之前,绝不会把剑皇一脉的神通泄露出去,否则不仅是谢玄那里说不过去,就连他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师侄放心,老夫只看关于曹冮的那一段记忆,绝不会多看其他一眼。”纯阳子说道,“如若师侄不放心,老夫可在此立下天道誓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变相胁迫。白泽心里不满,一时间竟然骑虎难下,思量片刻,当场就要翻脸,说一句恕不奉陪。 许鹏的事情目前只有唐知之和空空知晓,而那段记忆又距离曹冮很近,万一就多看那么一眼,那他设计将许鹏搞得魂飞魄散这件事也瞒不住了。 许鹏这人是火神山年青一代的排面,身份和实力都在那摆着。虽说是许鹏先动手,可白泽弄死他绝对说不上是一件好事。 至少火神山掌教周安不会对白泽感恩戴德。 毕竟许鹏也是一个贤者境的真人。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白泽就越危险。万一走漏风声,传到火神山那边,指不定后面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至于空空和唐知之,他是放心的。 反正计杀许鹏这事他们也跑不掉干系,他们都不傻,不会平白无故把白泽捅出去。 殿内众人都注意到白泽的微妙反应,那道袍少年已经横下心,开口就要说话。 说时迟,那时快。 白泽一句话已经要吐出喉咙,唐知之突然打断白泽,说道:“掌门师叔,曹冮那件事,我也在场。他的异变,我也亲眼目睹过。我想白泽师弟既然有难言之隐,掌门师叔看我的记忆长河,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薛醒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当场拂了掌教的面子。 不然今天他薛醒是一定要里外不是人了。 一边是纯阳子非要看,一边是宗师最为器重的小徒弟,林萧和庄妍的小师弟。两边开罪谁,薛醒都够喝一壶的了。 于是这位断罪峰执剑堂堂主颇为感激地看了唐知之一眼。 “师姐,你……”白泽愣住。 “没事。”唐知之打住白泽,看向大殿主座上的老者,出声问道:“请问掌门师叔,我该如何做?” “只需回忆那天的事情即可。”纯阳子说道。 “好。”唐知之闭目沉思,陷入回忆。 只见纯阳子在大殿之中袍袖一挥,真气打在唐知之身上,只将那少女满头青丝鼓得纷纷扬扬,然后一道白光从唐知之眉心处激飞而出,投射在大殿当中,赫然就是白泽和曹冮交战那时的场景! 记忆长河,光影流转。 只见影像当中,白泽一手擎天,手中就是一个硕大的金色剑轮,光彩夺目,对着曹冮的逃窜的背影就怼了过去。 “哪里走?中!”白泽怒吼一声,剑轮脱手而出,直接命中曹冮的背影,只听曹冮一声惨叫。 “《大日金轮剑谱》。”主座之上,纯阳子赞叹一声,看向白泽,说道,“白师侄果然天赋异禀。” 记忆长河流转。 烟尘冲天,丛林之间,愣是被白泽那一剑轰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可曹冮竟然扛下了那一剑,没有死。 异变紧跟着发生。 殿内几人目不转睛,看着曹冮身上开始涌出诡异魔元,与白泽互撂狠话,白泽怒极,出手便是剑三长河落日。
浩荡剑气大日浮沉,那曹冮只是冷笑,不紧不慢地施展影遁,就在剑气压顶前一瞬间逃走,不见踪迹。 纯阳子看罢,袍袖一挥,记忆长河散去,白光遁回唐知之眉心,果然没有多看一眼。 殿中的罗裙少女微微一晃,睁开眼眸,眉宇之间有些许疲惫,却是没有大碍。 白泽下意识扶了唐知之一把,女孩微微一愣,不着痕迹地站好,推开白泽的那只手。 “情况老夫已经知晓,辛苦两位师侄跑一趟了。”纯阳子说道,意思是两人可以走了。 “不知掌门师叔打算如何处理此事?”白泽问了一句。 “青冥剑宗那边,老夫会亲自与肖掌门联系。”纯阳子说道,“至于曹冮,交由薛醒处理。不过此人的身份,两位师侄既然已经知晓,想必那曹冮不会善罢甘休。真魔同修者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二人若是下山,一定要小心行事。” “好。”白泽和唐知之点头,“如此,掌门师叔,冥阳师叔,薛师兄,我们告退。” 纯阳子点头。 两人退出大殿。 姜维在殿外等候多时,一见两人出来,连忙走了过去,问道:“如何?” “没事。”白泽有意给这两人制造独处时间,当下告辞,“师兄,师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改天一起去天香阁坐坐,我请。” “没问题。”姜维笑道。 说罢,白泽御剑而去。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白泽待在坐忘峰安心修行。 夏天正是到来的时候,白泽借助四阶魔兽黄金豹的精血,一举突破《龙象神魔功》第四重,成就初阶龙象之体。 白泽淬体完成之后,着急着检验他如今的实力究竟如何定位,带着大黄一头扎进深山。 寻了两天,一人一狗总算找到一头差不多的魔兽,方才突破四阶。白泽大喜过望,没有动用龙魂和翡翠,愣是凭借自身实力,以初阶龙象之体硬刚那头满身尖刺的豪猪,斗了半晌,生生将那魔兽打死。 “可惜没有凝聚魔核。”白泽稍微有些遗憾,可到底还是心满意足。 如今他的本事,即使不用龙魂和翡翠那两张王牌,也能和寻常半步至尊硬刚,而且不会落于下风。 若是动用翡翠,和至尊初境的修士斗法,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虽说至尊境已经开始修炼神魂,可白泽的识海毕竟有一页书和龙魂镇压,寻常手段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御。 也就是说,手段一般的至尊初境修士,到底还是要跟白泽斗法,比拼术法剑道,乃至肉体之强横,做不到在神魂上瞬杀白泽。 可白泽这个怪胎,无论是术法还是剑道,亦或是身体强度,都可以与至尊境修士比肩。 紧跟着就是紫府五重天的修行。 祁连山一事,白泽意识到自身修为毕竟还在下三境,要和上四境修士比起来,依旧是随手碾压的蝼蚁。 九州江湖,实力为尊。 没有过硬的本事,到底在这暗流汹涌的江湖活不长久。即使强如贤者的许鹏,不照样在祁连山被击溃肉身,只剩下神魂在困龙渊下被魙狱制裁? 距离云海仙门十年一度的昆仑秘境开启时间,不过一年。这一年白泽有把握登临紫府第五重天,达到知微大圆满的境界。 可这远远满足不了白泽。 既然决心炼成五行紫府,白泽就要在紫府大成的那一刻起,着手炼出只属于自己的,根植于五行剑意紫府而成的五行剑阵。 而一旦五行剑阵成,那将是白泽目前超越所有剑技的最强剑术。 即使是天玄剑阵,也无法撼动五行剑阵的强横。 因为这一剑,全部来源于剑意,融合了白泽修行以来悟得的至强之剑! …… 第105章 厚德载物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5章厚德载物“要说坐忘峰谁最懂厚土剑意,你四师兄陈平,当属第一。”这一日,白泽跟陶弘景学完铸剑,老人对白泽说道,“如今你已紫府四重天,第五重厚土紫府的修行,不如找时间去老四那里问一问。” “四师兄吗?”白泽点头,“明白了,师父。我这就去找四师兄!” 陶弘景见白泽说风就是雨,拜别他之后,一溜烟就窜出别苑,直奔陈平的住所而去,忍不住摇头笑骂:“这小子,真是个急性子!” 白泽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陶弘景眼前。 见人已经离开,老人收起笑容,说道:“人都走了,掌门还不出来?” “嘿嘿,瞒不住宗师!”纯阳子的身影在庭院里出现,看着老人,说道,“有时我真羡慕,羡慕你有一个如此天资卓绝的徒弟。” “羡慕我做什么?”陶弘景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是得意,“劣徒而已,整天就知道给我闯祸,不带让我这老头安生一天的。本来想有小六一个就够了,没成想老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是云师侄让人省心啊!” “嗨,太过于稳重,也未必是件好事。”纯阳子说道。 两个老头子互吹一波,彼此都心满意足,这才说起正事。 “青冥剑宗那事,掌门怎么看?”陶弘景问道。 “宗师怎么看?”纯阳子反问道。 “既然肖敬那老小子要挑大梁,何不就让他去挑?”陶弘景说道,“火神山没了许鹏,青黄不接,在北境的号召力一落千丈。悬空寺就不说了。事前掌门和圆通大师失踪,的确有不少人对云海仙门虎视眈眈。那段时间里,青冥剑宗一手擎天,率领江湖各大门派阻击祁连山大兽潮有功,如今诸多门派倒向青冥剑宗,倒是可以理解。” “我也是这么想的。”纯阳子笑道,“如今青冥剑宗风头正盛,我也没必要跟肖敬闹得不愉快。他要联合正道除魔,便由着他去罢。” “你不怕他就此一步登天,挤掉云海仙门道门领袖的位置?”陶弘景问道。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纯阳子毫不在意,“宗师以为正道栋梁是那么好当的?肖敬愿意替我当两天,我自然乐得清闲。让他折腾去吧,也好打磨打磨他的锐气,叫他知道,谁才是北境道门的道统。” “掌门的意思,千窟城,仙门不派人过去?”陶弘景问道。 月前青冥剑宗宗主肖敬号召大周境内各大山门,除魔卫道。祁连山一战,正道四门死伤惨重,脸面上总归是过不去。 本来是剿灭魔宗山门,结果差点自己被灭了。作为近来隐隐有问鼎道门正统想法的青冥剑宗宗主,如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大做文章? 魔宗余孽丧心病狂,在祁连山血祭唤醒蛮荒巨兽,导致正道四门死伤惨重,悬空寺也被魔门阴谋血洗,差点灭门。 “魔宗妖孽作恶多端,天道不容!”青冥剑宗宗主肖敬浩然正气,振臂一呼,号召正道山门联合反击,把魔宗的威风彻底打压下去,教他们学会乖乖做人。 肖敬放出消息,他已经掌握了大周境内一座魔宗山门的具体位置,即刻就要发起攻势,剿灭魔宗山门,叫那些愿意和他青冥剑宗一起匡扶正道的山门才俊加入大联合,集中战力,一举覆灭千窟城! 消息一放出去,北境各大山门面面相觑。 悬空寺很不高兴。 毕竟被血洗广成山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如今被肖敬拿出来一说,那些个大和尚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抽肖敬两个大嘴巴子。 然而大家更在乎的是云海仙门的反应。 毕竟北境道统在云海仙门,不在青冥剑宗。此前传言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很可能已经陨落,可这老头失踪了一个月,突然又出现了。 虽说是纵跨整个北境,从北方直接跑到了南方,可毕竟纯阳子还活着。肖敬敢在纯阳子回归云海仙门之后号召北境正道除魔,完全是不把纯阳子放在眼里。
纯阳子能忍? 各大山门的大佬都已经在坐等吃瓜,看纯阳子怎么收拾肖敬了。可没曾想,云海仙门对此事竟然充耳不闻,好像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一样。 大佬们都傻眼了。 “云海仙门,没了啊!”有人发出感叹。 众多山门开始投机倒把,谋准机会,投靠青冥剑宗,做着青冥剑宗即将取代云海仙门,成为北境道门正统的白日梦,准备联合肖敬干一票大的,好在北境威风八面。 于是就出现了陶弘景和纯阳子眼下这一段谈话。 “去,当然要去。”纯阳子笑道,“只不过我们不去千窟城,只在千窟城边上游荡。等着肖敬那老小子求着老夫去接管正道联合,然后我们再集结人手,把千窟城的那帮魔宗外道给收拾了。” “掌门果真是老奸巨猾。”陶弘景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纯阳子也笑了起来,说道:“宗师赞谬了。”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 只是这两个老家伙,笑得都那么不怀好意罢了。 …… 白泽找到陈平时,陈平正顶着瀑布练剑。 剑是一把重剑,比白泽还要高那么一点儿。 “四师兄!”白泽喊了一声。 “小师弟,你怎么来了?”陈平听见声音,从瀑布下走了出来,赤着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将重剑往背上一背,踏水而行,转眼就到了白泽面前。 “师父说整个坐忘峰,就属四师兄你最懂厚土剑意。”白泽笑道,拱手,“所以师父就让我来找你,让师兄教我厚土剑意的修行。” “你已经突破紫府四重天了?”陈平目瞪口呆,绕着白泽走了一圈,看珍兽似的,啧啧称奇,“小师弟,你这天赋也是没谁了。大师兄当年在紫府境也炼了有四年多,你这拜入山门才一年时间,已经连破三重,真是了得。” “嘿嘿。”白泽只是笑,说道,“可能是运气比较好。” 陈平嘴角一抽,真想一巴掌抽在白泽脸上。 “说正事。”陈平招呼白泽进他的竹楼坐坐,说道,“我这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只有一些粗茶。” 说着,就着海碗给白泽倒了一碗粗茶。 白泽双手接过,一饮而尽,说道:“粗茶味道浓,喝起来苦,回甘却是那些清茶难以比拟的。” 陈平对白泽竖了个大拇指。 “要说厚土剑意,我还真有点造诣。”陈平说道,问白泽,“小师弟以为,这厚土为何?” “金走锐,火势猛,水善柔,木在生生不息。”白泽说道,“至于土,万事万物,皆是顶天立地。脱离大地,都不得生。我想这土,应在承载万物。” “小师弟果然天资聪颖。”陈平又吹了一波,竖起大拇指,说道,“你说的没错,即使是天上的飞鸟,海里的游鱼,其实也都离不开大地。飞鸟翱翔,也有落地的时候。游鱼在海,大海也要大地承载。所以五行之土,在于厚德载物!” “厚德载物?”白泽了然,问道,“四师兄,也就是说,厚土剑意的存在,是要包容四府剑意,对吗?” “你这样理解也没问题。”陈平说道,从房间里取出一本古拙的剑谱,交给白泽,“这是师兄早些年练的一本剑谱,《黄龙剑经》。你先拿去练,师兄给你讲讲剑经入门。” “多谢四师兄!”白泽喜道,双手接过《黄龙剑经》。 背后有靠山的感觉就是好。 需要什么,总有人帮你摆平,而且还免费附赠入门讲解。 白泽开心得飞起。 记住剑问九州永久地址 第106章 真香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6章真香紫府期第五重天的修炼剑谱尘埃落定,白泽一门心思开始厚土剑意的修行。 每天两点一线,早上从紫竹林出发去陶弘景那学铸剑,中午回紫竹林别苑给那三只蹭吃蹭喝的做饭,吃喝完毕,打坐修行一个时辰,动身去四师兄那里修炼《黄龙剑经》,傍晚时分再回紫竹林,净身完毕,陪青鳞到处走走,打坐修行,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修行的日子乏善可陈。 可对于白泽这种修炼狂魔来说,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而与此同时,天柱山外,青冥剑宗闹出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随着云海仙门的沉默不语,北境众多摸不清风向的山门都会错了意,以为云海仙门当真是怕了青冥剑宗。 “听说了吗?”谣言不知从何而起,很快席卷各大山门,“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上仙,祁连山里与龙龟那一战后,身受重伤!从南海出来,上仙直接跑去了稷下学宫求援,这才稳住伤势!” “真的假的?”有人半信半疑,“北境道门领袖,会被一头来路不明的蛮荒巨兽打成重伤?” “你看如今云海仙门的态度不就知道了!”有人说道,“要是纯阳子没事儿,以他的脾气,能让青冥剑宗跑到云海仙门头上作威作福?如今青冥剑宗联合各大山门攻打千窟城,云海仙门视若无睹,摆明了肯定是纯阳子受了重伤,还在恢复当中!否则肖敬哪敢这么明目张胆打云海仙门的脸?” “你说的有道理啊。”那人若有所思。 伴随着青冥剑宗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肖敬筹备了许久的联合,终于在盛夏来临的时候完成了。 正道联合对千窟城的攻势,立马展开。 而与此同时,云海仙门也有了动作。 千窟城附近,凡有骚乱,诸如妖魔出没,邪修害人,乃至于山贼扰民,野兽拱了谁家的农田,大小事务,全都被云海仙门给包办了。 一时间云海仙门几乎沦为正道笑柄。 可明眼人已经从中看出了门道,心里知晓这是北境道门正统的老大哥,要动手收拾青冥剑宗这个臭弟弟了。 白泽对这些却是多少知晓一些。 近来姜维和方生经常来坐忘峰找白泽喝酒,这两人都是云海仙门新生代个顶个的顺风耳,什么消息都能在他们那里打听一二。 “白泽,咱们也有快大半年没出仙门了。”坊市酒楼里,方生喝着小酒,对两人说道,“我都快闲的发霉了!咱也组个团,出个任务,赚赚积分点,顺便出去逛一圈?” “没兴趣。”白泽兴致缺缺,“我跟四师兄练剑呢,还没练成,等我练成了再说。” “修行不是你这样的!”方生劝导白泽,“有时候你得出去走走,一门心思扑在修行上,没准就一直卡在瓶颈里。出去走走,万一得了灵感,就那么悟了呢?” “我信你个鬼。”白泽直翻白眼,指了指窗户,“我白泽就是从这里跳下去,出门掉坑里,也绝不会现在跟你们出去历练!” 方生看向姜维,后者只是耸肩,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 然而世间万物,有时候就是那么好玩。 当夜,白泽回到紫竹林,就有仙童在那里等候多时。 “是白泽师叔祖吗?”那仙童毕恭毕敬地询问。 “是我。”白泽点头,看向那仙童,“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白泽师叔祖。”仙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白泽,“山外有人给师叔祖递了一封信,说是一定要亲手送到师叔祖手里。” “给我的?”白泽一愣,接过那封信,上面写着娟秀大气的八个字,“云海仙门,白泽亲启。” 白泽一看字迹,心里一动,已经知道是谁的来信了。 白泽打开一看,果然是余幼薇。 可信的内容第一句话就让白泽直接原地起飞。 “白泽,我到大周了。” 那仙童见白泽看得认真,识趣地没有吭声,默默驾着仙鹤离开紫竹林,身影消失在夜色当中。
当晚,方生刚回到断罪峰住所,还没洗漱,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叫他。 “方生师兄!”白泽的声音传来。 方生一愣,推门一看,白泽已经冲到他眼前。 “干嘛?”方生诧异地看了白泽一眼。 “我忽然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白泽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方生没弄明白。 “我是说,没准出去历练,是个不错的选择。”白泽说道。 “哈?”方生见鬼一样瞪着白泽,“你不是说,从楼上跳下去,出门掉坑里,也不会跟我们出去历练吗?” “哪里的话!”白泽尬笑,跟方生勾肩搭背的,“师兄,没有的事儿!出去历练这事就这么定了,我瞅着最近大家都往丹阳郡去,那里保准是个好地方!明日一早,咱们就去齐云峰接一个丹阳郡的任务,叫上姜维一起!” “丹阳郡?”方生刚要说话,白泽已经御剑冲天而起,不给方生拒绝的机会,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这小子,抽什么风?”方生目瞪口呆。 白泽到底是太年轻,一张老脸被抽得啪啪响。 当夜白泽就冲到陶弘景那里辞行,跟四师兄告别,与裴果果说明情况,没找到神出鬼没的三师姐,就此作罢。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裴果果见白泽乐颠颠地御剑离开,心里奇怪,摸了摸大黄的脑袋。 “汪汪!”大黄叫了两声,摇着尾巴看着裴果果,那意思是他也想不明白。 裴果果计从心上来,说道:“不行,我得跟过去看看,瞅瞅小师弟在搞什么名堂!” 说着,带着大黄直奔陶弘景住处而去。 “小鳞儿!”白泽甫一回到紫竹林,就兴冲冲地对青鳞说道,“明天我带你下山,去见你……” 白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余幼薇。 青鳞何等机灵,一听白泽的话,就猜到是余幼薇来了,当下也是十分高兴,蹦到白泽面前,问他:“是幼微师父来了吗?” “啊?”白泽愣住,瞪着青鳞,“你叫她什么?” “师父啊!”青鳞歪着小脑袋,“幼微师父教我修行,难道我不要叫她师父吗?果果跟我说,如果有人教我修行,就要叫她师父。” 白泽这才想起这一茬,青鳞的修行之路,是余幼薇带她开启的。 “那自然是没问题。”白泽说道,“对,你幼微师父来大周了。” “太好啦!”青鳞蹦蹦跳跳的,可爱的短发上下起舞,“鳞儿要见到幼微师父啦!鳞儿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幼微师父了,还真有点想她。” “哈哈,马上就能见面了。”白泽摸了摸青鳞的小脑袋,心里也是十分高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白泽就冲到断罪峰找方生。 两人碰头,又去天柱峰找姜维。 三个人风风火火地往齐云峰跑,一到地方,却见裴果果早已在外院门口守株待兔,蹲在玉阶上,一看见三人,立马来了精神,跳了起来,朝着白泽猛挥手,“小师弟!” “六师姐?”白泽一看见裴果果,脑子一懵,问她,“你怎么在这?” “师姐好!”姜维和方生都是人精,一看见裴果果,赶紧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眼前这位可是仙门神兽,两人半点都不敢怠慢,生怕那里惹裴果果不高兴了,把他俩吊起来收拾一顿。 “嗯嗯,师弟你们也好!”裴果果眯眼笑,双手叉腰,很是霸气地瞪了白泽一眼,“怎么啦,只许你下山,师姐就不能下山啦?” “不是……”白泽被裴果果噎得哑口无言。 “汪汪!”大黄从不远处跑了过来,摇着尾巴,看见白泽就往白泽身上扑。 不是吧。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五师兄也来? 白泽觉得不妙。 此行有这两位大仙儿,很可能要糟…… 第107章 丹阳郡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7章丹阳郡齐云峰。 “小师弟,我们快点出发吧!”裴果果一脸兴奋地盯着白泽,“我已经好久没有下山啦,这次一定要玩个够才回来!” 此话一出,不仅白泽,姜维和方生都觉得不妙了,下意识就想掉头就走,远离裴果果这个女魔头。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泽一咬牙,硬着头皮往院里进。 余下两人也是脖子一梗,跟着白泽进门,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只有裴果果和大黄兴高采烈,蹦蹦跳跳地进了院门。 “去丹阳郡的任务有没有?”白泽跑到任务堂询问。 近来云海仙门往丹阳郡去的人很多,原因无他,千窟城的位置,就在丹阳郡。 “有。”负责任务下发的外门弟子说道,将榜单出示给几人看了,说道,“这里还有七个要前往丹阳郡执行的任务,几位看一看,要接哪一个?” 白泽大概一看,随手指了一个捉妖任务,说道:“就这个。” “好咧。”外门弟子出示记录单,说道:“麻烦记录一下信息,我这边将任务挂起,几位完成以后前来消除任务记录就行。到时候积分点会直接印刻在各位的灵卡上。” “没问题。”白泽几个记录信息。 那外门弟子见几人记录完毕,立刻悬挂任务,对众人说道:“预祝几位任务顺利,早日回归仙门!” “告辞!”白泽拱手。 一行人出了院门,正要御剑,只见裴果果忽然从衣袖里抛出一只小巧的方天画舟,迎风就涨,化作一三丈飞行法器,悬停在众人面前。 白泽几人目瞪口呆。 裴果果招呼大黄跳了上去,回头看了呆愣的三人一眼,奇怪道:“你们怎么不上来?” 三人这才从裴果果突然掏出飞行法器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连忙跃上方天画舟,仍自心里惊讶。 “师姐,咱们坐忘峰还有这宝贝?”白泽问道。 要知道这这飞行法器可是了得,在坊市里出售,购买一艘这样的方天画舟,少说也需要几百万积分点!裴果果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竟然能随手丢出一艘方天画舟! “哦,你说这个啊。”裴果果毫不在意地摊手,理直气壮地说道,“这个是我找陈阳师兄借来的,用完之后还要还给他来着。” “赤阳峰的人果然都是富家子弟!”方生长叹一声,“可恶啊,羡慕!” “坐稳咯,果果号扬帆起航!”裴果果驱动方天画舟冲出齐云峰,速度要比御剑飞行快的多,“目标,丹阳郡!” “汪汪!”大黄站在船头上,大叫两声。 一行人乘坐方天画舟,很快便出了仙门地界,直奔大周西境十八郡之一的丹阳郡而去。 一路星夜兼程。 三天之后,众人顺利抵达丹阳郡。 丹阳郡位于沧州之北,陇海西南,是大周西境十八郡民风最为彪悍的州郡,没有之一。 丹阳郡如今的郡守丁向中,祖上是三百年前大周一代名将丁子春。 这丁子春可是狠人一个,当年统领大周铁骑横扫北境,六国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在野战中在丁子春的铁骑冲锋下走过三合! 三百年前,丁子春率领大周铁骑越过燕国边境长城,三个月剑指王座,生擒燕王,火烧邯郸城,逼迫燕太子丹逃往燕国南域,据守虎牢关。 丁子春想出一条毒计,将腐烂死尸用投石车抛进虎牢关,导致虎牢关瘟疫爆发,不过十天时间,已经将虎牢关变成一座死城。 太子丹逃亡渭城,用了六年时间,才把丁子春赶出燕国。这还是因为丁子春所率领的军队在燕国已经待够了,军心动荡,难以忍受连年战争之苦。 否则三百年前,燕国很可能就已经被丁子春灭国。 先祖丁子春的光辉战绩激励着丁家每一代男丁,他们与生俱来的荣誉感,让他们一个个谨守家训,自幼便立志要为丁家增光添彩,或投身行伍,征战四方,或志在庙堂,谋划天下。
所以丁家能绵延三百年,丁子春功不可没。 而丹阳郡彪悍的民风,就在白泽一行前脚刚到这里时,后脚就亲身体会到了。 彼时天色已晚,丹阳郡因为近来北境各大山门的修士纷纷赶来,宵禁根本执行不了。 毕竟庙堂管郡民可以,哪里管得了那些个江湖大佬?这些江湖中人,若是没有背景也就算了,可这么多一股脑涌过来,保不齐里面就有那么些个连郡守丁向中都惹不起的太岁爷。 所以虽然天色已晚,平安镇还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白泽一行赶路三天,这时候早已想找个地方好好吃喝一番,再找个住处,好好睡一觉,第二天再前往郡城。 可没成想,一行人刚下方天画舟,前脚落地,后脚就目击了一场壮观的群架场面。 平安镇。 悦来客栈。 “轰!!——” 客栈大门差点让劲风轰成碎片,只见三人从客栈里面直接被扔了出来,狼狈归狼狈,好歹是练家子,不至于摔个狗啃屎,一个转身卸力,倒退三步,在长街站定。 街上行人纷纷散开,见势不妙,一窝蜂拉开距离。 “好小子,敢在我悦来客栈吃霸王餐!也不擦亮你的狗眼打听打听,我悦来客栈也是你们能来蹭吃蹭喝的地方?!”客栈掌柜脾气暴躁,又从客栈里丢了两个人出来,颇有气势地踏步出门,身后跟了两个小厮,三个店小二,都是面色不善地盯着长街上的那五人。 “他娘的!”五人为首的壮汉骂了一声,捉刀指着掌柜,目光凶狠,“我蔡氏五雄吃你们喝你们的,是你们的荣幸!也不在江湖打听打听,我蔡氏五雄什么身份,小小一个客栈,也敢对爷爷不敬?!” “我看你是讨打!”悦来客栈掌柜怒极反笑,招呼背后的人手就要收拾蔡氏五雄。 “讨打!”掌柜背后,那五个伙计一捞衣袖,奔出店门就要收拾蔡氏五雄。 白泽一行正要住店,没成想撞见这么一出戏,当下也不着急了,混在人群里观望。 眼前打起来的那些人,也就那壮汉的本事还能看一眼,勉强到了知微境。其他的都是烂鱼臭虾,三脚猫功夫,最高的也就是彼岸,还有苦海的菜鸟,白泽自然是不慎上心。 “老子倒要看看,是谁讨打!”那壮汉阔刀一扛,抡起来就是一阵刀风,逼得围观众人再次一窝蜂后退,差点把白泽给推出去。 “哪个不长眼的敢踩姑奶奶!”裴果果差点被踩一脚,当场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就要揍人,却被白泽眼疾手快一把拉开,嘴上还兀自喋喋不休,“让姑奶奶逮住非要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姜维和方生一听裴果果说的话,都是四下张望,生怕碰见熟人,被认出来他们是云海仙门的。 这哪是云海仙门那些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说出的话,简直就是泼妇骂街,有失体面! 那边斗得激烈,转眼已经有三个人被放倒,其中一个被一刀砍中胸口,躺在地上愣是半晌爬不起来。 “师兄,大周的子民,都是这般民风淳朴吗?”白泽问姜维。 姜维憋了半天,脸色难看,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掌柜的一看伙计重伤,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要动手。那壮汉阔刀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红光,赫然就是真火刀芒,舞起来虎虎生风,煞是一个华丽。 “好!”围观众人见此,纷纷拍手叫好。 那壮汉听了,更是来劲。 “何人胆敢在我悦来客栈寻衅滋事?”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女声从客栈第二层传出,长街之上众人只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从客栈台阶开始,竟诡异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寒冰! 这是高手。 白泽往楼上一看,却不见动手那人的身影。 第108章 夜会(上)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8章夜会寒冰来势凶猛,蔡氏五雄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冰霜冻结,那捉刀壮汉手上大刀仍还在兀自燃烧,已经被寒冰封锁,熄灭后还维持着火焰的形状。 三伏天,天气炎热,可阁楼上那女子出手,竟让长街上的众人只觉一阵阴冷,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不知死活的东西!”掌柜的上前一脚踹翻那被冰冻的壮汉,呸了一声。 此时,长街另一头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白泽循声看去,却见一队甲士纵马而来,为首的骑兵横眉竖目,按剑持枪,胯下战马端是威风。 “这战马,的确是比燕国的强上不少。”白泽心说。 “何事在此喧闹?”为首的骑兵问道,声音低沉。 这一队甲士,乃是平安镇驻军巡检队伍。 掌柜的闻言,不卑不亢,行礼道:“军爷,几个毛贼,想在我家客栈吃霸王餐。不仅如此,草民与之理论,却还遭到一阵辱骂,抢了好几个伙计。这不,东家看不过去,就出手教训了这几个毛贼。说是叫什么蔡氏五雄!不过军爷当心,东家出手有分寸,没有伤及性命。” “知晓了!”为首的骑兵往阁楼上看了一眼,似乎颇为忌讳,挥手示意,手下的甲士将绳索往那五人头上一套,驾驭战马,拖着几个冰雕扬长而去。 掌柜的一看甲士离去,这才站直了身子,见围观众人差不多已经散了,白泽四人还在客栈门前站着,上前问道:“几位少侠,敢问是用斋还是住店?” “掌柜的,我们不做选择,都要了。”白泽出声道。 “好嘞!”掌柜的眉开眼笑,搓着手,笑道,“几位少侠里边请!” 四人进了悦来客栈。 酒菜满桌,客房一人一间,也已经安排妥当。 悦来客栈大堂,四下吃酒的顾客并没有因为刚才那场骚乱散去,反而习以为常一般,有说有笑,倒是一派热闹。 “嗨,最近我不知怎么地,这外来客是越来越多了!”邻桌的酒桌上,三人高声讨论着。 白泽环顾四周,总觉得有人在看他。 可看来看去,大堂除了有一桌那个蓑衣背影有些可疑,四下分明没有任何异常。 这丹阳郡也是他第一次来,没道理有人会盯着他。 “难不成是魔宗的人?”白泽心里起疑,他在云海仙门行事一向低调,除了跟赵威远结仇,讲道理也没招惹谁。 如今被盯上,也只能往魔宗上想了。 毕竟青冥剑宗出了一个曹冮,那日纯阳子虽然忌讳不谈,可难保云海仙门里就没有魔宗的暗桩。 “小师弟,你怎么不吃?”酒桌上,裴果果狐疑地瞅着白泽,一只手拿着乳鸽腿啃,另一只手拎着鸡腿喂大黄。 “没事儿。”白泽端起酒杯,看裴果果的神情,应该是没有察觉暗中有人窥视。 麻烦了。 白泽心想,看来背地那人的修为,很有可能盖过了六师姐。否则裴果果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还用问?”邻桌三人说道,“青冥剑宗联合正道进攻千窟城这事儿,现在北境有谁不知道?到底千窟城在哪我们是不清楚,可人家青冥剑宗知道。如今各大山门的弟子都在往丹阳郡集中,郡城哪里容得下?咱们平安镇距离郡城近,郡城住不下了,自然都往这里跑了呗!” “也是这么个理儿啊!”另一个端起酒杯,“来来,喝酒喝酒!” 大堂里一派热闹。 白泽没有声张,到底是胆子大,装作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跟几个师兄师姐有说有笑,吃喝起来。 不消两刻钟,四人吃饱喝足,裴果果拍了拍肚皮,伸了个懒腰,就要招呼一行人去平安镇逛街。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这回可得让我好好玩玩!”裴果果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大黄摇着尾巴乖巧地蹲坐在裴果果身边,吐着舌头哈气。
“师姐,这都大半夜了,有什么好逛的?”白泽摊手,“不如明天我们去郡城四处转转?” “你不去吗?”裴果果有些失望,可到底心思跳脱,没有多想,瞅着姜维和方生。 “逛街这事儿,方师弟懂行!”姜维毫不犹豫地把方生推了出去,“我就不瞎掺和了。” “我……”方生一脸茫然,刚要说什么,桌底下姜维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脚,于是很识趣地闭嘴,站了起来,说道,“没错,逛街这事儿,我内行!师姐,走着!” “走走!”裴果果兴高采烈,招呼大黄和方生就出了客栈。 与此同时,大堂角落里,那蓑衣人忽然站了起来。 白泽双眼眯了眯,看着那人起身,忽然之间意识到那背影竟然有点眼熟。 那蓑衣人从酒桌上抓起那把古剑,转身的刹那,差点没让白泽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 他娘的,竟然是龙叔! 白泽这才明白是谁在暗中盯他,他就说哪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前脚刚到丹阳郡,后脚就被魔宗的人盯上了。 可余幼薇在信里只说平安镇见,并没有提及她在哪等白泽。没成想刚到平安镇,就撞见了那丫头的贴身护卫,龙叔! “怎么了?”姜维见白泽神情异样,下意识寻着目光去看,可龙叔何许人也?愣是眼睁睁就在姜维眼皮子底下走了一圈,没让这位大周皇子看出端倪来。 “没事儿。”白泽笑道,“就是觉得那人挺有意思的,大热天披了个蓑衣,也不嫌热。” 姜维闻言,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说着,站了起来,看向白泽,说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今晚我要是不回来,不用出来找我。” “什么勾当这么见不得人?”白泽笑嘻嘻地问,一只手撑着下颌,把玩着指尖的酒杯,“你要是不回来,万一出个什么事儿,我怎么跟掌门师叔交代?” “放心。”姜维笑了一声,“西境十八郡是我的主场,谁能在这里伤到我,也算是他的本事。” 说罢,出门踏入夜色当中。 白泽没有多想,因为龙叔已经怀抱古剑看了他一眼,径直往楼上走。 意思很明显,叫白泽跟过去。 白泽起身跟了过去。 他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这悦来客栈的东家,方才动手用冰霜冻结蔡氏五雄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余幼薇。 可白泽又不敢十分肯定。 因为余幼薇的气息他再清楚不过了。 方才那一手冰冻三尺,怎么看都不是余幼薇的气息。 木质旋转楼梯不断延伸,白泽跟着蓑衣剑客登楼,几经曲折,不多时,玉露间的房门已经近在眼前。 龙叔停下脚步,用眼神示意白泽自己进去。 耳边的喧嚣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尽数抽离,玉露间门外,白泽一身长衣,佩双剑,端是风采无双。 “吱呀。” 房门被推开,白泽看向房间,背对着他,赫然端坐着一妙龄少女,和余幼薇身形相仿,一时间让白泽有些迷惑。 白泽下意识走了进去。 “砰!” 玉露间的房门突然关闭,白泽顿时警惕起来,而此时,那女子已然起立,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盯着白泽看,说道:“你便是那白泽?” 白泽心里一惊,不知眼前这妖媚女子是何居心。 玉露间里,白泽右手按剑,看向那女子,说道:“是又如何?” “不如何。”那女子一身薄衫,里衣是暧昧的鹅黄颜色,凤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右手却是一抓,凭空凝聚出一把气剑,突然刺向白泽。 毫无征兆。 第109章 夜会(下)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09章夜会“聚气凝剑!”白泽脸色难看,墨玉剑锵然出鞘,不敢怠慢,一剑迎了上去。 聚气凝剑,这已经是至尊境强者的手段了。 眼前这来路不明的女子,竟是至尊! “铛!!” 强横的起劲推着白泽往后退,那女子明显是放了水,否则这一剑绝对是要把白泽轰出玉露间。 白泽一瞬间心思百转,讲道理龙叔应该没理由害他。而且龙叔既然在这里,余幼薇想必也在附近才对。 房间里这女子,突然发难对付他,也没有下杀手,八成这事儿是她自作主张,想要试探白泽,并非得了余幼薇的授意。 也就是说,眼前这女子,多半跟余幼薇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不会动手杀了他。至于她动手的原因,白泽一时间却是没有头绪。 “紫府四重天?有点意思。”那女子笑了一声,气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锋芒毕露,压得白泽有些喘不过气来。 “姑娘既然是客栈的东家,叫在下这个客人上来,突然动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白泽说道。 “公子误会了。”那女子笑道,“我哪里敢对公子动手?只是听说公子与我家姑娘走得太近,忍不住想提醒公子,有些时候,做人还是要懂得有自知之明。” 说着,气剑挥舞,再度砍向白泽。 “我这人生来什么都不缺,只缺一样东西。”白泽横剑,“那就是自知之明。不好意思,你说的那东西,我没有。”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女子冷哼一声。 玉露间剑风阵阵,交手的两人都很克制,没有损坏房间的装饰。可至尊毕竟是至尊,白泽放不开手脚,很快就被那女子压制,落在下风。 “铛!!” 白泽眼见那女子一剑别了过来,振在墨玉剑身上,寸劲之间,一股极大的力量愣是将白泽震得手腕发麻,一时间竟然握不住剑柄,墨玉脱手而出! 气剑不偏不倚,直取白泽的咽喉。 就在此时,玉露间的房门突然被人踹开。白泽只觉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正是龙叔,只用了两根手指夹住女子凝聚出的那把气剑剑刃,令气剑再不能寸进。 “龙叔,你这是做什么?”那女子瞪着眼睛。 蓑衣剑客不言不语,只用两根手指夹着那把气剑,深邃的双眼盯着那女子看,面色很是严肃。 “得得,龙叔,翎儿知道错了,不该对白泽公子动手。”风翎儿撒手化去那把气剑,只是盯着白泽的眼神还是有些不怀好意。 蓑衣剑客屈指一弹,隔空取剑,将墨玉送到白泽手中,然后警告似的看了风翎儿一眼。 “用不着这样看我吧龙叔?”风翎儿很是无奈,瞪了白泽一眼,哼道,“公子听好了,我家姑娘有事要办,这几天不在平安镇。姑娘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和龙叔,就在镇里等着,见到你就给你带句话,姑娘很快就会回来,你不用跑去找她。” “余姑娘不在吗?”白泽心里若有所失,“请问她做什么去了?” “等姑娘回来,公子自然就知晓了。”风翎儿说道。 与此同时,平安镇,同福酒馆。 隔间,两人相对而坐,桌上只有一盏晦暗的油灯。 房间里光线很暗,角落里有一道黑影,躬身而立,一身玄衣,佩短剑,刺客的打扮,声音低沉地说道:“主子,您要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是他?”姜维问道。 “是他。”暗卫回道,“主子神机妙算,属下多般查证,日前终于抓到了蛛丝马迹,在赵威远的房间里,找到了柳家的信物令牌。” “果然是他。”姜维神色阴暗,嘴角挂起一抹冷笑,“我就说,白泽从燕国来,彼时燕国的消息全境封锁,谁想得到燕国的消息,必须在燕国有大量的暗桩,消息才能送出来。王朗出邯郸之后,别说是他赵威远,一个燕国的废物王子,就是大周庙堂,想要得知邯郸的局势,都是蛛丝马迹,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言。如今的邯郸,更是铁桶一个,别说消息送出邯郸,就是派人潜入邯郸都难如登天。”
“这赵威远在山门大会结束时就对白泽的底细一清二楚,摆明了背后有人告诉他这些消息。”姜维说道,“大周算得上手眼通天的家族,没有几个。恰恰这柳家,就是其中之一。” 柳青。 “你胆子也真够大的。”姜维对坐那人一身黑袍,看不清面目,只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笑道,“什么事都敢在我面前说了。说到底,赵威远为什么要对付白泽,此前我们都猜测是有人要挑起大周和燕国的全面战争,可这个人一旦是柳青就有意思了。” 姜维默不作声。 “这柳家,和太子的关系,你是知道的。”那人继续说道,“柳家在太子之位没有定下来时,那可谓是墙头草中的典范,谁也不得罪。可太子之位一定,柳家也是第一个站队的大家族。如今柳青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搞白泽,你说,是不是这背后,只是太子一时兴起,想要敲打敲打你这位被流放出镐京的皇子?” 暗卫皱眉。 “那你现在离我远点,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姜维说道。 “可别。”那人笑道,“我家老爷子你是知道的,跟唐相一直不对付。如今相府嫡女和当朝太子联姻,唐相的人品我自然是信服的,不会因为老爷子总和他作对,把我们怎么样。可太子的人品,那我可不敢恭维。我家老爷子可不只是跟唐相不对付,在立太子这事儿上,也着实把太子爷恶心坏了。我想着我要是想多活几年,还不如跟你一起,把太子爷给弄死得了。” 姜维脸色阴沉,相府嫡女和当朝太子联姻这句话,着实令他怒火中烧。 “我先说好了。”那人严肃道,“自古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你是要这江山,还是要那美人,你想清楚。要江山难,要美人容易。你要唐知之的人,我三天之内就能帮你搞定,保证她以后对你服服帖帖的,走哪跟哪。” “可你要是想要江山,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看着她死在你面前。”那人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沉起来,折扇一收,“我跟你干的是谋反的勾当,这件事一旦发了,大家都得死。如今太子骄横,君上年纪大了,可老虎毕竟还是老虎,他会打盹,可他一醒,就要杀人。” “太子之位既然定了,轻易就不会变更。”那人又说,“所以君上不会对太子下死手。可太子逾矩,君上不对他下死手,必然会对他如今最大的倚仗下死手!太子的倚仗是谁?柳家枝繁叶茂,动起来不容易。可唐家呢?君上要收拾唐相,那可简单多了。唐相执百官牛耳也已经有三十余载了,就算他再干净,也能被抹得乌七八黑。实话跟你说,唐相为何费尽心思要把唐知之送到云海仙门给羽蝶子师叔当关门弟子?他早就料到了如今的局面。” “父王执意要唐相的亲孙女和太子联姻,表面是巩固太子的势力,叫我们再没有能力和太子斗下去。”姜维深吸一口气,“可一旦父王收拾完我们,就要对太子动手。明面上,父王给了相府无上的荣誉,唐姑娘已经算是我大周的太子妃,将来的大周王后。可背地里,父王这是在捧杀。” “没错。”那人说道,“太子的德行,你我都清楚。背后有唐相站着,他的行为只会越来越嚣张。而这恰恰就是君上要看到的,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理由收拾唐相。” 两人心知肚明,大周的庙堂,很快就要变天了。唐士奇把唐知之送到云海仙门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即使是最坏的结果,灭九族,周王也没那个胆子找羽蝶子要人,诛杀她的关门弟子。 所以最终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唐士奇倒台,可唐知之和太子的婚约并不会解除。而太子,也会从此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知道规矩这两个字,到底该怎么写。 可庙堂局势,瞬息万变。 也有可能,唐知之便是入了云海仙门,也依然逃不过一死。 第110章 入局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0章入局“那你打算如何?”那人问道。 “我这人贪心。”姜维说道,看着对坐的年轻人,“江山美人,我都要。” “都要?”那人闻言一愣,笑了起来,“就凭你一个被踢出局外的皇子?” “你又怎知,我被踢出局外了呢?”姜维反问,露出阴沉的微笑,“我只是,还未入局罢了。” “有区别吗?”那人问道。 “这几天,我要去郡城见一个人。”姜维忽然说道。 “见谁?”那人问。 “丹阳郡守,丁向中。”姜维说道。 …… 北境的夏天,天气多变。 后半夜的时候忽然起风,大雨就那么下了下来,平安镇顿时笼罩在一片烟雨当中。 长街上的青石道上,偶尔有急促的马蹄声从窗外来,白泽坐在房间里聆听雨声,思绪也被这突然的雨水扰乱,不能安眠。 裴果果和方生是雨刚开始下时回来的,只跟白泽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房,沐浴更衣去了。 雨水渐大时,有人踩着木质楼梯上楼,步伐很稳,走到白泽房门前犹豫了一下,敲响房门。 “叩叩。” “请进。”白泽说道。 姜维推开房门,带着满身的雨水,走了进来。 “啧,少爷出门不带伞,还这么慢悠悠地走回来,是有心事?”白泽没有掌灯,可目能夜视,看了姜维一眼,打趣道。 “有酒没?”姜维把身上的黑袍去了,挂在衣架上,往方桌旁一坐,也不顾白泽没有回话,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满饮。 “还真被我说中了?”白泽笑,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是满饮。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姜维开门见山。 “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可得考虑考虑。”白泽看了姜维挂在衣架上的黑袍一眼,笑道。 “杀人放火,我叫你干嘛?”姜维笑了一声,看着白泽,“明天我要去郡城一趟,见个人,跟我一起去?” “见谁?”白泽问道。 “丁向中。”姜维说道,“丹阳郡郡守,世袭威远侯爵之位,也是这一代的威远侯。” “丁向中?”白泽一愣,“你这身份,去见丁向中,不怕朝廷收拾你?” 北境列国,凡是被送出都城的皇子,大多都会给一个爵位,作为安置。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等,一般来说,皇子大多都是侯爵,世袭爵位。也有例外,不受宠的大多就是一个封号,派到地方还要受地方官员管制。 而凡是封爵的皇子,按律法,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离开封地,更不得和地方官员结交。 白泽不清楚姜维是个什么爵位,可讲道理,这么明目张胆地去见丁向中,绝不是什么好事。 这丁向中可不仅是威远侯,还是丹阳郡郡守,手里可是握有实权,跟他这个明面上威风,背地里没有一点儿实权的皇子可谓是云泥之别。 “我既然敢见他,必然是都安排妥当了。”姜维笑,“丁向中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威远侯,曾经在云海仙门修行过。我这次见他,是得了师叔手谕的,光明正大,谁能收拾得了我?” “那你拉上我干嘛?”白泽问道。 “镇场子。”姜维笑,“你不是说了,我一个废物皇子,手上没个实权,怕去了被人看轻。你不一样,未来坐忘峰的峰主,你跟我一起去,也没人敢看轻我不是?”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白泽打哈哈,“说的好像你天柱峰多没排面似的。” “那不一样。”姜维笑道,“将来天柱峰是大师兄的,我不行。” “成吧。”白泽想了想,说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跟你去一趟。不过事先说好,镇场子可以,有麻烦事,我可懒得掺和。” “安心。”姜维说道,“见个人而已,还能搞出什么乱子?任务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我已经安排人去做了,不出意外,这几天就能做好。”
“那敢情好!”白泽笑道,“这一趟就到处玩玩得了。” “还有件事。”姜维又说,“赵威远那事儿,我给你查清楚了。背后那人,是柳青。” “柳青?”白泽想了半晌,这才想起这人来,“就是盘龙峰那个?看着不像啊。” “总之你小心着点他。”姜维说道,“赵威远那边,我已经派人提点过他了。只要他还有点脑子,就知道这事儿他是让人借刀了,往后应该不会轻易挑事儿。” “我还怕他?”白泽听闻,压根没放在心上。 “柳青。我跟这柳青也没什么交集,他收拾我干嘛?”白泽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看了姜维一眼,恍然大悟,“柳青,柳家!他娘的,师兄,不厚道啊!说,你是不是跟姓柳的有梁子?那小子不敢动你,跑来膈应我了?” 姜维只是笑,又喝了一杯酒,起身走人。 “走了,不送。”姜维取下黑袍,推门出去。 “赶紧走,跟你就没好事儿!”白泽说道,“先是柳青,又是曹冮,这回的丁向中,别又把我带沟里。” 白泽一句玩笑,可让他万万没想到,他又一语成谶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在下雨。 白泽和姜维跟裴果果跟方生打招呼,说是要去郡城。裴果果一看是下雨天,不愿出门。方生本来是要跟着一起的,愣是让裴果果给留下来陪她,没去成。 于是姜维叫了辆马车,直奔郡城而去。 “龙叔,白泽公子走了,你也不拦着他。”阁楼上,风翎儿倚在窗边看着马车说着青石巷远去,神情慵懒。 背后的蓑衣剑客一声不吭。 “不过也好。”风翎儿想了想,又说,“要去威远侯府,正好姑娘也在那。没准这俩人正好能碰面,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身后的蓑衣剑客依旧沉默不语。 平安镇距离郡城四十里路,下雨路滑,车夫驾车不敢走太快,等白泽两人赶到丹阳郡城,已经是午时。 “走着?”白泽问道。 “不着急。”姜维笑道,“去威远侯府,咱们空着手怎么进去?怎么着不得带点东西,不然白吃白喝,丢人。” 白泽目瞪口呆,“我以为你一早就准备好了!敢情师兄是到人家家门口了才记得要买东西?这叫人家威远侯知道了,也不见得不丢人啊。” “嘿嘿,有总比没有好。”姜维笑道。 “买什么?”白泽撑伞,下了马车。 “四处看看。”姜维说道。 郡城到底是郡城,云海仙门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坊市。可坊市毕竟是坊市,比不得城市,城道四通八达,即使是雨天,街道上的行人也有不少,一个个绫罗绮绣,朱缨宝饰,烨然若神人。 如此一比,白泽和姜维的打扮,却是和乡人进城没多大区别,只是多了份体面罢了。 “师兄。”白泽佩双剑,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维,“咱们进威远侯府,除了送礼,这一身打扮,是不是也要?” “那是自然。”姜维说道。 白泽心满意足。 反正开销都算姜维的,他也不心疼。 两人撑伞在郡城里到处逛,置办了一身新衣,打扮一番,出店门时也是翩翩贵公子,走在雨巷里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走了半晌,姜维还是没买到称心如意的物什,两人一合计,索性先去酒楼吃喝一番,等吃饱喝足了,再接着去淘宝。 白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姜维这只狐狸,哪里是在给威远侯买礼物,分明是到处走走,考察一番丹阳郡的风土人情,好对丁向中此人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而打听消息,哪里还有比酒楼更好的地方? 第111章 鲛人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1章鲛人听雨轩。 下雨天酒楼里的人格外多,三教九流分布在酒楼各个角落。 白泽和姜维坐定,小二上了一桌酒菜,两人也不着急,小酌几杯,就着山珍海味,听江湖恩怨。 功夫不负有心人,听了半晌,两人终于听到了有关丁向中的蛛丝马迹。 “哎,听说了吗?”酒楼里有人说道,“侯爷得的那个宝贝!” “那哪是宝贝?”胖子反驳道,“那是妖怪!是鱼妖,月圆之夜化形,吸人精气的妖魔!哎呀,眼看就是月圆之夜,这侯府,恐怕是要不太平了!” “你这胖子,见识浅薄!”那人说道,嗤笑一声,“《九州志》记载,海外有鲛人国,人身而鱼尾,雄性多俊美,雌性艳无双。侯爷府里的那个,正是这鲛人,哪里是什么妖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胖子说道,“我可是听说,这鲛人之所以能俊美无双,靠的都是吸食精气!我看侯府那个,迟早是个祸害。” 白泽和姜维对视一眼。 “威远侯府居然有鲛人?”姜维小声说道,“啧,看来咱俩这回是来对了。鲛人之说,我还只是听闻,从未见过,没想到如今有机会开开眼。” 白泽闻言说道:“我听说这海外鲛人国,是在青州外海。青州还要在中州东边,九州地域广阔无边,以中州为中心,东有青州,南有南疆楚州,西有西境凉州,北有北境幽州。北境向南,与中州尚且隔着一座南海,更别提青州。丁向中是怎么搞到鲛人的?” “你不知道?”姜维奇怪地看了白泽一眼,说道,“这鲛人国早已覆灭,说来也是命途多舛。鲛人分尾化形,不论男女,解释天人之姿。此等容貌,是天道眷顾,却也为鲛人一族招来了灭顶之灾。” 姜维话说到这,白泽自然就明白了。 只是在北境,七大国都能为一位宋国的娇俏佳人争得头破血流,不惜策划战争。何况是天人之姿的鲛人? 王权贵胄,饱暖之下,肮脏龌龊之事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也是鲛人国覆灭的直接原因。 “青州海外鲛人国覆灭之后,活下来的没有失去自由的鲛人,流落四海。”姜维说道,“传说远古圣人禹分鼎安九州天下,在这之前,还有大神盘古开天辟地。盘古死后身化自然,血脉成江河湖海。因血脉相通,九州一直传说,九州大地,所有的海洋都是相通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鲛人被灭国之后,流落到四海各地,也是正常的。” 白泽忍不住翻白眼。 九州地界之大,上穷碧落下黄泉。四海有多大,就算是那些个陆地神仙都未必清楚。要说鲛人从青州外海跑到北境来,还不如说南海就有鲛人存在。 “要我说这丁向中胆子也够大的。”白泽说道,“照你这说法,鲛人可算是北境数一数二的宝贝了。丁向中不管从哪得的鲛人,他不呈送给大周君王,胆敢私自独吞,也是了得,不怕周王给他穿小鞋?” “大周律法,异族禁止存在于王宫大内。”姜维神色幽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起了疑心。丁向中偏居丹阳郡,有能耐搞到鲛人?” 姜维说他的。白泽关注的重点却在前半句话上,笑道:“莫不是他打算等鲛人分尾之后再送过去?我听说鲛人分尾,状与人类无二。而且鲛人一旦分尾,就再也不能入海,也不知是真是假。” 姜维心不在焉。 丹阳郡满城风雨。 郡里的人都听说郡守大人得了一个鲛人,两天后的月圆之夜,郡守大人请了道门名宿,开坛做法,拨云见月,到时候丁向中遍邀丹阳豪杰,一观鲛人分尾的奇景。 下午的时候,姜维终于挑好了上门礼,带着白泽前往威远侯府。 白泽乍一看觉得不妥,哪有下午上门拜访的?可转念一想,姜维再不济也是皇子,明面上的身份到底是压威远侯一头,此举多半有给丁向中一个下马威的意思。 白泽懒得去想其中的门道。 庙堂关系错综复杂,他没想法置身其中。此行也就是凑个热闹,顺便还能看一看传说中的鲛人分尾,何必操心? 雨中的丹阳郡别有一番韵味。 郡道之上,马车哒哒而来,停在静穆威严的侯府门前。侯府护卫一看马车里下来两个少年人,看容貌气度,端是不凡。想到近来侯府宾客盈门,不敢怠慢,上前询问:“敢问两位,可是应了侯爷的邀请?” 姜维单手持伞,说道:“你去说,姜维拜访。” 护卫一听姜姓,神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直接招呼门童大开中门,亲自引姜维和白泽入府。 先行一个护卫,已经小跑着消失在白泽的视线当中,俨然是去禀告丁向中姜维来访。
大周境内,姜姓是皇室的象征。 除了皇室,大周境内,没人姓姜。西境十八郡的大周子民,哪一个不知道陇海郡有一个被赶出镐京封王的年轻皇子,名叫姜维? 威远侯府气势恢宏,这位侯爷说是在大周西境手眼通天也不过分。西境各郡县的守备军,论战力,在大周各地只能算是垫底。 唯独这丹阳郡威远侯手下的铁骑,威震北境。 要知道三百年前,如今的威远侯丁向中的老祖宗丁子春,正是凭借他御下的铁骑横扫燕国。 若非燕国出了个太子丹,恐怕七国早已没了燕国的名分。 两人随着门童往里走,府道宽阔,却是一派南国的装饰风格,亭楼轩榭,雕栏画栋,好不华美。 不须臾,白泽正左顾右盼,只听一声浑厚的大笑从门庭内传来,定睛看去,只见一魁梧将军大步流星走来,天下分明大雨,可那人不撑雨具,身上却滴雨不沾。 “不知三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来人正是丁向中,一见姜维,只是拱手,并未行君臣之礼。 “突然造访,本就唐突,侯爷不必多礼。”姜维笑道。 “哈哈哈,三皇子造访,寒舍自然是蓬荜生辉,哪里说得上唐突?”丁向中目光一转,看向白泽,询问道,“不知这位少侠?” “侯爷,这位是我云海仙门坐忘峰华阳子师叔座下的弟子,名叫白泽。”姜维笑道。 “白泽见过侯爷。”白泽拱手。 “哦!”丁向中看了白泽一眼,到底是没有多少在乎,客气道:“少侠原来是华阳子上仙座下弟子,难怪如此气度,当真是年少有为。” 白泽不置可否。 倒是姜维,嘿嘿一笑,对丁向中说道:“侯爷有所不知,我这位师弟,在上山的那天,华阳子师叔为他取了个道号,叫青阳。” 此话一出,不仅是丁向中,慢半拍赶来的侯爵夫人,并一干宾客,尽皆瞠目结舌。 姜维不紧不慢,将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却一言不发。 白泽还是第一次打着陶弘景的名号唬人,一时间只是微笑,我不说话。 两人都是笑而不语,可丁向中心里却是骇然。 青阳二字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可是门清。 如今的北境,道门正统一云海仙门为尊。就是稷下学宫的颜老夫子,见到纯阳子上仙都要客气三分。而阳字辈,在云海仙门,要么就是一峰之主,要么,就是一峰之主的候选人。 要知道年轻一辈,如今只有三个阳。 紫阳,洛阳,还有如今的青阳。 丁向中脸色都变了,不知眼前这位未来云海仙门坐忘峰的峰主跟姜维突然跑过来,所为何事。 他不敢怠慢,连忙又拱手道:“原来是青阳真人,失敬失敬!” “不敢当!”白泽吓了一跳,真人二字他可担不起。这真人好歹也得有贤者的修为,他如今连至尊的门槛都没摸到,哪里敢被叫真人。 “侯爷,下着雨呢!快请三皇子和云海仙门的这位小神仙进来避雨呀!”侯爵夫人圆场,对丁向中嗔怪道。 “哈哈哈!”丁向中赶紧请两人进门,“看我都老糊涂了!快,三皇子,小神仙,进门避雨!夫人,把我珍藏的云间雀舌拿出来,招待贵客!” “臣妾领命。”侯爵夫人款款而去,风韵动人。 “侯爷,这云间雀舌可是一等一的好茶,看来我和白泽师弟今天有口福了。”姜维客套道。 “嘿嘿。”丁向中笑而不语。 “来时听说侯爷得了宝贝,我跟师弟好奇,特意来拜访,也想开开眼。”姜维把准备得登门礼交给管家,对丁向中说道。 “那殿下可来对了。”丁向中眼神晦暗不明,笑道,“前些日子,我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宝贝。过两天正好是月圆之夜,我这不赶紧请了一位道门的老天师,准备开坛做法,拨云见月,邀请大家一起开开眼。” 白泽听着心里好奇,不由地期待起来。 他跟谢玄学过不少道术,其中观天象算是比较简单的。 他看过天象,未来几天里,这雨不会停。 白泽目光一扫,看见堂内有一鹤发老者,道骨仙风,一身修为深不可测,想来就是丁向中口中的老天师了。 那老人回望白泽一眼,竟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泽一时间愣住。 人人 第112章 偷人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2章偷人是夜,白泽和姜维就在威远侯府住下。 雨还在下。 两人住在一间院子里,相隔不远,却也不近。 白泽掌灯,解下佩剑,坐在案桌前,听雨打芭蕉的声音,心里思绪不宁。 自从见了龙叔和风翎儿,白泽心里就知道,余幼薇就在丹阳郡,两人相见只是迟早的问题。 已经有一年有余未见那个引他内心不断泛起涟漪的少女,白泽突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呵呵。”白泽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这可不像是他。 后半夜的时候,白泽在床上打坐修行,有一道人影悄然翻出庭院,向雨中走去。 白泽浑然不知。 雨越来越大。 威远侯府,书房暗室。 老天师和丁向中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案桌上摆着一盘棋,老天师执黑子,丁向中执白子。 “雨挺大。”老天师说。 “是挺大。”丁向中说。 “该来了。”老天师落子。 “是该来了。”丁向中也落子。 有人敲响书房房门。 “老天师,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丁向中放下棋子,说道。 “鱼儿已经入瓮,侯爷不等等看?”老天师问他。 “等不了。”丁向中说道,“这位是贵客。鱼儿既然已经入瓮,就劳烦老天师了。” “去吧。”老天师说道。 丁向中出了暗室,缓步走向房门,打开房门。 风雨交加。 暗室里,分明没人拨动棋局,可棋子却突然诡异地自己动了起来。 老天师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目光晦暗。 与此同时,和尘苑。 白泽突然睁开双眼,察觉到有人靠近他的房间,当下警惕起来。 姜维的气息他很熟悉,不是姜维。而且来人没有走正路,飞檐走壁,俨然是直奔他这里来。 “怪了。”白泽心里奇怪,一夜风雨,能察觉到有人靠近已经不容易,而且那人有刻意掩盖气息,他一时间不好判断来着是谁,当下起身,佩双剑,做好应对之策。 那人越靠越近。 白泽察觉到那人直奔房门而来,右手已经按在墨玉剑上,随时准备动手。 可让白泽始料未及的是,那人的气息到了房门外,就当白泽以为他要破门而入时,气息突然消失了! 白泽大惊。 此时房间里一片昏暗,他虽能夜视,可心里仍然紧张。 门外风雨交加,芭蕉叶动,房间的后窗突然被风吹开,白泽下意识转身,却见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了进来。 “谁?!”白泽一声喝问,墨玉锵然出鞘。 来人一身夜行锦衣,蒙面而入。白泽剑出鞘,对方速度奇快,他一时间竟然看不清对方的身影。 那人并不接话,屈指弹开白泽的墨玉剑,欺身而来。 白泽心里骇然,脚踩大道,气运山河,一步退开。 可房间就那么大,来人眨眼间又到了白泽面前,一掌拍向白泽的胸口。 隐隐的馨香扑鼻而来,白泽察觉到对方的气息,竟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可他来不及多想,气息一露,白泽立刻判断出来人的修为不过也是下三境,顿时心里不再紧张,挥剑斩向那人的手掌。 手掌。 白泽定睛一看,那只手有如葱根,分明是女子才有的模样。 “呵呵。”那人似乎也看出白泽察觉到了端倪,身形一动,又诡异地绕到白泽身后,又是一掌按向白泽的后心。 来人身法诡异,房间里白泽施展不开手脚。与其用剑,还不如手上功夫来得干脆。 想到这里,白泽也是一步拉开距离,墨玉入鞘,双手顿时变得漆黑如墨。 剑子王之涣绝学,玄玉掌。 一黑一白,两只手在静谧的房间里轰然对上。 这两人的修为都有知微后境的水准,两掌对上,房间势必四分五裂。 可什么都没发生。 只因为两人对掌的刹那,白泽看见了蒙面人的双眼,充满了盈盈的笑意。 那是一双蔚蓝色的眼眸,有如一汪清泉。 白泽收了气劲,对方一掌按了过来,讲道理能把白泽整条胳膊都废了,可两人的手只是对在一起,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也没有动用真气。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抓住那只手,想要揭开那少女的蒙面,惊疑不定:“余姑娘?” “正是本姑娘。”那人不等白泽动手,自己用另一只手扯下蒙面,笑眯眯的,那模样,不是余幼薇又是谁? 白泽愣了一下,握住余幼薇的柔荑,皱眉问道:“你的眼睛,还有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白泽可是记得清楚,余幼薇的瞳色,分明是绯红的。怎么突然之间成了蔚蓝色?而且此前白泽一直看不透她的修为,如今怎么突然就和他一样成了知微后期紫府境?
初见的惊喜和疑惑同时袭来,白泽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不是说了,要跟你一起去昆仑秘境?”余幼薇轻笑道,看着白泽的眼睛,“安心,这些都是我压制修为的副作用,小问题。” 昆仑秘境,只有修为在至尊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 白泽明白了,顿时也笑了一声。 可两人谁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见面。 “你怎么在这?”两人同时开口询问,又是一愣,忍不住又都笑了起来。 “我跟同门一个师兄一起来的。”白泽解释道,“他是大周皇子,说是叫我过来给他撑场面。” “这样啊。”余幼薇点点头,说道,“看来这一年半载,公子认识了不少有趣的朋友。” 她是一到威远侯府,就察觉到了白泽的气息。 彼时白泽正在修行,气息外放。余幼薇是先天纯阴之体,很容易就察觉到了白泽的先天纯阳真气波动,于是顺着气息就摸到了这里。 白泽笑了笑,注意到余幼薇的打扮,刚想问些什么,这才注意到他还握着女孩的手,不觉一愣,烫手一般松开,又觉得不妥,掌心残存的温凉直奔他的心窝。 余幼薇笑得像只小狐狸,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凑近,吐息如兰,逗弄白泽,笑道:“公子,你害羞啦?” “怎么可能!”白泽炸毛,也不后退,看着余幼薇好看的唇角轻轻上扬,勾勒出温柔的弧度,轻哼一声,“亲我都亲过了,还怕牵手?” 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咯咯,别,别!”余幼薇娇笑着躲开,嗔怪地瞪了白泽一眼,“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这就是我的房间,哪都不用去。”白泽嬉笑道。 余幼薇哪能听不出白泽的弦外之音,耳尖都红了,推了白泽一下,说道:“正经的!威远侯府有个很有趣的地方,去看看?” 白泽上下打量一番余幼薇的装扮,问她:“余姑娘这是要当贼?” “对呀。”余幼薇眯眼笑,“公子要不要一起?” “敢问余姑娘要去偷什么?”白泽笑道。 “偷人。”余幼薇说,瞅了白泽一眼,娇笑道,“顺道,偷公子的心。就是不知道公子肯不肯给啦。” “顺道?”白泽不乐意了,“我的心就这么不值钱?” “难道不早就是我的了吗?”余幼薇反问。 白泽闻言挑眉。 “怎么,公子移情别恋了?”余幼薇反问。 “那就得看姑娘何时弃我而去了。”白泽笑道。 “说真的,去不去?”余幼薇问白泽。 “偷谁?”白泽问。 “你没听说吗?”余幼薇眯眼笑,“威远侯最近得了个宝贝。” “你要偷鲛人?”白泽嘴角一抽,倒吸一口凉气,“你认真的?” “不然呢?”余幼薇说道,“公子要跟我一起吗?” “那可是威远侯的宝贝,郡城传的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两天后丁向中要请老天师开坛做法,拨云见月,见证鲛人分尾化形,这个节骨眼上要对鲛人动手,你还真敢说。”白泽无奈道。 威远侯府可跟寻常有名无分的爵府不同,这里可是有重兵把守。白日里白泽见过丁向中一面,此人的修为他是看不出,少说也有至尊境。 余幼薇不压制修为还好,没准还能和侯府斗上一斗。可如今两人的修为都是紫府期,别说偷人,一旦被发现,自身都难保。 “逗你玩的。”余幼薇呵呵一笑,凑近白泽,“只是去看看,去不去?” 白泽明显不信余幼薇的鬼话。 这女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让人摸不清路数。可要说胆子大,白泽是肯定信余幼薇真敢去把丁向中的宝贝鲛人给偷走。 从相识到现在,白泽就没见余幼薇怕过什么。 “只是看看?”白泽笑道。 “不然呢?”余幼薇说道,“传言鲛人无论雌雄,都是美艳无双。我要是真偷出来了,万一公子喜新厌旧怎么办?” “有你就够了。”白泽伸手摸了摸余幼薇垂落在耳边的青丝。 余幼薇看着眼前的少年,不觉有些娇羞。 白泽收拾一番,将双剑收入棋子,跟着余幼薇翻窗而出,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两人锦衣夜行,不避风雨,很快摸到一处阁楼。 阁楼众多守卫,昼夜不休,把守各处,俨然是里面藏着对丁向中来说十分重要的物什。 “就是这里?”白泽传音问道。 “嗯。”余幼薇也谨慎起来,观察情况,回道,“据说鲛人就藏在这里。” 夜已经很深了,守备的士卒皆有疲惫之色,正是潜入的绝佳时机。 人人 第113章 刺客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3章刺客风雨不停,即使发出细微的声响,守卫也不会有所察觉。 两人占尽天时,观察片刻,借着风雨的掩盖,几个起落,已经翻到阁楼顶层。 白泽和余幼薇对视一眼,同时动手,动作灵巧地翻到阁楼第二层,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避开守卫,进了阁楼。 偌大的阁楼,只有一盏长明灯。光线昏暗,两人悄然腾挪身影,像灵巧的猫,片刻就来到第一层的梁柱上,一眼就看见第一层镇守的五名守卫。 事情顺利得有些过头,那五名守卫皆是昏昏欲睡,给了他二人下手的绝佳时机。 余幼薇朝白泽比了个手势,白泽会意,两人风一样飘了下去,各自出手,三两下解决守卫,将他们敲昏了过去,没有发出丁点声响。 两人谁也不知,远在书房暗室,老天师面前的那盘棋,已经变成一张罗网,像是匍匐的巨兽,顷刻之间,就要把白泽和余幼薇吞噬殆尽。 “看来侯府的守备也就那样。”白泽放倒守卫,松了口气,说道。 “呵呵,走吧。”余幼薇不多说,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带着白泽就要去找人。 可人压根不用他们去找,就在阁楼第一层最明显的位置。 两人只一抬头,就看见长明灯下,有一个室内荷花池。荷花池四角有四条玄金铁链,笔直地通向荷池中心。 一池的荷花在长明灯下妖冶地盛开,四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白泽和余幼薇心知鲛人多半就被锁在这个荷花池里,不约而同地往前走。 “哗啦。” 而就在此时,荷花池忽然发出涟漪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池水里动了一下,然后一条海蓝色的鱼尾就那么跃出水面。 白泽下意识屏住呼吸,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的鲛人,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余幼薇眼眸在看见鱼尾的刹那,诡异起来。 那条鱼尾有如佳人玉腿,有着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而就当白泽好奇鲛人的上半身究竟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是人的身体时,那鲛人整个直接钻出了水面。 一瞥惊鸿。 轻纱覆体,青丝如瀑。 白泽眼见鲛人从荷花池翻出,胸前的轮廓让他瞬间意识到她的性别。 那简直就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荷花盛开,鲛人从荷池里浮现,仿佛世间的美好在这一刹那,全都集中在了这一点,让满城风雨也黯然失色。 再见惊魂。 只见那鲛人在荷花池里缓缓抬头,长明灯将她的剪影映照在池水中,飘忽不定。 可那张脸,却在灯光下,让看见的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背后汗毛倒立。 “公主,救我……”鲛人被玄金铁链锁住,抬头看向两人,准确地说,她只看向了余幼薇,启唇轻语,仿佛珠落玉盘,令人心驰意摇。 可这句话在白泽耳里只有惊悚。 因为那鲛人的脸,和余幼薇别无二致。 一模一样! “中计了。”余幼薇已然拔剑,名剑秋水登时出鞘。 白泽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阁楼里杀机瞬现。只见那原本被束缚的鲛人突然冷冷一笑,轻易地挣脱锁链,一跃出了荷花池,凌空化形,却还是余幼薇的模样,虚抓一把,气剑顿时出现在她手中,磅礴剑气刹那间被她斩了出来,直奔两人而去! “现在才发现,可惜已经晚了!”那诡异女子冷笑道。 杀机四伏,白泽担心出剑暴露身份,伸手一抓,将一名倒下的护卫腰间佩剑抓了过来,正要抵挡,余幼薇已经一剑劈开那道浩荡剑气,抓住白泽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走!” 白泽二话不说,跟着就跑。 因为那诡异女子一出手,他就意识到对方的实力是至尊境。只是白泽总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剑气碰撞发出一声巨响,阁楼第一层的门窗轰然爆碎。守卫在阁楼外围的护卫一听见动静,立马高声大喊:“有刺客!” 声音撕裂侯府静谧的雨夜,一时间整个侯府顿时运作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机器。 白泽和余幼薇冲出阁楼,护卫已经拔剑冲了过来。 书房暗室里,老天师淡然落子,目光晦暗地盯着棋盘,低声道:“果然是你……” 另一边,两方人马已经缠斗起来。 局势一边倒,侯府护卫要想拦住白泽和余幼薇,还是差了水准,一个照面,众多护卫已经在两人手下死了一半。 风雨交加,更多的人踩着雨水向阁楼方向奔来,两人无心恋战,只击退守卫,就要翻身远遁。 可哪有那么简单? 院墙上,无端出现十八道黑影,都是一身黑袍,手持长剑,阴森森地盯着白泽二人。
前狼后虎。 白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破碎的阁楼里,那诡异女子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冲他邪魅一笑,扭动着春光走了一室的腰肢,俨然是要重新回到荷花池里去。 白泽心里惊疑不定。 可眼下不是他多想的时候,那十八黑袍已经跃下院墙,冲他们杀了过来! 雨水敲击长剑,发出阴冷的杀气。 “公子当心。”余幼薇温声提醒,她心知白泽的身份不能暴露,自然不能施展他的拿手绝技,否则被认出来路,恐怕后续会带来诸多麻烦。 “无碍。”白泽眼神阴沉,握剑的右手真气鼓荡。 来了。 十八黑袍翻飞而至,甫一交手,白泽就察觉到这些人的路数十分诡异。剑招行云流水,可动作却总有种说不出的僵硬感。 双方缠斗在一起,白泽目光晦暗,拉开和余幼薇之间的距离,一招滚剑式击退周围三名黑袍,抓住机会,飞起一脚,踹飞近前的一人。 “砰!!” 龙象之体初成,白泽那一脚之力足有十鼎,已经突破了天道制约,轰然砸在那黑袍身上,就是寻常至尊也要被白泽踹得气血翻涌,搞不好身子脆的还要一口血喷出来。 可那黑袍只是飞了出去,胸前发出一声爆响。 白泽大惊,那一脚的触感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那分明是踹在实木上的感觉。 力道被某种奇特的阵法削弱,以至于没有一脚把那黑袍踹得散架。 “木偶?!”白泽大喊一声。 余幼薇立刻明白了白泽的意思。沉声道:“公子,是傀儡术。看来背后有高人在操控这些傀儡!” 余幼薇那边的傀儡是最多的,背后那人的目标明显不在白泽这里。 黑袍又围了过来。 风雨将白泽周身全部沾湿,黑衣少年蒙面,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那双深邃如星辰般的眼睛却露出精光。 这傀儡术突然让白泽想起来,当初在困龙渊小火神许鹏教给他的道术,撒豆成兵! “有了!”白泽喊了一声,“准备突围!” 说着,目运神光,长剑一卷,气运山河,调动四下雨势,一记问道借剑,漫天雨水轰然汇聚,围绕白泽手中长剑,凝出一条雨水蛟龙,“水龙吟!” 一剑出,声势浩大,书房暗室之中,老天师霍然抬头,喃喃自语:“竟有如此精妙之法?” 阁楼庭院,白泽一剑震碎周围三名黑袍傀儡,借助空隙,抛出封印在棋子当中的三颗灵石,长剑一动,斩碎成九块,道诀一掐,周身真气狂涌,用的赫然就是撒豆成兵之法! 只见那九颗灵石顿时化作灵兵,白泽意识一动,灵兵踩着满地的雨水,悍然杀向黑袍傀儡。 “走!”白泽招呼余幼薇突围。 少女二话不说,剑气如虹,震开周围傀儡,追着白泽的身影跃出阁楼庭院,迅速远遁。 可棋局已成,哪能说走就走? “哈哈哈!”一声狂笑震彻整座侯府,只见一道魁梧身影从远处亭楼飞出,步步登天,竟是御风飞行,“两位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要走?不如就留在侯府做客,也叫本侯一尽地主之谊!” 威远侯,丁向中! 至尊的威压横扫天际,白泽心里一紧,这丁向中的修为竟有至尊第二境世尊的水准! 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 世尊强者,已经能凝聚分身,以魂力摧枯拉朽! 亭楼之上,姜维眼见丁向中步步登天,却是默然不语,悄然隐藏身形,径直离去。 余幼薇脸色微变,若是没有压制修为,丁向中她还不放在眼里。可眼下她的修为只有紫府五重天,白泽还不如她,只有紫府四重。 下三境如何能挡得住世尊一击? 威压席卷整座侯府,白泽心里一横,已经顾不得许多,翡翠在手,顷刻之间就要越境。 就在此时,有一剑从天外来,悍然斩向丁向中,势如奔雷,带着耀眼的剑芒! “龙叔来了,快走!”余幼薇低喝一句,已经追上白泽,两人自是闷头就跑,在侯府楼阁间上下翻飞。 “何人胆敢向本侯出剑?!”丁向中大怒,一掌击退天外飞剑,祭出丹田本命灵器,新月长戟在手,怒瞪剑来的方向。 只见一蓑衣剑客从容现身,一把抓住倒飞而来的古剑,睥睨天下地看向威远侯,一言不发,又是一剑直取丁向中要害。 两人相隔甚远,可至尊出手,这点距离已经微不足道。 长风呼啸,蓑衣剑客眨眼间已经杀到丁向中近前! …… 人人 第114章 傀儡师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4章傀儡师威远侯府已经被老天师布下罗网,蓑衣剑客入局,必定是有来无回。 丁向中心知那位老者的来历,在此开战,蓑衣剑客必死无疑。可世尊之争,此战之后,威远侯府也必将毁于一旦。 丁向中犹豫了。 蓑衣剑客已经杀至,老天师并未出手,也就意味着这一战,他只会观望,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鼠辈尔敢?!”丁向中硬接那一剑,四下亭楼顿时被至尊威压震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丁向中满目怒色,抽身一退,“待本侯擒杀那两小儿,再来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说着借着这个理由直奔白泽和余幼薇而去。 蓑衣剑客哪里肯放他走?立时被丁向中引出侯府。 另一边,白泽和余幼薇已经快要冲出侯府范围。 丁向中被龙叔牵制,可侯府的守卫也已经在两人奔走的路线上布好了杀局。 黑衣死士冲上楼顶,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步步紧逼。白泽和余幼薇皆是目露杀机,双剑合璧,愣是杀出一条血路,一时间竟有不可阻挡之势。 “弓箭手,放箭!”与此同时,郡府校尉已经在地面等候多时,眼见两人飞奔而来,一声令下,近百名弓箭手开弓,冷箭逆着漫天风雨齐射,宛如一条条毒舌,狠狠地咬向白泽二人。 第一轮箭雨刚出,校尉又是一声令下,第二轮箭雨紧随而至! 大周制式硬弓,一名合格的弓箭手能连开七弓!一箭之力,能把一名覆甲兵士从正面连人带甲射个对穿! 白泽庆幸这批人的羽箭并非破甲箭,否则今天想要逃离侯府,恐怕难如登天。 白泽不敢用灵虚盾甲,冲上前去,真气鼓荡,一记滚剑式挡住第一轮箭雨,可两人的速度已经因为箭雨慢了下来,身后紧追不舍的死士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铎铎!!” 扫飞的羽箭去势不减,将两人脚下的亭楼射得千疮百孔。 “放箭!!” 弓弦震动发出阴森的“砰砰”声,第二轮箭雨紧随而至! 此时白泽剑招已经穷尽,正是射杀他的绝佳时机。 校尉命令弓箭手瞄准白泽,漆黑的羽箭冲天而起,眼看就要把白泽射成个刺猬。 余幼薇一跺脚,亭楼之上,所有琉璃瓦尽数翻卷,冲天而起,围绕白泽形成一个巨大的方盾,挡住倾泻而来的第二轮箭雨。 第三轮箭雨又至。 两人各施手段,箭雨乒乒乓乓散落一地,仍然未能伤及二人分毫。 可校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死士追了上来,已经将两人围住。 “上!”校尉下令,弓箭手退后戒备,刀斧手整齐划一地往亭楼上跑,俨然是要把白泽和余幼薇置于死地。 城防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威远侯府已经成了一个铁桶,校尉眼里,白泽和余幼薇已经是插翅难逃,落网只是迟早的事情。 亭楼的琉璃瓦全部被揭开,此时暴雨一样往下砸,不少士卒被碎瓦直接砸得倒地不起,可更多的人已经冲了上来,当真是上天入地,无路可走。 “真是难缠。”白泽说道。 “难缠的还在后面。”余幼薇温声说。 白泽心知肚明。 十八黑袍傀儡背后的傀儡师还未现身,丁向中虽然被龙叔牵制,可暗地里还有一个控局人,指挥着所有人的行动。 这下当真是危险了。 白泽刚想到这里,不远处七道黑袍身影已经奔来。白泽见状,心知灵兵已经瓦解,傀儡师操控七具傀儡已经杀了过来。 白泽心里叫苦。 “公子,幼微的性命,可就托付给你啦。”余幼薇就站在白泽身边,忽然压低声音,在白泽耳边说道。 白泽一惊,下意识往少女看去。 只见余幼薇眉眼含笑,并没有生死诀别的意味,更多的却是洒脱。 “你要做什么?”白泽问她。 “方才公子那一招水龙吟很好啊,再来一次吧?”余幼薇温声对白泽说。 四下里,死士已经动手。 密密麻麻几十人围了过来,下面刀斧手虎视眈眈,黑袍傀儡也已经追了过来。 白泽没有选择,只说了一个字,“好。” 长剑震动,发出一声哀鸣。 白泽心知,这把剑的命运已经走到了尽头。 凡铁之剑,受不住如此刚猛的先天纯阳真气。 白泽动了,漫天雨水再度汇聚,校尉眼见情况不对,大喊一声:“快撤!” 可已经来不及了。 水龙汇聚,剑气纵横。 一条狰狞的水龙已然被长剑舞出,顷刻之间就要脱手。 而就在此时,余幼薇也出手了。 只见她伸出一根莹莹玉指,轻轻一点。
温度在急剧下降。 水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身冰龙。 白泽呵气成雾,方圆三十丈,诡异地飘起了洁白的雪花。 书房暗室,老天师惊疑了一声,眼见他面前的棋盘一角,忽然凝结出阴冷的霜花。 冰龙已成。 “冰龙吟!”白泽出手的刹那,偌大的冰龙横扫四方,亭楼轰然倒塌,却又在一刹那里被寒冰冻结。 这里俨然已经成了冰雪的世界。 白泽想起当初在湖心亭的试剑,他用的是天玄剑阵,而余幼薇用的是一招名叫雪妖的剑招。 那一剑已经超脱了剑境第三境剑意境,摸到了第四境剑罡境的门槛。 冰龙肆虐,近处的死士直接被冰龙绞杀,化作坚硬的碎块。 “轰隆!!——” 冻结的亭楼终究不敌冰龙威势,轰然倒塌。 而就在冰龙出手的瞬间,白泽手中长剑也悄然崩碎,少年手中只剩下一个冰冷的剑柄。 余幼薇笑了起来,她腾跃而起,名剑秋水发出清越的剑鸣,恐怖的气势在那黑衣少女身上显露出来,白泽仿佛看见一把蒙尘的古剑,在这个凄冷的寒夜绽放出了夺目的光芒。 冰龙横扫出去,也在迅速崩溃。 死士和刀斧手同时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冻结。 “雪妖。”余幼薇轻轻吐出两个字,漫天风雪化作夺命之剑。每一片雪花都自成剑气,在方圆三十丈的领域里抹灭每一条生命。 雪花飘飘,血花四溅。 七名黑袍傀儡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狂奔而来。 余幼薇眉目含霜,只看了一眼,漫天风月集结化作一个巨大的雪妖,唯美如斯,却又带着致命的杀机。 七具黑袍傀儡被雪妖拥抱,顷刻间化作齑粉。 白泽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仿佛要把他的肺冻成坚冰。 “有趣。”书房暗室,老天师执一子,轻轻落下。 余幼薇压制修为,雪妖一出,体内真气如大坝决堤,倾泻一空。 白泽少女在雪空中无力坠落,心里一紧,腾越而上,将她稳稳抱在怀里。 “公子,交给你啦。”余幼薇温声说,眉眼弯弯。 “好。”白泽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孩,只对她说,“我带你走。” 剑境还未散去,可一点红光却突然涌现出来。 白泽回头一看,只见漫天风雪里,那被冻成坚冰的校尉身上突然爆发出妖异的红光,仿佛有熔岩流动,顿时将周身坚冰融化蒸发。 “呵呵,想走?少侠,放下你怀里的妖女,老夫便让你从容离开侯府。”校尉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在冰天雪地里留下一个熔岩般的脚印。 白泽一听声音就心知眼下此人被操控了。 而操控校尉的人,多半就是白日里他在侯府大堂看到的那个预备开坛做法,拨云见月的老天师。 白泽心里一沉。 校尉现身,白泽就明白了。威远侯府背后的控局人正是老天师。 白日里白泽见那老者气如汪洋,给他的感觉就像破镜之后的二师兄一般。自知之明这种东西白泽还是有的,跟老天师动手,绝对是毫无胜算。 可白泽转念一想,既然是他,想必自己的身份早已被那老者看破。老天师不正面出头,以校尉替身,是否意味着此事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白泽心底不再犹豫。 既然老天师没有跟他动真格,那么他全力之力,未必就不是校尉的对手。 若是同时动用翡翠和龙魂,即使傀儡师现身,他也有较大的把握带着余幼薇逃离侯府。 再不济,即便老天师动手,他还有一张王牌,剑灵山鬼。 “少侠可考虑清楚了?”校尉步步紧逼,熔岩般的双眼盯着他怀里的少女,声音嘶哑,“与此妖女为伍,恐怕少侠的仙路,未必长久。” “天命这东西,我从来不信。”白泽笑道。 “看来少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校尉停下脚步,和白泽相隔一丈,可他身上恐怖的高温已经扑面而来。 如此温度,校尉早已不可能存活。 白泽已经动用翡翠,眉心山鬼印顿时显现,一派狞亮。 “如此,得罪了。”校尉开口,飞奔起来,顷刻间已经到了白泽眼前! 真气狂舞,白泽二话不说,抱着余幼薇,气运山河运转到极致,咫尺天涯,奔着侯府之外狂奔。 一步之下,足有十数丈之远! 可校尉并不着急,仿佛料定了白泽会拔腿就跑。 白泽留心注意到校尉并没有立马追上来,心里一紧,顿见前方突然现身一道诡异的黑影,一身黑袍,与之前的傀儡打扮别无二致。 可眼前这人,却是活的! 傀儡师终于在此刻现身! …… 人人 第115章 打狗棒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5章打狗棒傀儡师突然现身,白泽猝不及防。 对方一言不发,飞起一脚,径直踹在白泽的胸口上。 好在白泽是横抱余幼薇,否则这一脚必定是踹在少女身上。 可饶是如此,这一脚也是把白泽踹得气血翻涌,倒飞出去,直接砸在校尉近旁的亭楼废墟里,坚冰碎了一地,白泽愣是抱着余幼薇没松手,一口血卡在喉咙里,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哟,少侠又回来了?”校尉出声调侃。 白泽咳了两声,站了起来,却是笑,“此路不通,自然是要换条路走。” 傀儡师站在原地没动,校尉熔岩般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泽,神情恐怖。 “公子,放下我你自己走吧。”余幼薇出声道,看着白泽的侧脸,心知今天是认栽了,在劫难逃,“你本就是被我硬拉过来蹚这滩浑水的,他们意在我,想必也不会为难与你。” 校尉和傀儡师都默不作声。 白泽放肆一笑,看了怀里的少女一眼,说道:“走可以,带你一起。要我自己走,不可能。小爷我是个死脑筋,认定一个人,就不会轻易放手。” 余幼薇闻言怔住,看向白泽的眼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带上了暖阳般的柔情。 可惜白泽此时正盯着校尉,又提防着傀儡师,并没有注意到余幼薇的目光。 “那真是可惜了。”校尉不再多说,双手掐诀,火龙从他体内钻出,怒吼一声,释放出恐怖的高温,直扑白泽二人而去。 白泽和校尉之间的距离本就没多远,火龙离身,几乎是眨眼就到了白泽面前。 超高温炙烤白泽的五脏六腑,浑身的雨水瞬间蒸干,怒龙狂卷,杀机重重! 白泽避无可避。 灵虚盾甲没用,只能护住他,顾不住余幼薇。 气运山河跑也来不及。 白泽的手段大多都是走进攻的路数,防御之法就那么几个。仓促之间,他来不及多想,直接运转陶弘景那日传授给他的佛门心法,一记佛门金钟直接祭了出来! “咚!!——” 到底是佛门绝学,佛门金钟一出,俨然是比道门气钟浑厚数倍。只见金钟环绕,佛门箴言在偌大的金钟上隐隐浮现,将白泽和余幼薇尽数庇护其中。 火龙咆哮着和金钟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响彻小半个丹阳郡城! 炽烈的火焰灼烧金钟,白泽咬牙硬抗,金钟护体,愣是将那条怒龙生生挡住! 此时,方圆三十丈内的冰雪已经尽数融化。恐怖的高温不断蔓延,周遭的雨水还未落下,便已经化作浓白的蒸汽,四处奔逸。 校尉动了。 只见席卷八方的大火里,那道恶鬼般的身影裂火而来,直奔白泽而去,悍然一拳,狠狠地砸在金钟之上。 “铛!!——” 又是一声巨响,校尉的右手扭曲得不成样子,连带小臂都骨折错位,可他满不在乎,又是一拳轰上。 白泽终于忍不住了,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佛门金钟登时瓦解,四分五裂! 炽烈的大火瞬间将两人包围。 校尉提拳再上。傀儡师也在刹那间出手,只见他原地不动,双手一挥,几乎无形的丝线横穿夜空,绑缚余幼薇的娇躯,随手一扯,人已经被他直接拽了过去。 “余……”白泽差点下意识就喊出余幼薇的名字,他大惊失色,连忙去追,可校尉拦住了他的去路,一拳挥向少年的面门。 “滚开!!”白泽盛怒,此时已顾不得什么,棋子封印瞬开,魙狱剑出,阴森鬼气席卷八方,一时间竟让书房暗室里的老人骇然。 白泽一剑斩了过去! 校尉体内只不过是老天师一丝神魂,可魙狱天克神魂,那燃烧的火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古剑劈头盖脸而来,竟有令他神魂震颤的恐怖气息涌现,一个照面,生生将那丝神魂斩灭! 炽焰立时退却,白泽目光凶狠,追着余幼薇横飞出去的身躯狂奔。 然而即使是气运山河运转到了极致,白泽还是没能追上。傀儡师冷哼一声,双手一抽,余幼薇已经被他挟持,眼看白泽追来,并不惊慌,操控潜伏在四下的十二具傀儡冲向白泽,从容离开。 “放下她!”白泽怒极,正要唤出鬼将助战,傀儡已经将他包围,却不是用剑,而是暗器飞针毒标,白泽一时不查,险些被扎成刺猬。 他不得已回防,可这一耽误,傀儡师已经挟持余幼薇走远,眼看就要追不上了。 白泽心慌意乱,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些傀儡。 傀儡师已经带着余幼薇奔出侯府,可他刚出侯府,就察觉到有人锁定了他的气息。 来者不善。 傀儡师一言不发,飞奔而去。
可只不过片刻,身后那人已经追了上来。 “再往前,就是闹市区了。这里清净,阁下确定还要往前走?”同样是一身黑袍,来人显然也不想暴露身份,可声音却是娇媚动人,魅惑天成。 言下之意是,追上他是迟早的事情。闹市区动起手来,伤及无辜,她概不负责。 傀儡师闻言,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在雨巷当中看向与他相隔不远的黑袍人,说道:“女人?嘿嘿,你可知晓和我们作对的后果?” “不知晓。”黑袍女子微微一笑,宽大的兜帽掩盖之下,只能看见她下半张精致的俏脸,唇角轻扬,引人思绪连绵。 “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出手。”傀儡师说道。 “呵呵,你也算是个老前辈了,以大欺小,胜之不武。”黑袍女子还是笑,“不如跟本姑娘过过招?正巧本姑娘一直听说北境傀儡师一脉,操偶术独步天下,本姑娘正好见识见识,也算开开眼。” 夜雨霖霖。 巷道之中,两人对峙,黑袍女子的宽袖当中已经滑出一把光鲜亮丽的灵剑。 剑已出鞘。 “既然如此,领教了!”傀儡师迟疑片刻,老天师不出手,他摸不准是什么意思。可眼前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黑袍女子穷追不舍,不处理掉他是绝对走不了了。 如此一来,他只好釜底抽薪。 傀儡师将余幼薇扔了出去,落地时少女身上绑缚的丝线已经解开,却是控住她周身关节,俨然是要拿余幼薇当人偶,和那黑袍女子一战。 “赢了,她就是你的了。”傀儡师冷笑道。 余幼薇动弹不得,她好奇的瞅着眼前的黑袍女子,绝对不是风翎儿。 这就奇怪了。 余幼薇心里十分清楚,她并不认识黑袍女子。这是唱哪出?什么时候她居然成了个香饽饽,到处都有人抓她? “有意思。”黑袍女又笑了,手中灵剑挽了个剑花,说道,“用活人当偶,本姑娘还是第一次见。来吧,让本姑娘好好瞧瞧你的本事!” “那你可瞧仔细了!”傀儡师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黑袍女子和操纵余幼薇身上了,此刻他竟全然不察,有一青衫男子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那青年从背后摸出一根打狗棒,毫不客气,一棒敲在傀儡师的后脑勺上,当场把他砸得七荤八素,头一歪就倒下了。 “卑鄙无……”傀儡师话都没说完,两眼一翻。 黑袍女子听见浜的一声,吓得一激灵,嬉笑道:“师兄,你可别一失手把他给敲死了。” “放心,死不了。”那青衫男子随手把捡来的打狗棒扔在一边。 黑袍女子上前,余幼薇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意识到背后还有人,正要回头去看,只觉后颈一阵剧痛,顿时天旋地转,也晕了过去。 黑袍女子到底怜香惜玉,抱住昏迷的少女,将她缓缓放倒,靠着巷道坐下。 黑袍女子伸手就想扯掉余幼薇的蒙面,好奇眼前这少女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做什么?”青衫男子皱眉。 “我可不像你,修成了天眼通,能看见这姑娘长什么样。”黑袍女子说道,扯下蒙面,一见余幼薇的模样,顿时啧啧称赞,“果然是个小美人儿!难怪小师弟对她情有独钟。只是可惜了我那些师妹们,看来只能单相思咯?” 青衫男子不置可否。 “走吧,待会白泽就该追过来了。”青衫男子说道,招呼黑袍女子离开这里。 黑袍女子恋恋不舍地摸了摸余幼薇的侧脸,又将蒙面拉上,叹息道:“可惜不是我云海仙门的人。不然拜入我梦蝶峰座下,没准仙门第一美人儿的名号,就跟洛阳没什么关系啦。” “走不走?”青衫男子显然不想跟她多说。 “哎,我说师兄。”黑袍女子好像仍不自知,兀自喋喋不休,“小师弟都迎来春天了,怎么也不见你这铁树开花?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董师姐呢?” 林萧脚步一停,回头看了陈情一眼。 黑袍女子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嘴瓢了,赶紧捂住嘴巴。 林萧一句话没说,回头继续往前走。 陈情松了口气,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嬉笑道:“师兄,等等我!你要是心里没有董师姐了,不如考虑考虑我呗?” “再说,我就教你也在这巷子里躺一夜。”林萧头也不回。 “真冷漠!”陈情小声嘀咕,噘着嘴,在心里念叨,“师兄啊师兄,你对董师姐究竟是爱着还是爱过呢?唉!” 林萧走得很快,陈情只不过发呆了那么一小会儿,几乎已经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等等我啊师兄!”黑袍女子像只兔子,连蹦带跳地赶紧去追。 …… 人人 第116章 母老虎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6章母老虎余幼薇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雨还在下。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方围帐,警惕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白泽就趴在床榻边,一听见动静,立刻睁开双眼,喜道:“醒了?” “嗯。”余幼薇眉目含情,看着眼前的少年轻笑,刚要说些什么,就注意到白泽的衣衫已经换过。 少女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愣住。 她的也换过。 白泽一看余幼薇的眼神,登时就明白了,赶紧解释:“衣服是我教客栈侍女换的!” 余幼薇看了白泽一眼,少年的眼神立马飘忽躲闪起来。女孩何等聪明,她昏迷的时候一身夜行衣,白泽就是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教客栈侍女给她更换衣物。 只想到这里,少女只觉得浑身的温度都在飙升,尤其是脸颊和耳朵,若是有一面镜子,她一定能亲眼看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有多动人。 简直就是个勾魂的妖精。 白泽一时间看呆了。 余幼薇闷不吭声,白泽缓了片刻,这才尴尬地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昨晚我和那些傀儡缠斗,突然傀儡就倒下了,我赶紧追到巷道,看见你和那个傀儡师都倒在雨里,怎么回事?” 余幼薇好不容易止住暴动的心跳,听见白泽的询问,也是奇怪,小声说道:“昨晚那个傀儡师带我跑到巷子里,就被一个黑袍女子给拦了下来。后来两人要动手,可还没打起来,有人在背后一闷棍把傀儡师给放倒了。我正想看是什么人动的手,那黑袍女子给了我一记手刀,我也晕了。” “黑袍女子?”白泽皱眉沉思,第一个想到风翎儿,可很快就排除掉。 如果是风翎儿,余幼薇必定能认出来。况且就算认不出,她也不会把余幼薇仍在巷子里淋雨。 “那你看清楚那个敲晕傀儡师的人长什么样了吗?”白泽又问。 余幼薇摇了摇头,说道:“只知道是个男的,修为应该是超过傀儡师很多,否则也不会悄无声息站在他背后也没被发现。” “这就奇怪了。”白泽左右想不明白。 又是一阵沉默。 “饿了吗?”白泽忽然问她,“我叫人把饭菜送过来吧。”说着就要出门。 余幼薇看着白泽的背影,已经收拾好情绪,忽然叫住他,温声道:“公子不好奇昨晚的事?” “当然好奇。”白泽回头看着余幼薇,少女端坐在床榻上,青丝垂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昨晚那个鲛人是假的吧?后来我才反应过来,那个鲛人,很可能是一个人偶。” “可她的脸却和我的一模一样。”余幼薇轻声说道,“侯府的局,也明显是针对我布下的。如果昨夜我没有拉你和我一起去,想必此时我已经是阶下囚了。” “你肯告诉我吗?”白泽问她。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白泽看着余幼薇低垂的眼眸,笑了起来,说道:“余姑娘,不管别人怎么称呼你,妖女也好,仙子也罢。在我白泽眼里,你只是你,我有我的取舍决断。” 白泽不得不承认,他对余幼薇的了解,几乎就是一张白纸。 可很多事情,并非在一开始就知根知底。 读懂一个人,就像读懂一本书。 没有人能在一开始就知道这本书的结局是什么。 白泽转身出门。 余幼薇轻轻抬头,看着少年的背影,温声说道:“很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至少是现在不能。公子跟我在一起,会后悔吗?” 白泽闻言止步,霍然转身,大步走到窗前,看着余幼薇。 女孩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仰着脸看他,眼神紧张,双手也无意地抓紧锦绣被单。 龙血改造了白泽的身体,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未到来,他的年纪尚且不满十五,可外表已和十七八岁的少年无异,个头也从刚开始还没余幼薇高反超了少女。 如今白泽突然走了过来,就站在余幼薇身边,俊朗的面容竟透露出隐隐的怒火,整个人的身影将少女完全笼罩,竟让余幼薇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好像是你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白泽心里叹息,天知道余幼薇拿这幅神情看他时的模样,有多么令人煎熬。 “嗯?”少女有些疑惑。 那一声轻哼,彻底摧毁了白泽心中的防线。他伸手捏住女孩的下颌,迫使她将那张颠倒众生的俏脸抬得更高,然后俯身,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余幼薇如遭雷击,动都不敢动一下。 白泽粗暴地撬开少女的柔唇,长驱直入。 女孩的俏脸顿时涨红起来,每一根脚趾都拼命地蜷缩,双手费力地撑在身后,免得被那个盛怒的少年直接压倒在床榻之上。
先天纯阳真气已经在体内沸腾。 白泽硬生生忍着丹田撕裂般的疼痛,狠狠地教训了余幼薇一番,这才松手起身,平复体内暴走的真气。 余幼薇眼神迷离,早已被白泽压倒在床榻之上,呼吸急促,喘不过气来一般,原本娇嫩的唇瓣此时已经有些轻微的红肿。 白泽自然是注意到这一点,眼神躲闪,多少有些心虚,借口叫人送来饭菜,落荒而逃。 “咯咯。”躺在床榻上的少女见那大胆的少年落荒而逃,忍不住笑出声,满目柔情。 白泽走后,青鳞才探头探脑地从少女的被窝里钻出来,顺着余幼薇的皓腕爬到她起伏的胸脯上,高兴得吐着蛇信,亲昵地蹭了蹭少女娇嫩的脸颊。 很暖,很舒服。 余幼薇醒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家伙藏在被窝里,当下轻轻抓起小家伙,举了起来,笑意也在脸上一点一点褪去。 “你说,他要是知晓南域的事情是我做的,他还会像如今这般待我吗?”余幼薇对青鳞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青鳞歪歪脑袋,显然是没听懂余幼薇在说什么,只是温柔地蹭了蹭女孩的手背,小尾巴卷啊卷的。 俏皮可爱。 …… 另一边,威远侯府。 书房暗室,周泽不仅头疼,腰也疼。显然是昨夜被人一闷棍敲晕之后,又有人对着他的腰恶狠狠地补了几脚。 “国师,昨晚您为何不出手?”周泽还是一身黑袍的打扮,看着老天师品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既然她的身份已经确认,为何还要出手?”老天师问他。 周泽想不明白,说道:“国师若是出手,那妖女早已被我们擒到,也不至于我在半道被人敲黑棍,还平白损失了那么多具傀儡。这买卖,亏啊!” “你可知晓昨晚敲你的人是谁?”老天师乜了他一眼,说道。 “是谁?”周泽反问。 “能悄无声息把你敲晕,又没动手杀了你,还能是谁?”老天师继续喝茶。 “难道是?”周泽明白了,可立马又不明白了,“可云海仙门的人跟那妖女怎么会有勾结?教我们查证这妖女身份的人不就是纯阳子?怎么他还假公济私起来了!” “说你蠢你还不信。”老天师哼了一声,忍不住也想敲他的脑袋,“云海仙门若和那妖女有勾结,何必让我们调查那妖女的身份?” “说的也是啊……” 周泽还是不明白,正要问,老天师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这脑筋,看来是转不过来了。我直接告诉你,仙门的人动手不是因为那妖女,是因为昨天登门拜访的那个少年。” “跟三皇子一起的那个?”周泽想起来了,一拍大腿,骂道,“他奶奶的!老子的腰必定是那小子踹的!”说着咬牙切齿,“下次让我看到,老子非得踹回来!” “咚!” “哎哟!国师您打我干嘛?”周泽捂着脑袋。 老天师终究是忍不住了,直接骂娘,“他娘的,老夫都不敢对那少年动手,你敢?你动一个试试,你看坐忘峰的那两只母老虎不扒了你的皮!” 周泽一哆嗦,想起云海仙门坐忘峰那两个凶名赫赫的母老虎,这才讪笑道:“国师教训的是,我哪敢?不敢,不敢!” 他奶奶的,整个大周谁不知道庄妍和裴果果的凶名?这母老虎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那护短护得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周泽后怕起来,寻思着昨晚那个黑袍女子应该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 他不由得又是一哆嗦,倒是在心里感谢母老虎的不杀之恩起来。 若是陈情知晓他的想法,必定直接哭晕过去。 “纯阳子要对付的是邯郸那位。”老天师幽幽说道,“此前他的失踪现身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稷下学宫。北境两大巨头会面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二人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是雷霆手段。” “那纯阳子非要拉上我们趟这摊浑水做什么?”周泽问道。 “如今南方战局已经打开,儒剑宋之问和小先生陈守仁之间的较量还没分出胜负,可他们之间的胜负却牵制着整个棋盘,北境各国的全面战争很有可能就在这几年爆发。”老天师眉头紧锁。 “庙堂如此,江湖势力的倾轧也势不可挡。你看如今局势,青冥剑宗想要强踩云海仙门一头,召集各大山门强攻千窟城。云海仙门明上不说,可背地里马上就是要动手收拾肖敬那个老家伙。” 老天师叹了口气,语气深沉。 第117章 恨不得吃了你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7章恨不得吃了你“可到底,人族纷争,就是异族崛起的最好时机。”老天师说道,“北境乱局起于邯郸,也必将终于邯郸。纯阳子和颜之推密谋什么,老夫不知晓。可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什么?”周泽询问。 “他们要联合庙堂江湖,灭了邯郸那位。”老天师说道,“可这场战争,邯郸那位已经抢占了先机。郑宋之战,不论胜负,得利的都是他。” “国师,我好像明白了。”周泽沉吟道,“难怪纯阳子要把调查那妖女身份的事情交给我们。他想让我们出面整合五国,进军邯郸!” “错了。”老天师笑了起来,纠正道:“是六国。” “六国?”周泽一懵,“燕国不是已经?” “赵盾称王,只是迟早的问题。”老天师说道。 “说的也是。”周泽懂了,可心里还是迟疑,“可是国师,整合六国有那么容易吗?咱们自己还自顾不暇呢。我看这三皇子来找威远侯,目的不纯啊。” “慎言。”老天师乜了周泽一眼,警告他,“你这小子,迟早要坏在这张嘴上。天家之事,也是你能随便议论的?” “国师教训的是。”周泽悻悻闭嘴。 “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老天师目光晦暗,“纯阳子想拉六国下水,无非是想借刀杀人。可这人,如果是被他们杀了呢?桀桀,周泽,你记住,妖女身份一事,入得了你的耳,出不得你的口。否则,就是弥天大祸,性命难保。” “国师,小子谨记。”周泽满身冷汗。 “昆仑秘境,就是绝佳的机会。”老天师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周泽听。 周泽不傻。 所谓借刀杀人,若是这人死在他和国师手里,邯郸那位报复的就是大周。 可这人要是死在昆仑秘境,那就和六国都没关系了。 该倒霉的,就是云海仙门。 周泽不禁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胆敢如此算计纯阳子的,恐怕也就只有这老家伙了。 他和这些庙堂老鬼比起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算不明白。 想到这里,周泽浑身的冷汗都干了。 顿时又是一哆嗦。 …… 白泽陪了余幼薇大半天,傍晚的时候,龙叔找了过来。 蓑衣剑客甫一敲门,房间里的两人都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白泽对龙叔的气还算熟悉,心里知晓来者是谁,赶忙开门。彼时余幼薇已经穿戴整齐,一身绛红色襦裙,未施粉黛,已有倾国之姿。 “龙叔,你受伤了?”蓑衣剑客进门,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可血腥味仍旧很浓。余幼薇心里一紧,站了起来,注意到他进门的刹那,即使极力克制,可脚步还是踉跄一瞬。 龙叔只是摇头,脸色白得吓人。 白泽随手将门关上。 他和余幼薇足不出户,不知郡城已经满城风雨。 到处都在传昨夜侯府有刺客潜入,威远侯亲自追击刺客,飞出郡城数十里。 夜间动静太大,郡城里很多人都目睹了世尊出城。 那一战可谓惊天动地。 好在战场拉出了郡城,否则郡城之中,两位至尊斗法,威压所过之处,必定是死伤无数。 没人知道那一战的结果如何,只是传言,有人目睹世子连夜出城,到了今日傍晚,世子的马车才从城门口出现,一路长驱直入,直奔侯府而去。 有人说看见世子的马车走了一路,洒了一路的血。 不少人都猜测那是威远侯丁向中的血,可连天大雨,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殆尽,无从考证,只知道侯府戒严,层层守卫,密不透风,宛如一个铁桶。 “唉,祸事啊!”有人摇头叹息,“我就说那妖物留不得,侯爷非要请天师做法,拨云见月,教那鲛人分尾,化作人形。你看,这下出事了吧!” “嘘!你可少说两句。”同行的人四处张望,神色紧张,“如今世子满城搜捕刺客行踪,郡城各营的士卒百人一队,已经派出城外五十里,你再胡说八道,万一传到世子耳朵里,当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郡城人心惶惶。 如果传言是真的,马车里拉的人不只是世子,还有威远侯丁向中。马车走一路,洒一路的血,那么侯爷还能活命吗? 然而更加诡异的是,侯府派人满城搜捕刺客,却连一副像样的刺客画像都没有,这哪里是抓人的做派? 当天夜里,侯府放出话来,威远侯被刺客偷袭,重伤昏迷,可幸得天恩眷顾,并无生命危险,只需要静养数月,丹阳郡大小事务,一律由世子暂掌。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诏令一出,郡城顿时又炸开了锅。
丹阳郡守是丁向中没错。 可郡守重伤,那也还有长史在。长史一职,便是郡守副官。郡守出事,理应由长史暂领郡城大小事务,如何能让世子暂领? “你好好看清楚这道诏令。”诏令甫一张贴,就有诸多郡民争相围观。质疑声一出,就有人冷声提醒。 众人再往下看,诏令交代昨夜潜入侯府的刺客,不仅重伤了威远侯,还刺死了府中囚禁的鲛人。 那人心里奇怪,诏令到此已经算是结束。后面都是些官话,无非就是郡城凡有人提供刺客行踪者,赏金百两之类言辞,并未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你看看诏令下面的大印!”旁人提醒。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纷纷去看那方大印。 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 诏令大印竟然不是郡府官印,而是大周国师府的官印! “老天爷啊!”围观的众人就差没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竟然是国师府的大印?!如此说来,咱们大周的新任国师就在咱们郡城?!” 丹阳郡城瞬间沸腾。 而此时,一辆马车已经停在白泽他们所在的客栈门前,驾车之人一身蓑衣,可仍旧掩盖不了她的天人之姿。 来人正是平安镇悦来客栈的老板娘,风翎儿。 马车一到,白泽和余幼薇便扶着龙叔下楼,径直登上马车。 可到了车上,蓑衣剑客却死活不肯进到车厢,竟是要和风翎儿一样坐在驭位上驾车。 “龙叔,你身上有伤,淋不得雨。”余幼薇温言相劝。 那蓑衣剑客固执地摇头。 风翎儿乜了他一眼,说道:“姑娘让你进去你就进去,正好姑娘和这小子共处一室,我还不放心。” 聋哑剑客读懂了女子的唇语,迟疑片刻,终于进了车厢。 另一边,白泽只是笑,余幼薇却是耳尖泛红,嗔怪道:“风姨,你说什么呢?” 风翎儿只哼了一声,挥动马鞭,驾马驱车,出了城门,直奔平安镇而去。 夜雨连天。 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即使一身蓑衣,可雨水还是很快将风翎儿浑身都湿透。来时顺风,马车有雨檐,倒是没什么。可回去的路是逆风,风雨扑面而来,驾车的女子冷着脸,浑身都是杀气。 白泽很尴尬。 他不知风翎儿身上的杀气是针对他的,还是纯粹因为淋雨心情不爽。 龙叔规矩地坐在马车一角,闭目调息。 余幼薇冲着白泽瘪嘴,满脸无奈。 白泽见她模样可爱,忍不住咧嘴无声地笑。 青鳞在女孩怀里爬呀爬的,时不时回头看白泽一眼,尾巴摇来摇去。 白泽严重怀疑这摇尾巴的动作是他那吵架天下第一,打架一秒就怂的五师兄教的,不然哪有玄蛇没事儿一直摇尾巴的? 这分明是狗狗开心时的标志性动作。 一句无话,后半夜的时候,马车终于到了平安镇。 一行人赶到悦来客栈,自是分别。 龙叔自己住一间,白泽目送余幼薇和风翎儿离开,那个浑身湿透的女子经过白泽身边时还不忘冲他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他一眼,拉着余幼薇的手就往房间去。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白泽心道,无奈耸肩,也往自己的房间走,准备洗漱一番睡大觉。 另一边,风翎儿拉着余幼薇一进房间,浜的一下就把房门锁上,一边脱衣服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风姨,你这是怎么啦?”余幼薇有些怂了,“干嘛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我吃了你?”风翎儿越说越气,把还在滴水的衣服往地板上一扔,啪的一声响,人却只着几乎是贴在身上的里衣往房间里的恒温浴池那边走,气愤地泡在浴池里,咬牙切齿,“我是恨不得吃了你!可你不是已经被那小子吃过了吗?” 余幼薇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抿唇,心虚不已。 “龙叔那个死脑筋看不出来,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风翎儿登的一下又从浴池里站了起来,撸起袖子就要找白泽干架,“不行,老娘我咽不下这口气!今天老娘非要废了这色胆包天的死小子!” “风姨,风姨,您别冲动啊!”余幼薇见势不妙,赶紧小跑过去把风翎儿又按回浴池,“消消气,消消气。” 风翎儿哪能消气?她瞪着眼睛盯着余幼薇的嘴唇看,语气凶狠,“你老实交代,除了这里,他没……” “没,没有!”余幼薇整张脸都红了,着急辩解,“绝对没有!” 第118章 隔岸观火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8章隔岸观火风翎儿一看余幼薇的反应,顿时心里紧张起来。她不好直说,只突然伸手,抱住余幼薇柔软的腰肢,猝不及防地将少女放倒在浴池里。 “啊!”余幼薇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一头栽进浴池,扑腾两下,还没坐起来,风翎儿已经趁乱偷偷扯开余幼薇袖口,看见少女腕上那颗鲜红的守宫砂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风姨,你?”余幼薇浑身湿透,襦裙紧贴在身上,差点喝了两口浴池里的水,坐起来时脸上,头上还沾着浴池里的花瓣,真如出水芙蓉,一时间竟然让风翎儿呆愣了片刻。 “要我原谅你也可以。”风翎儿到底是老江湖,很快扯开话题,伸手捏了捏余幼薇的脸颊,嬉笑道,“你陪我一起沐浴更衣,我就原谅你咯。” “真的?”余幼薇笑了起来。 “那还有假?”风翎儿笑道,伸手就去帮少女宽衣,“来,我帮你……” “别,别!”余幼薇怕痒,咯咯直笑,“我自己来!” “好的吧。”风翎儿也不强求,半躺在铺满花瓣的浴池里,三下五除二,把里衣也去了,看着余幼薇,闷声道,“我说你呀,听姨一句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吃干抹尽他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事儿上你可不能犯傻。” “知道啦。”余幼薇一边宽衣,一边笑,“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风翎儿反问,哼了一声,“你姨我是过来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些事儿自己得长点心,可别脑门一热,就把自己一辈子的事儿交出去了。” 余幼薇耳根都红了,俨然十分害羞。 她无故想起之前在识海空间,白泽对她上下其手,只觉得这下不仅脸烫,浑身都烫了起来。 “脸红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风翎儿说道,“那小子现在毕竟也就那本事,你可别忘了,那几个对你也是不怀好意。你要是有心,万一让那几个蛮子注意到他,我估摸着那小子三天两头都能碰到暗杀他的人。” “我知道。”余幼薇垂眸,冷静下来,温声道。 风翎儿只是叹气。 “没事儿的,风姨,这事儿我有分寸。”余幼薇把衣物放在一边,凑在风翎儿身边,抱着自己的小腿,把下颌枕在珠圆玉润的双膝上,满头青丝垂落,漂浮在浴池里,如斯动人。 风翎儿伸手揽住余幼薇的香肩,也不说话,把头枕在她另一侧肩上,睁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先天纯阴之体。”余幼薇说,声音闷闷的,“这种体质,说好,在修行上的确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说不好,风姨,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体质,就是他们眼里绝佳的鼎炉。” 风翎儿拍了拍少女的肩,神色复杂。 “后来等我长大了些,我慢慢地才知道,纯阴之体,伴侣必须是纯阳之体才行。如果不是,除非他把我当做鼎炉,否则就会被我这种体质生生克死。”余幼薇又说。 风翎儿心知肚明,他和白泽交手的刹那就知道,那小子炼的是纯阳。虽然并非先天纯阳之体,可大凡能炼纯阳的人,只能功成,就是后天纯阳之体,也能和纯阴之体匹配。 “可他毕竟是剑皇一脉唯一的正统传人啊。”风翎儿忧心道,“现在他一无所知,可他总有知晓你身份的那一天。到时候,你又想以怎样的方式面对他呢?” “我也不知道啊。”余幼薇垂眸,看着浴池里的花瓣在她眼前转圈,“可我能怎么办呢?你说的那几个,都不是纯阳之体,他们想娶我,意图还不明显吗?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太多。只是想逗他玩玩罢了。可等我发觉时,风姨,我才忽然发现,我是真的有点儿动心了。” 风翎儿安慰她,“没事儿,还有姨呢。那几个想动手,也得先过了我这关!放心吧,风姨护你一辈子。” 余幼薇吸了吸鼻子,抱住风翎儿,差点没把风翎儿压沉到水里。 风翎儿却是不动,只是轻轻地拍着少女的背,在她耳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她哼了很久。 久到余幼薇沉沉睡去。 风翎儿抱起少女,运气蒸干她身上的水分,又给她更衣,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床榻上,盖上轻薄的被褥,这才将自己收拾一番,悄悄推门去了书房。 有人已经在那等了很久。 “郡城什么动作?”风翎儿一改方才的柔情,声音冷冽。 “回禀主子,郡城那边,只是胡乱搜捕,却并没有动手抓一人。属下怀疑,他们只是在做戏。”暗卫躬身道。
风翎儿目光深邃,吩咐道:“继续盯着侯府,我倒要看看,应自在那个老匹夫究竟想做什么!堂堂大周国师,亲自设局,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 “是,属下遵命!”暗卫得令,身影立刻消失在书房当中。 …… 侯府遇刺的没过两天,就被盖了下去。原因无他,青冥剑宗广发除魔令,北境参战的各大山门已经来齐,就等着青冥剑宗牵头,正道联盟大举进攻千窟城,将魔宗山门一举覆灭了。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不负众望,于丹阳郡城最好的酒楼万春楼举行会晤,邀请各大山门的领袖商议动手的方案。 一时间青冥剑宗的举动,牵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有心人却发现,丹阳郡里出没的各大宗门,云海仙门的影子越来越多。 可这些人好像都很忙,几乎是在哪看见云海仙门的人,他都是行色匆匆,仿佛有干不完的事儿。 气氛一时间显得十分诡异。 可这并不影响肖掌门的鸿鹄之志,会晤一连进行了三天,三天之后,最终方案终于敲定,正道联盟拟在三天后集结,攻打魔宗山门千窟城。 可让正道联盟有些奇怪的是,原本他们以为只有云海仙门隔岸观火,大周天子将国师应自在派到丹阳郡,多半是要联合正道联盟一起进攻千窟城,毕竟魔宗山门是在丹阳郡内。 可没想到征战在即,国师毫无作为。 至于理由? 自然是威远侯遇刺重伤,世子忙着满城抓捕刺客,郡府守军几乎全都有搜捕任务,整天到处乱跑,哪里有时间跟正道联盟去攻打魔宗山门?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国师这是在教唆世子耍赖,哪有满城搜捕刺客连一副画像都没有的?这不是闹着玩嘛! 可这位国师大人还就真敢这么闹着玩。 郡府守军没日没夜地搜捕刺客,竟愣是没有抓到一个嫌疑犯,而且竟然还做到了所过之处军民一派和谐,全然没有鸡飞狗跳之势。 用白泽的话来评价国师这般作为,就六个字,“真他娘的绝了”! 到头来隔岸观火的不仅是以云海仙门为首的北境各大山门,还加上了整天忙着搜捕刺客的丹阳郡府兵。 云海仙门的人是真忙还是假忙大家不清楚,可丹阳郡的守军那是货真价实的忙。 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师大人要测量丹阳郡地形,准备大显身手,亲自画一幅丹阳地形图,等他回了镐京时亲手呈给周天子领赏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正道联盟出征前,丹阳郡总算是雨过天晴,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这似乎是个好兆头。 出征的当天,青冥剑宗宗主肖敬进行了激情洋溢的动员大会,然后率领联盟全员,奔赴那个只有他知道在哪的神秘魔宗山门,千窟城。 联盟出征的那天,忙着满城搜捕刺客的世子大人总算是挤出时间,为联盟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仪式,搞得丹阳郡城万人空巷,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预祝肖掌门早日凯旋归来!”世子带人在城楼上大声疾呼,“剿灭魔宗,联盟必胜!” “剿灭魔宗,联盟必胜!” 郡城举城高呼呐喊,声震云霄。 白泽听闻郡城传来的消息,差点没笑死。老国师跟世子这出简直就是在跟纯阳子唱双簧,一个举城欢送助你凯旋,一个就在这等着看你笑话,绝了。 白泽严重怀疑老国师跟他那位腹黑的掌门师叔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不然怎能如此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白泽就在平安镇闲住下来。 平日里多半都是修行打发时间。 余幼薇基本不露面,偶尔一两次,身边还跟着位防狼一样防他的风翎儿,别说凑过去说两句话了,就是多看她一眼,风翎儿都瞪着眼珠子一副恨不得吃了白泽的样子。 搞得白泽很是无奈。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风翎儿有事外出,白泽哪还记得那女人的警告,等她前脚出门,白泽后脚就伸进了余幼薇的闺房,拉着她避开众人就要去逛街。 逛街是假,跟余幼薇到处走走,培养培养感情才是真的。毕竟客栈里龙叔一直都在,白泽也不敢在余幼薇的闺房里多待片刻。 “咯咯,看把你急的。”余幼薇嬉笑道,故意刺激白泽,“怎么,风姨在的时候你像只缩头乌龟。风姨刚走你就探头探脑啦?” 人人 第119章 雀跃(撒糖)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第119章雀跃“我怕她?”白泽哼了一声,“我那不是怕你为难?” “狡辩。”余幼薇嗔道,瞅着白泽,“我看你明明就是怕她。” 白泽假装生气,突然凑到余幼薇面前。 “干嘛?”余幼薇吓了一跳。 白泽动作很快,忽然在少女绵柔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嬉笑道:“不干嘛,就是忽然想亲你一下。” 余幼微珠圆玉润的耳垂立马染上红霞,她生怕白泽这个没个谱的又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推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别闹!你不是说要去四处走走?走吧。” “走!”白泽满意了。 连天阴雨,方才放晴。平安镇风和日丽,倒也不显得很热。两人并肩而行,刚开始余幼薇还有些害羞,不乐意。可白泽的脸皮从来都是厚到没边儿,在他的再三坚持下,女孩终于是默许了他牵手的行为。 白泽握着余幼薇温凉的小手,不厌其烦地揉了又捏,哪里是牵手?分明是借着牵手的名义占便宜。 余幼薇瞪了他两眼,可白泽视若无睹,想把手抽回去,又被他扯着不放,一来二去,她只好任由白泽去拿捏了。 平安镇人来人往,尤其是坊市里,镇道两旁摆满了商铺,两人并肩牵手,男的丰神如玉,女的倾国倾城,自然是引人注目。 可镇里的人心知白泽和余幼薇多半是某座山门的小神仙,心里惊叹归惊叹,不敢冒犯,自然也不敢多看。 刚开始余幼薇大庭广众之下跟白泽手牵手还很羞涩,时间一长,她慢慢地也放开了,神情也自然了很多,眉眼含笑。 白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想着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余幼薇一副吃定他的样子,撩拨得白泽到处开花。可没想到真相处起来,她竟然还挺害羞,当真是有趣。 白泽越想越高兴,拉着余幼薇到处走。 见到有卖吃食的店铺,就问她要不要尝尝。余幼薇多半是拒绝的,可白泽充耳不闻,买来了自己先尝一口,觉得好吃就非要少女也尝尝。 余幼薇满脸拒绝,可架不住白泽城墙般地厚脸皮反复推荐,只好委曲求全,吃上一口。 白泽看着少女小口小口地吃着,目不转睛。余幼薇察觉到他的眼神,鼓囊着脸颊好不容易把东西咽下,奇怪地瞅着白泽,“怎么啦,干嘛盯着我看?” “感觉很好吃啊。”白泽嬉笑道。 “是还不错。”余幼薇说。 “不,我说你。”白泽凑到余幼薇耳边,少女瑟缩一下,觉得耳朵很痒,白泽只是笑,又说,“我说你吃东西时很好看,我觉得你肯定也很好吃。” “贫嘴!”余幼薇听明白了,又是脸红,却是恶狠狠地踩了白泽一脚,差点没把白泽的三魂七魄给直接从脑门里踩出来,当下脸都白了。 “教你胡说八道!”余幼薇哼了一声,不管他,闷头往前走。 “错了,错了!”白泽眼见少女藏在长发里的耳垂红得可爱,憋着笑,连忙道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余幼薇假装生气,哼了一声,没搭理白泽。 “这里,这里!”白泽拽住少女,看向一旁的布庄,“这家店铺的衣服很好看,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要。”余幼薇还要往前走。 “真生气啦?”白泽问她。 余幼薇不说话。 “好吧。”白泽忽然凑到余幼薇耳边,小声对她说:“要不我亲你一下,消消气?” “你敢!”余幼薇立马炸毛了,差点没蹦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只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说话有很大声,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逗你玩的。”白泽忍着笑,拉着余幼薇就往布庄里走,“只是去看看,又不是让你试试,怕什么?” “好吧。”余幼薇半推半就,跟着白泽进了布庄。 一进店门,余幼薇就深刻地体会到了风翎儿说的那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店铺掌柜一见两人,热情洋溢地介绍起来。 什么店铺新品,上好面料,剪裁精致,特别适合这位姑娘,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花言巧语说了一堆,白泽听得兴致勃勃,问她:“要不,试试?” “不要。”余幼薇满脸拒绝。 “试试呗。”白泽捏了捏少女的柔荑,“我觉得这件罗裙你穿起来肯定特别好看!” 余幼薇迟疑了。 “姑娘,试试吧!”掌柜也劝,“你看你这皮肤水嫩的,哎哟,搁二十年前我都比不得!这罗裙的剪裁搭配,这颜色,这质感,也只有你才能驾驭得了啊!人靠衣装马靠鞍,再美也得精心打扮自己,不然真是白亏了你这天仙一样美貌啊!再说你这身段……” 余幼薇心动了。 看向白泽,小声说:“要不,试试?”
“去吧!”白泽心满意足,眼见余幼薇抱着罗裙去往隔间更衣,十分赞赏地给了掌柜的一个眼神,意思是“干得漂亮”! 掌柜的眉开眼笑,也给了白泽一个眼神,意思是“合作愉快”。 可怜余幼薇被两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高高兴兴地更衣去了。 换上罗裙,余幼薇甫一出隔间,白泽顿时眼前一亮。 掌柜的又是一顿天花乱坠的赞美,直把余幼薇说得眉眼弯弯,十分高兴地又试了几件罗裙。 等到出了店铺,白泽已经在手腕棋子里大包小包装了十几件,余幼薇有些雀跃,拉着白泽的手轻轻摇晃,也开始主动跟白泽说话了。 白泽心满意足。 两人走走停停,几乎每家店铺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白泽牵着余幼薇的小手,满心欢喜。岁月静好,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庙堂筹谋,有的只是朗日清风,佳人相伴,白泽只想这条路能一直走下去。 没有尽头,就这么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可老祖宗说得好,物有否极,乐极生悲。 正当两人逛的开心,情感持续升温时,白泽做梦也没想到,在这坊市里迎面就撞见了林萧。 猝不及防。 “师兄师兄,这个好吃欸!哇,太好吃啦,你要不要来一口?”陈情蹦蹦跳跳地向林萧分享美食,可林萧却跟傻了一样一动不动,雕像一般。 “师兄,你怎么啦?”陈情一身暖橘色衣裙,身高才到林萧肩膀那里,可架不住人长得粉雕玉琢,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欢。 “嗯?白泽,你怎么不走啦?”那边陈情奇怪,这边余幼薇也奇怪,忽然发现白泽整个人愣住,扯了扯白泽的手,还是没反应,就问了他一句。 白泽? 陈情一听名字,回头一看,顿时就乐了。 眼前那白衣少年可不就是坐忘峰的小师弟白泽嘛? 至于身边那位…… 牵着手?! 陈情惊呆了,一看余幼薇的模样,立马就想起来了,傻了。 陈情盯着余幼薇看,余幼薇觉得奇怪,也盯着陈情看,两人大眼瞪小眼,陈情首先慌了。 “师,师兄,她不会认出我了吧?”陈情结结巴巴地传音,“我那一记手刀可是控制力度了,应该不怎么疼吧?呜呜,待会要是小师弟找我麻烦,师兄你可得帮我解释啊!” “呃,二师兄,巧啊!”白泽反应过来,知道是躲不掉了,拽了拽余幼薇的小手,把她拉到身边来,笑着看向他身边的陈情,“你也在约会啊?” “咳咳咳!”陈情差点没被糖炒栗子给噎死。 亲娘咧,小师弟说的什么虎狼之词?约,约会?!陈情一时间脸都红了,又是害羞又是震惊,竟下意识挥手呆呆地对白泽打招呼:“小师弟,你好呀……” 好,好个屁呀! 好尴尬好吗?! “师姐好!”白泽也打招呼。 余幼薇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两人也是云海仙门的。 于是就尴尬了。 余幼薇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开口。 打招呼吧,不知道怎么称呼。不打招呼吧,又显得没礼貌。 她下意识就偷偷掐了掐白泽的掌心。 白泽立马就明白了,说道:“这位是我二师兄林萧,这位师姐……” 白泽也尴尬了。 他娘的,这位师姐是谁?! “哦哦!我叫陈情,梦蝶峰的!”陈情赶忙自我介绍,然后盯着余幼薇看。 “她是我……”白泽话还没说完。 “哦哦!明白,明白!”陈情一副我懂的样子,语气意味深长。 “师兄师姐好,我叫余幼薇。”余幼薇硬着头皮打招呼,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坐忘峰林萧。 这个名字,近来可谓是在北境如雷贯耳。 林萧乜了白泽一眼,白泽后背发凉,总觉得二师兄的眼神里带着莫名的杀气。 “这位是你四师兄的妹妹,亲的。”林萧轻轻拍了拍陈情的脑袋,看着白泽似笑非笑,目光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白泽下意识觉得不妙。 “你好,我这师弟还得劳烦姑娘多照顾。”林萧又对余幼薇说,态度一改之前的阴阳怪气,简直让人如沐春风,温柔极了,可紧接着一句话,差点没把白泽吓背气过去,“别看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好,好的。”余幼薇回答了前半句,可后半句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你们继续玩!”林萧也不多说,带着陈情接着往前走,两人跟白泽错身而过时,陈情给了白泽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白泽心里顿时更慌了。 人人 第120章 腹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0章腹黑报复来得让白泽头皮发麻。 他一直以为二师兄是个脾气好,又很容易相处的人。可没想到记起仇来,此人腹黑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断罪峰的陆某人。 白泽左右忐忑,可到底还是陪余幼薇逛完了坊市。来的时候白泽那是脸皮赛城墙,对余幼薇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搞得她有些难以招架,尽是半推半就。 可回的时候两人的角色完全逆转过来了。 “呐,白泽。”余幼薇晃着白泽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那个有些心不在焉的少年,笑眯眯的,像只小狐狸,“林师兄看起来很年轻啊,已经是北境声名赫赫的贤者境真人啦,好厉害呀!” “嗯,厉害。”白泽说,想了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又说,“不过我炼成贤者境的那一天,一定比二师兄还要年轻。” “那你也很厉害呀!”余幼薇打趣道,促狭地瞅着白泽,“哎,你说林师兄身边的那位师姐到底跟他是什么关系?师姐看起来很黏林师兄呢。” 白泽嘴角一抽。 他闷闷地瞪了余幼薇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他也真想不到,四师兄那个修炼狂魔,高大威猛的肌肉男会有一个如此娇俏可人的妹妹啊! 太他娘乌龙了! 可白泽转念一想,二师兄也算是校门里的黄金单身汉,人是算不上顶风流倜傥的那种,可胜在耐看,有气质啊!本事又高,寻常相处起来,脾气又好,没准四师兄其实心里也挺想把妹妹嫁给他呢? 白泽脑补了一下那场面,越想越觉得妥当。二师兄是个闷葫芦,陈情师姐性格活泼开朗,这不正好互补吗? 可转念一想,白泽又想起临走时林萧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和陈情那自求多福的眼神,他又一阵恶寒,心里七上八下的。 “白泽,白泽?”余幼薇看他走神,心里愈发开心了,难得看他吃瘪,本来是该宽慰他的,可就是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嗯?”白泽回过神来。 “你说你呀,非要拉我出来逛街。”余幼薇瘪了瘪嘴,很担忧的样子,“这下好啦,被你师兄撞了个正着。回去他要是盘问你我是谁,你要怎么解释呢?” “那还用解释?”白泽伸手拽了余幼薇一把,轻车熟路地搂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腰肢,笑道,“你是我白泽的女人,这还不简单?” “咯咯,你真敢这么说?”余幼薇娇笑道,耳尖有些泛红,瞅着白泽。 “有什么不敢的?”白泽反问,“他们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喜欢谁?” “可我不是云海仙门的弟子,你师兄他们会不会介意?”余幼薇问他。 “他们介不介意关我什么事?”白泽哼了一声,捏了捏少女的柳腰,嬉笑道,“反正我不介意。” 余幼薇怕痒,咯咯直笑,一来二去地推开白泽,两人也快回到客栈了。 “哎,白泽。”余幼薇忽然问他,“你说林师兄会不会在客栈里面等你回去?” “不会吧?”白泽忽然心虚起来,看着越来越近的客栈,嘀咕道,“他又不知道我住哪,应该不会……” 话还没说话,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六师姐和五师兄也在平安镇! 白泽有种不详的预感。 而女人的直觉总是莫名其妙地准。 白泽和余幼薇并肩进入悦来客栈大门的刹那,六双眼睛就在客栈大堂最显眼的位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两方人马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场面显得极其诡异。 “哟,小师弟,巧啊!”林萧气定神闲,就坐在八仙桌的主座上,悠然地喝了杯酒,似笑非笑地看着进门的两人,“还没吃呢吧?我们刚上桌,你们就回来了。快来坐下,一起吃点。” 林萧身边是大黄,裴果果和陈情坐在一起,姜维和方生看到白泽的刹那,都是笑得不怀好意。 八仙桌留了两个位置,挨在一起的,就在林萧对面,显然是就给白泽和余幼薇的。 “师兄好啊!”余幼薇笑眯眯地打招呼,“这么快又见面啦,白泽刚还跟我说林师兄不会在客栈住下呢。” “哦,是吗?”林萧瞅了白泽一眼,“看来我无意中还给了小师弟一个很大的惊喜啊。” 这他娘的哪里是惊喜,分明是惊吓好吗?! 白泽整个人都蒙了。 这个腹黑的二师兄,自己报复他就算了,还带上了亲友团一起凑热闹! “小师弟觉得开心吗?”林萧问白泽。 白泽硬着头皮说:“我真是开心死了……” “师妹师妹,快来坐!”陈情很热情地招呼余幼薇坐下,“小师弟你也来呀,就等你们啦!”
大佬之间的较量,姜维和方生都不敢吭,可已经是憋了一肚子坏水,脸上都快挂不住奸笑了。 “汪汪!”满座只有大黄摸不清头脑,可看着大家都很开心,他也叫了两声,卖力地摇着尾巴,表示他也很开心。 余幼薇有些害羞地看了白泽一眼。 这是见家长的节奏吗? 白泽心一横,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牵起余幼薇的小手就往八仙桌走去。 “小师弟你可以的!”裴果果伸出大拇指,对白泽赞赏有加,不忘打趣道,“看来梦蝶峰的奶牛们要心碎啦!” 陈情瞪了裴果果一眼,又看向一旁的余幼薇,夸道:“师妹好漂亮呀!你和小师弟是怎么认识的?” 另一边,方生对白泽挤眉弄眼,白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可以啊老白,金屋藏娇?”姜维挑眉。 “不敢不敢。”白泽斗不过那个腹黑的二师兄,还怕姜维跟方生,当下反击,“我哪有金屋藏娇,这不是大家都知道了?” 方生给白泽竖了两个大拇指。 “我跟白泽在燕国南域认识的。”余幼薇有些害羞,“河阳城。” “哦!”陈情猜测道,“那看来是患难之交咯?” “嗯。”余幼薇点点头,瞅了白泽一眼,“当年先轸率军攻打渭城的时候,一剑断城门。公子孤身抵挡千骑冲锋,很厉害。” 白泽闻言,想起南域那场魔乱,心绪难平。 那一战太过惨烈。 至今都在白泽心中印刻着难以抹灭的伤痕。 “是英雄救美吗?”陈情瞪大眼睛,好奇地问,“小师弟这么厉害,一个人抵挡千骑冲锋?” “哪能?”白泽笑道,“那时候他可比我厉害多了,当初在河阳城,我跟河阳世子、郡主在清河宴饮,有刺客四面八方地杀来,要不是余姑娘,恐怕我们几个当时就在那玩完了。” “那想来是美救英雄,英雄一见倾心?”姜维打趣道。 “酸了酸了。”方生感叹道,两人唱双簧一般,“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 “方师兄,这话可就不对啦。”白泽笑道,“听说梦蝶峰的师姐不是待你很好嘛?” 方生嘴角一抽,瞪了白泽一眼。 陈情还很好奇,又要问余幼薇什么,主座上林萧忽然举杯,对白泽说:“来,今日也算是喜事临门,我们喝一杯!小师弟,师妹能饮酒吗?” 余幼薇含蓄地点了点头。 白泽亲手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 众人举杯,不约而同地恭喜白泽和余幼薇。 白泽脸皮够厚,连声道谢。倒是余幼薇,耳朵又红了。 “师妹,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氏呢。”林萧问道,“可曾想来我们云海仙门?” 白泽看了林萧一眼,差点就喊师兄干得漂亮了。 “我家住宋国,祖上经商为业。”余幼薇说道,“谢谢师兄,不过我已经师承岳麓书院,在那里修行了。师尊待我很好。” 言下之意,自然是委婉拒绝。 “那真是可惜了。”陈情瘪嘴,“要是师妹来我们云海仙门,肯定也是一代天骄。” “多谢师姐抬爱。”余幼薇轻笑道。 “岳麓书院?”林萧沉吟道,“如果我没记错,明年的昆仑秘境试炼,宋国的岳麓书院应该是有三个名额。可有师妹?” “有。”余幼薇点了点头。 “那敢情好,到时候可以和小师弟一起。”林萧笑道,看了看姜维和方生,“这两位,一位是天柱峰的师兄,姜维。一位是断罪峰的师兄,方生。”又看了看裴果果,“这位是白泽的六师姐,裴果果。”拍了拍大黄的脑门,“这位是白泽的五师兄,黄岳。” “师兄师姐们好,我叫余幼薇。”余幼薇笑道。 几人慢慢熟悉起来。 “明年昆仑秘境开启,你们几个或许能一起在里面闯一闯。”林萧说道,“小师弟,到时候你可得照顾好师妹。” “那是自然。”白泽笑道。 “师妹是刚从宋国吗?”姜维问道。 “嗯。”余幼薇说道,“先生说昆仑秘境开启在即,让我们提前到大周,一来算是历练,二来宋国如今局势不定,也好让我们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到时候被战事牵制,无法离开宋国。” “说起这事儿。”林萧说道,“郑宋之战,听闻已经成了儒剑宋之问和小先生陈守仁之间的较量。这两人也算是年轻一辈的翘楚,战场相遇,难免是要分出胜负。儒门内战,倒是吸引了北境群雄的目光。” 人人 第121章 你是河豚吗?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1章你是河豚吗?儒剑宋之问,小先生陈守仁。 此二人一个是岳麓书院近五十年最得意的门生,一个是稷下学宫寄予厚望的天才少年。 儒门内战,无论胜负如何,都是一场内部消耗战。 宋之问,胜,稷下学宫没面子。 陈守仁胜,儒门就要痛失一条臂膀。 “宋师兄一直都是书院的标杆。”余幼薇温声说道,“先生常请师兄到书院为我们讲学。幼微有幸听过几次,宋师兄的学识的确令人钦佩。” “师妹更看好哪边会胜?”林萧问了个很刁钻的问题,众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余幼薇,这年岁约摸只有十七八的少女,总给人一种温婉的感觉。 可这种温婉背后,却隐藏着一汪大海。 “情理上来说,我更希望宋师兄能胜。毕竟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变故,对宋国来说,是一个无法抹灭的伤痛。”余幼薇温声道,“宋王决意复仇,举国上下一心,也的确需要郑国付出代价。” 众人听着,白泽瞅着余幼薇侃侃而谈,心里说不出的骄傲。 自己的媳妇优秀,任谁都引以为傲。 “可从天下大义来说,稷下学宫也没错。”余幼薇说道,“战事从郑宋两国爆发,极有可能引爆七国混战。小先生即便是赢了宋师兄,这场祸事也很可能在所难免。” “所以既然解局无法避免,幼微还是更希望宋师兄能胜过小先生。”余幼薇说完,腼腆地笑了一下,看向众人,“说的不对,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多多包涵。” 姜维第一个朝余幼薇竖起大拇指,眉眼满是惊叹。 此女子对战局和天下之势的洞察力,绝对称得上优秀。可惜是女子,若是男儿,想必宋国继儒剑之后,又是一员耀眼的将星。 “你的理解很透彻。”林萧笑道,看向白泽,“小师弟也是好福气,能赢得如此佳人的芳心,可得倍加珍惜才是。” “二师兄教训的是,师弟谨记!”白泽笑道。 “不说这些了,这场较量,到底还是要看儒剑和小先生的本事。”林萧招呼众人吃菜,然后又举杯,“来,满饮此杯!今日得遇师妹,方知岳麓书院名不虚传,干!” “干!”众人举杯。 一桌人推杯换盏,席间又说了不少。 陈情很快就喝高了,余幼薇的脸颊也有些醉红,裴果果倒是跟没事人一样。 “啊,师兄,我前几天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陈情醉眼朦胧地开始胡言乱语,“你对……” 她话还没说完,林萧就招呼裴果果带陈情先去休息。 “好的吧。”裴果果一把抱起陈情,就往楼上走。 “哎,哎!”陈情不乐意了,挣扎起来,“果果师妹你放开我,我还有事儿要问林师兄来着!” “你喝醉啦!”裴果果说道。 “我哪有喝醉?”陈情不高兴了,“我没醉,没醉。裴果果,你放开我,我得问清楚……” 可裴果果是何人?懒得很陈情废话,三下五除二把她抱到楼上,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林萧见余幼薇也有些醉意,对白泽说道:“小师弟,时候也不早了,你也送师妹先回房去吧。” “得嘞。”白泽牵起余幼薇的小手,笑道:“走吧?” “嗯。”余幼薇看着白泽,满目柔情,乖巧地被那白衣少年牵着往楼上走。 行走间步伐有些不稳,白泽轻轻扶着她的柳腰,在她耳边说:“要不我抱你?” “不要。”余幼薇咯咯直笑。 “口是心非。”白泽哼了一声,直接动手,将少女横抱起来。 余幼薇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搂住少年的脖子。 “这才乖。”白泽笑道,抱着余幼薇往楼上走去。 “师兄看着呢,你别太过分啦!”余幼薇小声说,嗔怒地瞪着白泽。 天知道她那副表情有多可爱,白泽差点没一脚踩空滚下去。这一颠簸,余幼薇也惊了一下,顿时抱得更紧了。 “没事儿。”白泽嬉笑道,“害什么羞呢,以后经常碰见呢。” 林萧看着白泽怀抱余幼薇上楼,只是饮酒,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维和方生见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只是林萧的眼神,的确有些吓人。 仿佛一口深渊,不见其底。 …… 另一边,白泽把余幼薇抱进闺房,用脚轻轻把门带上。 风翎儿还没回来,龙叔算着时间,只要白泽不是在余幼薇房里待很长时间,他多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泽将余幼薇平放在床榻上,开玩笑说:“真沉。” “你说什么?”余幼薇不乐意了,一把拽住白泽的衣襟,把那刚要起身的少年拽了过去,差点脑袋都撞在一起。 距离很近,白泽闻见少女身上的馨香混合着酒香,令人心驰意动。余幼薇瞪着眼睛,满脸醉红,眉目仿佛笼罩着一层纱雾,丝毫不知她这般模样是多么令人疯狂。
“我说真沉。”白泽眯着双眼,不怕死地又说了一遍。 “真的?”余幼薇噘着嘴。 “真的。”白泽只是笑。 “哼,那你还抱我?”余幼薇恶狠狠地推开白泽,一个侧身,背对那笑吟吟的少年,闷声道,“走开,我不想理你!” “呵呵,我骗你的。”白泽坐在床榻边,推了推余幼薇的香肩,憋笑道,“生气啦?” “生气了!”余幼薇说。 “你是河豚吗?”白泽笑道,握着余幼薇的小手捏了捏。 温凉的触感仿佛暖玉,让他爱不释手。 余幼薇一把抽开自己的手。 白泽也不恼,按住余幼薇的肩膀,将她掰了过来,让她平躺在床榻上,凑了过去,“我听说河豚生气会鼓起来,你怎么没鼓起来呢?” 余幼薇瞪着白泽,忽然噗嗤一笑,“你才是河豚呢!” “不气了?”白泽也笑。 “气!”余幼薇嗔道。 “那我哄你开心吧。”白泽笑道。 “嗯?”余幼薇不明所以,哼了一声。 白泽眼神沉了下去,越凑越近。 “你,你干嘛?”余幼薇紧张起来,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抵在白泽胸前,想要推开那赖皮的少年。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余幼薇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忍不住闭上蔚蓝的眼眸。 呼吸急促起来,少女的红唇娇艳欲滴,胸脯轻轻起伏,整个人都绷紧了。 白泽笑了一声,轻轻含住少女的娇唇。 余幼薇浑身一颤,整个人绷得更紧了。 白泽轻轻地咬了咬,反复厮磨。 余幼薇闷哼一声,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池春水,瘫软在床榻之上。 少年轻轻撬开少女的贝齿。 余幼薇不知时间流逝,只觉得呼吸越来越难,快要窒息时,白泽终于放开了她。 少女眉目朦胧,半睁眼眸,着急地呼吸起来。 白泽面沉如水,压抑着心中的情愫,摸了摸女孩的侧脸,声音暗哑,“还气吗,小河豚?” 余幼薇痴痴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白泽是询问的语气。 “嗯,你也早点休息。”余幼薇闭上眼睛。 “好。”白泽起身出门。 走到玄关时,余幼薇忽然温声叫他:“白泽。” “嗯?”白泽回头。 “今天很开心。”余幼薇睁开眼眸,瞅着那白衣少年。 “我也是。”白泽推开房门。 龙叔就抱着那把古剑站在房门外,白泽甫一出门,看见那蓑衣剑客,吓了一跳。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蓑衣剑客转身就走。 白泽松了口气。 正要回自己的房间,龙叔突然回头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一愣,指了指自己。 龙叔点头,继续往前走。 白泽心里奇怪,龙叔这是叫他跟过去? 白泽正迟疑,龙叔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泽这才明白,只好跟上去,心里思虑这龙叔突然找他干嘛。 蓑衣剑客带白泽上了客栈屋顶。 漫天星辰,青瓦屋顶上摆着两坛酒,龙叔坐了下去,示意白泽也坐,然后开了一坛酒丢给白泽,自己开一坛,和白泽碰了一下。 这是要和他喝酒? 白泽迟疑,蓑衣剑客已经仰头灌了起来。 “龙叔,你的伤?”白泽说了一句,然后意识到蓑衣剑客又聋又哑,听不见他说什么,只好也一仰头,喝了起来。 两人连碰带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满满一坛桃花酿给喝了个精光。 喝完了酒,白泽心里还是奇怪。 蓑衣剑客突然站了起来,拔出怀里的古剑。 白泽大惊,赶忙也站了起来,吓了一跳。 敢情龙叔这是准备装醉削他呢?! 可白泽定睛一看,蓑衣剑客眼里分明没有半分醉意,古剑在手,周身剑势勃发,示意白泽也拔剑。 “龙叔,这?”白泽蒙了。 蓑衣剑客皱眉,见白泽不拔剑,也不吭声,兀自在客栈屋顶演练剑术起来。 白泽恍然大悟。 蓑衣剑客是要教他剑术。 白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才发现,龙叔用的不是别的,正是四师兄陈平教给他的那本《黄龙剑经》! 白泽当即大喜,墨玉出鞘,一招一式跟着那蓑衣剑客演练起来。 长夜无声,星河熠熠。 人人 第122章 公子最喜欢哪里?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2章公子最喜欢哪里?林萧和陈情并没有待多久,第二天就告别众人离开平安镇。裴果果吵着闹着,非要跟着一起,林萧被磨得没脾气,只好带上她和大黄。 临行前,林萧特意叫来白泽,嘱咐道:“平日修行切不可懈怠。” “嗯,二师兄放心,我知晓。”白泽说道。 林萧看着白泽,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带着一行人离开平安镇。 林萧前脚刚走,后脚风翎儿就回来了。 这下好了,风翎儿一回来,余幼薇就被看得死死的,白泽一连几天都跟她说不上一句话,可把他憋坏了。 这几天,每天夜里,龙叔都要找他练剑。 白泽跟着虚心学习,短短几天,对《黄龙剑经》的领悟,的确有所精进。 那日侯府之乱,白泽不告而别,姜维后来才回到平安镇,却对此事绝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不提,白泽自然也不多说,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将这事儿得过且过了。 正当几个人闲得慌时,苏问突然跑来了平安镇。 不仅是他,梦蝶峰的唐知之也被苏问给拐了过来。 这下白泽乐了。 前几天姜维刚看完他的笑话,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这不,终于轮到他翻身做主人,开始看姜维和唐知之的好戏了。 要不是人都在场,白泽恨不得抱住苏问转圈圈,大喊一声:“干得漂亮”! 悦来客栈又热闹起来。 原因无他,白泽和苏问一直都不对付。每天两人一碰面,就那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大有撸起袖子干一架的架势。 这天夜里,白泽和龙叔照例学剑,结束之后龙叔径直走开,白泽百无聊奈,就枕着墨玉躺在客栈屋顶看星星。 银河浩荡,朗月当空,令他忍不住诗兴大发。 “晨钟暮鼓,岁月何偷? 逝水迢迢,年华可休? 银汉星渡,林间木秀。 阊阖冥冥,春蕾终旧。” 少年枕剑吟诗,丝毫不察有人踏月而来,就在屋顶的另一边,悄悄地看着他。 “松岗劲吹,何谓无有? 蔷薇湮灭,猛虎回头。 如烟如海,紫海泛舟。 青天揽月,人间仙留!” 余幼薇静静听着,白泽这才发现有人前来,侧首一看,却见是余幼薇,当下欣喜道:“你怎么来啦?” “被公子的才华引来的。”余幼薇轻笑起来,走到白泽身边,捋了捋留仙裙摆,坐在少年身旁,乖乖巧巧的,“青天揽月,人间仙留。倒是好诗,让我想起李牧之的那首诗。”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 “公子有剑仙之志?”余幼薇好奇地问他。 “很小的时候,我就立志要成为九州新的剑仙。”白泽笑道,可笑着笑着,神情就落寞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人,沉声,“那时候其实我并不清楚剑仙二字意味着什么,只知晓剑仙是这九州最厉害的剑修。我一直听人说我师尊很厉害,有一天我就告诉他,我说老头子,我总有一天要在剑道上超过你。” 余幼薇安静地听着。 “我师父很不屑,对我说就你?”白泽又笑,可笑意不见眼底,“我不服气,理直气壮,对他说怎么啦老头子,你看不起我?他只是笑,对我说老子是天下第二,要想超过老子,你小子还差点功夫。” 余幼薇噗嗤一笑,“剑皇前辈很有趣。” “我就不信啦。”白泽说道,“我说老头子你吹什么牛皮,就你也能算是天下第二?天下第二整天带着小爷偷人家地里的萝卜啃,被主人家的狼狗追得跑出三里地?草鞋都跑没了!” 余幼薇咯咯直笑,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要偷人家地里的萝卜呀?” “饿呗!”白泽瞅了她一眼,“我可不像你,小时候锦衣玉食的。我小时候跟我师父天天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饿狠了别说去偷人家地里的萝卜啃,树皮我也啃过。那时候惨的,混得连乞丐都不如。” 余幼薇的目光忽然落寞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小时候就锦衣玉食了呢?”余幼薇问他。 “你看我。”白泽伸出双手,掌心满是粗茧,“你别看我没多黑,那跟我的体质有关系。每到夏天我都晒得跟黑狗一样,冬天就能白起来。可就是这样,我的肤色也是偏小麦色的。你不一样,你那双手能捏出水来,皮肤白得像玉,小时候哪能吃过苦?” “你说是就是吧。”余幼薇轻笑,又问他,“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他打赌,我说老头子你等着,等我长大了,你就是天下第三。我师父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头,说那他也是天下第一。”白泽笑道,“我不服气,问他我是天下第一,你怎么也是天下第一?老头子只是笑,说因为天下第一是他教出来的啊。” “剑皇前辈是位令人敬佩的人。”余幼薇说,“你能遇见他,真好。” “嗯。”白泽说道,看着漫天星河,“他是顶好顶好的人。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没爹没娘,老头子对我说全村的人在我还是个小娃娃时,就死完了。”
“怎么回事?”余幼薇轻声询问。 “厉天行。”白泽说道,“南域魔乱里的那个大魔头,就是他杀了慕圣村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 余幼薇心里一颤。 “他真该死。”白泽说,“如果不是他,我师父也不会离我而去。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一定还活着。”余幼薇握着少年粗粝的手掌,轻轻捏了捏,安慰他,“你师父可是天下第二呀,一定还活着的。” “可他早就不是了啊。”白泽叹了口气,“北境第一他都排不上啦,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剑皇了。” 余幼薇沉默不语。 “可在我心里,他永远是天下第一。”白泽笑了笑,“蔷薇湮灭,猛虎回头。青天揽月,人间仙留。其实我说的就是他。老头子其实真的很爱陈蒹葭。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她,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可每一次师父做噩梦,梦里喊的名字,都是她。” 余幼薇的手微微抽紧。 “白泽。”女孩忽然叫她。 “嗯?”白泽看向余幼薇,月光倾泻一地,在她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纱,美得像天宫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我很坏,你会不会杀了我呢?”余幼薇问他,仰脸看着压抑的夜空,“就像你师父杀了陈蒹葭一样,也杀了我。” 白泽愕然。 余幼薇半晌听不到回应,笑得有些苦涩。 “是我胡乱……”她话说一半,就被白泽打断。 “人不是他杀的。”白泽固执地说,“即使全天下人都这么说,我也相信,老头子绝对不会杀她。” “为什么呢?”余幼薇愣愣地看着白泽。 “他若是杀人,中州的那位剑魔段天涯早就死了。”白泽说道,“可他还活着,不是吗?而且我一直都知道,师父要去仙山找不死草。传说这种草能让死人复生。他一直都想让陈蒹葭活过来的。” “那你呢?”余幼薇问他,看着少年的眼睛,“如果你发现我其实很坏,你会杀了我吗?” “有多坏?”白泽问她,“杀人放火?” 余幼薇不说话。 白泽搂住她的腰,将少女放倒,躺在自己怀里。 余幼薇乖巧地趴在少年的胸膛上,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咚咚,咚咚。 “不会的。”白泽看着满天繁星,对她说。 “可我希望你会……”余幼薇温声说。 白泽捂住少女的嘴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我说了,不会。你要是很坏,我就把你从九幽里拽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拖出来,然后把你拴在我身边,让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余幼薇笑了起来,看着白泽的眼睛,伸手捧住少年的脸颊,调皮地捏了起来。 白泽松开手,又把女孩抱在怀里。 “那和你比起来,好像是你更坏。”余幼薇痴笑,枕着少年的胳膊,笑盈盈的,“你要是把妾身的腿打断,以后我就走不了路啦。” “我抱着你。”白泽说。 “也穿不了好看的裙子啦。”余幼薇又说。 “那我就把你的腿再接上。”白泽笑。 “所以你只是贪图妾身的美色咯?”余幼薇嬉笑道,用小腿轻轻蹭了蹭少年的大腿,“最喜欢的地方,是妾身的腿吗?” “哪里我都喜欢。”白泽声音暗哑。 “那公子最喜欢妾身哪里呢?”余幼薇固执地问。 白泽又捂住女孩的嘴巴,在她耳边说:“余幼薇,别在我身边自称妾身……” 少女好奇地瞅着身边的少年。 “因为我会当真的。”白泽笑,目光沉得像是噬人的深渊,“也会把持不住的。” 女孩眯眼笑,故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白泽的掌心。 白泽浑身顿时绷紧。 余幼薇趁机扒开白泽的手掌,还是笑,妖精一样,在他耳边温声说:“那你,是最喜欢本姑娘自称妾身时的声音吗?” 白泽深吸一口气,终于投降了。 “嗯。”他认命般点了点头,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已经沸腾起来,烧得他几欲疯魔。 “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称自己妾身吗?”余幼薇并不打算放过白泽。 “好。”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怎么称呼我呢?”余幼薇问他。 “你说呢?”白泽反问。 “就叫我幼微吧。”女孩眉眼温柔,“我喜欢公子这么叫我,很好听。” …… 这一夜,白泽终于意识到,原来是他低估了余幼薇的道行。 妖精磨起人来,是要命的。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立刻,马上炼成《纯阳真经》第三层,结出元婴。 因为白泽知道,只有那时候,他才能真正地让这只妖精对他服服帖帖,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第123章 血夜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3章血夜白泽和余幼薇一起从屋顶上翻下来时,正巧碰见方生。 余幼薇腼腆地打了个招呼,就回房去了。 方生见人一走,搂住白泽的脖子,笑道:“可以啊泽少!难怪一门心思往丹阳郡跑,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准备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了是吧?” “老方。”白泽奇了怪了,“你什么时候还会引经据典了?” “少爷我来云海仙门前好歹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会两句诗怎么了?”方生笑道。 白泽瞥了他那大块头一眼,嘴角一抽。 两人又说了两句,各自道别,回房休息。 白泽抓紧时间修炼,丹田苦海里的先天纯阳真气已经是很粘稠的液态真气了,只要他能踏出下三境的门槛,结成金丹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金丹成,便是《纯阳真经》第二层炼成的时候。 悦来客栈静谧安祥,可今夜对平安镇来说,却注定是个不平安的夜晚。 正道联盟进攻千窟城,魔宗山门的反扑也紧随而至。 午夜降临,弦月沉没远山。 数十道黑影摸入平安镇。 更夫敲锣巡街,打着哈欠,拖着长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道黑影突然在街头闪过,更夫吓了一跳,喊了一声:“谁?!” 没人回答他。 “奇怪,看错了?”更夫揉揉眼睛,走过去准备看看。然而他还没能走到黑影出没的地方,有人已经一刀划开了他的脖颈。 鲜血喷洒而出,更夫到底挣扎,拼命地捂住脖子,可哪里还能活命? 黑影在平安镇四处奔走,夺命的毒烟被他们扔进室主人沉睡的房间,顷刻之间便夺走了一家人的性命。 杀戮开始。 平安镇居住着不少外来的各地修士,他们不同于凡众,很快惊醒,察觉到异常。 毒烟破窗而入,一名剑修立时惊醒,大喊一声:“谁?!” 毒烟迅速弥漫,那剑修大惊失色,连忙奔出房门。 很快,众多修士就和魔宗邪修正面撞在一起,立时缠斗起来。 “魔宗夜袭!魔宗夜袭!!”有人发生呼喊。 灯火渐渐亮了起来,但更多的却是大火。 魔宗邪修一把火烧了平安镇的草料场,顿时火光冲天,顺着风向迅速往小镇中心蔓延。 “娘,娘!不要欺负我娘……” “老子跟你拼了!啊!!” “嘿嘿嘿,找死!” 动静一起,悦来客栈,白泽立马惊醒。 远处火光冲天,房间里竟被照得透亮。 白泽抓起案桌上的双剑,听见哀嚎声,杀戮声,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大火燃烧发出的噼啪声令人胆寒。 “白泽,白泽!”姜维在门外大喊。 “来了!”白泽佩双剑,立马冲出房门。 只见走廊里众人齐聚,皆是面色阴沉。 “魔宗的邪修杀来了。”姜维说道,“白泽,苏问,你们跟我出去查看情况,其他人留在这里。” “我也要去!”方生着急道。 “客栈里还有普通人,万一魔门邪修杀到这里,还需要有人保护他们。”姜维一句话劝住方生,顺着就要出门。 “师兄小心!”唐知之看着姜维的背影喊了一声。 “安心!”姜维头也不回。 “白泽!”白泽跟方生正要出门,忽然听见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正是余幼薇。 不仅是她,风翎儿和龙叔也出来了。 “回去吧!”白泽笑道,跟风翎儿打招呼,“前辈,龙叔和……余姑娘的伤还没痊愈,劳烦前辈了!” “我……”余幼薇正要解释。 “还用你小子交代我?”风翎儿却突然打断余幼薇的话,哼了一声,“你才是当心,别死在外面。” “哈哈,晚辈的命贵着呢。”白泽飞身出了大门,“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三人甫一出门,只见长街上零零散散到处都是尸体,火光吞灭浓烟,魔宗邪修肆无忌惮地行凶,有不少修士都惨死手下,显然这一批魔修不是善茬。 “白泽,你会坎水剑意,救火交给你。”毕竟是大周子民,姜维眼见惨烈一幕,顿时怒火中烧,“苏问,跟我杀尽这群恶徒!” “好。”苏问乾坤扇在手,跟随姜维疾驰而去,出手便将一名行凶的魔修的头颅摘下。 白泽看着四面八方的裂火,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就是把他榨干了,也救不过来啊! 白泽只思量瞬间,立刻有了决断。 先把人烟密集之处的火灭了,再说其他。 哭喊声将整个小镇包围,天灾人祸面前,生命竟如此脆弱。
“主子,这批魔修的实力很强!最低的也有彼岸境,里面还有至尊!”黑衣暗卫找到姜维,禀告情况。 “至尊!”姜维倒吸一口凉气,如此本事,眼下他身边的这些暗卫根本不是对手。 全力以赴,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主子,敢请注意立刻离开这里!”暗卫说道,“郡城相距不远,属下已经派人前往郡城禀报情况,相信国师不会坐视不管,世子丁守成很快就会派军队前来镇压这批魔修!” “不行!”姜维一口回绝,长街之上,已经有魔修注意到他们,狞笑着杀了过来。 “找死!”苏问冷哼一声,期身上前,乾坤扇挥舞之间,巨大的风浪磅礴而出! “镰鼬!”苏问出手就是绝技,数不尽的风镰夹裹在暴风当中,劈头盖脸涌向那两名魔修,顿时腥风血雨,一片狼藉。 “主子,你的安危更重要!”暗卫仍劝。 “阿福,本皇子若是连区区一个平安镇的居民都护不住,如何能安定大周天下?”姜维心意已决,灵剑太华出鞘,剑鸣震耳,冲杀而去。 另一边,白泽狂甩瀑布剑气,好不容易扑灭这里,那里的火光又冲天而起。 “这可不是办法。”白泽心知这火是没法救了,如此耗下去,别说救火,他都能被耗死。 “他娘的,就是你小子在灭火?”附近的魔修已经找了过来,面目狰狞地盯着白泽,各式魔兵五花八门,一看之下,竟然来了五个。 白泽不动声色,因为他隐隐感觉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附近的魔修很可能不止眼前这五个。 “跟他废什么话?”其中一个扛着血影魔刀,凶戾地盯着白泽,“兄弟们,跟我上,砍了这小子!让他们知道跟我们千窟城作对是什么下场!” 说着,一拥而上,刹时间魔氛狂涌,令人胆寒。 “千窟城?”白泽闻言一惊,心附青冥剑宗率领的正道联盟进攻千窟城已经有段时日了,这帮魔宗邪修怎能绕过联盟围攻,跑到平安镇作乱? 平安镇距离郡城可是不远,能摸到这里难道说联盟那边已经出事了? 白泽暗自心惊,一时间不好判断局势。 眼见五人杀来,白衣少年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墨玉在手,提着剑迎面冲向那五人而去! “这小子莫非是疯了?”魔修诧异道。 可他们哪里知道,同样是下三境知微后期,还有一个彼岸两个窍穴,白泽哪里怂他们? 即便是不动用翡翠和龙魂,他也能力扛半步至尊,就是人尊初境,他也有跑路的余地,哪里看得上这五个杂碎? “小子,既然你成心找死,老子就成全你!”当先一魔刀阴森一笑,身影快了起来,超过另外四人,魔元涌动,一刀怒劈白泽头颅! 魔刀迎风就涨,化作一三丈狂刀,劈头而来。 白泽只是冷笑,身影也快乐起来。 可和那魔刀不同,他简直不能用快来形容,而是横渡空间。 “咫尺天涯。”白泽提着墨玉,身影已经越过魔刀。 三丈狂刀悍然砸了下去,却劈了个空空如也。 魔刀大惊。 而此时,白泽已经和五人当中修为最低的彼岸撞面! “小心!”众人大喊。 可哪里还来得及? 青龙剑气环绕墨玉剑身,只见那白衣少年诡异地现身,一剑怒斩,磅礴剑气撕裂空气,发出隐隐的龙鸣! 那彼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连人带剑被白泽劈个对穿,当场身亡。 “该死,杀我兄弟,拿命来!”魔刀怒吼一声,目眦欲裂。 “退后偷袭,正面交给我们!”剩下的那个紫府期魔修大喊一声,配合魔刀前后包抄,杀向白泽。 两个窍穴骇然后撤,其中一个手持刺客短剑,另一个没有武器,袖口却是一口暗器,弹射毒针。 白泽目运神光,魔刀从后方杀来,紫府手持一把魔剑,正面迎上。 “教你们开开眼。”白泽忽然大笑,青龙剑气退却,墨玉剑身仿佛冒出熔岩一般,变得一片炽金。 紫府剑意,剑二,流星! 白泽持剑,一剑刺了出去。 可他的人没动,飞出去的只有剑。 飞剑。 准确的说,是流星飞剑。 撕裂的剑意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奔向那个手持魔剑的紫府魔修,如同流星坠天,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 “轰!!——” 墨玉剑所过之处,惊起一阵空爆,震耳欲聋。 白泽眯起双眼,他在引诱暗处那双眼睛动手。 墨玉出手,便是最好的动手机会! 第124章 你日鬼去吧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4章你日鬼去吧“不!!——” 持剑魔修惊悚大吼,可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他恐惧地将魔剑挡在面前,可只是一个照面,魔剑锵然断裂,飞剑穿过他的胸膛,在他胸前留下一个狰狞的,燃烧着的空洞! 恐惧瞬间攫取了仅剩三人的心脏。 “逃,逃啊!”那用暗器的窍穴魔修被吓破了胆,拔腿就跑。 妖怪,妖怪! 同样是知微境,抬手就是瞬杀同阶修士,简直就是妖怪! 那魔修慌不择路,没命地跑。 而就在墨玉脱手的刹那,暗处那人终于现身了。 只听一声弦动,一杆漆黑的冷箭穿过长街,嗖的一声直取白泽的后心而去! 来了! 白泽早已抵挡,暗处那双眼睛既然现身,就要做好受死的准备。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双手掐印,一记佛门金钟顿时显现。 只见金光夺目,一尊巨大的金钟将白泽整个人笼罩进去,那漆黑冷箭夺命而来,铛的一声就撞在了金钟上! 可让白泽始料未及的是,那一箭飞来,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将金钟射出一道裂痕! 冷箭被巨大的反震力道折成三断,激飞出去。 白泽豁然回头,只见不远的房顶上,赫然站着一个手持弓箭的魔宗少女,正引功搭箭,魔元涌动,蓄势之下,又是一箭惊恐射向白泽的眉心! 这一箭的威力,比第一箭更猛! “铛!!——” 第二箭击穿金钟,半截剪头就卡在缝隙里,直直地指着白泽的眉心,散发出阴冷的寒芒。 白泽大吃一惊,赶忙撤去金钟,伸手一招,墨玉倒飞回来,拔腿就要跑路。 那魔宗少女手上的弓箭,绝对是大有来头! 品阶不低,少说也有玄阶中品的品阶! 可就当白泽准备跑路的瞬间,那魔宗少女身后,突然钻出一道人影,讥诮地盯着白泽,“我们又见面了,白泽……” “曹冮!”白泽瞳孔一缩,原因无他,此人身上的气息,已经超过了下三境,分明有了至尊境的气息!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而此时,那魔宗少女已经搭好了第三箭,对准白泽的心脏! “我说过,白泽。”曹冮阴森冷笑,贪恋地揉了揉那魔宗少女的细腰,影遁一开,方才还在房顶的人,竟然横渡近百丈,诡异地在白泽身后冒了出来。 “无量天尊!”白泽骇然登时拉开距离,剑指那魔宗青年。 此时的曹冮身上,全然没有了丝毫道门真气的气息。 曹冮满不在乎,只是阴冷地笑,“我说,下次见面,我曹冮一定要将你白泽挫骨扬灰!不知你可还记得?”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白泽暗自戒备。 “不急,不急嘛!”曹冮大笑起来,表情狰狞,“我可是知道的,这平安镇里啊,还有一位老朋友!” 白泽脸色狂变,怒吼一声,“你敢?!” 说着就要动手,剑意紫府轰然震动,磅礴的剑气在前面体内磅礴而出。 “哎哟,我好怕哦!”曹冮放肆大笑,白泽一剑斩了出去,赫然就是剑三,长河落日! “轰!!——” 奔腾的剑气纵横捭阖,直接讲方圆十丈夷为平地! 可曹冮又从白泽身后冒了出来,一脚将白泽踹飞了出去,一只手捂住那张狂笑的脸,语气阴邪,“嘎嘎嘎,我知道的。云海仙门梦蝶峰的并蒂莲之一,唐知之,唐姑娘也在平安镇。白泽,你还记得吧?我说了,下次见面,我就要把唐姑娘变成我曹冮的玩物……” 白泽被曹冮一脚踹进身后燃烧的房子里,又直接撞翻石墙奔了出来,提剑还要冲杀,怒吼道:“曹冮,平安镇里也有至尊!你胆敢胡作非为,必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曹冮闻言,讥诮道,“那怎么办呢?哦,我知道了!如此,我就偷偷把唐姑娘掳走,等我玩够了,我就把我浑身的衣服扒干净,再往她那娇嫩的身段上刻上几个字,‘曹冮的母狗’。然后再把她挂在丹阳城城楼上,让大家都来观赏唐姑娘的盛世美颜,如何呀?” 白泽怒火中烧,内心山鬼印狞亮。 “我教你现在就死在这里!”白泽身上气势猛涨,墨玉剑身缠绕了一层粗壮的青龙剑气,白衣少年猛地跳起,一剑砍向曹冮的头颅。 可他轻易躲开了。 “要我死?嘿嘿,那不行。”曹冮的身影开始没入阴森的浓影,“千窟城的美人儿我玩够了,也该换换口味了。白泽,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带你一起品尝唐姑娘的滋味,然后在她的身上也刻上‘白泽的母狗’,如何啊?” “我要你死!”白泽咬牙切齿,气运山河一出,跺脚就要镇锁这片地界,阻止曹冮用影遁脱身。
魔宗影遁太过诡异,白泽心知,即便是用咫尺天涯他也很难追上曹冮。 因为他不知道曹冮要往哪里走。 曹冮仿佛并不担心,只是冷笑。 “嗖!!——” 百丈开外,那魔宗少女射出了第三箭。 漆黑冷箭撕裂灼热的空气,直取白泽的心脏! 白泽大惊,不得已放弃镇锁地界,闪身躲开。 “铎!” 羽箭整根没入大地,连箭尾都不剩。 这一拖延,曹冮已经消失不见! 白泽心说糟糕,那两个魔宗邪修早已跑路,倒是不必出手耽误时间。唯一麻烦的就是那个魔宗少女。 白泽不想恋战,转身就跑,直奔悦来客栈而去。 他一跑,魔宗少女紧跟着动了起来,在瓦房上腾挪跳跃,步步紧逼。 “日他娘的仙人板板!”白泽骂娘,“这女人跑这么快!他奶奶的,曹冮这个夯货,怎么没把这女人的腿给干软了!” 白泽动用气运山河,咫尺天涯,一步足有十余丈,可那魔宗少女愣是紧追不舍,弯弓射箭,杀机瞬间笼罩白泽。 那一箭射出,火光缠绕,竟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翱翔而来,追着白泽就要把他吞灭。 魔气蒸腾,火鸟转眼已经到了白泽身后! 白泽左右腾挪,可那火鸟紧追不舍,竟然还能锁定目标,跟着一起左右腾挪。 白泽脸都黑了,闪身钻进重楼。 “咚!!——” 火鸟避之不及,直接撞在楼墙上,偌大的重楼直接被轰出一个巨大的坑洞,轰然倒塌。 白泽真气护体,冲出废墟,接着跑。 魔宗少女弯弓引箭,又是一箭瞄准白泽! “有完没完!?”白泽怒极,恨不得冲过去狠狠地抽她两巴掌,可又怕耽误时间,闷头往悦来客栈跑。 一来二去,动静太大,竟然将苏问引了过来。 苏问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看见白泽上蹿下跳,刚要喊他,却见白泽身后有一水缸粗的巨蟒,压倒一片楼房,吐着猩红的蛇信张嘴就要把白泽给生吞了。 “我去。”苏问惊呆了,嘴角一抽,考虑着是不是要装作没看见白泽。 他刚要跑路,白泽马上大喊一声:“苏问!” “日!”苏问脸色一变,拔腿就跑。 “你娘的!”白泽火了,“跑什么跑!老子身后有一个魔宗的死女人,用弓箭的!这大蟒就是她一箭射出来的!” “箭道化形?”苏问差点蹦起来,头也不回地跑路,拼尽全力,竟然还是被白泽给追了上来,张口就骂,“你他娘的就是老子的克星!我他娘的,日了!箭道化形的妖怪你也招惹!老子打不过!” “滚你娘的!”白泽照着苏问的屁股就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上,拔腿就跑,“打不过你就给老子拖着!这女人太他娘的难缠了!我来不及解释,有人要对唐知之下手,我得赶紧过去!” “白泽我日你大爷!”苏问栽了个狗啃屎,巨蟒已经到了他身后,吓得他差点没直接飞起来,乾坤扇真气暴乱输出,巨大的镰鼬发出一声震撼的咆哮,直扑那巨蟒而去。 “老子没大爷!”白泽骂骂咧咧地跑远了,“你日鬼去吧!” “别让老子看见你,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苏问脸都绿了,巨大的气浪直接把他推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而就在此时,苏问看见一个黑衣少女从他头上的夜空飞了过去。 裙子短的几乎盖不住屁股,就到大腿根下面一点儿。 那一双光滑的腿差点没亮瞎苏问的双眼。 手里拿着一把差不多和她人一样高的漆黑长弓,又在弯弓引箭。 “这妞身段可以啊。”苏问爬了起来,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白泽方才说的有人要对唐知之下手,大喊一声,“糟糕!” “白泽!”苏问拔腿就跑,“唐知之不能动!!” 三个人排成一条直线,白泽一马当先,后面追着一头猛虎。魔宗少女紧随其后,苏问跟在后面吃灰。 “苏问这个废物!”白泽咬牙切齿,“一个臭娘们都搞定不了,要你有屁用!” 浑然不知他口中的臭娘们,他自己也搞不定。 “嗷!!——” 猛虎怒吼,马上就要追上白泽了。 最后面的苏问一看不是办法,心一横,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直接丢进嘴里,生吞下去。 魔宗少女又是一箭准备射出去,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阵飓风疾驰而来,下意识回头一看,短裙直接被狂风翻卷起来。 春光旖旎。 第125章 柳阴女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5章柳阴女魔宗少女一愣,魔元一沉,把短裙压了下去,可苏问已经杀了过来,只好把准备给白泽的那一箭送给了苏问。 “飞廉!!”苏问怒吼一声,道术镰鼬的进阶版,飞廉,顷刻间已经释放出去。 与此同时,那根漆黑的羽箭也离弦而出。 苏问胸前衣衫尽裂,强行提升修为,真气反震,一口血喷出来,可仍兀自不退,飞廉成形,在炽热的空气中卷出一把又一把触目惊心的镰刀,夹在飓风当中,轰然冲向魔宗少女! 黑箭化形,赫然是一头巨大的蛮熊。 “轰!!——” “吼!!——” 飞廉与蛮熊碰的一声撞在一起,苏问直接飞了出去,那魔宗少女一口血吐了出来,蛮熊被飞廉轰得粉碎,暴乱的飓风直接将她抛出百丈远,被飞廉切割得浑身是血,砰的一声砸进一座剧烈燃烧的楼房! 而另一边,白泽也是不得已出剑,绞杀猛虎,这才得以继续跑路。 身后发出惊天巨响,可白泽没时间去看。 气运山河运转到极致,白泽身影如电,很快就看见了悦来客栈的影子。 可就当悦来客栈浮现在眼前时,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眼前一黑。 只见悦来客栈早已沦为一片废墟,半个阁楼都没了,凄惨的景象映入眼帘,白泽只觉得呼吸都没了。 余幼薇。 白泽第一个想起这个名字。 后面,苏问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五脏六腑都疼,龇牙咧嘴,给他一种立刻就要归西的感觉。 “他娘的,白泽。”苏问疼得直哼哼,“老子走哪遇见你,都没好事儿……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 这边苏问刚爬起来,还来不及想那魔宗小妞有没有被他一记飞廉给弄死,他就看到一个人从剧烈燃烧的楼房里滚了出来,也是挣扎着爬了起来,浑身都是血,赫然就是那魔宗少女。 苏问心里咯噔一下。 那魔宗少女恶狠狠地瞪了苏问一眼,脚步踉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可还是固执地追赶白泽。 “这都不死?”苏问第一次怀疑他的本事。 可来不及了,他必须马上赶到悦来客栈。 可少年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快废了,即便赶到悦来客栈,又能做什么? 原本以为一记飞廉能直接弄死那个魔宗少女,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弄死那女人,差点把自己给送上了西天。 “曹冮,过来受死!”白泽已经跑到悦来客栈,可映入眼帘的,方生倒地不起,生死不明。 龙叔也半躺下去,俨然是动不了了。 风翎儿不在现场,唐知之已经被绑缚起来,扔在一边。 “白泽!”少年甫一现身,与曹冮缠斗的少女忽然喊了一声,抽身后退。 两人同时停手,不约而同地看向那突然入局的少年。 “余幼薇,你没事吧?”白泽一见余幼薇安然无恙,这才略微安心。可唐知之已经被擒住,白泽顿时又焦躁起来。 “桀桀,白泽,没想到你竟然能甩掉阿鬼,跑到这里来。”曹冮奸笑,看着白泽,“怎么,这么着急跟我一起分享唐姑娘的滋味?” “阿鬼已经死了!”白泽冷声道,盯着曹冮,步步紧逼,看也不看余幼薇,只是说,“余幼薇,你先走,我跟这狗东西的恩怨,自己解决!” 余幼薇迟疑一瞬。 “啧啧啧,怎么,这么着急着赶小美人走啊?”曹冮阴险地盯着余幼薇看,“白泽,别急嘛。等我把这位小美人也抓住,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起好好调教……” “你找死!!”白泽怒火中烧,魙狱锵然出鞘,森森鬼气顿时将那白衣少年包裹起来,状如恶魔。 “桀桀,看来这位小美人对你来说,有特殊的意义啊。”曹冮也出剑,阴笑道,“那我就更不能错过了……” “曹冮,老子要教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白泽唤醒鬼将,只见恶鬼从魙狱里爬了出来,头顶犄角狰狞,阴森地现在少年身后。 “驭鬼术?!”曹冮惊讶道,随即又放肆大笑,“嘎嘎嘎,枉你云海仙门自诩正道,竟然出了你这么个败类!驭鬼术可是彻底的邪门歪道!” “败不败类,赢家说了算!”白泽目光凶狠,“鬼将,诛杀此人,神魂任你吞噬!” “领命,剑主。”鬼将不说废话,径直杀向曹冮。 余幼薇眼见白泽满身杀气,一时间竟然愣住。 白泽无暇管她,气运山河镇锁地界,双剑在手,鬼将先行,他紧随其后,左手剑缠绕青龙剑气,右手剑缠绕阴雷剑芒,俨然是不死不休,誓杀曹冮之势! 曹冮脸色微沉。 墨玉斩身,魙狱斩神。 白泽仿若杀神降世,配合鬼将,将曹冮所有退路封死,已经是绝杀之局! “站住!”曹冮大喊一声,一把揪过唐知之。少女被死死绑缚,动弹不得,嘴里也被塞了麻布,被曹冮一把扯过去,丝毫不能反抗。 “畜生,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白泽冷嘲热讽,“你不是说要把老子挫骨扬灰吗?来啊!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谁把谁挫骨扬灰!”
“桀桀,你当我傻?”曹冮眯起双眼,恶毒地盯着白泽,“你手上的那把剑有古怪,老子不上你的当。要我不动唐姑娘可以,你把这只恶鬼封印起来,剑扔掉,你我一对一单挑!” “你威胁我?”白泽冷笑,“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说我有没有?”曹冮邪笑,一剑砍向唐知之,吓得白泽浑身汗毛倒立。 “住手!”白泽大喊一声。 就在此时,那魔宗少女阿鬼已经赶到。 苏问紧随其后。 曹冮一见阿鬼现身,登时大怒,“你敢骗我!?” “又如何?”白泽冷笑。 “不如何!”曹冮挥剑撕开唐知之胸前的衣襟,春光旖旎,然后恶狠狠地揪住少女的头发,一把将她提了起来,胳膊一夹,那只手就已经伸进了唐知之破碎的衣襟,在她的起伏上狠狠地揉搓,直教那动弹不得的少女崩溃地呜咽,满目泪光。 “你他娘的想怎样?!”白泽怒火中烧,“放开她!” “放下剑!”曹冮回吼。 白泽深吸一口气,已经有所犹豫。 “白泽,小心!”余幼薇突然喊了一声。 背后涌现出惊人的杀机,那浑身是血的魔宗少女已经引弓瞄准白泽的后心! “他娘的,白泽!”苏问怒吼一声,“给老子往后退!” “苏问你个夯货!这狗东西有一招影遁,老子都追不上!我退了,唐师姐不要了?!”白泽也吼。 “老子跟你没话说!”苏问眼睛都红了,“余姑娘,你过来!” 余幼薇看向白泽。 “你走!”白泽大声道。 余幼薇抿唇,名剑秋水一收,扶着龙叔就往后退。 “方生呢,活着没!?”苏问冲着曹冮大吼,“有什么恩怨,你他娘的冲老子来!” “是不是活着,你小子自己看!”曹冮一脚把方生踹飞出去,径直砸向苏问。 苏问一个卸力,将方生抱住,好歹还有心脉,护脉丹直接往他嘴里送了两颗,这才松了口气,踉跄地站了起来,目光阴狠地瞪着曹冮。 “白泽,我数三下,放下剑。”曹冮一副吃定白泽的样子,志得意满,“三下,就三下。你不放剑,老子就把唐姑娘扒个精光,当着你们的面干她!” 唐知之满眼绝望,祈求地看着白泽。 “你不用数,老子弃剑!”白泽深吸一口气。 “白泽,老子再说一遍,你他娘的给老子过来!”苏问几乎是咆哮,“唐知之是我大周相府的人,轮不到你来管!” “看着她去死?”白泽也在咆哮。 “他本就是准太子妃!”苏问恶狠狠地说,“受此侮辱,就该以死谢罪!天家丢不起这人!” “你他娘的说的是人话?!”白泽直接骂人。 余幼薇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心里充满疑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对得起姜维吗?!”白泽怒吼,“去他娘的天家颜面!老子只知道,唐知之是姜师兄的女人,去他娘的太子妃!你把大周太子叫过来,看老子不一剑砍了他!” 唐知之目如死灰。 “嘿嘿。”苏问冷笑,擦了擦嘴角的血,“姜维那个废物,拿什么跟太子比?自从他被赶出镐京,还不是夹着尾巴做人?他敢跟太子斗?” “你他娘的你再说一遍试试?!”白泽怒极。 “老子就说了,姜维,就他娘的,是个废物!”苏问吼道,“白泽我日你二大爷,老子就说了,怎么着吧!啊?!” “我他娘的先弄死你!”白泽眼睛都红了,突然出手,提着双剑转身就要砍苏问。 这一幕众人皆傻。 曹冮一副看戏的姿态,好整以暇,看着白泽和苏问动手。 魔宗少女阿鬼也愣了,那一箭终究没有离弦。 “白泽!”余幼薇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 苏问已经展开乾坤扇,冲着白泽就是一记镰鼬。 “有趣,有趣!”曹冮哈哈大笑,兴奋地撕开唐知之的胸衣,就要啃上去。 白泽跳了起来,跳得很高。 完全避开了镰鼬。 魔宗少女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可镰鼬已经改变方向,蛮横地将她席卷进去,冲出近三十丈远。 苏问脱力地跪下。 曹冮怀里,唐知之突然浑身僵硬,竟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一张符纸诡异地出现在她眉心之上。 “!!” 曹冮大惊失色,可已经晚了。 柳阴女突然动了起来,将曹冮紧紧抱住。 而白泽右手已经等待多时的青龙剑气,咆哮而出,青光撕裂满是火光的夜空,将柳阴女和曹冮同时覆盖。 “轰!!——” 悦来客栈被那一剑彻底轰成齑粉。 人人 第126章 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厉害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6章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厉害青龙剑气推着柳阴女和曹冮冲出二十丈,只听一声惨叫撕裂长空,白泽翩然落地,提剑就要冲过去诛杀曹冮。 可就在这时,一根漆黑的羽箭迎面而来,化作一头猛虎,将猝不及防的白泽直接轰飞出去! “吼!!——” 猛虎咆哮,追着就要撕咬白泽。 “畜生敢尔?!”姜维御剑乘风,太华剑横扫,一招龙抬头生生剿灭猛虎。 “追!”白泽一口血咽不下去,吐了出来,真气逆流,两眼发黑。 余幼薇赶紧抱起少年,“白泽,白泽!” “死不了。”苏问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一只苍鹰冲天而起,背上赫然就是那魔宗少女和不知死活的曹冮。 “他娘的,这都杀不死,这女人是妖怪吧?”苏问躺在地上,浑身都疼,龇牙咧嘴的。 姜维也是一身狼狈,环顾四周,不见唐知之的身影,心里一空,“唐知之呢?” “你问他。”白泽枕在余幼薇的大腿上,双剑脱手,捂着胸口,也是疼得龇牙咧嘴。 “很疼吗?”余幼薇只觉得这伤好像出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抽疼。 “疼死了。”白泽闭着眼睛,又是笑,“要不你给我吹吹,应该就不疼了。” “疼死你算了!”余幼薇看他还能满嘴胡说八道,嗔怒地哼了一声。 “苏问,唐知之呢?”姜维追问。 “我说了,你可别上头。我带来的唐知之是假的,是一种特殊的人偶。至于真人……”苏问苦笑一声,“就在你离开山门不久,唐知之就被王上一道圣旨召回镐京了。说是,要和太子成亲。” 姜维倒吸一口凉气,黑着脸转身就走。 “你去哪?”苏问急了。 “郡城!”姜维头也不回。 “等等我!”苏问挣扎着追了过去。 “喂,到底怎么回事?”余幼薇还是满心疑惑。 “这样,你帮我吹吹,我就告诉你,怎么样?”白泽笑道。 “不说就算啦!”余幼薇哼了一声。 “我说,我说!”白泽见她生气,赶紧将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 原来就在苏问赶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传音告诉白泽他眼前的那个唐知之是假的,真人根本不在这里。 他要白泽配合他演出戏,趁机弄死曹冮和那个魔宗少女。 “那个唐知之,是柳阴女。”白泽说道,目光晦暗。 “柳阴女是什么东西?”余幼薇问道。 “你可以理解为一种人偶。”白泽解释道,“可这种人偶很特别,是用柳阴木制成的,和本人几乎一模一样。然而只需要两种东西,傀儡师就能把人偶变成和活人几乎一致的柳阴女。” “哪两样东西?”余幼薇心里咯噔一下。 “柳阴木制成的人偶,只能做成女性。”白泽说道,“傀儡师需要那个人的头发,或者贴身物件。然后配合唤醒柳阴女的符纸,傀儡师赋予柳阴女记忆,它就活过来了,和那个人一模一样,而且还能短暂地继承那个人的些许修为,直到头发或者贴身物件灰飞烟灭。” 余幼薇倒吸一口凉气。 她想起威远侯府荷花池里的那个鲛人,后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东西,我原本以为只是传言,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白泽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少女说,“余幼薇,我怀疑那天我们在荷花池见到的那个鲛人,很可能也是柳阴女。” “那个傀儡师?”余幼薇声音都有些发抖。 “如果我没猜错,刚才被摧毁的柳阴女,极有可能也出自那个傀儡师之手。”白泽看着女孩的侧脸,“你……” 余幼薇娇躯一颤。 白泽握住她的小手,轻声说道:“你的身边,有人出卖你。” 余幼薇只是抿唇,一句话不说。 白泽终究没问那个问题。 他想,如果有一天眼前的女孩愿意,他总会知道一切的。 她不愿意,他便是知晓了,又如何? “大周也要变天了。”白泽对她说,“我今天才发现,苏问也是姜维身边的人。我不清楚傀儡师站在哪边,可他既然出手……” “太子那边的吧。”余幼薇说,“这个人偶,无非是想牵制住姜维。真人已经被召回镐京。你想,让傀儡师制作人偶牵制姜维的人,能是谁呢?” “可你想过没。”白泽只是笑,“万一那一个,也是假的呢?双面间谍,知道吗?” 余幼薇一愣,然后莞尔一笑,捏了捏白泽的脸颊,温声道:“想那么多干嘛,反正跟我们又没关系,管他是那边的。” “说的也是。”白泽轻轻一笑。 大火烧了一夜,平安镇直接沦为一座废墟。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活下来的人哀嚎痛哭,死去的人却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郡城的兵马到第二天清晨才出现。 白泽这才知道,昨夜郡城也遭遇魔宗袭击了。
领军的校尉将活下来的人全都带去了郡城安置,白泽和余幼薇也跟着去了。 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的人出面将方生带走。 “对了,风姨呢?”白泽这才想起风翎儿不见了。 马车里,余幼薇心疼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龙叔,叹了口气,才说道:“昨夜曹冮来之前,还有一个魔宗至尊。龙叔被他打成重伤,风姨为了不让我们再受伤,自己一个人把那个魔宗至尊引开了。” “放心吧,她那么厉害,会没事的。”白泽安慰少女。 余幼薇低垂眼眸,嗯了一声。 白泽握着余幼薇的小手,轻轻地捏着,沉声,“对不起,我不该离开客栈的。我要是陪在你身边,或许……” “嘘。”余幼薇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抵住白泽的唇,“不要这么说。要怪的话也是怪我,若非我压制修为,就昨晚那两个人,包括那个叫阿鬼的魔宗女子,我都不放在眼里。” 白泽笑了起来,温柔地搂着少女的腰肢,“嗯,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厉害。” 余幼薇浑身一颤,整个人只感觉烧起来一样,瞪着白泽,结结巴巴的,“你,你,你叫我什么?” “嗯?”白泽看着她,“没听清吗,要不我再叫你一声?” “你!”余幼薇气呼呼的,“不要理你了,谁是你,是你……” 那两个字终究是难以启齿。 “怎么,小河豚。”白泽嬉笑道,戳了戳女孩气鼓鼓的脸颊,“你忘了当初在河阳城你是怎么撩拨我的了?” “那也是你先在我书房里写下那句话的好吗?”余幼薇哼了一声。 温酒待君归,折花赋妻欢。 “那你叫我一声夫君来听听?”白泽得寸进尺。 余幼薇恶狠狠地掐着白泽腰间的肉,直接把白泽的脸掐成了个调色盘。 “还敢不敢啦?”余幼薇哼了一声,嗔怒地瞪着白泽。 “错了,错了。”白泽忍气吞声,连忙讨饶。 “你以为我傻吗?”余幼薇这才松手,哼哼,“书上说了,男的要想娶媳妇儿,得三媒六聘。你一张嘴,就想占我便宜?” “那敢问姑娘,娶你得多大的排面呢?”白泽问她。 “天下。”余幼薇笑了起来,“你给吗?” “你还真敢要。”白泽笑道,“等我成了天下第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那你得等我多少年啊?” “错了,是天下第二。”余幼薇笑道,“你不是刚说,我才是天下第一?” “嘿嘿。”白泽挑眉,“那你这是承认你是我媳妇儿咯?我刚才说的可是我媳妇儿天下第一厉害。” “有吗?”余幼薇装傻充愣。 “有。”白泽点头。 “我怎么不记得了?”余幼薇又说,笑眯眯的。 “不乖了。”白泽凑了过去。 “干嘛?离我远点。”余幼薇推开白泽。 白泽正要动手动脚,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郡城到了!”外面有人喊道。 白泽只好悻悻作罢。 余幼薇偷偷笑了起来。 白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逃得了和尚,也逃得了庙。”余幼薇哼了一声。 白泽懒得跟她斗嘴,背起龙叔去找住的地方。 两人找到落脚的地方,刚洗漱收拾一番,一道惊悚的传闻就席卷了整座郡城。 “正道联盟,全军覆没!!” 消息一出,举城震惊。 放话的是魔宗邪修,昨夜就放出话来了,可没人信。可很快传话的就来了,一个浑身是血的联盟弟子,隶属出云山,知微境的枪修,张海。 张海一到郡城,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昏死过去。 世子亲自带药师来救,好不容易救醒了,张海只神神叨叨地重复那一句话,“正道联盟,全军覆没”。 “让开,我来!”世子丁守成眼看药师忙活半天,张海还是疯疯癫癫的,一把扯开药师,上去就是两嘴巴子,啪啪两声,围观的人听见声音都觉得自己的脸也跟着疼。 张海瞬间被抽醒了。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世子好手段,张海絮絮叨叨,终于把事情说明白了。 原来联盟在青冥剑宗宗主肖敬的带领下进入丹阳郡莽莽孤山,大举进攻千窟城,原本很顺利,眼看魔宗山门就要被剿灭,突然之间就出了变故。 眼前的千窟城竟突然之间地动山摇,顷刻土崩瓦解,化作齑粉。众人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千窟城,他们竟然被魔宗妖孽偷星换日,用极少的人马引导进了天坑! “快走!!” 联盟领袖们一个个如坠冰窟,可魔宗妖孽早已布下大阵,直接锁死了天坑,将联盟一锅端平,没来得及逃出天坑的人,全都被困死在里面了。 世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天坑!!” 第127章 天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7章天坑北境的天坑不在少数,西境十八郡里,知道的就有五处。 所谓天坑,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这个坑,可能是一个深渊,也可能是一个裂谷,总之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湖传闻,天坑深不见底,沿着天坑一直往下走,尽头就是黄泉鬼蜮! 传闻多少有些夸张,可是个人都知道。但凡能叫天坑的地方,都极深!而且天坑当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奇形怪状,又凶悍无比的洪荒凶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天坑里毒虫密布,瘴气横行,稍有不慎,连人是怎么死的都知道。 “说仔细点,联盟的人怎么会莫名其妙被引到天坑里去!”世子意识到大事不妙,追问张海。 张海被世子凶狠的表情吓住,缓过神来,这才把事情说个清楚。 原来联盟进攻千窟城,在青冥剑宗宗主肖敬的带领下,攻势迅猛,势如破竹。 联盟进入孤山之后,直奔魔宗山门而去。 千窟城早就听闻联盟进攻一事,在孤山设下重重围阻,可联盟哪里把这些陷阱放在眼里?横冲直撞,一路摧枯拉朽,直捣黄龙。 “原本很顺利,千窟城的山门也被肖掌门一剑斩断。”张海深吸了一口气,“甚至千窟城两名贤者境太上长老中的一位,也被肖掌门联合几大山门的领队,以一招青冥剑阵斩落人头。魔宗败退,钻进千窟城。联盟乘胜追击。” 世子注意到张海的眼神开始发抖,脸色也阴沉起来。 “千窟城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个巨大的山窟!”张海说道,“太大了,联盟的人一追进去,很多魔宗的人都不见了踪影。肖掌门判断他们已经是残兵游勇,不值一提,于是下令分头追击。” “可那个地方实在是大,联盟的一分再分,很快就彻底走散。而就在这时,魔宗的人开始反击。”张海声音哽咽,“联盟走散,可千窟城是魔宗的地盘。他们很快集结,人多压人少,联盟一时间损失惨重。肖掌门用玉牌传音命所有人集合。可千窟城地形错综复杂,哪里还找得到方向。” “就不能打穿了山窟?”世子问道。 “试过。”张海说道,“可千窟城乃是上古火山爆发留下的遗迹,岩石坚不可摧。各个队伍的人都试过打穿千窟城,可要么岩层太厚,根本打不动,要么岩石太浅,打穿了洞窟顿时坍塌,不仅走不出去,反而自己要被活埋在里面。” “如此地方,倒是易守难攻。”世子沉吟道。 “魔宗妖孽狡诈多端!”张海咬牙切齿,“他们借助地形优势,将联盟的人聚集在一起。刚开始肖掌门他们都没意识到这是阴谋,欣喜人都碰面了,准备集中力量进行反击,一举覆灭千窟城。” “千窟城魔主现身,和肖掌门战在一起,顿时洞窟天崩地裂。两人都不敢放开手脚,肖掌门看似技高一筹,魔主带着人马败退,联盟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张海突然咳嗽起来,又吐了口血。 “药师,药师!”世子大喊起来,“吊住他的命!” “是,是!”药师阁的药师赶忙上前,可张海已经是回光返照,面如金纸,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得救了。 “不,不必了……”张海心知大限已到,躺在几个军士的手臂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军士只好将他扶正。 “世子。”张海说道,“千窟城连通天坑。魔主用那些魔宗妖孽将联盟绝大多数人都引到了那里。魔主在天坑设下巨大的幻术法阵,覆盖整个天坑。阵中有实物,刚开始大家都以为已经冲出了千窟城,太阳就在头顶,只是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 张海已经闭上眼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联盟和魔宗余孽战在一起。肖掌门发现魔主不在,立马就发现异常。可已经迟了。幻术法阵坍塌,一时间地动山摇,所有人都往天坑里沉。” “那天坑有一种诡异的魔氛,能吞噬心魂。修为低的抵挡不住,直接掉了下去。修为高的御剑往上冲,可魔主和几个魔宗长老已经布下镇压魔阵,只有极少数人冲出了镇压魔阵,其他人全都被压进了天坑……” 张海费力地睁开双眼,看着面前那个高高在上的青年,眼神模糊不清,青年的面目也不知是何表情。 “我侥幸在镇压砸下去之前冲出了天坑。可天坑外,放眼望去全都是魔门的人。”张海苦笑一声,“冲出天坑的人血战一天一夜,冲出孤山的,不过十几人而已……肖掌门断了一条手臂,已经前往云海仙门找纯阳子上仙求援。世子大人,还请您,能……” 张海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四下安静得可怕。 丁守成一身甲胄,面如沉水。 “世子……他已经,死了。”药师阁的人轻轻说了一句。 到死,张海的双眼都没有合上,看着他眼前的那个青年。 世子一言不发,蹲了下去,合上张海的双眼。 随后转身,直奔侯府而去。 是夜,同福客栈。 风翎儿找来的时候,白泽就在龙叔的房间里运气为他疗伤。 他用的是翡翠,碧绿的荧光将整个房间点亮。白衣少年的额头已经有汗珠滑落,蓑衣剑客伤势太重,翡翠也没法将他治愈,只能护住心脉,修复要害的致命伤势。 余幼薇就站在房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床榻上的两个人,两只手紧紧握成拳,神色晦暗。 风翎儿在门外等了很久,她心知门里的人在运功,不敢打扰。 良久,白泽收功,扶着龙叔缓缓躺下。 那蓑衣剑客还是没醒。 “心脉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白泽下榻,松了口气,出了一身冷汗,“龙叔已经服下大还丹,眼下只能等他自己醒来了。” 余幼薇见白泽眉眼疲惫,上前扶住少年,温声道:“辛苦了。” “没事儿。”白泽早就注意到门外有人,也没说话,任由余幼薇扶着他。 扶不扶是个两可的选择。 他也不至于虚弱到让人搀扶。 可白泽偏就没有推开少女的小手。 门被风翎儿推开,三人相互对视。 风翎儿看起来并无异样,只是白泽注意到眼前的女人身上那件衣服,和她昨夜穿的那件并不一样。 “风姨,你可算是回来了。”余幼薇笑了起来。 “嗯。”风翎儿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向床榻上的中年剑客。 剑客两鬓斑白,可面容并没有苍老的感觉。 历经沧桑,尤不改初心。 “龙叔怎么样?”风翎儿问道,眉眼多少有些忧虑。 “伤势很重。”余幼薇语气沉重,“之前和丁向中那一战,龙叔的伤就没好。昨夜又和一个身法诡异的魔宗人动手,多亏了公子出手相救,护住了心脉,可还没醒。” “嗯。”风翎儿叹了口气,“你们去休息吧,我来照顾龙叔。” “好。”余幼薇点了点头,和白泽出了房门。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郡城城门,裴果果一身红衣,大黄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地摇着尾巴。 眼下全城戒严,魔宗妖孽昨夜偷袭,郡城也死了不少人,如今城门到处都是巡检。 “这位姑娘,请留步!”巡检统领一见裴果果,顿时警惕起来,上前询问,“郡城戒严,敢问姑娘?” “进城。”裴果果懒散地丢下两个字,然后小手一翻,掏出云海仙门的仙门令,给那巡检统领一看。 巡检统领一见宗门令,顿时行礼,“不知仙子身份,有所冒犯,还请仙子见谅!”然后下令,“开城门!” 城门大开,裴果果领着大黄进城。 “大黄,去找小师弟!”一进城门,裴果果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大黄汪汪叫了两声,狗鼻子抽了抽,认准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慢点儿,慢点儿!”裴果果连忙跟上去。 威远侯府。 听风阁。 星河漫天,郡城也是灯火万家。 天地交映,若非大战将来的氛围笼罩全城,倒是一番美景。 苏问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后半夜的时候,姜维还没回来。苏问叹了口气,只身出了房间,径直往听风阁去了。 姜维在听风阁已经等了整整一天。 苏问赶到的时候,姜维就坐在阁楼的长椅上,拄着太华,遥望满城夜色。 “走吧,国师要是愿意见你,也不会让你等到现在。”苏问站在那孤傲少年的身后,轻声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摆柳青一道,一巴掌扇在太子脸上。如今他还回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会把手直接伸在唐姑娘身上。” “人偶是你做的?”姜维忽然问他,声音暗哑。 “不是。”苏问说道,“周泽给我的。你心里应该清楚,周泽做那个人偶,就是想……” “就是想拖着我,好让太子和她顺利成婚?”姜维笑了一声,回头看了苏问一眼,眼神阴鸷。 苏问一愣,然后也笑了起来。 第128章 羞辱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8章羞辱“姜维,别让我看不起你。”苏问直呼其名,“你想怎样?难不成去抢亲?周泽此举你不明白?他蠢人一个,人偶这事摆明了就是国师拿给你,告诉你唐姑娘不过一个傀儡而已,该扔就扔了!” 姜维深吸一口气,按剑的手猛地一紧。 “怎么,动杀气,你想杀我?”苏问冷笑一声,“你应该清楚,太子成亲,王上下一步做的就是要铲除唐相。唐相倒台,太子就去了一条臂膀!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苏问。”姜维笑了一声,“唐士奇在朝三十余年,根深叶茂。父王动他,有那么容易吗?” “你想说什么?”苏问眉头紧皱。 “太子和她成婚,就是她的死期。”姜维豁然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唐相执政这么多年,父王哪里有万全的把握将他连根拔起?如今我终于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么?”苏问说道。 “你知道,谋害太子,该当何罪吗?”姜维看着苏问,问他。 长风吹过听风阁,苏问默然不语。 “诛九族。”姜维笑道,眼神晦暗,“你说,要是新婚之夜,太子妃在酒里下毒,毒害太子,是不是婚礼当夜,唐士奇就得死?” 苏问看着眼前的少年,忽然之间一阵恍惚,仿佛不识眼前人一般,回过神来只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做?”姜维问他,“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去死?” 苏问又是沉默。 他想说古来君王,哪有江山美人能兼得的好事? 可他说不出口。 他只叹息一声,“那你又能如何?此前你见丁向中,镐京那边已经知道了。那时你有正当理由,想见一见传说中的鲛人分尾,可以。可如今呢?你又来侯府,丁向中昏迷不醒,你在侯府做什么?” 姜维默然。 “阿福已经处理了三批死士了,都是按照刺客来算的。”苏问说道,“这些人,都是镐京来的。他们都在盯着你。眼下你要是和国师碰面,我跟你保证,在唐知之出事前,保准是你先被叫回镐京,死在诏狱里!” 姜维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 苏问知道说动他了,又道:“如今压在你头上的是王上和太子。这两个,哪一个你能对付?我们能做的,只有坐山观虎斗。况且如果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们未必只能坐以待毙。” “如何?”姜维问道,疲惫地叹了口气。 “镐京也有我们的人。”苏问说道,“如果王上在婚礼动手,替换毒酒,未必就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吧?况且唐姑娘是羽蝶子师叔的关门弟子,只要我们事先做好准备,羽蝶子师叔向镐京施压,唐姑娘未必就只有死路一条。” 姜维沉默不语。 “退一步来说,只要能拖住,大不了豁出去劫狱。”苏问说道,“你要她活很简单。可她能活的前提,是你不能死。姜维,如果你真的爱她,我想你也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完璧之身。” 姜维睁开双眼,豁然看向苏问。 可苏问毫不在乎,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如果你爱的是她的身子,我想少了一个唐知之,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唐知之。” 冷月无声。 听风阁上,一片死寂。 不远的角落里,傀儡师冷冷地看着阁楼上的两人,手下的暗卫提着三颗头颅来见,单膝跪地。 “接着杀。”周泽喝了口酒,漠然道,“把镐京的老鼠全都给我杀了,绝不能让他们看见三皇子在侯府,不然麻烦的不只是他,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 “主子,要不要?”暗卫看了听风阁一眼。 傀儡师一脚将暗卫踹翻过去,骂骂咧咧,“他娘的!你当老子不想弄死他们?一个皇子,一个世家独苗!弄死他们,老子只会死得更惨!滚!” “是!”暗卫差点被那一脚踹得吐血,赶忙滚蛋。 “他娘的。”傀儡师阴森森地看了听风阁一眼,身影随即消失在原地。 威远侯昏迷不醒,要不是中间醒了两次,都以为他已经活不过来了。 如今世子掌权,已经在书房和国师商议正道联盟覆灭一事很久了,还没出个结果。 这边姜维又在搞事,周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侯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于孤山断一臂,御气前往云海仙门求见纯阳子,谁知到了地方,竟被告知月前纯阳子已经闭关,如今别说是他,就是仙门六峰峰主都见不到他的人。 肖敬脸色铁青,又前往断罪峰。
“回肖掌门的话,师尊日前和赤阳峰烈阳子师叔打赌输了,师叔教师尊去给他找一味药,九芯青莲。”执法堂堂主陆沉谦卑地说道,“师尊出山寻药已经十天有余,眼下不知何处。” “外出寻药?!”肖敬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昏死过去,声音都在抖,“找不到他?” “回肖掌门的话,找不到。”陆沉假装一脸关心,“肖掌门,我看您伤势严重,仙门七峰中,数赤阳峰丹鼎之法最为突出,在北境也算是赫赫有名。烈阳子师叔是在仙门的,要不要请肖掌门前去赤阳峰疗养疗养?” “不必!”肖敬只觉得心肝脾胃肾哪都疼,被陆沉那个笑面虎气得要死,可又无可奈何。 掌门闭关,冥阳子外出寻药,反正这两位是谁都找不着。肖敬心知肚明,纯阳子就是摆明了要羞辱他! “如今仙门何人掌事?”肖敬问道。 “回肖掌门的话,是天柱峰云忘归。”陆沉笑道,“掌门师叔和师叔都不在,师尊临行前嘱咐仙门大小事务皆由大师兄处理。” “噗!”肖敬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影一晃,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陆沉大惊失色,连忙叫道:“来人,来人!快扶肖掌门去赤阳峰!求我烈阳子师叔为肖掌门疗伤!” 陆沉喊得起劲,可距离肖敬最近的他却一点儿伸手扶他的意思都没有。 断罪峰的弟子零零散散,慌忙往这里冲来。 陆沉一句“求我烈阳子师叔为肖掌门疗伤”差点没让肖敬又是一口血喷出来,脸色黑得可怕,站稳了,“不必!这点伤,老夫还不放在眼里。老夫就在这等冥阳子回山!区区九芯青莲,以冥阳子的能耐,想必早就得手,待他回山,老夫再与之议事!” “得嘞,肖掌门。”陆沉笑道,“还不安排肖掌门住下!”说罢就告退,“肖掌门多担待,晚辈还有事要做,不多陪了!” 说完就直接走人。 别说要人去拿灵丹妙药给肖敬疗伤,就连招待一杯茶水他都没招待。 肖敬两眼发黑。 他在断罪峰等了一天一夜,冥阳子愣是就没回山。 天柱峰上,陆沉找到云忘归说这事的时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这老匹夫,来求人办事还这么跟我横,待着吧!” 殿堂里除了这两人,坐忘峰的庄妍,赤阳峰的陈阳,梦蝶峰的洛阳、董小宛,盘龙峰的季奎,都在。 陆沉春风得意,他们这一辈的两朵金花如今都是在他的手下办事。殿堂议事,在场的都是各峰翘楚,没有上下之分,可庄妍和董小宛还是坐在了陆沉身边。 都是下位。 云忘归看在眼里,却一句话没说。 梦蝶峰除了董小宛,还有洛阳。 可坐忘峰除了庄妍,一个人都没有。 众人心照不宣,庄妍一身道袍,依旧掩盖不住天人之姿。眉心红莲印记熠熠生辉,端坐在位上,顾盼之间,就是洛阳仙子的气质都无法强压她一头。 而这里面,修为最低的也是她。 可即便如此,殿堂里的那些人也不敢小觑了她。 毕竟仙门四杰,坐忘峰的首席大弟子赵信不在,年前新晋贤者境的林萧也不在。 这两人都是一顶一的狠人。 尤其是林萧。 刚晋贤者境,就一人仗剑,徒手将西境一隐秘魔宗直接血洗灭门。如今北境各大宗门,谁人不知林萧的威名? “说笑归说笑。”云忘归在主座上说道,“可孤山千窟城一事,还得处理。青冥剑宗那位想必等不长久,毕竟联盟被镇压在天坑,时间一拖,恐怕要出大事。我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仙门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口实。” “大师兄说的是。”陈阳笑道,摸着自己的肚子,“但听大师兄的安排。” “如此,各位师弟师妹,今晚就动身先行前往丹阳郡。”云忘归说道,“我留下对付青冥剑宗那位,有了结果,不日便前往丹阳与大家会合。” “嗯,好!”众人纷纷点头。 而此时,谁都不知道,其实冥阳子早就回山了。 只是这位断罪峰峰主没回断罪峰,而是跑去了齐云峰,找代宗喝酒去了。 两个老家伙把酒言欢,喝到朗月当空,都醉得不省人事,在房间里睡得横七竖八,要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又等了一夜,肖敬终于等不下去了。 只见破晓时分,一道虹光从断罪峰拔地而起,直奔天柱峰而去。 …… 第129章 排面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29章排面肖掌门的脸面丢尽了。 联合北境大周境内各大山门,组建正道联盟,进攻千窟城。甚至大周境外,都在人前来帮场,结果联盟一败涂地,直接团灭,而且他这位盟主也被魔主砍断了一条手臂。 肖掌门走投无路,被困在天坑里的联盟成员他势必要救。可他救不了,只能去求云海仙门。 结果云海仙门的一把手,二把手,他一个都没见着!迫不得已,委曲求全,只能和一个别说掌门了,连一峰之主都算不上的小辈议事,准备再攻千窟城。 云忘归一时间在北境名声大噪。 可明眼人用屁股都能看出来,这是云海仙门那两位大佬对千窟城根本不放在眼里。 北境的修士这才想起来,此前云海仙门联合青冥剑宗,火神山,悬空寺攻打魔宗山门时,出面的也没有大佬,而是断罪峰执剑堂堂主薛醒。 如今攻打千窟城,云海仙门又派出云忘归。 这意思还不明显? 纯阳子压根就没有抛头露面的想法。 也有人猜测此前纯阳子和圆通大师在祁连山被荒古巨兽龙龟一口吞了,脸上无光,所以才不出面。可这些人也只敢这样想想,半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丹阳郡一时间风起云涌。 云海仙门已经放出话来,要替天行道,不日进入孤山,攻打千窟城,拯救被镇压在天坑里的正道联盟。 这一下不仅丹阳郡炸开了锅,整个大周都沸腾了。 原因无他。 此前云海仙门联合青冥剑宗,火神山,悬空寺进攻魔宗时,只派出了断罪峰执剑堂堂主薛醒。 可这一次不同。 只是数数名字,都能让北境各大山门闻之色变。 天柱峰云忘归,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的首席大弟子,未来仙门新的宗主。 断罪峰陆沉,执法堂堂主。 坐忘峰林萧,年前只身覆灭一座魔宗山门的新晋贤者。 梦蝶峰洛阳仙子、董小宛,一个是梦蝶峰未来峰主,一个是仙门执剑堂副堂主。 赤阳峰陈阳,仙门四杰之一。 盘龙峰季奎,仙门贤者境高手。 北境各大山门一数,他娘的!云海仙门攻打千窟城光是贤者境真人就出了七位! 这哪是要去打千窟城,这排面,就是说去单挑整个大周他们都信! 除了这些大佬,至尊境的一数,坐忘峰庄妍修为天尊境,是为第一。往下还有坐忘峰裴果果,梦蝶峰陈情,齐云峰陈丰,等等等等。 “我的亲娘啊!”众人皆醉,“仙门四杰来了三个,云忘归,陆沉,陈阳。新生代仙门四公子,白泽,王瀚,姜维,苏问,全都在。这云海仙门是要把千窟城倒个个儿翻过来啊!” “排面!”有人感叹。 “这云海仙门到底是北境道门正统。”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此战一位峰主不出,甚至连仙门长老都没有派出一个,只是这些出面的年青一代就有如此实力,可畏,可畏!” “千窟城玩完了!”这是众人的心声。 要知道以青冥剑宗为首的正道联盟,贤者境以上的修士不过才四个。一个死在孤山里,一个被压在天坑,一个跑路不干了,最后一个青冥剑宗宗主肖敬被砍断一只胳膊。 如今联盟覆灭,战局由云海仙门接手。 这还有的打? 直接一波平推过去,神挡杀神,佛挡诛佛。 是夜,星河漫天,丹阳郡灯火万家,一派盛世景象。 郡城长街,白泽和余幼薇并肩同行,青鳞在少女怀里到处乱爬,惹得女孩不时娇笑。 “明天一早,我就要跟师兄他们一起进孤山了。”白泽很想把青鳞从余幼薇怀里拽出来,可少女一身鹅黄颜色的留仙裙,贸然伸手绝对是要挨打,只好传音让小家伙老实点。 果然,白泽凶巴巴地对着青鳞一顿说教,小家伙顿时蔫了,不敢再到处乱爬了。 “嗯。”余幼薇轻轻晃了晃白泽牵着她的左手,温声说,“风姨不让我去,不然我就跟你一起。” “算了吧。”白泽捏了捏余幼薇温凉的小手,笑了笑,“龙叔还没好呢,风姨不说,可她的伤势你也能看出来。况且之前在侯府,你一招剑罡,自己的身子还没养好呢,跟我一起反而教我担心。” “我早就好啦!”余幼薇哼了一声,“那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也就是趁我压制修为的时候欺负欺负我,等我哪天恢复修为,还轮得到你担心我?” “这话说的,我要是不趁这段时间多欺负你,以后岂不是没机会了?”白泽笑道,“姑娘想让我怎么欺负?” “咯咯,你想怎样?”余幼薇反问道。 白泽笑嘻嘻的,轻轻搂住女孩柔软的腰肢,眼神一沉,说道:“我想带你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恐怕还没开始,你的腿就被风姨给打断啦。”余幼薇笑了起来。 “玫瑰总是带刺的。”白泽笑道,“本公子为了折花受点伤,没什么。” “不跟你说笑了。”余幼薇正经起来,看着身边的少年,“明天进山,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虽然说云海仙门出了七位贤者境真人,可千窟城情况不明,既然能覆灭正道联盟,本事肯定也是有的。你看着情况,打不过就跑吧。” “跑?要跑也是那些魔宗妖孽,本公子天下无双,还能怕了他们不成。”白泽笑了一声,捏了捏少女的柳腰,吓了她一跳,恶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脸都红了。 “我跟你认真的,别这么不正经!”余幼薇想扯开白泽章鱼一样的手掌。 可白泽那个脸皮赛城墙的主,哪能让她得逞? 少女试了两下,无奈只好放弃了。 “好好。”白泽看她有些生气了,连忙妥协,在少女耳边轻轻说道,“都听媳妇儿的,打不过就跑!” 余幼薇被他的气息吹得发痒,听见白泽说的话,顿时又羞又恼,故技重施,恶狠狠地跺了一脚,差点没把白泽踩得直接飞起。 “哼,教你再胡说八道。”余幼薇嗔怒道,娇羞的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错了,错了。”白泽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了!” 同福客栈渐渐映入眼帘,余幼薇轻轻挣开白泽的环抱,看着他,温声说道:“那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嗯。”白泽只是笑。 余幼薇转身就走,却被白泽一把拉住。 “怎么啦?”少女奇怪地看着他。 以往都是在这分开。虽说风翎儿对他们整天一起外出游街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白泽不傻,也不为难余幼薇,每次快回到客栈时都松手了。 追妻之路,道阻且长啊。 “这个给你。”白泽从棋子里取出一个纯银手镯,牵过少女的小手,轻轻套在余幼薇的皓腕上,笑了笑。 余幼薇本来稍微好点儿的俏脸又红了起来。 手镯的样式她见过。 昨晚两人逛街的时候,坊市一家银饰店铺的掌柜向白泽推销过这个手镯,说是一生所爱,纯洁无瑕。 当时她害羞,就拉着白泽走开了。 没想到白泽背着她又去了银饰店铺,把手镯买了下来,戴在她的手腕上。 “回去吧。”白泽戴好手镯,又捏了捏余幼薇温凉的柔荑,松手,笑了笑,打趣道,“不然风姨该砍我了。” “谢谢。”余幼薇小声说,要不是白泽耳朵尖都听不见,“礼物我很喜欢。可是,幼微没有为公子准备礼物。” “没事儿。”白泽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头发,笑着说,“你能来这里,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夜无声,星月迢迢。 同福客栈,林萧现在雕窗前,看着长街上的少年少女,眼神深远,教人看不懂他的目光里,究竟在酝酿什么。 “二师兄,你是不是不喜欢余姑娘?”裴果果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大黄吐着舌头,摇着尾巴作势要咬女孩的手,可扭来扭去,分明有机会咬她,大黄却也并没有真的动口。 “小师弟喜欢,我又如何会喜欢?”林萧说道。 “你知道我的意思。”裴果果抬头,看着林萧的背影,“我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 林萧转身,看着裴果果。 “为什么呢?”裴果果也看着他。 林萧还是不说话。 “你觉得余姑娘的身份有问题?”裴果果问他,“她在欺骗小师弟?” “岳麓书院确有此人。”林萧终于说话了,“儒剑宋之问也的确和她相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裴果果好奇地问,“小师弟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不是挺好的吗?” “呵呵。”林萧走了过去,摸了摸裴果果的脑袋,“可能,我只是不想小师弟在我曾走过的路上,重蹈覆辙吧。” 裴果果不明白,还是瞅着林萧。 “等小师妹哪一天有喜欢的人了,或许你就能懂了。”林萧笑道,推门离开房间。 裴果果怔住,很久,很久。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呢?”裴果果神情落寞。 大黄摇着尾巴,还在绕着裴果果打转。 可女孩没有搭理他。 “汪汪。”大黄这才注意到裴果果心情不好,尾巴也不摇了,趴在女孩的裙摆边上,轻轻叫了两声。 像是在安慰她。 又像是平添烦恼。 第130章 埋伏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0章埋伏白泽和余幼薇上楼时,正好碰见林萧。 “二师兄,这么晚了,你要去哪?”白泽问他。 “走走。”林萧说道,看着两人,温和地笑了笑,“早点休息。” “嗯,好的。”两人都点头。 青衫男子孤身出门,在夜街里漫不经心地走着。 夜越来越深,长街上的人很少,店铺也都关上了门。 林萧走着,没成想迎面走来一人,一身黑色长裙,竟是董小宛。 林萧一愣,对面那人也怔住,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萧。 两人都是停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走。 距离越来越近,可长街上的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招呼也没打一声。 “听说你要去解天坑的阵法。”擦肩而过的时候,董小宛忽然开口。 “嗯。”林萧还要往前走。 云忘归安排了三个人破阵,他一个,陈阳一个,还有一个就是董小宛。 他们几个都对阵法有一定的研究。 “阵术造诣,我不如洛阳。”董小宛说道,“我跟云师兄说,让他把我和洛阳换一下,他同意了。” 林萧脚步一顿,说道:“是吗?” “天坑魔阵想必不简单,你年前重伤,自己多加小心。”董小宛又说。 “知晓。”林萧说道,“你也是。” 说罢,两人擦肩而过,再没多说一句,也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只是走远了,董小宛忽然觉得心里一抽。 似乎是疼,又不是。 或许那种从相识相知,再到形同陌路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而男人,似乎总比女的要更快地走出心结。 …… 云海仙门动真格了,应自在就是再虎,也不敢搬到台面上跟纯阳子对着干。仙门出征,附庸而来的大小山门多如牛毛。 反正有云海仙门七位真人顶着,千窟城还能翻天了不成?除魔降妖,本就是正道修士的本分。如今云海仙门带头冲锋,他们哪有不跟着上的道理? 这一战没有悬念可言。 只要跟着上,名利双收。 第二天破晓时分,郡城的上空悬停了上千把飞剑,一时间剑气如龙,直冲云霄。 云海仙门的七位真人以云忘归为首,悬剑天上。 郡城里万人空巷,世子丁守成亲自领兵,率三千精锐预备和云海仙门一起征战孤山,覆灭千窟城。 人潮如海。 呐喊声此起彼伏,形成汹涌的声浪,在郡城之中横冲直撞。 “出发!”云忘归一身道袍,站在仙剑之上,恍然如仙人。一声令下,千柄飞剑齐声发出震耳的剑鸣,郡城里的人海眼观一波飞剑从头顶飞过,仙人们乘风而去,一时间欢呼雀跃。 “众将士听令!”演武场上,世子一身甲胄,佩剑锵然出鞘,上指苍穹,呐喊道,“全军出征!” “出征!!”三千精锐齐声呐喊,声浪撕裂人潮,直奔城门而去。 “祝世子凯旋归来!”郡城里的人纷纷大喊,目送世子丁守成率领三千精锐纵马穿过朱雀大街,直出城门而去。 城墙之上,国师应自在看着天上地下两拨人马出征,一身衣袍在晨风中飘忽摇曳,眼神中精光熠熠。 “国师,都走了。”傀儡师一身黑袍,就站在应自在身后。 “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应自在说道,“丁向中已经醒了,丹阳郡交给长史田蒙暂掌,我们也该动身回镐京了。” “这就走了?”周泽一愣。 “不然?”应自在下了城楼,“等世子凯旋,喝他的庆功酒?老夫可没那个闲工夫。镐京一团乱麻,再待下去,老夫的命也该交代在路上了。” 莽莽孤山山脉,占据丹阳郡的西北角。传说这里曾是上古战场,仙人杀伐,在孤山战场里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天坑。 可没想到,除了那个已知的天坑,孤山当中,竟然还有第二个天坑。 群剑逆着朝阳直奔孤山而去。 剑气如长虹,绵延十里,出城不过片刻,眨眼之间便已经把世子的三千精锐远远抛在了身后。再过一刻,连偌大的郡城都不见了踪影。 太阳跳出东方群山的时候,孤山已经迎面而来。 上千把飞剑从郡城出发,像是一根钉子,狠狠地钉进了孤山山脉。 云忘归按照肖敬提供的地图,带领众多修士,直奔千窟城去。 白泽御剑乘风,身边不远,就是姜维,王瀚。此前在仙门坊市天香阁结识的田莹,秦湘也在。苏问和方生身上都有重伤,没有参与此次对千窟城的围剿。 白泽附近的这一批弟子,都由三师姐庄妍带领。
庄妍一身道袍,身姿绰约,就在白泽身前御风飞行。 白泽站在墨玉剑身上,三师姐的孤傲清冷在云海仙门人尽皆知。其他师兄师姐身边多少都有三三两两的同年,可三师姐身边,除了白泽,愣是没人敢靠近。 群剑最前方,正是云海仙门七位真人。 白泽一边飞,一边闻见三师姐身上散发出来的幽幽清香。他想起三师姐在坐忘峰的别苑里种满了奇花异草,这种幽香应该就是三师姐别苑里的一种花香。 可白泽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到底是哪种花。 云忘归已经刻意压低了御剑的速度,可后面的人跟起来还是渐渐拉开了距离。 白泽正想得出神间,三师姐的身形突然一慢。 白泽猝不及防,直接撞了上去。 庄妍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伸手,一把抓住白泽的手腕,将他一甩,扯到自己面前,避免两人撞在一起。 “想什么呢?”三师姐顺势站在墨玉剑上,看了白泽一眼,眉眼清冷。 那一眼冷冽如霜,可架不住三师姐那妖孽的容颜衬托,两相中和,白泽一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竟被一个眼神惊艳到,脸都红了。 “没,没想什么!”白泽结结巴巴地说。 这边一出情况,周围的人全都下意识看了过来。 可他们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只听剑群前方传来云忘归一声大喝:“戒备!” 话音刚落,群箭迸发,从众人脚下的森林里呼啸而出,向上直奔众人而来! 箭矢如逆天暴雨,可涵盖的范围只有剑阵的后半段。 “魔宗有埋伏!”众人这才醒悟,千窟城的魔修在此地设伏,等云忘归他们飞过之后突然动手,杀气直奔后半段修士而来! 剑阵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御剑往更高的地方走,有人一时间慌乱,御剑之间竟和同伴撞在一起,连人带剑直接掉了下去,被乱箭射杀。 下三境修士无法御风,只能御剑飞行。 而这里面有很多修士只有一把灵剑,慌乱之中,被魔宗邪修杀了个措手不及,一波箭雨之下,竟有数十人直接掉了下去! “找死!”云忘归袍袖一甩,浩荡剑气从袖中奔涌而出,仿佛一头大浪从天而来,势如奔雷,直奔众人脚下森林而去! 剑气威压一出,鸟兽群奔,四散而逃。 第二轮箭雨乌压压一片,已经腾空而起! “下去!”庄妍说道,不等众人,一跃而下,迎面冲向箭雨。 白泽第一个反应过来,御剑跟着就往下冲。 密林里不知多少人,云忘归一袖下去,剑气被山林阻挡,势必杀不了所有人。而剑阵后半段的这些人留在天上,箭雨再来,还是活靶子! 白泽低估了云忘归的那一袖剑气。 狂风惊走,浪潮般的剑气从天边滚滚而来,赶在庄妍动手之前已经到了众人脚下密林,赫然便是摧枯拉朽之势! “轰隆!!——” 奔腾的剑气横扫众人脚下的山岗,一袖剑气竟生生将那山岗平了! 剑气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只见密林层层倒下,有如被礁石击退的潮水。尘土冲天而起,巨大的轰鸣声中,魔修的惨叫被完全吞没。 三师姐动手了。 白泽只见三师姐伸手一握,一根血红色的长枪已经被她抓在手里。名枪蛟影,枪出如龙,被那出尘绝艳的女子刺出去的瞬间,方圆三十丈,箭雨尽断。 白泽第一次见三师姐动手,一枪之下,冲断箭雨,可气势不减,只见一道赤芒从天而降,冲进密林当中,爆出一个三十余丈宽的深坑!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撤退,撤退!”密林里魔宗邪修大喊。 可三师姐哪里会给他们撤退的机会? “杀!!”天上众人反应过来,跟随庄妍冲向密林。 第二轮箭雨射杀十数人。 可他们已经没机会下第三轮箭雨了。 天上群剑坠落,离地不过三十丈,眨眼间已经杀进密林。 白泽几人御剑一头扎进密林。 墨玉入手,少年踩在粗壮的树枝上,照面就冲来一个蒙面魔修。 白泽二话不说,墨玉剑身缠绕青龙剑气,一剑砍了过去。 密林里的魔宗妖孽修为极低,没有一个修为超过下三境的。群剑坠落,眨眼就是一场血洗。 动作慢的还没找到人在哪,密林里已经到处都是尸体。 云忘归一袖平的山岗不用过去,眼看是里面的人已经死绝了。顺着箭雨范围覆盖的面积,众人冲杀过去,魔宗邪修不过片刻只见已经死绝。 少数逃走的,也被立刻追上,一剑毙命。 第131章 千窟 “这群魔修的修为这么低?”王瀚将灵剑噬牙入鞘,看向白泽,说道。 白泽从一名魔修的尸体上拿过一把弓弩,仔细看了看,对不远处的庄妍说道:“三师姐,这弓弩有古怪。” 庄妍一听,走了过来。 此时云忘归等人也赶了过来,听见白泽的话,顺手将一名魔修尸体上的弓弩取下,一看之下,果然发现了古怪。 “难怪这里埋伏的人不过百十人,却能射出泼天箭雨。”云忘归将弓弩递给林萧,“这弓弩上刻有魔阵,箭出化三,一弩的箭匣能装七支箭,弓弩连射之下,杀伤力的确了得。” “看来千窟城的那位阵术师不容小觑啊。”陈阳说道,“这些魔修的实力没有超过下三境的,装备这弓弩,竟有如此能耐,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也怪我大意,没想到魔宗竟敢在密林之中设下埋伏。”云忘归说道,“接下来各位师弟师妹务必警惕起来,神识覆盖所过之地,排查一切魔宗有可能设伏的地方。” “是。”众人应允。 众人打扫战场,片刻之后,群剑飞出密林,逆着耀眼的天光,再度出发,直奔千窟城去。 云忘归一剑当先。 方才的埋伏让众人都心生警惕,虽然还没到千窟城,可这一路未必安全,很可能还藏有魔宗的手段。 七位贤者开道,孤山魔兽闻之色变。纷纷在群剑到来之前就赶紧逃命,生怕慢一步就死在贤者的剑下。 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魔宗伏击好像只安排了一次,云忘归带领群剑已经看到了千窟城的影子,也没见到第二次伏击。 “到了,看到千窟城了!”有人在剑阵里大声道。 这千窟城说是城,可实际上是一座上古火山喷发留下的大山。山里遍布大小溶洞,四通八达,后来就被魔宗修士占据,做了巢穴。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千窟城附近竟有会有天坑存在。 天坑素来诡谲莫测,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魔宗山门建立在天坑旁,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千窟城越来越近,云忘归和林萧突然往天空更高处飞去。两人越飞越高,放眼望去,千窟城尽收眼底。这时他们才发现,千窟城附近根本没有天坑,天坑就在千窟城里! “林师弟,莫非这天坑就是火山口?”云忘归奇道,只见千窟城群峰之中,有一个黑漆漆的巨大洞口,庞大的魔阵覆盖其上,即便远隔十数里,两人也能感应到那魔阵散发出来的惊人魔氛。 “听闻孤山近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火山爆发的记载。千窟城如果是上古火山遗迹,我想这火山口成为天坑,也未必不可能。”林萧说道。 事情很明白。 如果千年以来千窟城没有火山喷发过,千年的时间,足以让火山口形成天坑。 记载的天坑,并非只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缝。天坑之名,还因为天坑里遍布杀机。这杀机可能来自洪荒猛兽,也可能是毒虫瘴气,还有可能是天坑里的异族。 “林师弟。”云忘归说道,眉头一皱,“如果真是天坑,那联盟被镇压在里面,恐怕有大麻烦了。我本想千窟城是上古火山遗迹,天坑很可能只是一个火山口罢了。如今看来,不好说啊。” “未必有这么糟糕。”林萧说道,“魔宗的人也不傻。如果真是天坑,千窟城也是个凶险之地。他们想必也不会在此立下根基。” “魔宗行事,不能用常理推断。”云忘归说道,“怕就怕这群疯子真敢把根基立在天坑边上。” 两人回到剑阵当中。 “情况如何?”陆沉问道。 云忘归正要回答,只听一声诡笑从天边传来,声音干涩,摄人心魂,“桀桀,云海仙门的紫阳真人和洛阳仙子前来做客,汪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既知紫阳前来,魔主还不大开魔阵放人,束手就擒?”云忘归长声说道,声音传出十里外,镇压而去。 “桀桀,紫阳真人说笑了。”魔主笑道,“天坑诸人自诩正道联盟,无故大肆进攻我千窟城,汪某岂能任由他们为非作歹?天坑镇压,乃是他们咎由自取!紫阳真人前来,莫非也是作此想法?” “哈哈哈,好一个为非作歹,咎由自取!”陆沉笑道,“魔主说话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想必口活不错。陆某先来领教一剑,看魔主的牙口能不能吞得下!” 说罢,古剑出鞘,剑气纵横而出,宛如皓月出海,直奔千窟城去。 “桀桀,此剑蕴含天地大道,倒是可与本座媲美三分!”魔主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站在千窟山上,眼见浩荡剑气扑面而来,只是笑,然后在剑气抵达千窟山之前悍然出手,血影剑气宛如蛟龙,怒吼着撞向陆沉那一剑。
五境贤者对剑,白泽只见眼前一花,两道剑气隔空碰撞,发出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庞大的气劲横扫天际,天边垂云都被剑气震开,咆哮着反冲向众人。 陆沉冷哼一声,甩手又是一剑,夹裹着逆流而来的庞大气劲,再度杀向魔主。 “陆堂主,这是第二剑了。”魔主眼神阴沉,却不出手。 “魔主,区区小儿,哪里能让你出手?”千窟山上,一个黑袍老者桀桀怪笑,手中权杖一顿,顿时只见千窟山上魔阵显形,海量的魔氛疯狂涌动。 陆沉那一剑入阵,仿佛泥牛入海,被魔阵束缚牵引,然后砰然瓦解。 “看来那个就是阵术师。”云忘归沉声道。 “千窟城已经布下重重法阵,硬冲恐怕不妥。”林萧说道,“把他们引出来打,尤其是那个用魔阵的老者。” “嗯,我也如此想。”云忘归点头。 白泽远观千窟城那巨大的魔阵,心说好在青鳞放在余幼薇那了。否则这海量魔气,万一青鳞耐不住性子又开始狂吃海喝,指不定狂化成什么样子。 两拨人马越来越近。 很快,以云忘归为首的剑阵已经来到千窟城外。 白泽放眼望去,只见千窟城上,魔主长身而立,看模样只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衣,长发散落,若非一身令人胆寒的魔元,竟让人看不出是魔宗邪修。 魔主身后四人,一个黑袍老者,手持骷髅权杖,眼看就是将正道联盟困在天坑里的那个阵术师。一个光头男人,不着上衣,浑身爆裂的肌肉,面目凶狠。一个人身狼头,扛着一把大刀,赫然竟是妖族中人。最后一个,身材妖娆,一身衣服,恨不得连三点都暴露出来给人看,轻纱蔽体,欲拒还迎,教人眼见便是欲罢不能。 山顶五人,以魔主为首,修为都是贤者境! 仙门众人一现身,千窟山上的魔宗邪修顿时呼喊起来,气势汹汹,白泽一眼看过去,人数竟也有千众之多。 白泽得山鬼印洗礼,目力远超常人。一眼之下,竟在人群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那夜火山平安镇的魔宗少女,阿鬼。 那魔宗少女阿鬼手持一把巨大的黑弓,几乎和她人一样高。一身黑衣,裙摆短得能叫任何一个大家闺秀看了直呼不知羞耻,蹬一双鹿皮靴,裙摆和鹿皮靴之间,是白嫩嫩的大腿。 白泽一看见那魔宗少女,眼神一沉,下意识就在她身边找曹冮的身影。 曹冮这厮狡诈多端,卧底青冥剑宗,暴露身份之后,竟然跑到了千窟城。 白泽想到这两个字就恨得牙痒,此前在祁连山这小子用寻香子母虫摆他一道,唐师姐和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差点身死,如果不是余幼薇在魂海现身,白泽自己也险些被龙魂反噬。 平安镇的一把大火,被烧死的不计其数。 这些都是曹冮所为,白泽目光阴沉地寻找此人身影,只要杀进千窟城,他势必砍了曹冮的脑袋。 千窟山上魔宗邪修人数太多,他一时间没能找到曹冮的身影。倒是那魔宗少女阿鬼,察觉到白泽的目光,朝他看了一眼。 前方,云海仙门七位真人与魔主对峙。 “桀桀,紫阳真人既然来了,何不前来一战?”魔主说道,手持一把猩红魔剑,看着云忘归等人,面色不惧。 “魔主既要一战,旁门左道就该撤了去。”云忘归说道,意思很明白,千窟城被重重魔阵覆盖,破阵之前,他们不可能冒然进入。 “嘿嘿,倒是比之前那些人聪明些。”魔主身边,那黑袍阵术师阴森道,手中骷髅权杖环绕浓郁的魔氛,“兀那小儿,不必口出狂言!老夫这阵,你且破来,再言旁门左道!” “如此,我七人便来破阵!”云忘归此话一出,天上七人立刻变换位置,成北斗七星之势。 陆沉居天枢位、林萧居天璇位、季奎居天玑位、董小宛居天权位、洛阳居玉衡位、云忘归居开阳位、陈阳居摇光位。 七人定位,六人皆出本命剑,唯独林萧一人空手。 三师姐看着青衫男子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小师妹,借剑一用。”林萧淡然开口。 “接着!”裴果果二话不说,直接祭出赤松剑,抛给林萧。 林萧接剑。 第132章 五龙听令,剑开山门!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2章五龙听令,剑开山门!七剑出,剑阵成。 剑阵威势在林萧持剑的刹那爆发出来,震慑之下,不仅千窟山上众多魔修纷纷色变,以云海仙门为首的各大山门修士,也纷纷退开十里远。 云忘归看着千窟山上的五人,轻轻一笑,说道:“云海仙门七贤者,领教了!便教我等看看,是你这血魔法阵厉害,还是我云海仙门的北斗剑阵更胜一筹!” 说罢,祭出本命剑归尘。 紧接着,林萧的赤松剑,陆沉的天渊剑,洛阳仙子的雪霁剑,陈阳的南明离火剑,董小宛的灵犀剑,季奎的象甲剑纷纷祭出,悬停在众人身前。 七剑祭出,剑阵释放出沛然剑气,直冲云霄,生生将巡天云团化作齑粉! “好强的剑气!”即便远隔十里,众多观战的修士还是被那恐怖的剑压震慑得喘不过气来,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战局。 这可是九州一流高手的战局! 五境贤者,而且还是七个联手!只是想想都让众人心驰意往,神色激动,要知这种壮观的场面可不多见,很多人穷其一生,可能只会见到这一次。 贤者境真人交锋,即便是观战,都能让他们所获颇丰!各大山门在场的弟子都心知肚明,云海仙门这是在扬威,杀鸡儆猴,拿千窟城告诉北境诸多山门,北境道门正统,还是在他云海仙门手里,不容撼动! 这一战,注定惊天地泣鬼神。 此战之后,云海仙门林萧的故事很快就会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将是说书先生口中,云海仙门七贤者,血战千窟城的传说! 众人隔空呐喊,神情亢奋。 白泽也在看,目不转睛。 贤者境号称九州一流高手,声名可不是盖的。上一次目睹这种场面,还是在虎牢关,谢玄和厉天行斗法,差点毁了虎牢关的护城大阵。 “动手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七把名剑环绕剑阵疾走,分化出成百上千把气剑,悬停在七人身后。 天光照射之下,每一把剑都吞灭着夺目的光彩,剑气之猛,宛若擎天巨兽! “嘿嘿嘿,魔主,早就听闻云海仙门梦蝶峰有两朵并蒂莲!”狼妖扛着魔刀灭却,狞笑道,“听说小的并蒂莲近来风头正盛,北境修士无不仰慕,想求为娇妻。老子看这老的也是风韵犹存啊!” “桀桀,玉女红尘两道的仙子都来了,不如将之擒来,做魔主的两位夫人如何?”阵术师阴森诡笑,盯着天上的洛阳仙子和董小宛,“也好教我等领略领略,这仙门并蒂莲共侍一夫,争风吃醋的模样啊!桀桀。” “我猜洛阳仙子争不过董仙子。”狼妖口无遮拦,“嘶,老子一看董仙子那狐媚劲儿,就知道洛阳仙子一定争她不过……” “他娘的,魔宗杂碎,找死!!”云忘归面色阴沉,可第一个开口骂人的却是陆沉,洛阳和董小宛皆是面若寒霜,可是率先动手的,却是一言不发的林萧。 剑阵催动,林萧凌空作剑指,群剑震动,发出龙吟般的剑鸣! 剑鸣声震三十里,闻者变色,千窟城方圆百里,万兽奔走,来不及跑的,尽皆被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却连一句哀嚎都不敢发出来。 剑如游龙,林萧一指点出,万剑迸发! 只见云天之上,飞剑泼墨挥毫,愤然冲向千窟城! 这一指,休说是千窟城,便是坐忘峰,没有护山大阵,也要被削平山头! “老子来领教这剑阵第一剑!”狼妖冲天而起,魔刀灭却霸道横扫,刀罡宛如兜天大浪,迎风就涨,一招鲲鹏展翅,刀罡之大,竟不输于万剑齐发! 刀剑碰撞。 “往后退!”三师姐突然大喊一声,云天之上,群剑慌忙再往后退。 白泽先目睹一道虹光爆闪,敢与太阳争辉,再闻一声巨响宛如蛮荒凶兽的怒吼,震天动地。 刀罡剑气碰撞出的气劲横扫天际,气劲宛如实体,如同一个巨大的轮盘在天上转动辐射,眨眼间已经奔到眼前! 天上群剑没命地往后跑,速度慢的直接被横推出去,一头栽进森林,摔了个狗啃屎。 “霸道,霸道!”狼妖仰天长啸,魔刀再振,刀罡化作一颗巨大的血狼头颅,一声狼嚎几乎把众人的耳膜击穿,张开獠牙巨口,意图将天上七人一口吞下! “这便是刀罡境!”白泽目眩神迷。 剑境四极和刀境四极一致,第四境都是“罡”的领域。 白泽想起余幼薇的剑罡雪妖,少女的那一剑也是能把剑罡化形,化作巨大的雪妖,有万夫莫当之力。 白泽看得气血沸腾。 他以为这是精神亢奋,浑然不知是体内微量的龙血已经被点燃,正在催化浑身的血液,发出隐隐的龙吟。
林萧一言不发,双手掐诀,天上万剑汇聚,白泽看见每一把剑上都覆盖了浑厚的青龙剑意。 青光遮蔽天日,将整个千窟城照得一片碧绿! “青龙听令!”林萧语气平淡,仿佛根本不把血狼刀罡放在眼里,剑指再出,身后万剑以极快的速度形变成一条三十丈的狰狞青龙。 “诛邪!”林萧一令出,青龙发出一声龙吟,俯冲而下,血狼刀罡直接被青光击个对穿,剩下的剑气闷头轰在千窟城护山大阵上,阵术师脸色一变,只见上百杆魔阵阵旗一齐震动起来,十数杆阵旗直接被摧毁。 狼妖吃了个闷亏,可嘴上不服,说道:“不过如此!”又是一记刀罡甩出,这次的血狼明显比上一次的要完整很多,血狼的前肢已经显化出来。 林萧依然是面无表情,淡淡开口:“黑龙听令!” 癸水剑意覆盖万剑,群剑再度形变,化作一条巨大的黑龙。 这下不仅狼妖变了脸色,就连云忘归和陆沉都莫名其妙地看了林萧一眼。 “轰!!——” 血狼刀罡再度被击穿,魔阵阵旗摧毁四分之一。 “好小子,再来!”狼妖咬牙,刀罡再出。 这一次,已经是一只完整的血狼。 只见一头三十丈的血狼从千窟城冲天而起,怒吼着扑向云天七人。 天地色变,魔氛狂涌,千窟城的天都变成了血红色! 林萧瞥了一眼,依旧不怎么上心,淡然开口:“白龙听令!” 狼妖一听这话,几乎窒息了。 这下不光是男的,洛阳仙子和董小宛也看向林萧,两脸懵逼。 要说所有人里最淡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师姐。 裴果果看着林萧剑指一出,白龙撼动天地,扑向血狼,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喊:“二师兄好样的!” 白泽瞪大眼睛,这才明白原来《五行剑谱》还能这么用!那如果他能搞明白这一招,配合天玄剑阵,岂不是勉强也能让五龙听令? 只有庄妍,看着云天之上林萧的身影,淡然微笑。 眼里满是柔情。 “无量天尊,林师叔也太强了吧!”仙门二代弟子目瞪口呆。 白龙与血狼对撞,千窟城方圆百丈已经被推平了。巨大的轰鸣声中,两头庞然大物同时消失。 狼妖神色震惊,虽说林萧身上有剑阵加持,可他背后也有魔阵摧动。如今刀罡被破,他都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可那青衫男子竟和没事人一样,脸色都不带变的! “红龙听令。”林萧又开口了。 狼妖头皮发麻,魔主按剑,就要动手。 阵术师抢先一步,骷髅权杖顿地,阴森道:“老夫来领教!” 可林萧看都没看他一眼。 阵术师怒极,可立刻就发现不对。因为林萧说红龙听令,可他背后却并没有红龙现身! 魔宗老者发现不对的时候,天上的云忘归和千窟山上的魔宗少女阿鬼同时小声说了一句话,“在下面。” 阵术师目睹了红龙的现身。 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上。 北斗剑阵玄妙就玄妙在这里。 若是白泽的天玄剑阵,分化出来的气剑一击之后,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可北斗剑阵不同,它催化出来的气剑,即使断裂,也不会化为齑粉,而是像真剑那样插在地上。 林萧用散落在地上,没有彻底化为齑粉的残剑凝聚了红龙。 “林师弟,佩服。”季奎看着红龙从大地上爬了起来,轻轻嘶了一声,说道。 剑是剑阵催化出来的剑。 可剑意跟他们六人没有半点关系,只是林萧一人的手笔。 剑意覆盖万剑,而且是接连不断,连出四条龙。 此人身上的剑意,究竟有多强? 不仅是他,陆沉也在想林萧还有没有实力催化出最后一条龙,黄龙。 可林萧显然没有那个打算,剑指一出,红龙咆哮云天,一头撞向千窟城的护山大阵。 魔阵当中,阵旗纷纷断裂,化作齑粉。 庞大的龙头撕开了大阵,狰狞的龙角出现在魔宗邪修面前,胆小的直接跪了下去。 阵旗摧毁三分之二的时候,庞大的护山魔阵,砰然解体! 红龙冲进千窟城,魔主终于动手了。 魔剑喋血出鞘,红龙的头颅被魔主一剑斩断。 可林萧毫无反应。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剑开山门! …… 第133章 三尸鬼阵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3章三尸鬼阵护山法阵摧毁,阵术师手中骷髅权杖一顿,第二重魔阵立时显形。 魔主仗剑上云天,横剑笑道:“本座前来领教仙门七贤!” “铁塔!”阵术师大喊一声。 “太上长老,铁塔在此!”那精壮大汉跳出山顶。 “请三尸!”阵术师手中骷髅权杖黑气环绕,魔阵运作起来,整座千窟山顿时暗无天日,鬼哭狼嚎。 凄风阵阵,恶鬼出行。 远隔十五里,天上群剑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阴森鬼气冲天而起,千窟城附近的天色顿时昏暗下去,阳光都无法穿透。 白泽只觉腰间魙狱发出隐隐的剑鸣。 白衣少年不动声色地按剑,整只手都被魙狱带动,颤抖起来。 白泽暗自心惊,神魂传音,询问鬼将为何剑鸣。 “剑主,是三尸鬼阵!”鬼将说道,“有人布下了三尸鬼阵,魙狱剑本就是由阴铁铸造,乃是一切鬼魂克星。这三尸鬼阵能引出邪修体内的三尸鬼,极是诡异。群鬼出行,故而魙狱剑鸣。” “三尸鬼阵?”白泽想起谢玄曾对他说起的事情。 原来道仙始创道门时,道门修士是三丹田齐修,不像今日道门,修炼从下丹田开始,凝聚苦海,驾驭虹桥,冲破三关,抵达彼岸。然后横渡三道天门,打开魂海,晋入知微。 “上古道门修士,上中下三丹田齐修。”谢玄曾对白泽说起过,“可有利有弊,三丹田齐修,寻常修士根本不是三丹田修士的对手。可问题是,这三处丹田,每一处都寄宿有一只恶鬼。” “寄宿恶鬼?”白泽莫名其妙,“丹田里怎么会有恶鬼?” “鬼因邪念而起,丹田恶鬼,你也可以理解为邪念,也就是心魔。”谢玄说道,“这三只恶鬼,被统称为三尸鬼。三尸鬼每个人心中都有,修道者斩恶务尽,只有斩灭三尸,才能抵达天道。” 白泽恍然。 “剑主。”鬼将传音道,“人死之后,魂归天,魄归地,唯有三尸游走天地之间,便是鬼。这三尸鬼阵极其诡谲,能够把人体内的三尸鬼引出来!” “我听说三尸鬼不死不灭,只有本人才能斩杀,真的?”白泽问道。 “确实如此。”鬼将说道,“若是人死化鬼,道门手段能轻易斩灭恶鬼,以雷法最为致命。可如果是活人体内的鬼被引出来,除了本人,就连雷法都杀不死。” “如此诡异?”白泽目光晦暗。 “是的。而且即使是本人,也很难杀死三尸鬼。因为这种鬼,说白了,就是本人的心魔。心魔之强,想必剑主应该知晓。”鬼将说道。 白泽点头。 心魔的确是个恐怖的东西。 寻常不见踪影,可一到破境的时候,尤其是渡天劫的时候,修士体内的心魔就会显形。 古往今来,死在心魔手上的大能数不胜数。即便是九转圣人,一只脚迈入了陆地神仙境,也有被心魔搞得魂飞魄散的先例。 鬼将迟疑片刻,说道:“不过也有简单的法子。” “什么?”白泽问他。 “杀了本人。”鬼将说道,“若是将本人杀死,那么三尸鬼就成了寻常恶鬼,雷法能轻易杀之。” “太过歹毒。”白泽摇头道。 白泽正要提醒三师姐,小心三尸鬼阵扩张,只听远天传来一声大喊:“三尸鬼阵?!” “桀桀,正是三尸鬼阵!”阵术师阴森笑道。 “啊!!——” 千窟城方向传出一声怒吼,夹杂着撕裂般的鬼哭狼嚎。 那魔宗壮汉铁塔浑身青筋暴起,三团巨大的黑气向他冲去,每一团黑气里,都有一双血红色的鬼眼! “且看这一剑!”魔主横剑长笑,见天上七人都变了脸色,魔剑喋血爆出惊人剑气,猩红的残月在魔主背后显现,滔天魔气顿时让这片天地彻底向黑暗沦陷! 气浪奔腾,天上黑云密布,陆沉的本命剑天渊归位,雷法运作,顿时只见漆黑的云天惊雷滚滚,裂天的闪电仿佛群龙翻滚,发出震人心魄的雷鸣。 “万象!”云忘归心里一沉。 九州七境封天。 下三境是为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苦海九重天,彼岸三天门,知微分窍穴、紫府。 上四境是为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 至尊三段,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 贤者分二,小贤者御空,大贤者万象。 圣人九转,道门传说是为陆地神仙,儒门传说是为儒始,佛门传说是为佛陀。
眼下魔主背后血月残影,分明就是大贤者万象的手段! 万象万象,法天象地。 这一阶段的修士,已经能化用天地大道,直追本源!而他们七人中,只有云忘归参悟了万象境,其余六人都在御空。 云忘归面上不动,可万象和御空的差距他是心知肚明。虽说年前林萧御空战万象胜了,可代价却是本命剑折断,御空根基断裂。 若非宗师出手,如今林萧早已修为尽散,成为一个废人。 “当心魔主!”云忘归传音。 “天雷降世!”陆沉一剑引天雷,怒吼一声,“万鬼蛰伏!” “桀桀桀……”阵术师见漫天鸣雷滚滚而来,只是冷笑。 远处观战的白泽目睹雷霆降世,密密麻麻的天雷将天地连成一片,在极深的黑暗里,爆发出比太阳还要猛的明光。 群剑上的修士纷纷欢呼。 在他们的认知里,雷法克制万邪,陆沉这一剑,千窟城的万鬼必定灰飞烟灭。 可白泽心知天雷灭不了三尸鬼,除非把人全都劈死。可魔宗狡诈多端,早在天雷汇聚的时候,邪修已经一窝蜂全都钻进了千窟城,雷法再强,想要将千窟城坚硬的火山岩劈开,也是极难。 况且还有那个诡谲莫测的阵术师。 “三师姐!”白泽御剑来到庄妍身边。 三师姐御风凌空,一身道袍被远天的狂风吹得上下翻飞,仿佛翩然起舞的蝴蝶。 “怎么?”三师姐看了白泽一眼,眉心的红莲印记在这昏暗的云天之上显得愈发妖异,衬得那张妖孽的小脸,简直令人窒息。 白泽只能感叹三师姐的盛世美颜。 难怪梦蝶峰的奶牛们都被三师姐迷得七荤八素,要不是小师弟这个身份,这么近的距离,白泽都脸红了。 “陆师兄的天雷杀不死那些鬼!”白泽赶忙说道,“那是三尸鬼阵从魔修体内引出的三尸鬼,除非把那些魔修杀了,否则三尸鬼不怕天雷轰顶!” 庄妍脸色一变,沉声道:“陆沉的雷法虽说比不得中州龙虎山的五雷正法,可到底也是北境第一的雷法,竟灭不了鬼阵里的鬼?” “相信我,真的。”白泽看着三师姐清冷的眼眸,“五雷正法能不能灭了三尸鬼我不知道,可陆师兄的雷法绝对不行!必须立刻传音告诉他们。” 白泽同时传音鬼将,问他魙狱是否能克制鬼阵里的三尸鬼。 “剑主,若是我有鬼王的实力,自然可以。”鬼将说道,“可魙狱被封禁千年,我的鬼气被魙狱吞噬,如今不过至尊的水准,没办法。或许魙狱可以试一试,魙狱是阴铁铸造,能号令万鬼。可剑主的修为……恐怕冒然一试,剑主会被鬼气反噬,和我一样,沦为魙狱的器灵。” 而就在此时,天雷已经砸向千窟城。 “桀桀,奈何!奈何!!”阵术师狂笑,手中骷髅权杖黑气缭绕,将他团团包围,阻隔天雷轰击。 千窟城被密密麻麻的天雷轰得地动山摇,躲在千窟城里的魔修四处奔走,倒霉的直接被乱石砸死,可更多的魔修只是被吓个半死,并没有被怎样。 “呃啊……”洞窟之中,魔宗少女被天雷之力辐射,忽然发出痛苦的哀叫,声音很低,可人却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众人忙着奔命,只有一个注意到她,眼见少女白嫩嫩的大腿在地上发抖,顿时眼里淫光大起,凑了过去。 “喂,你没事吧?”那五短身材的魔修伸手就往阿鬼白嫩嫩的大腿上摸,可他刚摸上去,正心旷神怡,想捏一把的时候,那魔宗少女突然抬头。 “啊,啊!!”魔修大喊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想跑,“鬼,鬼啊!!——” 魔宗少女抽出箭囊里的羽箭,甩手直接将那五短身材的魔修钉死在洞窟之中。 魔宗少女用一只手捂住额头,可短短的犄角还是漏了出来。 她神色有些慌乱,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赶紧吞了下去,这才松了口气。 可她浑然不知,暗处有一双恶毒的眼睛,将这一切全都看了过去…… 云天之上,陆沉一剑引天雷的时候,魔主手中猩红的魔剑喋血也刺了出去。 千窟城到处都是三尸鬼,在落地天雷里四处奔走,可竟然只有少数几个被天雷击中,化为齑粉,其他的只哀嚎着到处跑,却诡异地都没有被劈死。 陆沉大惊失色。 恰在此时,庄妍传音,清楚地回响在七人的耳畔,“当心,这些鬼魂乃是活人体内引出的三尸鬼,除非杀死本体,否则雷法也灭不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134章 第二剑,斗转星移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4章第二剑,斗转星移魔主横空一剑,直指陆沉。 陆沉一剑引天雷,措手不及,只见残月剑气充斥着暴戾的血光,直取陆沉的头颅。 “归尘!”云忘归一剑出,沛然剑气横扫中天,挡住魔主那一剑。 “桀桀,一剑何挡千万剑?”魔主冷笑一声,身后魔道残影狞亮,只见那一轮猩红残月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慑人剑意。 与此同时,那三团巨大的黑气已经钻入魔宗大汉的上中下三处丹田,只见那名叫铁塔的魔修怒吼一声,双目一片血红,整个人仰天长啸,竟变作一丈六魔人,浑身黑气缭绕,一条胳膊粗得堪比百年古树! 三尸入体,丈六魔人修为大涨,直追万象! “这老妖怪竟能控制三尸进入人体!”季奎一惊,三尸他是知道的,每个人体内都有三尸,他也不例外。 可引出人体三尸就算了,还能往人体里塞进三尸,这是各种诡谲的手段? 丈六魔人冲天而起,咆哮着杀向中天七人。 “桀桀,仙门七贤登门挑战,我千窟城五位贤者,未免让北境耻笑云海仙门以多欺少!”阵术师诡笑道,此时天雷散尽,他手中权杖一挥,顿见权杖上镶嵌的骷髅头里钻出两道黑气,缓缓化作人形。 “哎呀,太上长老怎么舍得把这两位放出来呢?”五人中一直沉默观战的妖媚女子终于说话了,声音娇嫩欲滴,走动间水蛇腰轻轻扭动,一身的风光,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性不稳的男人彻底沦陷。 “狐媚儿,你这骚狐狸,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可别来折腾我。”阵术师冷声道,“要发情,老狼头和铁塔都能满足你!实在不行,老夫这权杖借你用用?我看着骷髅的尺寸,大小你也吞得下去。” “太上长老真是薄情。”狐媚儿几乎是贴在老者背后,对着阵术师的耳朵吹气,就差舔上去了,“妾身就喜欢你这种老当益壮的呢。” 说着,轻轻抚摸权杖,娇笑道:“如此冰冷之物,妾身那里虽然热,可也暖不起来啊。不如把长老自己带的权杖放进来,妾身教你体验一下蛟龙入海的滋味,嗯?” “你要骚,等打完了这仗你再骚!”阵术师恶狠狠地往狐媚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声音之大,天上的洛阳仙子和董小宛都脸红了。 “哦,太上长老好狠的心呐。”狐媚儿叫了一声。声音酥到骨子里,颇有规模的胸脯蹭着老人的后背,“不过妾身喜欢你的粗暴无礼。” “真骚!”狼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眼睛都红了。 “我的骷髅权杖更粗暴,打完了教你试试?”阵术师狠狠地捏了捏掌中的柔软,很嫩,很弹。可他毫不留情,一把将那妖娆妇人推开,冷哼一声,“现在麻烦给老夫滚开!” 丈六魔人已经冲上云天。 天上七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黑袍老者身边两道黑影周身鬼气散开,露出面目,陆沉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青冥剑宗,肖敬!” “珠海洞天,邬骏!”云忘归惊声道。 此二人,一个是正道联盟盟主,一个是联盟四位贤者中的一个,珠海洞天洞主。联盟活下来的人带出消息,联盟四位贤者第一个陨落的就是珠海洞天洞主邬骏。 如今两人出现在千窟城,天上七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都是三尸鬼,顿时脸色都精彩起来。 他们终于知道联盟为何一败涂地了。 那两个三尸鬼的修为,竟也有贤者境! 联盟四位贤者,至少有两个被抽出了三尸,也就是说联盟进攻千窟城,是四个贤者,打至少七个贤者!这能赢才怪了! “肖敬这老匹夫,竟然摆了我们一道!”陆沉大怒。 事到如今,众人才意识到,青冥剑宗那个老贼故意隐瞒了能左右战局的信息,摆明了是要坑人。 “多说无益。”云忘归冷静下来,“大家注意,守住道心,万不可被那黑袍老者勾出三尸!” 六人都严肃地点头。 眼下已经成七贤者对七贤者的局面,他们再有人被勾出三尸,那真是玩完了。 “陆沉。”林萧低声道,“肖敬和邬骏的三尸,肖敬还活着,没办法。可邬骏已经死了,雷法可以将他的三尸克制,你留心一下。” “明白。”陆沉眼神阴狠。 肖敬!他娘的,老子灭了千窟城,必定第一个平了你青冥剑宗! 战局顷刻逆转。 远处观战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千窟城方向又有贤者威压出现,三师姐脸色一变,心知不妙。 “怎么还有贤者?”白泽也被吓了一跳。 “不必担心。”庄妍手持名枪蛟影,对身边的白泽说道,“北斗剑阵只出了第一剑,七贤者对七贤者,大师兄他们未必会落於下风。”
“嗯。”白泽点头,可心里却是忧虑。 千窟城。 “老狼,一起上!”阵术师说道。 “得嘞!”狼妖振刀上云天,出手便是血狼刀罡。 与此同时,丈六魔人也咆哮着一拳轰向天上七人。 黑云密布,千窟城鬼哭狼嚎。 阵术师催动魔阵,三尸鬼嚎叫着冲上云天。 “准备动手!”云忘归大喊道,“第二剑!” 魔主背后的血月剑意勃发,终于在这一刻出手。 只见魔主身后,魔道残影迸发出成百上千的猩红残月,夹裹着沛然剑意,化作一道血色长虹,轰然杀向天上七人。 血狼刀罡扑面而来,狼吼震天。 丈六魔人魔眼仿佛流动的熔岩,一拳撼动空间,砸向七人中修为最低的董小宛。 “斗转星移!”北斗剑阵第二剑出手,云天之上,七人持剑,太极图横空出世,斗勺旋转,阴阳倒置,只见一线光斩天地间,太极图轰然放大,笼罩天上三人。 “嗯?”魔主只觉空间秩序出现逆转,漫天黑云突然消失,天光照射进来。 可那天光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太极图已经在云天消失,黑云还是那黑云,仿佛天光从未出现。 “哇!”千窟城上,狐媚儿半躺在嶙峋的怪石上,目睹了天地逆转,发出一声惊叹。 阵术师也大吃一惊。 因为原本冲上云天的三尸鬼突然向他冲了过来。 可他看的分明,三尸鬼群分明没有转身。 “老狼!!”比他们震惊的还要数天上三人,因为仙门七贤已经消失了身影,原本冲向北斗剑阵的狼妖和丈六魔人,竟然诡异地迎面相撞! “空间逆转!!”阵术师突然大叫一声。 原本同时冲向北斗剑阵的老狼和丈六魔人,被斗转星移改变了位置,一个被拉到太极图阴位,一个被拉到太极图阳位,直接来了个互殴! 血狼刀罡径直冲向丈六魔人,狼妖大惊失色,可收势已经是不可能。而丈六魔人同样也来不及收拳。 观战的群剑只见七人突然消失,两位魔宗贤者诡异地互殴起来。 “轰!!——” 刀罡与撼天一拳对撞,庞大的气劲将千窟城上的老者吹得倒退一步,狐媚儿满头青丝尽数扬起,胸前波涛汹涌,几乎挣脱束缚。 两道人影倒飞出去,阵术师指挥三尸鬼接住狼妖。可丈六魔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飞出去的方向和千窟城相反,一头砸进被推平的大地上,冲起十余丈的碎石尘土。 “他娘的!”狼妖口角溢血,狼头的毛发被气劲吹得炸裂,满目狰狞。 一道红光从厚重的乌云中直冲云霄,分明是魔主方才那一剑。 “他们在云里!”阵术师大喊一声。 “轰咔!!——” 原本散尽的天雷再度汇集,漫天乌云里雷光吞灭,仿若灭世。 狼妖本能地惧怕天雷,瞳孔一缩。 而此时,云天之上,七剑合体,已经在厚重的乌云里和那魔主斗了三十个回合! “陆沉!”林萧大喊一声,陆沉持剑运转雷法,剩下六人再度冲向魔主,意图在此将他击杀。 三尸鬼不怕雷法,可那个老妖怪焉能也不怕? 众人将战场引到天雷密布的层云里,先杀一个再说! “哈哈哈,今日本座便来领教仙门七贤的本事!”魔主狂笑,底下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俨然他是想一个人挑战七位贤者! 阵术师吓得魂都快没了。 “这个莽夫!”狐媚儿骂了一句,御风而起,直冲云霄。 一个打七个? 找死吗这不是! “去!”阵术师指令肖敬跟上,只见那个与肖敬面目一致,周身却粘稠漆黑的三尸鬼跟着狐媚儿就冲上云霄。 “轰隆!!——” 天雷滚滚,狼妖看着漫天惊雷,一咬牙,也冲上云霄。 “啊!!——” 与此同时,被砸进地下的丈六魔人从深坑里爬了出来,咆哮着冲天而起,也在往雷云密布的天上飞。 六位贤者尽出绝技,雷云之中,魔主顷刻之间已经浑身是血。 魔宗三贤者加上肖敬的三尸鬼已经冲进云霄。 “找死!!”魔主狂怒,双眼猩红,雷法不断劈在他身上,六剑合体,他已经被杀得穷途末路。 “魔主,我等来了!”魔宗三贤者大喊,穿过天雷海,已经快要杀到魔主身边! 第135章 青帝剑诀,斩七情六欲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5章青帝剑诀,斩七情六欲“来的正好,杀了他们!”魔主怒道。 “遵令!”三人各自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对手,冲杀过去。 肖敬的三尸鬼杀向洛阳仙子,狼妖杀向季奎,狐媚儿杀向林萧,丈六魔人杀向董小宛。 “陈阳,你去帮洛阳,把肖敬的三尸鬼困住!”云忘归一手持剑,直面魔主,身后九洞天齐开,天道残影在洞天之中缓缓浮现。 “你自己小心!”陈阳一身火纹道袍,提着南明离火剑就往洛阳仙子方向冲去。 “紫阳领教了!”云忘归冷声道,九洞天里紫气氤氲,缓缓释放出来,有莫名道韵,涤荡人心。 “紫气东来?”魔主阴冷一笑,横剑且横臂,“紫阳真人不愧是未来云海仙门掌教,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成就。看来本座留不得你了!” “天道昭彰,邪魔外道,焉敢口出狂言!”云忘归万象气势尽出,雷海都在远离对峙的两人,丝毫不敢造作。 万象气势一出,威压横扫天际,天上众人皆是赶到神魂一沉。 两位万象针锋相对,众人都有意识地远离战局。 “好生俊俏的儿郎。”狐媚儿近身到林萧面前,玉体横陈,云鬟斜坠,娇笑道,“不如和妾身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妾身好生服侍真人,做牛做马都愿意,随真人欺负妾身,怎样都可以,可好?” 林萧仗剑御空,赤松吞灭寒芒,只冷笑一声,“你也配?” 狐媚儿面若寒霜,嗔怒道:“真人真是敬酒不吃……” 她话还没说完,林萧已经一剑斩了过去。 “青帝报春,句芒司木。”林萧剑诀一出,浑身剑意怒放,“太昊浴海,扶桑日出!青帝剑诀,镇乾坤!” 狐媚儿脸色狂变,“该死,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白泽目睹了一颗参天巨树在雷海里伸展枝叶,青龙盘旋其上,巨大的青鸟背负一轮大日从巨木中飞了出来,宛如仙境。 这是暴力与优美的融合。 雷海狂暴。可偏生在这暴怒中,出现了如此优美的意境,教人心驰意摇。 “是二师兄的青帝剑诀。”三师姐仰望云天之中,雷海乌云里,那棵巨大的扶桑树顶天立地,青龙盘绕,青鸟抱日,竟然露出了白泽从未见过的微笑。 白泽见鬼一样瞪着庄妍。 三师姐会心一笑,原本妖孽又冷若冰霜的小脸,有如霜去春来,教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怎么?”庄妍注意到白泽在看她,轻轻瞥了他一眼。 白泽如遭雷击,整个人从头麻到脚后跟。 “三师姐,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笑了。”白泽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庄妍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眉眼间的笑意还未散去。 白泽差点阵亡。 他一直知道三师姐在仙门里人送外号“妖孽”,和六师姐的“神兽”之名并称双绝。白泽一直以为三师姐被人叫妖孽,是因为她长得是在是太造孽了。 除了胸脯平平无奇之外,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儿问题。 不仅整座仙门的男弟子痴迷于三师姐的盛世美颜,而且还把梦蝶峰的奶牛们迷得神魂颠倒。即便是梦蝶峰的两朵并蒂莲都做不到男女通杀,可三师姐稳稳地做到了。 为什么? 白泽严重怀疑,在他还没拜入云海仙门的时候,三师姐一定在某个场合,也这样笑过。 “三师姐,答应我。”白泽捂着胸口,一脸认真地对庄妍说道说道,“以后别当着外人的面笑好吗?我怕有一天天下人都疯了,我拦不住他们想把你抱走的冲动。” “贫嘴。”三师姐毫不客气地敲了敲白泽的脑袋,又变成了那个教人敢远观不可亵玩的冰霜美人,“认真看,二师兄这一剑,我也只见过一次。” 白泽倒抽凉气,头都被打肿了。 雷海之中,林萧一剑出,不仅是把狐媚儿吓得转身就跑,就连他身边正和狼妖冲杀的季奎都吓了一跳。 “好生凶悍的剑罡!”千窟城上,观战的阵术师声音都在颤抖。 “既然来了,留下一尾,再走不迟。”林萧并不追赶,只是淡然开口,剑境已经锁定那慌忙逃跑的妖媚妇人。 除了云忘归和魔主,天上众人都分神看了林萧一眼。 这就是那个孤身一人,仗剑屠戮一座魔宗山门的男人!云海仙门,坐忘峰的灵霄真人! 初入贤者境,便御空战万象,生生斩下魔门宗主头颅的男人! 何等可怕! 就连洛阳仙子都在想,如果林萧的本命剑庄生还在,这个男人,是不是连对上云忘归,都有一战之力? 坐忘峰去了赵信,没想到又出了一个林萧。 庄妍的修为也到了天尊境大圆满,距离贤者也就只是一步之遥。后继还有剑痴陈平,入山的那一刻就被宗师赐号青阳的剑道奇才白泽。
即便是裴果果不学无术,整日胡作非为,可她的天赋也是不容小觑。 宗师的这些徒弟,一个一个,都是狠人呐! “林萧!”狐媚儿厉声大叫,“你既看出我的本体,还敢如此对我?!我妖族有大能出世,你敢动我,他势必……” “聒噪。”林萧淡然道,“如此,我只好断你两尾。北境冬季苦寒,正好我那两位师妹怕冷。” “你!!”狐媚儿已经被剑境封锁,磅礴的剑意海啸一般向她涌来,遮天蔽日。 “二师兄,二师兄!”白泽听见云天之上的对话,大喊道,“你不能偏心!我也怕冷!我也怕冷!” 狐媚儿听见喊声,恶毒地瞪向白泽。 白泽只觉杀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此丑人,也敢看我师弟?”庄妍挡在白泽身前,轻声道,“小师弟莫要看她,太丑。” “好的师姐!”白泽身上的威压顿时散去。 狐媚儿差点被庄妍一句话气吐血。 “二师兄,二师兄!”裴果果看热闹不嫌事大,兴高采烈地蹦跶起来,“师父也怕冷!” 天上众人差点没笑出声。 而观战的人不知是谁带头,噗呲一笑,顿时炸开了锅,狂笑不止。 “无量天尊,庄妍师叔太毒舌了!哈哈哈。”有人狂笑。 “找抽不是?”身边一人一巴掌削了过去,“我庄师叔哪里毒舌了?那妖精分明就是丑!” “错了,错了!”那人连忙讨饶。 青鸟飞了出去。 雷海之中,万雷退避。 只见青鸟背负大日,飞向狐媚儿。狐媚儿面目惊恐,“老狼救我,铁塔救我!!” “林萧!!”狼妖和丈六魔人纷纷怒吼,想要冲杀过去。 可季奎和董小宛哪里肯放人?各施绝技,拖住两人。 狐媚儿面色惨白,双手掐诀,施展绝技。 可林萧只是站在扶桑巨木下,不为所动。 “不可能!”狐媚儿厉声大吼,“我的天狐媚术天下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住!你怎么会不为所动?!” 林萧一句话不说,青鸟已经负日飞到狐媚儿身前。 滔天剑意顷刻之间就能把她撕成碎片!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狐媚儿突然大吼,猛地瞪向林萧,“你竟然,你竟然自斩了七情六欲!!” 此话一出,董小宛浑身僵直,被丈六魔人抓住机会,一拳轰出雷海,一口血吐了出来,径直坠向千窟城! 庄妍和裴果果都是变了脸色。 青鸟来了! “如此绝情决义,不与你斗也罢!”狐媚儿化身本体,六尾白狐,自断一尾,燃烧本命妖元,化作一道白光,直接冲出剑境封锁,横渡雷海,逃向远方。 另一边,陈阳祭出丹田温养的八卦鼎,配合洛阳仙子,将肖敬的三尸鬼镇压其中,一记三昧真火打进去,灼烧炼化三尸鬼。 “杀不死你,道爷我就把你炼成三尸丹!”陈阳面色苍白,八卦鼎中,三尸鬼来回冲撞,鼎炉爆响,显然他镇压炼化三尸鬼并不轻松。 “董师妹!”洛阳仙子眼见董小宛被轰出雷海,直坠千窟城,连忙御气要去追。 “洛阳,那里有三尸鬼阵,不可!”陈阳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狼妖挥舞手中魔刀灭却,悍然砍向炼化三尸鬼的陈阳。 陈阳脸色大变,此刻松手,三尸鬼必然会冲出八卦鼎,前功尽弃。可他不松手,狼妖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危机时刻,洛阳仙子咬牙回头,雪霁横扫,震开狼妖那一剑。 雷海中心,云忘归和魔主已经杀到只剩残影。 万象对决,每一剑都带着骇人的气势,直把雷海捅得千疮百孔,对剑的声势,威压盖过惊雷,声震三十里。 林萧散去剑境,身形微微一晃。 此时董小宛已经坠入千窟城,像是一只折翼的蝴蝶。 “师姐!”陈情惊恐地大喊,人已经御风直奔董小宛而去,想要接住那个坠落的女子。 可来不及了。 阵术师号令群鬼,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鬼爪,一把将董小宛抓住。 灵犀剑落地。 董小宛被鬼爪握住,仰望云天的视线很快就被巨大的鬼爪遮挡。 三尸鬼阵已经入侵了她的丹田,无尽的负面情绪奔涌而来,仿佛要撕裂她的神魂。 可她倔强地紧咬嘴唇,一句叫喊都没发出。 三尸鬼已经被鬼阵拽了出来,她只觉神魂欲裂。 结束了吗…… 董小宛缓缓闭上双眼。 第136章 天道,魔道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6章天道,魔道“师姐!!” 仿佛有人在耳边嘶声呐喊,声音惊恐。 是陈情的声音吗? 董小宛被鬼爪握住,鬼爪由数不尽的三尸鬼化成,她只觉每一只鬼都在撕扯她的神魂。 可她竟不想反抗。 她终于明白了,那个记忆中温煦如暖阳的青衫,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原来他早就在她还在苦苦等待,祈求原谅时,亲手斩断了自己的七情六欲。 董小宛一滴泪都没流,可心脏却好像被一只巨大的魔爪握住,狠狠地揉捏,直到鲜血淋漓,直到四分五裂。 可终究是回不去了。 终究是她错了。 如果八年前的那天,她没有任性地要求林萧陪在她身边,是不是黄岳就不会代替林萧去追寻魔宗的线索? 如果去的人是林萧,他一定会回来的吧。 如此一来,黄岳也不会被魔宗的人斩灭身体,只能燃烧神魂逃遁,最后落得寄身黄狗才得以活命的结局。 可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她只知道,黄岳以一条狗的身份回山的时候,她和林萧之间的所有东西,全都被一把不可抵抗的剑斩断了。 林萧从未说过怪她的话,他只恨自己。 贤者破境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黄岳报仇。其实谁都懂,林萧出山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可他活下来了。 他本想就这样在坐忘峰等死,可陶弘景用失去准圣修为的代价,重塑了他的御空根基。 他不说,可他心里一定是恨的吧。否则又怎么会斩断七情六欲呢。 董小宛只想睡一觉。 这对她来说,就像一个噩梦。 梦里只有恶,她的恶。 陈情被庄妍一把抓住,她拼命挣扎,可根本不是庄妍的对手。 裴果果人已经傻了。 白泽想冲过去救人,可鬼将严厉地警告他,他过去只有一个下场,就是被三尸鬼阵扯出体内的三尸鬼,别说救人,自己都难逃一死。 所有人都被突然的变故惊住了。 阵术师在桀桀诡笑,鬼阵已经拉扯出了董小宛体内的三尸,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董小宛体内的三尸鬼,修为竟然比本体还要高。 白泽看见那只巨大的鬼爪上慢慢地站起来一个漆黑的鬼影,和董小宛长得一模一样,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鬼气,却直追万象。 五境巅峰,万象境。 众人皆是愣神,阵术师能操纵三尸鬼。他不会杀了董小宛,也就意味着董小宛的三尸鬼,除了杀死她本体,没人能应付得了。 两个万象,即便是云忘归也没把握能赢,何况其中一个万象还杀不死。 洛阳仙子和狼妖缠斗,陈阳目睹董小宛的三尸鬼在鬼爪上站起来的情景,面如土色。 雷海沸腾,云忘归和魔主尽皆动了杀心,天道残影和魔道残影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让十五里外的众人都赶到难以呼吸。 白泽恍惚间想起虎牢关那一战,厉天行背后的血海骷髅和谢玄背后的真武大帝。万象之争,毁天灭地,即便是退开十五里,他们还是有极大的可能被卷进去。 “往后撤!”三师姐一记手刀打晕陈情,面色阴沉,命令所有人再往后退。 众人慌乱后撤,白泽慢了半拍,然后看见天雷滚滚,化作一条狰狞的雷龙,从云海深处冲了出来,击碎半片天的乌云,直奔千窟城而去。 陆沉隐忍多时,终于动手了! 雷龙咆哮天地,陆沉眼神阴狠,傲立雷龙龙首之上,手中命剑天渊雷光爆闪,悍然杀向阵术师。 “拦住他,拦住他!”黑袍老魔惊恐大喊,身边的邬骏迎面冲向雷龙,董小宛的三尸鬼挣扎片刻,也飞了起来,径直冲向龙头上的陆沉。 巨大的鬼手伸展出去,拦腰想要抓住那条裂天而来的庞大雷龙。 “滚开!!”陆沉怒吼一声,雷龙直接冲碎邬骏的三尸,速度之快,不可阻挡。 落雷不过刹那,阵术师避之不及。 可有人速度比雷龙还要快。 董小宛几乎是直接出现在龙头上,陆沉被她一脚踹飞出去。 雷龙瞬间解体,已经冲到了阵术师面前,将笼罩在他身上的黑袍都震为了齑粉。 “噗!”阵术师一口血喷了出来,踉跄地倒在地上。 云天之上,雷海散尽。 云忘归背后九洞天紫气泛滥,一口巨大的黄钟在这位云海仙门年青一代最强者的九洞天后显形。 天道残影,黄钟大吕! “天魔手!”魔主怒吼一声,一直漆黑的手掌从他背后的猩红残月里伸了出来,仿佛撕裂空间,魔神降世。
云海之中,所有人都在撤离战场。 万象之争,将漫天乌云都震碎了! 陆沉被董小宛一脚踹断三根肋骨,他脸都绿了,三尸鬼不依不饶,已经欺身追了过来。 “董小宛,别逼老子揍你!”陆沉浑身雷光暴起,可三尸鬼浑然不惧,硬摘陆沉的脑袋。 陆沉浑身都是冷汗,迫不得已,只能大喊一声:“林萧何在?!护驾,护驾!” 董小宛一听林萧两个字,顿时愣住。 中天之上,林萧身化长虹,俯冲而来。 “林萧!!”三尸鬼咆哮一声,一巴掌把浑身都被雷光包裹的陆沉抽翻出去,冲天而起,迎面杀向林萧,浑身鬼气之盛,竟比方才她动手踹陆沉时浑厚了一倍不止! “林萧!!”三尸鬼咆哮,声音中愤怒,仇恨,不甘,煎熬,相互交织,扭曲如魔鬼。 黑影青衫面对面,一个冲天而起,一个从天而降。 “陆沉,杀了他!!”万象威压横扫天际,陈阳强行镇压八卦鼎中的三尸鬼,洛阳仙子和那狼妖修为对等,可架不住一个是打坐清修,一个是杀人如麻,洛阳很快就被狼妖杀得节节败退。 “老子知道!”陆沉脸都肿了,恶狠狠地吼,“董小宛,你给老子记住!殴打堂主,回头再跟你算账!” 陆沉提剑,周身雷光再爆,直奔那阵术师而去。 天上,林萧眼看就要和董小宛撞在一起,青衫男子突然掐诀,“庄生晓梦!” 只见青衫男子突然化作上百只蝴蝶,董小宛一冲之下,直接从蝶群中飞了过去。 三尸鬼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蝴蝶已经翩然合体,再度化作林萧,去势不减,竟是配合陆沉,要杀阵术师! 两位贤者冲杀而来,阵术师这才惊醒,慌忙驱使鬼手想要拦住林萧。 林萧根本没给鬼手机会,直接再度施展庄生晓梦,化蝶避开鬼手,直奔阵术师去。 “欺人太甚!”阵术师大吼一声,手中骷髅权杖插在地上,魔气翻涌而出,与覆盖千窟城的魔阵形成共鸣,竟是一阵地动山摇。 “给老夫死!”阵术师大吼一声,骷髅权杖飞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血色骷髅头,冲向林萧和陆沉二人。 董小宛已经从天上折返,鬼手紧随其后,直接抄了陆沉和林萧的后路。 “雷法,白虎!”陆沉一剑飞出,化作一头雷电猛虎,直奔阵术师而去。 雷法克制邪祟,魔气中的血色骷髅只一个碰面,就被白虎震为齑粉,烟消云散。 陆沉已经近在眼前! 董小宛追了上来,可她只能拦住一个。 “林萧!!”阵术师大吼,他深知林萧的恐怖远超过陆沉。雷法克他,可杀不死他。而林萧近身,恐怕一个照面他就得死! 董小宛已经到了林萧身后,一掌拍了下去。 远处观望的庄妍心都提了起来。 三尸鬼一掌按向林萧的后心,青衫男子无可奈何,只能再度化蝶。 蝴蝶翻飞,董小宛狂怒,周身鬼气化剑,斩向蝴蝶。 可蝴蝶本就是虚幻之物,如何能斩? “受死!”陆沉在奔腾的魔气中杀出一条道来,白虎悍然撞在骷髅权杖上,雷霆之力直接将阵术师撞飞出去。 “咳!”阵术师浑身焦黑,一口血喷出来。 陆沉得理不饶人,命剑入手,一剑刺向魔宗老者的心脏。 “桀桀,你杀不死我!”阵术师阴森冷笑。 天渊带着爆闪的雷光击穿阵术师的心脏。 陆沉松了口气,可他很快意识到不对,因为三十魔阵并没有解体,董小宛的三尸鬼还在! 陆沉大惊失色,董小宛已经冲了过来,一脚将陆沉踹飞出去。 “噗!”陆沉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来,肋骨又断了两根。 “这女人,力气这么大!”陆沉只觉得神魂都被踹蒙了。 蝴蝶汇聚,林萧再度现身。董小宛本想追击陆沉,可林萧一现身,她立刻改变目标,怒吼着奔向青衫男子。 “陈阳,剑!”林萧大喊一声。 赤松剑对付不了三尸鬼,南明离火剑乃是上古名剑,传说是佛门圣僧达摩祖师炼化天魔之剑,天克阴邪。 虽说斩不了三尸鬼,可压制她总能做到。 “剑来了!”陈阳二话不说,直接祭剑。 剑光呼啸而来,林萧一把将赤松剑抛给远在二十里外的裴果果,南明离火剑入手,董小宛也一脚踹了过来! “林萧,这老头怎么回事?!”陆沉趁机爬了起来,又是一剑捅穿阵术师的胸膛,可那魔宗老者还是桀桀诡笑,分明没被杀死! 人人 第137章 骂街小爷我没输过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7章骂街小爷我没输过“人阵合一!”林萧喊道,一剑震退三尸鬼,对陆沉说道,“要想杀他,先破阵!” “他娘的,三尸鬼阵怎么破!?”陆沉怒道,阵术师不死,死的就是他们!董小宛的三尸鬼太过恐怖,境界已经是万象境。 陈阳镇压一个肖敬已经疲于应付,再加上一个董小宛,他的八卦鼎非得直接爆炸不可! 可两位万象,还有一个杀不了的,就是把云忘归掰开来用,也斗不过! “你破不了阵,带董小宛走,我来。”林萧说道。 “桀桀,谁也别想走!”阵术师阴森诡笑,千窟城鬼气狂涌,鬼手已经散开,三尸鬼群奔而来,想要将林萧和陆沉体内的三尸也扯出来。 鬼阵运转,阵术师身上的伤口在飞速愈合。 若非他赶在陆沉第一剑刺穿他的心脏前完成人阵合一,恐怕这两尊杀神执意杀他,就是两个董小宛也拦不住。 可他完成了。 局势瞬间逆转,如今猫鼠位置对调,就该他戏耍此二人了! 三尸鬼群奔而来,陆沉只觉得头皮发麻。 “快走,我挡不住她!”林萧大喊一声,董小宛的三尸鬼伸手招来命剑灵犀,径直杀向林萧,两人都是剑意磅礴,眨眼已经拆了数十招。 可陆沉一眼就看出林萧在被董小宛压着打。 “他娘的!”陆沉拔剑就跑,浑身雷光爆闪,速度快得群鬼莫及,一把捞起躺在山下的董小宛本体,御空而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阵术师哪里肯放陆沉走,可他刚要动手,整座千窟城都摇晃起来。 阵术师大惊,抬头一看,云天之上,两位万象已经动用大道残章,撞在一起! 南明离火剑乃是陈阳命剑,林萧无法催动本源,修为又被董小宛压制,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云天之上,云忘归和魔主已经动了至强一击,天魔手和大道黄钟轰然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 方圆百里,一片云都不剩。 强横的气劲被两人有意识往天上引导,可即便如此,千窟城还是被震得四分五裂,数不清的裂痕在山体表面出现,有魔修被乱石砸死,三尸鬼立刻被万象之争引发的天威震成齑粉。 孤山五十里范围内的森林,形成一个向外扩张的巨浪,靠近中心的树木,连根拔起,翻滚着横扫地表。 树叶像是碧绿的海涛冲向天空,汹涌的气劲崩腾出去,首先被波及的就是林萧,董小宛和阵术师。 林萧直接化蝶。 董小宛被气劲冲击,可也没有大问题,只是一个踉跄,差点被掀翻。 有事的是阵术师。 千窟城护山大阵此前已经被林萧斩开,如今气劲狂奔,三尸鬼阵隐藏在千窟山里的阵旗很多都直接暴露了出来,鬼阵阵旗错位,阵术师直接吐血。 他意识到不妙,驱使董小宛去拦住林萧化身的蝴蝶。可董小宛哪里拦得住?而且因为鬼阵扭曲,阵术师突然之间无法控制三尸鬼,导致群鬼茫然,被撤离战场的丈六魔人吸引,纷纷扑了过去。 铁塔身上,有三尸精魂。 “不!不!不!!”阵术师慌了,林萧所化的蝴蝶已经飞到他面前,他不顾一切,抓起骷髅权杖就跑。 三尸鬼阵的阵旗飞了起来,向他汇聚。 他要将阵旗直接吞噬,以自身为载体重组鬼阵。 阵眼就自己他手中,骷髅权杖里还封印有鬼魂,只要噬鬼,他就不必担心鬼阵将他吸干!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阵术师癫狂地大叫,林萧再度现身,脸色苍白,连续使用庄生晓梦,他的真气已经有了亏空。 可成败在此一举! “董小宛!!”阵术师疯狂大喊。 三尸鬼回过神来,眼底血光流动。 林萧只觉滔天杀气直接将他锁定,他不用看也知道董小宛已经杀了过来。 云天之上,云忘归和魔主万象对冲之后,都倒飞出去。 被万象气劲震退的众人重新飞上天空,眼见董小宛一剑刺向林萧的后心,可那青衫男子竟不管不顾,一记道诀打在南明离火剑上,太极印悍然轰向阵术师的丹田。 “林萧!!”陈阳整个人都蒙了,他这是要以命换命! 云天之上,洛阳,陆沉,季奎,尽皆失神。 “二师兄!!”裴果果一见陈阳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再看千窟城方向,面无血色。 庄妍已经燃烧真元,化作一道长虹飞向千窟城。 可哪里还来得及? 众人面露绝望,裴果果直接哭出了声。 有一剑从天外来,带着森森鬼气,一剑挡在灵犀剑上,将董小宛那一剑震偏位置。 林萧被那阴森鬼气分神,一剑刺偏,太极印打在阵术师背后,魔宗老者惨叫一声,鬼阵阵旗只有一半飞入丹田,剩下一半被太极印生生挡在丹田外,震飞出去。
三尸鬼大怒,怒吼一声,瞪向剑来的方向。 林萧被一剑捅伤,真气反震,将董小宛连人带剑震开十丈。 “兀那厉鬼,休得伤我师兄!”一声怒吼喊醒众人,所有人都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看,做梦都没想到,出剑的那人,竟是白泽! 白衣少年浑身都被翡翠包裹,人还在飞剑上悬停,大口喘气,嘴角血流不止。 “本事不到家,非要逞能。”耳边响起清冷的讥讽,“这一招缩地成寸,横跨十五里,怎么没把你抽干了直接死在这里?” “多谢,还得多谢山鬼姐姐出手……”白泽只觉得浑身经脉都疼,话都说不利索了。 “白,白泽?白泽!?”陈阳目瞪口呆。 裴果果整个人都傻掉了,愣愣地看着小师弟的背影,差点没被吓死。 “十五里,他是怎么过去的?”陆沉抱着董小宛的本体,也惊了。 不仅是他,洛阳仙子和季奎也都愣住了。 后面的王瀚,姜维眼睛都瞪圆了。因为就在刚才,白泽还在他们身边,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白泽突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再出现,已经到了十五里开外! “姜维,白泽……什么时候,这么能跑了?”王瀚看了姜维一眼,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姜维看都没看王瀚一眼,修士目力惊人,可十五里的距离,如果不是那一声巨吼,让他听声音判断出那人是白泽,他都不敢相信那个背影是白泽的背影。 “而且还一记飞剑震开了贤者境手中的剑。”王瀚沉吟道,“坐忘峰的人,都这么逆天吗?我在想,当初我们是不是,上错山头了?” 姜维看了王瀚一眼,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要说最震惊的人,除了庄妍,还能有谁? 她眼睁睁看着空无一人的虚空突然冒出一个人影,然后一记飞剑,速度快得她都没看清轨迹,然后一声怒吼,就在她以为来人是大师兄的时候,让她清醒地认知到那个人不是赵信,而是白泽。 庄妍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在此刻,终于无比清楚地认识到师父将青阳这个道号赐给白泽是多么有远见的一件事情。 知微后期,紫府四重天。 下三境。 横渡十五里。 这话要是说出去,不被天下人笑死才怪。可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事儿,白泽干了,而且还干成了。 众人愣神的时候,群鬼已经到了丈六魔人身边,然后一拥而上,疯狂往魔人体内钻。 千窟城上,阵术师慌忙往天坑的位置跑。 林萧吞下喉咙里的血,传音给陆沉,然后提剑追了上去。 董小宛恶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去追林萧。 “董小宛,丑八怪,你还敢追我二师兄?!”白泽怒了,调动真气大吼。他的先天纯阳真气极其浑厚,一吼之下,方圆二十里都能听见声音。 白泽破口大骂,天上众人的脸色顿时都十分精彩起来。 陈阳憋不住差点笑出声。 董小宛是丑八怪,这小师弟是真敢骂啊! 董小宛一愣,犹豫起来。 白泽见状,接着骂:“你也不拿个铜镜照照自己,长得黑不溜秋,得亏这是白天,小爷我还能看见你!要是黑天了,他娘的,乌七八黑一坨,小爷我看都看不见,能把迎面撞见的狗熊都吓得四脚朝天!” 董小宛看向白泽,气得浑身发抖。 三尸鬼失去控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白泽一看三尸鬼怒了,心说鬼将果然没骗他。 洛阳仙子看向白泽,那个叉腰骂街的小师弟彻底刷新了他的认知。 陆沉听见骂声,不厚道地直接咧嘴笑了起来,就差鼓掌了。 “我二师兄贵为灵霄真人,本领高强,一表人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是北境多少仙子的梦中情人?”白泽接着骂,“你一个浑身抹锅灰的黑丫头,丑不拉几也就算了,还敢出来吓人?吓人也就算了,还敢追我二师兄?无量天尊,小爷我见过不要脸的,没成想你的境界更高!这哪是不要脸,这分明就是死皮赖脸!” “混账!!”董小宛怒极,提剑杀向白泽。 “哟呵?”白泽讥讽道,“我混账?小爷我仰慕我家师兄天人之姿久了,就是看不惯你这丑八怪搔首弄姿。你也不看看,你跟我三师姐有的比?你跟我六师姐有的比?你还敢追我二师兄,要点脸不要?” 陆沉已经笑疯了,陈阳也拍着八卦鼎嘎嘎大笑。 可笑归笑,三尸鬼杀向白泽,他们二话不说,直接冲了过去。 “我杀了你!”三尸鬼暴怒。 “杀了我?呵呵,骂街小爷没输过,你骂都骂不过我,还想杀我?”白泽把仇恨值直接拉满。 人人 第138章 釜底抽薪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8章釜底抽薪三尸鬼速度很快,眨眼已经来到白泽近前。 庄妍是第一个赶到白泽身边的,她一到,就感觉到白泽身上的气势有些不对劲。 千窟城上,林萧已经追上阵术师。 “骚狐狸,你再不出手,老夫死了,你也跑不掉!”阵术师大喊一声,林萧已经动手,他命悬一线。 林萧皱眉,附近没有妖狐的气息,可他不敢大意,妖族秘术诡谲多端,事到如今,他不想节外生枝。 就是这瞬间的犹豫,阵术师直接放出骷髅权杖里封印的鬼魂,尖啸着扑向林萧。 “滚!”林萧振剑,剑气纵横而出,鬼魂直接被抽得灰飞烟灭,连带阵术师都被砍得浑身是血,惨叫不止。 阵术师已经来到天坑。 “林萧,有本事,你就追过来!”魔宗老者阴森道,撕开镇压天坑的大阵一角,直接跳了进去。 镇压法阵立刻开始归位,林萧想都没想,直接追了过去。 另一边,丈六魔人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成百上千的三尸鬼争先恐后地往魔人体内钻,短短时间,那魔人身上已经满是狰狞的鬼脸,扭曲挤压,令人胆寒。 “先别管他!”陆沉大喊,四人冲向董小宛的三尸。 庄妍横枪,挡在白泽身前。 万象境三尸杀来,威压就连庄妍都脸色发白,可白泽视若无睹,并不惊慌。 “杀!!”董小宛怒吼一声,一剑斩向三师姐。 就在此时,一道玄清太极图突然在三尸鬼背后展开,直接将她锁死,动弹不得。 董小宛正要挣扎,陆沉四人已经赶到。 “哥几个,别藏着掖着!”陆沉沉声道,“林萧的太极压不了多久,先把三尸收拾了!” “还用你说?”陈阳已经镇压八卦鼎中的三尸鬼,直接祭出三足两耳鼎,一道法诀打过去,八卦鼎迎风就涨,镇压在董小宛头顶,八卦与太极遥相呼应,道韵流淌之间,三尸鬼顿时哀嚎起来。 “缚龙索!”季奎掐诀,混金锁链呼啸而出,将三尸鬼紧紧束缚。 云海仙门七座山头,盘龙峰擅长豢养灵兽。可灵兽只是个幌子,盘龙峰最喜欢养的其实是魔兽。 故而盘龙峰弟子,在收服,乃至镇压魔兽上,手段通天。季奎祭出的缚龙索,便是盘龙峰至宝,传说这条缚龙索在上古时代,镇压过蛮荒巨龙! “师妹,将她收了!”陆沉说道。 洛阳仙子闻声颔首,轻启朱唇,吐出一个白玉葫芦,就要把董小宛的三尸收进葫芦。 “当心!”白泽突然大喊一声,陆沉脸色一变,只觉惊人杀气腾腾奔来! “嗷!!——”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那丈六魔人浑身挤满了三尸鬼,痛苦难当,突然大吼一声,消耗三尸鬼力,喷出一道一丈粗的鬼气柱,直奔众人而来。 “拿着!”陆沉把怀里的董小宛本体一把丢给陈阳,陈阳一招袖里乾坤,把她收了进去。 “雷法!”陆沉眼前鬼气柱奔来,出手便是极招。 雷法与鬼气住对冲,陆沉脸色一白,可还是挡住了偷袭。 一黑一白两条气柱撞在一起,镇压三尸鬼马上就要成功,可就在此时,一条血狼突然出现,速度奇快,恶毒地扑向陆沉。 “他娘的!”陆沉直接骂了出来。 危机时刻,季奎祭出象甲剑,迎面冲向那刀罡化作的血狼。可仓促之间,他的剑势不稳,勉强挡住刀罡,可整个人也被凶悍的气劲推了出去,好巧不巧,一头撞在八卦鼎上,直接把八卦鼎撞了个底朝天! “嘶!”陈阳倒吸一口凉气。 “浜!!——” 八卦鼎突然被冲开,一道黑影夹裹着三昧真火冲天而起。 三昧真火从八卦鼎喷出,洛阳仙子和三师姐吓了一跳,连忙躲闪,一来二去,竟让董小宛的三尸撼动了缚龙索,连带她身后的玄清太极印也在发抖。 “肖敬!”陈阳面色如土,肚子上肥肉都抖了起来。 肖敬的三尸跑了! 陆沉直接骂娘,季奎连忙戒备。 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是,肖敬的三尸冲出八卦鼎,竟然没有攻击任何一个人,化作一道黑光,直接飞出战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别管他了!”洛阳仙子眼见董小宛的三尸挣扎起来,慌忙喊道。 “别急,我来!”陈阳眼看肖敬跑掉,可因祸得福,八卦鼎一空,他想都没想,直接把董小宛的三尸收了进去。 “合!”陈阳一道法诀打出去,八卦鼎盖上,三昧真火灼烧三尸,又有缚龙索的束缚,可他还是不放心,道诀不停,接连十几道封禁打在八卦鼎上,这才松了口气。
“师妹,快!”陈阳招呼洛阳仙子把八卦鼎收进白玉葫芦。 洛阳仙子调动真元,念动口诀,只见八卦鼎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然后第白玉葫芦直接收了进去。 众人这才稍微安心。 “忙完了没,忙完了帮我!”陆沉脸都白了,“这邪魔的鬼气柱太猛了,我挡不住了!” “看贫道烧死他!”陈阳闻言,调动精气神,一口三昧真火喷了出去,直奔丈六魔人而去。 三昧真火乃是道门至强术法,其中威力,销铁熔金不在话下,便是神魂真元,都能被烧得一干二净! 丈六魔人身吞成百上千的三尸鬼,三尸鬼烧不死,可他的本体却能被一点一点烧成灰。 三昧真火一出,丈六魔人连忙退避。 陆沉眼见鬼气柱退却,这才松了口气。 他被董小宛的三尸踹断五根肋骨,脸都打肿了,哪里还能跟丈六魔人这样耗下去? 狼妖现身,手持魔刀灭却,盯着天上众人冷笑,“林萧坠入天坑必死无疑,今日我千窟城便教你们仙门七贤有来无回!” “小儿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陈阳冷笑道,“我们四人,还收拾不了你一个小小狼妖和一个发了狂的傻大个?” “桀桀,胖子,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是三个!”狼妖狞笑道。 陈阳一怔,这才注意到天边飞来一人,正是此前被林萧剑境所压,断尾逃窜的妖狐。 “嘿嘿,道爷当时谁,原来是跑起路来连尾巴都不要了的小狐狸啊!”陈阳出言讥讽。 “死胖子,老娘就不信,林萧一个斩断七情六欲,你们个个都自斩了!”狐媚儿咬牙切齿,断尾令她元气大伤,可她不得不回来。 魔主在她的神魂里种下了天魔印,此种印记之凶残,她亲身体会过,只是回想起来,她都觉得遍体生寒。 魔主残忍嗜杀,她若是临阵脱逃,魔主势必会启动天魔印,让她生不如死! 云忘归和魔主云天以大道残影对轰之后,都不知所踪。这两人都是狠角色,不将对方杀死决不罢休。只是不知眼下是谁在追杀谁而已。 四对三。 “铁塔,太上长老进入天坑前对我传音,只要这四人死了,他就立刻将三尸精魂从他体内剥离出来,你也不必受这万鬼噬魂之苦!”狼妖大声道,“你若是不想受这苦,就与我和狐狸联手,抓紧时间干掉他们!” “嗷!!——” 丈六魔人疯狂怒吼,庞大的双眼一片血红,直接冲上云天杀向陆沉四人。 “庄妍,你带他们杀进千窟城!”陆沉传音道,“这魔人实力堪比万象,加上那头狼妖和那个狐狸,我们未必是对手,只能拖住等大师兄回来,或者林萧在天坑里杀了那老妖怪!” 庄妍闻言点头。 “千窟城的魔修一个都别放过!”陆沉狠声道,“只要杀了三尸鬼本体,这东西在我的雷法面前就不堪一击。剿灭千窟城,魔人也就不足为惧!” “放心,交给我!”庄妍立即给裴果果和剩下几位至尊传音,号令他们即可杀进千窟城。 丈六魔人的实力太过恐怖,与其把希望寄托在林萧和云忘归身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血洗千窟城。只要灭了三尸鬼本体,魔人的实力自然会被陆沉一点一点给销平了。 “三师姐,很多人都跑了!”裴果果传音道,“眼下粗略一看,还在的人不到七百个!” “都带过来。”庄妍沉声道,“跑了不用管,丁守成是指望不上了,等他带兵赶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如今只能强攻千窟城,否则陆沉他们出事,我们谁都跑不掉!” “是,我们这就把人带过来!”裴果果传音道。 陆沉四人已经冲了出去,有意将战局往外拉扯,远离千窟城。 “三师姐,为今之计,只能釜底抽薪,杀进千窟城了。”白泽周身翡翠退尽,魙狱已经飞了回来,他收剑入鞘,对庄妍说道。 “小师妹已经带人赶过来了。”庄妍看着白泽,轻轻笑了笑,“跟师姐杀进千窟城,敢不敢?” “有师姐这条大腿抱着,有何不敢?”白泽嬉笑道。 “贫嘴。”庄妍轻轻敲了敲白泽的脑袋,御气直奔千窟城去,“走!” “得嘞!”白泽御剑乘风,紧随其后。 再往后,七百飞剑乘风而来,速度很快,目标只有一个,千窟城。 “曹冮,平安镇一剑没能砍死你,今天定教你后悔招惹我!”白泽面色阴沉,在心里冷笑。 人人 第139章 行走的灯笼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39章行走的灯笼千窟城本非城池,而是一座山。 千窟山海拔两百余丈,山峰耸峙,巨大的天坑就在群峰之间。 之前远隔十里,白泽还不觉得千窟山很高。如今近看,虽比不得坐忘峰,可魔宗余孽躲藏在这山里,的确不好找人。 七百飞剑已经赶来,众人在山下会合。 三师姐一身道袍,手持蛟影,飒爽英姿,睥睨之间,七百余人都不说话,尽皆看着眼前那个妖孽女子。 “各位,如今战局已经明朗。”三师姐开口就忽悠,“魔主已经被云师兄击败,如今正慌忙逃命,云师兄已经追了过去,斩杀魔主,已经是时间的问题。” 众人听着。 “千窟城的阵术师也被我二师兄追杀进了天坑,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三师姐接着说,声音清楚地传到每一个耳朵里,“魔宗剩下的三个贤者,被我云海仙门执法堂堂主陆师兄,赤阳峰陈师兄,梦蝶峰洛阳师姐,以及盘龙峰季师兄追杀,落败就在今日见分晓!” “我云海仙门联合北境正道,除魔安民,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就要将为祸丹阳郡,乃至整个西境的千窟城连根拔起!”三师姐冷声道,“如今战局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如果连躲在千窟城里头都不敢伸出来的小啰啰,都要贤者境真人亲自动手,那么我们此行,又有何作为?” “仙子说的对!”有人突然开口,神情亢奋,“一群躲在山里不敢露头的魔宗余孽,焉能让贤者境真人亲自动手?我们杀将进去,将他们的老巢彻底捣毁!” “对,说的对!”更多人附和起来,“杀进千窟城,我等此行不能白跑一趟!云海仙门七贤者已经为我们打开了攻进千窟城的大门,哪里有不进去的道理?杀进去!” “杀进去,杀进去!”众人高呼。 “不仅如此!”三师姐突然高声道,“天坑里还有被困的联盟修士!青冥剑宗宗主可以对他们弃之不管,可我们不能!覆灭千窟城,拯救联盟同胞!” “覆灭千窟城,拯救联盟同胞!”白泽第一个狗腿地跟着喊,七百余人一见有人带头,纷纷呐喊起来。 “如此,各位领队,随我杀进千窟城!”三师姐说道,“诸位不可重蹈联盟覆辙,切忌单独行动。分散寻找魔宗余孽,至少也要七人一组!” “听仙子的!”众人高呼。 “杀!”三师姐御气乘风,直奔千窟城一处暴露在山崖上的洞窟而去。 “杀!!”七百飞剑凌空而起,浩浩荡荡,飞向千窟城。 魔宗观望战局的斥候眼见七百飞剑直奔千窟城,慌忙通风报信,“云海仙门的人杀过来了!” “把他们引到深处动手!”魔宗至尊境修士下令,“外围他们集中在一起,人数众多,不好动手。把他们往里引,分散开来,各个击破!” “是!”斥候奔走传音。 大战一触即发! “此处有魔宗余孽!”有人已经在千窟城外围发现魔者,领队的至尊境修士立即带人冲杀过去。 七百飞剑分作七拨,一百飞剑只在外围搜捕魔宗身影,防止魔者逃离千窟城。 剩下六百飞剑,从六个不同的地方,挑选入口,进入千窟城,直捣黄龙。 白泽跟在庄妍那一队,裴果果也带了一支队伍,从另一个方位进山。 三师姐直接放开神识,天尊气场一开,躲藏在山里的魔宗邪修顿时直接暴露位置。 “这里进去,不出百尺,有十三个魔宗余孽。”三师姐说道,“那边的洞窟,往里走五十丈,有一伙魔修埋伏,人数有二十五个,我们分头行动。” “听仙子安排!”队伍里另外两位至尊直接带人离开,顺着庄妍给的位置杀了进去。 “三师姐,我们呢?”白泽一看身后还有二十余人,问道。 “走这里。”庄妍一马当先,直接御气飞入一处洞窟。 白泽他们跟不上速度,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洞窟里的惨叫已经落下尾声,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 千窟城里的溶洞纵横交错,仿佛巨蚁兽的巢穴。可有的地方又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三师姐手中的血影长枪被她控制形变,化作与她身高齐平的短枪,白泽见状惊奇不已。 能够形变的灵器,品阶至少也要是地阶。 至于是地字上中下哪一品,那就要看有没有器灵了。不过血影长枪身上的杀伐之气很重,三师姐虽然心狠手辣,可也没到嗜杀成性的地步,所以白泽推测,蛟影多半是有器灵。 二十余人跟着三师姐一路急行,千窟城的贤者全都被摁在了外面,里面的魔修,至尊境便已经顶了天。可庄妍的修为已经是天尊大圆满,哪里有人是她的对手?
所以一路奔走,只要魔宗的人露面,基本上都是直接躺下。 三师姐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偶尔故意漏两个人放到后面去,也被白泽顺手就解决掉了,以至于后面跟的二十余人纷纷抱怨没有出手的机会。 “各位别急啊。”白泽安慰他们,“现在还没到千窟城腹地,在他们身上较劲纯属浪费时间。大家保存实力,我们要赶在其他五支队伍前一锅端了这些魔宗余孽的大本营!” “小师叔说的对。”云海仙门的二代弟子附和道,“后面有的是机会动手,大家不用着急!” 众人这才不再多说。 庄妍神识全开,简直就是个行走的灯笼,附近的妖魔鬼怪只要被光线笼罩,就算再长出一条腿来,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一路走来,太过于顺畅。 白泽理所当然,毕竟是跟在三师姐身边。如今的千窟城,恐怕没有一个人是庄妍的对手。行走的杀神,谁能拦得住她? 随着时间推移,一行人愈发深入千窟城腹地。 刚开始因为山体被云忘归和魔主斗法震出巨大的缝隙,偶尔还有阳光照进来。 慢慢的,纵横交错的洞窟里,连火把都没有了,一行人越走越黑,到后来直接伸手不见五指。 白泽能够夜视,自然没问题。 庄妍开神识,闭着眼睛都能走。 可剩下的人里,只有少部分各显神通,能在黑暗里看清路线,其他人只能摸黑前行。 白泽本想用《五行剑谱》真火剑气给他们点把火,可忽然有一个剑修从怀里摸出一颗珠子,淡绿色的荧光顿时将黑暗驱散开来。 “哇,夜明珠?”同行有人赞叹一句。 “不是。”剑修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是荧光石,不值钱的小玩意。” “管他值不值钱,眼下倒是帮了大忙!”有人笑道。 一行人说笑起来,差点直接跟白泽撞上,这才注意到白泽停下脚步,没走了。 “小师叔,怎么不走了?”云海厦门二代弟子问道。 白泽没吭声,三师姐说道:“有人来了,奔着我来的,修为有至尊的水准。” “至尊?”众人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这一行人,除了庄妍是至尊境修士,其他人修为最高的也就是紫府期,一个五重天,一个四重天的白泽,两个三重天。 剩下的人窍穴期的都没几个,清一色的彼岸境。 “你们从这里绕过去,我看过了,附近没有其他至尊。至于周边的魔宗余孽,人数不多,你们能应付得来。”三师姐说道,手持蛟影,“等我解决掉这个至尊,就去找你们。” “好!”众人闻言,直接从岔道离开。 至尊斗法,不是他们这群下三境修士能够参与的。与其就在这给庄妍添乱,还不如赶紧离开。 白泽领着众人接着往下走,果然如三师姐所说,遇到的几拨魔宗余孽修为都不高,被一行追着一顿砍杀,掉头就跑。 “站住!”一行人狂奔直追,侥幸逃脱的三名魔修熟悉地形,好几次差点把他们甩开。 白泽急了,要不是怕他们跟丢了,他早就动用咫尺天涯追上去了。眼见距离逐渐拉开,他心一横,就要调动真气施展气运山河。 “分开走!”三名魔修里有人突然大喊,白泽心说不妙,果然,前方出现了三条岔道。 白泽骂了一声,当真是犹豫坏事。 “小师叔,怎么办?”二代弟子问他。 “分开追!”白泽说道,“追不上就原路返回,过来会合!别走远了。” “好!”众人闻言,在岔道口分成三拨,追了上去。 白泽身后跟了六个,七个人拔腿狂奔,洞窟地形复杂,不适合御剑,只能硬跑。 亡命逃窜的魔者注意到身后七人,冷笑一声,目光阴狠。 “你们太慢了。”白泽说了一句,“我先走,看到岔道就原路返回!” “小师叔,不妥吧!”二代弟子话还没说完,白泽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泽直接甩开身后的六人,可不料那魔者一看他追了上来,也开始提速。 饶是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又是一个岔道出现,魔者慌不择路,径直冲进左边的甬道,白泽按捺不住,墨玉出鞘,甩手一记青龙剑气,直奔魔者后心而去! 第140章 通背魔猿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0章通背魔猿“啊!!——” 那魔者惨叫一声,被一剑命中,却并未倒下,拼命逃窜。 “还想跑?”白泽见状,紧随其后。 甬道越来越开阔,那魔者连滚带爬地冲出甬道,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白泽一个纵身窜出甬道,眼前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溶洞。然而诡异的是,被白泽一剑砍伤的魔者到了这里突然消失了,就连气息也没了。 “见鬼了?”白泽警惕起来,那个魔者的修为不过紫府一重天,即便是隐藏气息也躲不过白泽的感知。 如今突然消失,要么是这里有密道,要么就是他在进入溶洞的一刹那,就被杀了。 因为只有死人,身上才没有任何气息。 白泽忽然听到有破风声突然从黑暗深处响起,他抬头一看,只见一道黑影呼啸着向他砸了过来。 白泽想都没想,一剑砍了出去。 青龙剑气撕裂黑暗,白泽定睛一看,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那魔者。 只是这向他砸来的魔者,分明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吼!!” 溶洞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白泽一剑劈开那具尸体,只见一个庞然大物在黑暗深处现身,几个起跳,已经来到他眼前。 魔兽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泽定睛一看,那个庞然大物赫然竟是一头通背魔猿!魔猿身高近丈,可腾跃之间,动作丝毫不见迟钝。 白泽一个纵身躲开通背魔猿的袭击,只一个照面,他便看出这头凶悍的魔兽是一头四阶魔兽,实力堪比至尊! 通背魔猿现身,白泽立刻判断出方才那奔入溶洞的魔者就是被它所杀。可这里是千窟城的地盘,那魔者疯了不成?明知这里有四阶魔兽,还敢往这里跑? 白泽来不及多想,通背魔猿已经再度跳了过来。修长的前肢往地面一砸,张嘴就是一声怒吼,速度奇快。 “好畜生,小爷陪你玩玩!”白泽笑道,若是四阶灵兽,恐怕早已孕育灵智。可魔兽生性残暴,开智难以捉摸,白泽也搞不清楚这通背魔猿有没有开智。 没有最好。因为一旦开智,那可就难对付得多。 “万木朝春!”白泽运转《五行剑谱》青木剑气,一剑斩出,剑气化形,形成密密麻麻的剑气藤蔓,一拥而上,将通背魔猿捆住。 “嗷!!” 可剑气方才捆住魔猿,那魔猿怒吼一声,用力一挣,直接将剑气藤蔓扯成碎片。 也是这时,白泽突然发现通背魔猿的脖子上有一个精铁打造而成的项圈,项圈上还连着一段铁锁。 那铁锁断裂的痕迹很平整,分明是有人故意斩断了锁链。白泽一瞬间心思百转,想明白了。 看来那魔者并非找死,而是有意将他引到这个豢养通背魔猿的溶洞。魔者知道通背魔猿被精铁锁链困住,只要他保持距离,从另一个方向摸出溶洞,就不会受到攻击。 可白泽不同。 他不知道这里有魔兽,冒然闯入,这通背魔猿又善于突然袭击,极有可能会不自觉走进魔猿的攻击范围,然后被魔猿击杀! 然而让魔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通背魔猿的锁链被人斩断了。他把白泽引到这里,想借刀杀人,却不料自己首先被魔猿给拍死了。 白泽来不及多想,通背魔猿又杀将过来。 四阶魔兽不好对付。 而暗处,很有可能隐藏着斩断魔猿锁链的那个人,等待白泽疲于应付通背魔猿,露出破绽时,给他致命一击。 “鬼将,你去搜查溶洞,注意是不是有人躲在暗处。”白泽传音道,墨玉剑震,庚金剑气已经蓄势待发。 “遵命,剑主。”鬼将悄无声息地从魙狱中钻了出去,没入黑暗当中。 通背魔猿已经跳了起来,扑向白泽。 “嘿嘿,好家伙!”白泽冷笑道,“教小爷来看看,你这长毛畜生有何本事!” 说罢,庚金剑气纵横而出,一记开山,力劈通背魔猿面门! 白泽不闪不避,俨然是要跟通背魔猿正面硬刚! 通背魔猿猩红的双眼闪过一抹迟疑,然后交叉两条修长的猿臂,从天而降,径直撞向白泽。 这一撞之力,休说是一个人类少年,便是千斤巨石,也要被它撞得粉碎! 可那人类少年只是冷笑。 庚金剑气瞬间和通背魔猿交叉的双臂对在一起,白泽听见了清楚的金铁轰鸣声,脸色一沉,只见庚金剑气被魔猿生生撞碎,去势不减,悍然砸向白泽! 白泽纵身跳了起来,和通背魔猿几乎贴着面擦过。 龙象之体初成,可天道制约之下,白泽的力道只有十鼎。方才那一剑他用了全力,再加上庚金剑气力开金石,一剑下去,千斤巨石也要被他砍成碎片,可没想到这通背魔猿竟如此抗打,一剑下去,只伤了它的皮毛。
通背魔猿落地狂怒,在落地点砸出一个大坑,伸展猿臂,一把捞向白泽,杀了个回马枪。 巨大的猿掌扑面而来,白泽心知通背魔猿的两只胳膊坚硬如铁,将手中灵剑一抛,竟徒手反抓,一把魔猿的一根手指抓住。 “吼!!” 通背魔猿先是诧异,随即便是暴怒。 眼前这小小的人类少年不躲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反抓它的手指?! 通背魔猿怒极,想要一把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少年徒手捏成肉饼。 “玄玉掌!”白泽两只手突然变得漆黑如墨,然后凌空一个翻身,墨玉恰好在他脚下,被他狠狠一蹬,借力反冲。 通背魔猿抓了个空,另一只猿掌立刻拍了过去。 白泽一招千斤坠,逼着魔猿把手臂往地上砸,都这它的中指就会被白泽直接掰折了。 通背魔猿无可奈何,只能顺势把整条猿臂往下压,避免被白泽掰断手指。 “吼!!” 通背魔猿双目血红,眼前的人类少年在它面前反复蹦跶,已经将它的耐心消磨殆尽。它抡起另一条胳膊,大掌怒拍而下,要把白泽直接拍死。 “长毛畜生,来,小爷教你跳支舞。”白泽哈哈笑道,双手一按,气劲爆发,“太极劲!” 只见黑暗之中,一道玄清太极图在白泽双手之间展开,迅速放大,正是坐忘峰修行的时候,林萧传授给他的绝学。 魔猿巨手拍了下来,白泽云手一推,一个卸力,四两拨千斤,反震通背魔猿,一招出手,直接把那庞然大物推飞了出去! “咚!!——” 通背魔猿摔得四仰八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白泽已经召回墨玉。 “嘿嘿,教小爷看看,你这猴屁股,是不是也像你的两条胳膊那样硬!”白泽笑道,墨玉剑身缠绕真火剑气,“看我红烧了你的猴屁股!” “真火剑气,朱雀!”白泽大吼一声,整个溶洞都被炽烈的火光点亮。 “吼!!” 通背魔猿怒吼一声,两只巨大的手掌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 白泽差点笑出声,到底是魔兽,憨憨傻傻,骗起来容易。白衣少年一剑祭出,一只燃烧的火鸟飞了出去,直奔通背魔猿的肚皮。 “轰!!——” 另一边。 庄妍一枪挑飞狂奔而来的黑熊,真元一震,将黑熊直接打回原形,化作一根漆黑的羽箭。 三师姐眉头紧锁,已经被眼前那个魔宗少女搞得失去耐心。从一开始这个一句话不吭的小哑巴找到她,就一直在挑战她的底线。 说打吧,小哑巴不是庄妍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庄妍就要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抱头痛哭。可每当庄妍要动手揍她时,这小哑巴就使出了箭道化形的绝技,拦住庄妍,然后拔腿就跑。 庄妍见她跑路,也追。可她很快就发现那个裙子短得没边的小哑巴跑的太快了,搞得庄妍一度怀疑小哑巴腿上穿的那双鹿皮靴是某种刻有提速阵法的辅助型魔兵。 庄妍懒得追她,准备去找白泽的时候,这小哑巴又巴巴地跟了过来,一句话不吭,引弓就是一箭。 “小哑巴,惹火了本姑娘,我就教你变成小瘸子!”几次三番,庄妍脸都黑了,恨不得一把抓住那个小哑巴,恶狠狠地抽她两巴掌。 可阿鬼视若无睹,若非她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庄妍都以为小哑巴是在戏弄她。 可这次三师姐是真怒了。 折腾来折腾去,庄妍已经动了杀心。 可她还没逮住小哑巴,这又是一招箭道化形,黑熊扑面而来,等庄妍一枪挑飞黑熊时,那死孩子早已逃之夭夭。 “给我站住!”庄妍拔腿就追。 她在同性当中,身材已经算是高挑的了。那小哑巴不过才到庄妍胸口那里,可偏生就是这么一条大长腿,也愣是没追上那死孩子! 兜兜转转绕了几个圈,庄妍意识到又跟丢了的时候,直接一拳打穿了身边的甬道。 “别让我再看到你!”三师姐咬牙切齿,转身去找白泽。 可走着走着,庄妍立刻发现一个问题。 她迷路了。 千窟城越到深处,神识能够覆盖的范围就越小。 庄妍意识到她迷路的瞬间,心里咯噔一下。 糟糕…… 而她已经转蒙的时候,阿鬼已经轻车熟路,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豢养通背魔猿的溶洞附近。 第141章 殴打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1章殴打魔宗少女一靠近溶洞,就听见了通背魔猿狂怒的咆哮声。阿鬼呆了呆,然后轻轻抽了抽琼鼻,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还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在暗处查看情况。 “哟,老兄你可以啊!”白泽一边闪避通背魔猿狂怒的攻击,一边出言讥讽,“之前我说红烧你的猴屁股你信了,结果我烧了你的大肚皮。刚才我说要红烧你的大肚皮你又信了,结果我烧了你的猴屁股。啧啧,我看你也挺大个,怎么脑子有点不好使?” “该死,人类,吃了你!!” 通背魔猿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话,铁臂横扫,又打断一根溶洞里的石柱,可还是没能抓住白泽,愤怒大吼。 通背魔猿开口说话,白泽愣了一下。虽说这魔猿话说不利索,可能说话,那绝对是已经开智了。 白泽心里疑惑,他还没听说过哪座山门豢养魔兽,竟敢养开智的四阶魔兽的。魔兽开智,就意味着它开始有了自己的认知。豢养高阶魔兽,若非签订契约,地位相对平等,哪一个能受得了被铁链锁住脖子的鸟气? “莫非这里有古怪?”白泽起了疑心,如此凶悍的魔兽养在这里,势必是起到了看门狗的作用。 可通背魔猿在看谁的门? 白泽来不及多想,通背魔猿突然不追他了。 “怎么,不追了?”白泽见它不动,也停了下来。 如今的通背魔猿远没有一开始现身的时候那般威风,浑身的长毛被白泽两把火烧得参差不齐,很多地方被烧得一根毛都不剩,模样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通背魔猿充耳不闻,只四肢着地,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泽。 “剑主,又有人来了。”鬼将传音道。 “嗯,我知道。”白泽传音。 如今这个溶洞里,除了他和鬼将,加上一头魔兽,还有两个人。白泽不动声色,可心里已经在琢磨脱身的手段了。 他本以为和通背魔猿玩玩,三师姐就该来了。可等到现在他也没见庄妍的影子,心里多少有些忧虑。 三师姐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泽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如今千窟城的贤者全都被牵制住了,三师姐天尊境的修为,哪里会有人是她的对手? 要说麻烦,反而是他把自己玩到了一个大麻烦里。 白泽打定主意跑路,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路线,溶洞有三个出口,左边的有人,右边的不知通往哪里。 白泽判断了一下,他背后那个出口就是他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如今情况有些不妙,与其到处乱跑,不如原路返回。 下定决心,白泽说干就干,眼见通背魔猿不动了,拔腿就跑,一头扎向来时的路。 “拦住他!”突然有人在背后大喊,声音怨毒。 白泽冷笑一声,马上就窜到了洞口。 可就在这时,白泽听到了一声诡异的哨响。 哨声一响,那通背魔猿突然暴跳起来,后发先至,直接蹦到了洞口前,庞大的身躯顿时将整个洞口覆盖。 “咚!!——” 通背魔猿落地,整个溶洞都在抖,时不时有乱石滚落,俨然一副就要坍塌的模样。 “御兽术!”白泽面色沉重,难怪刚才通背魔猿突然不动了,敢情这头魔兽有人能够驾驭! 白泽暗自心惊,这下玩大发了。 魔宗少女在左侧现身,前路被通背魔猿挡住,后面就是曹冮。整个溶洞只剩下一个出口,就是右侧的通道。 白泽眯起双眼,三个出口,他们只堵了两个,留下一个。这意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哟,缩头乌龟,肯把你的乌龟脑袋探出来了?”白泽侧身,瞥了背后的曹冮一眼,讥讽道。 “嘿嘿嘿,白泽,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曹冮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神色怨毒。他的一条胳膊空空如也,整张脸也被平安镇那一剑砍得面目全非,乍一看跟鬼一样。 “没事儿。”白泽笑道,“那天没能杀了你,今天杀你也不迟。” 曹冮闻言一愣,随即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满脸狰狞,“杀我?杀我!?哈哈哈,白泽,你怕是还没有认清形势吧?以一挑三,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一挑三?”白泽闻言一愣,奇怪道,“不是吧。应该是一挑二吧?你这个废物,我还用动手?” “你说什么?!”曹冮大怒。 “我说你这个废物,也配老子动手?”白泽转身看着他,又说了一遍。 曹冮深吸一口气,狠狠按压住内心想要把白泽千刀万剐的冲动,咧嘴一笑,“你在激怒我,是不是?嘿嘿,白泽,你的伎俩不过如此,你以为我会上当?”
“不,我是认真的。”白泽笑道,轻蔑地看了曹冮一眼,“我真觉得,你这个废物,不配我动手。平安镇那一剑,青龙剑气灌入你周身经脉,你能苟活到现在,已经算你狗命了得了。” “阿鬼,杀了他!”曹冮心中的怒火被彻底引爆,嘶声大吼,双眼通红。 阿鬼引弓搭箭,瞄准的却不是白泽,而是曹冮。 “阿鬼,你干什么?!”曹冮大惊失色,忍不住倒退两步,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白泽脸色一沉,墨玉疾走,青龙剑气直奔阿鬼的面门而去! “动手!”白泽大吼一声。 剑气扑面而来,可阿鬼不为所动,一箭射了出去,然后挥舞手中巨大的黑弓,一击将青龙剑气拍飞出去。 “你……”曹冮惊恐地瞪大双眼,可那根羽箭并没有将他射杀,而是在他耳边擦了过去,径直钉向曹冮身后的黑暗深处。 曹冮惊魂未定,霍然转身,这才发现阿鬼不是要杀他,而是一箭射向了他背后蛰伏的恶鬼! 白泽眼看一击不成,直接改变目标,咫尺天涯,一步冲向曹冮,出手就是紫府剑意。 阿鬼吹响口哨,通背魔猿大吼一声,直追白泽而去。 与此同时,阿鬼连开三箭,锁死白泽的身影,教他不得近身曹冮,只能被动防御。 “鬼将!”白泽大喊一声,溶洞中阴风顿起,凶悍的鬼影从黑暗里冲杀出来,三箭被他尽数挡下。 溶洞中亮起夺目的金光。 魔宗少女再度引弓,一箭射出,剑道化形,成为一条巨蟒,盘绕着冲向白泽。 鬼将冲上前去,与那巨蟒缠斗起来。 阿鬼并不在意,又是一箭射出,化作一凶悍的猛虎,咆哮一声,震得溶洞乱石翻滚,也冲向白泽。 阿鬼还要射出第三箭。 而此时,太阳般的光辉已经将溶洞照得令人睁不开眼。 魔宗少女下意识闭上眼睛,连带通背魔猿都被强光照得看不见任何东西,曹冮更是惨叫一声,两只眼睛直接渗出血来。 趁着所有人都看不清洞窟内的情况,白泽突然又改变了目标。 “大日金轮!”白泽大喊一声,手中金光直接被他打了出去。沛然剑意将溶洞轰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到处都是龟甲般的纹路。 白泽一记大日金轮轰向那头箭道猛虎,与背后扑来的通背魔猿错开位置。 “轰!!——” 箭道猛虎被直接轰飞出去,砰然解体。白泽也被庞大的气劲推翻,几个起落,身影顿时消失在溶洞之中。 连带着一起消失的,还有鬼将。 通背魔猿扑了下去,白泽预计它能直接把曹冮压成肉饼,可这个预计却并未发生。 金光散尽,曹冮从阴影里钻了出来,赫然又是影遁。他的眼睛钻心的疼,只能勉强看见偏大物体的残影。察觉到溶洞里已经没有了白泽的气息,气急败坏,“阿鬼,白泽呢?!” 魔宗少女眼睛里全是白光,突然暗下来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她神识一查,溶洞里果然已经没有了白泽的气息。 “人呢?!”曹冮双眼流血,怒吼着冲到魔宗少女面前,一巴掌狠狠地抽在阿鬼脸上,把她打得一愣,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深红色的巴掌印。 “废物!废物!”曹冮神态疯魔,一只手狠狠地拽着阿鬼的衣襟,几乎要把她提起来,“要你有什么用?!连一个知微境的小鬼都抓不住,你这辈子也只配去当一条狗给人暖床!” 阿鬼闻言一愣,此时她的视觉已经恢复些许,表情明显有些气愤,瞪着曹冮。 “看什么看?!”曹冮松开阿鬼的衣襟,又是一巴掌抽过去,将那魔宗少女抽得头一歪,嘴角溢血。 “母狗,母狗都不如!”曹冮一脚将阿鬼踹翻在地,发疯一般对她又踩又踹。 御兽的口哨掉在地上,魔宗少女想要伸手去捡,却被曹冮一脚将口哨踩扁,然后不解气地狠狠地跺阿鬼伸出去的那只手,口中疯狂大喊:“废物,废物!” 阿鬼被曹冮殴打得浑身是伤,手腕明显错位,可她只是看着曹冮,连一句感到疼痛的闷哼都没发出。 “贱人,母狗!”曹冮双眼血红,一脚将阿鬼的脑袋踩住,又不解气地狠狠地照着少女的腹部踹了一脚,直把她踹得蜷缩起来。 溶洞之中,通背魔猿匍匐了很久,一动不动。 可它在闻到魔宗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时,突然抬起了头。 第142章 小哑巴,想活下去吗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2章小哑巴,想活下去吗有一道人影从洞窟顶上突然坠落下来,落在曹冮身后。 曹冮大惊失色,可在他施展影遁之前,一把漆黑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丹田。 他想叫,丹田破碎,魔元瞬间溃散,止不住地倾泻一空。难以描述的疼痛几乎让他的神魂直接碎裂。可他叫不出来,因为背后那人捂住了他的嘴,语气阴森地在他耳边说:“这一剑,能不能要你的命,嗯?” “白,白泽……”曹冮在喉咙里翻涌这个名字,血止不住地流,他艰难地看见了一张令他胆敢的侧脸。 “知道有种东西,叫避息珠吗?”白泽一边笑,一边缓慢地拔剑,然后将墨玉抵在曹冮的后心上。 “折磨人是不是很有趣,嗯?”白泽还是笑,缓缓用力,剑刃一点一点刺入他的心脏,“我好像,也体会到了这种愉悦。” “不,不要……秘密,秘,密……”曹冮神色狰狞,喉咙里积满了血浆,可白泽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他只能往里吞。 “哦,你要告诉我秘密?”白泽好奇道,“你觉得什么秘密,能换你一条命?”说着松开手,曹冮将喉咙里的血全都吐了出来。 “云海仙门,也有,也有叛徒……”曹冮疼得蜷缩,每说一句话都要直抽气,“我告诉你,告诉,你……是谁,你……放了我……” “我从来都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白泽笑道,“我答应你,就一定要办到。” “好,好……”曹冮颤抖着声音,“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叛徒,是……” “嘘。”白泽又把他的嘴巴捂上,“我还没说我要不要听呢,你急什么?” 曹冮惊恐地瞪大眼睛,呜咽着想说什么。 可白泽却并不搭理他,只说道:“且不说你骗不骗我。退一步来讲,青冥剑宗出了你这么一位真魔同修的奇才,北境各大山门还不人人自查?仙门自有执法堂,我不是执法堂的人,何必操这个心?看看你的德行我也能知道,若是仙门真有叛徒,也就这么点水平,能成什么气候?” “呜呜!”曹冮拼命挣扎。 可白泽只在他耳边低笑,墨玉一点一点,像是雨后春笋,钻出曹冮的心脏。 只是那雨,是红雨。 曹冮狠狠地抽搐,白泽突然拔剑,滚烫的鲜血喷了魔宗少女一脸,眼睁睁看着曹冮倒在地上,兀自还在抽搐。 白泽一身白衣红了一半,他轻轻振剑,残留的血迹被他弹了出去,收剑入鞘。 白泽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被曹冮殴打得满身狼狈的少女,轻轻笑了一声,问她:“小哑巴,你是不想活了吗?” 阿鬼只是看着白泽,瞪着眼睛,一句话不说。 “不如我送你一程。”白泽拔剑,魔宗少女吓得瑟缩一下。白泽站了起来,又把剑按了回去,看着她,“骗你的。”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白泽问她,“我和你之间,好像也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吧?我很好奇,我也没把你怎么样过,你却见我一次要杀我一次。可这人,”踢了踢曹冮的尸体,“对你拳脚相向的,却不见你动手揍他。” 阿鬼瞅着白泽,还是不说话。 “算了,我跟你较什么劲。”白泽转身就走,“小哑巴要是能说话,还能叫小……” 他话说了一半,愣是说不下去了。 因为通背魔猿就站在他面前,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口鼻里喷出的气息直接拍在白泽的脸上。 白泽按剑。 可距离太近了。 他怕来不及。 “吼!!” 通背魔猿朝着白泽怒吼一声,唾液喷了白泽一脸。 白泽没有拔剑,而是直接祭出了佛门金钟,灵虚盾甲瞬间出现在他身上。 通背魔猿挥舞两条精铁般的长臂,狠狠地拍在金钟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声。 佛门金钟直接裂开,顷刻之间就要破碎。 白泽拔剑,通背魔猿抓起金钟,往地上狠狠一砸! “咚!!——” 整个溶洞都在晃动,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深,俨然有四分五裂的预兆。 金钟爆裂,白泽一剑斩向通背魔猿的头颅。 《五行剑谱》,庚金剑气,崩山! 通背魔猿架起铁臂,墨玉剑直接砍进猿臂三分之一,然后再也不能寸进。 “嗷!!——” 通背魔猿大吼,一把掐向白泽。墨玉卡在魔兽的手臂里,白泽只好弃剑。整个洞窟开始剧烈摇晃,头顶坠落的巨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恐怕洞窟要坍塌,夺路而走。 可通背魔猿没给他这个机会,它抓起一块砸下来的巨石,狠狠投掷出去,直接将白泽的退路封死,将少年来时的洞口直接砸塌了下去。 白泽去势不减,想要直接撞开洞口。 通背魔猿跳了起来,伸展猿臂,一把抓住白泽的脚腕。 “糟糕!”白泽心知不妙,只觉空间置换,整个人被通背魔猿抓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抽!
“咚!!” 白泽整个人直接被砸进了地面,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 通背魔猿不依不饶,将白泽拽起来,还要再砸。 白泽哪受过这种鸟气,直接祭出魙狱,一剑刺瞎通背魔猿的双眼。 “嗷!!” 通背魔猿吃痛怒吼,下意识松手。 白泽释放龙象之力,一记撞天钟,直接轰在魔猿的肚皮上,将它撞得一个踉跄,轰然倒地。 原本就已经在坍塌的洞窟,被通背魔猿再一倒,雪上加霜,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整个地面直接折断。 白泽蒙了,想也不想,狂奔起来,想要离开洞窟。 可哪里还来得及? “轰隆!!——” 通背魔猿爬了起来,暴躁地用双拳锤击地面,这一下彻底崩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整个溶洞土崩瓦解。 失重感瞬间袭来,白泽低头一看,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脚下竟然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吧,天坑?” 他只来得及想一想,刚要御剑,莫名的威压直接横扫过来,镇得他动弹不得,整个人被乱石夹裹着径直追下深渊。 原本白泽还不敢肯定,镇压一出,他立马意识到,深渊就是天坑。千窟城把豢养通背魔猿的洞窟,放在了天坑边上。 白泽终于想明白千窟城养这条看门狗,是要看哪个门了。可他想明白的时候,人已经进门了。 通背魔猿在半空中手舞足蹈,发出惊恐的咆哮。 白泽只见黑暗扑面而来,真元被法阵镇压,别说御剑冲出天坑,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只能听天由命。 …… 白泽醒来的时候,四下一片漆黑。他挣扎着动了动,发现还好,手脚还算完整,就是有点错位,捏回去就好了。全身也没什么大碍,肋骨估摸着是裂了两根,好在没断,不用管他。 他不由地庆幸,好在事先寄出了灵虚盾甲。不然坠落天坑,再让一通乱石猛砸,估计不死也是半命儿。 “他娘的。”白泽只觉体内真气稀薄,好在镇压法阵到这里威力是削弱了很多,不然掉进这天坑还真好说能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白泽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乱石,从石头堆里爬了出来。 他刚一爬出来,就摸到了一手的血。 定睛一看,旁边埋的就是通背魔猿。 “奶奶个腿,这猴头,差点害死我。”白泽骂骂咧咧,从乱石堆里把墨玉拔了出来,毫不客气,直接挖了魔猿的丹田,掏出一枚魔核来。 魔兽魔核,相当于修士体内的金丹。 可这东西不是谁都有的,只有四阶魔兽往上,才能凝聚魔核。而相应的,只有修为到了上四境,修士体内才会有金丹。 像白泽这种三流货色,都不配有金丹。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白泽将魔核收了起来,四处观察起来。 他原本想天坑里必是极黑,可他放眼望去,居然在谷地里看到了很多色彩缤纷的荧光,如同夏日里的萤火虫,扑闪扑闪的,竟然有些好看。 “这倒是有趣,天坑里居然有会发光的植物?”白泽饶有兴致,他刚要前去长长见识,忽然踩到一只手。 白泽低头一看,可不正是曹冮。 白泽嘴角一抽,本想一走了之,可忽然意识到他腹中空空,竟然咕咕叫了起来。 他自是什么吃食都没带在身上,感到饥饿,粗略估摸了一下时间,大约已经在天坑里躺了大半天了。 白泽决定碰碰运气,看在曹冮身上能不能找点吃的。 他徒手将压在曹冮身上的石头搬来,可吃的东西还没找到,竟然从乱石堆里把那个小哑巴给挖了出来。 “嘿嘿,你对他也算是情深意厚,埋在石头堆里都能埋在一起。”白泽笑道,可魔宗少女的伤势却不容乐观。原本在溶洞里,她就被曹冮一顿暴打,手腕都错位了,内伤也是不轻。 如今又从溶洞里滚进天坑,身上全无防备,不知道被乱石砸了多少下,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血。 白泽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救出来。 左手左手错位,捏回去。右臂骨折,固定住。肋骨断了三根,锁骨错位,左腿骨折,腰上被拉出一个颇长的血口,里面还有碎石块。其余的小伤,不用管。 “还有气儿。”白泽试了试阿鬼的鼻息。 白泽无奈,想从曹冮身上找吃的这一想法只好先放下,四处找一找能用的东西先帮阿鬼处理伤口。 “算你走运。”白泽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倒出最后一枚大还丹,喂她吞了进去。 白泽简单处理了魔宗少女身上的伤势,刚想歇一会儿,忽然察觉到阿鬼似乎是醒了,挣扎着想要睁开双眼。 可她费力地试了试,并没能睁开。 “小哑巴,想活下去吗?”白泽笑了一声,问她。 躺在地上的人儿并没有回应。 第143章 鬼族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3章鬼族白泽没在曹冮身上找到吃的,却找到了一本被他贴身藏在怀里的秘籍。 白泽把秘籍拿出来一看,秘籍有一个很优雅的名字,叫《采花集》。 “《采花集》?”白泽愣了一下,没搞明白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本着虚心学习的精神,白泽翻开秘籍一看,顿时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他奶奶的,难怪这曹冮一直看起来阴阳怪气的,原来是把《采花集》里的功夫炼到家了! 秘籍序言,简单干脆:炼成此秘籍者,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此金枪不倒,世间再无玉女。 白泽好歹是读过两本圣贤书的人,序言一看,这《采花集》是何等绝世秘籍,立马在心中有了分晓。 “我说这丫头怎么对曹冮言听计从的,拳打脚踢也不还手,原来是有此等旷世绝学为之撑腰。”白泽心怀虔诚之志,小心翼翼地把秘籍捧在手心,准备认真拜读,潜心学习先贤圣人的人生智慧。 翻开第一篇,白泽就被《采花集》那生动形象,活灵活现的插图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竟然如此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白泽不由地大为赞叹,“真不是上等绝学,佩服,佩服!” 白泽满怀虚心,认真学习。 可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他突然神色凝重。 “影遁……竟然,是用来偷看女孩子洗澡的遁术?”白泽大惊失色,想起曹冮活着的时候那一手影遁,真是可以称得上是来去自如,潇洒如风。 这小子究竟是偷看了多少女孩子洗澡,才能把影遁炼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的?白泽不由地陷入沉思。 阿鬼发烧了,额头烫的吓人。 白泽蒙了,骨头摔断了他可以固定住。可人烧起来他也不知道干什么了。如果是在外面他还可以请个药师看一看,可如今人在天坑里,虽说他也认识一些草药,可这鬼地方他去哪找草药去? “只能听天由命咯。”白泽看着阿鬼忽冷忽热,可怜的要死,叹了口气,从棋子里拽出一件衣袍给她盖上。 天坑不见日月,白泽也不知他究竟在里面待了多久。他在附近收拾了一堆柴火,生起火来,削了一大块通背魔猿的肉,在火堆上烤将起来。 “也不知二师兄有没有干掉阵术师。”白泽烤着魔兽肉,心里思忖道,“张海说联盟的人被镇压在了天坑里,也不知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三师姐发现自己失踪了,会不会猜到他失足掉到了天坑里?” 白泽胡思乱想间,魔兽肉已经烤好了。虽说没有调味料,可架不住腹中空空,白泽狼吞虎咽起来,觉得这通背魔猿身上的肉出奇的香。 填饱了肚子,白泽决定再烤一些,留作备用。 他分神摸了摸阿鬼的额头,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白泽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扎了他的掌心一下,一个激灵,慌忙缩手,定睛一看,竟看见那昏迷不醒的魔宗少女额头,长出了两根短短的犄角! “无量天尊。”白泽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摸了摸阿鬼头上的犄角,很硬。 白泽蒙了,还有人头上长角的? 他忽然想起鬼将,这家伙脑门上就有两根犄角。于是招呼鬼将查看阿鬼头上的犄角是什么玩意。 鬼将出来一看,就陷入了沉默。 白泽想起眼前这可怜巴巴的家伙名字里就带有一个鬼字,半开玩笑问鬼将:“鬼将,这小哑巴不会跟你有什么渊源吧?” “回禀剑主。”鬼将一脸严肃,“这位……小哑巴,应该是鬼族中人。” “鬼族?”白泽反问,他自问也是见多识广,自有跟谢玄游历北境,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见过一些,鬼族两个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个鬼族,是个什么种族?”白泽问道,“小哑巴跟你还是有区别的,虽说你俩头上都有角,可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鬼,小哑巴,应该算是活人吧?” “确实如此。”鬼将道,看着白泽,“剑主,鬼角对我们来说,其实算是身份的一种象征。就像你们人族里,有贵族和平民的区别一样。鬼族是一种很特殊的种族,他们严格来说确实是活着,不同于真正的鬼。可另一方面,他们体内,却流淌的有鬼血。” 白泽脸色忽然精彩起来,好奇地问了一句:“鬼将,这鬼族是如何产生的?我平时里有时也会看一些话本,听说以前经常会有漂亮女鬼,和进京赶考的书生,在荒郊野岭的破庙里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鬼族,难不成就是这样?” 白泽含蓄地表达了日鬼的想法。
鬼将的脸色也精彩起来。 “或者,是角色反过来?”白泽一看鬼将脸色不对,又问,“男鬼看上了人族的漂亮姑娘,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然后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生下了孩子?” “咳,剑主,我们不干这事儿。”鬼将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鬼的修为越高,阴气凝聚的身体就越像真人。可说到底,鬼体和活人的体质还是有云泥之别的。就像猪和狗之间不会有后代一样……” 鬼将觉得这个比喻不妥。 可白泽没觉得不妥,立马明白了。 “那这鬼族?”白泽问道。 “传说,上古有种特殊的群体,叫做巫祝。”鬼将说道,“巫祝有一种很特别的能力,他们能和神明沟通。” “这么神棍?”白泽笑道。 “当时的人却对此深信不疑。”鬼将说道,“其实巫祝所谓的能和神明沟通,其实就是用某种秘术,招来了祖先的鬼魂。” 白泽听着。 “巫祝召开鬼魂,经常性的会请鬼上身,让鬼魂通过自己的嘴,去传达某些事情。”鬼将说道,“时间长了,巫祝身上便留下了浓郁的鬼印。鬼印逐渐侵蚀巫祝原本的人族血脉,便在他们体内诞生了鬼血。鬼血遗传下来,就诞生了鬼族。” “原来如此。”白泽懂了,看了阿鬼一眼,“如此说来,这小哑巴祖上,还是巫祝一脉啊。” 鬼将点了点头。 天坑里不觉时间流转,白泽只知道阿鬼醒的时候他睡着了。可阿鬼只是轻轻一动,白泽就惊醒了。 “哟呵,小哑巴,你醒了?”白泽看着阿鬼。 阿鬼睁开双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哪。她瞅着白泽,想要坐起来,可一动,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劝你还是别动的好。”白泽笑道,“骨头断多了,虽说你的体质恢复能力很强,可毕竟是断了,多少给骨头留点面子。” 阿鬼闻言,真就不动了。 说她体质好真不是胡说八道,白泽估摸着他在天坑里待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两天,可阿鬼身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 “吃吗?”白泽把之前烤好的魔兽肉递到阿鬼嘴边,她愣了一下,然后张嘴啃了上去。 “小哑巴,你真不会说话?”白泽喂她吃肉,光看她吃,心里闲得慌,问她,“阿鬼是你的名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你姓阿?” 阿鬼一句话没吭,只安静地吃肉。 “小哑巴,你生下来就不会说话?”白泽又问她,“你说你姓阿,你爹妈为什么给你取名鬼?这女孩子取名不都讲究吗,叫鬼也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阿鬼还是没搭理他。 白泽自说自话,竟然没有注意到阿鬼已经不吃了。他把魔兽肉糊了阿鬼一脸,这才注意到他不吃了。 阿鬼一脸茫然地看着白泽。 “咳,不吃了也不吭一声?”白泽有些尴尬。 “你既然醒了,在这等我,我去边上转转。”白泽起身,可阿鬼突然扯住他的衣角。 “怎么?”白泽看向她。 阿鬼摇了摇头。 “怕我丢下你?”白泽笑了起来,俯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去看看,不会丢下你的。” 阿鬼还是摇头。 白泽心里奇怪,阿鬼伸手按住白泽的手,然后在他手背上写了四个字,“有毒,别去。” “有毒?”白泽闻言皱眉,看向峡谷上色彩斑斓的亮光,脸色一变,“你是说,那些发光的植物,有毒?” 阿鬼点头。 “你来过这里?”白泽问她,和谢玄游历北境的那些年,白泽的确是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眼见那些发光的植物的确古怪,不由地在心里已经信了阿鬼的话。 阿鬼却并不回答,只是看着白泽。 “说来也是。”白泽自语道,“天坑就在千窟城里,你来过倒也正常。”白泽看着天坑上方漆黑的空间,心说这地方的确邪门。 千窟山海拔不到三百丈,按理说天坑绝对不会深到不见天光。可偏偏就是这般违背常理,仿佛这里是一个单独的世界,日月星辰全都不存在一般。 还是说镇压法阵隔绝了光线? 白泽心中焦虑起来。 二师兄的本事,按理来说对付那个魔宗老者应该不是问题。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为何镇压法阵的威压还存在? 难不成二师兄进了天坑之后,出了变故? 第144章 你的名字,叫张白鹿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4章你的名字,叫张白鹿天坑里的情况不明,外面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也不清楚。白泽心知着急也没用,既然掉到了这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天?”白泽坐在阿鬼身边,问她,“阿鬼,你既然到过这里,是不是你也有办法出去?” 阿鬼瞅着白泽,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白泽心里一喜,说道:“等你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咱们离开这里吧?” 阿鬼又想了想,点头。 白泽宽心不少,眼前这少女看起来总给他一种呆呆傻傻的感觉,心思简单,和曹冮那些心思歹毒的魔宗邪修截然不同。 “阿鬼,我问你个问题。”白泽好奇道,“你说你一个憨憨的小姑娘,怎么跟千窟城的那些人混在一起?” 阿鬼好奇地看着白泽。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白泽想了想,又说,“我是说,我觉得你还不坏,怎么会跟曹冮那种奸佞之徒为伍。” 阿鬼听明白了,摇了摇头。 “我说错了?”白泽奇道。 阿鬼伸手在白泽手心里写了几个字,“我不喜欢他”。 “那你为什么听他的话?”白泽想起怀里的《采花集》,书他是看完了,可都是些下作手段,也没见有能控制人心魂的好活儿。 阿鬼看着呆,可也不至于跟曹冮那什么之后,就对他言听计从啊。白泽灵机一动,心说难不成是曹冮拿这件事威胁她? 白泽觉得靠谱。 可阿鬼在他手心写了一个字,“狐”。 白泽想了想,试着问了一句:“狐媚儿?” 阿鬼点头。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听曹冮的话,而是听狐媚儿的话?”白泽嘴角一抽,想起那个骚到没边儿的狐狸精,默默为眼前的少女哀叹。 那个骚狐狸,能教什么好? “她教我听他的。”阿鬼在白泽手心写,“我不听,他就打我。” “那你为什么不揍他?”白泽脸色一沉,“你的修为,收拾曹冮还不是信手拈来?” “狐会生气。”阿鬼写道。 白泽看着眼前的少女,觉得自己身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有为少年,必须得对阿鬼进行思想教育了。 “阿鬼,虽说你是个少数种族,可我觉得你必须得知道。”白泽一脸严肃,“我以前在稷下学宫读书的时候,夫子给我们讲学,说过一句话。” 阿鬼好奇地瞅着白泽。 “夫子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白泽说,看见阿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愣了愣,问她,“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阿鬼乖巧地摇了摇头。 白泽嘴角一抽,说道:“夫子的意思是,年轻人未必就不如老一辈的人,是值得敬畏的。我记得当时大雪,夫子在院子里给我们讲学,讲的是春秋义理。夫子讲了一个故事,寤生克段于鄢。很久以前,郑国的君王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难产,母亲很讨厌他,因为他差点害死了母亲,所以母亲给他取名叫寤生。” “小儿子叫段,母亲很喜欢他。后来母亲就要求郑王把王位传给小儿子段,而不是大儿子寤生。郑王不同意,等到寤生即位后,母亲就和小儿子段准备谋反。寤生和他的公卿都知道这件事了,公卿建议寤生杀了弟弟段,可寤生说时机还不成熟。寤生一直等到了弟弟段真正开始谋反,才发兵在鄢城将弟弟段打败,然后杀了他。” “夫子问我们,怎么看这个故事。”白泽笑道,“我当时还是个小屁孩,就听着。当时听学的学生,全都对寤生赞叹有加,认为寤生是一个很有谋略的君王。因为弟弟只是要谋反,还没有谋反,寤生收拾段,不痛不痒。可段坐实了谋反,寤生就可以一劳永逸,彻底把段这个威胁给抹除掉。” “只有一个少年不同意他们的看法。”白泽说道,“那个少年叫陈守仁。夫子看他有不同的意见,就问他怎么想。陈守仁说了四个字,礼崩乐坏。夫子当场站了起来,说了那句话: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我当时其实没听明白陈守仁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过了很多年之后我才懂。”白泽说道,无意间一瞥,看见阿鬼瞪着眼睛瞅着他,也不说话,忽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呵呵,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大约你也听不明白。” 阿鬼看着白泽。 “其实我想对你说的,就是夫子当年对我们说的那句话。”白泽说道,“在那之后,过了很久。我师父要教我修行。他想让我继承他的绝学《太乙紫薇录》,可我拒绝了他。我选择了《纯阳真经》。师父很失落,因为他觉得我走他当年走过的路,他能为我提供很多帮助。我当时就对他说,难道师父当年悟道修炼,靠的全都是师爷的教诲吗?”
阿鬼好奇地盯着白泽。 白泽叹了口气,他知道他白说这么多了,因为看样子这丫头根本听不明白。 “所以说啊。”白泽笑了笑,“阿鬼,你记着,你是你,狐媚儿是狐媚儿。你有你的路,这条路你要自己去走,而不是听别人的话,失掉了本心。” 阿鬼愣住,眨眨眼。 很多年后,阿鬼还是会想起如今白泽对她说的话。 那些话当时她听不懂,她只记得她快要死了,隐约看到一个少年,温柔地看着她,问她:“小哑巴,想活下去吗?” 那句话她记了一辈子。 顺带也把那个温柔的少年,在心里藏了一辈子。 可很多时候命运就是这么任性,当他认真对你说一些话的时候,你听不懂。等你听懂了,那个对你说这句话的人,却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阿鬼就那么盯着白泽看,然后轻轻地把白泽的手拉了过去,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地写:“你不怕我吗?” “我为什么要怕你?”白泽奇道。 阿鬼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鬼角,抿唇,看着白泽。 “头上长角很可怕?”白泽笑了起来,用易容术在自己额头上也弄出一对犄角,“我是不是很吓人?” 阿鬼眼神一亮,伸手摸了摸白泽额头上的犄角。 “阿鬼,我有个问题。”白泽问她,“千窟城里还有其他鬼族吗?” 阿鬼闻言,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跟自己的家族生活在一起,怎么跑到千窟城去了?”白泽问她。 “他们怕我。”阿鬼神色有些落寞,在白泽手上写道? “怕你?”白泽诧异道,“都是鬼族,怕你做什么?也没见你长得多凶神恶煞啊。” 阿鬼摇了摇头,像是不想多说。 “阿鬼是你在鬼族的名字?”白泽问她。 阿鬼点了点头。 “我说呢。”白泽笑道,“人族没有父母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鬼。我看你之前一直藏着鬼角,你要是不想回鬼族,不如我给你取一个人族的名字吧,不然你这个名字到哪,都会让人觉得奇怪。” 阿鬼看着白泽,乖巧地点了点头。 “你的名字,叫张白鹿,怎么样?”白泽笑道。 阿鬼在白泽手心写下两个字,轻轻笑了起来。 “等我们出了天坑,你就不要回千窟城了。”白泽对她说,“以后你就是张白鹿,不是千窟城的阿鬼。你想去哪里都行,忘了这里的一切,去找自己的路。” 阿鬼只看着白泽。 天坑里最难受的事情莫过于不知时间的流逝。 白泽睡了一觉,法阵的镇压还在,他没法修炼。《采花集》也没得炼,体内真气大部分都被压制,他得保留这点真气,防止出现变故。 可他没睡多长时间,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白泽翻身坐了起来,却见阿鬼早已坐了起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可他来不及多想,因为那声音就在耳边。 白泽站起来一看,差点没吓个半死。 通背魔猿的尸体上爬满了虫子,密密麻麻,每一个虫子的腹部都有忽明忽暗的绿光,整个峡谷,几乎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什么东西?!”白泽大惊,那些虫子状如蜈蚣,在乱石堆里到处挤压,教人一看,只觉得头皮发麻! 阿鬼拽了拽白泽的衣角,白泽想都不想,背起少女就要离开山谷。 “东西我先帮你收着。”白泽将阿鬼的黑弓收进棋子,可峡谷已经被虫子铺满,他体内的真气不足以支撑两人御剑飞出去,恐怕飞到一半就得掉下去喂虫子。 白泽一时间心思百转,却悲哀地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死局! 密密麻麻的虫子别说有毒,就是没毒,这么多往身上爬,咬也把人给咬死了! “阿鬼,怎么走?”白泽只能寄希望于阿鬼,她既然来过天坑,想必可能会有办法离开这处绝境。 阿鬼把手腕伸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下去。 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白泽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周围的虫子见鬼一般疯狂往后退,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逼迫着它们逃命。 “走。”阿鬼只在白泽背后写了三个字,“放心。” 白泽深吸一口气,拔腿就跑,往山谷外冲去。 第145章 尸鬼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5章尸鬼白泽一路狂奔,所过之处,那些浑身冒着绿光的虫子潮水一般褪去,仿佛在恐惧什么事物。 “可以啊你!”白泽心说不愧是来过天坑的人,手段就是不一般。 阿鬼一句话没吭。 虽说体内真气被镇压,可《龙象神魔功》第四重龙象之体也不是盖的。白泽背着阿鬼一路狂奔,很快就跑出峡谷。 “走哪边?”白泽问她。 峡谷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虫子,整个谷地都被绿光点亮,令人一眼望去头皮发麻。 阿鬼指了一个方向,手一伸出来,白泽才注意到阿鬼的手腕上全是血。 “怎么受伤了?”白泽一看虫子并没有追上来,赶紧把阿鬼放下,打算处理她的伤口。 白泽想擦掉阿鬼手腕上的血,将伤口包扎起来。可阿鬼却突然把手抽了回去,对白泽摇头。 白泽心里奇怪,阿鬼在他手背上写了两个字,“怕血。” 白泽立马就明白了,问她:“你是说,这些虫子怕你的血?” 阿鬼点头。 “那也不能这样流啊。”白泽说道,“这样,我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反正你流的血也够多了,不用再流了。” 阿鬼迟疑一下,点了点头。 白泽帮阿鬼包扎好伤口,准备背起她继续走。山谷已经被虫子淹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只能四处走走,正好找一找出路。 他犹豫片刻,因为他忽然注意到阿鬼身上短得不超过膝盖的裙子。左腿骨折,纤细的腿腕上还绑着夹板。 白泽从棋子里捞出一件外衣,把两只衣袖在阿鬼腰上打了个结,用衣服把少女白嫩嫩的大腿遮盖起来。 阿鬼好奇地看着白泽。 “以后穿裙子,裙摆要长一点。”白泽起身,看着她,“不然女人会笑话你,男人会轻贱于你。懂吗?” 阿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白泽看她的样子,分明是没听明白。 黑衣少年叹了口气,振了振身上的长衣,将阿鬼背了起来,顺着阿鬼之前指的方向走。 “阿鬼,我们怎么出去?”白泽问她。 阿鬼轻轻拍了拍白泽的脑袋,让他往上看。 白泽抬头,心里咯噔一下,问她:“你的意思是,想出天坑,要飞上去?” 阿鬼点头。 “那岂不是,镇压法阵被破解之前,我们就出不去了?”白泽嘴角一抽,心说二师兄怎么回事,这说什么也该有两天时间了吧,在上面那个魔宗老头儿已经被他揍得找不着北了,怎么到天坑里却迟迟不见他将那阵术师给弄死? 镇压法阵至今还在,也就意味着林萧并没有破阵。整个云海仙门,在阵术上有所造诣的,也就陶弘景和烈阳子两人堪称大师。 年青一代里,就属林萧和陈阳算是高手。可陈阳更擅长的是丹鼎之法,所学阵术大多也和丹鼎有关。故而如果说镇压法阵被解除,只有林萧有这个本事。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为何镇压法阵还在? 难道说林萧真在天坑里出事了? 白泽不免担忧起来。 他不知道这镇压法阵能不能压制林萧体内的真气,如果可以的话,天坑凶险异常,方才那满谷的诡异爬虫,如果不是阿鬼,他恐怕连脱身都很难办到。 想到这里,白泽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但愿二师兄一切安好吧。 白泽自知担心也毫无用处,眼下他都自身难保。 白泽背着阿鬼在天坑里跋涉,一路走过去,天坑一派死寂,可随处都能看见斑斓的荧光。只是一想那些荧光可能是那些恶心的虫子发出的光,白泽就一阵胆寒。 若是真气没有被压制,白泽还浑然不惧。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盼这些虫子安分守己,不会突然袭击他们。 “阿鬼,这天坑里可有水源?”白泽走了半晌,天坑里地形崎岖,长时间滴水未沾,他早已口渴难耐。 阿鬼趴在白泽背上,也是嘴唇干裂。她仰起头嗅了嗅,然后指了一个方向。 “往这个方向走,有水?”白泽心里一喜,问她。 阿鬼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白泽朝着阿鬼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起来。 不出三刻,白泽果然听见水声在耳边出现。 “果然有水!”白泽笑了起来,背着阿鬼翻过一座山头,顿时,一处山泉出现在两人眼前。 山泉汩汩流淌,白泽赶紧上前,放下阿鬼,上前捧起泉水,贪恋地喝了一口。泉水甘洌,白泽忍不住又大喝了几口,这才捧了一捧,把手凑到阿鬼面前,“给,喝点吧。” 阿鬼犹豫了一下,凑了过去,小口地把白泽手中的泉水喝完。
白泽又捧了几捧,阿鬼喝饱了,这才摇头。 白泽正准备找个容器把泉水装起来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忽然,他注意到不远的山坡上竟然有人影在走动。 “有人?”白泽定睛看去,果然是有人在不远的山坡上走动,粗略一看,只见有三道人影! 白泽瞬间心思百转,天坑里出现人影,多半就是正道联盟的人。 没准这些人或许见过二师兄?白泽心里一喜,对阿鬼说道:“阿鬼,那边的山坡上有人!我们过去看看。” 阿鬼犹豫着没有点头。 白泽看出她的迟疑,用易容术把她额头的鬼角盖住,对她说道:“没事儿,放心吧,他们不会发现你的身份。” 阿鬼还是有些犹豫,然而最终却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白泽的做法。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白泽背起阿鬼,也顾不上找容器装泉水的事情了,连忙往人影所在的山坡赶去。 距离不断靠近,白泽注意到那几人的身影有些古怪,有几个走路不稳似的,踉踉跄跄的,仿佛受了重伤一般。 “喂,那边的道友,可是正道联盟的人?”白泽喊了一声,声音立刻传了出去。 山坡上的三道人影一愣,缓缓转身,看向白泽。 白泽听不见回应,心里奇怪,忽然看见山坡上又有两道人影从草地里爬了起来,五个人都看向白泽,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天坑太过昏暗,加上距离尚有一段,白泽看不清五人的面貌。可从五人的服饰上来看,宽衣广袖,分明就是道门中人的打扮。 “怪了,怎么不说话?”白泽嘀咕了一句,往山坡那边靠。 就在这时,阿鬼突然拍了拍白泽的肩膀。 “怎么了?”白泽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可他一回头就愣住了,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在阿鬼脸上看出她的不安。白泽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觉得不妙。 “跑。”阿鬼只在白泽肩膀上写了这么一个字。 白泽下意识回头,只见山坡上那五道人影突然飞奔起来,动作之快,宛如猎豹一般! “他娘的!”白泽意识到不对,拔腿就跑。 那五道人影飞奔狂追,可没有一个是正常人跑路的姿势,每一个人的动作都扭曲而诡异。若是在外面,白泽眼见这五个人如此手舞足蹈,必定笑得开心。 可这里是天坑。 白泽不仅笑不出来,反而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没事儿鬼叫什么?这下好了,真把鬼叫出来了! 那五人速度奇快无比,白泽刚跑到之前喝水的地方,已经被他们追上了。 “嗷!!——” 当先一人突然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隔着三丈的距离,白泽就问道一阵尸臭在背后狂奔而来,顿时心说不妙。 逃不掉了,只能背水一战! “待在这别动!”白泽放下阿鬼,墨玉锵然出鞘。 五道人影已经将白泽二人包围,近距离一看那五人的样子,白泽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这他娘的哪里还是人,分明是会跑的尸体! 看模样的确全都是正道联盟的人,可他们全都死了,而且应该已经死了很久,尸斑瘆人,满身尸臭! 阿鬼坐在地上,神色不安。 “别怕,五只尸鬼而已,能应付得来。”白泽安慰她说,可有底没底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阿鬼并没有因为白泽的话安心,反而眼神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仿佛在害怕什么东西。 白泽哪里能注意到阿鬼的异常,五只尸鬼青面獠牙,已经朝他扑了过去! 体内真气稀薄,白泽只敢在墨玉剑身上覆盖一层薄薄的剑气,丝毫不舍的浪费,迎面一剑砍向率先扑来的尸鬼。 这些尸鬼由联盟修士死后的尸体化成,不知是何缘故。天坑里各种事物诡谲多变,前有满谷怪虫,后脚就碰见了尸鬼,白泽心里叫苦不迭。 可眼下已经被包围,只能放手一搏。 白泽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些尸鬼并没有智慧可言,可尸鬼生前是联盟修士,肉体之强,在成为鬼物之后显然又上了一个台阶,白泽一剑下去,竟然听到了一声铿锵有力的爆响。 剑刃卡在了尸鬼的胳膊里。 白泽心说不好,一股大力从背后袭来,径直砸在他的后背上,直接把白泽撞飞了出去! 若非身上有灵虚盾甲,这一下就得让白泽吐血。 可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因为背后那尸鬼一撞,顿时将白泽和他眼前的尸鬼抱个满怀。 身前那尸鬼一愣,随即狂喜,抱着白泽就往他身上拱,獠牙巨口一张,就要啃白泽的脖子! 经典的母猪拱白菜。 人人 第146章 施先生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6章施先生“我他娘的!”白泽眼见血盆大口咬了过来,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张口就骂,手上也不含糊,一记玄玉掌,直接卡住尸鬼的大嘴,上下一撑,只听咔嚓一声,直接把尸鬼的下巴给掰折了。 “给老子滚一边去!”白泽一脚把身前的尸鬼踹趴下,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的尸鬼已经再度扑了上来,把白泽撞了一个踉跄。 “嗷!!” 另外三个尸鬼紧随而至,顷刻之间四只尸鬼已经把白泽团团围住,一个从后面抱住白泽,张嘴就啃灵虚盾甲,愣是没咬动。一个抱住白泽的胳膊,另一个冲着白泽的脖子就咬了过去。 白泽心里一阵胆寒,这尸鬼来路不明,这要是被咬上一口,真气不足,没法把尸毒排出去,有什么后果白泽不敢想,可绝对是没法好了! “撞天钟!”白泽调动龙象之体的暴力,一记撞天钟,将身上的三头尸鬼直接震退出去,然后一剑砍在第四头尸鬼的脑袋上,来不及拔剑,另外三头尸鬼,连带那头下巴被白泽掰折地尸鬼已经再度疯狂地扑向白泽! 阿鬼神色焦急,已经把手腕上的伤口撕开,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可这一招竟然不起作用,脑袋上顶着墨玉的尸鬼凶戾地对着阿鬼大吼一声,似乎颇为忌惮,可还是往白泽身上扑了过去。 白泽不敢再有所保留,《雷光剑诀》运转之下,双手电光吞灭,体内真气顿时空空如也。 “雷法!”白泽大喊一声,顾不得许多,掌中雷霆之力悍然劈向围攻而来的尸鬼。 “嗷!!” 雷法一出,尸鬼顿时惊恐起来,纷纷想要逃离。可白泽体内真气所剩无几,哪里能让它们走了? “给我死!”白泽将掌中雷霆直接按向尸鬼。 雷法克制万邪,五只尸鬼纷纷逃避,白泽顺势一掌,先拍死脑袋上顶着墨玉剑的那只,拔剑,雷法延伸到剑上,再一斩,劈死另一只。 可两只尸鬼倒地之后,白泽掌中雷霆也已经殆尽。 白泽心说不妙,三只尸鬼眼见那骇人的雷霆消失,再次凶戾地扑了上去。 “嗷!!” 尸鬼大吼一声,白泽咬牙就是一剑。 可三只尸鬼围攻,白泽只能对付一只,剑出手,砍在尸鬼脖颈上的瞬间,人已经被另一只尸鬼扑倒在地! “嗷!!” 尸鬼扑倒白泽,张嘴就去咬白泽的脖子。 白泽一个侧身,躲开尸鬼的那一口,可另一只也扑了上来,抱住白泽的胳膊,拽了过去,一口咬了上去! 此时玄玉掌也已经褪去,那尸鬼咬的正是白泽的手腕。少年瞳孔一缩,心知这一劫是躲不过去了,一时间只觉浑身燥热。 龙血在燃烧。 可那一口竟然没能落下去。 阿鬼挣扎着站了起来,将手腕上的血直接甩了出去,淋到了扑在白泽身上的两头尸鬼背后。 “嗷!!——” 两头尸鬼突然蹦了起来,嘶声大吼,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创,凶狠地瞪着阿鬼。 白泽趁机爬了起来,跑到阿鬼身边。 白泽眼尖,一眼就看到阿鬼手腕上的血,心里惊讶,这魔宗少女的血,竟然如此神异,不仅能驱赶怪虫,还能令这些尸鬼这般忌惮。 阿鬼神色不安,在白泽手背上写了一个字,“走”。白泽心知可能会有变故,一把抱起少女,拔腿就跑。 三只尸鬼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忌惮阿鬼的血,一边又不肯放弃吃了白泽的意图。 其中一只,脖子上还卡着白泽的墨玉剑,模样恐怖又令人发笑。 “怎么办?”白泽问道,可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四肢乏力,直接跪了下去。 糟糕…… 白泽起了一身冷汗。可他分明没有被尸鬼咬伤,怎么会突然中毒?白泽只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阿鬼被白泽直接扔了出去,察觉到白泽的情况,慌忙爬过去,想要把手腕凑到白泽嘴边,让他喝自己的血。 白泽一看阿鬼的模样,就知道她并未中毒。可他分明没被尸鬼咬伤,如何会中毒?白泽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泉水? 水里有毒! 白泽没能坚持到阿鬼爬过来,眼前又是一黑,直接趴在了地上。隐约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 “这小子胆子真大,菇母泉的泉水也敢喝,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嘿嘿,你看那个女的也喝了,为什么她没事儿?” “管他呢!先把尸鬼解决了,这正是施先生要的。这里有五头尸鬼,带回去,施先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惜没有发现尸鬼王,不然施先生一定更高兴。” “嘿嘿,碰见尸鬼王,我们可就回不去了,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 “这把剑不错,我要了!这小子身上还有一把,给你。” “丑鬼,他们怎么办?” “……一块带回去吧!” …… 白泽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扛在肩上,不知是要被带到哪里。 他睁眼一看,看到身边还有一人,肩上扛着的正是阿鬼。 阿鬼一见白泽醒了,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 白泽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只记得他抱着阿鬼逃避尸鬼的追击,然后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两个人说话,再次醒来,已经被人扛在肩上了。 他娘的,天坑里真是到处都是坑,喝口水都能中毒!白泽至今仍感到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可他忽然之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然慢慢恢复了起来。 白泽心里狂喜,他不知昏迷了多久,可真气恢复对他来说总归不是坏事。 他在跌落天坑前吞了避息珠,倒是不担心恢复真气这事被那两人发现。可白泽转念一想,这两人是什么来路,如何会在天坑里? 白泽一看两人的打扮,着装和外面的人有很大的不同,几乎就是原始部落,一身野兽皮。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这天坑里,竟然有土著? 这未免,也太刺激了吧? 白泽不动声色,打算先观察一番。可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没吓得直接蹦起来。 扛着他和阿鬼的两个人,额头上都有一对鬼角! 鬼族! 白泽下意识就往阿鬼那边看,阿鬼也正看着他。事前阿鬼头上的鬼角被白泽掩盖了起来,以至于这两个鬼族并没有发现阿鬼其实就是他们的同族。 白泽恍惚间想起,昏迷的那会儿,他好像听见其中一个鬼族称呼另外一个鬼族叫丑鬼。 丑鬼,阿鬼。名字里都带有一个鬼字。 白泽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阿鬼对天坑里的环境很是熟悉,原来不是她来过天坑,而是她之前,就生活在天坑里! 阿鬼看着白泽,神色不安。 白泽哪里注意到这些,他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两个鬼族要带他们去哪了。想来阿鬼是同族,此前虽然她说族人怕她,可既然怕她,更不会对她怎么样吧? 可他呢? 白泽忽然很想认真地问一问鬼将,鬼族吃不吃人。 白泽身上的灵虚盾甲也被扒了下去,两把佩剑被那两个鬼族一人分了一把。可他眼下只能忍着,等待机会,再把东西拿回来。 装睡。 两个鬼族扛着白泽和阿鬼一直走。 随着距离的不断延伸,白泽察觉到体内的真气越来越多。镇压法阵终于出现了松动,白泽想来,应该是这两个鬼族带他们深入了天坑腹地。 镇压法阵就是再厉害,也有它的覆盖范围。只要出了法阵的核心范围,法阵对他的压制就会逐渐削弱。 白泽不动声色,继续装死。 阿鬼身上的伤还没好,那两个鬼族丝毫不担心阿鬼会威胁到他们的生命,扛着两人一路疾走,直奔鬼族聚集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鬼族终于回到领地。 “丑鬼大人,申鬼大人,你们回来了!”有人说道。 “嗯,回来了!”丑鬼说道。 “丑鬼大人,您身上的这个人是?”那人问道。 “应该是和之前那些掉进天坑的人是一伙的,我们正要带过去交给天鬼首领处置呢。”丑鬼说道。 白泽听着对话,悄悄睁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简直就是原始村落,领地大门都是木头做成的,四周是延伸出去的刺木栅栏。 鬼族领地连平安镇下属的村落都比不上,住的房子都是草木搭建的,一股没有教化的气息。 阿鬼在他们手上,白泽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可他没有注意到,阿鬼在被带进领地的那一刻,眼神里的不安已经逐渐向恐惧靠拢。 两个鬼族扛着白泽和阿鬼直奔首领的住所而去。 一路上遇到很多鬼族,都对两人毕恭毕敬,想来这两个鬼族在聚落里,应该是颇有些地位。 “首领,首领!”丑鬼靠近天鬼的住所就大喊起来,“我和申鬼斩杀了五头尸鬼,就在菇母泉附近!想来施先生要的尸鬼王,很可能就在菇母泉那边,左右差不了多少距离!” “哦?看来两位这次出门,所获颇丰啊!”屋子里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白泽听见声音,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 而阿鬼听见声音,整个人都直接傻住了。 人人 第147章 地牢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7章地牢天坑鬼族的聚集地种了很多会发光的草,地位越高的鬼族,屋子周围的荧光草就越多。 此时,鬼族首领天鬼的住所。 丑鬼和申鬼扛着白泽二人就走了进去,丑鬼将白泽往地上一扔,嘿嘿笑道:“原来施先生也在啊!施先生,那五只尸鬼,我按照你说的方法,把它们都装在罐子里了,请你过目!” 说着,把一个陶罐交给屋子里的那个老人。 “很好,很好!”施先生笑着接过陶罐。 “丑鬼,申鬼,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天鬼坐在屋子的主位上,身材魁梧,脑门上的鬼角愣是比那两个鬼族大了一圈不止。 “回禀首领,这两个应该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都是被施先生困进天坑里的修士。”丑鬼说道。 白泽闻言,悄悄把眼睛眯开一条缝,看向那个施先生。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白泽差点没叫出来! 屋子里的那个施先生,不是千窟城的阵术师,又是何人?! “无量天尊。”白泽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这他娘的真是冤家路窄! “哦,施先生看看,可曾认得这两人?”天鬼开口说道,有些漫不经心。 屋子的光线并不充足,白泽装睡,阿鬼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以至于天鬼没怎么看两人什么模样。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和天坑鬼族有勾结,这下真是栽了。只希望二师兄没有被算计,尽快找到这里,能救他出去。 否则落在这老头手里,估计是没法善了了。 “这,老夫还真不认识。”施先生说道,轻抚下颌上的山羊胡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大约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与我千窟城没有关系。” 白泽闻言一愣。这老魔头不识他的面目正常,可阿鬼就是他千窟城的人,他如何不认识?白泽一时间有些蒙,搞不清楚这老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天鬼随口说了一句,看向施先生,“尸体正好给先生做研究。” “如此甚好。”施先生笑着点了点头。 白泽听见两人的对话,已经打定主意殊死一搏了。 可他很清楚,那魔宗老头的修为有贤者境,他绝不是对手。只能期望鬼族不会在这里杀人,而是将他和阿鬼带到偏僻处,然后白泽雷霆出手,解决掉杀他们的人,带阿鬼离开这里。 可就在下一刻,天鬼突然从主座上跳了起来,神色震惊而又夹带着恐惧,大喊一声:“你,是你!你没死?!” 屋子里,施先生、丑鬼、申鬼,都朝阿鬼看去。 原来就在刚刚,一直低着头的阿鬼突然抬起头,看了天鬼一眼。就那一眼,天鬼仿佛受到莫大的惊吓,瞬间蹦了起来! “首领,怎么了?”丑鬼和申鬼都蒙了。 施先生眼底闪过一抹寒光,不着声色地盯着天鬼的反应,目光在天鬼和阿鬼之间来回穿梭。 “快,快!”天鬼神色慌张,“把它们绑起来,嘴都堵上,堵严实了!押进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前往地牢半步!” “是,首领。”丑鬼和申鬼虽然奇怪,可还是照办,把白泽和阿鬼的手脚全都捆了起来,然后用兽皮把两人的嘴巴塞住。 “首领,这是何故?”施先生假装好奇,问道。 “施先生,此乃我鬼族族内之事,我自会处理!”天鬼含糊其辞,说道,“先生不是要抓尸鬼王?我的两名部下已经带回消息,尸鬼王很可能就在菇母泉附近,不如叫我的部下带你过去,免得这尸鬼王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首领说得有理,老夫这就前往菇母泉。”施先生站了起来。 “丑鬼,申鬼,随先生一齐前去!”天鬼吩咐道。 两人正要答应,施先生却说:“不必,菇母泉的位置,老夫还是知晓的。那尸鬼王实力不凡,老夫一人前去,反而正好。两位跟着老夫一起,反而要遇到麻烦。” “如此也好,施先生此去也小心才是。”天鬼说道,“天坑里别有怪物。” “嗯,知晓了。”施先生出门,临行前看了白泽和阿鬼一眼,眼底藏着莫名的暗光。 魔宗老者一出门,天鬼便厉声吩咐:“你二人亲自把他们押进地牢,对这人严刑拷打,务必给我问出他和……这少女是何关系!” “是,首领。”两人遵命,丑鬼迟疑片刻,问道,“首领,这女的,是否也?” 意思是要不要一起用刑。 “不必。”天鬼说道,目光闪躲,“看好她,她若是逃了,我拿你们是问!” “是!”两人心里一惊,连忙跪下。
阿鬼直直地盯着天鬼,目光深邃。 “还不带下去!”天鬼躲避目光,怒道。 丑鬼和申鬼吓了一跳,慌忙押着白泽和阿鬼前往地牢。 白泽装不下去了。 两人被押进地牢,阿鬼身上又被加了一层锁链,扔进牢房里,白泽被直接架上了刑具,双手被绑在横木上,用的是混金锁链。 “刑鬼,给我把他泼醒了!”丑鬼说道。 “是!”地牢里,身材矮小的刑鬼闻言,一盆冷水直接泼在白泽头上。 白泽这才装作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却见阴森地牢之中,冒着森森绿光的火把零星地插在石墙上,刑房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具,有的架在火上烤,有的挂在墙上,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有的竟然是活物,养在铁笼里,不时发出诡异的叫声。 “这是哪,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白泽一醒,直接喊道。 “嘿嘿,你的问题太多了。”丑鬼森然道,“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我只告诉你,你且回答,与你一起的那个少女,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白泽心思百转。 眼下摸不准阿鬼在鬼族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按之前她的说法,鬼族的人都怕她。方才天鬼的住处,白泽暗自观察天鬼的反应,他在认出阿鬼时,的确面露惊恐。 若是说他和阿鬼没关系,照着这情况,恐怕天鬼会立刻杀了他。 可若是说他和阿鬼关系非比寻常,可盘问起来如何说?他对阿鬼的了解,除了知道她是鬼族,她的血有奇效,箭道天赋了得,其他的一概不知。 白泽在想编还是不编。 不编那是铁定要死,编了,编不好也是跑不掉一死。 白泽心里明白,这一顿他是跑不掉了。不管编还是不编,他都很难有个好下场。眼下只能装死,先给他拖上一拖,然后再想办法。 “人族小子,你说也不说?”丑鬼问道。 “要我说也可以。”白泽笑道,“好酒好菜招待着,爷吃高兴了,没准就告诉你了。” 丑鬼脸色一沉,森然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子,我可告诉你,你喝了菇母泉泉水,不出三天,全身就会长满毒菇,溃烂而死!我看你能硬气到哪时,刑鬼,给我打!” 白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他娘的,那泉水果然有毒! 而且还会全身长出毒蘑菇,溃烂而死。 这下玩大了! “是,丑鬼大人!”刑鬼嘿嘿一笑,手中荆棘铁鞭一抽,发出一声爆响。 “小子,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这铁鞭硬!”刑鬼狞笑一声,手中铁鞭一杨,狠狠地抽在白泽身上。 那铁鞭俨然是一把杀人无数的法器,一鞭下去,竟把白泽抽得皮开肉绽。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愣是咬牙没吭声。 “嘿嘿,小子,我这碎骨鞭可不是闹着玩的。”刑鬼森然道,“我执掌鬼族地牢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在我这碎骨鞭下撑过七七四十九下!你可知晓,七七四十九下之后,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场?” 白泽只是笑。 “好小子!”刑鬼又是一鞭抽了过去,“那便只好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抽碎了,让你后半辈子,只能在地上爬!” 瘆人的鞭声在地牢深处不断响起,丑鬼和申鬼眼看刑鬼只片刻,便已经抽了十三鞭,把那人族少年抽得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可饶是如此,那人族少年还是一声不吭,只睁着眼睛,平静地看着刑鬼,看他一鞭又一鞭地抽着。 二十鞭。 三十鞭。 刑鬼已经慌了。 从未有人能在他手下连续挨上三十记碎骨鞭,还不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可眼前这任务少年愣是一声不吭,生生挨了三十鞭! 三十鞭什么概念?饶是刑鬼自己,挨上三十鞭也被抽得浑身骨骼寸断,哪能还一声不吭? 这小子什么来头? 不仅是刑鬼,丑鬼和申鬼也严肃起来。 照这样打下去,别说从这小子嘴里套出话来,恐怕今晚就是把他活活打死,也休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个字! 刑鬼看着白泽的眼睛,那双漆黑的,深邃的眼眸,仿佛一口无底深渊,教人越看越胆寒。 刑鬼一咬牙,从身边的鬼火架上取出烧得血红的烙铁,狞笑着朝白泽走去,“好一双倔强不服输的眼睛!就是不知,我这烙铁放进去,你还能不能用这种眼神看我!” 说罢,烙铁径直插向白泽的双眼。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人 第148章 老瞎子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8章老瞎子“住手!”丑鬼突然喊了一声,炽红的烙铁就停在白泽眼前,须臾之间,便能将白泽的双眼烧成焦炭! 体内暴动的纯阳真气生生被白泽压了下去。 若不是丑鬼这一句住手,白泽已经要了刑鬼的命。 万幸,他赌对了。 “丑鬼大人。”刑鬼收回烙铁,看向丑鬼。 “首领说了,要从他嘴里套出消息。”丑鬼不耐烦道,“先把他押进牢房,准备蚀心蛊。我看这小子不见棺材不落泪,留着他的眼睛,明日教他亲眼看着万蛊蚀心的滋味!” “是,丑鬼大人。”刑鬼听令,招呼刑房的小卒,“把他带下去!” “是!”两个小卒把白泽从刑架上拖了下来,一路拖着,拖到牢房门前,打开牢门,毫不客气,直接把白泽扔了进去。 白泽趴在牢房潮湿阴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牢房门外,两条猩红的血线一直延伸到刑房的铁门前,如斯恐怖。 阿鬼就被关在白泽隔间的牢房里,一看见白泽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地被扔进牢房,顿时神色慌张起来,挣扎着想要爬过去。 可她身上两层枷锁束缚,断掉的骨头还没痊愈,如何过得去? 两个小卒锁上牢房房门,径直离去。 两人一走,白泽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嘶……少年在心里直抽气,那碎骨鞭的确狠厉,三十鞭下去,若非白泽用真气护住心脉,修得龙象之体,周身骨骼坚硬如铁,他非得被敲碎一身骨头不可。 饶是如此,白泽也被抽得皮开肉绽,浑身没一处好地方。 “鹿兄。”白泽忍着剧痛给九色鹿传音,要动用翡翠疗伤。 那边,阿鬼见白泽奄奄一息地趴在那里,然后忽然动了动,爬了起来,满目担忧,想凑过去看看。 “嘿嘿,别动。”白泽靠着牢房的后墙坐了起来,一动牵扯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看了阿鬼一眼,“小哑巴,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乱动什么?放心吧,我暂时还死不了。” “桀桀,有趣,有趣。”突然有人在昏暗的牢房里笑道,白泽寻声看去,却是另一侧的牢房,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妖怪披头散发,浑身的破烂衣服简直不能避体,正桀桀怪笑。 白泽皱眉。 “好久没闻到人族鲜血的味道了,小子,你倒是个硬骨头。”那老家伙说道,声音干涩嘶哑,教人听了难受。 “前辈是谁?”白泽心里警惕,眯眼问道。 “我是谁?嘿嘿嘿。”老家伙凑到白泽的牢房旁,牢房两侧和牢门,都是荆棘鬼木做成的,老家伙一走近,白泽就看清了他的面目。 那是一张隐藏在脏乱的头发里,满是褶皱的老脸。初看还没什么,可白泽紧接着,就看见一双极其恐怖的眼睛。 那双眼睛早已不能称之为眼睛,而是一双老肉外翻,宛如一个狰狞的刀疤,让人一眼看过去,不禁浑身震颤的眼睛! 白泽呼吸一窒。 “桀桀,怕了?”老瞎子咧嘴一笑,满口黄牙,“老子当年挨了四十八道碎骨鞭,知道掌管刑狱的那小子为何不抽我最后一鞭子吗?” “为何?”白泽问道。 “因为他知道,最后一鞭子也抽不死我,为了给自己留个没人能在他碎骨鞭下挨七七四十九次的面子,他放弃了最后一鞭子。”老瞎子森森笑道,一瘸一拐地走到牢房后墙那里,坐了下去,“然后那小子,用烧红的烙铁一下就把老子的眼睛,戳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前辈如此说来,明天我岂不是很危险了?”白泽说道,想起那个烧红的烙铁,那东西插在眼睛里,滋味绝对不好受。 “很危险。”老瞎子嘿嘿笑道,“我劝你,还是把你和那女娃的关系说清楚了,省得受残废之苦。尤其是那蚀心蛊,那玩意足以让你生不如死。” “说了我就能平安了?”白泽笑道。 “不能。”老瞎子森然道,“说了,你会死的痛快点。” “左右都是一死,我何必受人胁迫?”白泽说道。 “桀桀,你小子有老子当年的风采,是个硬骨头!老子喜欢,嘿嘿嘿。”老瞎子笑了起来,然后突然狠狠地咳嗽几声,白泽闻到了血的味道。 “前辈受伤了?”白泽问他。 老瞎子只是笑,然后说道:“该死了的人,都是这样。” “前辈想不想从这里出去?”白泽笑道。 老瞎子猛地朝白泽看去,虽然他的眼睛早已不在,可直勾勾地盯着白泽,还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你小子有办法出去?”老瞎子说道,“这荆棘鬼木或许对人族来说,禁忌程度不算很大。可对我们鬼族来说,却是天克之物。”
白泽但笑不语。 “罢了,罢了。”老瞎子躺了下去,嘿嘿笑道,“你小子是个鬼才,想必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你说罢,想在老子这里知道什么?” “前辈说笑了,晚辈哪敢跟前辈做什么买卖。”白泽笑道,“只是突然掉进这天坑里,幸得一位鬼族姑娘所救,才免得一死。如今身陷囹圄,却不知这鬼族究竟是什么来路,便是从天坑形成之初,鬼族就生活在这里?” “桀桀,你小子不必跟老子胡扯。”老瞎子哼了一声,“鬼族中人,不可能随意搭救掉进天坑的人族。况且天坑之大,你掉进来,就这么凑巧,碰到鬼族的姑娘?要知鬼族领地,距离天坑正下方位,可是有不少距离。” 白泽嘿嘿笑了一声,看了阿鬼一眼,却不说话。 “你要知道鬼族来历,可以。”老瞎子说道,“反正老子时日无多,告诉你也无妨。天坑鬼族,虽不是天坑形成之初就生活在这里,可世代镇守此处,也有七百年历史。” 白泽听言,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镇守。 既然是镇守,那么此处鬼族,势必在守护某种东西。 鬼族守护什么,白泽不感兴趣。 他关心的是魔宗的那个施先生。 那老家伙在这里绝对没什么好事。 按理说他既然出现,林萧应该就在附近。没道理二师兄会被那老家伙甩开,找不到他人。 “七百年历史?”白泽说了一句,心里盘算,如此说来,阿鬼明显是从天坑里爬出去,跑到外面去,然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千窟城的人拐了过去。 “鬼族镇守的东西,是什么?”白泽问他。 “桀桀,小子,你以为我会告诉你?”老瞎子森森笑道,“老子之所以能在这鬼地方苟活十年,全都是靠这个秘密。我告诉你了,老子岂不是就没有价值,马上就要死了?” “前辈不说也罢。”白泽笑道,“原本,秘密知晓的人多了,也就不是秘密了。” 老瞎子没想到白泽竟然对此事不感兴趣,心里盘算起来。如此说来,这小子是天鬼派来的可能,倒是小了很多。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鬼,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白泽身上亮起翡翠光辉,身上的伤势在迅速愈合。 “咦,你小子身上藏了什么宝贝?”老瞎子察觉到白泽身上的血腥味在迅速减少,惊疑一声。 “嘿嘿,既然想从这里出去,没点手段怎么行?”白泽笑道,身上的伤势已经止住血。他解开外衣,将浑身狰狞的伤口简单包扎起来,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从棋子里摸出一颗灵石。 他准备用撒豆成兵,狸猫换太子,用灵兵代替自己待在牢房里,自己一招偷天换日,离开地牢。 “小子,你说要带我出去,可算数?”老瞎子问他。 “自然算数。”白泽笑道,“否则前辈一嚷嚷,晚辈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这里是地牢最深处的牢房,里面只关押了他们三个人。 “桀桀,老子没那么下作。”老瞎子森森笑道。 白泽不再言语,而是看向阿鬼。 阿鬼被绑得结结实实,此刻也在看着白泽。 白泽心里对眼前这少女的身份早已起了疑心,可事到如今,两人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没有白泽,阿鬼多半是要困死在这地牢里。 而同样,没有阿鬼,白泽多半也出不了天坑。 天坑遍布杀机,稍有不慎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阿鬼对天坑的环境极其熟悉,只有带上她,白泽才有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怎么样?”白泽问她。 阿鬼摇了摇头。 “等我。”白泽说罢,不再言语,而是盘腿坐了下去。 《采花集》他已经熟记在心,如今真气复苏,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把影遁给炼明白了。 天坑鬼族的领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且不说那个魔宗老头,那个叫天鬼的鬼族首领,也给了白泽莫大的压力。 眼下最好的出路,就是炼成《采花集》里记载的影遁。只有如此,他才有机会带阿鬼离开这里。 先天道胎契合天道,只要是蕴含大道的术法,在白泽眼里,学起来就没有难的。 事前白泽已经在心里把影遁演练了不知多少遍。如今真气充足,他一试之下,顿时只觉周边阴影,宛如一个庞大的水域,只要他愿意,就能立刻钻进那片水域,畅游其中。 影遁,成了! …… 第149章 鬼族圣女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49章鬼族圣女鬼族地牢。 阿鬼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白泽在她眼皮子底下没入了牢房的阴影里,宛如鱼儿入水。 “好小子,竟有如此手段!”老瞎子注意到白泽的气息突然在牢房里消失,坐了起来,惊疑一声。 “前辈赞缪了。”白泽再度现身,已经是顺着阴影,钻进阿鬼所在的牢房。 阿鬼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看,她认得这一招。 “小哑巴,想学?”白泽笑道。 阿鬼点了点头。 “好,等出了这里,我就教你。”白泽说道。 而就在此时,白泽忽然察觉到周围出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杀气,他大惊失色,再察时,那缕杀气却又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白泽心中警钟大作,不知是他感觉出错,还是暗处藏有鬼族。 他仔细观察四处,影遁之下,阴影无形。白泽仔细检查,出了一身冷汗。可再察下去,这里依旧没有旁人存在。 难道说? 白泽看向老瞎子,可那老家伙只坐在牢房里,一动不动。白泽心里惊疑不定,可没时间给他浪费,他只好压下心中的不安,查看阿鬼的情况。 少女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很多,断裂的骨骼就在这几天,疯狂愈合。白泽感叹阿鬼强横的体质,对她说道:“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等我拿回我的东西,我就回来带你出去。” 阿鬼摇了摇头。 白泽心知她有话说,三下五除二,解开阿鬼身上的枷锁,把手放在少女面前。 “你走,不用管我。”阿鬼写道,“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既然一起被抓进来,自然要一起离开。”白泽笑了笑,摸了摸阿鬼的脑袋,“放心,等我一会,我会把你平安带出这里。” 说罢,不再言语,做样子把锁链在阿鬼身上绕了几圈,施展影遁,回到牢房,把灵石变成和自己一般的灵兵,套上那件血衣,就要离开。 “小子,你要是不回来,这女娃,嘿嘿。”老瞎子在白泽没入阴影前忽然开口,意味深长地森森笑道。 “前辈放心,晚辈自然言出必行。”白泽说道,随即整个人直接没入黑暗之中。 这个鬼族的老瞎子,多少是个人物。 如今既然要逃离鬼族,多一个帮手,给他们多制造一点麻烦,自然是白泽想要的。 …… 地牢里一片死寂。 白泽离开许久,老瞎子就那么坐着,失去眼睛的两个窟窿隔着荆棘鬼木,直勾勾地盯着阿鬼。 少女丝毫不惧,也看着老瞎子。 忽然,老瞎子站了起来,朝着阿鬼直接跪拜下去,压低声音,毕恭毕敬地说道:“属下天干十鬼之一,丁鬼,拜见鬼族圣女!” 阿鬼一句话不吭,就那么盯着老瞎子看。 老瞎子几乎是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圣女,属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圣女。嘿嘿嘿,属下想来,上一次见到圣女,还是十年前。只是属下不懂,圣女为何又回来了?” 阿鬼还是一句话不说。 “圣女,你不必心存疑虑。”老瞎子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阿鬼,“属下本就是将死之人,能在死前聆听圣女的声音,属下也死而无憾了。” 阿鬼轻轻挣开身上的锁链,然后把塞在她嘴巴里的兽皮布扔在地上,双手按在荆棘鬼木上。 诡异的一幕突然发生。 只见荆棘鬼木仿佛活了一般,疯狂扭动起来,两根鬼木之间露出巨大的缝隙,足以让阿鬼走过去。 阿鬼真的就走了出去,然后如法炮制,又打开灵兵所在的牢房,步子很慢,径直走到老瞎子所在的牢房。 阿鬼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老瞎子满是褶皱的老脸。 老瞎子浑身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阿鬼。 “圣女,那个人族的少年?”老瞎子问她。 阿鬼在老瞎子手上写道,“朋友。” “可信吗?”老瞎子又问。 阿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又写,“很好的朋友。” 暗处,白泽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想过阿鬼的身份不一般,能用血吓退尸鬼,恐怕多少血脉有点问题。可他没料到阿鬼的身份竟然这么劲爆,鬼族圣女! 白泽悄悄退去,在阴影里穿梭。 如果阿鬼是鬼族圣女,只是听这个名字,白泽就知道她的身份,要么只比首领低,要么就连鬼族首领见了她都要低头。 可既然是鬼族圣女,她为什么要离开鬼族? 白泽想起阿鬼说的,鬼族的人都怕她。他又想起牢房里老瞎子说的话,天干十鬼。丁鬼。白泽心附,想来丑鬼和申鬼,必然就是地支十二鬼。
天干十鬼和地支十二鬼是何关系,白泽不知道。可老瞎子刚才说的一句话,却让白泽心疑不定。 他说属下本就是将死之人,能在死前聆听圣女的声音,属下也死而无憾了。白泽心道,如此说来,阿鬼岂非并不是小哑巴?她是能够开口说话的,至少是十年前她能说话。 这之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让整个鬼族都对阿鬼感到恐惧?而又是什么原因,让阿鬼十年前离开鬼族,出了天坑,成了一个一句话不说小哑巴? 白泽心里缠上种种谜团。 可他想不明白,也懒得多想。 穿梭阴影之间,白泽很快已经摸出地牢。 此时,鬼族领地。 白泽出了地牢,在阴影里钻了出来。 地牢把手森严,白泽吞了避息珠,躲在角落里,倒不担心被发现行踪。他感应片刻,墨玉,魙狱,灵虚盾甲的气息顿时映入魂海。 白泽刚要动手,背后突然有一只手把他拽了过去。 “!!!” 白泽骇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我。”背后那人一开口,白泽顿时压下体内沸腾的真气,放松起来。 那声音温和清澈,不是林萧又是谁? 白泽回头一看,果然是林萧。 “二师兄,你怎么在这?”白泽小声问道。 “我是本体分身。”林萧说道,“你人一到这里,我就察觉到了你的气息。” 白泽心里惊讶,他吞了避息珠,林萧竟然还能感应到他的气息? 仿佛是猜到白泽心中所想,林萧解释道:“你手里的仙门令,有我一缕神魂。” 白泽恍然大悟。 林萧看着白泽,皱眉道:“你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白泽讪笑道,转移话题,“二师兄怎么在这?之前我在这里看到了魔宗的那个老头,鬼族首领叫他施先生。” “我知道。”林萧说道,“他叫施朝元,你离他远点。我现在没工夫收拾他,我在天坑寒水涧发现了化形草。” “化形草?”白泽大喜,“那五师兄岂不是?” 有了化形草,五师兄就能恢复人形! “嗯。”林萧说道,“寒水涧有一头五阶魔兽,不好对付。化形草成熟在即,我不想节外生枝,先把化形草拿到手,再说施朝元的事情。” “可是二师兄,这已经过去很多天了。”白泽虽然不清楚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可总归也有好几天了,担忧道,“三师姐她们会担心的。” “不必在意。”林萧说道,有巡查鬼族往这里走了过来,林萧手指一动,施了一个障眼法,隔绝声音,“天坑里有异宝,我怀疑这里的时间规则,和天坑外的时间并不相同。否则这么长时间过去,云忘归他们早该找下来了。” 镇压法阵虽然强,但五个贤者,就算是轮番轰炸,也把法阵给破开了。没道理这么长时间,还没人下来。 董小宛的三尸已经被他在进入天坑前动了手脚。以云忘归的能耐,把剩下的人收拾干净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所以很有可能,天坑里过去几天时间,外界只过了片刻。天坑里外的时间并不同步。 “竟有如此神力?”白泽目瞪口呆。 “小师弟,我来就是带你去寒水涧,跟本体会合。”林萧说道,“天坑十分诡异,我前些时候,在寒水涧感应到了附近有仙剑遗留下来的沛然剑气。剑气至少存在了五百年,至今仍未消散。” “仙剑剑气,岂不是这天坑里,至少五百年前,来过仙人?”白泽骇然,九州封天,乃是七境传说。 也只有七境传说的陆地神仙,才能留下仙剑剑气! “你且随我去,天坑鬼族怕是大有来历。”林萧说道,“这附近有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像是活物,被封印在禁地里。我怀疑鬼族手里,可能会有异宝。这东西很可能会扰乱时空,一旦落入其中,必死无疑。” “二师兄,等等。”白泽说道,“我现在还不能跟你一起过去。” “为何?”林萧问道。 “我有点事情要查。”白泽说道,“你放心,千窟城那个施朝元现在不在这里,鬼族首领奈何不了我。我做完这里的事,马上就去寒水涧找你。” “你且想好。”林萧严肃道,“寒水涧的五阶魔兽,我对付起来并不轻松。化形草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这里出事,我未必能立刻赶来。其中危险,你想清楚了。” “放心。”白泽笑道,“只不过,二师兄,我想请你帮个忙。” …… 人人 第150章 灯下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0章灯下黑天坑,鬼族领地。 一把大火冲天而起,鬼族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呼喊起来,奔走相告,前去起火的地方灭火。 白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大火冲天而起,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剑来,甲来。”少年轻轻说了一声,只见两剑一甲冲天而起,化作三道虹光,眨眼之间,已经到了白泽身边。 “怎么回事?!”丑鬼和申鬼同时奔出屋子,剑甲齐飞,把他们吓了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同时大变,惊叫一声,“不好,地牢!” 说罢,狂奔出去。 与此同时,首领住处。 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天鬼瞬间冲出房门。 鬼族首领面色阴沉,身后一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身着麻衣,不掩风韵,站在天鬼身后,轻声道:“纷争将起,首领将欲如何?” “圣女不必担心。”天鬼说道,看着火光所在的方向。“有施先生的帮助,打开圣地禁制便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打开禁制,我夜鬼族便可以离开这里,从此称霸一方,甚至问鼎北境。” “首领,施先生可信吗?”圣女询问。 “不管他可信不可信,圣地里的东西,只有我鬼族才能拿出来。”天鬼说道,“人族拿不出那件宝物。” “首领,我听族老说,她回来了?”圣女说道。 天鬼愣了一下,点头道:“回来了。” “首领把她关押在地牢?”圣女问道。 “没错。”天鬼说。 “我能去看看吗?”圣女又问。 天鬼犹豫片刻,说道:“去吧。正好我担心这场火可能有问题,你去看看也好。” 圣女点头,就要前往地牢。 “等等。”天鬼忽然说,鬼族圣女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继续说道,“历代圣女,镇守圣地。她是上一任圣女,守护圣地的天干十鬼,如今只剩下丁鬼一个。留着她,万一施先生无法打开圣地禁制,知晓如何解开禁制的,只有丁鬼。” 圣女默默垂下眼睑。 “既然她回来了,一旦施先生做不到,或许唯一的转机,就在她身上。”天鬼说道,“留她一命,对我们更有用处。” “知道了。”鬼族圣女说道,身影渐行渐远。 而此时,白泽早已施展影遁,回到了地牢。 外面一起火,地牢立马戒严。 整个地牢到处都是鬼族的人,刑鬼嗅觉灵敏,立刻带人赶往地牢深处,关押老瞎子,白泽和阿鬼的地方。 刑鬼带人赶到时,老瞎子正躺在牢房里睡觉,白泽也躺在牢房里,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唯独阿鬼,身上的锁链已经解开,坐在牢房里,看见刑鬼带人冲进来,牢门咣当一声响,随即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刑鬼。 刑鬼瞳孔一缩,已经冲了过去,恶狠狠地盯着阿鬼,厉声道:“你身上的枷锁,是谁打开的!?” 阿鬼身上的锁链,有抑制鬼族气血的能力。在他的认知里,除了有人帮她打开枷锁,她自己绝无本事自己挣开锁链。 阿鬼盯着刑鬼看,一句话不说。 “开牢门!”刑鬼一声令下,随从的两名鬼族立刻上前,准备打开牢门。 “小子,我劝你别那么做。”老瞎子忽然坐了起来,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刑鬼。 “老东西,怎么,两个月没收拾你,你的皮又痒了?”刑鬼森然笑道,拖着手里的碎骨鞭,“你看这样如何,明天我给那个人族小子上完蚀心蛊,也让你回味一下蚀心蛊的滋味?” “嘿嘿,不过小孩子玩意,只配给老子瘙痒。”老瞎子咧嘴一笑,面目狰狞,“正好老子好几年没洗过澡,浑身痒得难受,给老子来挠挠,求之不得!” “好你个好东西,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蚀心蛊的滋味!”刑鬼狞笑一声,就要上前。 可突然之间,那两个要去打开阿鬼房门的鬼族闷哼一声,直接一头栽倒在地牢过道上,眼看是活不了了。 “嘿嘿,蚀心蛊?”白泽在阴影里现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刑鬼,“正好小爷身上也痒得紧,不如给小爷也挠挠?” 白泽甫一现身,刑鬼大惊失色。 “你!?”刑鬼下意识往牢房里一看,里面分明躺着一个和白泽形体相近的人,难道说? “我怎么了?”白泽问道。 “嘿嘿嘿,好小子,果然言出必行,没骗老子。”老瞎子大笑起来,“下子,别跟他废话,待会再有人来,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出去,做梦!”刑鬼狞笑一声,他无法感知到白泽的修为,可地牢把守森严,即便是逃出牢房又如何?他依然走不出这里!
碎骨鞭迎面抽了过来。 白泽连剑都没出,双手瞬间变得漆黑,一把抓住碎骨鞭远端,用力一扯,直接把刑鬼拉了过去。 “下三境,也配跟小爷动手?”白泽冷笑一声,刑鬼被一股大力直接扯向那黑衣少年,心里骇然,就要松开持鞭的右手。 可白泽没给他松手的机会,一把扯过刑鬼的同时,人也迎面冲向刑鬼。 “便让你也尝尝,被打断一身骨头的滋味。”白泽气运丹田,玄玉掌悍然拍了出去,直接印在刑鬼的胸口。 “咔嚓!” 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在地牢深处想起,刑鬼一口血喷了出来,人猛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地牢的牢门上,砰的一声巨响。 “撞天钟!”白泽龙象之体全开,在刑鬼被牢门反弹回来的瞬间,又冲了上去,十鼎之力,肩膀轰然砸在刑鬼的身上。 这一下,刑鬼直接撞开了牢门,翻滚着飞了出去,胸口直接被白泽打得凹了进去,倒在地牢过道里,一动不动。 里面的动静很快惊动地牢守卫,纷纷往地牢深处集结。 白泽心知不能耽误时间,墨玉锵然出鞘,剑气缠绕,一剑斩开关押阿鬼的牢房大门,然后如法炮制,把老瞎子也放了出来。 “跟我来。”白泽收剑,回收灵兵,抓起两人的肩膀,立刻躲进阴影当中,消失在地牢深处。 影遁他不过是刚刚掌握,想带着阿鬼和老瞎子出去,只能说心有余而力不足。白泽剑走偏锋,带着两人隐藏起来,等着地牢守卫赶来这里。 “刑鬼大人!”赶来的守卫率先发现倒在血泊里的刑鬼,大惊失色,慌忙前去查看刑鬼的情况。 守卫翻开刑鬼的身体,只见刑鬼整个胸口都凹了进去,脸色铁青,呼吸已然停止,哪里还有活命的可能? 守卫浑身颤抖,猛然抬头,看着三间空空如也的牢房,直接坐在地上,冷汗瞬间将他浑身打湿。 “来,来人……没了,没了!”守卫瞪大双眼,惊恐地大喊,“丁鬼,丁鬼被人带走了!!” “什么?!”后脚赶来的丑鬼和申鬼听见呼喊,风一般冲进地牢深处的牢房,看见牢房的景象,眼前顿时一黑。 完了。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申鬼一脚将守卫踹翻出去,厉声大吼:“还不去追!” 守卫被踹得差点吐血,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大喊着召集人手搜查地牢,只愿那个老瞎子还没逃离这里。 “完了,这下闯祸了!”申鬼脸色铁青,手都抖了起来,“不仅让那人族小子和那个女的跑了,丁鬼也跑了!咱俩这回死定了!” “闭嘴!”丑鬼怒喝一声,一脸凶狠,在牢房之间认真查看起来。 “人都跑了,还看什么?”申鬼嘟囔道,“咱们还不去找?首领该扒了我们的皮了。” 白泽戒备起来,丑鬼已经检查完所有牢房,走到他们藏身的阴影里。 他对影遁很有信心,他和阿鬼的气息又滴水不漏,唯一担心的就是老瞎子。 这老家伙一搞出点什么动静,他们三个今天谁都别想跑。 距离越来越近,丑鬼在阴影里犹豫徘徊,神色晦暗,似乎是在怀疑什么。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丑鬼大人,申鬼大人!”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喊,“咱们的人看见有三个人跑出了领地,两男一女,身影和那个牢房里的那三个一样!” “什么?!”申鬼直接蹦了起来,掉头就跑,“那还不赶紧去追!” 丑鬼闻言,也是掉头就跑。 白泽在心里长松了口气。 他一听三人跑出领地,就知道是林萧动手了。 二师兄果然靠谱! 片刻之后,乔装打扮,用易容术变成鬼族守卫的模样,从地牢里堂而皇之地跑了出去,装模作样跟着众人一起跑出领地追人,然后又大摇大摆地回到鬼族领地。 “嘿嘿,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这一招回马枪,杀得漂亮。任他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们还在领地里面!”老瞎子眼睛看不见,可神识了得,丝毫没有瞎子的感觉,走起路来除了有点跛腿,其他与常人无异。 “前辈见笑了,晚辈名叫白泽。”白泽笑道,“在我们人族那里,这一招叫灯下黑。” “白泽?嘿,这倒是个好名字。”老瞎子咧嘴一笑。 三人找了一处屋子,悄无声息地闯进去,把原本住在屋子里的一家三口全都敲晕了过去,往床底下一塞,然后白泽用易容术,直接顶替了这三个鬼族。 与此同时,鬼族领地一派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人人 第151章 恐怕这里有天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1章恐怕这里有天剑天坑,鬼族领地。 鬼族人马追出了三十里地,愣是看着那三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然后再也找不到了。 首领住所。 天鬼面色阴沉,丑鬼,申鬼,以及地牢一把手酉鬼,全都胆战心惊地毁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现任鬼族圣女欣鬼,以及剩下的地支十二鬼,夜鬼族族老,全都赶来了现场,尽皆面色阴沉, “好,做得好。”天鬼一步一步走下房屋台阶,跪在庭院里的三人吓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不敢吭。 夜鬼族族老胸膛起伏,苍颜白发,拐杖往地上一顿,厉声道:“我鬼族地牢,何时成了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如今放走了丁鬼,你们三个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和天干十鬼有勾结?!” “族老,不敢!”鬼族三人几乎趴在地上,连忙解释,“我等就是泼天大胆,也不敢和天干十鬼有任何关系!族老,你是知道的啊,我三人都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绝不可能和十鬼有关系啊!” 天干十鬼。 此话一出,鬼族首领住所,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妙起来。 若是放在十年前,天干十鬼的名号,在夜鬼族,可以说是人人敬仰。因为十鬼负责镇守夜鬼族圣地,只有夜鬼族最为出色的子弟,才有资格担任十鬼之名。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十年前变了。 天干十鬼不再是鬼族敬仰的对象,而是鬼族的叛徒。 十年前,不,应该是更早,一场噩梦般的灾难降临夜鬼族,整个夜鬼族都陷入了恐惧之中。 究其原因,还要从上一任圣女说起。 如今的夜鬼族,没有直接参与那场围杀的鬼族,没有一个对当年的变故知根知底的。而只要是有人问起,无一不被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长辈一阵毒打。 所有人都对那件事讳莫如深。 存活下来的人,只知道,自从天干十鬼伏诛,前任圣女失踪之后,整个夜鬼族,重新迎来了和平的时光。 “她是妖魔转世!”这是如今没有见过前任圣女真面目的人,唯一知晓的信息,“天干十鬼,都是妖魔的护卫!” 然而更可怕的是,天干十鬼,是由夜鬼族族人担任。可他们的身份,只有负责镇守圣地的圣女知道。 这个秘密不是绝对的,当年很多十鬼的身份,大家都心照不宣。然而总有人,他的身份不为人知。 十年前的围杀,被杀的十鬼有九个,唯一活下来的就是丁鬼,被囚禁在地牢深处。 可就在这几年,首领疑神疑鬼,总认为当年的十鬼,除了丁鬼,还有人活了下来。 即使最终得到了九具尸体。 如今前任圣女刚被地支十二鬼抓回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被人从牢房里救走,连带丁鬼也被带了出去。 这不由地不让天鬼更加认定了他的猜测,夜鬼族里,还有当年活下来的十鬼! “有没有关系,只有你们自己知道!”族老厉声道,已经动了杀气。 天鬼越靠越近,三人知晓,眼下已经快要成为一个死局,没有帮他们说话,他们今天必死无疑! 十鬼是夜鬼族的禁忌,谁碰谁死! 丑鬼将目光看向其余地支十二鬼,可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此时自保不及,哪里敢替他们说话? 族老动了杀心,首领也绝不会轻饶他们。 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圣女身上。 “欣鬼大人,属下和十鬼绝对没有任何关系啊!”丑鬼连连磕头,脑门立刻磕出血。 申鬼和酉鬼见状,也都向圣女欣鬼磕头求饶。 欣鬼犹豫片刻,开口道:“首领,族老。这三个也算是知根知底,十年前他们还都是小娃娃,想来也不会和十鬼扯上关系。” “对对,属下对首领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三人连忙表态,“与十鬼绝无关系!首领明鉴,族老明鉴!” “欣鬼,十年前你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族老阴阳怪气,乜了她一眼,“前任圣女和十鬼带来的祸乱,对我夜鬼族来说,可谓灭顶之灾!如今偏偏在这个时候丁鬼逃脱,你就如此肯定,这三人和十鬼没有关系?” “偏偏在这个时候”,被族老有意加重字音,个中意思,不言而喻。 天鬼在三人面前站定,若有若无的杀机将整个庭院都笼罩起来。 “丁鬼逃出地牢,想来和那个被押进地牢的人族少年,必有关系。”圣女欣鬼说道,看向族老,气定神闲,“如今他三人逃出地牢,不知所踪。我自认为,眼下窝里斗没什么好处。” “哦,圣女有何高见?”天鬼回头看了欣鬼一眼。
“我认为,丑鬼、申鬼、酉鬼,担任地支十二鬼以来,从未犯过错。”欣鬼说道,“十年前他们也都没有参与过那件事。” 三人听言,知道事情可能会有转机,顿时眼前一亮。 “可首领和族老的考虑,也无不道理。”欣鬼话锋一转,又说,“既然不能判断他们三人究竟和十鬼有没有关系,与其仓促处置,不如押进地牢。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乃是圣地。丁鬼逃走,对我们最大的威胁,就是圣地。” 族老和天鬼都默不作声。 “历代圣女镇守圣地,十鬼和圣女手里,掌握着和圣地沟通,传达圣听的秘密。”欣鬼说道,“十年前的变故之后,如今我们已不知晓如何聆听圣音。我想,丁鬼的出逃,他们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进入圣地。”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既然圣女开口,来人,把这三人押进地牢,严加看管!”天鬼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再有出逃,严惩不贷!” “是!”立刻有人将丑鬼三人押向地牢。 “谢圣女,谢首领,谢族老不杀之恩!”三人被拖着前往地牢,高声呼喊。 “圣女,族老,随我前往圣地!”天鬼说完,身影直接消失在庭院当中。 …… 白泽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恍惚之间,他突然察觉到魂海意动,再睁眼时,眼前已经是一片荒芜的大漠。 白日浮沉,苍烟袅袅。 白泽只看一眼,就知道这里是山鬼的剑域。 自从在祁连山回到坐忘峰,白泽决定炼化无锋为本命剑之后,剑灵就在他飞剑震开董小宛的三尸刺向林萧后心那一剑时现身过一次。 而上一次被山鬼拉进她的剑域,白泽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这位剑灵可谓是把高冷诠释到了极致。 平日里全然不带搭理白泽的,即便是白泽呼唤她,她也是爱答不理。只有偶尔心情好了,才突然现身,跟她这位剑主聊上两句。 “山鬼姐姐,今天怎么有闲情雅致叫我来做客?”白泽回头一看,剑灵果然就在身后,一身蝶衣,坐在苍石上,赤足散发,怀抱文狸,赤豹就匍匐在她脚下。 即使是白泽的剑灵,可白泽还是在每一次看到山鬼时,不在心里感叹女子的出尘绝世。 洛阳出尘,可身上依旧带着红尘的气息。 三师姐宛如妖孽,可却不得不周旋在各峰之间。 六师姐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董小宛为情所困。 而余幼薇,更像是一只白狐。 偶尔妖媚得令人窒息,更多的时候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高高在上,心思教人捉摸不透。 可狐狸也有娇羞的时候。 只有山鬼,在寄身天外天之后,全然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孤寒,翡翠般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剑灵山鬼看了白泽一眼,对白泽称呼她姐姐似乎有些不满。可她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即使是活了将近两百年的老妖怪,可山鬼看上去,妙龄少女一般,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永远停下了脚步。 也确实如此。 “白泽,你所在的地方,是哪里?”剑灵开口,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文狸的毛发。 “我在大周西境,丹阳郡孤山的一座余脉,千窟山的天坑里。”白泽说道,“怎么了,山鬼姐姐?” 山鬼迟疑片刻,说道:“北境十八天坑,大周西境占了五个。可千窟山天坑,却是从未听说过。” “听说是千年之前,火山喷发留下的遗迹。”白泽凑到山鬼身边,盘腿坐了下去,赤豹抬起头瞪了白泽一眼,然后又趴了下去,闭上眼睛睡觉。 “后来魔宗在这里建立了山门,就叫千窟城。”白泽接着说道,“其实在正道联盟被镇压进天坑之前,我们也没人知道千窟山里有天坑。不过这里很古怪,我二师兄说这个天坑的时间规则,可能和外界的不一样。” 山鬼看了白泽一眼,说道:“我在你坠入天坑的时候,察觉到天坑里有仙剑存留的气息。白泽,恐怕这里有天剑。” 灵器四阶,天地玄黄。 每一阶又分三品,是为四阶十二品。 天剑即仙剑,是只有渡过天门,修为达到七境传说的陆地神仙境,才能拥有的灵剑。 地字圣剑,例如白泽的本命剑无锋。 名剑介于玄阶上品和地字下品之间,例如余幼薇的名剑秋水,林萧的本命剑庄生。 …… 人人 第152章 圣地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2章圣地在白泽认知里,他所知道的天字仙剑,只有十把。 北境只有一把,在云海仙门,是为云海仙门镇山仙剑,云海仙剑。 据说是仙门开山祖师,云海上仙开天飞升仙界时,留下了本命仙剑,作为镇派之宝。 只可惜云海仙门自祖师爷飞升之后,再也没出过第二位七境传说的陆地神仙。 中州有五把。 道门一把手龙虎山有三把,分别是仙剑蓬莱、仙剑瀛洲,以及仙剑方丈。 还有两把,一把是当世剑仙李牧之的佩剑含光,另一把,是老剑仙孔周的仙剑承影。 其他四把仙剑,不知何处。 剑仙仗剑开天门,命剑成就了剑仙登临九州封天,成为陆地神仙。而同样,剑开天门的那一刻,命剑受仙气洗礼蜕变,也会随剑主晋升,成为一把仙剑。 这是相互成就。 天坑里有天剑。白泽都心动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仙剑长什么样子,如今竟然能有机会一睹仙剑风采,如何能按耐住心里的激动? “天剑身上缠绕着很强的邪气。”山鬼又说,“我新晋剑灵不久,无法感知到那把剑是不是天剑本体。但那邪气十分凶险,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白泽想了想,说道:“如此说来,这里在鬼族到来之前,也就是至少七百年前,有剑仙来过?” “不仅是来过,想来应该还有一场恶战。”山鬼说道,声音清冷,“这里被扰乱的不仅是时间秩序,还有空间秩序。在外面我用你的眼睛看过千窟山一眼,天坑之大,绝不是那座山能装下的。” 时空秩序紊乱。 剑仙的实力,或者说七境传说的实力,竟有如此通天之能? “那如果我不走,山鬼姐姐,我要是遇到危险,你会救我吗?”白泽笑了笑,仰脸看向山鬼,问她。 山鬼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踢了赤豹一脚。 多年的主仆情谊,让赤豹立刻就明白了主人的心意。 “吼!!” 赤豹冲着白泽大吼一声,直接把他的神魂震出无锋剑域。 白泽吓了一跳。 他刚要睁开双眼,忽然之间,察觉到有人来了。 天坑里不知时间,可林萧放了一把火,夜鬼族忙碌到现在,除了领地里巡查的人,其他的都回到屋子睡觉了,想来应该已经算是深夜。 会是谁呢? 白泽警惕起来,毕竟这屋子的正主被他们绑起来塞到了床下,这时候有人来,万一和屋子的主人关系非凡,岂不是要露馅? 来人推开房门,白泽的右手已经按在了床榻上的墨玉剑柄上。 “你来了。”屋子里忽然响起老瞎子的声音。 来人坐在老瞎子对面,两人隔着木桌相望。 白泽听见声音,就知道来人与老瞎子是旧相识,于是按剑的手悄悄放开。 “许久不见。”那人开口,听声音竟是一女子。 “嘿,是很久了。”老瞎子咧嘴一笑,“如今天干十鬼只剩你我,这些年我在地牢里,总是会想起当年。当初我们十鬼也算是风光无两,可如今却成了如此模样。” “当年早已过去。”那人说道。 “是过去了,可在我心里,终究是意难平。”老瞎子说道,“你既然肯来见我,想来当初的誓言,并未遗忘。” “从未遗忘。”那人说道。 “天鬼野心勃勃,必将给整个夜鬼族带来灾殃。”老瞎子说道,“历代圣女及十鬼镇守圣地,只有一个目的。天鬼想要独吞圣地至宝,焉知出了这座天坑,整个夜鬼族,都会因他而死!” “七百年了,那位真的会从轮回里回来?”那人问道。 “那些年,你不是亲眼见过神迹?”老瞎子嘿嘿笑道,“这个秘密只有历代圣女及十鬼知晓,并在圣地立誓,如有泄露,立死无生!诅咒缠绕在你我心中,如何到了现在,又不信了?” “这些年,我只是在想,开启圣地禁制之后,不管是她还是天鬼,夜鬼族真的还有活路吗?”那人说道。 “看来你已经动摇了。”老瞎子森然道,“你可知道,圣女和首领,本就不是一路。我们从被选中成为十鬼的那一天起,活着的信念就只有一个!至于夜鬼族如何,早已和我们没有了关系。” 那人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你走吧。”老瞎子说道,“十鬼不需要一个忘记誓言的人。圣地我自会带她前去,至宝只能是她的。这是宿命,谁也不可阻挡!” 白泽心说不妙,自知已经上了贼船。 这老家伙如此不知避讳,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这还玩个屁?
“既已身于黑暗,怎会向往光明?”那人叹了口气,“丁鬼,你在试探我,我何曾不在揣测你的想法?天鬼前些日子,在外面带回来了一个人,称他为施先生。此人精通阵法,天鬼准备与他合作,强行打开圣地禁制。” “嘿嘿,恐怕此人不安好心。”老瞎子说道。 “施先生答应帮天鬼打开圣地禁制,条件是天鬼拿到圣地至宝之后,帮他杀一个人。”那人说道,“据说那人也在天坑,是一个极其难缠的道门修士。” 白泽一听,就知道女子口中的那人多半就是林萧。 “也罢。”老瞎子说道,“圣地至宝,乃是我鬼族圣物,外族不得触碰。到底还是我们和天鬼之间的较量,那个施先生,若是安分守己便罢了,否则我们不动手,天鬼也会了结了他。” “天鬼已经决定,施先生回到领地,他们便前往圣地。”那人说道,“你们的身份,我自会安排妥当,倒是便随我一起前往圣地。” “万事小心。”老瞎子说道,“天鬼生性多疑,切不可被他察觉到端倪。” “放心。”那人说道,“圣女呢?” “回来时受了重伤,此刻正在疗伤。”老瞎子说道,“我施法屏蔽了她的六识,此刻她听不见你我的对话。” “便让我看一眼吧。”那人说道,“已经有十年未见她了。” “也好。”老瞎子说道,“看罢了,你就走吧。免得时间长了,别生变故。” “嗯。”那人点头。 白泽听着脚步声走到里屋,然后出门。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白泽知道他装不下去了。 与其让老瞎子找他,还不如干脆点。于是白泽直接起身,按剑出门房门,走到堂屋。 老瞎子就坐在木桌让,直勾勾地盯着他。 易容术让他拥有了一双假眼,本就是黯淡无光。白泽看着那双眼睛,脸色很是难看。 “前辈如此作为,可经过我的同意?”白泽直接坐在老瞎子对面,把剑放在木桌上,不轻不重。 “嘿嘿,小子,人族有句古话,叫为朋友两肋插刀。”老瞎子咧嘴一笑,说道,“既然你是圣女的朋友,和我们走一遭又如何?” 这两人都是人精,一个摆明了要拉白泽下水,一个明知有坑,却不得不跳。 老瞎子屏蔽了阿鬼的六识,唯独对他不设任何防备,把他们的谋划一字不落地全都抖给了白泽听,若是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也就白活这十几年了。 “我若不去呢?”白泽眯眼问道。 “那自然不能留你性命。”老瞎子森森笑道。 “鬼族便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白泽冷笑。 老瞎子只是笑,不说话。 “我白泽敬重你,叫你一声前辈。”白泽说道,“可我白泽生来最厌恶的事情,便是受人胁迫。” “如此,看来我要拿解药威胁你的事,得三思而行了?”老瞎子说道,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陶瓶,“你喝了菇母泉泉水,不出三日,毒菇孢子便会吸食你的精血,在你体内生根发芽。届时你就会全身长满毒菇,毒发身亡。” 白泽脸色阴沉。 “这种毒,只有鬼族能解。”老瞎子继续说道,“解药只有鬼族族老那里才有。你一身遁术的确了得,可不认识解药,你即便潜入了族老的住所,又能如何?那老家伙可从来不知道整理房间四个字怎么写。” 言下之意,自然是瓶瓶罐罐到处都是。 不知晓解药在哪,即便是去偷解药,多半也是找不到。 白泽默不作声,可老瞎子却突然把陶瓶扔给了白泽。 白泽一把接住,皱眉,看向老瞎子。 “小子,你厌恶被人胁迫,我也不威胁你。”老瞎子说道,“解药是我那故友拿来的,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地牢里你救我一命,如今我救你一命,恩怨两清。”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将计划说给我听?”白泽说道,“你不怕我泄露出去?” “地牢里我问过圣女,她既然说你可信,我自然不会担心你在背后如何。”老瞎子咧嘴一笑,说道,“计划说与你听,自然是我想拉你一起前往圣地。”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跟你去鬼族圣地?”白泽说道,“或许你有所不知,你们口中的那个施先生,与我不能相容。被他发现身份,我只有死路一条。” “他要杀的那个人,就是你?”老瞎子问道。 “那倒不是。”白泽说道。 “嘿嘿,小子,你身上有大秘密。”老瞎子说道,“我从你的语气里听不到半分恐惧。你不怕施先生,是也不是?” 人人 第153章 唯一的朋友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3章唯一的朋友哦,何以见得?”白泽问他。 “我说了,我听不出你的声音里有恐惧。”老瞎子说道,“你很从容,或者说你很自信。我活了这么多年,能有这种自信的人,绝对大有本事。” “晚辈的修为不过下三境,哪来的大本事?”白泽笑道。 “没有大本事,你和圣女被押进地牢,你被绑在刑架上挨鞭子的时候,敢一句话不吭?”老瞎子说道,“烙铁要戳瞎你的双眼时,你还是一句话不说。这样一个狠人,你叫我相信你没本事?” 白泽沉默不语。 “小子,你不必疑心。”老瞎子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们是真的。同样的,我自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圣地之行的凶险,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可凡事都是两面,有危险,自然有大机缘。” “圣地至宝,外族不得触碰。”白泽笑道,“哪有我的大机缘?” “嘿嘿,小子。”老瞎子说道,“当年老子镇守圣地的时候,圣地禁制曾动摇过一次。我在那次动荡中感受到了泼天的剑意。那道剑意,是我这么多年见识到的最强的剑意。” 白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方才在无锋剑域,山鬼告诉他天坑里可能有天剑。老瞎子此话,难道说天坑里的那把天剑,就在夜鬼族的圣地里? “小子,你是个剑修。”老瞎子说道,“我不信你对这事一点都不在意。虽说我不敢肯定,可十鬼传承时,的确有先人告诉我们,圣地里很有可能,插着一把仙剑。” 白泽心跳都快了起来。 “道门仙剑,我鬼族避之不及。”老瞎子咧嘴一笑,说道,“可对你来说,算得上是至宝吧?” “得见仙剑,自然是幸事。”白泽笑道,“好,丁爷,我答应和你走一遭。怎么做,你说了算!” 老瞎子一愣,半晌不说话。 “怎么了?”白泽问他。 “嘿嘿。”老瞎子笑了笑,“不过是想起一些往事。好久没听见有人这么叫我了。” 老瞎子在笑,可白泽却看见老家伙的嘴脸,满是苦涩。 …… 阿鬼醒来的时候,老瞎子出门还没回来。 白泽看她出了房门,笑道:“醒了?” 阿鬼看了白泽一眼,凑到木桌旁坐下。 为了扮演鬼族,两人都换上了鬼族人穿的衣服。和天坑外的人族不同,鬼族男性着兽皮,女性则是麻衣。 白泽看见阿鬼的装扮,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她的裙子那么短了。这是鬼族的风格,即使是麻衣,阿鬼的裙子依然很短。 “你没走吗?”阿鬼坐在白泽对面,把少年的手拉了过去,在他手心写道。 “不走了。”白泽笑道,“丁爷说要去你们的圣地,我也去。” “很危险。”阿鬼在白泽手心写道,“要去圣地,会死很多人的。” “其实我很好奇,鬼族圣地里,放着什么东西?”白泽问她,“听丁爷的意思,取出圣地里的至宝,好像可以让人一步登天?” 阿鬼摇了摇头,垂下眼睑。 白泽见她不说,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毕竟是你们鬼族的秘密,我便是知晓了,也没什么用。” 阿鬼神色不安,仿佛圣地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白泽从怀里取出《花间集》,把写有影遁的那一页撕掉,递给阿鬼。 阿鬼接了过来,看了看,愣愣地看着白泽。 “地牢里我不是说了。”白泽笑道,“出了地牢,我就教你。” 阿鬼手里拿着那页纸,过了半晌,郑重地把那页纸叠好,贴身放在怀里,又拍了拍,很看重的样子。 两人百无聊赖。 过了好一会儿,阿鬼又抓过白泽的手,写道:“我不想去圣地。” 白泽愕然,问她:“为什么?” “那里很不好。”阿鬼写道,“那里面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呼唤我。很恐怖。” 白泽看着阿鬼,少女的神色已经从不安变成了惶恐,她瞪着眼睛,紧紧地抿着嘴巴,整个人都很局促。 “不想去就不去了吧。”白泽对她说,“要不然,我带你跑吧。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当个小哑巴,以后找个人嫁了,生个孩子,岂不是也挺好?” 阿鬼呆住了,瞪着白泽。 白泽说干就干,站了起来,拉着阿鬼就要走。 阿鬼猝不及防,被他拽了起来。 可随即,少女用力一拉,拽住白泽,摇了摇头。 “你不是不想去吗?”白泽回头看了她一眼,“趁丁爷还没回来,我带你走。放心,没人会发现的。” 阿鬼还是摇头。
“丁鬼会伤心的。”阿鬼在白泽手上写道。 白泽无奈地笑了笑,拉着阿鬼坐下,对她说道:“小哑巴,我总觉得你很奇怪。” 阿鬼看着他。 “之前我问你,曹冮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你跟我说狐媚儿会生气。”白泽说道,“现在你不想去圣地,我带你走,你又说丁爷会伤心。小哑巴,你为你自己想过吗?” 阿鬼迷茫地看着白泽,似乎是不明白白泽什么意思。 “你想清楚了。”白泽对她说,“这次去圣地,鬼族几乎是全员出动,而且还有施朝元,他也会去。施朝元你知道吧,就是千窟城那个拿着骷髅权杖的老头。” 阿鬼点了点头。 “他们要打开圣地禁制,从圣地里拿走鬼族至宝。”白泽说道,“丁爷这是在虎口夺食。我是不太清楚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圣地至宝一定会被他拿到,而不是鬼族首领,或者说施朝元。但有一点你得明白,此行必定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可能不仅是丁爷,你我,都得交代在圣地里。” 毕竟对手是鬼族首领和施朝元。 这两人的修为,一个疑似贤者,一个就是贤者。虽说千窟城的那个老头在进入天坑前被就被林萧打成重伤,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他们作对,用屁股想都知道绝对不好收场。 阿鬼沉默很久,在白泽手心写道:“白泽,你相信命吗?” 白泽一愣,还没说话,阿鬼又写:“我在想,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圣地很可怕,可我生来就是夜鬼族的圣女,必须要守护圣地。后来我跑出天坑,我想像人一样活着,可我遇到了狐,她让我变得十分听话。”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我走不出千窟城。”阿鬼神色落寞,“我要离开这里时,那个声音就在我耳边一直说,叫我回去。我如果反抗,这里就像被火烧一样,很疼。”阿鬼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白泽默然。 鬼族圣地里的至宝,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它选择了阿鬼。 难怪老瞎子如此自信,进入圣地,至宝必定会被他们拿到手,不是天鬼,也不是施先生。 “我很想跟你一起走,可我走不了。”阿鬼写道,“其实我很奇怪,白泽。我们见面时,我就要杀了你。后来在溶洞里,我也要杀你。可我们掉进天坑之后,我被砸成重伤,你没有杀了我,却救了我,还给我取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族名字,为什么?” “大概是看你很可怜。”白泽笑道,“有时候我们做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或许仅仅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谁知道呢。” 阿鬼听言,愣愣地看着白泽,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白泽又笑。 阿鬼低下头,在白泽手心写道:“我在天坑醒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逃不掉的。我回来了,我不想去,可我不得不去。” “或许你得到圣地里的至宝,就再没有人能约束你了。”白泽说道,“你就能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阿鬼只是沉默。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瞎子回来了。 “白泽,如果是你陪我一起去圣地,我很开心。”阿鬼在白泽手心写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白泽愣住。 房门被推开,阿鬼已经把手抽了回去。 “施先生已经回来了,准备一下,我们混进天鬼的队伍,跟着一起去圣地。”老瞎子说道。 鬼族圣地,并不在领地的范围里。 究其原因,要追溯到十年前的那场祸乱。 那场祸乱之后,鬼族举族搬迁,离开了原来的领地,又重新开辟了一处新的领地。 所以圣地在旧址。 施朝元刚回到鬼族领地,夜鬼族首领天鬼便直接找到他,开门见山:“施先生,计划有变,等不了了,现在我们就要去圣地。” “这么急?”施先生奇道,却并未多说,只道,“也好,圣地禁制老夫早就看过了,如今心里已经有了对付的方法。首领既然要去,那便走吧!” “施先生,请了!”天鬼说道。 天鬼,施朝元,欣鬼,族老,以及剩下的地支十二鬼,在领地的正门集结。 随从一百零八位鬼族人员,白泽三人就混迹其中。 夜鬼族首领眼见人员集结完毕,一声令下,众人随即开拔,奔赴旧址,前往鬼族圣地。 天鬼想要赶在丁鬼动手,带前任圣女潜入圣地之前,率先发难,破开圣地禁制,夺得圣地至宝。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再三防备的丁鬼,已经悄无声息地混进他的队伍里了。 …… 人人 第154章 阴兵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4章阴兵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奔赴圣地。 不知多久,白泽看见远处出现一座大山。 还未靠近,山岳阴森的气息便已经扑面而来。 可随着距离推进,白泽忽然之间发现,那座山的形状,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推进而逐渐变大,而是诡异地保持着一个恒定的大小! 白泽暗自吃了一惊。 他想起山鬼说的,天坑里的时空秩序全都出现了混乱。如此说来,这座山? 白泽猜测,这座山很有可能就是夜鬼族圣地。 山岳不变,可到底众人的确是在往那个方向走。不出片刻,一片广阔的废墟之地便出现在白泽眼前。 此地荒废已久,残败的房屋四处凋零,木桩零星地安插在荒芜的土地上,试图向来人宣告它曾有过的辉煌。 鬼族旧址。 白泽观察情况,此地环境堪称恶劣,方圆十里,全无生机,连一个爬虫都看不到。 而那座大小始终没有发生变化的山岳,终于让众人看清了它的面目。 一片血红。 白泽乍一眼看去,有种尸山血海扑面而来的错觉。他听见震天的哀嚎从血山深处迸发出来,摧人心魂。 前面的人已经停下脚步。 白泽心惊不已,眼前这座大山只是气息,便如此恐怖。真不知其中藏了何等宝物,令人产生如此可怕的幻觉。 可更让白泽震惊的还在后面。 鬼将忽然给白泽传音,说道:“剑主,这座山是活的,它有心跳。” 白泽脑袋一蒙。 “你说什么?”白泽问道。 他为了隐藏身份,和鬼将通灵,让鬼将在自己身上覆盖了一层鬼气,是以鬼将一靠近血山,就感应到了这座山的诡异之处。 “有心跳。”鬼将重复一遍,“剑主,这血山十分古怪,务必谨慎才是!” 白泽面色阴沉。 他娘的,玩大发了。照鬼将所说,这座血山就是一座活山!个中凶险,哪里还用得着鬼将提醒他? 可眼下已经到了这里,想走也来不及了。 “施先生,开始作法吧。”天鬼站在血山脚下,对施朝元说道。 “嘿嘿,这便设阵开山!”施朝元一身黑袍,闻言将手中骷髅权杖一振,只见黑气缭绕,一百零八杆阵旗丝毫不差地飞到众人面前。 “接旗,随本座列阵!”施朝元冲天而起,天鬼,欣鬼,族老,以及剩下的九名地支十二鬼紧跟着上山。 “嗡——” 一百零八杆阵旗震动起来,散发出惊人的魔气,夹裹众人,一齐飞到天上。 “开阵!”施朝元张开双臂,列阵虚空。 只见一百零八杆阵旗带着众人飞上天空,然后突然分散坠落在血山之上,排列成一个庞大的魔阵。 阵纹浮现,魔气翻涌,刹那之间,竟将偌大的血山整个笼罩! “血祭,开山!”施朝元厉喝一声,手中骷髅权杖发出猩红的血光,贤者的威压瞬间横扫出去。 天鬼等一众鬼族脸色顿时微妙起来。 而与此同时,白泽只觉掌心一疼,定睛看去,手中阵旗竟然生出了尖锐的荆棘,直接刺穿了他的手掌。 “什么鬼东西?!”白泽大骇,因为阵旗不仅是刺破手掌那么简单,还在迅速将少年体内的精血抽离! 短短时间,已经有鬼族惨叫一声,浑身的精血都被抽了个干净,整个人直接枯萎,成为一具干尸! 众多鬼族大惊失色,纷纷想要将双手从阵旗旗杆上拿开。可那些旗杆上尖锐的荆棘仿佛在他们的血肉里生了根,紧紧咬住,一时间竟然无法将手拿开。 白泽已经准备直接震断旗杆。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 “轰隆!!——” 整座血山突然晃动起来,仿佛一个苏醒的巨人。 “咚咚,咚咚,咚咚……” 白泽听到了惊悚的心跳声,力道之大,仿佛雷神巡天,每一声心跳都穿过众人的耳膜,直达心脏!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让山上的人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哀嚎起来,就连天上的众人也是神色凝重。 “施先生?”天鬼开口道。 施朝元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一言不发。魔阵已经被诡异的心跳搅乱,雷霆般的心跳声已经震死了大批身在山上的鬼族,就连天上的地支十二鬼都被震得脸色铁青。 白泽不再犹豫,直接震断阵旗,向阿鬼看去。 少女脸色苍白,神色惊恐。 魔阵阵旗还在吸取她的精血,源源不断。 白泽脸色难看,飞身上前就要一掌劈断旗杆。 可有人比他还快,正是老瞎子。老瞎子距离阿鬼更近,动作很快,眨眼已经到了阿鬼身边,一掌劈向阵旗旗杆。
阵旗应声而断。 “你没事吧?”白泽近身问答。 阿鬼摇了摇头,脸色白的吓人。 心跳声越来越强,白泽只觉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正在改变他的心跳,把他心跳的频率往血山的心跳速度调整。 难不成真如鬼将所说,这座山是一座活山? 白泽脸色难看,心跳和血山同轨,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什么好事。而就在此时,天上的地支十二鬼已经有人只撑不住,怒喷一口鲜血,直接从天上坠落下来。 能够抵抗心跳的,只剩下施朝元,天鬼,族老和欣鬼。 可他们也不好受,修为越强,心跳的威压便越恐怖。修为低的,已经被蛮横的心跳声震得七窍流血,直接死在了血山上。 一百零八名鬼族,不过片刻时间,已经折了一大半,活下来的也大多是苟延残喘,半条命都没了。 开山魔阵分崩离析,施朝元一口血喷了出来,面色惨白。 天鬼等人眼见施先生吐血,心说不妙。 可就在这时,血山的震动愈发强烈了。 白泽只觉好像浑身长满了心脏,在一齐跳动。诡异的心跳让他体内的真气到处游走,陷入癫狂。不仅如此,连带着魂海也翻涌起来,难受得让他直接跪了下去。 老瞎子比他还惨,已经趴了下去。 血山狂震,白泽在满世界的心跳声中听见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此时的血山,只剩下阿鬼一个人还能站着。 山岳摇晃,巨大的石块从山上滚落下来,风驰电掣,直奔山脚而去。 “圣山发怒了!”鬼族族老大叫一声,声音惊恐。 就在此时,天地间一声巨响,只见那偌大的血山,竟然诡异地裂开,仿佛有人用一把无形的巨斧,劈开了山岳一般。 禁制开了。 施朝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向血山从上到下巨大的裂缝,心知这禁制的开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这并不妨碍他进入夜鬼族圣地。 庞大的山缝中,出现了一座宫殿的影子。 心跳声渐渐弱了下去,白泽抬头一看,巨大的裂缝好像故意挑好了裂开的位置,就在三人面前。 独断万古的气息扑面而来,那隐约在裂缝中的宫殿一片铁黑,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个埋在深山里的冥宫。 “鬼帝冥宫!”天鬼大喊一声,神色狂喜,御气直奔血山裂缝而去。 可有人先他一步,正是施朝元。 圣女欣鬼和夜鬼族族老脸色一变,连忙去追。 可几人立刻就发现,还有人在他们前面! 只见那巨大的山体裂缝前,赫然站着一道人影! 天鬼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夜鬼族前任圣女,阿鬼! 血山诡异的心跳解除了白泽的易容术,此刻三人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当先一人已经冲到裂缝前,漆黑的宫殿迎面而来,施朝元也注意到了脚下那个少女,一眼就认出来正是阿鬼。 老瞎子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喊道:“快走!” 白泽也爬了起来,感知到背后三道恐怖的气息已经赶来,闷头就往裂缝里冲。 天上,天鬼已经准备动手。 就在此时,白泽听到了一声阴森的轰鸣声。 他没看见,可天上的三人却是看得分明,血山裂缝里,鬼帝冥宫的宫殿殿门,开了! 白泽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 浩荡的阴气从裂缝里汹涌而出,少年抬头一看,只见数不尽的阴兵从那座巨大的宫殿里奔了出来,残骑裂甲,像是洪水猛兽,发出让人心神俱裂的咆哮。 “!!!” 阴兵过道,生灵灭却。 偌大的血山顿时被戚风黑云笼罩,白泽被眼前恐怖的一幕吓得浑身颤抖,天上三人当头便和阴兵撞在一起,施朝元一马当先,被阴兵铁骑直接撞翻出去。 地支十二鬼在诡异的心跳声中,只活下来了五个。五人原本已经爬起来,追随天鬼想要进入血山裂缝。可阴兵一出,宛如泛滥的潮水,瞬间将山体裂缝淹没,吓得他们屁股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山外跑。 棋子当中,魙狱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封印盖不住森森鬼气,直接将白泽整个人包裹其中。 阴冷寒气入体,饶是一身先天纯阳真气,白泽还是被冻得浑身哆嗦。 “鬼帝?!”鬼将发出一声哀嚎,声音惊恐,“剑主,魙狱要失控了!” 白泽哪里还用得着他提醒? 魙狱已经飞出棋子,直奔血山裂缝而去! 人人 第155章 鬼帝冥宫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5章鬼帝冥宫白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魙狱。 可他愣住拉不住魙狱剑,被魙狱拽着直接飞了起来,冲过漫山阴兵,一头扎进血山裂缝之中! “阿鬼!”白泽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人已经消失在密密麻麻的阴兵当中。 阴兵源源不断地从鬼帝冥宫里冲出,眨眼之间,血山之上,到处都是鬼气森森的阴兵。 那些阴兵一个个都是铁青颜色,放眼望去,几乎没有躯体完整的,残骑裂甲,甚至是无头之鬼,手持破碎的兵甲,咆哮冲锋。 血山的变故,惊醒了天坑里沉睡数百年的异兽。一双双血红色的巨大兽瞳在黑暗中点亮,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直奔血山而来。 天上,施朝元被阴兵冲翻之后,周身魔元暴涨,蛮横地推开几乎将他淹没的阴兵,游鱼分水一般直奔裂缝而去。 “修罗!!”天鬼怒吼一声,衣衫爆裂,化身修罗,浑身漆黑,逆着踏天而来的阴兵,一路冲撞,紧追着施朝元飞向裂缝。 天上,鬼族族老大叫一声,被铺天盖地的阴兵挤压着平推出去,片刻便已经没了踪影。 血山之上,阿鬼面目狰狞,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她突然仰起头,无声呐喊起来,浑身青筋暴起,鬼角峥嵘,然后豁然回头,一把捞起老瞎子的衣领,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老瞎子就往鬼帝冥宫里冲。 所过之处,阴兵疯狂躲避。甚至有阴兵在铁骑脚下朝拜那鬼族少女,瞬间被后面涌来的骑兵踩在马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吼!!——” 漫山遍野的阴兵怒吼咆哮,仿佛在为新王的诞生献上赞美的诗篇。 与此同时,天坑,寒水涧。 阴潭之中,巨大的阴影即将破水而出。血山惊变的气息惊动了水里的怪物,躁动起来,顷刻之间,怪物庞大的躯体钻出寒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那是一条巨大的蛇,大到宛如一座山头。 那也的确是一座山头。 巨蛇生有九颗头颅,猩红的蛇瞳像是一个巨大的灯笼,在黑暗里发出阴森的红光。 林萧抚摸着手中的南明离火剑,神色淡漠。 从血山方向传来的恐怖气息,让九头蛇躁动不安。寒水涧悬崖之上,化形草被九头蛇破水的巨大动静,吹得左摇右摆,摇摇欲坠。 “南明离火剑,传说佛门达摩祖师曾用你斩杀无数天魔,今日便请剑于祖师,随我猎杀此妖魔。”林萧心知九头蛇被惊动,必要对化形草提前下手。 化形草对五阶魔兽来说,已经不只是化形那么简单。九头蛇可以用它向蛟龙蜕变。而一旦能够化身蛟龙,它就有机会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晋升为六阶魔兽。 六阶魔兽相当于六境圣人,在九州已经算是绝顶。 七境封天之下,绝顶无敌于世间。 九头蛇发现了林萧,怒吼一声,十八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林萧,庞大的身躯破水而来,俨然是想在吞噬化形草之前,先杀了那个人族修士。 “嗡——” 南明离火剑发出一声来自远古的剑鸣,然后在林萧手中融化,变成一条剑龙,缠绕在林萧的身上。 九头蛇已经扑了过来。 腥风血雨迎面而来。 青衫男子轻轻抬头,仰望那巨大的魔兽,一步登天,剑龙被他一指点出,只一刹那,便已经斩落巨兽的一颗头颅! …… 血山裂缝。 阴铁号令万鬼,魙狱带着白泽直接飞进裂缝,所过之处,阴兵争先恐后地避让。 那些来不及躲避的,全都被魙狱阴森的鬼气直接绞杀。 白泽在听见鬼将大喊“鬼帝”两个字的时候,心已经凉了半截。 传说黄泉界,鬼帝阎罗只手遮天,其下有奈落,鬼王,鬼将三条臂膀。常理来说,鬼帝修为与七境传说平齐,而奈落对应六境圣人,鬼王契合五境贤者,鬼将是为四境至尊。 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划分并非绝对。 传说中也有鬼帝统御黄泉鬼界,可自身修为并没有到七境。而相应的,偶尔有手眼通天的鬼帝出世,即便是鬼王,也有可能有六境奈落的实力。 魙狱直接飞进鬼帝冥宫,白泽再无法抓住它,直接脱手,人也直接栽倒在冥宫外殿,摔得七荤八素,眼前一黑。 “他娘的!”白泽爬了起来,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山鬼的好。至少山鬼从来没有给他甩过脸子,动辄失控,拽着他到处飞。 天地玄黄,地字剑果然是难以驯服,即便是滴血认主,依然桀骜不驯。 白泽起身,就看见外殿巨大的台阶上坐着一个人,魙狱赫然就在那人手中。
白泽大吃一惊,定睛看去,那人面目青白,一身甲胄,俨然不是个人。 外殿台阶上的人看了白泽一眼,手握魙狱,周身恐怖的威压瞬间扫荡出去,直把白泽压得神魂颤抖,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剑主,此人乃是鬼王!”鬼将大喊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白泽整个人都蒙了,他娘的,被魙狱拽进鬼帝冥宫,进门就和鬼王直接撞面,这还玩个屁?! “聒噪。”鬼王手腕一振,魙狱震动的剑身陡然静止,鬼将的气息顿时烟消云散。 白泽心里骇然,可还是厉声喝道:“休得伤我剑灵!” “剑灵?”鬼王嗤笑一声,只手抚摸魙狱剑身,“过了,说他是剑奴才对。剑灵乃是地字剑化灵而成,区区一个至尊鬼将,如何配得上这把剑的剑灵?” 白泽脸色难看。 鬼王看着白泽,在台阶上起身,外殿的长明灯灯火幽绿,映照鬼王一身甲胄的身躯,恐怖如斯。 “你是此剑剑主?”鬼王说道,声音嘶哑,“下三境的蝼蚁,焉能做此剑剑主。” 说罢,杀心顿起,俨然是要直接动手灭了白泽,抹消白泽的神魂印记,代替白泽,成为魙狱新的剑主。 白泽被鬼王威压震慑,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刹那之间,鬼王已经拔剑,一剑斩向白泽的头颅,动作之快,白泽连鬼王的身影都看不清! “!!!”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白泽笼罩。 可就在魙狱架在白泽脖子上的刹那,少年周身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剑芒! 剑芒之强,生生将鬼帝冥宫外殿斩地遍地都是剑痕! 一道出尘绝世的倩影挡在了白泽身前,屈指一弹,直接震飞魙狱,连带鬼王都倒退三步。 无锋剑灵,山鬼! 白泽身上的威压顿时消散,只是一道背影,却让白泽激动得不要不要的,简直想直接抱住山鬼跪舔。 “剑灵?”鬼王看向山鬼,面沉如水。 “我给你一个机会。”山鬼一身蝶衣,足部染尘,满头白发无风自动,清冷的眼眸乜了鬼王一眼,“魙狱交过来,饶你不死。否则把你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霸道。 霸道如斯。 白泽听言,差点直接给山鬼跪下。 他娘的,白泽第一次感觉到吃软饭这么带劲!有山鬼在身边,只要不是遇到六境圣人,他都能横着走! “天外天的走狗,何时也能如此嚣张了?”鬼王狞笑一声,持剑而立,分明不把山鬼放在眼里。 那出尘绝世的女子闻言,翡翠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哦,区区一个冥宫守墓人,也敢与本座叫嚣?” 两人一言不合,直接动手。 白泽还没反应过来,鬼帝冥宫的外殿已经被两人直接斩断! 巨大的剑痕撕裂外殿,长明灯尽数熄灭! 一击之力,鬼王胸前的甲胄直接被斩出狰狞的裂痕,而反观山鬼,身上的剑势反而更加强横了。 鬼王一把扯掉身上的甲胄,就要再战。 而就在此时,三道身影先后冲进外殿,当先一人赫然就是施朝元,天鬼紧随其后,最后是提着老瞎子的阿鬼。 四人甫一冲进外殿,立刻看见对峙的鬼王和山鬼,以及那个被山鬼死死护在身后的人族少年,白泽。 突然入局的四人打断了两人纵横交织的杀机,鬼王抬眼看向四人,目光扫过三人,只停留在阿鬼身上。 “阿鬼,你……”白泽看向鬼族少女,只见那鬼族少女放下老瞎子,脸上狰狞之色还未褪去,听见白泽的声音,凶戾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可很快,那抹挣扎又被凶戾取代。 又有人冲入外殿,浑身狼狈,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俨然正是现任夜鬼族圣女,欣鬼。 外殿之中,顿时集结了七人。 “呵,看来擅闯冥宫的老鼠还不少。”鬼王横剑,冷笑一声,外殿两侧,熄灭的十八盏长明灯后,顿时出现十八鬼将的身影,直接将众人包围。 十八至尊。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连带化身修罗的天鬼,也是面色难看。 “擅闯鬼帝冥宫,杀无赦!”鬼王狞笑一声,十八鬼将顿时睁开狞亮的鬼眼,呐喊着拔剑,冲杀向外殿之中的六人! “哼,小小鬼王,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施朝元森然道,“诸位,且先联手灭杀此子!” 没人搭理他。 可所有人都在十八鬼将动手的刹那,动了起来。 杀机瞬间覆盖冥宫整座外殿! 人人 第156章 八百年前的极光天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6章八百年前的极光天剑血山冥宫,杀气交织如网。 “鹿兄!”白泽大喊一声,眉心山鬼印顿时点亮。与此同时,翡翠之光瞬间将少年周身包裹。 气势节节攀升,白泽从棋子里拔出墨玉剑,手握墨玉剑柄,仿佛握住了天下权柄。 翡翠推着白泽的丹田苦海发出雷鸣般的声音,修为暴涨之下,已经到了半步至尊! 十八鬼将悍然杀向外殿众人,鬼王眼里只有白泽。因为他知道,剑灵山鬼的实力太过强悍,和她硬刚不是明智之举。 只要他能杀了白泽,剑主身死,作为剑灵,自然就无法兴风作浪,只能老老实实地被封印在剑中。 可山鬼哪能让他得逞? 鬼王一动,山鬼跟着也动。 “赤豹,文狸!”剑灵山鬼直接甩出两道剑气,一赤一灰,直奔鬼王面门而去。 两道剑气一出,天鬼,老瞎子,欣鬼,施朝元都下意识往山鬼那边看了一眼。 人是天下绝色,剑是九州独步。 如此女子,即便是欣鬼都怦然心动了。 鬼王被那两剑直接震退出去。 可山鬼显然不想就此罢手,浑身剑意涌动,一身蝶衣翩翩起舞,眼眸清冷地乜了守墓鬼王一眼,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右手执剑指,剑气纵横而出。 辛夷车。 浩荡剑气像是银河奔腾,横扫出去,将整个外殿都震得发抖! 剑鸣刺耳,剑芒蒸腾。 “三途河!”鬼王大喊一声,魙狱出手,阴森剑气笼罩冥宫外殿,悍然撞向剑灵山鬼的辛夷车。 白泽听见了冥河水声。 两个狠人对剑,交织的剑气直接将所有人都横推出去,只有天鬼,施朝元,白泽,阿鬼勉强站稳,其他人连带十八鬼将,全都是连滚带爬,差点被轰出外殿。 “轰隆!!——” 原本已经被剑灵山鬼一剑斩断的冥宫外殿,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在浩荡剑气中四分五裂,轰然塌陷! “嗷!!” 十八鬼将爬了起来,在塌陷的外殿里左右横跳,杀向闯殿诸人。 外殿倒塌,冥宫内殿的模样揭开一角。 众人还没看仔细,突然有一缕剑气从冥宫内殿里飘了出来。白泽看着那缕剑气,心里警钟大作,莫名感到铭刻在魂海深处的恐惧。 山鬼也变了脸色,抽身将白泽拦腰一把抱起,蝶衣翻飞,灵巧地躲开那缕剑气。 众人眼见那个月宫仙女般的女子都对那缕剑气避之不及,哪里敢对抗,跟着一起逃命。 鬼王飞身跳了起来。 有三个呆愣的鬼将被那缕飘来的剑气拂过,瞬间被拦腰折断,生机全无。 “天剑剑气。”山鬼声音清冷,传到白泽耳朵里,把她怀里的少年吓得一个激灵。 那缕剑气轻飘飘的,宛如鸿毛。 然而就是这看似一口气都能吹散的剑气,竟然毫不费力地直接斩杀了三个至尊鬼将! 那缕剑气还在往外飘。 见识了一缕剑气斩杀三名鬼将,众人哪里还敢跟它撄锋,见鬼似的避之不及。 鬼王不依不饶,提剑杀向怀抱白泽的山鬼。 “找死。”山鬼微怒,眉眼含霜。 白泽被她抱着,抬头就看见女子绝美的侧脸,心里简直就要小鹿乱撞了。 下面众人见最难缠的鬼王和那女子缠斗起来,一时间看来不会很快分出胜负,眼见外殿坍塌,冥宫内殿显露出来,纷纷想要冲进内殿。 鬼族至宝必然就在内殿之中! 十五鬼将围堵而来,可在场的人哪有怕他们的?施朝元眼见那缕剑气已经飘出外殿,率先发难,骷髅权杖一振,放出尸鬼王,拦住身前的鬼将,就要直接飞进内殿。 “施先生,如此背信弃义,恐怕不妥吧!”天鬼化身修罗,冷笑一声,一拳将眼前的鬼将轰飞出去,盯着魔宗老者的背影。 “嘿嘿,首领说笑了。”施朝元笑道,“老夫只不过想亲眼看看夜鬼族至宝是什么样子罢了,绝无贪恋之心。” 这边两人卯上劲了,另一边,阿鬼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拧下一名鬼将的脑袋,蛮力一撞,撞翻身前的两名鬼将,拔腿就往内殿里跑。 老瞎子几个起落,紧跟其后。 天鬼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去追。 鬼族圣女欣鬼已然负伤,可她就在阿鬼身后不远。她动手撞出一条路,也算是变相给她开道,二话不说,直接跟着追进内殿。 “首领,你我相互猜忌,反而让那女娃娃平白得了便宜。”施朝元森然道,“不如暂且联手,杀进内殿再说。鬼族至宝落在那女娃手里,想必不是你想看到的吧?” “如此,便动手!”天鬼急了,至宝就在内殿当中,万一让阿鬼率先拿到手,他多年来的谋划,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嗷!!——” 尸鬼王凶性大发,配合两人杀向外殿鬼将,凭一己之力,生生拖住三名鬼将,让施朝元和天鬼得以脱身,也是迅速往冥宫内殿冲去。
众人冲向内殿,可鬼王却毫不在意,依旧杀向山鬼。 两人眨眼间便已经拆了十数招,剑气纵横间,原本已经坍塌的外殿,已经被他们轰得不成样子,眼看再打下去,就要把冥宫外殿碎成齑粉。 鬼王胸前,已经被山鬼砍出一道狰狞的剑痕。可他犹如附骨之疽,提着魙狱紧追不舍。 “白泽,我要认真了。”山鬼抱着白泽,忽然对他说道。 “啊?”白泽一愣。 “我要拧下他的脑袋。”山鬼眯起宝石般的眼眸,语气阴森,“我怕误伤到你,你且先下去。冥宫内殿有怪物,你自己小心。我在你体内存有一剑,危机时刻,自会替你挡下一灾。” 说罢,将白泽轻轻抛了出去,扔进内殿。 外殿还有五个存活的鬼将,追着白泽也冲进了内殿。 “现在只剩你我了。”剑灵山鬼冷冷地看着鬼王,“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如你所愿!”鬼王狞笑一声,径直杀向山鬼。 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鬼帝冥宫内殿。 阿鬼第一个冲进内殿,首先感受到的,就是内殿当中到处游弋的泼天剑气。 阿鬼面目狰狞,心智已然迷失。 内殿之中,有一口巨大的血池,充满浓稠的鲜血。整座内殿都被浓郁的血腥味盖住,令人作呕。 长明灯摆满了内殿两侧,幽暗的灯火下,血池反射粘稠的血光,触目惊心。 血池前方,红帐帷幕里有一方巨大的玉龙石壁。外殿交手的两人将强横的剑风送到这里,掀开红帐,让人隐约看到玉龙石壁上插着一把流光溢彩的仙剑,而剑上,赫然竟钉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 “咚咚,咚咚,咚咚……”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那颗心脏即使被仙剑钉在玉龙石壁上,仍在兀自跳动,发出蛊惑人心的心跳声,令人着魔。 白泽冲进内殿的刹那,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阿鬼站在血池面前,老瞎子和欣鬼就在少女身后,彼此防备。而后来的天鬼和施朝元,进入内殿的刹那,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红帐里的那颗心脏看,呼吸急促。 鬼族镇守圣地已经有七百余年。 而鬼帝冥宫的存在,还要比他们镇守此处早上一百年。 这是一颗从八百年前一直跳动到现在的心脏。 一颗八百年前,属于一代鬼帝的心脏! 鬼帝修为齐平于七境传说。 也就是说,冥宫内殿里的这颗心脏,蕴含着七境传说的神力,它便是夜鬼族一直以来守护的至宝。 鬼帝之心! 白泽也愣住了。 不是因为那颗跳动了八百年的鬼帝之心,而是插在玉龙石壁上那把流光溢彩的仙剑。 很多年前,白泽跟着谢玄到过北境更北的极北之地。那里还要在大周的北方,千里荒芜,偶有人烟,也是不过几百人的蛮荒聚落,其人不开教化,甚至言语都和北境七国不同。 极北之地终年都被冰雪覆盖。 谢玄带着年幼的白泽从齐国出走,一路向北,那时正值北境寒冬,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到最后,呵气成冰,尿尿都能把那玩意冻得邦儿硬,而且尿刚从小雀儿里出来,就立马冻成冰块,掉在雪地里。 白泽被冻得够呛,问谢玄:“老,老头子,我们到这冻死人的鬼地方来干嘛?回去罢,再不回去我就要被冻死啦!” “嘿嘿,冷了你就喝两口酒。”谢玄抱着小白泽,骑着那头缺了颗门牙的倔驴,一直往北走。那头秃尾巴驴被极北的风雪冻得不停放屁,后来干脆在屁股上结出了一层臭不可闻的冰坨子。 两人加上一头蠢驴,一直走到了极北边民口中的永夜之地。 永夜之地一年有大半时间不见天日,只能看见月亮挂在天边,而且还很快就会沉下天幕。 白泽不明白谢玄为什么要带他到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怖之地去,可就在那天夜晚,他亲眼看到了神迹。 永夜之地的天空上,突然出现绚丽多彩的虹光。虹光铺满了半边天,不断变换颜色,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在银河里织着五彩斑斓的丝绸。 白泽看呆了,目眩神迷。 “老头子,我是看到神仙了吗?”白泽看着漫天不断变化的炫光,问谢玄。 “小子,你看好了,这叫极光。”谢玄笑道,山羊胡子被风雪冻得像锥子一样,“只有极北永夜之地才有的壮丽景观,极光。” 白泽一辈子也忘不掉那夜他看到的风景。 如今目睹鬼帝冥宫内殿里的那把天剑,天剑流光溢彩,各种颜色在天剑上不断变化,与那夜的极光竟然如出一辙。 “极光天剑!”白泽下意识脱口说出这个名字。 这是一把八百年前,剑仙留下来的极光天剑。 人人 第157章 为圣女拔剑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7章为圣女拔剑白泽看到那把剑的瞬间,魂海激烈震荡起来。 那一瞬间,他仿佛重新回到那个苦寒的夜晚,亲眼看到极北永夜之地的天空上,五色极光交相辉映,将整个夜空都点亮了。 他仿佛抓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抓到。 他只知道,从魂海到苦海,一阵滔天巨浪正在怒卷他的全身。仿佛置身在一片无垠的大海,狂风暴雨,波涛汹涌。 而他,就在这大海中自由浮沉。 第五个紫府逐渐形成,苦海里的先天纯阳真气疯狂翻涌,发出隐隐的雷鸣。 赤,青,白,黑,四色紫府流动着绚烂的光辉,第五紫府厚土紫府颤动着,被四色紫府催化演变。 那一瞬间,白泽的魂海里,《黄龙剑经》开始自行演化。五行紫府被冥宫内殿的那把极光天剑牵引,蒸腾着想要把最后一剑孕育出来。 可来不及了。 背后五名鬼将追了上来。 白泽拔剑,四道紫府迸发出骇人的剑意,按照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白泽身上的翡翠之光顷刻之间被炽烈的火光覆盖! 少年的眼眸燃烧起来,他回头,看向狂奔而来的鬼将,咧嘴一笑,然后跳了起来,一剑砍了下去。 老瞎子只觉背后突然出现炽热的高温,然后有一声压抑着暴怒的龙吟在内殿里响起,顿时,内殿里的温度更高了! 白泽身上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蛮荒火龙,龙角峥嵘,被那少年一剑劈了出去! 这一剑从真火剑意紫府出,却不是剑二流星,而是一条五行火龙。 “啊!!——” 白泽怒吼一声,火龙盘绕着离开少年的身体,迎风就涨,顺着剑指的方向,直奔五名鬼将而去! “轰!!——” 火龙与鬼将直接撞在一起,当先一名鬼将胸前被火龙烧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其他四名鬼将被火龙平推,直接被震出冥宫内殿! 火龙咆哮着冲出外殿。 尸鬼王已经从外殿废墟里爬了出来,怒吼着冲向四名守墓鬼将。 白泽豁然回头,眼底的火光还在燃烧。 阿鬼神色狰狞,仿佛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拼命抗拒什么。可她终究无法阻止一切的发生,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地向红帐走去。 内殿巨大的血池上平架着一座白玉桥。 阿鬼一脚踩在白玉桥上,想要走过平桥。 天鬼和施朝元脸色一变,直接动手。 天鬼直接跳了过去,想要越过阿鬼,率先穿过血池,进入红帐。 施朝元将手中骷髅权杖往地上一顿,一颗巨大的血色骷髅带着森森魔气,直扑阿鬼后心! 老瞎子挡在阿鬼身后,周身鬼气迸发,背后伸出一只巨大的鬼手,将那骷髅一把抓住,狠狠地砸进内殿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找死!”施朝元直接奔向老瞎子。 “嘿嘿,来的正好!”老瞎子狞笑一声,毫不畏惧。 而此时,化身修罗的天鬼已经飞到血池上方。 阿鬼还在挣扎,走上玉桥的速度并不快。眼看天鬼就要超过他,率先抵达红帐,冥宫内殿的血池突然诡异地冒出海量的血泡,咕嘟咕嘟,声音摄人心魂! 天鬼低头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血池当中,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荆棘触手,摇摆着像是狂舞的森林,径直冲向天鬼。 “修罗刀!”天鬼大吼一声,小贤者的威压在这一刻倾巢而出,登峰造极。 白泽被横扫而来的威压震退三丈,胸口一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漆黑的气刀在天鬼双手出现,纵横驰骋,沛然刀气迎着荆棘触手杀去,顿时将触手杀得四分五裂,血雨横飞! 冥宫内殿,血池里的怪物吃痛,狂怒起来,整个血池剧烈翻腾,立刻将白玉桥染得血红。 更多的荆棘触手杀向天鬼,天鬼气刀猛斩,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天鬼,爷爷在此!”老瞎子突然怒吼一声,鬼手将血色骷髅生生捏碎,然后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天鬼,“给我死!!” “老东西,焉敢狂吠?!”天鬼冷笑一声,巨大的鬼手从背后袭来,可他看也不看,回手一刀,修罗气刀奔涌而出,瞬间将那鬼手斩断,一刀劈在老瞎子身上,将他直接打进血池! 老瞎子甫一掉进血池,立刻被荆棘触手束缚住,想要将他拖进血池池底。 阿鬼脸上挣扎之色更盛。 “欣鬼,助我夺得至宝!”天鬼大吼一声,方才出刀斩杀老瞎子,他猝不及防,被一根荆棘触手抽中,顿时被抽得皮开肉绽,伤口附近的血全都被触手吸取了去,竟然一滴血都没能流出来。 天鬼骇然,化身修罗,他的身体堪比玄阶上品的鬼器,便是白泽手中的墨玉都伤他不得,竟然会被这能轻易被修罗刀斩断的触手破防!
极软和极硬在荆棘触手身上完美融合,天鬼心惊不已,不敢大意,气刀纵横捭阖,将周身无死角覆盖,但凡靠近的荆棘触手,无一幸免,全都被砍成碎片。 可那些被斩断的触手一掉入血池,立刻化作血水,消失不见。更多的触手在血池底部源源不断地飞出来,短短时间,已经将内殿搅得腥风血雨。 阿鬼跳了起来,一头扎进血池。 “阿鬼!”白泽看的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那荆棘触手连天鬼的修罗体都能破开,鬼族少女跳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可阿鬼就是跳了进去。 血池在阿鬼跳进去的刹那,疯狂涌动起来。血水冲天而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血池底端钻出来了! 白泽瞪大双眼,只见一人突然从沸腾的血池里跳了出来,正是阿鬼,手上提着奄奄一息的老瞎子,直直地落在白玉桥上。 白泽大喜。 此时,施朝元也已经冲向血池。 魔宗老者敏锐地发现,血池里的怪物伸出触手攻击天鬼,却并没有对白玉桥下手。如此看来,通过血池的唯一途径,就是渡过白玉桥! 施朝元直奔阿鬼而去,手中权杖放出近三十个尸鬼,为他开路,怒吼着往前冲。 那些尸鬼极具滑稽,被施朝元控制着往前冲,可它们本身却在拼命地想往后退,进退之间,十多只尸鬼被直接推下血池,直接被触手拽了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 这边施朝元发现端倪,那边天鬼也发现了这一点,气刀疯狂砍杀触手,也是直奔白玉桥来。 施朝元已经上桥! 阿鬼突然将老瞎子扔了出去,面目狰狞,右手一张,白泽只觉棋子里气劲狂涌,黑弓直接突破封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阿鬼手中。 没有弓箭,可那鬼族少女以鬼元引弓,一根漆黑的鬼箭登时出现,只听弓弦一声巨响,鬼箭以雷霆之势飞了出去! “嘶!!” 鬼箭化作一条巨大的黑蟒,迎面冲向施朝元! 所过之处,尸鬼尽皆被黑蟒撞下白玉桥! 巨蟒怒张巨口,将那魔宗老者一口吞了进去! 阿鬼转身就跑。 此时,天鬼已经杀出重围,降落在白玉桥上。 “轰!!——” 天鬼甫一落下,就听见背后一声巨响,施朝元用周身魔气直接撑爆黑蟒,怒发冲冠,大吼一声,说道:“好一个女娃娃,本尊今天定要你殒命在此!” 说罢,直追而去。 白玉桥两畔,猩红的荆棘触手疯狂涌动,血池动荡,血水已经将整座白玉桥染红。 老瞎子被阿鬼一甩之下,已经到了红帐附近,冲出玉桥只在片刻之间。 老瞎子重伤垂死,可红帐近在眼前,他愣是凭借惊人的毅力爬了起来,微弱的神识锁定红帐,艰难地往前跑。 “丁鬼!至宝乃是我夜鬼族圣物,焉敢造次!”天鬼眼看老瞎子就要上岸,骇然怒吼。 另一边,欣鬼终于冲向白玉桥。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然而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阿鬼突然暴起,将手中黑弓狠狠地砸向脚下的白玉桥,竟然用蛮力将玉桥生生砸断! “竖子敢尔?!”施朝元吓了一跳,好在玉桥断裂,并未沉下血池。 阿鬼看了白泽一眼,转身就跑。 那一眼是何意思,白泽再清楚不过了。 他跳了起来,墨玉狂振,水缸粗的青龙剑气缠绕在剑身上,然后一剑甩了出去,直接砸在这边的白玉桥桥头之上。 “轰隆!!——” 青龙剑气摧枯拉朽,将桥头轰得粉碎,半截白玉桥登时一阵晃动,径直往血池里沉去! 突然的变故让半截玉桥上的三人猝不及防,天鬼回头,凶戾地瞪了白泽一眼,恨不得将那人族少年千刀万剐。 可玉桥将沉,他哪里还来得及管白泽? “起!”施朝元手中骷髅权杖往半截玉桥上一跺,魔阵瞬间凝结,炼化玉桥,蛟龙一般破水而出,径直往对岸飞去。 “施先生好手段!”天鬼一颗心方才按下去,半截玉桥之上,夜鬼族现任圣女欣鬼忽然露出阴狠的目光。 只见她摧动鬼元,化作一把漆黑的鬼剑,狠狠地插在半截玉桥上。汹涌的剑气摧毁魔阵,生生将施朝元炼化驾驭的玉桥彻底摧毁,四分五裂! “!!!” “你做什么?!”施朝元怒吼,玉桥崩溃,血池里的怪物再也镇压不住,数不尽的荆棘触手已经将他们包围。 “丁鬼,为圣女拔剑!!”欣鬼大喊道。 人人 第158章 新王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8章新王欣鬼,辛鬼。 天鬼目眦欲裂,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顿时醒悟。天干十鬼果然还有人活着,当年的九具尸体里,有人并非十鬼之一! 只是让天鬼始料不及的是,他自以为最为熟知的欣鬼竟然和丁鬼一样,也是十鬼。 欣鬼,辛鬼。 天鬼怒极,多年的信任顷刻之间崩塌,化身修罗的夜鬼族首领凌空一记气刀,狠狠地斩在欣鬼身上。 夜鬼族圣女衣衫尽裂,胸前被斩出一道狰狞恐怖的伤口,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狠狠地坠入血池。 崩碎的白玉桥碎片在血池里掀起汹涌的浪花。 白玉桥断裂,白泽目睹欣鬼坠入血池,那池底的怪物动作愈发大了,仿佛那白玉桥就是一道对它有封禁作用的禁制。 如今玉桥断裂,怪物马上就要钻出血池。 “辛鬼!!”老瞎子没有回头,只哀嚎一声,嘶吼着跑向红帐。 鬼帝冥宫内殿,极光天剑颤动起来,一缕又一缕的极光剑气从天剑上剥落下来,在内殿飘飞。 老瞎子被阿鬼从血池里捞了出来,可血池里的东西不仅能吸食精血,还会对神魂进行不可逆的伤害。 虽说是被救了上来,可原本老瞎子已经没多久活命的时间了,如今更是回光返照,已经是外强中干。 神识微弱,以至于他没能将迎面而来的极光剑气察觉完全,白泽看在眼里,大喊一声:“小心!” 可哪里还来得及。 极光剑气锐不可当,就是山鬼都退避三舍,老瞎子一个照面,已经被飘到身边的极光剑气斩断左肩胛骨,连带整条手臂,直接被切了下来。 老瞎子怒吼一声,神色狰狞恐怖,“为圣女拔剑!!” 他悍然冲向红帐之中,极光剑气削了他半边头骨,又从他胸前穿过。 可他兀自不肯放弃,还是往天剑冲去。 白泽不忍去看。 而此时,阿鬼已经上岸。 血池之上,施朝元和天鬼被猩红的触手完全包裹住,任凭化身修罗的天鬼如何强悍,气刀纵横捭阖,可那数不尽的触手愣是拖住他不能寸进。 “施先生,若是此子得我夜鬼族至宝,你我谁都别想活着出这冥宫!”天鬼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只能祈祷那把极光天剑能阻挡阿鬼得到至宝。 “区区邪祟!”施朝元须发皆张,浑身魔气翻涌,魔阵一道接着一道压向猩红的触手,可触手密密麻麻,宛如蠕动的森林,压不尽,斩不灭。 施朝元心知那颗心脏的了得,即使被天剑镇压至少八百年,还有如此令人恐惧的心跳,极有可能是七境鬼帝的心脏。 如今的形式,阿鬼显然是被那颗心脏控制住了心魂。这俨然是鬼帝心脏择主的征兆! 若是被阿鬼得到鬼帝心脏,他和天鬼绝对是没得活了。为今之计,只有阻止阿鬼拿到心脏,他们才有活路。 最不济,即便是天鬼得到鬼帝心脏,还有那把极光天剑。 那把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仙剑。 整个九州,明面上大家知道的仙剑也不过十把。 即使得不到鬼帝心脏,能夺得那边极光天剑,也是极好的。 施朝元决定放手一搏。 “天鬼,准备冲过去。”施朝元深吸一口气,“本座为你开道!” 说罢,魔宗老者与手中骷髅权杖合二为一,以自身血肉神魂为载体,作一魔阵。 白泽只觉魔气横扫八方,巨大的威压直接把他逼退十丈远,血池激浪冲天,血水将半个内殿直接染红。 巨大的魔阵一施朝元为中心,直接延展开来,所过之处,猩红出手被尽数镇压,生生化作石雕一般,动弹不得。 “走!”施朝元嘴角溢血,大吼一声。 天鬼那还用得着他说,已经在触手被镇压的刹那突破重围,直接冲入红帐。 可迎面而来的极光剑气却让他遍体生寒,左突右冲,连连躲避。 好在极光剑气飘飞的速度并不快,天鬼化身修罗,只在虚空拉出一道残影,将飘飞而来的剑气尽数躲开。 老瞎子已经到了天剑面前。 刚猛的天剑剑意将他浑身的皮肤都揭开了,他想要伸出仅剩的手去握住天剑剑柄,可那只手还没摸到剑柄,已经被剑意切割得只剩骨头。 眨眼之间,那只手连骨头都不剩了。 “为圣女……拔剑……”老瞎子低头呢喃,再不能寸进,只在距离天剑三尺的地方屈身向前,伸出那只已经消失的手,浑身血肉横飞,那张狰狞的脸已经成为可怖的骷髅。 “拔剑……” 老瞎子说出最后两个字,身体灰飞烟灭。 连带神魂,也被天剑强横的剑意搅碎,渣都不剩。 阿鬼神色狰狞,鬼气森森的双眼流出浑浊的泪水,仰天张大嘴巴,想要怒吼,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将自己的双手放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膝盖,直把自己的双腿打断,跪在地上。 可断腿瞬间愈合,她又挣扎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进红帐。 她满目狰狞,分明在抗拒,可又不得不前进,仿佛一只提线木偶,失去了把控自己命运走向的权力。 血池的触手又活了过来,把施朝元包裹在里面,密密麻麻,挡住了白泽的视线。 极光剑气飞过血池上空,所过之处,猩红出手全部被斩断。可池底的那怪物毫不在意,触手被斩断,更多的触手就蜂拥而出。 “阿鬼,你放弃吧,至宝只能属于我!”天鬼也进了红帐,大喊道。 激烈的剑气将红帐吹飞,天鬼甫一进入红帐,立刻被天剑蛮横的威压从半空压到地面,只能一步一步走向红帐中心。 阿鬼回头,凶戾地瞪了天鬼一眼。 化身修罗的夜鬼族首领被那一眼吓得浑身冷汗。 “我……”阿鬼从喉咙里迸出嘶哑而稚嫩的声音,“要你,不得好死……” 那句话的语调怪异至极,简直就是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子说出的稚嫩言语,却带着千年的怨毒,令闻者胆寒,心魂欲裂。 天鬼的瞳孔瞬间收缩,浑身冰冷如铁! 那一句话仿佛有奇特的魔力,让他动弹不得。 而就在此时,极光天剑飘落的剑气已经飞到了天鬼面前!可那个化身修罗的男人竟然一动不动,瞪着眼睛看着剑气飘来,面目狰狞。 “轰!!——” 血池一声巨响,怪物终于挣脱枷锁。 施朝元只觉压力突然消失,眼前的触手瞬间全部缩回血池。魔宗老者还没反应过来,只见血池里血水搅动,诡异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漩涡中心,有一人慢慢地浮出水面。 白泽定睛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的三魂七魄给吓出来。 那浮出水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天鬼一记气刀劈进血池的欣鬼! 欣鬼从漩涡中心钻了出来,浑身不着寸缕,满头黑发如今却是猩红,甫一出现,就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魔宗老者。 那是一双深渊般猩红的双眼。 施朝元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眼前的欣鬼,是被血池里那怪物借用了身体。 也就是说眼前的女人不是欣鬼,而是那个怪物。 怪物从漩涡里现身,猩红的长发披落,只隐约盖住胸前的轮廓。可内殿里没人想看这春光,只觉得胆寒。 极光剑气斩断了天鬼的肩膀。 血池里的怪物突然暴起,却没有攻击施朝元,也没对白泽动手,直接一个腾跃,甩着弧度完美的奶子,钻进红帐。 扑面而来的极光剑气,她毫不在乎。 身体被斩碎,顷刻之间又全部愈合。 仿佛这怪物就是鬼帝当年专门豢养用来拔剑的工具。 怪物已经冲到天剑身前,伸手握向天剑剑柄。 “嗡……” 天剑兀自震动,一声剑鸣,直接将怪物震飞出去,大半个身体直接化作齑粉。 血池里的血水化作一条长龙,将怪物包裹其中。她又从血龙里现身,原本被斩碎大半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怪物狞笑一声,再度冲向天剑。 天剑再次颤动,只是这次不是剑鸣,那把流光溢彩的天剑直接脱落玉璧,在红帐里凌空悬停。 鬼帝心脏上恐怖的剑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心跳声很快盈满冥宫内殿,传将出去,整座血山上的阴兵都沸腾了,怒吼着欢呼,为即将诞生的新王拔剑。 天坑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蛮荒巨兽每一脚都让大地颤抖,有阴兵抬头看去,只见两轮太阳一般巨大的眼睛在黑暗里现身,山岳般恐怖的巨兽正在赶来。 “吼!!——” 天上有怒吼声来,带着雷霆之力。 巨大的羽翼几乎能覆盖半座血山! 鬼帝心脏散发出的鬼帝之血,让整个天坑都沸腾了。 四面八方,各种诡异巨兽层出不穷,天上地下放眼望去,都是五阶之上的蛮荒巨兽。 撼天大战即将爆发! 而此时,冥宫内殿。 失去天剑制衡的鬼帝心脏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进阿鬼体内,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心脏进入阿鬼体内的刹那,血山之上的阴兵全都跪了下去,向着冥宫方向朝拜。 它们在为新王的诞生献上祝福。 天坑顶上的镇压魔阵,在此刻轰然爆碎。 鬼帝的气息从天坑里辐射出去,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她的觉醒。 人人 第159章 把你抓回去侍寝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59章把你抓回去侍寝啊!!——” 阿鬼仰天怒吼,声音痛苦不堪。 鬼帝心脏钻入身体,少女浑身的青筋仿佛有蛇在里面蠕动,鼓胀起来。 冥宫外殿,山鬼与那鬼王的争斗已经到了尾声,鬼王浑身战甲已经被那绝世女子拆了个干净,躯体遍布狰狞的剑痕。 而内殿之中,却是气氛诡异。 鬼帝心脏进入阿鬼体内,天鬼像是挣脱了禁制,将自己被天剑剑气斩落的胳膊捡了起来,往断口处一扣,生生接了上去。 这位夜鬼族首领早已无心再战,可想走哪有那么容易,寄托欣鬼身体钻出血池的怪物堵死了他的退路。 白泽听着阿鬼愤怒的咆哮逐渐消停,心知不妙。 眼下的局势,一如他当年在独山龙穴吞龙,若非魂海一页书镇压,恐怕那时他已经被龙魂夺舍。 可阿鬼不同。 如今这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阿鬼的意识已经被鬼帝心脏剥夺了。 “阿鬼!”白泽大喊一声。 阿鬼豁然低头,眼神阴沉地看了白泽一眼。 那一眼仿佛无间地狱,令那少年如坠冰窟。 施朝元心知不妙,转身就跑,就连极光天剑的主意也不敢再打了。 “呵呵,既然来了,哪里有走的意思?”阿鬼笑了起来,满头黑发寂静生长,一直延伸到臀部。 少女身上的衣服褪去,光洁如玉的身段被长发朦胧,然后一件火红的衣袍将她的身体覆盖。 阿鬼原本漆黑的双眸也变得灿如红日,她屈指一点,血池里的血水化作一条狰狞的巨龙,顷刻之间追上施朝元,将他狠狠地绞在血龙的躯体当中。 “啊!!——” 魔宗老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片刻之间,竟被血龙吸食地只剩下一具干枯的尸体! 白泽动都不敢动一下,额头满是冷汗。 血龙飞了回去,径直钻入阿鬼的身体。 施朝元的尸体从半空坠落,摔在内殿的地板上,竟然四分五裂,全然不像是一位五境贤者的遗体。 “恭迎鬼帝复生!”怪物跪了下去,开口说道。 极光天剑兀自悬停,在内殿之中散发着惊人的剑气。 阿鬼看也不看欣鬼一眼,而是一把卡住夜鬼族首领的脖子,对他微微一笑,妖邪如斯。 “她说了,要你不得好死。”阿鬼问他,还是笑,“你说,你想怎么死?” 她说的话对天鬼来说仿佛有奇特的能力,教那在夜鬼族只手遮天,呼风唤雨的男人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修罗体砰然解体,天鬼双目通红。 “不然,将你变作血奴,如何?”阿鬼笑道。 极光天剑忽然散发出一阵虹光,白泽整个人直接愣住,只觉有一股无形的东西飞入了他的魂海。 隐约之间,他听见阿鬼惊诧地说了一句:“是你?” 有虚影在极光天剑上浮现,人影青衫白发,负手而立,看见白泽的刹那微微一愣,似乎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可青衫男子并未多说,只看向阿鬼,淡淡开口:“是我。” “宁镜以为先生也复生了。”阿鬼温柔地看着天剑上的那道虚影,松开卡着天鬼脖颈的素手,浅笑盈盈,“却不想先生只是一缕残魂,本体已然故去在光阴长河之中了。” “万物轮回,生死本是天定。”青衫男子说道。 “可宁镜此般不是死而复生?”宁镜轻轻转了个圈,瀑布般的青丝翩翩起舞,一身红衣像是怒放的彼岸花。 那般模样,仿佛娇妻向郎君撒娇。 丝毫不像是千百年前相杀之人。 “皆有天命。”青衫男子说道,“你既已重生,便莫再作恶,好自为之吧。” “作又如何?”宁镜问道。 “九州大地,乃古神盘古所化,承古圣禹王炼制九鼎,以镇九州。”青衫男子说道,“禹王剑千万年来守护九州,九鼎契合天道,九州乃是大道气运所在,祸乱人间,只有死路一条。” “怎样,再杀我一次?”宁镜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忽然凑了过去,一掌拍向青衫男子的胸膛,娇笑道,“既然先生已经故去,不如留下这把仙剑,也好教宁镜做个念想!” 青衫男子不言不语,一脚踏在极光天剑上,仙剑登时没入内殿地板,锐不可当,直接穿透整座鬼帝冥宫,向血山深处遁走。 天剑入地,声势惊人。 方圆百里的地脉走向登时错乱,只不过眨眼功夫,极光天剑已经遁地千里,不知所踪。 宁镜一掌按在青衫男子的虚影上,登时将那道虚影打得灰飞烟灭。 “先生,想要阻止宁镜,就从仙山回来吧。”红衣少女笑得很开心,“或者从黄泉里回来。否则宁镜一定要屠尽天下人,将人间变作炼狱!”
青衫男子只看着宁镜,一句话不说,直到虚影散尽。 鬼帝冥宫,内殿里一片死寂。 那个红衣长发的少女愣愣地看着眼前虚无,神色莫名地失落。 即便是死,也不愿回来看我一眼吗? 好。 那我便杀到你回来为止。 宁镜看了天鬼一眼,将那体型魁梧的男人吓得浑身颤抖,直接跪在地上,连忙叩首,“愿为鬼帝牛马,誓死效忠!” “呵呵。”宁镜笑了起来,“也罢,留你一命。” 说着,又看向白泽。 此时,白泽仍是神色震惊,仿佛经历了一场惊变。 “人族的少年,怎么,如此器量,也敢闯本座寝宫?”鬼帝宁镜神色暧昧,她移步走出红帐,想要降临白泽身边。 可就在那刹那之间,红帐范围内突然出现一座极光剑阵,剑气冲天而起,生生将冥宫内殿的殿顶化作齑粉。 剑阵霞光万道,径直劈开血山,直冲漆黑的虚空。 血山上跪拜的阴兵被冲天而起的剑气吓得瑟瑟发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远处赶来的蛮荒巨兽,有凌空飞来的巨大的鹰状魔兽,被那剑阵剑气直接粉碎,血雨泼天。 剑气流光溢彩,将血山方圆百里之地全都点亮。 “啊!!——” 宁镜哀嚎一声,剑阵几乎将她斩得神魂俱灭! 鬼帝冥宫轰然颤抖,被极光剑阵整个撕成两半。 白泽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殿柱向他兜头砸来,他也未能察觉。 有人从外殿冲了进来,一只手提着魙狱,另一只手一把抓住白泽的后衣领,提着他就要往外跑。 魙狱上还有鬼王未干的血迹。 而赶来的山鬼也已经是面色苍白。 内殿之中,剑阵磅礴的剑气逐渐消散,天鬼已经被斩得连渣都不剩。而宁镜却是被欣鬼化出的猩红触手保护,只是浑身浴血,并未身亡。 鬼族少女跪在破灭的内殿中,大口喘息。 欣鬼在往宁镜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精血。 只片刻,山鬼带着白泽奔出内殿,就要走外殿冲出鬼帝冥宫。宁镜突然抬头,邪恶地笑了起来,身影一动,红光爆闪,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两人背后! 山鬼罕见地惊了一下,迫不得已,只能回身御敌。 红衣像是蝴蝶飞翅膀大张,宁镜满头青丝随风狂舞,稚嫩的小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丝毫不把山鬼放在眼里,只看着剑灵手中的魙狱,说道:“不料本座甫一转世,便能遇到此等至宝。” 阴铁号令万鬼。 只看一眼,宁镜便知山鬼手中的那把剑何等珍贵。 她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这把剑她曾在哪里见过。可宁镜一时想不起,索性懒得去想,直接伸手夺剑。 剑灵担心正面冲突误伤白泽,犹豫一瞬,可只是那一瞬间的犹豫,魙狱已经被宁镜抢夺。 “还来。”山鬼神色冰冷,一只手抱住白泽,眯起翡翠的眼眸,看着那红衣少女。 “不还怎样?”宁镜嬉笑道,看见外殿镇守冥宫的鬼王尸首两离,并不恼怒。 鬼王镇守冥宫八百余年,不是眼前那剑灵的对手也属正常。可宁镜也能轻易地看出来,剑灵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方才苏醒,实力不过五境,剑灵进入内殿的第一反应却是抓起那人族少年就跑,而不是动手灭了她。 若是还留存有余力,剑灵大可不必如此。 山鬼一句话不说,浑身剑意却是有如鲤鱼跃龙门,步步攀登, 宁镜突然欺身上前,几乎是贴在山鬼面前,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说道:“小姑娘,本座今日不想与你动手。你最好别惹我,否则本座就把你抓回去侍寝。” 说罢,人已经飞出外殿,来到血山之外。 山上阴兵如潮,山外猛兽环伺。 有百尺猛犸巨象,已经登山。猛犸每一脚下去,血山都发出巨大的轰鸣,数不尽的阴兵被它生生踏成飞灰! 天上有异兽盘旋,一头浑身有如黄金浇筑的猿猴扛着一根神铁,在山下张望。 体型足有血山两个大的蛮荒巨人迈着巨大的步伐而来,两只眼睛如同夜空中的太阳,令见者丧胆。 宁镜冲出血山裂缝,漫山的阴兵都咆哮起来。 声涛如万顷海水横扫天际,天坑里,以血山为中心,方圆百里尽皆沸腾。 血山被四面八方赶来的蛮荒巨兽包围。 可宁镜丝毫不惧。 红衣少女横臂且横剑,双目炯炯,环顾四周,笑道:“我有百万师,谁敢与本座一战?!” 人人 第160章 从黄泉地府而来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0章从黄泉地府而来宁镜清冷的声音传出血山,整座血山的阴兵都嚎叫起来,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泼天大浪,搅动周天。 原本山鬼已经带着白泽来到裂缝跟前,可放眼望去,裂缝外面,不是浩如烟海的阴兵,就是大如山岳的蛮荒巨兽,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白泽看向天上那道身影,心知那个憨憨傻傻的丫头再也回不来了,如今的她,已经完全被鬼帝宁镜所取代。 白泽心里堵得慌。 阿鬼对他说过,圣地里有东西在呼唤她。她害怕,想要逃走,可终究没能逃过这纠缠的宿命。 她就像是一只飞蛾,明知面前是一团能把她烧成灰烬的火,可还是选择扑了上去。 鬼帝心脏的气息和极光天剑的气息几乎横扫整个天坑。一个是七境鬼帝的心脏,一个是七境传说的本命仙剑,这两样东西,即便是放到中州,也能让那些王朝名门杀得头破血流。 七境是什么概念? 当今剑道封天的剑仙李牧之,也不过是此境界。 七境之上是否有真仙,只有到过那个地方的人才知道。可九州千万年历史,从未有七境传说留下只言片语,明言七境之上还有八境,乃至九境。 而休说七境,便是六境圣人,五境贤者,甚至四境至尊,对九州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本座觉察此处有仙剑出世,仙剑何在?”猛犸巨象口吐人言,声如洪钟。 血山之上,巨象所过之处,阴兵无一存活,全都被踩成了飞灰。 宁镜看着那五阶魔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仙剑?那自然是本座的囊中物。至于你,啧啧,长得丑就算了,还想得美。”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猛犸巨象怒道,“本座横行北境的时候,你祖上十代怕都没有生出来!今日交出仙剑也就罢了,否则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就凭本事来拿。”宁镜笑道,面对诸多蛮荒巨兽,丝毫不惧。 “本座便看你这丫头有何能耐!”猛犸巨象步步登天,速度奇快,很快到了宁镜身前。 血山周围,诸多蛮荒巨兽都在观望。 可那只通体金黄的猿猴却按捺不住,扛着神铁棍直奔山上去。 “这一战,恐怕要把整座山给平了。”山鬼说道,神色凝重。 白泽闻言,面上却并没有多少担忧。 山鬼的注意力被天上的情况吸引,并未察觉到白泽的反常。 血山之上,阴兵怒吼狂呼,鬼帝宁镜眼见猛犸巨象迎面而来,只狞笑一声,素手一翻,魙狱斩了出去。 那是朴实无华的一剑,简直毫无波澜。 可就是那一剑,却生生斩开了黄泉鬼门! 血山之上,数不尽的阴兵横冲直撞,有的成群结队冲上虚空,有的狼奔山下,还有的逆流而上,集结在宁镜身后。 刚开始,从四面赶来的蛮荒巨兽以为那些阴兵是被天上那红衣少女指挥发动进攻,可很快它们就察觉到不对。 阴兵不是在进攻,而是在逃逸! “轰!!——” 大地颤抖,血山到处开裂,露出漆黑的裂缝,深不见底。 “吼!!——” 有亡灵在地底咆哮,声震千百里! 与宁镜照面的猛犸巨象眼神一变,觉察到有极寒的阴气从地下溢出。 有东西从黄泉地府而来! 宁镜一剑,斩断了人间和炼狱之间的枷锁! 虚空之中,那红衣少女放肆笑道:“尔等鼠辈,谁来一战?” 一只巨大的骨爪从地底裂缝中伸了出来,不知死去多久的亡灵被宁镜唤醒,漆黑的裂缝深渊里睁开一双硕大的鬼眼,鬼眼里燃烧着炽烈的业火。 荒古凶兽的遗骸在不断苏醒。 血山之上,已经从地底钻出一只巨大的骨蝶,残缺的翅膀张开,足有三十余丈! 骨蝶冲上虚空,空洞的骨架上乘满了阴兵,浑身一片死亡的幽光,悍然杀向猛犸巨象。 除了诸多被唤醒的荒古凶兽尸骸,短短片刻,方圆百里,那些曾在此处战死的生灵,全都在泥土里站了起来。 放眼望去,血山周围百里,生机断绝。 有在暗处窥探的生物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屁滚尿流,慌忙逃窜。 可留下来的,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虚空上的那道红影。 阴铁号令万鬼,九州传说,黄泉鬼界的十殿阎罗手中鬼玺,便是阴铁打造而成。 那些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一个个眼光毒辣,在看到魙狱的瞬间,便已经猜到那把剑的来历。
可让它们更加心动的却是那虚空中红衣少女体内的鬼帝心脏。 九州七境封天,那少女体内的鬼帝心脏,正是七境鬼帝证道的大道结晶。只要得到那颗心脏,困扰这些蛮荒巨兽千年之久的七境,便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 封天之路,从来就只是少数人能够有资格摸索的禁忌。 如今那颗鬼帝心脏,便是开启封天之路的钥匙。 这如何不让这些老妖怪疯狂? 纵使一剑斩断阴阳,黄泉鬼物倾巢而出,也不能阻挡它们开启封天之路的决心! 仙剑也好,阴铁也罢。 终究都是外物。 或许对正道修士和鬼族来说,此二者是为至宝。可对它们来说,便是极光天剑和魙狱加起来,也比不得鬼帝心脏对它们的诱惑大。 血山方圆百里,被鬼帝宁镜唤醒十三妖魔,个个都有五境之上的恐怖实力。 包围血山的十八蛮荒巨兽与十三妖魔对峙,欣鬼从鬼帝冥宫出,登上虚空。加上百里之内,数量超过二十万的阴兵,天坑之中,一场撼天大战,顷刻之间便要拉开帷幕! 宁镜先发制人,出手便是极招。 “镜花水月!”宁镜极招一出,顿见虚空中仿佛出现一面无形大镜,将猛犸巨象投影在镜中。 鬼帝宁镜悍然杀进镜花水月,在镜中将猛犸巨象的投影斩得四分五裂。 宁镜出手不过刹那,从虚空入镜,又从镜中遁出,入虚空。而那只巨大的蛮荒猛兽只是呆愣在虚空里,看着眼前那个红衣少女,庞大的躯体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然后轰然解体。 血浪从天而降,巨兽的残肢砸在血山之上,滚落四处。 只一个照面,十八蛮荒巨兽去一,猛犸巨象被宁镜一招镜花水月斩得神魂俱灭! 此时,阴兵大潮与十三妖魔已经与剩下的十七巨兽战在一起。 蛮荒巨兽至少也是活了千年之久的魔兽。 阴兵大潮与巨兽对冲,那些山岳般的庞然大物丝毫不惧,只见有比蒙巨人一声怒吼,声如九天玄雷在耳边炸响,成千上万的阴兵被那一声怒吼震得灰飞烟灭。 巨大的血山被比蒙巨人一声怒吼震得摇晃,躲在血山裂缝里的山鬼和白泽,只觉天摇地转,鬼帝冥宫被塌陷的山体掩盖,头顶上到处都是坠落的巨石。 十三妖魔除了骨蝶,其余十二妖魔都冲出了血山,与那十六巨兽战在一起。 大地开裂,巨大的天坑荒原,阴兵如海潮涌动,天上地下,已经沦为血与火的战场! 血山之上,黄金猿猴跳了起来,手中神铁抡动,带起风雷之势,当头一棒,将那妖魔骨蝶砸得头骨炸裂。 “轰!!——” 骨蝶身上的阴兵被黄金猿猴那一棍砸得烟消云散,苟活下来的阴兵从虚空坠落,发出一阵哀嚎。 宁镜冷眼看着骨蝶被那黄金猿猴砸得粉碎。 那黄金猿猴通体发光,一身长毛有如金铁。 “嘿嘿!”猿猴扛着神铁,在虚空站定,一双黄金瞳死死地盯着宁镜,红衣倒映在它眼底,咧嘴说道,“听闻八百年前,鬼帝宁镜在北境陨落。传言动手斩杀鬼帝宁镜的人,正是八百年前的天下第一剑,六如居士许敬亭!鬼帝宁镜陨落之后,手下悍将血陀建造冥宫,永世镇守,等待鬼帝从黄泉归来。本座在这个鬼地方等了五百年,如今终于等来了冥宫开启!” “长毛畜生,也敢直呼先生名讳?”宁镜怒道,素手一翻,魙狱鬼气蒸腾,虚空中的那抹红衣划出一道杀气狠绝的直线,一剑斩向猿猴头颅! 天上铺开巨大的战场,阴兵大潮被妖魔穷奇率领,与十七蛮荒巨兽中的座山雕和云天蓝鲸交战。 天上的阴兵如同暴雨一般,被天上的三头恶兽震落。宁镜穿过阴兵暴雨,眨眼来到猿猴身前。 “嘿嘿,先生?”猿猴抡起神铁,将周遭坠落的阴兵砸成齑粉,一棒迎上魙狱,强横的气劲奔腾而出,将红衣少女满头青丝尽数扬起。 “铛!!——” “许敬亭这三个字,只有我叫得,你算个什么东西!”宁镜冷笑一声,额头上的鬼角突然长大一圈。 通体金黄的猿猴听见耳边响起诡异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蛮荒巨兽心里一紧,想要推开那红衣少女。 “就凭你,也敢打我鬼帝之心的主意?”宁镜的眼眸发出狞亮的红光,仿佛有一朵红莲在其中悄然绽放。 “红莲业火。”剑灵山鬼挥手劈开坠落的巨石,看见虚空中的那道红影,轻轻说道,语气却是深沉。 白泽只看着那道火红的背影,眼神复杂。 人人 第161章 红莲业火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1章红莲业火上古有八大神火,分别是虚无神火、琉璃净火、混沌真火、太阳真火、八荒龙炎、红莲业火、南明离火、素王薪火。 红莲业火乃是上古八大神火之一,乃是黄泉冥府断罪斩业之火!传说此火乃是地府十殿阎罗手中的绝世大杀器。 如果说鬼玺能号令一切鬼,那么红莲业火就是十殿阎罗用来镇压那些反抗号令的恶鬼的。 鬼玺和红莲业火就像是王朝皇帝手中的玉玺和帝王剑,一个是君权神授的象征,一个是斩杀一切逆贼的权柄! 虚空之中,阴兵大潮不断坠落。 天空之上,巨大的蛮兽互相撕咬,场面凶悍。 这边是上古四凶之一的穷奇,虽说不知死去多少年,可从地底爬出,浑身的骨头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扇动那双硕大的骨翼,咆哮声与猛虎如出一辙。 那边是山岳般的座山雕,和一只仿佛逆转天海,在虚空遨游的云天蓝鲸。 “哞!——” 巨大的蓝鲸发出一声鲸鸣,天上地下,数不尽的阴兵汇聚成光量之海,如同天海倒置,海底无数条会发光的鱼将蓝鲸包围。 阴兵悍不畏死地冲上鲸鱼荒原般宽阔的脊背,它们呐喊着冲杀,在蓝鲸的躯体上砍杀。 云天蓝鲸在虚空中翻身,庞大的躯体搅动天空,卷起千堆狂浪,将空气压缩,横扫云天。 “嗷!!——” 阴兵愤怒地哀嚎,新王诞生,魙狱命令它们为新王杀出一条血路,可云天蓝鲸太过庞大,一时间阴兵在蓝鲸身上造成的伤口微不足道,而另一边,阴兵却因为那庞然大物的动作,被杀得节节败退! 座山雕与上古凶兽穷奇争相斗狠。 上古四凶,混沌,梼杌,穷奇,饕餮。 这只在天坑里被宁镜唤醒的凶兽凶悍无比,与那座山雕缠斗片刻,二者已经杀得天地颤抖,座山雕的一只翅膀几乎被凶兽穷奇直接撕裂,而那浑身吞灭幽冥鬼火的凶兽,也被座山雕坚不可摧的利爪击碎小半边身体。 毕竟是黄泉鬼物,上古凶兽穷奇死去千年之久,其躯体远不如座山雕那般强悍。 欣鬼直奔云天而去,目标赫然就是那头在虚空遨游的蓝鲸。 而此时,天空中对峙的二者,鬼帝宁镜和那头黄金猿猴之间,突然爆发出令方圆百里生灵鬼族为止颤抖的红炎! 白泽睁大双眼,目睹了上古八大神火之一的红莲业火降临人间! 只见那红衣少女抿唇一笑,燃烧的双眸里有妖异的红莲绽放,一场大火横扫血山之上的虚空,有坠落的阴兵避之不及,被那妖异之火直接屠杀殆尽! 血山周围的巨大荒原,整个直接沸腾! 阴兵嘶吼咆哮,没命地向天坑里的那些蛮荒巨兽冲杀,生怕被那妖异的红炎波及,化作齑粉。 而被宁镜唤醒的妖魔也都惊惧起来,周身燃烧的幽冥鬼火更加灿烂,纷纷咆哮着向蛮荒巨兽发起进攻,仿佛只要慢一步,那个主宰它们生死的红衣少女就会将红炎点燃在它们的躯体之上,将它们烧成灰烬! 生灵死亡,会坠入鬼道。 可恶鬼死亡,等待它们的就是无尽魙狱! 人死为鬼,鬼尚且有机会入六道轮回。 可鬼死为魙,魙鬼的归宿,却是虚无! “吼!!——” 荒原上的比蒙巨人被两头妖魔扑倒,三者缠斗,比蒙巨人倒在荒原之上,大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地脉开裂,巨大的裂痕从比蒙巨人背后出现,瞬间绵延十余里! “红莲业火!!”虚空中,红炎出现的瞬间,那头浑身发光的猿猴大吼一声,拎起神铁就要逃窜。 宁镜脸色苍白,冷笑一声,说道:“业火红莲,岂是你说走就走的?” 红炎瞬间追上猿猴,猿猴咆哮一声,神铁抡动,带起滔天狂风,想要将红炎扫退。 可红炎直接缠上神铁,顺着那根铁棍就往猿猴身上绕去! “不!!——” 黄金猿猴大吼一声,连忙丢掉神铁。 宁镜嘴角溢血,燃烧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猿猴。 红炎已经追上猿猴,宛如附骨之疽,瞬间将那魔兽吞噬! “轰!!” 猿猴浑身金光大闪,躯体猛然变大,化作一巨大神猿,只是一只手,便有整个冥宫外殿那么大! 黄金猿心知无法脱身,只能背水一战,试图抹杀宁镜,从根源上熄灭红莲业火。 猿猴抡动猿臂,巨大的巴掌金光晃眼,包裹着妖异的红炎,拍向云天之上的红衣少女。 可宁镜不慌不忙,只是冷笑。 “吼!!——” 巨大的猿猴怒吼起来,声音满是痛苦。 那只巨大的手掌终究没能拍在宁镜身上。
只见猿猴周身剧烈燃烧的红炎之中,一朵绝世红莲在它眉心悄然生根,然后寂静绽放。 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躲在血山裂缝里的白泽只觉魂海燥热,那朵在黄金猿眉心绽放的红莲,即使相隔甚远,也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业火红莲,灼烧世间一切罪。 传说只有佛门高僧和出世修道的真人,灵魂洁白无瑕,才不惧怕这红莲业火。而凡有罪业缠身之人,若是罪业深重,会直接被这红炎烧成虚无! 猿猴凄厉的嘶吼响彻云天,它被那朵红莲灼烧,原本变得巨大的身体在急剧缩水。 一道金光从猿猴脑后奔出,赫然竟是它的神魂! 黄金猿俨然是要弃车保帅。 可黄金猿的神魂甫一遁出,立时发现不对。 宁镜早已等待多时,黄金猿的神魂钻出魂海的刹那,一只覆甲妖魔直接化作一道幽光,一记铁尾,将那个金光暗淡的神魂直接抽飞出去。 而神魂飞出去的方向,正是宁镜所在的地方。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云天上的红炎迅速消退,只见她素手一展,一把握住那只神魂。 黄金猿惊恐万分,连连求饶。 可那红衣少女只是笑,眼底燃烧怒放的红莲还未完全褪去。 “先生的名讳,只有我宁镜一人叫得。”鬼帝宁镜不顾手中神魂的哀嚎,张口一吸,将那道金光直接吞入口中炼化。 “跟我走。”血山裂缝里,剑灵拉着白泽就要逃离这座凶险的战场。 可白泽一把按住了山鬼的那只手。 山鬼一愣,轻轻一挣,竟然没能把手从白泽的掌心里抽出来。 剑灵神色凝重起来,看向白泽。 而那少年也轻轻回头,看向那个绝世出尘的女子。 “等等。”少年轻声说。 山鬼看见白泽眼底有斑斓的流光闪过。 恍惚之间,仿佛眼前这个少年并非白泽。 可再看,白泽已经将头转了回去,那道背影,分明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哞!!——” 云天之上,巨大的蓝鲸发出一声哀鸣。 欣鬼跪在蓝鲸的头颅上,半个身体已经没入蓝鲸的囟门,无尽的触手在巨兽体内交织成网,化作一只血色巨手,抓住了蓝鲸的心脏。 上古凶兽穷奇已经被座山雕撕成碎片。 而座山雕也断了一只翅膀,腹部被穷奇掏出一个巨大的巨龙,血流不止。 云天蓝鲸哀嚎着坠落,座山雕眼神复杂,转身逃离血山。 天坑里没有阳光,否则荒原之上,一定会被阳光投影出一个巨大的阴影,仿佛昆仑压顶。 蓝鲸坠落,荒原上的阴兵四散奔走。 可下坠的庞然大物在即将撞击荒原时,突然停住。欣鬼在蓝鲸头颅上露出狰狞可怖的狞笑,然后操纵蓝鲸的躯体,再入虚空,驾驭巨兽,冲向那头挣脱妖魔撕扯,重新站立起来的比蒙巨人。 “找死!!”比蒙巨人受到挑衅,怒吼一声,双腿分开站立,徒手去抓俯冲而来的云天蓝鲸! 山与山的较量。 “咚!!!——” 两个庞然大物撞在一起,比蒙巨兽被蓝鲸横推十余里,可蓝鲸硕大的头颅也被比蒙巨兽的利爪掐得塌陷变形。 “轰隆!!——” 烟尘冲天而起,比蒙巨兽怒吼着阻挡蓝鲸的俯冲,竟然真的凭借蛮力,生生将那座山拦了下来! 双腿深陷荒原,比蒙巨人周围的大地四分五裂,出现一座巨大的深坑。 蛮荒巨兽阵营中的蛊毒兽发起反攻。 那是一只状如蜈蚣,浑身浮肿的恶心怪物。 只见蛊毒兽发出令人作呕的嘶鸣,荒原之上,一层又一层土浪出现,有什么东西在大地里穿行,推着血腥的泥土涌向血山! 浪潮不断爆发,当先的土浪被地下的毒虫推开,身形暴露在荒原之上。 那是一道色彩斑斓的虫浪。 密密麻麻的蛊虫彼此挤压推搡,形成一道三丈高的虫浪,涌向血山! “吼!!” 荒原上的阴兵咆哮着冲向毒蛊虫浪,那些阴间鬼物被蛊虫浪潮吞噬,竟然生生被啃食殆尽! 蛊虫浪潮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血山。 虚空中,宁镜看着色彩斑斓的虫浪已经推到血山脚下,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迹。 “嘿嘿,来吧。”红衣少女笑道,“沉睡了八百余年,就让此处的铁血,来为本帝的归来铸造王座!” 宁镜横臂且横剑,魙狱散发出滔天鬼气。 血山脚下,阴兵大潮开始汇聚! 人人 第162章 火照之路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2章火照之路阴兵大潮与蛊虫浪潮正面冲突,双方将战线拉开十里远,相互挤压,一时间竟难分伯仲。 “嗷!!——” 荒原之上,比蒙巨人怒吼一声,两条精铁浇筑的胳膊鼓胀起来,巨大的双眼充血通红,利爪撕进云天蓝鲸的头颅,生生将蓝鲸的头颅扯成两半! 云天蓝鲸的头颅被扯成两半,可诡异的是,一滴血都没流出来。只见裂开的头颅里满是蠕动的猩红触手,像是怪物张开了令人作呕的巨口,触手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然后猛然生长,将比蒙巨人一口吞噬! 猩红的触手将比蒙巨人死死缠绕,两个庞然大物纠结在一起,比蒙巨人硕大的头颅往后一仰,然后狠狠地将脑袋砸向蓝鲸顶上的欣鬼。 “砰!!——” 比蒙巨人一脑袋下去,将蓝鲸顶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连带欣鬼,直接被砸得扁平! 触手顿时停止蔓延,比蒙巨人用力挣脱束缚,将云天蓝鲸的尸体甩了出去,砸在荒原上,推起百丈高的土山! “交出鬼帝之心!”比蒙巨人吼道,跳出脚下的深坑,体型却在迅速缩小,冲上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宁镜眼前。 “你也配?”宁镜冷笑。 “既然一心寻死,本尊便成全你!”比蒙狞笑道,在虚空中与那红衣少女冲杀起来。 两人身影闪烁,眨眼之间便已经拆了近百招。 天上地下战成一团。 咆哮声响彻荒原,宁镜甫一挣脱极光天剑的封印,所寄生的躯体不过是至尊修为。 虽有鬼帝心脏加持,将这具躯体的强度强行拔升到五境。可毕竟根基不稳,冲破极光剑阵之后,又连用两大绝学,镜花水月和红莲业火,此刻早已是外强中干,哪里是比蒙巨兽的对手? “下去!”比蒙巨兽十指交叉,握成拳头,抡起一阵飓风,一记锤击,兜头砸向宁镜。 红衣少女避之不及,横剑去挡。 “铛!!——” 铁拳撞击魙狱,只见虚空中那道红影像是急剧坠落的流星,轰的一声砸进荒原,冲起漫天土浪。 “死来!!”比蒙巨兽大吼一声,从天上追下。 “吱!” 蛊毒兽眼见宁镜被比蒙巨兽捶下虚空,厉声尖叫起来,指挥蛊虫浪潮反扑宁镜所在的深坑。 只见荒原之上,色彩斑斓的浪潮突然改变方向,纷纷围向宁镜。原本与阴兵悍战的蛊虫浪潮一撤,局势顿时微妙起来。 满荒原的阴兵怒吼着追着蛊虫浪潮狂奔,蛊毒兽也动起手来,想要抢在比蒙之前夺走鬼帝心脏。 外围,宁镜唤醒的妖魔和那些蛮荒巨兽杀得难分难解。而里面,到处都是色彩斑斓的蛊虫,比蒙巨兽和蛊毒兽都拼命地往宁镜所在的深坑飞奔。 血山之上,白泽站了起来,走出裂缝。 “你……”剑灵山鬼刚要说话,只见那一身兽皮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一身白衣,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 山鬼一愣,看着那少年的侧颜,竟不能拒绝他的邀请。出尘绝世的女子将自己如玉的素手交给白泽,被那少年轻轻握住。 “好剑。”那白衣少年轻轻开口。 剑灵怔住,身体开始化剑。 只刹那,白泽的手里,便只剩下一把无锋断剑。 白衣少年站在血山上,目击荒原上的大战。 红衣少女已经从深坑里拄剑站了起来,满头青丝无风自动,眼神凶狠地盯着从天而降的比蒙巨兽。 “三途河,彼岸花。未闻花名,花开三世;千年轮回,白骨今兮舟渡!”宁镜的嘴角不断溢血,可那个红衣少女的容颜却愈发妖艳起来。 鬼帝宁镜的双眼燃烧起来。 有花瓣从天上飘落。 比蒙巨兽和蛊毒兽都愣了一下。 宁镜脚下,妖艳的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从破碎的地面上生长出来,眨眼之间便已经铺满整个深坑。 火红的彼岸花疯狂蔓延,宁镜横剑一指,花瓣飞扬起来,绵延数里,仿佛荒原上被诸神点燃了一团烈火。 宁镜俏生生地站在花丛里,一身红衣愈发衬得她肌肤如雪。 蛊虫浪潮扑到彼岸花延伸的边界,犹豫片刻,被蛊毒兽指使着闯进花界。 毒虫横行霸道,数不尽的花瓣被虫潮掀了起来。 浪潮直奔宁镜而去。 比蒙巨兽和蛊毒兽见毒虫在花界横行无碍,当下不再迟疑,直奔宁镜而去。 “呵。”红衣少女冷笑一声。 阴兵大军也到了彼岸花蔓延的界限,却愣是生生停下追击的脚步,不敢寸进。 “传说黄泉鬼域与人间以三途河为分界。”山上的白衣少年看着远处怒放的彼岸花,仿佛在对手中的断剑说,又像是喃喃自语,“渡过三途河,便是地狱。可要想渡过三途河,除了冥河的摆渡人,还需要亡灵走过火照之路。”
火照之路。 那是一条横亘在三途河前的路。 亡灵走过火照之路,抵达三途河,受冥河摆渡人的指引,才能顺利抵达六道轮回之所。 而与其说那是一条路,不如说那是一片只有彼岸花在无声怒放的花海。 花海火红如血,像是燃烧的火焰,因此又名火照之路。 比蒙巨兽和蛊毒兽已经冲到宁镜近前,几乎铺满花海的毒虫也将少女包围。 可她只是笑。 山上的少年御剑乘风,终是下山,直奔那片燃烧的花海而去,白衣翩翩。 “吼!!” 比蒙巨人大吼一声,声浪迸发,激起千层花浪。 蛊毒兽压倒一片花海,紧随其后。 宁镜横剑横臂,一身红衣飞舞起来,“火照之路,开!!” 红衣少女大喊一声,满头青丝激烈扬起。 “轰!!——” 绵延数里的彼岸花海卷起千堆浪,数不尽的花瓣飞上天空,到处都是怒放的妖艳之花。 那些花瓣纠缠起舞,将范围内的空间变成花的海洋。 可唯美如斯的画面却在顷刻之间逆转。 彼岸花开始燃烧。 恐怖的高温直接将大地点燃,花海之下,一片流动的熔岩!每一朵妖艳如斯的彼岸花都在燃烧,一朵又一朵的红炎跳跃着,欢呼着,狂舞着,戏谑着,癫狂着。 花界范围内,所有的毒虫被覆盖天地的恐怖高温瞬间烤成焦炭。花瓣漫天飞舞,片刻前的妖异美景顷刻间成为致命的毒药。 “吼!!” “吱!!——” 比蒙巨人和蛊毒兽哀嚎尖叫起来,前者想要跳起来飞出被火焰点燃的花海,后者想要遁入大地,从地底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可它们谁都没能得逞。 比蒙巨人甫一跳起,花海被狂风搅动,化作一条狰狞的巨蟒,浑身燃烧着地狱的红炎,将巨兽缠绕拉扯,令它不得动弹。 而蛊毒兽更是凄惨。 它想要遁地逃窜,可大地已经被花海融化,成为一片流动的岩浆湖。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宁镜挥动手中阴铁剑,只见少女背后的花海一阵涌动,仿佛空间都在扭曲。 有一只桃木舟从花海深处浮现,舟上有桃花枝横生出来,朵朵娇艳的桃花在枝头绽放,唯美如斯。 桃木舟缓缓划动,隐约之间,漫天花海里,能透过燃烧的火焰看见那只桃木舟上有一道漆黑的身影,正撑着一支长篙静静划船。 摆渡人。 桃木驱鬼,亦能载鬼。 “不!!” 比蒙巨兽发出惊恐的怒吼,它瞪大双眼,看着那道桃木舟上越来越清晰的黑影,仿佛看见了生命的终极。 有一人从天上来,白衣翩翩,御剑乘风,直入原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界的火照之路。 红衣少女抬头一看,顿时愣住。 那白衣少年直入花海,那些燃烧起来能融金化铁的彼岸花花瓣在他周身起舞,却不能伤他分毫。 鬼帝宁镜瞪大双眼,张开嘴巴,仿佛想说什么。 白衣少年越过比蒙巨人和蛊毒兽,来到红衣少女面前。 “镜儿。”那少年轻轻喊了一声。 “嗤。” 手中鬼剑登时坠落,鬼帝宁镜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哭。她瞪着燃烧的双眸,看着那眼前的少年,嘴唇颤抖,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是你吗,先生。”红衣少女伸出双手,想要触摸少年的侧脸。 那少年但笑不语。 宁镜眼底的火焰慢慢熄灭,她看见那少年眼底有斑斓的极光吞灭。那双斑斓的眼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有。 红衣少女扑了上去,抱住那少年。 “先生,你终于肯回来了……”宁镜哽咽着说,温柔地将侧脸埋在少年的胸膛里。 白衣少年抬头看着无尽的虚空,终是抱住怀里的女孩。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穷酸书生的时候。 那夜大雨,电闪雷鸣。 书生在荒郊野岭里奔跑避雨,闯进一座破庙。 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劫。 “先生,不要离开镜儿了,好吗?”红衣少女带着哭腔,双手抓住少年的衣襟,“镜儿会听话的,再也不惹先生生气了,好吗?” 那少年只是笑,温柔地抚着宁镜消瘦的后背。 彼岸花无声地怒放,火焰的世界里,只有静静相拥的少年和少女。 摆渡人悄然隐去,比蒙巨兽和蛊毒兽还在哀嚎,可它们狼狈的声音,没人听得见。 宁镜笑了起来,眼角却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最是多情一痴鬼。 人人 第163章 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3章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儿九百年前。 书生负笈避雨,来到荒山破庙。 夜逢大雨,书生撑着一把被树枝刮破的油纸伞,浑身被大雨淋得滴水,甫一跑进破庙,这才发现庙里有人。 “小生入京赶考,夜逢大雨,来庙里一避,若有打扰,还望海涵!”书生忙把破伞收了,这才注意到庙里有火光。 他赶忙行礼,还未看清庙里究竟是何人。 “哟,大哥,这荒郊野岭居然还能碰见进京赶考的文曲星!”庙里有人嘿嘿笑道,声音刻薄,“你看他这细皮嫩肉的,穿着打扮是寒酸了点,可想来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五百里路程,身上必定带有不少盘缠!” 书生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抬头去看。 这才发现破庙里生火的一群人乃是穷凶极恶的山贼。 书生心里一紧。 荒郊野岭,碰到这么一群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各位大哥,小生路过此地,借住一宿。”书生讪笑道,“口袋里没有几文钱,全都是赶路不至于被饿死的家底儿。各位大哥行行好,来日待小生得中进士,自然报恩。” “嘿嘿。”那尖嘴猴腮的山贼咧嘴笑道,“大哥,你看着书生还挺有意思,说什么中了进士报恩于我等兄弟。哈哈哈,小子,等你中了进士,别说报恩,怕不是等我们找上门,立刻就报官把我们兄弟给抓进天牢?” 一众山贼哄然大笑。 “行了。”山贼头子满脸横肉,看了书生一眼,用手里的木棍拨了拨柴火堆,说道,“一个穷酸书生,能有几个钱?便让他睡一夜。”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尖嘴猴腮的山贼嘀咕一声。 山贼头子看了他一眼,他瑟缩着脑袋,不敢再说。 “多谢这位大哥。”书生拱手,破庙外冷风吹在他身上,书生浑身湿透,忍不住抽了抽脖子。 “过来。”山贼头子说了一声。 书生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甫一靠近火堆,顿时觉得暖和起来。 可书生靠近火堆不要紧,一走过去,竟然发现那伙山贼身后,竟然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 书生一愣。 那被绑起来的少女注意到书生的目光,怯怯地抬起头,看了书生一眼,一双翦水秋瞳像是小鹿一般,半是害怕,半是求救。 “你小子可不要多管闲事!”尖嘴猴腮的山贼注意到求生的目光,拍了拍腰间的环首刀,警告他一声。 “各位大哥,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得罪了大家?”书生皱眉说道,“这圣人有言,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这位姑娘有所冒犯,给各位大哥陪个不是,且饶了她罢!” “你这酸腐书生,再多说一句,老子剁了你!”尖嘴猴腮的山贼登的一下站了起来,腰间的环首刀出鞘半寸,噌的一声。 他原本以为那书生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可没见到书生竟然一步也没退,和他大眼瞪小眼。 “他娘的!”尖嘴猴腮的山贼抽刀架在书生的脖子上,语气凶狠,“你小子胆子挺大啊!” 书生还是不肯退让。 其余山贼纷纷看起热闹,嬉笑死来。 书生犹豫片刻,将一只手伸进怀里。 “你干什么?”尖嘴猴腮的山贼眼睛一瞪,环首刀立刻在书生的脖子上切出一条血线,鲜血顿时流了出来,顺着脖子浸透书生的衣领。 “不要误会。”书生从怀里摸出一块古玉,看样子颇有成色,说道,“这样,各位大哥既然是求财,小生这里有一块祖传古玉。小生拿这块玉佩来跟各位大哥交换,换这位姑娘的自由,如何?” 书生将古玉掏出来的瞬间,所有的山贼都直勾勾地看着那块古玉。 “好你个酸腐书生,竟敢骗我们!”尖嘴猴腮的山贼眼前一亮,一把将古玉抢走,又恶狠狠地威胁道,“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赶紧交出来!否则爷爷剁了你!” 书生皱眉道:“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小生已经用祖传玉佩与各位交换这位姑娘的自由,如何还要强取豪夺?” 破庙里的一众山贼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我去你娘的君子!”尖嘴猴腮的山贼一脚将书生踹倒在地,“你小子看清楚了,我们兄弟可不是君子!” “君子动口不动手!”书生倒在地上,头上的方巾掉在一旁,狼狈地爬了起来,怒道。 “再他娘的跟老子说一句君子,老子拔了你的舌头!”尖嘴猴腮的山贼拎着环首刀作势要砍书生的脑袋。 “当真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书生摇头叹息,“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再骂!”尖嘴猴腮的山贼动了怒气,原本还不想杀了那书生,这下彻底被激怒。
即使是没有读过书,他们也能听明白求生的话绝不是什么好话。 拿他们和女人相提并论,这如何能忍? 山贼一刀砍了下去。 可意料之外,那一刀竟然没能要了书生的命。 只见那书生用手中的破伞作武器,挡住山贼那一刀,然后反手一抽,打在山贼脸上,竟然直接将那尖嘴猴腮的山贼抽晕了过去! 这下破庙里的七八个山贼全都站了起来,从腰间抽刀,骂道:“他娘的,好个酸书生,找死!” “生我者父母也。尔等开口闭口就是粗鄙之语,简直是视伦理于无物,着实可恶!”书生也怒了,手持那把破烂的油纸伞,和破庙里的山贼缠斗起来。 书生自幼学过拳脚功夫,可一向读圣贤书的他,却从未和人动过手。破庙里的山贼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虽然有点功夫,可到底架不住人多,一来二去,很快就被那伙山贼砍断了油纸伞,狼狈逃窜。 “你小子刚才不是挺嚣张?”山贼得势不饶人,追着书生砍杀,书生很快就负了伤,湿透的衣衫被鲜血染红。 书生心知不是这帮山贼的对手,左冲右突,竟然被他跑到那被绑起来的少女身边。书生顾不得解开绳索,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扛起那和他一样狼狈的少女,直奔破庙的后门而去。 “糟糕,快追!”山贼头子大喊一声。 那书生也是个习武奇才,可无奈读圣贤书也要功夫,以至于并没有多少时间练武,否则这些山贼哪里是他的对手? 书生扛起少女,狂奔逃命,窜出破庙后门,一头扎进泥泞崎岖的山林里。 “轰隆!!——” 雨愈发大了,夜空中电闪雷鸣。 书生扛着少女逃命,背后的山贼紧追不舍。 “站住!给老子站住!”山贼冒雨追击,破口大骂,“他娘的,小子你最好别被逮住,否则老子一定剥了你的皮!” 书生只顾逃命,哪里在意那些山贼的威胁? 只是他浑然没有察觉,被他扛在肩上的少女,身体出奇的轻,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书生的鲜血浸润在绑缚少女的绳索上,那绳索泡过朱砂,被鲜血一染,竟然在雨夜里冒出滋滋的白烟。 书生只顾逃命,在泥泞的山路里狼狈奔走。 可好像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他突然被脚下的一条树根绊倒,直接栽了个狗啃屎,然后顺着山坡一路往下滚,接连撞上好几棵老树树干,被磕得七荤八素,满脸是血,最后直接昏死过去。 完了。 这是书生最后的念头,然后两眼一翻,彻底没了意识。 可让书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没有死。 原本他脚下一滑,直接摔得昏死过去,那些山贼追上来肯定会要了他的命。可等他醒来,竟然发现自己在一处山洞里,身边燃着一堆篝火,他的外衫被脱了下来,架在篝火堆旁烤着,正冒着腾腾的蒸汽。 “这是哪?”书生挣扎着爬了起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疼。 全身都疼! “先生醒啦,快别动!”耳边传来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书生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定睛一看,可不就是那个被他冒死从山贼手里救下来的的少女? “是你救了我?”书生一愣。 “是呀。”少女衣衫单薄,隐隐透着含苞待放的春光,看着书生笑道,“先生,我也学过功夫的。从山坡上滚下去的时候,绑在我身上的绳索被蹭断了,我爬起来就打跑了那帮山贼,把先生背到了这里!” 书生闻言,顿时面红耳赤。 “姑娘,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书生裹了裹身上的里衫,不敢看少女的小脸,“你一个姑娘家,要懂得爱惜自己!等我醒了,我自己烘干衣物便可,哪里能让姑娘动手?” “噗嗤。”少女笑出了声,“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那是书生和少女的初见。 那时的书生还不知道那个被他从山贼手里救下的少女其实不是人,而是一只鬼。 确切的说,是鬼族。 等他知晓少女的身份时,却徒然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那个鞍前马后,伺候他穿衣吃饭的婢女了。 “敢问姑娘芳名?”书生在山洞里穿好湿漉漉的外衫,问那少女。 “我叫宁镜。”少女说道,又问他,“先生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敬亭,表字六如。”书生如此说道,“姑娘不必称我为先生,小生此番是要进京赶考,尚且没有什么名分,可担不起先生两个字!” “那我不管,我就叫你先生。”宁镜固执地说道。 人人 第164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4章百无一用是书生姑娘家在哪里?”书生拗不过那少女,只好妥协,“可是被山贼掳了,与家人分开?不如天明,小生送姑娘回家?” 宁镜神色落寞,叹了口气,说道:“先生,不必了。我没有家。” “怎会如此?”书生惊讶道,“姑娘不必担心,若是有什么难处小生自会鼎力相助!” “我没骗你,先生。”宁镜抬头,看着书生,“宁镜真的没有家,很小的时候,我就是一个人了。” “这可如何是好?”书生叹了口气,一筹莫展。 “先生,就让宁镜追随先生,好不好?”宁镜直勾勾地盯着书生,“宁镜愿意为先生鞍前马后,伺候先生!以后我就是先生身边的婢女,照顾先生起居。先生不是说要进京赶考吗?这一路肯定还会遇到危险,宁镜也会功夫,还可以保护先生!” “使不得,使不得!”书生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脸色,登时又红了起来,“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宁镜可怜巴巴的,“难道先生讨厌宁镜,不愿意让我追随先生左右?也是,宁镜没有读过书,什么都不懂。先生之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定是打心底看不起我,这才不愿收留宁镜。左右我也是个没人要的,不如就死在这深山老林里算了!” “姑娘,这是何必!”书生慌了,左右为难,“姑娘莫非不懂,这男女……” “男女怎么了?”宁镜追问道,“宁镜只是想追随先生,鞍前马后做个婢女,并不图谋什么。先生以后娶妻生子,宁镜绝对不争不抢,只安安心心伺候先生。先生就留下宁镜吧,否则我一定活不下去的!” “这……”书生思索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 “谢谢先生!”宁镜欢呼雀跃。 第二天,书生带着少女一起上路。 书生进京赶考,在那一年的九月终于赶到京城。 十月进士科开考,书生一举中榜,成为那一年的新科状元。 书生高中,春风得意。陈国君王亲自擢升书生为翰林院编修,又过了两年,擢书生为京城通判,是为京都知府的副手,一时间风光无两。 书生出任京都通判,不过二十三岁,是为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五品官。短短两年,书生直升三品,从正八品翰林院编修到正五品京都通判,令那些与他一起中进士的同年羡慕不已。 书生做京都通判一年,自请调离京城。陈国的老君王命他出任地方州府一把手,再升一品,是为正四品知州。 书生在地方任职三年,二十七岁那年被老君王重新调回京城,出任翰林院学士,是为正三品。同年书生上奏朝廷,呈《美芹十论》,直言陈国大政弊端,笔力雄健,力透纸背,将陈国多年来的弊政一一指出,并提出可操作性极强的革新之法。 陈国老君王看完书生的奏折,浑身遍布冷汗。 “孤为儿孙寻得一良相也!”老君王看完奏折,长叹道,“若是许敬亭早生十年,孤王必也依《美芹十论》,大刀阔斧,将我陈国大政上下肃整,还我陈国子民一个大好河山!” 可惜他老了,革新一事,老君王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让书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君王对他的欣赏,也成了要他性命的一剂毒药。 革新革新,势必要革掉旧势力的爪牙,然后扶持起新的权威。可京城大族的利益纠缠,岂是书生说能撼动就能撼动的? 老君王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老君王甫一驾崩,那些蛰伏已久,早已对书生虎视眈眈的世家大族,就对他动手了。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新王登基,为了获得那些大家族的支持,一改对书生的态度,名言此人妖言惑众,妄图撼动陈国朝纲,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书生祖上八代的身份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可还真让那些大家世族的人扒出了端倪。 原来书生祖上三代,竟然是齐国人! 这下书生直接被揪住了小辫子,那些世家大族栽赃陷害,散布谣言,声称书生乃是陈国大敌齐国之后。如今他的所作所为,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陈国内部制造混乱,好跟那些一直对陈国虎视眈眈的齐国人里应外合,一举消灭陈国! 书生锒铛入狱。 明眼人谁都知道,这是那些世家大族故意在书生身上罗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好趁机铲除这个对他们极具威胁的对手。 书生入狱,府邸立刻被查封。 负责查办书生府邸的官员在书生的书房里搜出了万两黄金,贪污的罪名立刻扣在了书生的头上。 可这一切的发生,书生甚至无法做出辩驳。
只因为他已经被关进京都重狱,别说反击,就是在天牢里能做到不被一杯毒酒毒死,就已经很好了。 那些政敌没有给书生机会。 书生入狱仅仅三天,问斩令便被新王的贴身太监送到了大狱。 “君上有令,罪逆许敬亭,结党营私,贪污腐败,祸乱朝纲,罪大恶极!”太监趾高气昂地在大狱里宣读圣旨,用眼梢瞥着那个被狱卒强行压在地上听旨的文士,“责令刑部,明日午时,于午门将罪逆许敬亭斩首示众!钦此。” 书生只是冷笑。 “还不接旨?!”狱卒见他冷笑,一脚踹在书生身上,将他踹得翻倒在地上,恶狠狠地喝道。 书生躺在地牢潮湿阴暗的牢房里。 或许是明日就要问斩,今夜倒是少了皮肉之苦。 书生在狱里细数起自己二十七年来的经历。 虽说不上是波澜壮阔,倒也称得上跌宕起伏。 书生心想,他死了没关系,左右他也没个牵挂。唯一让他担心的,只有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吃苦受累的婢女。 如果我就此死了,她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书生愁眉苦脸。 而就是在这时候,宁镜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女还是当年那般模样,仿佛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痕迹。 宁镜一身素衣,青丝绾起,在牢房外看着那个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男人,紧咬嘴唇,眼底蓄满了盈光。 “镜儿,你怎么来了?”书生注意到少女的身影,大吃一惊。 宁镜只看着那个狼狈的男人,问他:“先生,这陈国天下,可如你所愿?” “呵呵,镜儿,只差一步。”书生说道,摇头叹息,“我已官至翰林学士,再熬几年,我就能进入内阁。只要进入内阁,我就拥有了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权力。” “值得吗?”宁镜问他,“先生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说什么七尺之躯已许国,可这个国家,值得先生这么做吗?” “呵呵,镜儿,这大概就是天下儒生的理想吧。”书生说,“圣人有言,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先生真傻。”宁镜说道,“镜儿只知道要平天下,首先齐家。先生连自己的家都没有,如何能平那天下?” 书生愕然,神色复杂起来,看着宁镜,轻叹了口气,说道:“这大概也是我这辈子的意难平。镜儿,你武艺高强,走吧,不要管我了。我想若有来生,不做这书生也罢。” 宁镜看着那个挚爱的男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一直都是如此,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许敬亭发出浑浊的喟叹,分明只有二十七岁,正值青年,可声音里却满是沧桑。 宁镜看着那个满心悲怆的男人,或许只有她,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多少。 可到底,他还是输给了利益纷争。 当世家利益凌驾于国家之上,哪里还有什么仁人志士? “先生,镜儿不要来生。”宁镜哭着看着那个他心爱的男人,哽咽着对他说,“镜儿带你走,好不好?圣人说过,天下有道则仕,无道则隐。如今陈国无道,我们离开这里,从此隐居深山好不好?先生还年轻,将来还要娶妻生子,否则又要怎么和九泉之下的双亲交代?” “镜儿,不可!”许敬亭大惊失色,“我知道你武艺高强,可这里毕竟是天牢!莫做傻事!” “先生,镜儿只要你说一句我愿意就好。”宁镜哭着说,“只要先生愿意,就算是碧落黄泉,镜儿也能带先生去得。” “傻镜儿,别管我,走罢。”许敬亭摇头苦笑。 “先生不走,镜儿也不走。”宁镜抓住牢房的栅栏铁门,看着他,“先生决意赴死,镜儿便和先生一道奔赴黄泉。左右先生也被镜儿伺候惯了,黄泉路上正好做个伴,先生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许敬亭闭上眼睛,十指颤抖。 “先生,我的命是先生救的,我的人就是先生的。”宁镜说道,“我只问先生,跟镜儿走好不好?” “好。”过了很久,许敬亭终于睁开双眼,回望宁镜的目光,对她说,“就像当年那样,我们一起逃命。” 宁镜破涕为笑,吹了个可爱的鼻涕泡,想起当年的往事,乐呵呵的,“只是先生,这次换做镜儿背你。” “都一样。”许敬亭笑道。 何必区分彼此? 命运早已将他们纠缠在了一起。 人人 第165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5章不如相忘于江湖宁镜一脚踹断关押许敬亭的牢房铁门,巨大的声响惊动狱卒,可那少女不管不顾,只身钻了进去,徒手扯断文士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锁。 “镜儿好大的力气。”许敬亭笑道。 “先生想学,镜儿教你啊。”宁镜也笑,背起男人,对他温声说道,“先生若是怕了,就闭上眼睛。先生是如玉一般的人,刀光血影,怕脏了先生的眼睛。” “不怕。”许敬亭说道。 “什么人,竟然胆敢擅闯天牢?!”狱卒冲进牢房,看见宁镜背着许敬亭想要越狱,登时大惊,抽刀就要拦住两人。 那少女面不改色,背着身上的男人,迎面冲了过去,一个照面,直接将两名狱卒废掉。 “来人,来人!”整个天牢都沸腾了,“有人劫狱!!” 警钟长鸣,天牢四面八方到处都是赶来的狱卒,警钟一响,夜巡的城防军也在迅速往这里汇聚。 “这么多人,打得过吗?”许敬亭被宁镜带出天牢,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可男人放眼望去,天牢外监,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上百人,全都是手持火把,抽刀而立。 这俨然是要以一敌百。 而且那个一,还要保护背上的男人不受伤害。 “先生相信镜儿吗?”宁镜还是毫不在乎,问那背上的男人。 “自然相信。”许敬亭说道。 “镜儿说了,要带先生走,就没人能拦得住我。”宁镜笑了起来,她伸手一招,当前一名狱卒持刀不稳,那把制式军刀立时脱手,嗖的一声飞到宁镜手中。 “!!” 那一手隔空取物惊到众人,天牢统兵校尉大喊一声,说道:“小心,那女子是修士!” 即便是武道宗师,想要做到隔空取物,那也得几十年的功夫。而眼前那素衣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哪里会是武道宗师? 而若非武道宗师,那么能轻易做到隔空取物的,就只能是修士! 此话一出,天牢百余名兵士齐声后退一步,心里骇然。 修士二字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那可是能摘叶飞花,取上将首级于千里之外的神仙! 宁镜笑了起来,径直冲向统兵校尉。 许敬亭说了他不怕,就一直睁着眼睛,看那背着他的少女只身入阵,一把制式军刀在人群里纵横捭阖,直把天牢外监里的百余名兵士杀得片甲不留! 血流成河。 这个词语用来形容那一夜的恶战,再恰当不过了。 天牢外,夜巡城防军已经赶到。 宁镜背着许敬亭,提着那把缺了口的制式军刀,一脚踹翻天牢大门,出现在城防军眼前。 乌黑的弓箭全部拉满,对准天牢大门。 宁镜就那么站着,眉头都不皱一下。 少女身上的素衣已经被染得血红,她看着天牢门外的城防军,领兵的城防统领高坐在战马之上,倨傲地看着她。 “放箭。”城防统领冷漠开口。 城防军动作整齐划一,上百根漆黑的羽箭直奔宁镜面门而去,弓弦震动,发出令人胆敢的声音,羽箭齐发,宛如泼头大雨! “滚开。”宁镜只冷冷说了一句,那些原本能讲她和许敬亭插成刺猬的羽箭全部被一个无形的气罩弹开,距离天牢大门最近的城防军被反弹的羽箭扫平一片。 宁镜狞笑一声,悍然杀进人群。 那真如狼入羊群,陈国京都引以为傲的城防军在少女手下,如同土鸡瓦狗,一触即溃。 城防军全军覆没。 宁镜摘了领兵统领的脑袋,翻身上马,带着许敬亭一路纵马狂奔,径直往京都南门而去。 天牢钟鸣,夜巡城防军全军覆没。 消息很快传遍京都,新王狂怒,令京防将军手持君王虎符,出动三千营兵马,举城追杀许敬亭。 那一夜,陈国京都血流成河。 宁镜带着许敬亭一路冲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三千营兵马被她一人一刀,杀得丢盔弃甲,京都城道上,到处都是被砍得四分五裂的尸体。 宁镜为了保护许敬亭周全,抢夺一辆马车,将许敬亭安置其中,驾驭马车,一把火烧了新王登基前居住的太子府,然后横冲直撞,一刀斩断京都南城门,扬长而去。 三千营兵马几乎全军覆没,京防将军战死。 京都五城兵马司派出千名骑兵追杀许敬亭,又调动了京都附近驻扎的虎狼军,追出京都地界三十里,得到的结果却是五城兵马司骑兵只存活了七十三人,而虎狼军帅兵追杀许敬亭的三品上将,连人带马,被一刀从头劈到脚。 陈国举国震惊,新王第二天得知这个消息时,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御书房里,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而彼时,宁镜早已带着许敬亭远走高飞。 许敬亭记了一辈子,当那辆破的不成样子的马车终于停下来时,有人掀开了马车的门帘。
“先生可还好?”宁镜身上的素衣,早已变成红褐色,那个少女将手中的断刀扔掉,神色倦怠地询问道。 晨曦的天光投射在少女身上,那道剪影,像是生长在许敬亭心底的魔咒,伴随了他的余生。 “辛苦了。”许敬亭对那少女说道。 宁镜闻言,笑了起来。 她确认了附近的安全,然后俯身钻进马车,倒在许敬亭的怀里。 许敬亭抱住那个昏睡过去的少女,怜惜得抚摸她伤痕累累的小手。他就那么抱着怀里的少女,看着她的额头,逐渐浮现出两根阴森的鬼角。 …… “这是你的记忆?”魂海之中,灵体化的白泽问道。 “没错。”青衫男子说道。 早在血陀拔剑的时候,封禁鬼帝心脏的极光天剑突然释放出耀眼的虹光,然后有一道剑印避开所有人的神识,直接打在了白泽的魂海里。 那道剑印,正是极光剑印,蕴含着六如居士许敬亭的一缕神识。 如今掌控白泽身体的正是这一缕神识。 “前辈离开陈国之后,去了哪里?”白泽问他,“前辈的记忆里,似乎宁镜前辈并不像是一个魔头。” “终究是我负了她。”许敬亭说道,“离开陈国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心中的道已经坍塌。我既然救不了天下,便只好弃天下而去。” 白泽沉默。 “我和宁镜寄情山水,周游列国名山大川。”许敬亭说道,“也是那时候,我一时兴起,对修士的世界产生好奇。宁镜便教我修行之法。” “前辈二十七岁修道,想来也是天资卓绝,否则也不会横渡七境,抵达陆地神仙境吧。”白泽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许敬亭但笑不语,避开这个话题。 “可她的道,终究是鬼道,不适合我。”许敬亭说道,“后来我拜入苍玄洞天修道,十年修行,一路高歌猛进。可我和她的分裂,也在那些年里逐渐产生。” 白泽听着。 “我原本以为远离庙堂,江湖路远,自是逍遥自在。可等我真正踏入修行一途,我才发觉江湖凶险,丝毫不亚于庙堂。”许敬亭说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此事,可后来我慢慢发现,我在苍玄洞天修行的那些年,凡是招惹过我的人,最终全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是宁镜前辈?”白泽问道。 许敬亭点头,说道:“那些人全都被她杀了。” 白泽一时愕然。 “纸哪里能包火?宁镜做那些事,被人发现了。”许敬亭说道,“当我得知那些人都是她动手杀掉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苍玄洞天联合其他几座洞天对她发起了诛杀令。我作为她最亲近的人,自然也没能逃过被追杀的命运。” “那一战当真是毫无悬念。”许敬亭神色幽远,“若非那次围剿,或许我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知晓她的修为,竟然已经强到了那般地步。” 白泽听许敬亭的语气就知道,九百年前的那次围剿,多半是以苍玄洞天为首的各大山门被宁镜单方面屠戮告终。 “前辈如何抉择?”白泽问道。 “如果是你,你如何选?”许敬亭反问白泽。 “如果换做是我,我会带她去往一个无人之地,慢慢消磨她心中的戾气。”白泽沉吟道。 许敬亭微微一笑,说道:“当年我也是如此抉择。我带她去了北境极北冰原,和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年。” “前辈的极光剑就是在那里练成的?”白泽问他。 “没错。”许敬亭说道,“那十年,我在极北冰原修成极光剑诀,修为直入六境圣人巅峰。可最后一步,我始终迈不过去。” “因为宁镜前辈?”白泽又问。 许敬亭说道:“她就是我的心魔。” 白泽心知,两人的最终决裂,必然和此事有关。 “可我那时浑然不知,我其实也是她的心魔。”许敬亭神色怅然,“那一日,北境极北冰原已经迎来了永夜的尾巴,星空有极光横吞数千里。就在冰天雪地,漫天霞光中,宁镜说要观剑,将我的本命剑拿了去,在永夜和永昼之间舞剑,一身火红的长衣。” “她舞完剑,笑盈盈地走到我身边,然后将那把剑,一剑刺入我的胸膛。”许敬亭回忆当年的往事,“她就那么看着我,一边笑一边哭,对我说,既然彼此在一起只能是互相折磨,不如相忘于江湖。” 那一夜,宁镜亲手斩断她和许敬亭之间的牵绊,在永昼降临之前入传说境,成为七境鬼帝。 红衣女子拔剑,抛剑,最后回望那个她深爱了三十年的男人一眼,身影消失在永夜狂乱的风雪里。 从此许敬亭身边少了一位相伴的红衣。 北境,多了一位叫宁镜的鬼帝。 人人 第166章 你在等谁?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6章你在等谁?火照之路,彼岸花仍在怒放。 火光缭绕中,那三头蛮荒巨兽已近濒死,被烧成灰烬只是时间的问题。 彼岸花界,可进不可出。 荒原上征战连天,惨烈的血腥扩散出去,有更恐怖的生物正在苏醒。 荒原颤抖,万灵惊恐。 有双剑从天外来,一个灵光熠熠,一个雷霆吞灭,正是洛阳仙子和陆沉。 天坑封禁魔阵破碎,里外两个世界的时空合流,仙门双剑穿过时空乱流,终于降临到这个疯狂的世界。 两人尚且距离荒原上百里,已经察觉到火照之路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 “那是什么?”陆沉脸色沉重,还没弄清楚局势,又是一剑裂空。 “是林萧!”洛阳仙子定睛一看,瞬间就认出那道剑气正是林萧的招数,轻呼道。 只见漆黑的虚空,遥远的龙吟在五龙啸天而行的刹那之后,紧随而至,声震百里。 五龙听令。 陆沉一见那五色巨龙在虚空怒吼,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另一道庞大的身躯在五龙现身之后闯入天上来客的视线。 距离太过遥远,陆沉一时间不能分辨那巨大的生物究竟是什么东西,只依稀看见,那庞然大物仿佛是一条龙形生物,可脑袋却是不止一个。 “林萧在搞什么名堂?”陆沉和洛阳仙子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同时御剑奔向五龙听令现身的地方。 林萧人剑合一,在那巨大生物现身之后,夺路而走。 坐忘峰的青衫男子一眼看见陆沉和洛阳仙子的身影,顿时眉头一皱,千里传音,“快走!” 陆沉和林萧也算是互知根底,一听林萧的传音,顿时心知不妙。能让这个男人说“快走”的东西,绝不是个善茬! 两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天坑混乱的时空与外界合流,维持了将近千年的时空秩序被打破,时空乱流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有如洪水猛兽。 可林萧却并未追赶陆沉和洛阳仙子的身影,而是直奔荒原上的火光而去。 火照之路里,白衣少年和红衣少女静静相拥。 “先生,你回来了?”宁镜想要触摸白衣少年的侧脸,那少年只是笑,眉眼里半是柔情,半是疏离。 “回来了。”那少年说。 “不,你是来杀我的。”宁镜凄然一笑,猛地推开那少年,泪如雨下,“你终究是不能释怀,对吗?呵呵,先生读书时,就一心想着为天地立心,不懂得儿女之情。出世之后,你是六如居士,是极光剑仙,是天道之子,反正不是那个能多看我宁镜一眼的人。” 白衣少年只是沉默。 “你不要我屠戮北境,只一句话便够了。”宁镜紧握手中的剑,彼岸花随着少女的心境波动,突然暴涨起来,将那少年横推出去。 宁镜隔着花海看向那白衣少年,只觉得两颗心一齐抽疼,“是我宁镜不堪入目,脏了先生的眼。怪只怪那一夜先生在破庙里出手救了该死的人,我宁镜做事从不后悔,陪了先生半个百年,又与先生斗了半个百年。先生当年救我,我还你一命。北境荒原里,宁镜刺了先生一剑,先生一剑穿心,杀了我八百年。你我之间,早已两不相欠。” 白衣少年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慌张起来。 他想要穿过花海,可彼岸花激烈飞舞,挡住了他的去路。 “今日宁镜再还先生一剑。”红衣少女横剑,笑了起来,“陈国那些死在宁镜手下的冤魂,不配这一剑。这一剑就当是为先生证道,证那一句邪不胜正,鬼族都该死!” “住手!”那少年大吼一声。 可那少女只是笑,一剑刺穿自己的胸膛。 血染彼岸花海。 “主人!!”寄身欣鬼体内的血陀目眦欲裂,闯进花海,浑身被烧得扭曲起来,可它不管不顾,还是往里冲,想要抱住那自戕的红衣少女。 宁镜反手将魙狱抽了出来,扔在花海里。 火照之路在飞速崩溃。 那少年终于能有所动作,却在即将近身时被欣鬼一脚狠狠地踹飞出去。 “滚!”欣鬼一把抱住宁镜,回头冲那少年怒吼,“许敬亭,你该死!!” 他的确该死。 宁镜控制着火照之路没有灼烧那少年的神魂,可他毕竟只是一缕残魂,即便花海褪去,可他也该永远消散在这个天地里了。 “我骗你的。”躺在欣鬼怀里的少女费力地说道,看着那陌生的少年,艰难地扯动嘴角,“三生石里,根本没有关于你我的未来……你呢?” 宁镜看着白泽,问他:“你又在轮回里等谁归来?” 白泽只觉魂海有一把剑劈过。 轰隆!!—— 你在等谁? 白泽浑身颤抖,魂海之中,许敬亭猛然看向魂海深处突然点亮的金光。 一页书发出混沌的鸣响。 强横的魂力冲击直接将这位八百年前纵横天下的极光剑仙一缕残魂冲散,意识弥留之际,他只来得及在白泽魂海里留下一把能开启极光剑印的钥匙。
他最后看了那红衣少女一眼。 “镜儿……”那少年开口,语气说不出是哀愁还是眷念,然后眼神一变,宁镜心知,眼前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你在等谁? 白泽只觉得头疼欲裂,放声嘶吼起来。 宁镜那一句话,仿佛撕裂了禁忌,撕裂了一段尘封的往事。 “来者何人?”有人在遥远的过去问道。 白泽仿佛看见一座仙山氤氲在雾气当中。 “晚辈……,前来问剑。”有人在云雾里回答。 是谁? 白泽努力想要分辨那个名字,可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听清。 问剑。 魂海激荡,白泽又看到了气冲三关入彼岸时遭遇的心魔。 巨大的断崖,李牧之负手而立,教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来问剑?”李牧之问道。 “我来问剑。”白泽说。 “好。”李牧之一剑斩向白泽,怒海般的剑气奔腾而来,白泽心魂俱裂。 可剑气没能劈死白泽,就突然消失。 “你要去北境?”巨大的桃花树下,白发剑仙对身后的男人说道。 那人笑了一声,说道:“没错。” 白泽定睛一看,那个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玄! “师父!”白泽大喊一声,可桃花树下的两人并未回头。 “陈蒹葭的事情,很抱歉没能帮到你。”白发剑仙说道。 “天命如此,为之奈何?”谢玄苦笑。 “师父,是我,白泽啊!”白泽跑了过去,可短短的山道仿佛有无尽的距离,无论白泽怎么跑,都无法接近那两人的背影。 “轰!!——” 桃花树突然爆碎,满天桃花里,白泽又看见连天大雨,谢玄从废墟里将一个婴儿扒拉出来,目运精光,仰天大笑。 “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叫白泽吧。”老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满脸带笑,“白玉无瑕的白,泽被天下的泽!” 白泽愣住,往事种种浮上心头,一时间情不能自已,拼命地在泥泞的道路上奔走,大喊着想要那个老人看他一眼。 可谢玄只是抱着那个婴儿,看都没看他一眼。 “白泽,你在等谁?”有人在背后问他, 白泽猛然回头,浑身都被大雨打湿。 背后那人一身红衣,竟是宁镜。 “你是宁镜,还是阿鬼?”白泽往后退了一步,问她。 那红衣少女暖暖地一笑,说道:“白泽,我叫张白鹿哦!你给我取的名字,你忘了吗?” 白泽恍然。 可顷刻之间,又是天崩地裂。 记忆紊乱,白泽看见北境极北荒原里,满天极光变换,一个绝美的红衣女子一剑刺进许敬亭的胸膛,满面泪水,奔向永夜。 你在等谁。 你在等谁? 你在等谁! 白泽头疼欲裂,仰天怒吼。 恍惚之间,他看见巍峨的大山有龙虎盘踞,年轻的天师在问道坪上接剑。 “龙虎山第二百八十一代天师张九龄,恭送剑仙宾天!”年轻的天师跪下,面色悲怆。 漫天遍野,到处都是跪下的道门修士。 “龙虎山,恭送剑仙宾天!” 声音宛如海啸,横扫天际。 云天之上,有天门现,有黄鹤从天上来。 白泽听见了剑鸣声。 上万把飞剑从龙虎山上飞入云天,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有一位莫名亲切的老者大笑着驾驭上万把飞剑乘风而去。 上万把飞剑发出悲痛的哀鸣。 那人驾鹤而去,直入天门。 “你在等谁?”有人在白泽背后问他。 白泽转身,魂海世界再度崩塌,又瞬间重组,变换场景。 背后那人竟然是余幼薇。 “白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很坏很坏,你会杀了我吗?”襦裙少女温声问他,漫天大雪,那少女单手持伞,看着白泽。 “不,不会。”白泽慌了。 “那公子,你会娶我吗?”襦裙少女又问。 白泽来不及回答,魂海再度崩溃,再看余幼薇,已经变成一个鲛人,眼角的泪水一滴一滴,全都化作了晶莹剔透的珍珠。 白泽听见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东海被鲜血染红,青州的海军战船铺满了目之所及的海域,数不尽的鲛人被巨网捕捉,抓上战船。 有人在美貌的鲛人身上纵欲,有人挖出了鲛人的双眼,有人鞭打那些被捕获的鲛人,残忍地杀害他们的同胞,逼他们流泪,化作珍珠。 “听说从鲛人身上提炼出来人鱼油,只一盏,便能燃烧千年,是为长明灯,也不知是真是假。”领兵的将领笑道,面目狰狞。 “将军,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将领身边的谋士说道,神色贪婪。 人人 第167章 海螺姑娘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7章海螺姑娘东海狂怒,云海翻腾,有大雨倾盆而落,仿佛在为那些无力反抗的鲛人哭泣。 “该死的人族,老朽定要倾东海之水,让整个青州沧海横流!”有鲛人老者怒声骂道。 “我答应你,给你真正的自由。”魂海再度变换,白泽看见书房里,谢玄和余幼薇相对而坐,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老人,如此对面前的少女说道。 白泽再也不能忍受,哀嚎一声,昏死过去。 火照之路已经散去,白泽昏死过去,被彼岸花海差点烧成灰烬的比蒙巨人目光凶残,想要直接将那少年撕成碎片。 宁镜被欣鬼抱住,她虽然奄奄一息,可抱着她的那个怪物却是气息恐怖,比蒙巨人重伤垂死,不敢招惹。 可一个昏死的人族少年,正好让它吃了恢复亏空的气血。 比蒙巨人悍然扑向白泽,可刚刚近身,只见那白衣少年身上突然迸发出惊人的剑气,赫然竟是剑子王之涣的成名绝技,剑九沧海一笑! “不!!——” 比蒙巨人被山鬼存在白泽体内的那一剑瞬杀,直接被斩成了碎片。 林萧赶在白泽倒下之前,一把抱住那少年。 欣鬼抱着宁镜,警惕地盯着林萧。 林萧也看着那两人,可天坑时空乱流正在与外界合并,一旦被卷入其中,保不齐便是一瞬百年,亦或是被时空乱流分割,天涯咫尺,不知被甩到哪个地方去。 “该死的人类,化形草是我的!!”只剩下五颗脑袋的大蛇口吐人言,已经追到近前。 林萧和欣鬼都心知此地不宜久留,谁都没有动手,默契地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林萧一把抓起双剑,抱着白泽冲天而起。 宁镜重伤濒死,那些被她唤醒的妖魔彻底暴走,在天坑紊乱的时空里杀性大起,所过之处,平山填谷。 “站住!”大蛇紧追不舍。 天坑空间在急剧崩塌,林萧抱着白泽,身化长虹,御气速度之快,愣是让那条被他斩断四颗脑袋的大蛇追之不上。 欣鬼抱着宁镜奔走。 坐忘峰双剑也是脸色铁青,直奔天坑出口。 “轰隆!!——” 偌大的荒原四分五裂,数不尽的妖兽亡命狂奔,鬼帝宁镜气息微弱,那些被她唤醒的阴兵失去统领,一溃而散,绝大部分被时空乱流卷了进去,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吼!!——” 天坑里有巨兽咆哮混乱的时空。 “怎么回事?”外界,云海仙门众多修士眼见天坑附近方圆百里的大地都在颤抖,恐怖的气息从天坑深处蔓延出来,直把众人吓得心惊胆颤。 仅仅片刻,整座天坑,连带千窟城土崩瓦解,只见大地之上一个巨大的深坑暴露在众人眼前,巍峨大山崩塌的声音有如天雷汇聚而成的潮水,经久不绝。 尘土冲天而起,将方圆三十里的天空都遮蔽起来。 “糟糕,陆沉他们还在里面!”陈阳大喊一声。 “有东西要出来了,庄妍师妹,先带大家撤退!”季奎心里一沉,“孤山出此变故,恐怕不得安宁。你直接带大家离开孤山,如果遇见世子丁守成,教他立刻原路返回!” “好。”庄妍心里焦急万分,可她也明白眼下不是拖延的时候。如今只能祈祷二师兄和小师弟能平安从天坑里出来。 “所有人,立刻撤退!”庄妍喊道。 群剑汇聚,极速往孤山外围冲去。 “快出来啊!”陈阳面色焦急,深坑之中有时空乱流的波动不断溢出,气息之恐怖,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冒险。 “吼!!——” 蛮荒巨兽的咆哮从深坑里传出,可天上的两人分明没有看见任何巨兽的身影。 时空乱流已经冲出深坑。 两股不同的时空合流,即便是陈阳和季奎,也是脸色难看,连忙退避。 “这下麻烦了。”陈阳心道,“大师兄下落不明,董小宛神识微弱,如今若是陆沉他们三个被卷进时空乱流出事,我云海仙门中坚一代的力量就彻底崩溃了!” 更糟糕的是,小师弟很有可能也在天坑里。 要知道如今云海仙门年青一代只有三个阳。 紫阳,洛阳,青阳。 紫阳下落不明,以云忘归的本事肯定是死不了。可洛阳和青阳如果都折在天坑里,他陈阳回山,都不用掌门动手,他师父烈阳子都能把他的脑袋直接拧下来! “出来了!”季奎突然大喊一声。 只见三剑冲天而起,正是林萧三人!陈阳眼尖,一眼就看见林萧怀里抱着的少年正是白泽,当下欣喜若狂,就差飞过去抱着林萧一顿猛亲了!
“无量天尊!”陈阳长舒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松完那口气,有蛮荒巨兽突然冲出深坑,赫然竟是一条巨大的妖蛇,五颗脑袋狰狞恐怖,凶戾地杀向天上三人。 “他娘的,坐忘峰的没一个让人安生的!”陈阳破口大骂。 就算是眼瘸,也能看出来那头妖蛇是直奔林萧而去的。 可还没等那条妖蛇猖狂多久,一只巨大的手掌宛若山岳,从深坑的时空乱流里突然伸了出来,顿时地动山摇,一把抓住那条妖蛇,将它生生拽了下去。 时空合流瞬息万变。 眨眼之间,方圆百里,突然出现大量的阴兵,又有气息恐怖的五阶魔兽亡命奔走。然而又是刹那,那骇人的景象又诡异地消失不见。 数不尽的妖兽从时空乱流里冲杀出来,又有大量妖魔被乱流挟裹着拽向未知的地方。 五人在云天碰面,心照不宣,一句话不说,闷头直奔孤山外围地界而去。 贤者境真人全力御气,速度奇快。 只见五道虹光,顷刻之间便已经冲出数十里,将身后那诡异的时空合流之地远远抛开。 “桀桀,当真是有趣。”百里之外,有黑袍远望时空错乱的巨大深坑,云天五剑远去,没人发现他的身影。 黑袍人脚下匍匐着一头狰狞的凶兽,赫然竟是上古四凶之一的饕餮。 有人从时空乱流里现身。 黑袍人神色一凝,身影立时在山巅消失。凶兽饕餮懒散地抬头张望片刻,又趴了下去,闭目养神。 黑袍人再度现身时,直接出现在了欣鬼面前。 “谁?!”欣鬼瞳孔一缩,警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那个黑袍人,怀里的少女失血过多,已经昏死过去,脸色惨白。 如今的局势,分不清来者何人,是何用意,欣鬼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黑袍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气息极其恐怖,仿佛一口无尽的深渊,能噬人心魄,恐怕一身修为很可能在六境圣人之上。 “果然没错,当真是七境传说的气息。”黑袍人看着欣鬼怀里的红衣少女,声音诡异干涩,“桀桀,有趣,有趣!” 欣鬼闻言,顿时紧张起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身边的时空乱流里突然窜出一头五阶魔兽,迎面就朝那黑袍撞了过去。 欣鬼转身就要夺路而走,可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定住,竟然动弹不得! 欣鬼骇然。 只见那黑袍人轻轻抬起一只手,手腕上有一串蠕动着猩红血光的念珠,仿佛火山熔岩一般狰狞恐怖。 欣鬼瞪大双眼。 那头冲撞黑袍人的五阶魔兽,在黑袍抬手的刹那,突然静止一般一动不动,然后只见那五阶魔兽浑身的精血逆流而出,汇聚成一条流淌的血脉,融入黑袍手腕上的妖异念珠之中。 “噬魂珠!”欣鬼一阵胆寒,终于认出了那黑袍手腕上的诡异念珠究竟是何物。 黑袍人冲她露出了阴森的笑容。 …… 白泽醒来时,只觉得天地在他脚下倒退。 “这是哪?”少年挣扎着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仍觉得头疼欲裂。他忍不住捂住脑袋,狠狠地倒抽了两口凉气。 “小师弟,你醒啦?”房间里,裴果果一见白泽醒来,欢呼雀跃,蹦蹦跳跳地凑到白泽身边,“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泽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向裴果果,说道:“六师姐,我们这是在哪?” “我们在方天画舟上。”裴果果说道,“你已经昏迷了五天啦!师兄们等不及,就带着我们回山了。算算时间,明天傍晚,我们就能赶回仙门啦。” “这样啊。”白泽说不出心里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 “对了,这个给你!”裴果果从怀里摸出一个海螺,塞到白泽手里,对他说道,“这个是我们出发前,余姑娘托我转交给你的。说是这个海螺很神奇,原本是一对儿,你一只她一只。你要是想她了,对着海螺说话,她就能听见。” 白泽手里捧着那个海螺,愣神,半晌没说话。 “小师弟,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裴果果见白泽发呆,说了一句,不等白泽搭话,风风火火地奔出房间。 “三师姐,小师弟醒啦!”白泽听见裴果果的声音从房间外面隐约传来。 “是吗?”庄妍难得欣喜的声音。 床榻上的少年抚摸着手里的海螺,顺手将房间的舷窗推开。 漫天云霞扑面而来。 像是一副唯美的画卷。 人人 第168章 剑断云海 剑问九州第二卷仙门篇:白衣仗剑世无双第168章剑断云海方天画舟。 傍晚的云霞铺陈整座天空,能轻易容纳上百人的方天画舟在静谧的云海里穿行,岁月静好,山河无恙。 白泽凭栏独立。 画舟的甲板上视野开阔,被晚霞渲染的层云像是仙女纺织出来的锦缎,又像是变幻莫测的海市蜃楼。 天坑一战后,得益于撤退及时,仙门这边以及世子丁守成那边后续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白泽昏迷的那五天里,云忘归回来了。 他对与魔主汪镇宇那一战的结果只字未提,回到丹阳郡城当夜,只看了白泽一眼,随即便和陈阳等人启程返回云海仙门。 仙门众多弟子都很忧心。 云忘归看起来受伤不轻。 而千窟城魔主究竟是生是死,恐怕目前只有云忘归一人知晓。 白泽手里拿着那只海螺,佩双剑,白衣迎风摇曳,满头黑发像是树木茂密的根系。 他回想天坑发生的种种。 宁镜问他的那句话,差点直接引爆他的魂海。当时魂海里不断涌现的画面,很多都是他敢断定从未见过的。 可从未见过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他的魂海世界里? 白泽算了算,魂海里出现的那些人,从开始算起,有神秘人上山问剑,然后场景变换,出现的是他曾遭遇的心魔,当世剑仙李牧之。 紧跟着是李牧之和谢玄同时在桃花树下现身,李牧之提到了一个师尊挚爱的女人,陈蒹葭。 再来是谢玄当年在慕圣村找到他时的画面。 接着是宁镜突然出现在他背后,问他在等谁,并声称自己的名字叫张白鹿。 白泽头疼欲裂,场景再次转换,他诡异地看到了发生在中州道门正统龙虎山上的一段往事。 年轻的龙虎山天师张九龄接剑,并说“恭送剑仙宾天”。 宾天可不是什么好词。 那是人死时才会用到的字眼。 天上有仙门大开,有黄鹤从天门中来。龙虎山的道修齐刷刷跪了一山,上万把飞剑冲天而起,一个莫名亲切的老者御剑乘风,大笑着驾鹤直入天门。 再来就是余幼薇。 白泽握着海螺的手微微紧了紧。 东海鲛人的惨剧,以及余幼薇和谢玄的书房之会。 种种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几乎全都是陌生的。可这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白泽想起魂海深处的那一页金书。 莫非与那一页书有关? 可宁镜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白泽只觉得脑海里一团乱麻。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漫天舒卷的云霞,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 白泽往后一看,来人正是林萧。 青衫男子从天坑出来,好歹是没把陈阳的南明离火剑也赔进去,否则那位赤阳峰的圆润道长非要把林萧生吞活剥了不可。 “在想你的海螺姑娘?”林萧看了白泽手中的海螺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 白泽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林萧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庄妍和裴果果在画舟甲板的另一边,偷偷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因为她们这位小师弟醒来之后,总让人觉得怪怪的,仿佛心里装满了心事。 “不会是,夺舍吧?”裴果果偷偷对庄妍说,把三师姐吓了一跳。 于是就有了她们两人把运气疗伤的林萧生拉硬拽拖上甲板,呵斥他前去试探白泽的这一幕。 白泽犹豫片刻,隐瞒了部分信息,将心中所想对林萧说了。 林萧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是不是,我这里出了问题?”白泽见林萧面色沉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按你所说,那位极光剑仙许敬亭曾以一缕残魂进入了你的魂海。”林萧沉吟道,“那么你的魂海里出现宁镜,我能理解。当世剑仙李牧之和剑皇前辈在你魂海里现身,我也能集结。可他们之间的事情,包括如今中州道门正统龙虎山的老天师张九龄,这些按理来说,绝不会在你的魂海里映射出来才对。” 白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林萧又说。 “除非什么?”白泽追问。 “除非,当时还有人在天坑里。”林萧说道,“当时天坑的时空和外界时空合流,如果那个人经历过这些事情,时空乱流啥好将这些记忆胡乱扔进了你的魂海,就勉强能解释了。” 白泽瞪大眼睛,“你是说,我师父当时很可能也在天坑里?!” “这个不好说。”林萧说道,“万一,那些记忆,是极光剑仙许敬亭的呢?” “可李牧之左右登临剑仙之位不过两百年,我师父比他还晚。若是许敬亭与我师父认识,他岂不是至少活了九百年?”白泽惊了,“二师兄,有人能活九百年吗?《九州志》记载,人族最长寿的彭祖,不过八百年的寿命。极光剑仙比彭祖还能活?” 林萧犹豫起来。 能活九百年的人,他林萧就是听说都没听说过。 即便是登临七境传说,那也仅仅是陆地神仙,撑死也就五百年大限。而九州有名有姓的七境传说,几乎没有能活过三百年的。 强如老剑仙孔周,也没能扛过三百年那个大限。 要是说许敬亭活了九百年,林萧自己都不信。 “可如果七境之上,且有八境,乃至九境呢?”林萧忽然说了一句,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白泽隐藏了有关余幼薇的事情。 若是按照林萧所说,这一切都时空乱流有关,那么余幼薇当时极有可能也在天坑里。 书房之会只有三个人在场,除了谢玄和余幼薇,还有龙叔。可如此一来,东海鲛人惨剧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余幼薇真的是鲛人? 还是说这一切仅仅是个巧合,当时的天坑里,还有鲛人在? 亦或是许敬亭。 白泽摩挲着手里的那枚海螺,目光晦暗。 “别想太多。”林萧拍了拍白泽的肩膀,“不然等我们回去,问问师父吧。” 白泽长舒了一口气,只能点头应允。 林萧不着痕迹地给庄妍和裴果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们放心。 白泽也没时间再去多想,甲板上又来人了,正是姜维,王瀚,方生,苏问他们几个。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个梦蝶峰的女弟子。 “老白,秦师姐说要请大家喝酒,来不来?”方生挥了挥手,吆喝道。 “去吧。”林萧推了白泽一把。 “带我一个!”裴果果一听有酒喝,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林师兄和庄师姐一起吗?”秦湘一身绛紫色的宫装,端是俏丽多姿,问那两人。 “下次吧。”林萧微笑婉拒,“我跟三师妹还有点事要商量。” “那好吧。”秦湘轻轻耸肩。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往船舱里走去。 “老白你可以啊!”方生勾着白泽的脖子,龇牙咧嘴的,“我听说你掉天坑里了?无量天尊,那里面可都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这些下三境修士碾死的妖魔鬼怪,你竟然毫发无伤地出来了!快,讲讲你的故事?” 其他人都竖着耳朵要听。 “嘿嘿,主要是大腿抱得好。”白泽含糊其辞,暗示林萧背锅。 方天画舟偌大的甲板上,只剩下林萧和庄妍。 青衫男子和一身黑色留仙裙的女子并肩站在一起,漫天云霞为他们披上氤氲,轻柔的天风将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两人就那么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可彼此的心意,早已在这万里山河之上,交融在一起。 …… 一个月后。 北境,云海仙门,坐忘峰。 这一日清晨,群峰迎来了这一年最浩瀚的云海。 云海仙门得名,便和这北境闻名的奇观天柱云海有关。天柱山的奇景云海,永济河的鹳雀楼,以及极北荒原的极光天象,并成为北境三绝。 一个是自然造化之奥妙,一个是巧夺天工之雄伟,一个是无极天象之瑰丽。 东方,一轮大日在云海尽头缓缓浮现。 刹那之间,翻腾在天柱七峰之中的浩荡云海被披上了一层绚丽的嫁衣。原本一片洁白的云海被那一轮大日渲染,像是女神的裙摆,暖红的绸带并着鹅黄、绛紫、蔚蓝、青橙,温柔地荡漾起层层涟漪。 仙门众多弟子纷纷在群山之巅观赏奇景。 坐忘峰上,山顶残殿。 白泽在此打坐悟剑已经整整三天。 从最初他身上的剑意萌芽,到第二天的剑势滔天,再到第三天的返璞归真,再无波澜。 白衣少年满头黑发随着晨曦的清风徐徐飞舞,双剑静静地平放在他身边,东方氤氲的紫气映照在他身上的刹那,一点剑意波动,终于在白泽身上再度出现。 “成了。”紫竹林别苑,陶弘景与林萧对弈,白泽身上浮现出那一点剑意的刹那,皓首苍颜的老者忽然笑了起来。 “小师弟天资卓绝。”林萧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断罪峰执法堂,庄妍若有所思地忽然看向坐忘峰方向。 “怎么了?”断崖之巅,陆沉也向坐忘峰看去,脸色一变。 同一时间,天柱峰的云忘归,梦蝶峰的洛阳仙子,赤阳峰的陈阳,盘龙峰的季奎,尽皆看向坐忘峰方向。 云海蒸腾,有剑从坐忘峰峰顶出鞘。 白泽豁然睁开双眼,目运精光,化作实质一般的剑意。白衣少年睁眼的刹那,苦海之中的无锋剑霎时遁出,被他抓在手里。 剑灵山鬼在无锋剑域里凝眸,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云海浮沉朝霞,坐忘峰的少年手持断剑,冲天而起。 长风吹得他一身白衣猎猎作响。 魂海深处,极光剑印与云海朝霞交相辉映。白衣少年长啸一声,气奔云岚,一条狰狞的黄龙咆哮着盘踞在他周身之上。 《黄龙剑经》,第五紫府,成! 五色神光从少年五道紫府里交织出磅礴的剑意,只见那一袭白衣悍然出剑,怒斩云海。 黄龙咆哮而出,龙眼喷吐炽烈的金光,背负一轮苍日,龙鳞化作青木颜色,口中流淌着的,是熔岩一般的龙息! 坐忘峰的云海被那白衣少年一剑斩开,露出苍青色的天空。 被斩断的云海翻腾着,无声咆哮。 天地肃杀,唯有东方一轮大日释放绝对的威严。 白泽周身的气势直奔四境至尊而去,丹田苦海里的先天纯阳真气也在迅速凝聚金丹。 “轰隆!!——” 坐忘峰上风雷涌动,雷劫顷刻之间便要降临。 “够了,够了!”山顶上传来裴果果着急的呼喊,“小师弟,够啦!现在还不能破境,要不然明年的昆仑秘境,你就进不去啦!” 墨玉剑锵然出鞘,飞到那少年脚下。 白泽压下破境的冲动,御剑乘风,回到山顶,对那红衣少女飒然一笑,眉眼落星河,说道:“放心吧,六师姐,我心里有谱。” 这一日,坐忘峰第七人修成五行紫府。 这一日,未来的青阳子,在坐忘峰,剑断云海。 北境最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他的光辉,也势必要点亮整座九州江湖! 人人 第1章 吹角连营 剑问九州第1章吹角连营宋历五百三十二年,这一年注定要在《宋史》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年宋王君子启授剑宋国上将军,儒剑宋之问。郑宋两国正式拉开国战序幕。 宋之问此人,出身宋国名门,爷爷宋神书当年在当世剑仙李牧之游历北境时追随过剑仙七八年,想要学得剑仙绝技沧海一苇渡。 没料到宋神书到最后也没能学到那一剑。心灰意冷之下,宋神书决定打道回府,可就当他准备横渡澜沧江时,这人突然悟了,面对澜沧江浩荡江水,得《大河剑意》。 宋之问自幼便在爷爷手下文武双修,十二岁参军,战功赫赫。二十岁那年一举突破四境,成为宋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至尊。 可这个有史以来很快就被刷新。 宋之问刚突破四境至尊没多久,就被授衔上将军。于是此人便得了第二个称号,北境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 同年,庙堂士子因宋之问曾在岳麓书院进修,一身剑术又得已经在北境小有名气的剑侠宋神书真传,口耳相传,又为这位春风得意的年轻将军添了个“儒剑”的美名。 而儒剑宋之问的对手,也是大有来头,正是齐国稷下学宫最耀眼的新星,小先生陈守仁。 稷下学宫作为北境儒门道统,小先生陈守仁不仅师承袁天罡老先生,得其真传,又是学宫夫子颜之推最得意的门生。 所以这一战的胜负,自然是纠结了整个北境士子的目光。 郑宋之战,一面是宋国的复仇雪耻之战,一面是郑国的护国保卫战。儒剑宋之问和小先生陈守仁之间的博弈,不仅仅是他们之间的较量,也是稷下学宫和岳麓书院的分说,更是郑宋两国的恩怨。 战争起与宋历五百三十二年晚春,儒剑宋之问率兵连拔郑国十五座城池。郑国内忧外患,太子党和小太子党之间还没分出胜负,宋之问已经剑指郑都。 而稷下学宫的介入,让战争立刻出现了转机。 陈守仁领齐国精兵三万,驰援郑国,欲将宋之问的军队阻击在直通郑都的咽喉要塞,汜水关。 陈守仁的确做到了。 宋之问连拔十五城之后,再破三城,宋国军队直达汜水关下,与陈守仁正面遭遇。两军对垒,足足耗了三个月的时间,汜水关瓮城被宋之问攻破三次,可每一次瓮城被破,宋国的军队都被陈守仁击退。 瓮城三破三守,战局顿时僵持起来。 一时间,攻城略地战变成了两军拉锯战。陈守仁占据汜水关,背靠郑都,辎重补给源源不断。而宋之问那边,虽然攻破了郑国的十八城池,可到底是异国他乡,想要获得辎重补给,就必须采取非常手段。 宋之问的意图在于攻破郑都,一雪先王饮恨之耻,并不想如何蹂躏郑国百姓。可战局拖不得,如果他不采用非常手段,不出半月,宋国的军队就要在郑国全军覆没。 这位青年将领迫不得已,终于下令,命军队掠夺粮草军需。可即便是军令再三有言,令军队不得烧杀劫掠,害及百姓性命,那些杀红了眼的士兵还是做出了种种暴行。 《郑史》记载,郑历四百八十九年,郑宋国战。宋军撤离国界之后,稻城、鹅城、铁城,期年妇人所产之子,十九皆为宋民。 婴孩出生,七成以上,皆被杀死。或溺,或掐,或烹之而食。存留者贱养三五年,发买为奴,与猪狗为伍。 宋之问军令一出,立刻遭到了以稷下学宫为首的儒生口诛笔伐。儒剑之名,一时间在众口铄金之下,沦为笑柄。 宋之问对此毫无表示,仿佛儒剑之名,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这一夜,朗月当空,光熠星河。 军旅常识,夜袭当避月夜。因为月光皎洁,会暴露军队行踪,很容易就会被敌军发现,从而导致夜袭失败。 可对手是小先生陈守仁,宋之问不敢大意,还是责令夜巡斥候死盯汜水关,一有动静,即刻来报。 主帅军帐。 宋之问正在一盏油灯下写信。 这已经是这位青年将领写的第十七封信了。 可让军帐里的近卫感到奇怪的是,将军亲手写下的书信,都被他装在了一个盒子里,没有一封被寄出去。 “将军,属下不明白。”近卫曾问过他,“将军写了这么多信,为何一封都没有寄出去?” 青年将领只是笑了笑,看向近卫,说道:“谁说写信就一定要寄出去?” “可是将军,如果不寄出去,为什么要写信呢?”近卫还是诧异。 “写信只是因为我愿意写。”青年将领笑道,“可寄出去,就要考虑对方愿不愿意看。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将军是在担心,您写的信,那个人可能并不想收到?”近卫明白了,可又不明白了。
将军这等人物,他写的信,有谁能拒绝呢? 可青年将领只是笑,并没有再回答近卫的问题。 或许他想要寄给谁,只有他自己知道。 “呜!!——” 寂静的长夜突然被苍凉的号角声打破,军帐中的青年将领猛地站了起来,诧异道:“如此月夜,竟然还敢袭营?” 号角声传遍宋军营地。 “三军戒备!三军戒备!”巡检统领纵马狂奔,宋军阵营,甲士从星火云集的军帐里钻了出来,挎刀持戟,翻身上马。 兵士纷纷起身,有序地组织队列,什长领兵与百夫长会合,百夫长率兵奔赴参将旗下。 宋之问一身玄金板甲,佩剑出了军帐,近卫早已牵来战马。青年将领一言不发,翻身上马。 “主帅,斥候来报,敌军夜开城门,意欲袭营!”副将杨承纵马来报,手持一把宣花大斧,五大三粗,嗓门大如擂鼓。 “且先领兵出辕门。”宋之问下令,随即不再多言,带着近卫军直奔营中瞭望台而去。 宋军军营铸有瞭望台,远在营地后方,与汜水关城墙齐平。偌大的瞭望台,登临其上,能将汜水关关内局势一目了然。 今夜月光遍地,视野开阔。 以宋之问对陈守仁的了解,此人绝不会在这种丧尽天时的情况下发起袭营。 所以要么是斥候所探消息有误,要么就是汜水关里有大动作。 宋之问必须亲自去看个明白。 军营到处都是嘈杂的吆喝声,宋之问来到瞭望台下,一拍胯下战马,御风直上,眨眼便已经到了二十余丈高的台顶。 “主帅!”负责镇守瞭望台的士卒一见来人,立马行军礼。 宋之问只点了点头,放眼向汜水关方向望去。 冷月高悬,巨大的关隘如同匍匐在原野上的荒古猛兽,气势磅礴。汜水关得名,正与汜水有关。 偌大的城关之下,有大河流淌而过,正是汜水。 宋军阵营就在汜水以南驻扎,正北方向,便是直通郑都的最后一道防线,汜水关! 宋之问登台,放眼望去,汜水关关内一切如常,并没有大军出动发起夜袭的征兆。关上瓮城,巡检甲士手持火把,虽说戒备森严,可绝不像是要开战的样子。 “传令,斥候消息……”宋之问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看见汜水关城头之上,有一白袍将领遥相举杯,面容清矍,颇是出尘洒脱。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汜水关上,那白袍将领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宋之问笑道,“小先生岂不知明月本是天上物,不知红尘岁月愁?你我不过是寄生天地一蜉蝣,安能将心向明月?” 两人远隔三十里对话,可声音却清楚地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生而为人,岂能自视甚渺?”陈守仁说道,“君子坐而论道,起而行之。须知世间万物,事在人为。” “天道有常,顺昌逆亡之理,小先生岂能不懂?”宋之问嗤笑道。 陈守仁似笑非笑,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茶杯,蓦地看向宋之问,说道:“儒剑此言有理。你观如今大势,天道是在此,亦或是彼呢?” 宋之问面色微沉。 深入敌国腹地作战,的确是冒险之举。 虽说郑国内战尚未结束,可毕竟是连拔十八座城池,直达汜水关下。如今宋军已经像一把剑,狠狠地钉在了郑国的躯体里。 可若是在秋天到来前结束战争还好说,三军且有余力撤回宋国。若是再拖下去,宋军很有可能会在秋冬迎来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宋军攻势之所以不可阻挡,极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郑国疲于内战,很多城池还没搞明白到底听谁的,就已经被宋之问一举拿下。 而一旦内战出现转机,各大城池受太子调令,宋军四面受敌,眼下的战局就有可能轻易被翻盘。 所以汜水关必须在秋天到来之前被攻破。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之问目光锁死汜水关城头上的陈守仁,他心知要想破城,最大的敌人便是那个白袍将领。 “天道在此,还是在彼,一月之内,自见分晓。”宋之问冷声道。 “那便拭目以待。”陈守仁只是笑,“儒剑不必紧张,今夜本将并未打算夜袭。只是差人送你一封信,仅此而已。” 说罢,扬长而去。 人人 第2章 汜水之会 剑问九州第2章汜水之会宋之问没想到他写的信还没送出去,反而收到了他此战最大的敌人写的一封信。 “他娘的!”副将杨承纵马来到瞭望台下,彼时宋之问刚从瞭望台上飞下,翻身上马。 “如何?”宋之问看了副将一眼,说道。 “那眼瘸的斥候!”杨承骂道,“一见汜水关城门大开,连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飞马来报敌袭!他娘的,原来就是一信使,马背上插了杆信旗,前来送信!” 宋之问沉默不语。 “主帅,你说这陈守仁搞什么名堂?”杨承问道,瞪着眼睛,“咱们两军对垒,打得正火热!三次差点攻破汜水关,这小子突然送信,莫不是想背地里议和?” “呵呵。”宋之问嗤笑一声,“他要是背地里议和,稷下学宫岂不是颜面扫地?” “那他娘的,陈守仁想干什么?”杨承不解。 “等信使到了,一看便知。”宋之问纵马前往主帅军帐,杨承在一边跟着,近卫军环伺左右。 两人纵马经过后方伤患所在的营地时,只听满耳哀嚎。 宋之问面露不忍之色,问道:“杨将军,此战必须要尽快划上休止符。” “他奶奶的。”杨承骂道,“从附近各城征收来的药草不够用。主帅,这明显是郑国那帮孙子在使绊子,要我看,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药草的事情,不可鲁莽。”宋之问眯起双眼,“我已经派人控制了药草商人的家眷,就在这几天,此事便有分晓。切不可屠杀无辜,否则强压之下,必有逆反。到时候便不是我们剑指郑都,而是深陷泥沼,不能自拔。” “是,主帅说的有理。”杨承闷声道。 季节已经入秋,可天气依旧闷热。 秋老虎来势汹汹,只缺一场秋雨,气温便会陡转直下。熬过了燥热的夏天,北境苦寒的严冬已经不远了。战局越往后拖,便越是扑朔迷离,变故越大。 宋之问回到军帐之中,不久,近卫将信使的竹简送到案前。 彼时军帐之中,有两名副将,一名参将,并三名先锋将军。宋之问接过竹简,六人都探头探脑地想知道那竹简里写的是什么。 宋之问从竹简中倒出一封书信,展开,皱起眉头。 “主帅,别光顾着皱眉啊!”杨承耐不住性子,就差跑过去抢了书信来读了,“陈守仁那小子写了什么,是不是想要背地里跟我们议和?” “杨将军,恐怕想多了吧?”军帐中,一中年将领打趣道。 宋之问看完书信,将信纸交给近卫,示意他给诸位将军一一查看。 众人接过书信,一一看了,都是神色震惊。 “他娘的,陈守仁搞什么名堂?”杨承骂道。 “主帅,依末将来看,此事不妥。”其中一名参将说道,“陈守仁约你在汜水之上会面,明显是居心叵测!此人阴险狡诈,主帅若是去了,万一有个闪失……” 宋之问忽地看着那位参将。 参将一愣,“主帅,怎么?” “听杨将军说,在铁城发现了血影楼的踪迹?”宋之问说着,看向杨承。 杨承一个激灵,舌头都打结了,愣是说不出话来。 宋之问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是心动了,想要在汜水之会上利用血影楼的刺客了结陈守仁的性命。 军帐里一帮人听着大事不妙,赶紧互相使眼色。其中一个颇为年长,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开口了:“主帅,末将以为不妥。” “嗯?”宋之问看着他。 老将军咳了一声,说道:“这血影楼,虽说是北境鼎鼎有名的刺客联盟,可就在去年,血影楼的杀手黄邪剑在燕国南域刺杀河阳侯世子慕辰就失手了。末将觉得,这血影楼,也不过如此。” “黄邪剑刺杀慕辰这事本帅知道。”宋之问拿出了主帅的威严,肃声道,“刺杀慕辰失败一事,主要还是他碰巧撞见了剑皇前辈。休说是黄邪剑,便是血影楼楼主亲自出马,碰见了剑皇谢玄,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嘛,主帅,血影楼不靠谱啊!”老将军说道。 “可陈守仁可不是谢玄。”宋之问按剑说道,“此事不必再议,本帅心意已决!杨将军,命你迅速与血影楼的人联系,本帅要亲自出马,在汜水之上,与小先生会上一会。” “主帅,军政大事,岂可儿戏?”众人慌了。 这不是闹着玩吗!对阵两军的主帅如此这般在汜水之上会面,跟阵前陈兵,然后双方却派出自家主帅去两军阵前单挑有何区别? “诸位将军,汜水关久攻不下,王上已心有不满。”宋之问环顾军帐之中的六人,语气深沉,“督军按察使已经从睢阳城出发,不日便会来到前线。诸位,这个督军按察使是何人物,大家都很熟悉,正是大太监张宴。个中利害,想必诸位将军都清楚吧?” 大太监张宴。 这个名字一出,军帐之中,六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娘的,怎么是他?”杨承骂道。 “君上派张宴前来督军?”老将军也吓了一跳,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宴此人,是为当今宋国君主君子启的贴身内监。当初君子启还是太子时,张宴便是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可以说是陪伴太子长大的人。 如今的宋国,军政大权在宋之问手上。然而宋之问此人与世无争,对权力毫无野心。并且宋之问少年时代起,便与宋王君子启是为至交,所以军政大权在宋之问手上,君子启从来不怀疑他。 宋国朝政,基本是丞相钱起把持。 而要说王宫之中,这张宴可谓是一手遮天。凭着陪伴太子长大这一条身份,他在君子启登基即位时,便受封司礼监掌印太监职位,执掌一方大印,就连朝堂文武百官,都让看他的三分脸色,敬称其为“内相”。 不仅如此,掌印太监张宴还是太后的亲信。 宋王君子启可是宋国出了名的大孝子,但凡太后生病,他都能在太后塌下不解冕服,昼夜服侍,直到太后病愈。 如此人物,便是在宋国一跺脚,都能让文武百官抖上三抖! 宋之问自然是不惧张宴。 可眼下他和陈守仁战局焦灼,君子启突然派张宴前来督军,是何用意? 军中之中的六位将军都心知肚明。
按理来说君子启不可能对宋之问抱有怀疑。可将在外,又是攻城久之不下,便是再心大的君王,也受不了有人在耳边吹风。 张宴来者不善。 “张宴抵达前线之前,我们最好是能攻破汜水关。”宋之问说道,“否则他一到,别说攻破汜水关,到时候他不把战局搅成一团乱麻,都很不错了。” 宋之问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难怪主帅要铤而走险,宁愿去与血影楼的杀手勾结,也要在汜水之会上解决掉陈守仁。 一旦张宴来到这里,以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猪脑子,别说攻破汜水关,他们能不能有命活着滚回宋国都是个问题! “主帅,能不能?”杨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军帐之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众人都被杨承那个动作吓得不轻。 “那可是君上最信任的人。”年轻的参将吓得直抽气,别说是杀了张宴,便是惹怒了他,都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可鲁莽!”宋之问也蒙了一下,连忙呵斥杨承,肃声道,“为今之计,只能拖缓张宴的行程,然后抓紧时间,迅速攻破汜水关。以陈守仁的能耐,他绝不会任由自己的后方处于一个不确定的变数当中。我有预感,郑国的太子党和小太子党,很快便会分出胜负。” 小太子党必然落败。 而一旦后方稳定,陈守仁便可以放手一搏。 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宋之问笃定,汜水关里的情况,绝对不比他们如今的处境好多少。太子党忙着和小太子党内斗,哪里有精力去管他陈守仁? 如今战局从春末打到初秋,两边的消耗都不轻。 若不是汜水关里即将衍生变故,以陈守仁的能耐,大可以拖到后方稳定,然后再动手收拾汜水关外的宋军。 可陈守仁偏偏没有这么做。 宋之问心里虽然存有不安的疑惑,可陈守仁约他在汜水之上会面,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诱惑。 只要能在汜水之上解决掉他,宋之问便可以一举攻破汜水关,长驱直入,直捣郑都! 天明时分,信使从宋军辕门出,直奔汜水关去。 只不过与来时不同,这次信使带在身上的,是宋之问亲笔写下的回信。 信使一路纵马狂奔,远处宋军大营三里路,他忽然回头看了宋军的辕门一眼,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 约定的时间,就在三日之后。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大周,云海仙门。 紫竹林在晨风里发出簌簌的声音,怡人心脾。白泽一身白衣,外面套着一件广袖道袍,刚出房间,伸了个懒腰,就看见林萧在往外走。 “二师兄,你要出门吗?”白泽好奇地问了一声。 林萧闻言,回头看了那站在屋门外的少年一眼,笑道:“出门一趟。小师弟要一起吗?” “去干嘛?”白泽来了精神,看见林萧手里提了一把很普通的斩铁剑,“咦”了一声,问道,“二师兄,你手里的那把剑,怎么有点眼熟?” “这个?”林萧将手里的斩铁剑扬了扬,温声道,“这个是你前些天和师父学铸剑时打出来的粗胚。后来师父又加工了一下,我看着还挺好,就拿走用了。” “啊?”白泽愣住。 二师兄的命剑折断之后,已经变得这么随意了吗?他和师父随手铸造的半成品,也能觉得还挺好? “小师弟,去不去?”林萧又问道。 “二师兄要去哪?”白泽留心问了一句。 “去见一位朋友?”林萧笑道。 “我也认识吗?”白泽问道。 “大概是,不认识。”林萧又说。 “那我还是不去了。”白泽笑道,“二师兄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 “也好。”林萧交代道,“你六师姐是个能折腾的,你三师姐经常不在山上。小师弟,你要是搂不住她,就去找你四师兄。” “二师兄要去见的那位朋友,要很长时间吗?”白泽问他。 “很快就回来,放心。”林萧说完,不再多言,单手持剑,一袭青衫在晨曦的风光里逐渐隐没在紫竹林深处。 林萧出门的第三天,远在万里之外的郑国。 汜水之会近在眼前。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儒剑宋之问一身儒衣,内衫里着了一层软甲,束发佩剑,若不是纵马从军中辕门出,端是一位翩翩文士游侠。 老将军路云山披挂上阵,拎着一杆红缨长枪,率八百精锐骑兵跟在宋之问身后,共赴汜水之会。 宋军阵营,宋之问出辕门的那一刻起,副将杨承就一直站在瞭望台上,密切关注汜水关关内的局势。 杨承的修为不如宋之问,无法像宋之问一样,能隔着三十里和汜水关内的小先生陈守仁隔空对话,能明察秋毫,看见汜水关里的一举一动。 可只是看个大概,杨承还是能够做到的。 陈守仁提出的汜水之会很刁钻。 汜水横亘两军阵地,汜水关和宋军大营距离汜水的距离,左右大约都是十五里。所以只要他盯着汜水关内的局势,就不怕陈守仁突然反水,出兵汜水。 因为只要陈守仁出兵,杨承一声令下,宋军也会倾巢而出,与汜水关的军队同时抵达汜水河畔。 而如果陈守仁出兵汜水,杨承反而觉得更好。 毕竟平原野战,即使隔着一条河,也远比攻城战简单。而北境七大国中,谁人不知宋国水战第一? 兵法有云,“击敌军于半渡,上战也”。 意思是在敌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出兵攻打,是高明的打法。 可杨承有信心,只要陈守仁出兵,他就能在汜水关的军队列阵完毕之前,横渡汜水。 宋之问纵马出辕门的同时,三十里外,汜水关城门突然打开,一骑绝尘而出,身后赫然也是八百精锐骑兵。 正是陈守仁。 陈守仁一身紫色战甲,佩名剑赤霄,战袍在晨风里上下翻飞,端是无双将军。 十五里外,汜水奔腾流淌,暗藏杀机。 第3章 大河剑意 剑问九州第3章大河剑意郑国,汜水关。 宋之问和陈守仁同时奔赴汜水。若非两人身后的八百骑兵跟不上他们的速度,区区十五里的路程,不过盏茶功夫便至。 汜水流经汜水关,河面宽度足有一里。可近岸处,水深尚且淹不过马蹄。一直往河中走上二十丈,水深才陡然加剧,汜水中心地段,水深数十丈,非渡舟,军旅不可横渡。 陈守仁紫甲白袍,玄金滚边,佩名剑赤霄,来到汜水之畔。彼时早有一位绿衣少女等候河边,备好一只小船,看到陈守仁纵马来到河边,恭身上前,温声道:“公子,船只已经备好。” “嗯。”陈守仁翻身下马,身长八尺,有如一杆修竹,将腰间佩剑解下,抛给那绿衣少女,然后竖起右手,示意身后的八百骑兵止步。 陈守仁看向汜水对岸的儒剑。 宋之问已经在对岸站定,佩名剑暖玉,也竖起右手,示意身后八百骑兵止步。 儒剑这边,也早有一人等在汜水河畔,备好一只小船。只是与陈守仁不同,宋之问这边撑船的人,是一位黑甲兵士。 “儒剑,请!”陈守仁在汜水对岸长声道。 “小先生,请!”宋之问回敬道。 这边,黑甲兵士将船只徒手推到深水区,宋之问足尖一点,身若长虹,翩然降临船只,推船的黑甲兵士翻身上船,撑起长篙,驾驭船只划向汜水河心。 那边,陈守仁却是亲自动手,飞身上前,一脚将船只踹起,有如离弦之箭,直接飞进深水区,人舟合一,径直往河心冲去。 绿衣少女连忙飞身追赶,登上船只。 “阿琴。”陈守仁不等绿衣少女开口,已经一手抓起竹篙,飒然笑道,“且抱好本公子的佩剑,这船,公子我要亲自来撑!” “……好的,公子。”阿琴无奈,只好怀抱名剑赤霄,站在船上,观看公子撑船。 陈守仁亲自撑船,这是宋之问始料未及的。 儒剑下意识看向陈守仁身后的那绿衣少女,笑道:“早闻小先生身边常带着一位绝色剑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人之姿。” “儒剑过誉了。”陈守仁哈哈笑道,回头看了那绿衣少女一眼,冲她挤挤眼睛,说道,“我这剑侍,说是天人之姿,岂非海口?要说天人之姿,还要数岳麓书院的余幼薇余姑娘!北境谁人不知,宋国岳麓书院有位才貌双绝的余幼薇?便是大宋第一美人儿李师师,都要在她面前逊色几分。听说儒剑和余姑娘多有来往,不知我听来的这传闻,是否属实啊?” “属实与否,小先生必也亲眼见过才行。”宋之问说道,“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先生岂能不明此理?” “哦?”陈守仁笑道,“儒剑如此说来,我倒是觉得传闻有假。若是余姑娘真的是惊为天人,儒剑岂有不为之辩护之理?” 两人言语针锋相对,都是笑里藏刀。 “哼!”倒是陈守仁身后那绿衣少女看不下去了,哼了一声,小声说道,“公子倒是颇有闲情雅致,跑到汜水之上和你的死对头讨论起谁最漂亮这等事情来了。” “嘿嘿,阿琴生气啦?”陈守仁小声赔罪,“公子我是故意气他呢!啧啧,你别看这宋之问人模人样的,我一提及那余幼薇,他便露了马脚。想来这儒剑对余幼薇的感情绝不一般。” “咦?”绿衣少女阿琴嗤笑一声,满脸鄙夷,“阿琴倒是不知,公子何时这么喜欢听人墙角来了。敢问公子,这是您的新爱好吗?” 陈守仁干咳两声,愣是被绿衣少女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这不是听三师公一直念叨说宋王君子启和儒剑宋之问之间的感情,就因为那个才貌双绝的余姑娘起了猜忌,所以……”陈守仁想要辩解。 “三师公那个浪荡子的话你也相信?”绿衣少女哼了一声,更加不屑了。 陈守仁一愣,“阿琴,这样说三师公,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绿衣少女反问一句,又把陈守仁堵得一句话说不上来,只好闷头撑船。 毕竟是四境至尊撑船,陈守仁这边很快便到了汜水河心。只见那白袍将军长篙一定,真气鼓荡之间,画舟稳稳地漂浮在汜水之上,任由河水湍急,船只也没有丝毫被水流飘走的意思。 宋之问眼见陈守仁已至河心,体内真气运转之间,脚下船只突然加速,只是片刻,也已经驾驭船只来到河心。 郑宋之战的两军统领在汜水之上正式会面。 这两位北境新晋将星皆是年纪轻轻,却早已在北境声名远播之人。两人各自在脚下的一叶扁舟上站立,彼此对视,除了根植在眼底的敌意之外,还有几分不可察觉的欣赏之意。
汜水河畔,一千六百名骑兵眼见自家主帅乘舟会面,都是神色紧张,生怕那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打。若是平原也就罢了,他们还能舍命冲锋,可这是在汜水边上,即使两人打起来,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所以到底来说,这次汜水之会,就真的是陈守仁和宋之问两人之间的正面较量,顶多再加上小先生身边的剑侍阿琴,以及为儒剑撑船的黑甲兵士。 可冲突比隔着汜水相望的两军将士想象中来得更快。 只见汜水河心,陈守仁与宋之问各自以真气驾驭船只,令那两只小船在汹涌的河水中稳稳漂浮,不为所动。 两岸的一千六百骑兵尽皆瞪大了眼睛,盯着汜水河心的局势。 就在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的时候,陈守仁开口了。 汜水汹涌澎湃,以至于两岸的骑兵没有一个人能听见那白袍将军在说什么。可就是那一句话,立刻让宋之问神色大变! “你说什么?”宋之问心里骇然,“小先生不要说笑了,难道不是你邀我来这汜水之上一会?” 陈守仁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眼底有风暴酝酿。 宋之问一看陈守仁的反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儒剑,我派信使交给你的信,我还能不清楚里面写的是什么?”陈守仁心里一寒,肃声道,“那封信里,写的是……” 陈守仁一句话还未说完,身后的绿衣少女突然惊叫一声:“公子,有杀气!” 绿衣少女声音刚落,宋之问已经飞身跳了起来,直上云天,名剑暖玉锵然出鞘,剑身非金非铁,赫然竟是一把玉剑! “名剑暖玉。”陈守仁眼前一亮,“听闻此剑乃是中州炼器宗剑宗圣手白无衣前辈早年之作,我早知名剑暖玉在宋国,却没想到在你手中!今日一见,剑宗圣手之作,果然名不虚传!” 宋之问剑出鞘,剑气缭绕,有如清泉玉鸣。 “公子还有闲心说笑?”绿衣少女阿琴嗔怒道,眼见宋之问之前所在的的那只船上,那黑甲兵士突然从袖甲中甩出淬毒金针,已经动手,飞身来到那白袍将军身前,一掌轰出,气劲横扫而出,将黑甲兵士甩出的淬毒金针尽皆击飞出去。 汜水湍急,两人甫一动手,两只小船顿时朝着相反的方向退去。 “哈哈,阿琴,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伤到你家公子?”陈守仁心思百转,两种可能,第一,他写的那封信被人掉包了。 第二,便是眼下局面,乃是宋之问在作秀。 他故意布下迷魂阵,让自己以为有人在背后算计他,可其实,真正算计他的就是宋之问。 云天之上,宋之问犹豫了那么一瞬,悍然出剑,剑气奔腾而出,直取陈守仁头颅而去! “好个儒剑!竟是这般阴险狡诈之辈!”绿衣少女阿琴眼见泼天剑气压顶而来,一身衣裙被剑风吹得猎猎作响,横眉竖目,怒骂出声。 “哈哈哈,阿琴,注意形象,注意形象!你说你要做个窈窕淑女来着!”陈守仁对压顶剑气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这淑女,本姑娘今天不做啦!”阿琴怒道。 “你去对付那黑甲兵士,儒剑且交给公子我来对付。”陈守仁说罢,手中长篙一挑,双脚分立,竹篙破水而出,竟将带起的水花化作实质剑气,与宋之问那兜头一剑轰然撞在一起。 竹篙登时四分五裂! “回去!”陈守仁大喝一声,反手去拧,原本被剑气劈开四分五裂的竹篙,被他以真气聚合,霎时复原。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宋之问再出剑,用的正是当年宋神书在澜沧江畔悟得的大河剑意。 宋之问一剑出,身下波澜壮阔的汜水顿时沸腾起来,被那一剑牵引,化作千堆雪,一潮叠一潮,源源不断地轰向陈守仁!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 剑意取自江河奔腾不息之意境。 陈守仁神色一凛,手中竹篙被他以真气灌注,蛟龙一般冲向奔腾而来的大河剑意。 竹篙本非剑,可却在那白袍将军手下好似一把真剑!冲天而起的刹那,竹篙爆发出震耳的剑鸣,迎面撞向云天之上滚滚而来的剑意长河! 小先生与儒剑之间的高下之争,瞬间拉开帷幕。 第4章 同是一剑客 剑问九州第4章同是一剑客可毕竟是名剑暖玉。 竹篙甫一与泼天剑气撞在一起,不过须臾,立刻节节败退,一寸一寸崩裂,化作齑粉。 剑气猛压,竹篙很快断了一半,还在迅速崩溃,往陈守仁双手窜去。 局势危急,陈守仁神色凝重,不敢再托大。 “公子,接剑!”绿衣少女阿琴将怀里的赤霄剑扔给陈守仁,白袍将军当机立断,一掌将竹篙拍向宋之问,探手将赤霄抓住。 剑意长河兜头向陈守仁扑去! “且看这一剑!”陈守仁目光阴冷,赤霄剑锵然出鞘。 只见长河之上,一线红光从剑鞘中迸发出来,白袍将军手握名剑,一脚蹬在船上,冲天而起。 源源不断的长河剑意迎面而来,陈守仁反手抡剑,名剑赤霄剑身如火,白袍将军出手便是绝技,只见赤芒冲天而起,如同凤凰展翅,刹那间已经与宋之问的大河剑意撞在一起。 “轰!!——” 双剑碰撞,两人竟是势均力敌,同时被各自的剑气震退出去,又迅速稳住身形。 与此同时,黑甲兵士也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那黑甲兵士从袖口划出一把匕首,从船上跃下,踏水而行,径直杀向船上的绿衣少女。 阿琴冷哼一声,说道:“袖里藏剑,刺客手段?听说近来铁城有血影楼的人出没,你莫不是便是血影楼的人?” 黑甲兵士一言不发,已经近身到阿琴面前! 绿衣少女不慌不忙,一脚踏在船头之上,飞了起来。 汜水河心战斗打响,两岸一千六百骑兵顿时惊慌起来,都想要渡河协助自家主帅。 可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汜水河畔的深水区,突然翻涌起来,里面有东西终于现身,直接堵死了一千六百骑兵的去路。 “将军,河里面有东西!”有士兵大喊。 岸上的战马惊叫起来,纷纷往后退。 路云山紧握缰绳,稳住胯下战马,下令:“弓箭准备!” 八百骑兵纷纷从战马一侧取下制式军弓,从箭囊里抽出破甲箭,引弓对准河水翻涌的地方。 动静越来越大,路云山胯下战马愈加惊慌,嘶鸣不止。 下一刻,水下那东西突然破水而出! “天呐!”岸上的骑兵纷纷惊叫出声。 只见那出水怪物竟是一条白纹巨蟒,只是露出水面的躯体,都有三丈长!一双蛇瞳阴冷幽森,正吐着杀机重重的蛇信,盯着岸上的重人。 而另一侧,是一条黑纹巨蟒出水,同样将汜水关八百骑兵吓得惊呼出声,战马啼鸣不止。 “魔兽!”老将路云山一见白纹巨蟒出水,脸色立马沉重起来。 宋之问和陈守仁在汜水河心激战,两岸突然现身黑白两天巨蟒,怎么看都是别有用心。 路云山心知不妙。 如果说这是杨承搭线联系上的血影楼刺客的手笔,他们只需要拦住汜水关守军那边便好,完全没必要对他们设防。 可如今却是两侧皆有魔兽。 “放箭!”路云山一声令下,如今局势突然扑朔迷离起来,竟让他有种胆寒的感觉。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一瞬间想了很多。可眼下的局面,是陈守仁的手笔也解释不通。因为如果是他,他也没必要对汜水关守军那边设防。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要动手,直接收拾两军主帅!宋之问和陈守仁,都是背后那人要处理的目标! 路云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弓如霹雳弦惊。 八百骑兵齐射,只见八百破甲箭冲天而起,抛射而出,尽数钉向那出水白蛇! “嘶!” 白纹巨蟒蛇瞳阴寒,庞大的身躯扭动起来,只见八百破甲箭片刻将大蛇露出水面的躯体覆盖,叮叮当当撞在白蛇坚硬的蛇鳞上,绝大多数破甲箭直接沉默在水底,只有少数撞在白蛇的身体上,而但凡触及到蛇鳞,破甲箭几乎只能在白蛇的鳞片上留下一道痕迹。 路云山心知不妙。 八百破甲箭只有触及到白蛇腹部才能勉强造成点实质性的伤害,如此硬甲,堪比金铁。 白纹巨蟒被八百破甲箭激怒,搅动汜水河水,一头扎进水面,直扑岸上八百骑兵而去。 “快,往后撤!”路云山大喊一声,此等魔兽,即便是他,也难以匹敌,只能下令撤军。 可大蛇已经被激怒,哪里肯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汜水对岸,黑纹巨蟒也已经和汜水关守军动起手来。局势与宋军这边如出一辙,也是一触即溃,慌忙逃窜。 “黑白双蟒?”陈守仁甫一见那两天硕大的魔兽现身,仗剑凌天,看向宋之问,肃声道,“血影楼近来声名鹊起的刺客,万蛇老人?儒剑,本将当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竟与此等臭名昭著之流为伍。” 宋之问闻言皱眉,心里也是惊疑不定。 那日经杨承引路,与他见面的血影楼刺客分明是一黑衣男子,虽然蒙面,可年纪绝对算不上是老人才对。 如今那黑甲兵士,便是那人的伪装。 “桀桀,没想到小先生竟还知晓老朽的名声,当真是令人惊讶。”黑甲兵士与绿衣少女阿琴的争斗片刻间已经见了分晓。
只见那黑甲兵士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阿琴眼前,再度出现时,人已经绕到了绿衣少女背后,然后一掌按了下去,将阿琴直接拍进湍急的水面。 陈守仁面色难看。 黑甲兵士身形飘动,落在不远处的小船上,抬头去看天上对峙的两名青年才俊,露出阴森的笑容。 黑甲兵士的脸迅速浮现出深深的褶皱,声音也从方才的青壮年男人的声音,变成了一个老妪的声音。 万蛇老人目光阴毒地盯着天上的两人,咧嘴一笑,满口黄牙,说道:“有人开高价要买你二人的脑袋。老朽想来,一个一个去杀,不仅麻烦,万一出了差错,保不齐再没机会下手……” “所以那封信,是你动的手脚?”陈守仁冷声道,看着万蛇老人,“那信使出汜水关前,绝对没有问题。出汜水关尽是平原,你是什么时候动手……” 陈守仁突然意识到什么。 “桀桀,你想的不错。”万蛇老人阴森笑道,“便是那信使渡河时,老朽动的手。河水翻卷,只需要刹那,老朽便能狸猫换太子,易容成那信使的模样,同时做掉他,把他沉进河底。” “这便是你血影楼的规矩?”宋之问眯起双眼,也盯着万蛇老人看,“接我暗杀陈守仁的任务,同时也想除掉我?” “老朽是接了你暗杀小先生的任务,可老朽我也接了杀你的任务了啊。”万蛇老人说罢,身上滴水不漏的气息忽然散出一点,令天上两人同时脸色剧变。 “五境贤者?!”两人同时开口。 “桀桀,且来受死!”万蛇老人狞笑一声,已然动手。 “万蛇老人,你竟敢同时对我与宋之问动手,怕即便是血影楼,也没这个胆子!”陈守仁冷哼一声,却是丝毫不敢怠慢,浑身真气鼓荡如龙,“你这是自寻死路!” “桀桀,老朽死不死且不知道,但今日,你二人必死于此!”万蛇老人狞笑道,说罢不再多言,冲天而起,双掌尽出,拍向天上两人。 “万蛇!”老妪双掌拍出,只见两条栩栩如生的小蛇从她掌中飞出,迎风就涨,化作两条巨蟒,张口咬向陈守仁和宋之问。 那两人天尊对贤者,自是不敢懈怠,各出绝技,只见一赤一白两道剑气从中天迸发,将两人脚下的河水都震得四处退散,悍然杀向那两条巨蟒。 杀机如网。 两条巨蟒登时被两人手中名剑所斩出的剑气切成碎片! 可万蛇老人不慌不忙,嘴角反而泛起诡异的微笑。 陈守仁和宋之问眼见双蛇被斩,心里却依然不敢放松。紧接着,只见那被两人斩成碎片的双蛇突然化身更多的蟒蛇,每一片被剑气分裂的躯体都活了起来,扭曲变化,成为一条条小蛇,再度冲向天上两人。 两人吃了一惊,双剑再斩,可蛇却越斩越多。 眨眼之间,陈守仁和宋之问就俨然有被万蛇包围的迹象! 天上两人再不敢托大,各施绝技,一个直接镇锁乾坤,祭出弥天大火,火烧万蛇。一个飞身后退,然后牵引汜水浪潮,在身前凝聚出一条巨大的水龙,将迎面冲天的万蛇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其中,闷头砸向汜水河面。 而就在陈守仁和宋之问出手的刹那,万蛇老人也悄然动手。只见那老妪突然从指尖弹出两根细小的金针,混在万蛇蛇群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两人体内! 金针穿透陈守仁和宋之问身上的甲胄,直接破开两人的真气防御。 “毒针?!”金针入体的刹那,两人的脸色登时就白了,只觉体内真气顿时郁结阻塞起来,嘴唇的颜色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糟糕。 “桀桀,受死吧!”万蛇老人冷笑着,就要动手斩杀二人。 可下一刻,那老妪突然看向汜水东方的源流。 不知何时,竟有一张竹筏顺流而下,已经来到万蛇老人不足百丈的地方,可她,连带天上那两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竹筏顺流而下,上面有一粗布衣衫的中年剑客,正手执一根竹竿,在湍急的汜水上钓鱼。 “谁?!”万蛇老人定睛看向竹筏上的剑客,惊出一身冷汗。 “有人出钱,向我买你的头颅。”中年剑客闻声说道,却依旧是垂钓的姿势,怀里的古剑动也不动。 万蛇老人掉头就走,一头扎进汜水之中,想要遁水离开此地。 “呵呵,去吧。”中年剑客笑了起来,依然不动。 只是他怀里的那边古剑,却突然出鞘。 古剑出鞘,径直没入水中。 须臾之后,古剑破水而出,飞到剑客身前,锵然入鞘。 那万蛇老人,已然被斩于水下。 陈守仁和宋之问被眼前接二连三的变故震得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眼睁睁看着那张明显是刚下水不久的竹筏顺流而下,剑客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飘走。 “阁下是谁?”剑客迅速远去,两人这才出声询问。 “哈哈哈,同时九州一剑客,两位何必多次一问?”竹筏上的剑客笑道,声音传到两人耳边,人已经顺着水流走远,“那岸上黑白双蛇的蛇胆,可解你二人体内之毒。且去吧!” 第5章 暗流 剑问九州第5章暗流剑客乘着竹筏,直到漂出汜水关地界。 有一袭红衣身法诡谲,几个起跃,来到竹筏之上,拎着一壶酒,端是风流潇洒,媚眼如丝。 “姓楚的,你欠我黄金万两。”剑客头也不抬,抱着竹竿垂钓,对那身后的红衣男人说道。 “听听,这是北境道统云海仙门的弟子说的话吗?”楚阳笑嘻嘻地想赖账,一身红衣随江风起舞,拎着酒壶,喝了口酒,咂咂嘴,“好酒,好酒!” “怎地,你想翻脸不认人?”剑客说道。 “唉,我说赵信,好歹你也是仙门七峰坐忘峰的首席大弟子,区区万两黄金,你也看得上眼?”楚阳蹲在赵信身后,一只胳膊架在剑客背上,仍是满脸贱笑。 剑客乜了红衣男子一眼,出言讥讽,说道:“你小子也算是稷下学宫的排面,陈守仁见了你还得叫你一声三叔公。怎么,区区万两黄金,你还拿不出手?” 说罢,剑客往楚阳腰间佩剑瞄了一眼,说道:“你要是没钱,就把你的佩剑抵押给我!这把龙渊剑,勉强也能抵得上万两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楚阳闻言,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我这把龙渊,以前可是夫子的佩剑!别说万两黄金,就是千万两黄金,那也买不了!” “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为何要去抢?”剑客哼道。 “我欠你的!”楚阳嘴角一抽,“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早知道你是认真与我开价,还不如我亲自动手去斩了那老妖婆。” “就凭你?”剑客十分不屑,“以你的本事,能像我一般那样潇洒干脆,一剑斩了那老妇?” “怎地,你想打架?”楚阳闻言,直接炸毛。 “呵呵。”剑客一笑,不再搭理那红衣男子。 “说起来,我是不好出手。”楚阳自言自语,“这到底是守仁和儒剑之间的较量,我若是出手相助,难免让人诟病。” “你觉得陈守仁能赢宋之问?”剑客问他。 “能不能赢,关我屁事?”楚阳哼了一声,“他到底是嫩了点。宋军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他却沉不住气。汜水关的确是粮草短缺,又有瘟疫的苗头。可这里毕竟是郑都最后一道门槛,只要守仁求援于太子,他还能拒绝了不成?” “我觉得这一句勉强在理。”剑客笑道,“到底是年轻。七十年前的那一套早就过去了,这两人倒是有趣得紧,竟然还敢阵前相会。如今的七大国,哪里还有义战的说法?” “嘿嘿,只是勉强?”楚阳眉飞色舞,“老赵,你更看好哪一边?” 剑客瞅了他一眼,哼道:“关我屁事?” 鱼竿动了,剑客手腕一抖,一条汜水鲤鱼直接被他拽出水面,拎到竹筏上。 “那老妇的事情,背后的雇主,你查也不查?”剑客将那活蹦乱跳的鲤鱼按在竹筏上,乜了楚阳一眼。 “你觉得我很闲?”楚阳反问。 “那正好。”剑客将鲤鱼扔给楚阳,把鱼竿往脚下一放,一把拽过他手里的酒壶,灌了一口酒,说道,“把鱼收拾了,一半煮汤,一半红烧吧。” 楚阳抱着那条鲤鱼,目瞪口呆。 “姓赵的,你别太过分了!”楚阳怒道,“好歹我也是稷下学宫堂堂一学士,你竟敢支使我做这等俗事?圣人说了,君子远庖厨!我……” “做不做?”剑客站了起来,作势要踹楚阳的屁股,“不做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 “……我做!”楚阳咬牙切齿,“做了这条鱼,咱们扯平了!” “你想得美。”剑客哼道,“一条鱼能值万两黄金?” 竹筏随着汜水远去,两人仍在喋喋不休,就差直接撸起袖子打一架了。 可到底,两人还是没能打起来。 …… 是夜,北境,云海仙门。 断罪峰上,庄妍一袭道袍,身姿绰约,孤身来到执剑堂。 断罪峰主仙门事务,分为对内和对外两个维度,分别对应执法堂与执剑堂。 本门弟子事务,全权由执法堂处理。 而门外事务,则由执剑堂对接。 执剑堂堂主薛醒罕见地回归山门,而恰逢此时,执法堂堂主陆沉却在三日前和坐忘峰的林萧不约而同地离开了仙门,不知去往何处。 “庄师叔。”执剑堂的人见到庄妍,纷纷行礼。 “嗯。”庄妍问道,“薛师兄在吗?” “堂主就在里面!”执剑堂的人连忙回道。 庄妍点头,步入执剑堂大殿之中。 执剑堂与执法堂分别屹立在断罪峰不同的山头,执法堂古拙大气,而执剑堂却是铁血刚硬。 庄妍步入执剑堂,大殿之中,执剑堂堂主薛醒就坐在剑王座上,一袭黑衣,面色阴郁,一只手支着下颌,看着庄妍,仿佛早已等候在此,声音低沉,开口说道:“庄师妹,来了?”
“师兄。”庄妍行礼,这才起身说道,“有封信,陆沉让我转交给你。” “嗯。”薛醒点头。 庄妍从怀里将信取出,伸出素手,轻轻一弹,信纸像是长了翅膀,径直飞到薛醒手中。 薛醒探手将信纸抓住,眼神一掠,看罢信上的内容,将信纸合上,看向庄妍,问道:“血影楼的动向,赵信师兄是否清楚?” “大师兄只说血影楼要对那四位师弟动手,至于具体情况,并未说明。”庄妍说道,顿了顿,“大师兄如今正在往南走,与稷下学宫的楚阳结伴,说是要去南海。血影楼要动手,必定是围绕着仙门进行暗杀。既然大师兄并没有打算现在折返仙门,估摸着此事,他也不打算插手。” “知晓了。”薛醒看着庄妍,神色幽暗,不知其心思,“哼,此事我会周全处理。血影楼既然想对仙门四公子下手,那就不妨碍,我执剑堂直接剁了他们的爪子。” “那就有劳薛师兄了。”庄妍行礼告退。 薛醒看着庄妍的背影,一句话不说,眉目隐藏在大殿的阴影里,教人捉摸不透。 直到庄妍即将离开大殿,薛醒忽然屈指在剑王座上轻轻扣了扣。 庄妍下意识回头,眉心的红莲印记在执剑堂大殿幽暗的烛火里如斯妖媚。 庄妍看着剑王座上神色不明的男人,心里微微一紧。 “庄妍。”薛醒终于开口,叫的却是庄妍的名字。 庄妍闻声,并没有什么表示。 薛醒从剑王座上站了起来,走下台阶,阴郁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恍如妖孽的女子,语气淡漠:“陆沉能给你的,我薛醒也能给你。考虑来我执剑堂吗?” 庄妍愣住。 薛醒继续说道:“给你执剑堂副堂主的位置,如何?” “薛师兄说笑了。”庄妍只是错愕一瞬,立刻恢复如常,看着薛醒,笑了笑,“庄妍何德何能,能担得起执剑堂副堂主之位?”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薛醒停下脚步,背过身去,“记得我这句话,什么时候你愿意了,执剑堂副堂主的位置,还是你的。” 庄妍愣了愣,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她就要出门,薛醒轻轻问了一句:“她还没醒?” “嗯。”庄妍只听薛醒的语气,就知道他口中的她,正是董小宛。 薛醒再没有说话,庄妍停留片刻,终于出门。 她知道的。 三天前林萧出山,还有与二师兄同时离开仙门的陆沉。这两人去做什么,或许只有庄妍他们几个最清楚。 千窟城一战,董小宛的三尸鬼被施朝元勾了出来。虽说后来施朝元在天坑身死,可三尸鬼阵崩溃之后,董小宛的三尸仍然没能回到她体内,陈阳没办法,只能用八卦鼎继续镇压董小宛的三尸。 三天前林萧和陆沉出山,就是要去青冥剑宗。 因为根据执剑堂的情报,青冥剑宗宗主肖敬,就在云海仙门与千窟城决战之际,回到了青冥剑宗。 紧跟着,肖敬的三尸鬼就脱离三尸鬼阵的控制,追着肖敬的气息跟着他也回到了青冥剑宗。 如今林萧和陆沉,就是要在肖敬身上试一试,看能不能用外力抹杀三尸鬼,同时不害及三尸鬼的本体。 董小宛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梦蝶峰的羽蝶子师叔说了,本体不醒,三尸鬼的实力就无法得到遏制,只会越来越强。 根据道门典籍《述异录》记载,三尸鬼乃是寄生在修道之人上中下三处丹田的心魔,分别对应贪嗔痴。修道自斩三尸,方能清净无念,修成正果。 也就是说,根据典籍所说,三尸只能自斩。 可如今董小宛迟迟不见苏醒,只能剑走偏锋,看能不能以外力抹杀三尸鬼,同时保全本体了。 庄妍离开执剑堂,直接御气飞行,回到了坐忘峰。 月明星稀,坐忘峰被月光笼罩,如同披上了一层轻纱。 近来白泽一直在紫竹林闭关修炼,基本出门也就是去陶弘景那里学习铸剑。 偶尔裴果果实在憋不住了,生拉硬拽,这才能把白泽从坐忘峰里揪出去,陪她一起去仙门坊市里逛逛街,买买漂亮的小裙子,顺带吃喝玩乐。 一个月前林萧从千窟城的地下天坑里带回了化形草,陶弘景一直在忙着收集天材地宝作为辅药,打算炼制化形丹,再给大黄服用。 这期间陈情倒是来过一次,来找四师兄陈平。 山中岁月,总归忽淹而已。 第6章 梁王令 剑问九州第6章梁王令北境,云海仙门,坐忘峰。 庄妍御气飞行,经过紫竹林时特意往下看了一眼。紫竹林的别苑里,缥缈的烛光在夜色里闪烁,房间里的少年还在灯下捧读几本老旧的剑谱。 庄妍犹豫片刻,御气进入紫竹林。 她甫一靠近,白泽就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庄妍走到别苑房门前,还未敲门,门已经被白泽一把拽开。房间里的少年一身白衣,端是风流倜傥,瞅着庄妍,笑道:“三师姐,怎么这么晚了还来看我?” “夜里沐浴,记得要把头发弄干。”庄妍笑了笑,伸出纤纤素手,在白泽湿漉漉的头顶轻轻一点,只见那白衣少年头上的湿气顿时汇聚成一束小小的水流,在女子如玉的手指上绕着圈。 三师姐将手指上的水流轻轻甩了出去,看着已经比她还要高的小师弟,温声道:“不然容易得头疼病。” “嘿嘿,三师姐安心啦!”白泽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声音,“我的身体好着呢!” 庄妍瞪了白泽一眼,懒得搭理他,抬脚就往房间里走。 白泽拦不住,只好小心翼翼地跟在三师姐身后。两人错身的刹那,白泽轻轻动了动鼻翼,神色迟疑。 庄妍来到白泽看书的几案前,烛火跳跃,几案上凌乱地摆放着几本古旧的剑谱,并两把佩剑。 “《千锋剑藏》,《子午天流剑》,《九章剑经》。”庄妍随手翻着白泽放在几案上的几本剑谱,瞄了他一眼,“看得怎么样?” “也就是随意看看,没什么心得。”白泽讪笑。 “你的剑道天赋,就连二师兄都自愧不如,还跟师姐谦虚?”庄妍满脸的不相信,屈指敲了敲白泽的脑门。 “师姐,疼!”白泽捂住脑袋,三师姐敲他的时候,袍袖带起一阵清风,吹在少年脸上,明明分外馨香,却让白泽的眼神,忽然阴郁起来。 “不跟你贫了。”庄妍看着白泽,问他,“距离你修成五行紫府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怎么样,你的五行剑阵,能拿出来给师姐看看吗?” “嘿嘿,还在完善中。”白泽很不好意思地抓着脑袋,不着痕迹地散去眼神中的阴郁,瞅着三师姐,“等我修成五行剑阵,一定第一时间给三师姐看!” “可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庄妍问他,“你二师兄对五行剑气还是颇有研究,回头等他回来了,你多向他请教请教。” “好!”白泽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再看会儿,早点休息吧!”庄妍转身离开房间,就要御风而去。 “三师姐。”白泽在房间里叫住她。 “怎么?”庄妍站在月光下,纵使一身道袍,依旧难以掩盖其天人之姿。 “我长大了。”白泽站在房间的阴影里,教人看不清他的眉目,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 “嗯?”庄妍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昆仑秘境,一个月前,我就已经渡雷劫,凝金丹,登临四境至尊了。”白泽说道,仍自低着头。 庄妍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眼前的少年,和执剑堂那个阴郁的身影重合。 三师姐脑补了一下白泽坐在剑王座上的样子,竟然出奇的觉得他的气质和王座很配。 “小师弟是我坐忘峰的第一天才。”庄妍笑道,“休说我和二师兄,便是大师兄见了你,也会自愧不如。” “嗯。”白泽向前走了一步,作势想要去抱庄妍。 三师姐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又觉得不妥,楞在原地。 白泽只抓住庄妍素玉般的皓腕,将一瓶疗伤的丹药放在三师姐的手上,面色一改之前的轻浮,变得十分阴郁。 庄妍怔怔地看着白泽,只觉得这位年不过十五的小师弟身上,缠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戾气,分外狠毒。 可等她仔细去查看,那股戾气却又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师姐身上的味道让我很在意。”白泽松开庄妍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变得很强。强到师姐不必这般奔波,为我们操心许多。” 庄妍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去执剑堂之前,她特意在身上洒了一些遮掩气味的花粉,闻起来并不是很香,可也足够掩盖身上的血腥了。 就连薛醒都没能看出她受了伤,却不料白泽嗅到了她身上的血腥味。 庄妍想要伸手摸一摸白泽的脑袋,可她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玉瓶,对白泽说道:“小师弟真的长大了,大师兄如果回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嗯。”白泽笑了笑,“师姐也早点休息。” “好。”庄妍说道。 白泽在房门站了许久,久到庄妍的身影早已在夜空中消失。 月光洒在那少年的身上,薄凉如水。 很久很久,白泽觉得寒意袭来。他看着紫竹林无边的夜色,看着漫天星辰寂静流转,喃喃自语:“入秋了啊。”
…… 血影楼的动作,比想象中来的还要快。 庄妍与薛醒夜会的第二天,有人大闹齐云峰,发布护送任务,却点名只有仙门四公子才能接取任务,其他人一概不与受理。 云海仙门立足北境千年之久,哪里有人敢这般在仙门闹事?齐云峰核心弟子陈丰被吵得心烦,直接派人想要把那闹事的小胖子给轰出去。 可人不仅没轰出去,陈丰差点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陈丰派去的人刚揪起小胖子的衣服,准备把他提溜出仙门时,那小胖子鬼哭狼嚎地从怀里扔出一个令牌。 齐云峰的弟子拾起来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令牌上赫然镂空雕刻着三个大字:梁王令! 梁王何许人也?那可是大周王朝的国舅爷!当今周王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叫上一声“舅父”。大周西境十八郡,就算是威远侯丁向中见了梁王,都得行跪拜礼! “谁敢动我?谁敢动我?!”小胖子趾高气昂,“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可是梁王令!怎么着,梁王想要在云海仙门接几个人护送他的嫡亲血脉,还得看你们的脸色?” 消息送到陈丰耳朵里,陈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娘的!”陈丰骂骂咧咧,可还是十万火急,把这件事禀告给了齐云峰掌事。 峰主代宗如今不在仙门,大小事务全凭齐云峰掌事处理。可陈丰找到掌事时,在掌事所在的庭院里,意外地看到了一袭尊贵的黑衣。 掌事鹤发童颜,在庭院里与那一袭黑衣品茶。 两人在四季常青的月桂树下喝茶,陈丰请见,进入庭院时,第一时间注意到掌事对那一袭黑衣的态度,分明是毕恭毕敬的。 陈丰眼尖,微微一瞥,注意到那一袭黑衣的外袍上,刺有滚金剑纹,尊贵霸气,暗藏杀机。 陈丰一见那剑纹,心里微微一沉。 那剑纹,只要是云海仙门的弟子都知道。 那是断罪峰执剑堂的云雷剑纹。 而整个执剑堂,能让掌事如此毕恭毕敬的男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执剑堂堂主,那个只是听名字,就会让人感到莫大压力,噤若寒蝉的男人,薛醒! 云海仙门人尽皆知,断罪峰有两条龙,陆沉狷狂邪魅,做事法不容情;薛醒冷血嗜杀,行事不择手段。 此二人凶名在外,都不是好相与的主。 陈丰一时间心里忐忑起来。 执剑堂这尊杀神突然跑到齐云峰来,想要干什么? 可没等陈丰想明白,月桂树下,黑衣男子将手里的白玉茶盅往石桌上轻轻一放,乜了陈丰一眼,随后看着齐云峰掌事,不轻不重地说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告诉梁王府的人,任务我们接了,人我会亲自通知到位,明日启程,护送他们平安抵达梁王府。” “好。”齐云峰掌事点头应允。 说罢,薛醒起身,御气直冲云霄而去。 庭院里,那黑衣杀神一走,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掌事长舒一口气,看向陈丰,勉强笑了笑,说道:“你也听到了,梁王府那边的事,执剑堂的人一早就知道了。此事或许关系到执剑堂那边的隐秘,既然薛醒插手,我们就不必多言了。” “是,师叔。”陈丰恭身行礼。 “且去吧。”掌事挥了挥手。 …… 坐忘峰,紫竹林。 白泽正在演练《五行剑谱》。 自从一个月前,白泽在坐忘峰修成紫府五重天,一剑斩断云海以来,他对五行之悟愈发深刻起来。 如今再度演练《五行剑谱》,别有一番收获。 他总相信,只要他用心钻研,迟早有一天,他也能像二师兄林萧那样,出手便能使出五龙听令那般威武霸气的剑诀。 水意长河落日,火意流星,木意一剑千龙,金意大日金轮,土意黄龙剑经。 如今他已有青龙与黄龙两龙在手,再有三龙,便是五龙听令之局。 白泽相信,只要用心锤炼,重修《五行剑谱》,一定能让他的五行紫府再上一重楼,从而摸到五行剑阵的门槛! 而只要摸到五行剑阵的门槛,下一步就是将五行剑阵与天玄剑阵融合。如果能够做到哪一步,即便白泽依旧停留在三境,也能徒手撼四境人尊,甚至能力敌将之斩于剑下! 白泽挥舞青霜,一身白衣,在紫竹林里练剑。 先天纯阳真气被他不断演化,在五行变化中不断使出各种剑招。 紫竹林中剑气凛然,剑意勃发。 白泽如痴如醉,浑然不觉,不知何时,紫竹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正在少年背后,静静地看他练剑。 …… 第7章 从不讲理 剑问九州第7章从不讲理某一瞬间,白泽剑招疾走,到青木剑气时,魂海通透,眉心隐去的山鬼印辐射出勃勃生机,覆盖整座紫竹林。 龙吟在紫竹林陡然响起,白泽一剑青龙出,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人,大吃一惊,下意识一剑刺了过去,大喝一声:“谁?!” 青霜覆青龙,悍然刺向背后那道黑影,却被那人以双指稳稳夹住,不能寸进。 白泽定睛一看,顿时心里一咯噔。 那以双指夹住青霜剑的黑衣男人,正是当初白泽在祁连山有过一面之缘的执剑堂堂主,薛醒! “薛师兄?”白泽有些意外,执剑堂的人常年在外,很少会在仙门内部活动。薛醒作为执剑堂堂主,怎么突然跑到坐忘峰来了? “剑不错。”薛醒语气低沉,看着白泽,松开那两根手指,青霜顿时被白泽收入剑鞘,“比在祁连山的时候,强了很多。” “多谢师兄夸奖。”白泽行了一礼,问道,“不知薛师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确实有事要麻烦你。”薛醒负手而立,将事情原委对白泽说来,却只道梁王府的护送任务,并未提及血影楼之事。 “这样啊。”白泽心里疑惑,虽说梁王是为大周国舅,可仙门到底是江湖道门,而梁王府总归属于庙堂。 庙堂委托,便是梁王府,也不至于轮到执剑堂堂主亲自出马,帮助梁王府的人顺利发布护送任务。 “如此,我便前去通知其他几人。”薛醒不给白泽思索的时间,只当白泽是同意了,身影直接消失在紫竹林当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白泽在原地停留,若有所思。 …… 第二天,云海仙门,齐云峰。 白泽御剑飞行,来到仙门外院时,意外地看到了陈丰和孙琦就在山门处不知说些什么。 “孙琦!”熟人见面,白泽不免欣喜,出声招呼。 那外院少女抬头一看,见是白泽,顿时满脸笑意,高兴地挥手,喊道:“白泽师叔!” 白泽御剑而下,对孙琦的称呼很是尴尬,摆了摆手,说道:“孙琦,你叫我的名字就行,师叔师叔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孙琦吐吐舌头,调皮地笑了笑,打趣道:“那我可不敢!现在仙门上下,谁不知道小师叔的威名?千窟城一战只身入天坑,那里面可都是修为至少在四境的蛮荒巨兽!小师叔不仅进去了,还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实在是厉害!” 说着,竖起大拇指。 白泽见那少女娇俏可爱,多日不见,身段倒是愈发地长开了,当下只是笑,不肯接话。 “白泽师兄。”外院核心弟子陈丰开口说道,对白泽行了一礼,“另外几位师兄师姐已经到了,你看?” 白泽闻言,奇道:“昨日薛醒师兄来找我,只说要我,王瀚,苏问还有姜维接取护送任务,怎么还有师姐?”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陈丰说道,“那位师姐我还不太熟悉,也不知是谁,白泽师兄且去看看吧,或许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也好。”白泽与两人告别,前往任务接取处的庭院。 甫一进入庭院,白泽立刻看到了手执折扇的翩翩俏公子,端是风流倜傥,只是此刻他的面部表情那是相当一个黑,正是苏问。 “哟,问少!”白泽龇牙咧嘴地打招呼。 苏问一见白泽,脸色顿时更黑了,哼了一声。 白泽这人简直就是苏问的克星,打遇到他开始,只要和这老狗在一起,就没发生过好事儿。 山门大会被当场干翻。 天香阁饭局被坑。 祁连山兽潮差点死了。 平安镇被坑着和那个妖怪少女交手,差点被捶死。 苏问想想就来气。 这白泽简直就是个丧门星,跟着他就没发生过好事! “白泽。”王瀚双手抱剑,见白泽来了,笑了笑,打了声招呼。 “师兄早啊!”白泽也挥手,却见两人身边除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还有一娇俏玲珑的少女,一身百褶留仙裙,扎了个丸子头,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早哦,小白!”那少女很可爱地抓了抓小手,猫儿一样,和白泽打招呼。 “师姐,你怎么在这?”白泽一见少女,立刻就认出来,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四师兄的亲妹妹,梦蝶峰的陈情! “委托哦!”陈情笑眯眯地说。 “姜维在闭关,来不了。”王瀚三言两语,解释一番,白泽这才明白,原来是人手不够,薛醒临时拉了个人和他们一起执行护送任务。 白泽颇是好奇地瞅了陈情一眼,心说难不成这娇小可爱的师姐,也是执剑堂的人? 四人当中,王瀚在薛醒手下做事,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可也算是执剑堂的人了。 如果陈情也是执剑堂的人,难免这次护送任务就要有什么猫腻了。 毕竟仙门人尽皆知,执剑堂处理的都是对外事务。如果这次任务只是单纯护送梁王府的人回家,那么只需要齐云峰的人负责就够了。
执剑堂横插一手,绝对是逾矩之举。 以薛醒的城府,绝不会干这种蠢事。 “不行就是不行!”突然的吵闹声拉回白泽的思绪,只见那小胖子简直要蹦起来,大呼小叫,身上的肥肉和脸上的肥肉一起抖动,“我委托的是仙门四公子!现在只来了三个,是不是你们云海仙门看不起我梁王府!” 说着就要从怀里掏出梁王令。 苏问脸色阴沉,王瀚对那小胖子压根爱答不理,而陈情则是一脸无奈,对白泽摊了摊手。 白泽在心里叹了口气,心知只能他出手做这个恶人了。 白衣少年突然上前,把那小胖子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瞪着白泽,双手叉腰,“你干嘛?” 那小胖子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身高还不到白泽的胸口。 白泽只挑眉,弯下腰,凑近那小胖子,阴恻恻地一笑,压低声音:“怎么,小胖子,听说你很横?” 小胖子又往后退了几步,觉得不妙,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怎么,你还敢打我?我告诉你,我可是梁王的……” “梁王?”白泽意味深长地瞅着小胖子,咧嘴一笑,“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这里是云海仙门,北境道统所在之地,区区一个梁王府,我们还不放在眼里。你要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完成这次护送任务也就罢了,再敢跟小爷胡闹,小爷我这暴脾气!” 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小胖子自从掏出梁王令,所有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吓得一哆嗦,差点没哭出声。 “好啦好啦!”陈情连忙圆场,拉住白泽,悄悄地对他眨眨眼,“小师弟你多大啦,他才多大?别跟一个小屁孩计较嘛!” 白泽警告地瞪了那小胖子一眼,这才哼了一声,没再动手。 “姐姐救我,他好凶!”小胖子一把抱住陈情的柳腰,肉嘟嘟的大脑袋就要往少女丰润的胸脯钻,声音都带着哭腔,“我不要他护送我了,我要姐姐保护我……” 陈情嫌弃地按住小胖子的脑袋,身子往后仰。 “啊,你说什么?”白泽瞄了那小胖子一眼,把那小胖子吓得一抽,话都不敢说了。 白泽又往小胖子不规矩的双手看了一眼,那小胖子一个激灵,顿时松开陈情,老老实实地在一边站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白泽满意了。 陈情伸手拍了拍那身漂亮的百褶留仙裙。 “只要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保证一根手头都少不了地把你送到梁王府。”白泽慢悠悠地说,“可你要是再这样无理取闹,懂?” “懂,懂!”小胖子抽着鼻涕,眼泪汪汪的。 倒是个胆小鬼,经不起吓。 白泽心里嘀咕。 经过白泽一顿修理,那小胖子顿时老实不少。护送任务顺利交接,一行四人带着小胖子下山,一番交谈,他们这才知道,护送任务里,要保护的还有两个人,此时并不在齐云峰,而是在仙门山脚下的望仙镇里。 “我就说,只是护送一个人,怎么会抽调这么多人。”白泽心道,“虽说我和王瀚还有苏问,都是三境修士,可陈情师姐却是实打实的四境世尊。” 断罪峰,执剑堂大殿。 剑王座上,薛醒正在翻阅密信。 那些都是执剑堂搜集而来秘密情报,他正在看的,正是暗桩送来的,关于林萧和陆沉的最新动向。 幽暗的大殿,一道黑影忽然现身,单膝朝着剑王座下跪。 “出发了?”薛醒收起密信,问道。 “回堂主,一炷香前,他们已经御剑下山而去。”那道黑影说道,“此刻约摸着,差不多已经到望仙镇了。” “嗯。”薛醒颔首,吩咐道,“这次任务非同小可。坐忘峰赵信亲自修书,庄妍亲手送信,意思很明显,务必要给血影楼一个教训。” “明白!”黑影说道。 “坐忘峰的白泽,赤阳峰的苏问,还有我断罪峰的王瀚,这都是仙门未来的新星,万不可出了差错。”薛醒说道,“陈情的身份你也知道,她若是出事,剑痴陈平可不会跟我们讲理。” “仙门人尽皆知,坐忘峰从不讲理。”黑影说道。 “你明白就好。”薛醒起身,面无表情,“揪出血影楼的杀手,顺藤摸瓜,至少给我灭掉血影楼一座分堂,教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蜷缩在黑暗里的爬虫,就该一辈子龟在阴影里,见不得光!” “仙门威严,不可侵犯!”黑影高声道。 “去吧。”薛醒说,“该出手时不要含糊。但这次任务,也是对他们的一次历练。你的主要任务,是把血影楼的暗桩处理掉。给你一队人马,听你调动。” “遵令!”黑影说罢,身影直接在大殿里消失。 暗云已经集结。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8章 跋扈,懂? 剑问九州第8章跋扈,懂?望仙镇。 那小胖子被白泽一顿收拾,老实了许多,再不敢无理取闹。白泽也没再刁难他,带着他御剑飞行,与陈情,王瀚,苏问很快便到了望仙镇。 一番交谈,白泽得知那小胖子名为王琦玉,乃是当今梁王的外甥孙。 一行人要护送的人还有两个就待在望仙镇里,一个是梁王的嫡亲孙女梁诗雨,一个是梁王府总管李荣。 据那小胖子所说,原本是梁王的嫡亲孙女梁诗雨随总管李荣,去他家做客,待了半个月时间王府这位年纪最小的小姐要回梁王府了。 王琦玉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梁王府,一心想见识见识,就软磨硬泡,跟着两人一起上路。 结果半道遭人截杀,梁诗雨的随行侍女全都被杀,就连修为足有四境至尊的王府总管李荣也身受重伤。 李荣带着两人亡命逃奔,差点把命直接交代了。 三人一路逃亡,好在王府总管李荣早年起于草莽,也算是颇有手段的一号人物,是以即便是带着梁诗雨和王琦玉两个拖油瓶,总管李荣还是暂时甩掉了那伙杀手。 李荣一合计,这伙刺客来路不明,却对他们的行踪颇为知晓,心中怀疑梁王府内部可能有刺客内应。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折返陇海郡的道路必定凶险万分。 彼时他已经身受重伤,折返陇海郡已经并非明智之举。李荣当机立断,决定取道云海仙门,发布护送任务,让仙门出面摆平刺客。 如此,一来梁诗雨和王琦玉的安全有了保障。二来消息通过云海仙门,必定能第一时间送到梁王府。 以王爷的城府,必定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可李荣带着梁诗雨和王琦玉好不容易赶到望仙镇时,他自己却再也扛不住,一口血喷出来,已经是寸步难行。 万不得已,三人只好分开。 王琦玉自告奋勇,孤身前往云海仙门发布护送任务,然后带着仙门的人到望仙镇与李荣和梁诗雨会合。 一行五人御剑降临望仙镇,小镇居民常年目睹仙人横渡云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 望仙镇坐落在天柱山脉脚下,因为地理位置靠近云海仙门,是以虽说是个小镇,可其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西境十八郡的小型城池。 “他们在望仙楼。”王琦玉说道。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白泽说道。 望仙镇人山人海,聚集了西境十八郡三教九流各色人马。望仙楼是为镇里最大的酒楼,吃住一体,也是鱼龙混杂之地。 一行五人在人海里穿行,很快便到了望仙楼。 望仙楼气派恢宏,正值上午,可酒楼里的人也是不少,放眼望去,一楼大堂几乎座无虚席。 白泽几人甫一靠近望仙楼,就注意到了诡异之处,四人相互对视一眼,脸色都微妙起来。 “怎么了?”王琦玉注意到四人忽然停了下来,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白泽挡在王琦玉身前,王瀚心照不宣,也挡了挡,将小胖子围在几人中间。 白泽漫不经心地乜了望仙楼门前蹲伏的几人,虽然他们都是贩卒打扮,可眼神顾盼之间,那种刀口舔血的杀气还是被他轻易地察觉出来。 陈情更不必说。 王瀚也是出身草莽,自幼便是争杀度日,对杀气的敏感度丝毫不弱于白泽。 “师姐,两位师兄。”白泽传音道,“我估摸着,总管和梁王府的孙小姐多半是已经被盯梢了。” “二层有个气息微弱的至尊。”陈情顾盼四周,悄悄传音,对几人说道,“我觉得他应该就是梁王府总管李荣。旁边还有个修为方才晋入彼岸的小姑娘。” “师姐,第二层也有暗哨吗?”白泽传音。 “有。”陈情传音道,“有人在盯着他们。” “有至尊吗?”白泽又问。 “第二层倒是有几个至尊,可我不是很确定,他们是不是暗哨。”陈情说道,“不过望仙镇就在仙门脚下,至尊动手势必会引来执剑堂的人。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动用至尊。” “我觉得也是。”王瀚传音道,“至尊多半是不敢在望仙镇动手。下三境动手,执剑堂根本不会出面。可一旦涉及到四境或者以上,执剑堂必定会彻查。我想若是至尊动手,多半会埋伏在望仙镇外。” “那我们准备直接进去吧。”白泽传音道。 王琦玉见几人突然将他围起来,一动不动,顿时心里更慌了。 难不成已经出事了? 小胖子心急如焚,他正要发作,白泽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直把王琦玉看得心底发毛。 “怎,怎么了?”王琦玉小心翼翼地问。
“你跋扈吗?”白泽问道,没头没脑的。 “啊?”小胖子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就摇头,乖巧地说道,“我,我不跋扈!我很善良的。” 显然是被白泽之前的恐吓唬住了,现在哪里还敢说自己跋扈? “装会不会?”白泽说着,已经动手给王琦玉易容,“记着,从现在开始,你是世家公子,我们都是你的侍卫。你带我们进入望仙楼,去二楼找一张靠近李荣的桌子坐下,吃酒。明白?” 王琦玉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周身骨骼噼啪作响,却并不感到疼痛。 小胖子只觉自己的身高忽然高了起来,连带身材都紧实了不少。 原本合身的衣服顿时变得有些捉襟见肘。 陈情单手掐诀,直接在王琦玉身上甩了个术法,将他收拾打扮一番,竟然颇有几分翩翩贵公子的味道。 “这也太顶了吧!”王琦玉两眼发光,差点没直接蹦起来。 “淡定。”白泽轻声提醒他,“你现在是世家公子,要带我们这帮侍卫去望仙楼二层吃酒。懂?” 王琦玉连忙点头。 “跋扈,懂?”白泽又问。 王琦玉又是狂点头。 几人对视一眼,错开身位,站在王琦玉身后。 那王琦玉终究也是名门出身,只是片刻,便适应了新身份,清了清嗓音,昂首阔步,招呼身后四人,说道:“走,跟本公子吃酒去!” “公子大气!”白泽很狗腿地跟了上去。 一行五人顺利进入望仙楼,在小二的带领下,直奔二层而去。 望仙楼第二层,人明显不如一层大堂多。可甫一上楼,便能轻易发现二层的环境布置,也远非一层可以相比的。 雕栏画栋自不必说,只是二层的那一方松鹤照影壁,便值得千两黄金! “小二,上酒!”有人在二层大喊。 “来嘞,客官!”店小二忙前忙后。 白泽一行人上楼,挑了个位置坐下,便见二层诸人,有绫罗绮缎遮香肩的大家闺秀,有我见犹怜、风姿绰约的少妇,有三两游侠斗酒,有捉刀壮汉开怀大笑,有道士坐而论道,有儒生舌绽莲花。 总归,好一番热闹景象! “不用看了,把望仙楼的招牌酒菜,全拿都上来!”王琦玉压根不听小二报菜名,老气横秋地来了一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好嘞客官,您稍等!”负责招待这一桌的店小二喜上眉梢,恨不得把这位点菜的小祖宗抱起来猛亲。 酒菜很快就上了一部分。 “来,吃!别客气,跟着本公子,亏待不了你们,都跟公子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王琦玉招呼众人喝酒。 白泽几人一边吃酒,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局势。 梁王府总管李荣和王府孙小姐梁诗雨就在不远的一桌。 李荣面色苍白,明显是强撑。 白泽一眼看过去,王府管家李荣年岁怎么也有五十上下,两鬓斑白。可让他意外的是,梁王府的孙小姐梁诗雨,看上去竟然是个十一二的小姑娘! 说是小女娃也不过分。 那真是一个娇小玲珑,可一副皮囊倒是颇为出色。尤其是身处危境,也不见太多慌乱。只是好看的眉宇纠结着,令观者忍不住心疼。 李荣和梁诗雨旁边一桌,六个江湖游侠挤在一起吃酒切肉,高谈阔论,刀剑都直接压在方桌上,时不时将眼角余光瞥向李荣和梁诗雨,明显是来者不善。 正当白泽暗中观察时,他忽然察觉到苏问也在看梁诗雨。 许是那小姑娘注意到了苏问的目光,偷偷一看,正好和苏问的目光撞在一起。 苏问不动声色,可白泽分明看见梁诗雨水灵灵的眼眸里,在看见苏问的一刹那,忽然涌现出了惊喜的光芒。 有猫腻。 白泽瞬间在心里做出判断。 苏问和梁诗雨,八成互相认识! 白泽借着吃酒举杯,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却见那小姑娘小心翼翼地顾盼,仿佛在找什么人,眼里的那束光又迅速消失,浮现出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沉闷。 和苏问认识,又是在找人。 白泽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梁诗雨是在找姜维。 “难怪护送任务点名要仙门四公子出马。”白泽在心里嘀咕,“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还没等白泽在心里给琢磨出个二三五,变故突然发生。 只见邻桌那六名游侠越扯越离谱,其中一个五短身材的游侠看上去像是喝多了,直接吆喝梁诗雨,说道:“喂,那边的小妞,过来给大爷倒酒!” 梁诗雨闻言,顿时气得脸颊发白。 第9章 拍案而起 剑问九州第9章拍案而起望仙楼,那五短身材的游侠话一出,二层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王琦玉神色一凝,立马就要发作。 白泽一把按住王琦玉的手,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王瀚悠闲地吃酒,陈情也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苏问却是眼神阴沉,手中乾坤扇倏而展合,杀机毕露。 二层,王府总管李荣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压,冷哼一声,盯着那五短身材的游侠,矍铄的双眼露出凶狠的杀气,语气阴沉:“阁下莫不是喝多了?” 望仙楼二层,诸多吃客纷纷看向李荣。 “喝多了?”邻桌,六人当中,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将手中筷子往桌上狠狠一拍,呵斥道,“虎哥的酒量,岂是你这老儿能够揣测的?!” “兀那小妞,速来给爷斟酒!”五短身材的游侠喝道,将肥厚的手掌往桌上一拍,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 望仙楼第二层的宾客神色各异,有人皱眉,看向那桌的半百男人,又看了看那十一二岁,粉雕玉琢的女娃,心里颇为不平,想要插手两方之间的争纷。 苏问按捺不住,已经想要动手。 就在此时,白泽突然站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我孙子王五吗?”白泽瞅着那五短身材的游侠,脸上很惊喜的样子,又对王琦玉说道,“少爷您看,这可不是偷了咱家东西,被赶出府的王五?” “可不就是王五?”王琦玉一听白泽那话,立马明白了,开始唱双簧。 那边六人一懵。 白泽嬉笑道:“孙子,看见你爷爷,怎地不来敬杯酒?你爹也在这呢!” 说着看向苏问。 苏问一听,勃然大怒,“你爹!” “哪来的小兔崽子,竟敢冒充我爷爷!”那五短身材的游侠怒道,拍案而起。 “他娘的!”王琦玉把桌子一拍,也站了起来,“怎地王五,你虽说已经被我爹赶出家门,可见了少爷我,竟敢不来跪安?!” “小兔崽子!”那五短身材的游侠捉刀就要砍人。 白泽冷笑一声,将墨玉往桌上一拍,众人只听一声剑鸣,墨玉已经飞了出去,剑身在那五短身材的游侠脸上狠狠一抽,直接将那游侠抽得满脸是血。 “孙子,竟然对少爷不敬?”白泽脸色阴森,咧嘴一笑,“怎么,找死?” 李荣和梁诗雨被眼前的一幕唬住,只见王琦玉对他们眨了眨眼,当下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按兵不动。 望仙楼里,吃客们摆出看戏的姿态。 那六人摆明了找事。 可没等李荣和梁诗雨做出反应,另一桌的五人突然横插一杠。吃客们都不傻,白泽一伙那也是摆明了睁眼说瞎话,要找那六人的麻烦。 这边已经闹起来,那边,望仙楼第二层雅间,小厮慌忙前去向掌柜汇报有人闹事时,掌柜正与山上的神仙吃酒。 “掌柜的,祸事啦!”小厮说道。 “且莫慌张。”掌柜的是个年逾五十的长者,满面精明,能在北境第一仙宗云海仙门脚下张罗起这么大一座酒楼,绝非等闲之辈。 而说是与山上的神仙吃酒,其实只能算是陪酒。 与望仙楼掌柜吃酒的,看起来不过是一年方二十的年轻剑修。可掌柜对他的态度,却是毕恭毕敬。 原因无他,这年轻剑修,赫然就是云海仙门齐云峰的核心弟子,身份了得。 云海仙门有着大量的仙童,本身没有修行天赋,只是一介凡人,在山上给那些神仙打杂役。山上的神仙辟谷的不在少数,可也有不辟谷的。那些仙童躬耕劳作,有一部分,便是在给那些不辟谷的神仙栽培供给食用的粮食。
神仙吃的粮食,能和仙童一般无二吗? 山上的神仙怜悯仙童,会将所食余粮赏赐给仙童。可这些到底不够吃,还得从山下拿俗世粮食,供以仙童食用。 而这山下粮食的来源,正是通过这望仙楼! 是以多年以来,望仙楼掌柜从中也算是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年纪已经过了七十,可看起来与五十无异,身子骨颇为硬朗。 乃至前些年,山上的神仙怜悯他,教他一门呼吸吐纳的法门,说是可以延年益寿。 掌柜的哪曾想还有这等好事,不敢怠慢,日夜修习,约摸过了一年多时间,真的有耳聪目明之感。 “既然是有人闹事,陈掌柜还是看看的好。”那年轻的剑修淡然道,将手中银筷放下,举止优雅。 “让仙长见笑了。”陈掌柜陪笑道,小心翼翼地问,“敢问仙长,可能一同前往?” 年轻的剑修想了想,点头应允,“也好。毕竟是我仙门地界,胆敢闹事,某自当为陈掌柜顺手摆平。” “多谢仙长!”陈掌柜大喜。 陈掌柜和那年轻剑修并肩出了雅间,外面已经干了起来。 只见当先一少年,气质颇为不凡,一只脚踩在一五短身材的游侠身上,拿剑鞘狠狠地拍了拍那游侠肥胖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戏谑,“啧啧,孙子,几年未见,是不是已经忘了当年爷爷是怎么揍你的了?” 那六人所在的桌子已经被干碎,边上躺了两个,刀剑出鞘,扔在地上,正在要死不活地哼唧。 剩下三人见势不妙,可竟然愣是不敢逃跑,硬着头皮骂道:“兀那小儿,胆敢伤我兄弟!” 说着,捉刀就砍向白泽的脑袋。 “你兄弟?”白泽一脸不屑,“如此说来,你们岂不是都是我孙子?” 望仙楼二层看热闹的吃客纷纷大笑起来。 那三名游侠捉刀砍来,白泽避也不避, 倒是苏问,一言不发,抽起屁股底下的板凳,一板凳砸了过去,将当先一人抽得头晕目眩,找不着北,登时两眼一翻,直接跪下。 “问少,可以啊!”白泽笑道。 这几人,一个下三境真无敌,两个下三境小无敌,加上一个四境至尊,那六个游侠四境不沾边,都不够看的。 苏问将真气灌注手里的板凳,冷哼一声,一个闪身,又是一板凳,再度放倒一个。 最后那人终于是怕了,拔腿就跑。 苏问懒得去追,手里的板凳已经招呼出去,浜的一声命中那游侠的后脑勺,登时将他砸得两腿绷直,栽倒在地。 这边还没打完,那边,雅间门口,那年轻剑修已经拉着陈掌柜好似避之不及,慌忙溜进雅间。 “仙长,怎地如此?”陈掌柜一脸懵逼。 “刚才打架的,是我师叔!”年轻的剑修憋了半天,说出了这句说不出是丢人还是长脸的话。 “啊!”陈掌柜一呆,小心翼翼地问,“那气度不凡的白衣少年?” “不只是他。”年轻的剑修嘴角一抽,“抄起板凳砸人的那人,也是。”末了,又说,“那两个坐在一边看戏的,还是我师叔。” 陈掌柜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仙长的师叔们在酒楼打架斗殴,真不知这是他的荣幸,还是他今天合该倒霉。 第10章 黄昏约娇娘 剑问九州第10章黄昏约娇娘齐云峰核心弟子也是要看师父是谁的。 如果是峰主座下,自然是与白泽平辈师兄弟论称。可如果是出自外院十八名师手下,那就差辈了。 望仙楼掌柜一听仙长竟然还要叫那两个动手打人的少年师叔,心里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忙亲自前去赔罪,并派人将那六人连拖带拽,直接扔出了望仙楼。 白泽自然也不会多为难掌柜。 此事也便就此作罢。 “老人家,本公子与你颇有眼缘。”王琦玉对李荣说道,“敢问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老朽与自家小姐是要往陇海去。”李荣顺水推舟,此刻心里更加笃定了那翩翩公子正是王琦玉。 “如此甚妙!”王琦玉拍手道,“我们一行也要去陇海,不如结伴同行?” 李荣看向梁诗雨,对她眨了眨眼。 小姑娘轻轻点头,眼底却藏着些许失落。 “也好。”李荣拱手道,“那这一路,就要叨扰公子了。” “无碍!”王琦玉乐呵呵地说道。 一行人在望仙楼稍事整顿,雇了两架马车,一驾马车里坐着梁诗雨和陈情,一驾马车里坐着王琦玉和李荣,驾车的分别是王瀚和苏问,白泽自买了一匹白马,跟在两架马车旁边。 一行人直出望仙镇。 白泽原本预计埋伏的刺客会在他们出望仙镇不远就动手,可他低估了这些人的耐力,一直到他们出了小镇三十里路,仍旧不见刺客踪影。 白泽心里奇怪。 能将李荣重伤的人,修为绝对不会低于他。要知李荣也有四境修为,虽说他与梁诗雨一般,苦海境时不到九重天便直接横渡彼岸,根基比不得白泽这种苦海大圆满。 可到底是四境,想要重伤四境至尊,修为至少也要是至尊境强者。 暗地的刺客不动手,白泽也懒得多想。只当是陈情师姐的威慑力太强。 总归这一路绝不会太平就是了。 “苏问哥哥,怎么不见姜维哥哥呢?”出镇三十里,梁诗雨倒是也没有避及众人,在马车车厢里问道。 “他最近在闭关。”苏问如是说道。 “哦,这样啊。”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白泽耳尖,冲一边的王瀚挤眉弄眼。 王瀚翻了个白眼,没搭理白泽。 就这样,一路无话,星夜兼程。 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已经到了陇海郡边界。再往前走五十里,便是陇海郡地界。 一路上出奇的安静,两架马车畅通无阻,一开始白泽还能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可到后来,就连陈情都察觉不到有人跟踪。 事态发展出奇的好,让人几乎忘记了还有刺客潜伏暗处的事情。 “老王,也该动手了吧?”白泽佩双剑,头上一顶斗笠,若非脸庞仍显稚嫩,简直就是个行走江湖的游侠。 “该动手了。”王瀚神色凝重。 “白哥,那些刺客还没走吗?”小胖子王琦玉听见两人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心情都郁闷了很多。 这叫个什么事儿? 本来高高兴兴去梁王府做客,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麻烦事,真是晦气! 可王琦玉转念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按理来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王府应该已经接到孙小姐遭到刺杀的消息了。 以梁王的性子,没道理对自己孙女的安危不管不问啊。 莫不是这之中还有猫腻? 王琦玉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比他还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梁王府总管李荣。 可纵是这两人想破脑袋,也说不出个二三五来。一切只能等他们折返梁王府之后再做打算。 这一日,众人来到陇海郡地界。
陇海作为大周王族祖庭,在西境十八郡里有些特殊的地位。大周王室,王后皆出于此地。或王后本身便是陇海人氏,或出身兴起于陇海的名门望族。 如今大周唐相唐士奇便是出身陇海唐家。唐家不论是镐京分家,还是陇海本家,都是可谓垂天之云般的大家。 唐士奇唯一的嫡亲孙女唐知之便是大周太子内定的太子妃。 而究其形势,陇海郡也是大周西境十八郡最为复杂的一郡。 陇海郡的势力盘综错节。 北境道门翘楚之一的火神山便在陇海地界。 除了道门,还有大周王室分家,历代王后的本家,门阀众多。 江湖传言,陇海还有血影楼分楼。 以至于佛门,儒门,乃至于魔宗、妖邪,陇海也多有个中踪迹。 天色已晚,陇海郡边界小镇。 小镇名为将军镇,只因七十年前北境国战中,这里走出了以为大周名将,因此而更名将军。 两架马车并一匹白马进入小镇镇碑地界,镇碑上雕刻着饱经风霜的两个凌厉大字:将军。 一行人进入小镇,白马上的佩剑少年风度翩翩,驾车的两人亦是各有风采,一个一身黑衣,气质冷冽,剑眉星目;一个一身白衣,面容俊郎,神采奕奕。 小镇里的人,也都是见过些世面的。 那三位少年身上皆有不凡之气,多半是修士,只是多看几眼,就此作罢。 “天色已晚,不如找个酒家,明日再行。”白泽笑道。 众人自没有意见,问了路,直往小镇酒家而去。 “各位客官,远道而来,小店蓬荜生辉!里面请!”方至酒家门口,便已经有店小二奔迎,笑着弯腰拱手。 “三间上房,雅间备上酒菜,都要做好的拿手菜,十年份往上的陈酿!”白泽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店小二,笑道,“银子不是问题,咱问少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不差这些!” 说着冲苏问挤眉弄眼,“是吧,问少?” 苏问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白泽。 “好嘞,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保证让您满意!” 王瀚和苏问跳下马车。 马车门帘尚未揭开,这时,忽然听酒楼楼上一声响,白泽头也不抬,伸手将从楼上掉下来直奔他脑门而去的一节撑窗木棒抓住,抬头一看。 “哎哟,公子没受伤吧?”白泽还未见人,便闻其声。 那一声轻呼宛如黄鹂,娇滴滴,羞答答,令人心神激荡。 可让白泽始料未及的是,他头一抬,人没看见,反而是一物翩然而来,蓦地将他的脸面罩住,视线一片漆黑。 馨香扑鼻。 苏问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连带王瀚都是一愣。 白泽将脸上的物什一把抓了下来,定睛一看,脸都黑了。那物什轻薄柔软,粉粉嫩嫩,不是女子的贴身亵衣又是什么? “啊!”楼上的女子又惊呼一声,声音更是委婉动听了,半是娇羞半是欲拒还迎。 “姑娘,这是何意?”白泽看向楼上那女子。 只见那女子凭窗而立,端是眉目如水,身段妩媚多姿,俏脸三分清纯,七分慵懒,教那店小二看得直接呆若木鸡,直吞口水。 “劳烦公子,把东西还给妾身吧。”那女子柔声道,俏脸酡红,眉目里满是秋水。 “太妙了。”苏问看热闹不嫌事大,“佳人邀约,泽少还不快去?今晚夜不归宿也是可以的。” “既如此,怎有不赴之理?”白泽笑道,将那贴身亵衣塞进怀里,扬了扬手中的撑窗木棒,挑眉道,“姑娘,稍等片刻,这就赴约!” 说着,舍了众人,直奔酒楼二层。 第11章 问公子长短 剑问九州第11章问公子长短将军镇。 白泽上楼,那女子所在的房间门扉半掩。 白泽也不客气,推门就进。 天边的黄昏透过门窗的风纸,将暧昧的暖光照在那女子的身上,隐隐约约,充斥着诱惑的气息。 “公子,你来啦。”女子看上去年不过二九,可身段发育倒是完全,该紧的地方紧,该翘的地方翘,莞尔一笑,端是风情万种。 “姑娘棒打之约,怎敢不来?”白泽嬉笑道。 “那公子可将东西还给妾身吗?”女子娇羞道。 “可是这根木棒?”白泽笑道,扬了扬手中的木棒。 那女子笑而不语,揭过话题,说道:“既然公子喜欢,送给公子也无妨。只是还未请教公子的名讳?” “白泽。”白泽说道,看着那女子,“姑娘呢?” “妾身名叫红鸾。”那女子笑道,款款向白泽走去,贴得很近,以至于呼吸之间,白泽的鼻腔里满是女子身上的芳香。 那股芳香有种奇异的味道,极淡,却撩人心弦。 “可是,公子既然收了妾身的礼物,是不是也要给妾身什么礼物?”红鸾俏立嫣然,看着白泽的眼睛。 少年剑眉星目,眼底如同一片虚空,让人看不清其中波澜。 “姑娘想要什么礼物?”白泽笑道。 “什么都可以给妾身吗?”红鸾追问。 “那得看姑娘想要什么。”白泽说道,眯起双眼。 “妾身想要你。”红鸾似笑非笑,瞅着白泽,“公子给吗?” “要我?”白泽嬉笑道,“怎么要?”说着,将手中木棒轻薄地拍了拍女子的臀部,发出不可描述的颤音,足以令人面红耳赤,“这样?” “咯咯。”红鸾娇笑着抓住那根木棒,眉眼含情,笑道,“就是不知,比起这跟木棒,公子的长短如何呢?” 白泽一听,笑了一声,“不如姑娘试试?” “有何不可呢?”红鸾反问道。 白泽一听,就要动手动脚。可红鸾只一个巧妙的旋身,脱离白泽的魔爪,娇笑道:“公子真是猴儿急!这里人多耳杂的,况且公子还有一众随行,怪不好意思的。” “莫非姑娘声音很大?”白泽诧异道。 “既然要追求刺激,何不贯彻到底?”红鸾说道。 “怎么说?”白泽反问。 “今晚。”红鸾轻轻推了白泽一把,“后院的柳树等你。公子要是怕妾身叫声太大,就把切身的贴身衣物带上,好塞住妾身的嘴巴。” “如此甚好。”白泽顺水推舟,“只是姑娘可不要信口开河。” “说一不二。”红鸾笑道。 …… 酒楼雅间。 众人已经坐下,酒菜已经上了半桌,苏问他他们已经吃喝开了。一见白泽进门,众人顿时面色各异。 “哟!”苏问阴阳怪气的,“这不是泽少吗?这么快?” 白泽自然知晓苏问是什么意思,并不搭话。 “泽少,这有时候太快可不见得是件好事。”苏问得理不饶人,笑道,“有病,就得治。” “总比你连快慢都不知为何物强些。”白泽坐下,反唇相讥。 “你!”苏问脸色一黑。 “行了行了。”王瀚咳嗽一声,打圆场,“还有小孩儿呢,别瞎扯!” 苏问哼了一声。 “小师弟,怎么样?”陈情吃着酒菜,问道。 “今晚动手。”白泽喝了口酒,眯起双眼,说道,“那女子摸不清路数,但直觉来看,来者不善。” “也该动手了。”陈情一只手撑着下颌,“已经到陇海地界了,再迟,我们就该到梁王府了。我也觉得那女子有问题。” “那女子有问题?”王琦玉奇道,“不是相中了白泽,来卖的?”
“咳!”王府总管李荣咳嗽一声,看了苏问一眼。 梁诗雨慌忙扒饭,假装什么都没听懂。还好发梢遮住了耳尖,否则真是太丢人了。 “好歹白泽师弟也是三境大圆满。”王瀚沉吟道,“那件……嗯,能让白泽师弟毫无防备地盖在脸上,怎么看都有问题。” “那是当然的有问题!”苏问憋不住笑,“说明这小子艳福不浅!” “问少,你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炼器师,来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法器,竟如此生猛霸道。”说着,白泽就要把怀里的亵衣掏出来给苏问看看。 “给老子滚!”苏问蹦了起来,“那小娘子给你的定情信物,关我屁事!不看!” “不看拉到。”白泽撇嘴,又塞了回去。 陈情目瞪口呆,“敢情,小师弟,你还没把东西还给人家啊?” “人家不要。”白泽笑嘻嘻的,瞅了苏问一眼,“我想着扔了浪费,留着,没准有一天咱问少能用的上呢?” “白泽,老子用你大爷!”苏问抄起板凳就要招呼白泽那张贱兮兮的老脸。 王瀚见状,只是叹气。 这一路这两人斗嘴都没停过。光是打架都打了六次,他还能说什么? 大概这就是相爱相杀吧!王瀚在心里感慨。 闲话休提,是夜。 白泽出门前特别去敲了陈情的房门,“师姐,我要是出事,您可得记得捞我啊!” “放心吧,没问题!”陈情拍了拍胸脯,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我很靠谱。 白泽这才宽心,直奔后院而去。 夜色已深,天气偏寒。 冷月无声地挂在天边,俯瞰人间大地。 酒楼后院,柳树就在眼前,偏偏有种走了很远的错觉。正当他觉得奇怪,那树下柳枝垂落处,忽然闪出一道身影。 月光清冽,洒在那棵老柳上,为它披上一层霜白的长衣。树下的女子薄衫清凉,却通体透着火热。 那些隐秘的地方诱人探索,端是一个活生生勾人心魂的妖精。 “公子,你终于来啦。”红鸾巧笑嫣然,醉倒漫天月光。 白泽在不远处站定,佩双剑,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女子,说道:“姑娘比我想的还要着急。” “公子不喜欢?”红鸾问他,眼底流动着氤氲的雾气。 “喜欢。”白泽说道,“但我更喜欢姑娘在我身下承欢的眼神。” “怎就不喜欢妾身如今的眼神?”红鸾问他。 “杀气太重。”白泽说罢,剑已出鞘。 墨玉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眨眼间便已经到了红鸾面前,却在刺中女子秀美的鹅颈前突然停住。 “你不躲?”白泽问她。 “为何要躲?”红鸾问他,声音却是在身后传来。 白泽大惊失色,再看眼前那女子,赫然已经变成一节枯木! 身后有清风吹来,却让白泽遍体身寒。 那女子在身后抱住白泽,胸前的柔软直接压在少年背上。 “呵,少年郎……”女子在白泽耳边吐息,却没有半分温软,有的,只是冰冷的杀机。 白泽浑身剑意勃发,顷刻之间就要震开红鸾。 可那女子只是笑,刹那间又凭空消失。 “哧!!——” 青龙剑气奔涌而出,将白泽身旁的柳树震成齑粉。 而就在剑意释放结束的刹那,那女子又出现了。 就在白泽眼前。 几乎贴着白泽的脸,姣好的面容却近乎扭曲。 那不是人族的脸。 白泽呼吸一窒,瞳孔剧烈放大。 女子往白泽脸上吐了口气,芳香扑鼻。 可白泽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天地倒置,直接跪在地上! 第12章 至尊 剑问九州第12章至尊酒楼后院。 月冷千山。 白泽只觉视线扭曲,眼前的一切都在飞速变化,仿佛置身于万花筒之中,时间在这里无限延长,空间被切合成无数碎片,在他眼前疯狂咆哮。 “幻术!”白泽心里倒吸一口凉气,狠心咬破舌尖,刺激心神苏醒。 可没有任何效果。 红鸾飞起一脚,将白泽直接踹飞出去,将酒楼后院的围墙直接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白泽心神震荡,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他想要爬起来,可脚下的空间扭曲起来,形成一个万丈深渊,让他径直掉落进去。 失重感瞬间袭来,可白泽精神恍惚,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御剑凌空。 他心知眼下此景,很有可能是他身中幻术。可一时间,他竟无法解开幻术,只能任凭自己坠落。 来不及多想,虚空之中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锁链,横空而来,将他紧紧捆住,拉扯之间,几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白泽想要大喊,陈情就在酒楼里,只要听见动静,一定会来救他。可时空混乱,他分明觉得自己在大喊,可愣是听不见半点声音。 白泽心惊不已。 按理来说,既然红鸾动手,以陈情师姐的修为,不可能没有察觉。这其中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少年这才醒悟自己的托大,可为时已晚。 那女子踏空而来,眨眼间分割空间,来到白泽面前。 红鸾面容扭曲,一只手挑起白泽的下颌,眼底满是轻蔑。 “仙门四公子之首,白泽,呵,不过如此!”那女子冷声道。 “你是何妖魔?!”白泽怒道,声音奔出的瞬间,又被时空乱流瞬间带走。 “别白费力气了。”那女子阴恻恻地盯着白泽,“你便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还未察觉吗?这里早就不是酒楼后院了。” 白泽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难怪此前他觉得已经走了很远,早该到了后院,可始终没能走到柳树下。原来那个时候,他便已经中了幻术! 少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等幻术境界,恐怕眼前这东西的修为,要直接碾压于他! 四境至尊。 “你想杀我,得问问我的剑同不同意!”事到如今,白泽不得不背水一战,直接唤醒魙狱剑灵,“鬼将!” 魙狱剑出鞘一寸,阴森鬼气呼啸而出,鬼将现身凶悍地杀向红鸾。 只是天坑一战,鬼帝宁镜只手镇压鬼将,虽说没有将鬼将直接抹杀,可到底是重创于他。是以鬼将现身,只是一个照面,直接被红鸾拍飞出去。 “区区鬼物,也配称将?”红鸾冷笑道。 仅仅一个呼吸,鬼将便已经被镇压。 可白泽已经抓住时机,体内纯阳真气直冲周身大穴,眉心山鬼印瞬间被点亮,气息刹那间已有至尊之威。 “鹿兄!”白泽大喊一声。 苦海本命飞剑震动,九色鹿发动翡翠,白泽长啸一声,目运精光,一记气运山河,越过红鸾的幻术,以真气勾连自然万物,由外至内,直接震碎幻境! 幻境瞬间崩塌,眩晕感迅速褪去。 白泽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锁链束缚他?只是四周环境,分明不在酒楼,已经是小镇边缘的无人之地。 鬼将抓住时机,灰溜溜地钻进魙狱。 “呵呵,你竟能挣脱幻境。”红鸾眯起狭长的眼眸。 白泽深吸一口气,仗剑而立,盯着红鸾,“你是何妖魔?” “你斗不过的妖魔!”红鸾奸啸一声,直奔白泽而去。 “哼!”白泽冷笑一声,周身剑意勃发,青光缭绕之间,一记青龙剑气横扫出去,“你不说也罢,那便将你打回原形!” “倒是狂妄!”红鸾已经近身,闪过那道剑气。 白泽见红鸾欺身而来,脚踩大道,咫尺天涯,迅速拉开距离。同时一手掐剑诀,运转雷法,正是克制万千邪祟的《雷光剑诀》!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白泽催动体内真气,高举手中墨玉,“雷光剑诀,奔雷引!” 只听九天之上,一声炸雷撼天动地,电光已经被白泽牵引降世! 红鸾瞳孔一缩,雷光落地而来,被白泽牵引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她的面门。 红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奔雷引砸了个劈头盖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被雷法直接轰出本体,露出一身的白鳞。 白泽只扫了一眼,便断定眼前那显露本体的女子赫然便是蛇妖! 难怪气息如此熟悉。 白泽想起青鳞。 小家伙眼下在余幼薇那,倒是不在身边。 可白泽来不及多想,因为他觉查到了不对。他激发山鬼印,又动用翡翠增幅修为,眼下苦海简直可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液化真气疯狂震荡,已经有凝结金丹的征召。 这可不是好事,至少在现在。 九天云雷在白泽撤去雷法后仍未消散,隐隐有雷劫的味道。白泽连忙散去翡翠,眉心山鬼印也立刻隐去。 可云雷仍未散去。 白泽心里一惊。 “轰咔!!” 电闪雷鸣。 白泽慌了,也没心思再管那女子,拔腿就跑。可天上的云雷仿佛长了眼睛,跟着白泽动了起来。 白泽心说不妙。 “该死,哪里走?!”红鸾被奔雷引劈中,浑身多处焦黑,怒急攻心,瞳孔一片赤红,追向白泽,恨不得把那人族少年生吞活剥。 可红鸾只追了三十余丈,只见一条粗壮的雷电裂空而来,直奔白泽而去! “轰咔!!——” 红鸾吓了一跳,连忙止步。 “他奶奶的!”白泽吓得汗毛倒立,当机立断,一记影遁,直接钻进浓郁的夜色里,如鱼入海,真气狂运,眨眼间便已经到了百丈之外。 那道云雷劈了个空,可看起来却并未就此作罢,追着白泽而去,大有不劈在白泽身上不罢休的意思。 红鸾眼见白泽遁走,气得咬牙切齿,却又忌惮天上的云雷,不敢靠的太近,只好远远地跟着白泽,往小镇酒楼方向而去。 第二道云雷正在汇聚。 苦海真气凝聚金丹的趋势仍未停止。 白泽到底是慌了,只得向山鬼传音求救。 “把真气消耗一下。”山鬼传音道,难得搭理了白泽的求救。 “好!”白泽眼前一亮,察觉到红鸾还跟在他身后,当下也不客气,狞笑一声,调动苦海真气,“青龙听令!” 龙吟嘹亮。 青龙剑意化形,俨然已有龙形。 可若说是龙,倒也的确牵强。不若说是介于青蛇和蛟龙之间的蛟蛇。 红鸾一愣,青龙已经咆哮而来。 那女子正要躲,又听白泽一声“青龙听令”。 双龙奔袭。 可这还未结束,白泽真气浑厚,只是双龙会,还是无法阻止结丹。他索性放开手脚,一口气直接甩出九条青龙。 想了想,白泽又添了一条,凑了个十全十美,尽数砸向红鸾。 剑意汹涌,剑气磅礴。 十条青龙扑面而来,骇人的剑风将红鸾吓了一跳,想要完全避开已经没有了机会。 “轰!!——” 小镇边界的无人地带几乎被推平。 地面被青龙剑气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尘土冲天而起,连带整片大地都在发抖。 “白泽!!——” 红鸾彻底失去理智,只剩狂怒,大吼一声,从深坑里爬了出来,嗷嗷地杀向白泽。 “还来?!”白泽骂娘,“他娘的,没完了是吧?” 第13章 老人不老少年老 剑问九州第13章老人不老少年老十道青龙剑气轰出,苦海汇聚的真气顿时放慢速度。白泽眼见红鸾不依不饶,周身剑意再度调动,五行剑意紫府一齐轰鸣,发出锐利的剑鸣! 少年收剑入鞘。 那半人半妖的女子心生领略,不禁大吃一惊。 眼前那人族少年分明不过是三境大圆满,可却给她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自五行紫府修成以来,还没真正和人动过手。”白泽狞笑一声,右手掐剑诀,“今日便拿你来试剑!” “来!”红鸾倒也豪气,心里虽然警觉,可修为摆在那里,境界碾压,她终究是不信白泽能以三境修为力挫四境至尊。 可女子终究不敢掉以轻心,至强极招也是脱手而出! 妖气纵横,直冲云霄。 就在此时,九天云雷忽然变动,再度凝聚雷霆之力,却不是轰向白泽,反倒是直奔红鸾而去! 白泽愣了一下,哈哈大笑,“看来这雷还是更加偏爱于你,恕不奉陪了!” 说罢,收敛周身勃发剑意,直奔小镇酒楼而去。 “该死!”红鸾脸色难看。 白泽一记奔雷引,不料却引出雷劫,逼得他不得不消耗真气,阻止凝丹。可万万没想到,她全力释放妖气之时,九天雷霆竟然转移了轰击目标! 雷法克制邪祟,究其根本,是雷法乃至至阳至刚之法,而邪祟之修行,绝大多数都是问道于阴。 阴阳际会,难免相互碰撞。 “轰咔!!——” 来不及多想,九天阳雷已经轰至! 白泽头也不回,狰狞的电光撕裂黑暗,将整座小镇都点亮了。 怒吼咆哮在身后传来,少年在心里祈祷,这九天云雷最好劈久点,能把那妖孽直接劈死最好。 酒楼已近在眼前。 白泽定睛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酒楼楼顶已经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显然是一场恶战。 白泽拔剑。 “别过来!!”有人大喊道。 可为时已晚。 白泽还没进去酒楼地界,已经被拉进了幻术结界。 酒楼还是那个酒楼,可眼前的景象却是光怪陆离。 一座阴森的石拱桥横亘在水面之上,酒楼就伫立在湖面上,第一层淹没水底,第二层与石拱桥连接,石拱桥的另一头,是另一座一般模样的酒楼。 冷月当空,阴风飒飒。 白泽一头冲进幻境,石拱桥上,红鸾正与陈情对峙。 可定睛一看,就能轻易发现,陈情已经受了轻伤,反而是红鸾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异样。 王瀚和苏问都在陈情身后的酒楼屋顶,一个捂着胸口半跪,一个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干,显然都是重伤。 至于梁王府总管李荣和王府嫡孙小姐梁诗雨,以及小胖子王琦玉,都不见踪迹。 白泽略微感知,那三人气息混乱,此刻都身在酒楼第二层的位置。 “师姐!”白泽一见红鸾,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两个红鸾。 且眼前这个红鸾身上的气息,要比之前他遇到的那个还要强横! “看好两位师弟,还有梁王府的那几个!”陈情头也不回,“这里有我!” 白泽硬着头皮御剑飞到酒楼顶层。 “不是跟你说别进来……”王瀚语气低沉,看了白泽一眼。 “来不及了。”白泽勉强笑道。 “看来人都到齐了。”石拱桥上,红鸾一身妖娆的宫裙,媚眼如丝,却满是晦暗的杀机。 红鸾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看向白泽时停了片刻,轻笑一声,道:“却不曾想,你能反制我的白蛇。” “白蛇?”白泽立刻想到之前和他交手的红鸾,被云雷轰击之后,的确是露出一身白鳞。 “老白,这女人能操控万蛇,当心。”苏问闷声道。
白泽这才注意到脚下的水域。 窸窸窣窣。 那不是水面波动,而是有密密麻麻的毒蛇游弋其中,一眼看去,竟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幻境?” “不要掉以轻心。”王瀚提醒道,“那些蛇,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存在的。陈师姐便在此吃了闷亏。” “这女人是个杀手。”苏问挣扎着站了起来,呼吸急促,“如此手段,我倒是听说过。血影楼有一人的手段和这女人很像,保不齐这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万蛇老人?”王瀚沉声道。 “咯咯,难得你们竟还知晓我的名号。”红鸾妩媚一笑。 此话一出,不仅是白泽三人,连带陈情,都是脸色难看。 “你是万蛇老人?”陈情出声问道。 “怎么,不像吗?”红鸾反问。 “倒是有趣。”白泽笑道,“血影楼的万蛇老人,竟是一位妙龄女子,妙哉,妙哉!” “你也很妙呢。”红鸾盯着白泽的眼睛看,“你的眼神,可比你的年龄,要深沉得多。” “只是不知,姑娘此番,意欲何为?”白泽问道。 “你竟不知,有人花大价钱要买你的人头?”红鸾笑道,“公子当真是个妙人。” “有人要买我的脑袋?”白泽咧嘴一笑,“敢问姑娘,那人是谁?” “告诉你也可以,”红鸾说道,“只是你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怎有不还之理?”白泽伸手就要从怀里掏出那件亵衣。可他将亵衣甫一掏出,那件亵衣竟然凭空变幻,化作一条花纹毒蛇,吐着蛇信,张口便咬向白泽的虎口! 虎口经脉与心脏相连,白泽大惊失色,连忙将毒蛇甩出去。 可哪里还来得及? 危机时刻,只听一声剑鸣,原来是王瀚出手,一剑横挑,将那毒蛇登时斩成两段,这才化解危机! 白泽心有余悸。 “你这毒妇,究竟是谁?!”陈情提剑怒斥,横眉冷对,“血影楼万蛇老人,日前已经被我坐忘峰的赵信师兄斩于汜水关下!你此番冒充身份,是何意图?!” “冒充?”红鸾收敛笑意,冷哼一声,“若说冒充,恐怕汜水关那位才是当仁不让。既然你们不信,那便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黑白玄蟒!” 说罢,石拱桥下的水域突然暴乱起来。 “轰!!” 水浪冲天而起,只见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从中现身,只是一颗脑袋,便如同一座小山那般大小! 酒楼上的三人倒一口凉气。 庞大的妖兽面前,白泽三人简直就是随时能被碾压的小虫子! 陈情脸色难看。 “本座四境巅峰,你四人便是加在一起,都不够本座看的。”红鸾讥笑道,“只是我血影楼的脾气,从来不肯被人当枪使!既然江湖传言我血影楼要对仙门四公子之首的白泽动手,本座身为血影楼堂主,自然要亲眼来看看公子的威风。” “原来是误会一场,姑娘何必这样剑拔弩张?”白泽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是一副笑脸。 “可本座改变主意了。”红鸾笑道,“本座觉得,公子的确有异于常人之处,想把公子带在身边待几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仙门威严,岂是你小小堂主能够冒犯的?!”陈情一言不合,提剑就要砍了红鸾,“休说是你,便是血影楼楼主在此,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你怎就这么肯定,楼主不在这里呢?”红鸾笑得意味深长,却又俶尔收敛笑意,眼神冷冽,“本座想带走的人,谁能拦住?!” 说罢,黑蟒晃动庞大的身躯,刹那间摧毁石拱桥,巨大的蛇尾搅动整片水域,轰然砸向陈情! 与此同时,红鸾也动手了。 第14章 秀色可餐(上) 剑问九州第14章秀色可餐黑蟒玄蛇杀向陈情的刹那,红鸾身影闪动,直奔白泽而去。 “小师弟!”陈情着急地大喊一声。 红鸾已经近在咫尺。 白泽三人,修为最高的不过是三境大圆满。可对手却是四境巅峰,如何能敌? “阁下未免太不把我仙门放在眼里!”忽然有人朗声说道,声音落下的瞬间,人已经来到白泽身前。 来人一袭黑衣,头上罩着兜帽,教人看不清面容。 可他一袭黑衣上绣着的云雷剑纹,却分明昭示着他的身份。 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弟子! 黑衣人拔剑,刹那间风云际会,只听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灵剑斩断幻境,逼得红鸾不得不倒飞出去。 “呵呵,我当是谁。”红鸾面不改色,御气凌空,看着来人,嘴角依然擒着动人的笑意,“原来是执剑堂薛真人座下执事。” “师弟,且退后。”来人眼见幻境逐渐崩溃,横剑道,“我看今日,谁能将你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 说罢,御气杀向红鸾。 宫裙女子莞尔一笑,并不气恼,只看着来人一剑刺来。 幻境崩溃比白泽想象中来得更快。 同是四境巅峰,那黑衣执事只出了一剑,便已然斩断幻境枷锁。 白泽眼见两人近身,眨眼间已经拆了十数招。 至尊三境,人尊,世尊,天尊。 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 两位天尊尚且没有释放洞玄之力,战斗余威已经如此,所过之处,幻境顷刻间崩溃,摧枯拉朽。 白泽可以料想,若是全力以赴,恐怕红鸾的整座幻境不过是眨眼之间便会灰飞烟灭的下场! 幻境崩溃,至尊斗法的余威立刻让小镇遭了殃。 整座酒楼登时被夷为平地,黑纹玄蟒大如一座小山,与陈情缠斗之间,只见巨大的蛇尾横扫出去,百丈以内的房屋直接被推平! 场面一时间惨烈无比。 到处都是哀嚎声。 “这便是仙门手段?”红鸾出言嘲讽。 执剑堂的黑衣执事略一分神。 而就是这一瞬间,潜伏已久的白纹巨蟒现身了。 “轰!!——” 酒楼废墟,突然有妖兽显露本体,化作一十丈大蛇,张开巨大的口器,以雷霆之势一口将白泽吞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苏问和王瀚来不及反应,待二人回过神来的瞬间,两人已经被白蛇一个摆尾,横扫千军,直接砸进废墟深处。 “小师弟!!”陈情的眼眶直接红了。 “妖女怎敢?!”执剑堂的黑衣执事勃然大怒,身后瞬间出现七道洞玄之门。 七道洞玄之门宛若七轮圆月,吞吐着大道之力。 天尊威势横扫而出,小镇活着的人全都趴了下去,被那恐怖的威压震慑得抬不起头来。 “呵呵,本姑娘不玩了。”红鸾甩手布下三道幻境。 “哪里走!”执剑堂的黑衣执事以剑破妄,三道幻境被天尊之威尽数震碎。 可夜空朗朗,待两人冲破幻境,四下里哪里还有红鸾的身影?连带那两条大蛇,都早已不见踪影。 执剑堂的黑衣执事脸色阴沉。 苏问和王瀚从废墟里挣扎着爬了出来,只见陈情和那黑衣人兵分两路,径自追了出去。 两人想要做些什么,可陈情的传音立马就到了耳边:“你们留下,照看任务目标。”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复杂。 …… 白泽被白纹玄蟒吞进肚子,正待一剑破之,逃出生天。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有人隔空点穴,凝聚金针一般的真气,直接封锁了他周身几处大穴。 白泽毫无防备,直接被那一手隔空点穴压制,不能做出半点反抗。 白泽心思飞转。 如果红鸾所说属实,那么也就意味着血影楼出手的目的并不是要他的项上人头,反而是有人在暗地里布局,要取他的命。 所以说,从一开始,护送梁王府嫡孙小姐这个任务,便是一个阴谋? 可背地里那人会是谁,为何要对他出手? 白泽饶是心思通透,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眼下局势也是令人堪忧。红鸾虽说背后动手那人不是血影楼,可那女人阴险狡诈,保不齐便是撒谎,令他掉以轻心,实则别有算计。 白泽被巨蟒吞入腹中,无法呼吸,只觉浑身仿佛被压上了一座大山,动弹不得。 如今他修为不过三境,虽说闭气一两个时辰不是问题。可毕竟是在蟒蛇肚子里,时间一长,恐怕就要被这蟒蛇腹中酸液给活活化掉! 修为未至四境,无法动用魂力。是以白泽真气被封,外界局势如何,他是半点都不知道。 时间无声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极大的力道突然开始挤压白泽的身体。少年还来不及反应,人已经被蟒蛇从腹中吐出,一个倒栽葱,脸朝下,一头撞在破庙的地砖上。
“咯咯。”红鸾双手环胸,衬得身前的山丘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饱满,一边招呼白纹巨蟒缩小身躯,钻进她的衣袖,一边倨傲地瞅着脚下那狼狈的少年,“仙门四公子之首,云海仙门坐忘峰未来的峰主,九州剑皇谢玄唯一传人,也不过如此。” 白泽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红鸾。 夜色深沉,破庙里的火把将残缺不全的佛像衬得有种阴森的味道。 “前辈以大欺小,不觉得胜之不武?”白泽淡然道。 “不觉得。”红鸾理所当然地挑眉。 “那敢问前辈,血影楼既然并没有杀我的意思,前辈如此大动干戈把我劫持到这里,意欲何为?”白泽嘴角一抽,他自认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眼前这女子也不逞多让。 “我不是已经说了?”红鸾讶然道,“本姑娘觉得你有趣,便将你抓来玩玩。怎么,你听不明白?” “这恐怕不太好。”白泽笑道,“前辈毕竟是女子,这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怕害及前辈的名声。” “嗤。”红鸾颇为鄙夷地看了白泽下面一眼,“你小子不必跟本姑娘嘴贫。你那里的锁阳之术,当本姑娘看不出来?啧,”说着,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挑起白泽的下颌,“孤男寡女?呵呵,一个硬不起来的小家伙,说这话,也不害臊?” 白泽心里直骂娘,可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方才一番试探,他所说的话并没有多少把红鸾放在眼里的意思。可这女子却也不气恼,想来她所说的话多半是真的。 血影楼对他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这小家伙,也不必如此试探。”红鸾眼见白泽眯起双眼,嗤笑道,“若是你能把《纯阳真经》练到家,便是与你一番云雨又如何?呵呵,本姑娘虽说不是纯阴之体,可毕竟修为比你深厚。想来与你双修,于你我二人,都有莫大的好处。” 白泽眼睛都瞪圆了,被红鸾的虎狼之词吓个半死。 “咯咯,怎么,刚才不是挺来劲儿的嘛。”红鸾无趣地松开白泽,挑眉道,“这就被吓到了?” 白泽闷不吭声。 若不是月前天坑一战,剑灵本体受创,仍处于沉睡状态,他哪里用受这等屈辱? “咳,不知前辈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白泽问她。 红鸾瞅了他一眼,伸了个懒腰,胸前曲线毕露,活脱脱一个妖精。 “看心情吧。”红鸾从来手上纳戒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毯子,铺在破庙的地砖上,就那么毫不顾忌地躺了下去。 “小家伙,本姑娘劝你别想着耍花招。”红鸾懒洋洋地说道,“你怀里有一条我放的毒蛇。你若是轻举妄动,那毒蛇冷不丁咬你一口,我可没解药。” 白泽一愣,半信半疑地拉开衣襟。 一条色彩斑斓的小蛇察觉到动静,警觉地弓起上半身,吐着乌黑的蛇信,盯着白泽。 “乖……”白泽动作僵硬地将衣襟合上,心里把红鸾祖上十八代以极快的速度问候了个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这女人什么事都不干,就抓着白泽不放。 两人在破庙一连待了五天。刚开始白泽还想在红鸾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到后来他直接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女人的嘴不是一般的紧,在她嘴里半个有用的字都套不出来。 空闲的时候,白泽就自顾练起剑来。 虽说真气被封,可剑招还是可以走一走的。 红鸾也不打扰,有时随便看看,有时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一般。 天气渐热。 这天夜里,白泽将猎来的野兔分了一半给红鸾,自己解决剩下那一半。他修炼《龙象神魔功》到了第四重境界,魔兽精血淬体,让他一举突破天道制约,在红尘三境拥有了十鼎之力,是以身体强度惊人。 可随之而来的,白泽的内耗也颇为惊人。 若是真气没有被封倒是罢了,他还可以用消耗真气的方法维持体力。可这些天无法炼气,真气一直处于内耗状态,已经让他有种隐约的饥饿感。 兔子肉虽说能吃,可到底不是魔兽,肉质所含的能量太低,根本扛不住内耗。 白泽思忖着他如果要红鸾解开对他的真气封印,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正想着,红鸾倒是吃完了手中的兔肉。拍了拍素手,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对白泽说道:“走,这几天有些乏了,附近有处清泉,正好天气也热,随我凉快凉快去。” “啊?”白泽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不愿与本姑娘共浴?”红鸾娇笑道,“那也好,你就待在一边,等本姑娘洗完了,你再去。” 第15章 秀色可餐(下) 剑问九州第15章秀色可餐月明星稀。 破庙是在陇海郡的某处荒郊野岭,向东不过百余丈,便有一处清泉。 树林阴翳,竹声簌簌。 两人穿过一片竹林,清泉便霎时间映入眼帘。淙淙流水从崖壁上倾泻而下,映照着皎洁的月光,仿佛神女的裙带。 流水撞击在崖壁下的巨石上,迸发出万千珍珠。水流汇聚,在凹陷处形成一个清澈见底的水潭。月光朦胧,可依旧能看清潭底的游鱼细石。 风从天外来,与竹叶轻扬飞舞的声音混合,伴随着潺潺流水,如同一幅唯美的画卷,令人沉迷。 白泽置身其中,有种神游碧落的错觉。 “小家伙,你便在此地守着。”红鸾款款向水潭走去,像是森林里诱惑人心的妖精,方至潭边,身上的外衣已经滑落如玉的香肩,在月光下呈现出一道令人着迷的绰约背影。 再往下,便是和她胸前起伏一样壮观的波澜。 白泽慌忙转身,心里默念佛门心法,“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身后传来魅惑的水流声,白泽不堪其扰,右手按剑,闷头往竹林深处钻去。 可他甫一钻进竹林,立刻察觉到附近有异动。 虽说白泽真气被封,可到底是传承了山鬼印,神魂契合自然大道,察觉到异常的刹那,白泽本能地朝着异动的方向看去。 白泽目能夜视,竹林虽说茂密,可还有月光渗透,是以他立刻发现竹林中竟然藏有一道人影! 白泽惊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黑影一闪,已经到了他跟前!少年下意识惊呼,却被眼前那妖媚男子一把捂住嘴巴,不能出声。 来人在白泽眼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泽心里骇然,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点头。 那男子生得剑眉星目,俊美至极,却又不修边幅,不留胡须,下颌却有稀疏的胡茬。 “你是谁?”白泽待他放手,轻悄悄地问他。 “小兄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男子拍了拍白泽的肩膀,目光却是越过少年的肩膀,朝那水潭直勾勾地望着。 白泽下意识回头,只见朦胧的月光下,那娇俏的女子正掬一捧清澈的潭水,缓缓向秀美的鹅颈洒去。女子的上身不着寸缕,就那么裸露在无边月色当中,当真美得不可方物,令人意动神驰。 水声哗啦,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女子胸前的起伏悄然滑落,那美背上的水痕,并那一头直至尾椎的秀发,仿佛神人的杰作,令人叹服。 从竹林往水潭方向看去,能隐约看见她胸前的轮廓,优美得让人腿软。 白泽耳朵都红了,连忙撇开视线。 “啧,小兄弟第一次?”那男子仿佛是花丛老手,在白泽耳边轻轻说道,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丝丝魅惑。 “前辈这般作为,恐怕有失君子风范。”白泽有些尴尬。 “你这小兄弟,此言差矣。”男子说道,正气凛然,“圣人说了,秀色可餐也。” “可夫子说,秀色可餐,指的是自然万物之美,可令人获得精神上的愉悦,并非是……”白泽话说一半,意思却是显然易见, “啧,夫子?”男子诧异地看了白泽一眼,勾肩搭背的,问他,“哪个夫子说的?莫不是,稷下学宫那个老不……呃,老夫子?” “正是。”白泽点头道。 “这就奇怪了。”男人小声道,“小兄弟,老……我看你不像是个儒门书生,分明是道门中人,如何知道夫子的义理?” 白泽一时语塞,男人又说:“小兄弟,我看你练的是道门绝学《纯阳真经》。这功法虽说不是道门绝顶的功法,却也是顶级的。整个北境能掏出这种大手笔的,也就是云海仙门。你既然是云海仙门的小道长,按理来说更不能推崇夫子的儒学义理了。” 男人深深地皱眉,然后忽然间想明白似的,指着白泽,“我知道了。小兄弟,你莫非是仙门坐忘峰第七人,道号青阳,仙门四公子之首,剑皇唯一传人,白泽?” 白泽汗颜,尴尬地点了点头。 “这我就明白了。”男人说道,“我听说,当年剑皇拜访过稷下学宫,还曾与夫子论道,以五境贤者力敌夫子六境圣人。事后夫子评价道:平分秋色。想来小兄弟就是那时得知夫子‘秀色可餐’这番义理的?” 白泽心里大为吃惊,没料想眼前这男子竟如此通透,仅凭一句话就能推断出他的身份,心里不禁猜测起这人的身份。 “小兄弟不说话,想来可是我猜对了?”男人如此说到,“可这不对啊。小兄弟既然有如此了得的身份,怎会沦落至此,被那妖女挟持,还被封了真气?” 白泽嘴角一抽,心说这家伙当真是嘴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对了。”男人勾着白泽的脖子,一边继续偷看红鸾沐浴,一边问道,“你在稷下学宫,遇到过楚阳那个贱……呃,我的意思是,楚阳耍的一手好剑,懂吧?” “夫子那段秀色可餐的义理,就是讲给三师叔听的。”白泽至今回想起当年楚阳带他和陈守仁干的缺德事,都觉得当时夫子没把三师叔腿给打断,真是贯彻了儒门“以仁为本,有教无类”的宗旨。 可转念一想,这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男人,如果跟楚阳认识,那么岂不是可以拜托他,把自己从红鸾手里捞出去? 白泽眼睛都亮了。 “噗……”男人听了白泽的话,一个没忍住,当场就笑出声来。可他一笑,就意识到不妙。 竹林间,空气都凝固了。 两人战战兢兢地往水潭方向看去,可月光皎洁,潭水里哪里还有红鸾沐浴的身影? 男人心说不妙,拔腿就想扯呼。 可他刚转身,红鸾就那么笑吟吟地站在两人身后,身上浅薄的衣裙还满是水迹,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眯着一双凤眼,露出和善的微笑。 “公子真是好雅兴。”红鸾盯着男人,笑吟吟的,“如何,妾身的身段,可还入得了公子的眼?” “入得,当然入得!”男人打着哈哈。 可白泽笑不出来。 原因无他,只一个瞬间,整片竹林,已经爬满了色彩各异的毒蛇! 密密麻麻的毒蛇已经将两人团团包围,全都弓着身子,一副要咬死两人的架势。 “前辈,我是被逼的!”白泽立马投降,高高举起双手,满脸无辜。 队友就是用来卖的,该卖的时候一定不能手软!这便是白泽的求生法则。 “你这小兄弟,我劝你善良,做人怎能如此不厚道!”男人瞪着白泽,“亏我叶良辰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 “好兄弟都是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白泽满脸正气,“这可是三师叔的至理名言!” “楚阳这个贱人,淦!”叶良辰气急败坏。 “公子既然看了妾身的身子,此事便不能善了了。”红鸾娇笑道。 “如何,姑娘若是不嫌弃,本公子牺牲一下,与姑娘共度春宵,也不是不可。”叶良辰嬉笑道。 红鸾闻言,也不气恼。 白泽听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其中有古怪。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哪里有古怪。 竹林间剑拔弩张。 “阿弥陀佛。”忽然间,竹林深处传来一声佛号,白泽定睛看去,只见一白衣僧人从密林中缓步走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和尚。 那白衣僧人一身圣洁,只看一眼,都让人有种难以抗拒的亲切感。而白衣僧人身后的小和尚,手持一根水火棍,端是古灵可爱,不是悬空寺的空禅大师和小和尚空空,又是何人? 白泽一见两人,登时大喜。 当初在祁连山,白泽可是见识过空禅的实力。这白衣僧人年纪与二师兄林萧相仿,修为却早已是五境贤者! 任凭红鸾再怎么能耐,还能以四境至尊的修为,在五境贤者面前搞事? “咦,师兄你看!”小和尚空空一见白泽,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那高举双手的少年,“那不是云海仙门的白泽吗?” 白衣僧人看见白泽,只微笑示意。 两位悬空寺的佛门弟子在竹林深处缓缓行走,几乎将整片竹林覆盖的毒蛇仿佛看不见他们似的,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有所动作。 白泽见此,心知眼下景象,多半又是幻术。 “今晚还真是热闹。”叶良辰双手交叉,置于脑后,然后出其不意,突然一脚将白泽踹飞出去,直奔空禅而去。 空禅毫不费力,一把将白泽薅住。 “师兄,蛇!蛇!”白泽手忙脚乱地扯开衣领,想要把怀里的毒蛇给拽出来。 可白泽万万没想到,他是把东西给拽出来了。可那东西根本不是一条毒蛇,而是一条女儿家穿在里面的贴身亵衣。 粉粉嫩嫩,上面还有馨香的荷花刺绣。 “阿弥陀佛。”空禅将白泽扔到一边,唱了句佛号。小和尚空空则是不明就里,瞅着白泽手里的物件,很是好奇。 “空空,别看。”空禅教育自家师弟,一只手捂住小和尚的眼睛。 他娘的! 白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抓着手里粉粉嫩嫩的亵衣,恶狠狠地瞪向红鸾。 只见那女子娇笑嫣然,打趣道:“不成想你还留着那东西,公子真是对妾身情深义重呐。” “淦!”白泽愤然,一把扔掉那件亵衣。再看叶良辰,竹林里哪里还有那家伙的身影? 第16章 弥天大局 剑问九州第16章弥天大局“公子真是薄情。”红鸾见白泽将那粉嫩的亵衣扔到一边,摇头叹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全然不顾这几天的温情吗?” 白泽被她的虎狼之词吓了一跳,生怕引起误会,说道:“前辈此言差矣,这几天我可是被你挟持。我们清清白白,你可不要胡说!” 白衣僧人看了白泽一眼,又看向红鸾,问道:“白泽师弟,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罢,又不经意地问,“怎么体内真气都被封印了?”说着,随手一挥,将白泽体内阻塞真气流通的气针尽数逼出体外。 真气流转的须臾,白泽只觉通体舒畅,当下对空禅抱拳道:“多谢空禅师兄!” 红鸾因空禅看她那一眼,神情收敛许多。只哼了一声,似乎心有不甘,“既然悬空寺的空禅大师出手,小女子怎敢继续挽留公子做客?如此,便就此一别。” 说罢,招呼群蛇,扬长而去。 空禅见红鸾转身离去,并不阻拦。 待那女子走后,白衣僧人这才询问白泽个中缘由。白泽一一说来,空禅了然于心,问他:“不知白泽师弟接下来,打算如何?” “也不知师姐他们有没有把梁诗雨他们安全送回梁王府。”白泽说道,“我不放心,到底还是要去梁王府看一看的。” 空禅闻言,点了点头,目光却是深邃长远,令人难以捉摸。 “对了,空禅师兄,你和空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白泽问道。 悬空寺在扶风郡,距离陇海郡颇有距离。这里是陇海南界的一处荒郊野岭,在此与空禅和空空相遇,不得不说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去郡城见一个人。”空禅微笑道,“路过此处,恰好听见动静,心里好奇,就过来看看。”不等白泽多说,又道,“说来,白泽师弟要去梁王府,恰好与我同路。一起,如何?” “如此甚好!”白泽欣喜道。 三人折返破庙,休整一夜,第二天天明,便离开此地,径直向陇海郡郡城方向去了。 待三人走后许久,熹微晨光中,有两人在破庙东侧的山顶现身。东方日出,仿佛银瓶乍破,万千天光迸发而出,在天帷上织出绚丽的朝霞。 叶良辰看着白泽三人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男人身后,赫然竟是血影楼分堂堂主,红鸾。 长风横扫天际,山顶的男女,皆被长风吹得青丝张狂,衣衫猎猎。 许久,红鸾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明知故问。”叶良辰负手而立,侧首迎着浩瀚天光,竟有种出尘的世外高人风范,“自然是在推演这局。” “公子觉得,空禅现身于此,不是巧合?”红鸾问道。 “你这话,格局小了。”叶良辰笑道,轻佻地捏住红鸾的下颌,说道,“悬空寺被血洗的事情,北境各大宗门人尽皆知。因为此事,悬空寺的慧通禅师都陨落了。值此变故,悬空寺直接跌落北境佛门宗主的位置,被新晋佛宗灵隐寺取而代之。” “如今悬空寺自顾尚且不暇,哪有功夫把空禅派出来到处逛?”叶良辰说道,“北境七大国,燕国的宗门几近于无。以燕国为分界,以被基本是道门只手遮天,佛门只是明面上能和道门分庭抗礼;以南为儒门疆域,夫子言出法随。” “公子以为,空禅此番现身,有何用意?”红鸾不着痕迹地将下颌从叶良辰指尖挣脱出来,问道。 “所以我在想啊。”叶良辰不以为意,说道,“这局,看起来是针对白泽布下的。可目的,不见得就是要他的命。毕竟这小子的身份特殊,放眼整个北境,我是想不出有谁敢对他下手。” “如果真有此等狠人呢?”红鸾问道。 叶良辰沉吟片刻,啧了一声,“你是说,异族?” “白泽的崛起,必然是北境近五十年来最耀眼的新星。”红鸾说道,“他的成长,必然会将异族的崛起气运扼制住。如果是这样,公子以为,异族会不会痛下杀手?” “错了。”叶良辰说。 “嗯?”红鸾不明所以。 “是五百年。”叶良辰笑道,“纯阳子可是要倚仗他为北境道门证道,五十年未免说的太小了。” 红鸾这才了悟。 “不排除你说的可能。”叶良辰说道,“可如果我是异族,就不会这样做。敢动白泽,就意味着要直面云海仙门的滔天怒火。仙门立足北境千年,其底蕴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我不看好燕国那位有和纯阳子硬碰硬的底气。” “那公子以为?”红鸾问道。 “红鸾,咱们来捋一捋北境台面上的宗门势力。”叶良辰说道,“儒释道三家自不必说。加上魔宗和异族,你觉得这里面,谁会对白泽动手?” “不管是谁,总之背后那人想要把这盆脏水泼在我血影楼身上,必然要他付出代价。”红鸾说道。 叶良辰哑然失笑,“千窟城一战,魔宗至少会消停一段时间。青冥剑宗算是废了,悬空寺也被重创。正道排面,也只有云海仙门和稷下学宫屹立不倒。我怎么总觉得,七国内战在即,可宗门势力也有着要重新洗牌的味道呢?” 红鸾忽然间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叶良辰看了她一眼。 “公子觉得,这局,是庙堂布下的可能,有多大?”红鸾说完,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叶良辰果然笑了起来。 “你还不如说是血洗悬空寺那人的手笔来的靠谱。”叶良辰摇头道,长叹一声,转身下山,“公子我当真是惆怅。这局当真是参不透。唉!枉我和楚阳那贱人自以为要比坐忘峰那个剑呆子聪明许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明白。”
“公子已经称得上才智过人了,不必妄自菲薄。”红鸾安慰他说。 “剑子王之涣死在北境,剑皇谢玄在北境失踪。这些人究竟是为什么?红鸾啊,公子我总觉得有人在布一个弥天大局。可这个局,我却看不透摸不着。”叶良辰又是长叹一声,“难道一定要到那个境界,才有资格入局吗?七境传说……” 红鸾默然不语。 “算了,不想了!”叶良辰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大步下山。 “公子此番打算去哪?”红鸾追了上去,问他。 “还能去哪?”叶良辰头也不回,“楚阳那个贱人和剑呆子南下入燕,打算亲自去见一见邯郸那位。我没那兴致,只好跟着小家伙,保他不死咯。” 说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红鸾一眼。 红鸾被他吓了一跳。 “红鸾啊,公子我有种预感,空禅那秃子,应该知道些什么。”叶良辰说道。 “公子是说,空禅现身于此,是有人暗中操纵?”红鸾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知道呢?”叶良辰耸肩,“总之,我觉得白泽在空禅手里,比在我们手里靠谱。毕竟我们上不了台面,空禅那秃子却是悬空寺的高僧。” “可这样一来,算不算任务失败?”红鸾有些犹豫。 “不算。”叶良辰说道,“雇主只说把白泽从云海仙门那伙人手里捞出来。如今我们把人扔给空禅,又不算把人还给云海仙门那帮人。” “那就好。”红鸾松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下而去。 …… 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 庄妍走进执剑堂大殿时,薛醒就坐在剑王座上,一只手握拳,支柱阴翳的侧脸,“你来了。” “白泽怎么回事?”庄妍单刀直入,看向剑王座上的男人。 薛醒只定定地看着庄妍,说道:“放心,无事。” “无事?”庄妍眯眼,冷声道,“我若是不知他已经失踪五天这件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说了,无事。”薛醒皱眉,有些不耐。 “好,既然你执剑堂管不了,我亲自去一趟陇海郡!”庄妍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站住!”薛醒喝道,终于站了起来,看着庄妍的背影,“我说了,无事。” “你就如此笃定?”庄妍问道。 “叶秋说了,人他要带走五天。”薛醒走下剑王座,解释道,“血影楼还不敢和我们正面较量,放心吧,他不会有事。” “叶秋是谁?”庄妍转身,看着薛醒,“血影楼干的是刺客勾当,他们的话可信?” “你不在此位,个中利害,说了你也不明白。”薛醒说道,“总之,这次情报有误,是我的问题。可局势还在掌控当中。” “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庄妍问道。 “你们又在搞什么名堂?”薛醒看着庄妍的眼睛,“你说你要亲自去陇海一趟,你走得了吗?” “你什么意思?”庄妍目光躲闪。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待在断罪峰?”薛醒嗤笑一声,“若非陆沉离开宗门,我能待到现在?庄妍师妹,你也不必跟我打马虎眼,你二师兄林萧也不在宗门。这两人去做什么,你不清楚?” “他二人去做什么,与我何干?”庄妍反问。 “怎么与你无关?”薛醒步步紧逼,目光阴鸷,“虽说这件事是上面默许的,可这两人去青冥剑宗的意图,恐怕不止是拜访肖敬那么简单吧?” 庄妍瞳孔一缩。 薛醒已经近身,就站在庄妍面前,身高的差距,让男人强压女子一头,造成气势上一边倒的压迫感。 “董小宛的三尸还未归位,他们此行的目的,必然是为了此事。”薛醒说道,“如今青冥剑宗因为掌门肖敬,已经元气大伤。可宗门的太上长老,毕竟还有两个能拿得出手。他们此番行动,一旦出事,你可能料想后果?” 庄妍沉默不语。 “我倒是很好奇,董小宛的事,梦蝶峰的人都不着急,他们急什么。”薛醒冷声道。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冷酷无情。”庄妍抬头看着薛醒的眼睛,哼道。 “呵。”薛醒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冷酷无情?可总比这两个直闯青冥剑宗的莽夫好些。” “有话就直说,不必这般阴阳怪气。”庄妍说道。 薛醒怒极,深吸一口气,紧握双手,又松开,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对我如此偏见。庄妍,你明白的,仙门在北境立足,有光就有影。我只是与陆沉站在了不同的立场,是我选择了影,不是影选择了我。” 庄妍只看着薛醒,不出一言。 薛醒犹豫再三,抬起右手,想要做些什么。 可身前的女子却警觉地退后一步,“如若没有其他事情,薛师兄,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直到庄妍离开大殿,男人还站在原地。 殿堂的阴影投射在男人的身上,阴鸷如墨。 “想我薛醒一生桀骜,却为何会落到你手里?呵……” 殿堂之中,男人的嗤笑回荡出沧桑的落寞。 第17章 走棋人 剑问九州第17章走棋人白泽,空禅,空空一行三人直奔陇海郡郡城而去。 大周国舅梁王的府邸正坐落于郡城。 三人一路御器飞行,速度极快,不出三日,已经到了郡城地界。 当日天色已晚,三人在距离郡城五十里地的一处小镇歇脚。小镇不大,可靠近郡城,却是颇为繁华。已是夜幕时分,可整个小镇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上到负剑修士,下到普通居民,不一而足。 三人找了一处酒家,吃饱喝足,又要了两间客房。 再次来到陇海郡,白泽颇有感慨。 两年前他和孙琦在陇海郡参加仙门选拔弟子一手操办的山门大会,结识姜维,共游永济河,登鹳雀楼,观剑子王之涣一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悟得剑三长河落日。 往日种种,细细想来,仿佛就在昨日。 可如今他已然不是那个方入紫府的少年,若非昆仑秘境,他早已一举破境,登临四境至尊。 修行一途,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苦海九重天,多少人不曾见其浩瀚。 彼岸攀天门,多少人又被三道天门阻绝门外。 知微一百零八窍穴,并五道紫府,多少人不曾领略其风采。 白泽用了三年时间,完成红尘三境的修行,不可谓其不是天纵之才。 十二年吐纳《无量经》养气,只为这三年的一飞冲天。谢玄亲授的剑皇一脉两大绝学,气运山河、问道借剑,更是让白泽在剑修的道路上如虎添翼。 先天道胎神体,苦海境承剑子绝学,得命剑无锋。半步彼岸闯独山,得玄黄龙魂。一夜入知微,鏖战渭城,亲历虎牢关血战。 拜师云海仙门,祁连山九死一生,得魙狱。千窟城一战,入天坑,睹天剑风采。 白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其过往种种,说书先生若知,必也算得上是北境传奇。 “白泽师弟,今日天色已晚,想来郡城应已关城门。”空禅见白泽出神,温言道,“明日郡城之行,师弟请自便吧。” 白泽这才回过神来,闻言,说道:“此前空禅师兄说要来郡城见一个人,可是已有那人的消息?” 白泽一听空禅的话,便知分别的时候已经到了。 白衣僧人却是摇头,说道:“要说消息,其实并没有。只因与那人约定的时间还未到,这几天白泽师弟着急与云海仙门的各位相聚,赶得紧了。是以贫僧和师弟还要在此停留数日。” 白泽听罢,心里多少觉得不好意思,刚要说话,空禅却笑着对他摇了摇头,“白泽师弟切莫说些客气话。你我在祁连山相遇,贫僧便觉得与白泽师弟有善缘。这几天相处,贫僧也颇觉愉快。” “好吧。”白泽也笑,对空禅说道,“山水有相逢。空禅师兄,我们后会有期!” “那是自然。”空禅笑道。 “还有我呢!”空空瞅着白泽,“白泽,我们也后会有期!” “哈哈,那是一定的!”白泽笑道。 空禅推开房门,见白泽没有去他那间厢房的意思,停了一下,又说道:“白泽师弟准备出去转转?” “嗯。”白泽点头,“打算出去打听打听。从我被那妖女挟持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也不知师姐他们有没有安全抵达梁王府。” “安心,吉人自有天相。”空禅笑道,说罢,语气微沉,“只是,白泽师弟此间行事,应小心谨慎。” “怎么?”白泽诧异道。 “这一路走来,贫僧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空禅说道。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以空禅师兄的修为,也不知是谁跟在我们后面?” 白衣僧人摇了摇头,“但愿是贫僧多虑了。” “好吧。”白泽颔首道,“空禅师兄早些休息吧,我会多加留意。” “如此甚好。”空禅说罢,待空空与白泽道别,进了房门。 白泽待房门关上,一边缓步下楼,一边陷入沉思。空禅的名号,在北境也是广为流传。这僧人年岁与二师兄相仿,却早已是五境贤者,修为深不可测。会是什么人,居然连他都只能是察觉到有人跟踪,却不能感知对方是何身份呢? 难不成,是那家伙? 白泽想起那日在竹林偷看红鸾沐浴的男人。那人的修为也是深不可测,自称叶良辰,谈话间似乎和稷下学宫的楚阳颇为熟悉,当时对白泽也没什么恶意。 尤其是最后,叶良辰消失在竹林里时踹白泽的那一脚,一脚把他踹到空禅手上,摆明了是在帮白泽解围,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行此跟踪的勾当吧?
白泽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懒得多想,摇了摇头,按剑出了酒楼。 可少年并未知晓,就在他走出酒楼的那一刻,附近的阁楼之上,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阁楼没有掌灯,房间里一片昏暗。 年轻的公子轻摇折扇,目光阴鸷。 “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暗卫单膝跪地,向那窗边端坐的年轻人说道。 “很好。”年轻的公子将折扇一收,歘的一声,满是凛冽的杀机。他眼见白泽出了酒楼,向长街走去,嘴角露出阴森的笑意,“前番棋局你不走,我倒要看看,白泽,这盘棋,你接不接不下!” “公子筹谋缜密,此番布局,料想那白泽必也无法脱身。”暗卫说道。 “嘿嘿,那是自然。”年轻的公子森然笑道,“此番布局之大,岂是他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能够参破的?怪只怪你选错了人,白泽……”说着,停顿片刻,又道,“仙门动向如何?” “一切妥当。”暗卫回道。 “那便坐等收官吧。”年轻公子发出一声喟叹,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身前的方桌,发出低沉的笃笃声。 …… 陇海郡之于大周,意义特殊。虽说大周王庭是在镐京,可陇海却是大周祖庭,乃是北境这一庞大王朝的起源之地。 小镇距离郡城不过五十里,消息走得灵通。是以白泽没花费多大功夫,便已经打听到陈情一行人已经将梁诗雨等人安全护送回到梁王府这一消息。 可随之而来的,他却得知了另一条消息。月前国舅爷旧疾发作,卧病在床。可就在不久前,梁王府突遇刺杀,刺客的目标,赫然便是梁王! 坊间传闻,刺杀梁王的刺客已经被王府豢养的高手擒住,关押在王府地牢。而关于梁王的消息,却是分歧甚大。 有人说梁王因为那场刺杀,多半已经不行了。 可也有人传,梁王并未被那刺客近身,并无大碍。 白泽听在心里,倒是解了心中疑惑。难怪梁王府嫡孙小姐梁诗雨归途遭遇刺杀,梁王府毫无动静。原来是王府彼时也出了变故,以致自顾不暇。 “好在师姐他们顺利把人送回了王府,有惊无险,也算是完成了护送任务。”白泽心附道,“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进郡城,和师姐会合。” 白泽在长街漫无目的地逛着,街道上夜市不散,叫卖声不绝于耳。可不知为何,他总有种隐隐的不安。 “面具,面具嘞!十钱一个!”街边有贩客停车叫卖,推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白狐、狸猫、般若、猴头等样式,不一而足。 白泽只听着满街的叫卖声,烟火气息让他不禁沉沦其中。 “喂,店家,这白狐面具倒是好看,我要一个。”忽然之间,白泽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顿时警觉起来,放眼朝那贩客推车方向看去。 只见一黑衣少女娇俏地站在推车旁,正把玩着手上的白狐面具。白泽甫一见那少女的背影,登时如遭雷击。 那黑衣少女长发散落,绸缎一般倾斜魅惑。身段曼妙,着一身短裙,长度不到膝盖。 此等装扮,绝非大周女子的衣风。 白泽脑海里电闪雷鸣般闪过一个人的影子,下意识叫道:“阿鬼?” 贩客推车前把玩白狐面具的少女听见白泽的声音,略一愣神,却是飞快地戴上面具,看也不看白泽一眼,拔腿就跑。 “喂,姑娘!还没付钱呢!”贩客见那少女戴上面具,拔腿就跑,整个人直接懵逼。 “阿鬼,站住!是我,白泽!”白泽一看那少女跑路,心里更觉得她就是阿鬼。虽说只是背影,可毕竟在天坑里相处颇多时日,白泽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有把握的。 再加上那短到伤风败俗的短裙,要是白泽能认错人,他当场都能自戳双目! 黑衣少女听见白泽的叫喊,却并不停步,只侧首看了白泽一眼。白狐面具之下,一双璀璨的红瞳满是狡黠。 白泽一见那双眼睛,心里更是不再迟疑。 天坑一战,时空乱流席卷八方。他一度以为被鬼帝之心附身的少女陨落在了时空乱流里。可左右一想,阿鬼身怀鬼帝之心,又怎会如此轻易地殒命? 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泽有些迟疑,他不知此刻少女那副躯体之下的灵魂,究竟是他所熟识的那个阿鬼,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鬼帝宁镜。 可就是这迟疑的刹那,黑衣少女已经跑出了长街。 白泽一咬牙,还是决定追上去。 第18章 以裂甲入局 剑问九州第18章以裂甲入局天边乌云骤起,遮住朗月。 黑衣少女速度奇快,白泽调动体内先天纯阳真气奋力追赶,还是追之不及。白泽一咬牙,单手掐道诀,施展道法气运山河,脚踩大道,咫尺天涯,一步十余丈,直追黑衣少女而去。 眼见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黑衣少女再度提速,又将距离拉开。 “阿鬼,你给我站住!”白泽大喊一声,可在他前面飞速奔走的少女充耳不闻,闷头继续跑。 只是片刻,两人便已经出了小镇地界。 白泽冲出小镇地界的刹那,神魂微不可觉地恍惚一瞬,仿佛突破了某种屏障。 可他并未察觉。 白泽略一辨认方向,发现黑衣少女正是朝着郡城奔去。白衣少年心里逐渐起疑,如果她就是阿鬼,没道理不搭理自己。 难道,她是鬼帝宁镜? 白泽想到这里,心里一阵胆寒。宁镜那女人,便是剑灵山鬼都不想和她正面缨锋,何况现在剑灵还陷入了沉睡状态。 可如果是宁镜,她难道不是应该上来就是一巴掌把自己拍飞,然后夺了魙狱吗?白泽心知鬼帝宁镜身为一介鬼族,没有什么比用阴铁锻造而成的魙狱对她的诱惑更大! 那毕竟是能够号令万鬼的阴铁。 思及此处,白泽只觉一阵胆寒。如果这两种可能全部排除,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眼前那个黑衣少女根本不是阿鬼,而是一个要引他去某个地方的傀儡! 白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登时停住脚步,墨玉随之锵然出鞘,被少年单手把持。 原野的长风将白衣少年满头黑发尽数扬起。许是察觉到身后的人突然停下脚步,那黑衣少女也蓦然止步,回头看向那白衣少年。 “你究竟是谁?”白泽目运精光,试图看清那黑衣少女的伪装,可一无所获,只得冷声道,“为何变作阿鬼的模样?” 白泽心里反复思索,眼前这少女可能是何种身份。 可思来想去,白泽终究想不出会是谁假扮成阿鬼的模样,引他前往郡城。 白泽察觉到可能有一张巨网已经在他身边展开,而收网的猎人,他却不知是谁。 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至极。 黑衣少女轻哼一声,只手御气,聚气凝剑,白狐儿面具下,那双嫣红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白泽。 白泽一见那黑衣少女的招数,心里更加笃定她绝不是阿鬼。阿鬼善用弓箭,其灵兵乃是一把至少品阶在玄阶上品的黑弓。 而眼前这黑衣少女的招数,若非刻意隐藏,绝对是一名剑修出身,否则不会有如此能耐,聚气成剑。 要知能做到聚气成剑,剑道造诣,至少是剑气境大成! 剑境四极,御剑境、剑气境、剑意境、剑罡境。 白泽虽说参悟了剑意境,可单是聚气成剑这一手,他尚且远远比不上眼前那黑衣少女。 白泽见那黑衣少女不言不语,心知这一战不可避免。双方对峙,身上的气势都在迅速攀升! 黑衣少女身上压迫性的气息瞬间席卷方圆百丈,白泽双眼微沉,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并不是那种排山倒海的压倒性气息,倒是没有掉头就跑的冲动。 粗略估计,眼前那黑衣少女的修为,应该是四境至尊,未至五境贤者。 至于是四境至尊的哪一个阶段,白泽就无从知晓了。 至尊三境,人尊,世尊,天尊。 若是人尊不惑,白泽还能较量较量。可若是世尊魂我,或者是天尊洞玄,那白泽只有被吊打的份了。 青龙剑气缠绕墨玉剑身,白泽蓄势待发。 反观那黑衣少女,一言不发,提着气剑直奔白泽而去! 双方恶战,已然打响! 一个四境至尊,一个三境知微。 黑衣少女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来到白泽面前! “一剑千龙!”白泽不敢大意,出手便是极招!只见少年五行木属紫府发出昂扬剑鸣,墨玉剑出,青龙剑气狂涌倾斜,化作密密麻麻上百条狰狞青龙,咆哮着悍然杀向黑衣少女! 说是青龙,可白泽修为尚且是红尘三境,那青龙剑气只有蛟蛇之气,距离游龙之姿尚有距离。 可这并不妨碍这一剑的惊人。 原野之上,撼天龙吟顷刻炸响!密密麻麻的青龙剑气咆哮而出,撕裂原野,尘土迸裂,形成数十道土浪,怒卷乱石! 黑衣少女不退反进,白狐面具覆盖她的容颜,教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见少女横臂且横剑,掌中气剑刹那间如皓月初升,寒霜倾洒,一剑斩出,竟有开天之势,力劈群龙遨游,生生将白泽的青龙剑气斩成两段! “歘!!——” 白泽大惊失色,被那黑衣少女蛮横一剑斩得连连倒退,虎口迸裂,鲜血横流! 黑衣少女逆着青龙剑气被斩断的缝隙,直奔白泽! “这便是四境至尊之威!”白泽心里骇然,可并不惊惧,反而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剑灵沉睡,他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可这又如何? 历来剑仙证道,哪一个不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白泽眼见黑衣少女杀至身前,不禁咧嘴低笑,“再来!!” 少年双手握剑,竖立眼前。剑意紫府发出激烈的剑鸣,白泽双目怒瞪,蓄势完毕,“剑三,长河落日!” “轰!!——” 剑意长河从天而来,其中有一轮苍白的大日浮沉,卷携着沛然剑气怒斩那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仰头看向那浩然一剑兜头而来,略一愣神,仍是毫无退意,手中气剑高高扬起,迎着那长河落日便是一记竖斩。 朴实无华,却有一力降十会之威。 剑气长河被黑衣少女一剑斩开,那一轮大日扑面而来,黑衣少女只出了一掌,便将苍日横拍出去,撞在巨大的原野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直把大地轰出一个近十丈的大坑! 黑衣少女一掌拍飞大日,只是身影略微摇晃。 白泽愣了一瞬,气剑分长河,徒手撼大日,眼前这少女的修为,极有可能在世尊境! 境界的碾压,让白泽有种蚍蜉撼大树的感觉。 黑衣少女一剑破剑三,不给白泽反应的时间,旋即近身到白泽跟前,气剑直取他周身要害! 两人甫一碰面,灵剑墨玉和那柄气剑便已经拆了十数招!只是片刻,白泽一身白衣,便已经被那柄气剑斩出数道血痕! “锵!!——” 灵器四阶,天地玄黄。 天字仙剑举世无双,凤毛麟角。乃至地字圣兵,化育器灵,只有六境圣人才能显化其真正威力,也是九州稀有的绝世至宝。以是玄字灵兵,已经是绝大多数修士手中堪当本命法器的存在。 墨玉的品阶,已是玄阶。可面对黑衣少女的气剑,却也招架不住,接连发出哀鸣! 白泽心惊不已,世尊实力竟恐怖如斯!徒手化气剑,便能力挫玄阶灵剑!白泽心知,恐怕再过数十招,他手里的墨玉能被黑衣少女直接震断! “气运山河!”白泽被逼到绝路,道术水到渠成,移步数十丈外,墨玉入鞘,直接祭出本命飞剑。 墨玉之于他,有特殊的意义。那是他和慕辰的约定,绝不能在这里被那黑衣少女震断。 黑衣少女见白泽拉开距离,没有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无锋!”白泽祭出本命飞剑,剑灵虽在沉睡状态,可并不影响他祭剑。 “嗡!!——” 剑鸣浩荡,本命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出苦海。同一时间,白泽祭出灵虚盾甲,瞬间加身,护住周身要害。 黑衣少女已然杀至,手中气剑怒斩而出! 剑气逼人! 本命飞剑悬停身前,白泽眼见黑衣少女一剑斩来,人未至,剑气却已经逼得他倒退三步! “嗤!!——” 原野之上,黑衣少女那一剑将大地都割裂了,尘土飞扬! 剑气如虹,剑意浩荡! “剑一!”白泽被迫人的剑气逼得气血翻涌,剑子绝学玄玉掌顷刻而出,双手登时漆黑如墨,带着玉石的光泽! 覆甲少年握剑,浑身剑意怒冲云天! 黑衣少女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一瞬,可去势不减,仍是一剑斩向白泽。 “无量!!”白泽怒吼一声,周身真气怒龙一般源源不断地灌向手中本命飞剑,双脚开弓步,眉心山鬼印狞亮! “轰!!——” 无量一剑分阴阳。 只见浩荡原野,那覆甲少年一剑斩出,断剑左右阴阳立判!一半生机断绝,草木凋零,一半光斩黑暗,剑意气冲斗牛! 双剑汇聚,发出惊雷般的撞击声! 剑子王之涣的绝学,剑一无量,在这片土地,再次绽放出耀世的光彩! “轰!!——” 气浪狂涌,如万军冲锋,横扫原野! 以两人交汇的地方为中心,方圆百丈的大地,直接崩碎!磅礴的剑气相互交织,纵横八方,一瞬间将那黑衣少女横推出去!而反观白泽,其人已经被抛上天空,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去,断剑脱手而出,握剑的那只手鲜血淋漓,虎口撕裂的伤痕深可见骨! 黑衣少女脸上的白狐面具直接被震碎。 可白泽无心去看,人在半空,体内真气到处流窜,一时间难易聚气,陨石般从天而落,重重地砸在原野之中! “咚!!——” 七荤八素,目眩神迷。 白泽挣扎着从坑洞里爬起来,耳边只听咔嚓一声。低头一看,身上的灵虚盾甲,已经出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 黑衣少女一剑撼无量,裂玄字盾甲。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狠狠地将口中血沫吐在地上。 第19章 极光剑印 剑问九州第19章极光剑印“鹿兄。”白泽传音,本命飞剑已经回到身边。九色鹿发动翡翠,碧绿的荧光笼罩白泽周身,开始疗伤。 境界压制太过凶悍。黑衣少女步步紧逼,以至于白泽几乎没有招架之力,他的底牌五行剑阵连抽都抽不出来。 翡翠短暂地压制伤势,可经脉撕裂般的疼痛,以及体内紊乱的真气,让白泽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 为今之计,要么唤醒剑灵,要么铤而走险,冲击四境至尊,借助雷劫逼退黑衣少女。 可如今白泽重伤,一旦引来雷劫,别说逼退黑衣少女,便是他自己,也有九成的可能被雷劫活活劈死。 白泽艰难地喘息,抬头看向黑衣少女。 黑衣少女面具已碎,露出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庞。那张脸是阿鬼没错,可那双满是讥诮的眼眸,分明是鬼帝宁镜才有的神采。 事到如今,白泽已经再难分辨那黑衣少女究竟是谁。 覆甲少年踉跄地站了起来,提着断剑。 “你是宁镜?”白泽问她。 可黑衣少女并不说话,只提着手中重新凝聚的气剑,一步一步走向白泽。 白泽眼见黑衣少女步步走来,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然下定决心。 他还有一张底牌。 一张他不愿动用的底牌。 玄黄龙魂。 可事已至此,唯有唤醒龙魂,方能搏出一线生机。他已经亏欠剑灵太多,无心唤醒山鬼。 少年露出落寞的狞笑,眼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那团火越烧越盛,直至如同熔金一般。 覆甲少年体内稀薄的龙血在燃烧。龙魂觉醒,他周身的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翡翠和山鬼印同时被龙魂压制褪去。 白泽开始龙化。 黑衣少女目睹白泽身上的变故,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她盯着白泽看,越走越近。忽然间,黑衣少女猛然抬头,看向白泽身后的夜色,面上露出犹豫之色。 白泽的神情愈发狰狞。 可就在此时,黑衣少女却是散去了手中气剑,转身就走。 龙化的少年微微一愣,旋即发出一声低吼,想也不想,径直追着黑衣少女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原野上再度上演一场追逐的戏码。黑衣少女好似闲庭散步,可奔走间的速度,已相当于寻常修士御剑飞行。 “吼!”点燃黄金瞳的少年发出一声怒吼,发力狂奔,猛追黑衣少女。 白泽修行《龙象神魔功》,已至第四重,肉体强度堪比三阶魔兽。加上体内稀薄的龙血改造身体,是以白泽凭借自身蛮力,还真的在不断缩短他和黑衣少女之间的距离! 知微追至尊。 这说出去足以让九州修士笑掉大牙的事情,竟然还真的就在这片原野上真实地发生了! 若是有人夜行经过此处,得见此景,非得直接惊掉下巴不可。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在原野肆意生长的草地上带起一阵奔涌的气浪。 可到底还是人类躯体,随着时间推移,龙化的少年奔走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反观那黑衣少女,却是去势不减,逐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白泽怒极,黄金龙瞳露出狰狞的光。 “吼!!”少年仰天狂吼。 与此同时,魂海空间。 白泽意志消沉,仿佛置身一个虚无的空间,不断下坠。他只觉得疲惫,只想闭上双眼,就此沉睡。 可冥冥之中,又仿佛有东西在牵引着他向魂海深处飘去。他只是一个意识,连形体都没能凝聚,在魂海空间里随波逐流,肆意游荡。 白泽觉得这样很危险。 因为他察觉到他的意识,已经失去了对躯体的支配权。可那又怎么样呢?白泽百无聊赖地想,似乎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白泽……” 魂海深处,传来低沉的呼喊,仿佛穿越了万载时光,蕴含着这浩瀚宇宙里无尽的沧桑。 是谁? 白泽寻声飘荡,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有金光在魂海深处浮现,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醒目。 他放眼望去,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那是一条盘踞在魂海深处的巨龙。 巨龙通体如黄金熔铸一般,在晦暗的魂海空间里散发出混沌的玄黄气息。巨龙身上的每一片龙鳞,都像是一面锐利的盾甲,棱角分明。 巨龙盘踞魂海,狞亮的黄金瞳仿佛两轮硕大的太阳。而它的每一次吐息,都要在魂海空间里掀起一场风暴。 “白泽……”巨龙口吐人言,黄金瞳盯着白泽虚无缥缈的意识,诱惑着他靠近,“过来,到这里来……” 白泽隐隐觉得不妙,可意识越来越沉重,让他无法抗拒龙言,只能任由意识一步一步靠近。 龙魂上方,镇压它的一页书神光黯淡。 白泽身不由己地不断向龙魂靠拢,他明知如此必然会出大事,可一时间竟然连自己的意识都无法把控。 距离越来越近。 龙魂狰狞的黄金瞳死死地盯着白泽的意识虚体,盘踞的龙躯贪婪地缓缓扭动,就等白泽游荡到它能够吞噬的距离。 危急时刻,忽然,有诗号在魂海空间响起。 那声音历尽光阴,洗尽铅华,如黄钟大吕,震荡人心,而又变幻莫测。
“浩然正气养丹心,青梅笑煮论古今。 沧海何平桑田志?天地无极道酬勤。” 白泽听闻那诗号,心神陡然清明,顿时回过神来,这才惊觉他的意识虚体已经到了龙魂近前,直面龙魂那双狞亮的黄金瞳! 恐惧如漆黑的潮水,瞬间将白泽吞没。 “吼!!——” 龙魂突然发狂,发出嘹亮的龙吟,庞大的龙躯开始剧烈挣扎,试图挣脱一页书的束缚。 可一页书只是神光黯淡,竟然丝毫没有被龙魂撼动的痕迹。然而龙吟撼动整个魂海空间,白泽的意识本来就近在咫尺,正面遭遇龙吟轰击,立刻被被撕扯得几近分解! 神魂震荡,白泽龙化的躯体顷刻之间七窍流血,整个人直接呆住,轰然跪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道神光在白泽魂海之中爆发出浩荡威压,瞬间将白泽的意识聚拢起来。 白泽毫无防备,却“亲眼”目睹了灿烂的极光在魂海深处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极光剑印,在此刻,被一缕神念牵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融入白泽的意识当中! 极光剑仙许敬亭留在白泽魂海之中的钥匙,悄然打开了神念洞天,将少年的意识直接带入极北荒原。 这是一片冰雪的天地。 巨大的冰山像是一把又一把凌空而起的巨剑,上指北境极北的天穹。雪原一望无际,浩瀚的冰海被终年不化的坚冰覆盖,只在冰层撞击形成的冰岭山脉旁显露深蓝色的海水。 狂风如刀,夹裹着荒原累积的冰雪,纵横驰骋。 白泽惊诧地发现,在这片神念空间里,他的意识凝聚出了实体,正在无尽的荒原上伫立,任由狂风呼啸,吹乱满头长发,身形却岿然不动。 少年身前,是一道天人合一的身影。 那人一袭青衫,负手而立,在极北荒原暴乱的狂风里,发出一声喟叹,“好久不见,白泽。” 白泽怔了半晌,问他:“你是,极光剑仙许敬亭?” “如果你非要如此称呼,正是。”青衫男子笑道,“当初在鬼帝冥宫,我在你魂海里寄存一道剑印,并留下一缕神念作为开启剑印的钥匙。却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 “前辈是为宁镜前辈现身?”白泽问他。 “是,也不是。”青衫男子说道,望着北境极北荒原林立的冰峰,“我的确是为她留下的这个剑印。可剑印的开启,却算是一个意外。” 白泽听得云里雾里。 “既然剑印开启,我的时间便不多了。”青山男子说道,“白泽,或许你心里会有很多疑惑。可很遗憾,我没时间和你多说。今日剑印开启,我有一事相托。当然,你做与不做,我绝不强求。” 白泽没有犹豫,说道:“前辈请讲!” “我想请你帮我杀一个人。”青衫男子轻声道。 “前辈要我杀谁?”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宁镜。”青衫男子说道,“九州的大道气运,为古圣禹王所护。她的存在,很可能会对大道气运所向,产生巨大的变故。我留在你神识里的极光剑印,只能使用一次。一旦剑印为你所用,极光天剑便会随你的神念所指,应召而现,斩杀神念所向之人。” “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彻底斩杀她的方法。”青衫男子沉默片刻,说道,“极光天剑被我种下了因果。一旦斩杀宁镜,天剑便会直接自毁,带着她的因果,永远消失在光阴长河里。” 白泽张口,犹豫半晌,这才问道:“非杀不可?” 青衫男子沉默许久,“白泽,你是执剑人。杀与不杀,于彼时的我来说,是非杀不可。可于此时,或许这一剑,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白泽也沉默起来,剑眉紧锁。 “时间到了。”青衫男子抬手一挥,“想我许敬亭纵横九州一甲子,生平大憾,便是落败于剑神之手。生平大恨,便是亲手杀了我最爱的女人。生平大喜,是与剑神鏖战北海之巅,引极光天象,七日不散。生平大悲,是宁镜死后,我又苟活百年。” 苍穹风云变幻,有极光天象,从荒原尽头铺展。 “我本无意汲汲于天道,可剑仙之名,却让我不得不背负许多。”青衫男子笑道,“沧海何平桑田志?天地无极道酬勤。白泽,若有机会,亲眼去见一见北境极北荒原的极光天象,可比我这般幻化,壮观许多!” 白泽仰天长叹。 极光起于荒原尽头,如一把绚丽的仙剑,横贯八方。那些变换的色彩,像是神女的裙摆,令人神驰意往,不觉宇宙无穷,盈虚有数。 狂风疾走,吹散荒原上堆积的冰雪。白衣少年仰观天象,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他的神识,种下一颗斑斓的火种。 青衫男子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可他的神念虚影,却在暴乱的冰雪和绚丽的极光交织的天地中,逐渐消散。 “前辈,九州大地,可真的有海外仙山?”白泽眼见许敬亭的神念虚影消散大半,忽然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青衫男子只是负手而立,不作一语。 “轰!!——” 神念空间崩塌,白泽的意识被猛地抛出冰雪与极光交织的天地,坠入魂海之中。 巨龙已然蛰伏,一页书神光熠熠,照耀魂海。 第20章 故地重游 剑问九州第20章故地重游白泽睁开双眼,眼底的金光已然黯去。他神情恍惚地站立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 魂海龙魂噬主,紧要关头,极光剑印突然开启,八百年前无敌于北境的极光剑仙许敬亭打开神念空间,将白泽的意识带入其中,给予他使用剑印的权力。 极光剑印已然和白泽的神魂融合。 而根据许敬亭所说,白泽一旦打开极光剑印,神念所至,便能召回极光天剑,斩杀神念所向之人。 许敬亭要杀的,正是宁镜。 或者说,阿鬼。 白泽怔然。许敬亭将这把剑交给他,他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这把剑重如泰岳。 少年在想,如果他真的和阿鬼相见,他真的要启动剑印,将她,或者说鬼帝宁镜,斩于剑下吗? 白泽扪心自问,他并没有做好拔剑的准备。 “许敬亭啊许敬亭,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道难以抉择的问题。”白泽摇头笑道,“先是答应山鬼,要与当世剑仙李牧之一战,取回无锋剑断刃。如今又莫名其妙得了个剑斩鬼帝宁镜的任务。嘿嘿,当真是有趣!妙极,妙极!” 白泽一笑,顿觉胸口闷疼,气息紊乱,当即狠狠地抽了口气。他内视苦海,体内真气仍处于激荡状态,于是从手腕棋子里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枚大还丹,吞入腹中,连忙屏息凝神,借助丹药调理体内到处游窜的真气。 外伤已经不是大问题,可内伤却是要命。 而且。白泽看了身上的灵虚盾甲一眼,盾甲上的裂纹清晰可见,也不知收入苦海以真气温养,能否将它修复补全。 实在不行,只能等回归仙门之后,拜托师父陶弘景加以修理了。 白泽单手掐诀,将本命飞剑和灵虚盾甲尽数收入苦海。夜风微凉,少年环顾四周,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他已经到了郡城附近。 不出五里,便是陇海郡城巍峨的城墙。 白泽略一思索,从手腕棋子里拽出一件黑袍,将身上的血衣遮掩,决定夜入郡城。 那黑衣少女已然不见踪影。 白泽虽然觉得她多半就是阿鬼,可到底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仿佛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在棋盘上操控着一切。这种被人摆布的感觉很糟糕,令人厌恶。 可白泽甚至连幕后的操盘手是谁都不知晓,只能被动接受,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但愿是我多想了。”白泽想了想,将魙狱收入棋子当中,只佩一把墨玉,裹着夜色,直奔郡城而去。 如今郡城并无宵禁,可每日戌时,郡城各大城门,都会相继关闭。若无郡守令,直到第二天卯时,郡城城门都处于封闭状态。 白泽要想进城,自然走不了城门。 郡城城楼之上,虽说有郡府兵夜巡,可这些对于江湖修士来说,只要想避开巡视,进出郡城,多半还是可以轻松做到的。 换句话说,陇海郡城的四面城墙,说白了,都是给凡人设下的。除非大敌压境,否则护城大阵不开,进出郡城对于白泽这样的三境修士来说,还不是信手拈来? 白泽找准时机,趁着城墙驰道上夜巡的郡府兵换岗,提起真气,三下五除二,直接翻了城墙,溜入郡城。 乌云蔽月,城墙驰道上,夜巡的队伍只觉好像有一阵风从身后吹过,领队的什长警觉地回头张望,却只见空荡的城墙之上,用来照明的火把在风中摇曳火光。 “什长,怎么了?”队伍里有人见他回头,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什长清清嗓子,抖擞精神,“弟兄们打起精神来,东边看看!” “是!” …… 话说另一边,白泽潜入郡城,一记影遁,整个人直接没入阴影当中,迅速离开城墙地界。 陇海郡城身为大周西境十八郡最大的城邑,只是四方大小城门,便足有十二个之多。其中各世家大族封地自不必说,单是城中大型坊市,便有八个。城中且有大湖与护城河相连通,湖上画舟坊船夜夜笙歌,世家公子为博船上佳人一笑,更是豪掷千金。 是以时辰虽然已经是后半夜,可郡城之中,却是灯火通天,一派光鲜。 白泽寻了个无人暗巷,换去一身染血百衣,着黑衣,佩长剑,待人走出暗巷时,端是一翩翩公子,风采夺目。 “灵药灵药,上好的灵药!”长街上有人出摊贩药,摆了一地的瓶瓶罐罐,“专治刀剑外伤!更有聚气散,能让你短时间里迅速回复真气!来,走过的路过的,看一看瞧一瞧嘞!保准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买到就是赚到哦!” 除此之外,须发飘飘,着一身道袍,道骨仙风的老道士扛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旗帜给人算命的;走街串巷,衣着光鲜亮丽,到处物色今夜共度春宵对象的;三五成群,负剑跨刀,在长街高谈阔论近来奇遇的,不一而足。 白泽佩剑拥入长街,听着耳边的嘈杂声音,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将心中的郁结全都抛之脑后,闲庭散步地游荡起来。
少年年方十五,可身体经由体内稀薄的龙血改造,再加上修行《龙象神魔功》,是以外表上看来,却是一十七八的俊逸公子。 公子佩剑,锦衣夜行,偏又生得剑眉星目,风度翩翩。是以白泽走在长街之上,不过片刻,已经不自知地吸引了诸多夜游少女的目光。 “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这般俊朗,我怎么此前从未见过?”长街上有三两同行的姑娘互相咬耳朵,一双双美目,顾盼之间,全都是白泽的俊颜。 “你还别说,我也没见过!”另一个粉衣少女嬉笑道,“我看他气度不凡,可又不像是郡城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公子,难不成是城外来的?” “我想多半是的。”结伴的少女笑道。 白泽将她们的闲谈听在耳中,可面上无悲无喜,心里更是不甚在意。他只顾闲逛,上次在陇海郡城,还是仙门的山门大会。 那时候他一心扑在捉妖上,还没真正逛过郡城各个繁华地带,一睹这大周祖庭的风采。 如今旧地重游,自然要好好走上一走。 “想来这郡城规模甚大,坊市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白泽边走边想,“我身上虽说没几个俗世金钱,也没几个灵石。可此前在仙门野山里猎杀了不少魔兽,那些三阶、四阶魔兽身上的材料,应该也值不少钱。再说,我还有不少赤阳峰出品的丹药,若是掏出几枚转手卖了,灵石什么的肯定能换来不少!” 云海仙门七峰,赤阳峰的丹鼎之法和炼器之法,便是放眼整个北境,那也是能独领风骚的! 单是同为仙门四公子的苏问送给白泽的大还丹,便是玄阶中品丹药!这要是拿到坊市去拍卖,少说百十颗灵石,还是能搞到的。 要知炼丹师分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又有上中下三品,总共四阶十二品。整个陇海郡城,品阶能在玄阶以上的炼丹师,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问少亲手炼制的大还丹,随便拿出一颗出手拍卖,那都能引起整个坊市不小的轰动! 而也得亏苏问不知白泽此刻的盘算,不然非得直接哭晕在茅房里不可。 想到这里,白泽整个人直接兴奋起来,当即停下脚步,向那三名贪图他一身美色的少女走去。 那三名风华正茂的娇俏少女眼见白泽直愣愣地向她们走来,一个个先是反应不过来,然后各怀心思,纷纷娇羞起来。 “天呐!这俊俏公子居然走过来了!这是要和我约会的节奏吗?”粉衣少女直接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耳尖都红了。 “请问,三位姑娘。”白泽走到三人近前,颇有礼貌地询问,“这城里最大的坊市,是在哪个方向?” 少年俊逸非凡,声音饱含磁性,又是如此翩翩风度,是以一开口,直接俘获了粉衣少女小鹿乱撞的芳心。 “啊,公子要去坊市转一转吗?”粉衣少女连忙接话,面上却露出犹豫之色,“可是,公子,这时候太晚了,坊市里虽说也有通宵达旦的店铺,可很多招牌不错的店铺早就已经关门啦!” “这样吗?”白泽闻言,心里颇觉得可惜,“那还真是遗憾呢。” “不过公子既然有如此疑问,想来是刚来郡城吧?”与粉衣少女同行的另一位裙装少女笑问。 “正是。”白泽笑道,“在下近来入世历练,刚到郡城没多久,是以对郡城的环境,还不是很熟悉。” “呵呵,不然这样!”粉衣少女说道,“公子在哪里歇脚?明日待郡城东市开门,我们自愿当你的向导,带你在城里最大的坊市逛一逛吧!” “东市有比较稀缺的宝贝吗?”白泽问道。 “那是自然!”裙装少女说道,“东市是郡城规模最大的坊市!那里面有很多百年老字号,各种稀奇古怪的宝贝,应有尽有!” “如此甚好!”白泽笑道,“那就劳烦各位姑娘啦!” “呵呵,公子客气啦!”粉衣少女说道,“不知公子眼下有何打算?如果有时间,我们一起去游湖赏景如何?” “呵呵,不了。”白泽婉拒,“在下还有其他事要办,改日吧!” “好吧。”粉衣少女有些遗憾。 “对了,姑娘,请问梁王府在哪个方向?”白泽又问。既然坊市大多店铺关门,不去先改道去梁王府和师姐他们碰面。他失踪这么多天,也不知师姐他们有没有记挂。 想来坊市关门,偌大的梁王府,总不会连个守门的都没有吧? “向东一直走。”裙装少女指了个方向。 “多谢!”白泽拱手道,说罢就要往梁王府方向而去。 “公子,还未告知歇脚的地方呢!”粉衣少女见白泽转身离开,连忙说道。 “同福客栈!”白泽头也不回地挥手道,随口胡扯一个酒楼的名字。 “同福客栈?”裙装少女疑惑道,问向自己的两个同伴,“郡城有这个客栈吗?” “没怎么听说过啊……”粉衣少女蹙眉道,再要追问,可长街上人群熙攘,哪里还能看见那黑衣少年的身影? “哼,这家伙,莫不是在骗我们?”裙装少女跺脚嗔道。 第21章 算命先生 剑问九州第21章算命先生夜色浓郁。 白泽心里打定主意,径直往梁王府所在的方向而去。梁王身为当今大周君王的国舅,梁家本身又是陇海世家,是以其府邸占地之广,只是大小建筑,便有五百之数。 所以白泽顺着方向走,也不担心找不着地方。 甩开那三个居心不良的少女,白泽又开始漫不经心地游逛。可好像是老天爷故意跟他过不去,刚过一茬,不一会儿,又有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只是与先前不同,这一次找上他的不是怀春少女,却是一个儒士打扮的老头儿,头戴方巾,身着布衣儒衫,蹬一双皂靴,山羊胡,生得慈眉善目,可手上却持一杆招摇撞骗的“一日三卦,算尽玄机”棋。 “这位小友且留步!”算命先生迎面走来,一见白泽,顿时眼前一亮,仿佛久不经客的老鸨终于要开张一般,红光满面,三步并两步,挡住白泽的去路。 白泽一见那人打扮,心里不禁讥笑。 想他好歹也是中州剑皇一脉天算子第二代传人,便是他师父谢玄都不敢打“算尽玄机”这杆大旗,眼前这老头倒是个狠人,招摇撞骗也不挑人,居然敢戏弄到他头上来! “老先生,不知挡住在下去路,是为何故?”白泽心里如此想,可嘴上倒是给足了算命先生面子。 “这位小友,老夫观你仪表堂堂,气度不凡,顶上云气隐有腾龙之象,假以时日,将来必然是名动九州的豪杰人物呐!”算命先生一手持旗,一手轻抚山羊胡须,如是说道。 “竟有这般气运?”白泽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不瞒老先生您说,在下自幼便有凌云之志,想要成为九州天下新的剑仙!今日听闻老先生一语,莫非在下真有剑仙之资?” 算命先生略微一呆,似乎是没料到这小子的脸皮居然如此之厚,真可谓给点阳光就灿烂。可老先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平复下来,左手握拳,挡在嘴前,不轻不重地咳嗽一声,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可惜啊!” 白泽一听这话,马上来劲了,瞪着那算命先生,问他:“老先生,可惜什么?” “老夫可惜,小友虽气运通天,可如今这面相……”算命先生卖了个关子。 “老先生,在下面相怎么了?”白泽心里哂笑,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模样,“还请老先生好生说话,给在下指点一二啊!” “唉!”算命先生又叹了口气,“小友,老夫观你印堂发黑,恐怕大祸将至啊!” “啊?”白泽面上不显,可心里到底是咯噔一下。 要让白泽相信这老头真有算命的本事,他是不信。毕竟窥探天机这种事,为天道所不容。九州江湖,历来命数师,几乎没有晚年可言。强如老剑皇陈忘生,号称中州天算子一脉最强命数师,晚年也逃不过横死的命运。 个中玄机,非常人能够触及。 可到底,白泽心里还是忐忑。近来接连发生的事情似乎都别有隐秘,不论是红鸾突然出手将他劫持,却没有伤他分毫,还是今夜疑是阿鬼的黑衣少女将他打成重伤,若非极光剑印意外开启,恐怕白泽的意识已经被龙魂吞噬。 这之中,似乎牵连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可无奈,白泽置身其中,却对幕后之人究竟想做什么,毫无所知。 凭理来说,白泽是不相信眼前的算命先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白泽偏生多疑,万一这老头真的有几分本事呢? 还是…… 白泽看向算命先生的眼神陡然阴郁起来,这老头的来路,莫不是跟幕后黑手有关?否则他怎会知晓我大祸临头? 再或者,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满嘴胡诌罢了,不得当真。 “这样,小友。”算命先生见白泽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在白泽耳边轻声说,“老夫与你有缘,给你打个折!一百颗下品灵石,老夫给你算上一卦。” “什么,一百颗下品灵石?”白泽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边。 “是也。”算命先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抚须颔首,“怎么样?够便宜了,小友。若不是老夫与你颇有善缘,至少这个数。” 说着,伸出三根手指。 “老先生莫不是在逗我开心?”白泽笑道,“在下全部的家当,也不过三两银子!老先生一卦竟然要一百灵石?无量天尊。” 彼时白泽一句无量天尊,就相当于我去你娘的。这老头真敢开价!要知这灵石之于修士,可是绝妙的天材地宝!灵石乃是天地灵气之精华,非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不可有。
灵石聚集之地,是为灵脉。灵脉纵横之处,又称龙脉。云海仙门之所以独占北境道门鳌头,与其宗门地下,有九九八十一条大龙脉息息相关。仙门弟子在宗门修炼,因其龙脉众多,是以修行速度乃是江湖散修的数倍乃至数十倍之快! 寻常宗门,便是占据一条龙脉,便已经敢打上洞天福地的名号。 据白泽所知,云海仙门有灵阵牵引诸多龙脉灵气汇聚,形成的秘府洞天,其灵气之浓郁,能液化为灵气湖泊,秘府洞天的灵气聚拢成雾,终年不散。 仙门有核心弟子得入秘府洞天修行,闭关数月,便有修行数年,甚至十年以上的功效! 而且,道门诸多妙法大阵,其局部都要以上品灵石乃至极品灵石作为根骨依撑。否则仅靠布阵人的真气,恐怕就是真气枯竭,活活把他给耗死,都无法将阵法打开! 灵石之珍贵,由此可见一斑。 饶是云海仙门家大业大,宗门都禁止开发仙门龙脉。宗门绝大多数供用的灵石,都来自北境无主之地的灵石矿脉。 这算命先生张口一卦就要一百灵石,即使是下品灵石,也足以让白泽扒光了裤子也付不起。 白泽的反应也把那老头吓了一跳,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在那黑衣少年身上反复打量,似乎是没料到这小子竟然如此贫穷,居然连一百下品灵石都掏不出。 “没道理啊。”算命先生在心里嘀咕,“这小子好歹也是云海仙门未来的希望,坐忘峰下一任峰主,稳坐仙门七把交椅之一,还有美名仙门四公子之首。怎地如此贫穷?莫非纯阳子那老牛鼻子也是个抠唆的货色,连仙门种子都舍不得投资?” 还是说,这小子是个雁过拔毛的守财奴? “小友,此言差矣。”算命先生抚着自己的山羊胡,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看他手上那杆“一日三卦,算尽天机”的旗子,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这是天机。”说着,指了指天,缩了缩脖子,颇是畏惧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老夫给你算这一卦,是要背因果的。区区一百灵石,可是赔本的买卖。要不是老夫见与小友有善缘,旁人便是求着老夫算这一卦,老夫都不能算。” 白泽面露难色,也颇为犹豫。 算命先生一见如此,心里估摸着有戏。这小子多半就是个守财奴,不然没道理嘛!纯阳子那老牛鼻子就是再抠唆,也不至于抠门到关乎他云海仙门未来气运所在的天之骄子身上啊! “老先生。”白泽凑到算命先生耳边,左右看了一眼,悄声说道,“这样。在下也觉得我与先生有善缘!这一卦吧,我左右思量,得算!可在下身上又没有那么多灵石。拢共加起来,也就只有三颗。” 算命先生一听这话,眼睛都瞪圆了。 “可是吧。”白泽又说,脸色很为难的样子,“这三颗灵石,我得留着娶媳妇用,当老婆本儿。所以,既然在下和老先生这么投缘,不如小子将所有的银子全都给老先生,老先生帮我算这一卦,如何?” 说着,黑衣少年颇为肉痛地伸出三根手指。 算命先生山羊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也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银子。”白泽神色凝重地看着那老头儿,“老先生,这可是我全部的身家了!” 算命先生老脸一抽,脸色像是画师的染色盘,不断变幻。然后终究是忍他不住,重重地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老先生,别走啊!”白泽极了,赶忙追上去,一把薅住算命先生的衣袖,“您要是嫌少,最多!我加一颗灵石!” “你这小儿,端是抠门到家!活脱脱一守财奴!”算命先生破口大骂,奋力扯开衣袖,“当真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撒手,这一卦,老夫不算了!” “老先生,你也忒顽固!”白泽说道,“眼看子时已到,你这一日三卦,不算白不算,有钱不赚哪里是君子作风?” 白泽本想说有钱不赚忘八端,可话到嘴边,愣是不敢如此辱骂,生生憋了回去。 “你这小儿,还敢跟老夫辨君子之道?”算命先生气得想一巴掌拍死白泽,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心里,才有几斤仁义道德?” “非也!”白泽辩道,“仁义道德岂能用斤来衡量?圣人说了,四端之心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小子虽不是贤人,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这四端之心,还是有的。” “你!”算命先生被白泽堵得说不话来,霍然转身,一只手指着白泽,面色通红,“真是气煞老夫!” 第22章 怀抱杀意 剑问九州第22章怀抱杀意白泽面带微笑,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长街那头突然骚乱起来。他心里好奇,探头去看,只见有一黑袍少年从长街那头狼奔而来,身后赫然竟是郡城兵马司的军卒纵马穷追。 “站住!”兵马司百夫长一马当先,纵马扬剑,高声呼喊,“兵马司缉拿王府刺客,闲人避让!” 那黑袍少年顷刻之间已经来到白泽和那算命先生面前。 长风过街,陡然吹翻那少年的兜帽。 白泽甫一见那少年的面容,顿时如遭雷击。 原来那黑袍少年的模样,竟与白泽一般无二! “呵。”黑袍少年从白泽身边飞奔而过,擦肩的刹那,只发出一声似是讥讽似是怜悯的轻笑。 兵马司的人马横冲直撞,迅速朝着两人逼近。 白泽心里骇然,一见那黑衣少年的面貌,登时脊背发凉,如坠冰窟。 阴谋的冰山一角,就在白泽眼皮子底下揭开。白泽二话不说,大喊一声,追着那黑衣少年的背影便跑。 “站住!”白泽没有犹豫,立刻施展气运山河,想要追上那黑衣少年。 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任凭白泽如何追赶,只几个起落,人立刻消失在白泽的视线范围! 兵马司的人穷追不舍。 白泽见此,顿觉不妙。 此等拙劣的栽赃陷害之法,若是无法揪出那黑衣少年的真实身份,恐怕他就是跳进永济河都洗不清了! 长街之上,算命先生眼见兵马司的人纵马飞奔而来,连忙退到街道边角。 马蹄声刺破郡城看似繁华的暗夜,如果从天上一观城中局势,会清晰地看到,不仅是郡城兵马司的人,郡府兵也出动了。 连带梁王府豢养的一众高手,在这个布满杀机的暗夜,全城缉拿王府刺客。而那个和白泽一模一样的黑衣刺客,已然将自己隐匿于郡城的某个角落。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长街之上,算命先生摇头叹道,似乎是对白泽方才拒绝出一百灵石算一卦的行为颇为惋惜。 老先生举着“一日三卦,算尽天机”的旗子,朝长街相反的方向走去。他信步而行,心里只是惋惜,却并没有出手帮助那已然深陷泥沼的少年的意思。 算命先生走到长街将尽的转角,忽然有人在岔道延伸出去的暗巷里叫住他,声音婉转动听,可惜人却被暗巷投射的浓影覆盖,教人看不清面貌。 “先生。”暗巷的少女轻声道。 “咦,你怎么在这?”算命先生听见声音,循声一看,说道,“小薇啊,可不是先生我不帮那小子。那臭小子忒抠门儿,不仅不打算出算卦的钱,还用三两银子羞辱老夫!这下好了,没得救了。” “先生大义,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的。”暗巷里的少女闻言,温声笑道,“这一卦的费用,我来补上吧。” “唉,老夫可不是那意思。”算命先生摆手道,“若不是你求情,老夫断然不想和那小子牵扯上半点关系。老夫出门前算了一卦,那小子身上的因果大的惊人,轻易沾染些许,恐怕这辈子都休想脱身。” “先生帮他,岂非善缘?”暗巷里的少女说道。 “先生老啦,经不住这么大的因果咯。”算命先生说道,“善缘恶因,之于我,已经没多大的区别了。只是说来让老夫发笑,堂堂云海仙门的仙苗,竟然如此穷酸,身上就只有三颗灵石作老婆本儿!也不知是仙门的老牛鼻子当真穷到了这个地步,如此苛待仙苗,还是那小子当真抠唆至此。” 暗巷里的少女哑然失笑。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算命先生又说,“这小子的命格硬得很,这一劫总归是他要受的,但大抵没有性命之虞。” “劳烦先生费心了。”暗巷里的少女说道。 …… 却说另一边。 白泽追丢了那黑衣少年,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兵马司的百夫长喊话,白泽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王府刺客,白泽就是用屁股想,都知道方才和他撞面的那个黑衣少年绝对没干好事。 只是那小子哪都不走,偏偏在偌大的郡城里和他直接撞在一起,而且就在他眼前溜之大吉。 这一切若是说是巧合,那未免太过夸张。 白泽清楚地意识到,这些天他一直担忧的问题终于发生了。护送梁诗雨的任务果然有诈。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会是谁呢? 白泽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在原野上遇到的那个黑衣少女真的就是阿鬼,恐怕这幕后推手必然和阿鬼认识。 “难不成,是千窟城的人?”白泽心附,天坑一战,夜鬼族有没有全都栽在那里面,白泽不敢肯定。可如果是鬼族下的黑手,没道理阿鬼会帮他们。 无论是阿鬼还是宁镜,都没理由和夜鬼族合作。 同理,如果是天坑里那些荒古巨兽的手笔,阿鬼也没道理帮他们。
天坑一战之后,阿鬼下落不明。 可白泽知道的,和阿鬼一样下落不明的,还有千窟城魔主汪镇宇,以及六尾妖狐狐媚儿。 这两人极有可能还活着。 至于施朝元,铁塔,还有那头狼妖,绝对是死透了。施朝元被宁镜所杀,全身的精血都被血陀给抽干了。而化身丈六魔人的铁塔,以及那头狼妖,则被陆沉他们几个联手斩下头颅。 可如果是魔主汪镇宇,就算他和狐媚儿联手,两个六境贤者,胆敢和云海仙门叫板? 或者说,这二人,有了新的靠山?白泽猛然一激灵,若是如此,那还真有可能。 可转念一想,如果是这样,阿鬼又如何会和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布局陷害于他呢? 白泽心思飞转,可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去调查线索。兵马司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而且附近有四境以上的强者放出神念,来回扫荡。 白泽大气不敢出一下。 若是被这神念捕捉,他今天,便是插上翅膀,也别想离开郡城! “哼!哪来的宵小之辈,收好你的神念,否则老夫不介意将你一榔头敲成白痴!”白泽所在的长街,百丈之外的巷道某处,有人冷哼一声,庞大的魂力往虚空一震,将这里来回扫荡的三缕神念直接抹除。 白泽大喜。 与此同时,正在郡城四处搜捕白泽踪影的王府三名至尊境门客,全都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朝着巷道方向稽首,“晚辈乃是王府门客,特此缉拿王府刺客。若有打扰,还请前辈海涵!” “滚!”巷道某处房屋,那人连门都没出,声音却清楚地传到那三名王府门客耳中,将那三人震得各自倒退三步。 “多谢前辈!”王府的三名门客尽皆松了口气,再也不敢拿神念找人。 “商兄,如何?”三名门客中的一人,文士打扮,手持一把折扇,名唤赵震,看向身旁的中年男人。 商焱一身麻衣,若非身上的至尊气息,倒像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中年男人闻言,皱眉道:“小心行事。郡城到底是高手如云,好在方才那位前辈没有追究,否则今夜咱们三个,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三人中另外那个,一身道袍,高冠,手持鹿尾拂尘,两鬓斑白,颇有几分道门仙长的味道。 “邓道长?”赵震看向那老道。 邓印河犹豫片刻,说道:“分头找。” “也好!”两人略一思量,都点头同意。 说罢,三人兵分三路,各自寻了个方向,径直去了。 却说白泽这边。 兵马司的人已经追来,百夫长一马当先,已经拔剑。可方才巷道里那未曾现身的老者魂力一震,不仅震碎了王府三名门客的神念,还将兵马司追兵的胯下战马全都震了个四脚朝天。 长街上的行人都吓了一跳。 好在那老人知晓分寸,并未伤及行人。 百夫长被胯下战马整个掀飞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待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招呼部下围捕白泽时,眼前哪里还有那黑衣少年的身影? “他娘的!”百夫长怒从心中来,可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他看那王府刺客修为不过三境,本想独吞功劳,没想到就在快要追上他时被一记冷哼掀下马,搞得人又从他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百夫长怀里有信号烟花,可刚才那一记冷哼直接震碎了三道四境至尊的神念,他哪里还敢放肆,在长街上放烟花? 万一激怒那位前辈,恐怕他就是死一万次,兵马司总兵也不会替他申冤,只会看那位前辈的脸色,登门赔罪,骂他该死。 “百夫长,这当如何?”同样被掀翻在地的部下都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可他们是起来了,那些战马却被吓破了胆,直接尿了一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别说拽,就是用鞭子抽它们都起不来! 长街上骚气冲天。 “追!”百夫长捂住鼻子,咬牙切齿。 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这如何能忍? 至于白泽,早已在巷道那老者一声冷哼过后,二话不说,直接窜入长街角落,施展《采花集》里的绝学影遁,溜之大吉。 他可不会傻到被抓。 如今局势不明,也不知梁王府被刺杀的那人是谁,是死是活。虽说白泽心知这一切摆明了是栽赃陷害。可他说出去,有没有人信是另一回事。 退一步来讲,陈情师姐,苏问和王瀚他们就在梁王府。 没道理王府缉拿刺客,他们在知晓刺客是他的情况下毫无作为。白泽心附,那刺客虽然一身黑袍,甚至戴上兜帽隐藏面容,可从百夫长追他的架势来看,多半这刺客的面容早已被看了个仔细! 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就是那黑袍少年刺杀梁王府某人时并没有遮掩面容。反而是逃窜时,披上了黑袍。 “呵。”白泽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想要我的命!” 第23章 喜欢一手带大的感觉 剑问九州第23章喜欢一手带大的感觉陇海郡城全面戒严。 “云海仙门白泽,夜刺梁王府,全城缉拿!”郡城兵马司骑兵营全城张贴搜捕令,但凡有提供线索者,赏金一百两! “不会吧?”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云海仙门,那可是北境道门正统!仙门弟子,竟然会做刺杀这种勾当?” “那可不好说啊。”人群里有人阴阳怪气的,“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云海仙门是北境道门正统没错,可仙门家大业大,难保不会出一两个败类。” 郡城护城大阵连夜开启,四方城墙被神光点亮,形成一个坚固的堡垒。郡城兵马司全部出动,纵马驰骋间,刺破黑夜最后的宁静。 不仅是郡城兵马司的人,郡府兵也尽皆出动。出事的毕竟是梁王府,梁王各种身份?那可是大周王朝的国舅爷!别说是刺杀,就是王爷受了惊吓,周王怪罪下来,轻了也是罢官免职,重了,那很有可能就要掉脑袋! 是以除了王府门客,郡城太守亲自披挂上阵,给部下一干武将下令:连夜缉拿王府刺客,否则提头来见? 兵马司总兵曾宪明,方才走马上任,这就一头栽进如此大坑里,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 虽说寻日里太守和总兵大人颇有嫌隙,可事到如今,哪里还敢给对方使绊子,都铆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举城搜捕白泽。 这毕竟事关两人的身家性命,一个处理不好,别说是他二人,便是他们背后的整个家族,都很有可能被拖入泥坑,万劫不复! 所以两人也不管白泽是何身份,先给他抓住再说。毕竟庙堂江湖,还是分庭抗礼之势。他云海仙门就是在北境道门再怎么只手遮天,也要让大周王朝三分薄面。 “大人,如果仙门那位拼死反抗怎么办?”领兵校尉保险起见,还是问了自家大人一句。 太守想也没想,倒提手中宝剑,一榔头砸在校尉的头盔上,铛的一声。 “大人?”领兵校尉吓了一跳。 “这还用问?”太守气得吹胡子瞪眼,“本官且问你,你是敢跟朝廷作对,还是敢跟仙门叫板?” 领兵校尉听得一懵。 太守见此,更气了,差点收不住脾气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谁你都惹不起!”太守冷哼一声,纵马而去。 领兵校尉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大喊一声,“大人,等等卑职!” …… 郡城到处都是搜捕白泽的追兵。 除了兵马司和郡府兵,还有王府门客,以及众多和梁王府走得近的世家大族子弟。 按理说,白泽那一手来无影去无踪的影遁,甩开追兵绝对是信手拈来的事情。可白泽发现,无论他跑到哪里,很快就会有追兵跟过来。 “他娘的。”白泽藏身郡城某处阁楼,眼见兵马司的百夫长又带人追了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有东西暴露了行踪。 白泽第一时间想起当初曹冮干的缺德事,在他身上下的寻香子母虫。可他仔细察看过,身上并没有类似这种虫子的东西。 “进去搜!”兵马司的百夫长下令,已经有士兵冲开底层的房门,往阁楼上来。 白泽目光阴鸷,从棋子里取出避息珠,直接吞进肚子,心附道:“我就不信了,这回你们还能找过来!” 黑衣少年再次施展影遁,在兵马司的人破开阁楼房门的前一刻,将整个人直接没入阴影当中,眨眼间人已经出了阁楼,径直往东窜去。 接连使用影遁,已经让白泽有些吃不消的感觉。 原野一战,那黑衣少女将白泽打成重伤。虽说外伤已经愈合了七七八八,没什么大问题。可内伤到底还需要调理,好的没那快。 况且那一战他本就消耗颇多,如今再接连用影遁藏身,体内真气已经快要架不住了。 白泽在黑暗中潜行,迅速排查身上会有什么东西可能暴露行踪。可思来想去,他愣是想不明白。 郡城内湖,名为月明湖。 月明湖面积颇大,湖水之深,足以承载排水量级在一万斤往上的巨船航行!此时,月明湖上仍旧灯火通透,画船上游湖的公子和小姐,并未受到全程搜捕的影响。 月明湖中心地段,有一艘出水高度高达四丈的巨船。巨船笙歌不绝,红绸在夜风中肆意飘展。有秦楼楚馆芳龄二八的少女,在巨船偌大的船舱舞台上翩翩起舞,轻衫薄汗,端是诱人心弦。 巨船上的世家公子,三五成群,在温香软玉中把酒言欢,意醉神迷。 琴声潇潇,珠玉满盘。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巨船上,衣着风骚的公子凭栏而立,举杯邀明月,对着月明湖上连贯南北的石拱桥,发出似醉似醒的感叹。
“好诗,好诗啊!”风骚公子身旁的纨绔子弟们纷纷附和,一个个都已经喝成了酒蒙子,只一只手搂着秦楼楚馆陪酒的姑娘,一只手端着酒杯,朝着那风骚公子叫喊,“叶公子好诗!再吟一首!”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风骚公子一只手搂着一妙龄少女的纤腰,少女的纤腰不着寸缕,身上裙装颇有异域风情,包裹她曼妙的身材,勾人心魂。 “再来,再来!”周围的世家公子起哄道。 风骚公子在妙龄少女的纤腰上上下其手,惹得那妙龄少女娇笑连连,一颦一颤,都让那些盯着少女柔美身段看的年轻公子们几乎流出口水。 风骚公子却是喝了口酒,并不咽下,反而挑眉示意,招来另一位樱桃小嘴的妙龄少女,然后俯身低头,将那妙龄少女圈在怀里,以口封口,将口中美酒尽数渡到那妙龄少女口中。 唇齿流连间,风骚公子还不忘逗弄一下妙龄少女甘甜中带着酒香的丁香小舌。 妙龄少女娇嗔嘤咛,满面酡红,活像是一个诱人的妖精。 “公子好坏……”妙龄少女娇声道。 “哈哈哈!”风骚公子伸手,修长的指尖在樱桃小口的妙龄少女胸前,那含苞欲放的蓓蕾上一点,轻轻抚弄,吟出下两句,“仍需勤逗弄,方成大笼包!” 樱桃小口的妙龄少女被风骚公子那么一捏一揉,两腿一软,直接扑在风骚公子怀里,差点跪下。 “公子,是嫌奴家那里小吗?”妙龄少女粉面含春,一双杏目秋水盈盈,让人见了,忍不住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去疼爱。 “哪里。”风骚公子邪魅一笑,“本公子,就喜欢一手带大的感觉。” 周围的世家公子听言,纷纷扼腕叹息,流出羡慕的口水,“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唉!这风月楼的两名绝色佳人,竟然都被叶公子收入囊中,真是令人艳羡啊!” 风骚公子但笑不语,只意味深长地看向月明湖岸上的街景。 湖岸上,白泽在阴暗的角落里现身,正巧看见月明湖上热闹的“风景”,灵机一动,考虑是否可以混进去,以此来躲避搜查。 可他还没想清楚,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白泽吓了一跳,心跳都空了一下。 墨玉剑登时出鞘! “淦!是老子,你搞什么鬼?”苏问也吓了一跳,见白泽拔剑,连忙躲开。 “问少?”白泽差点一剑砍在苏问脑袋上,一见来人是苏问,脸上却没有半分高兴的神色,反而是深深的怀疑。 “不是我是谁?”苏问翻了个白眼,见白泽并没有放松警惕,说道,“怎么,你怕我是冒牌的?”说着,抽了抽鼻翼,说道,“你小子刚才吃的大还丹,还是我炼制出来送你的。” “还真是你!”白泽这才打消戒备,“问少,梁王府刺客是怎么回事?” “我他娘的也想知道!”苏问瞪着白泽,“姜维没告诉过你,不能动赵威远吗?你小子怎么还……” “等等,你说谁?”白泽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梁王府遇刺,跟赵威远有什么关系?” 苏问神色严肃,看着白泽,“真不是你做的?” “到底怎么回事?”白泽表态,“我今晚才到郡城,怎么可能溜进梁王府行刺杀之举?那日我被血影楼那妖女掳走,后来为悬空寺空禅师兄所救,今夜之前,我们还在一起呢。” 苏问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这才把事情原委说与白泽听。 原来当初梁王府遇刺,刺杀梁王的,正是燕国皇子赵威远。赵威远此人在云海仙门盘龙峰修行,其品行恶劣,虽说依靠丹药强行把修为堆上四境至尊,可仙门弟子没几个看得起他的。 梁王府刺杀,赵威远一把匕首直接捅进梁王的胸口,距离心脏只偏差几分。梁王在陇海郡身份非同寻常,可要论修为,他却是个半吊子,只能跟府上门客学一学养气之法,用来延年益寿。 是以这一把匕首,虽说没有直接要了梁王的命,可也让他至今卧床昏迷,难说死活。 赵威远刺杀梁王,当场就被府上门客摁死在地上。可那小子倒是个狠人,被抓住之后不见慌张,反而张狂大笑,声称他乃是燕国三皇子,谁敢动他? 府上门客可不管他是燕国三皇子还是齐国三皇子,直接把人捆了扔进王府地牢。 赵威远疯子般的话根本没人信。 梁王一倒,王妃柴氏见丈夫满身都是血,气若游丝,当场大叫一声,两眼一闭,差点直接去了。是以王府大局,被世子梁茂业所接管。 第24章 后手 剑问九州第24章后手世子梁茂业接管梁王府,对赵威远行刺一事勃然大怒,下令严刑拷打,逼问其是何身份。 那赵威远倒是个狠角色,不论地牢狱卒如何酷刑加身,一口咬死自己就是燕国三皇子,声称梁王府胆大包天,竟敢对燕国未来的君王加刑,来日他得以返回燕国,必将率领大燕铁骑,踏平梁王府。 世子怒极反笑,可到底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一方面派人去云海仙门打探情况,查看赵威远是否还在仙门,以排查刺客身份究竟是不是燕国三皇子。一边派人火速前往镐京,将刺杀一事禀告给周王。 事关重大,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发两国国战。燕国皇子行刺大周国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梁王妃当夜醒来,哭天喊地,咬牙切齿地要世子将地牢里的刺客凌迟处死。可梁茂业心有顾忌,哪里敢在没弄清楚情况前真把赵威远给凌迟了? 梁茂业一面宽慰母妃,一面广发悬赏,召集陇海名医为梁王诊治。 世子爷忙的焦头烂额,一边是陇海名医进府诊断,没有一个敢保证救活王爷的性命,一边是云海仙门那边刺探的消息,赵威远人在盘龙峰闭关修行,一边又是镐京传令,已经派国师成自在火速赶往陇海郡城,全权处理王府刺杀一事。 “我的儿啊!”不知是谁将消息透露给梁王妃,梁王妃找到世子爷,哭天喊地,“你父王如今生死难料,那天杀的刺客还谎称燕国皇子!你要是有心为你父王报仇,就听母妃的,把那刺客凌迟处死,以泄母妃心头怒火!不然你父王要是去了,母妃也绝不独活!” “母妃,镐京传令,王府行刺一事,已经移交给国师全权处理。不是儿子不听母妃,而是此事,儿子也无能为力了啊!”梁茂业年过四十,大腹便便,这些天的心力交瘁,已经让他满面愁容,原本尚黑的鬓发,都斑白了许多。 正当王府母子二人意见相左,没个论断时,地牢出事了。 赵威远死了。 被人一剑穿心,死不瞑目。 就在梁王府的地牢里。 门客来报此事时,梁茂业正在王府书房处理诸多事务,闻言只两眼一黑,直接瘫倒在书桌上。 门客骇然,连忙掐住世子爷的人中穴,愣是把世子爷给掐赢了。 “快去抓刺客!”世子爷醒来,只是高声惊呼抓刺客,整个人却是瘫软在太师椅上,动都动不了一下。 王府门客已经和那刺客缠斗在一起。 可更多的门客,却是听从道长邓印河的吩咐,将世子爷所在的书房,和世子妃、梁王妃等王府家眷的住处牢牢守住,生怕刺客还有同伙。 王府门客与潜入地牢刺杀赵威远的刺客缠斗在一起,从地牢杀到王府,毕竟人多势众,那刺客很快落於下风,就要被摁住。 可突然之间,王家的小少爷从房门出来,一见那刺客的面容,当即大叫一声,喊道:“白泽?!快住手!那是云海仙门的大公子,他不可能是刺客!” 王府门客闻言,纷纷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云海仙门,那可是北境正道之首!仙门弟子,别是是他们王府门客,便是梁王本人,都要以礼相待,不得造次! 就是这个空隙,那黑衣少年趁机摆脱门客的围攻,三下两下,起落之间,人已经消失在门客的视线当中。 “不好,快追!”王府门客脑袋一蒙,赶紧去追。 白泽将梁王府诸事听苏问讲来,当即骂道:“他娘的!王府那人是假的,老子刚到郡城,哪有时间去地牢行刺?” “我们也相信不会是你。”苏问说道,“陈情师姐被王府门客牵制住了,我和王瀚在那之前收到师姐传音,这才偷偷溜出王府,前来寻你。” “问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白泽心里咯噔一下,“王瀚呢?” 兵马司的人不管白泽跑到哪里都能摸过来,这可不是就和苏问的情况别无二致?两人同为三境,白泽不认为苏问有手段能锁定自己的位置。 可苏问就是找来了。 白泽暗自警惕,不由得再次对苏问的身份怀疑起来。毕竟长街上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分明就是有人易容假扮。 白泽不由地怀疑起来,是否原野上的那个黑衣少女,其实也不是阿鬼,而是有人假扮的呢? 想到这里,白泽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这样。如果是阿鬼,她应该用的是那把奇大的黑弓。毕竟和她接触那么长时间,阿鬼明显修的是弓道,已经能做到箭气化形。 而如果是宁镜,那么她没理由放过白泽手里的魙狱。毕竟那是阴铁剑,那可是鬼族圣物,持有者能够以此剑号令万鬼。 “我跟王瀚分头行动的,他去找执剑堂的何师兄,我找你。”苏问说道,神色如常,“你忘了?你身上有仙门的身份玉牌。我除了会炼丹,最擅长的还是炼器术。我用秘术锁定了你身份玉牌的位置,所以找到你了。”
何师兄,想必就是那日出手与红鸾战在一起的执剑堂执事。可白泽不关心这个,听了苏问所说的话,他脸色一变,从棋子里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猛地将其捏碎。 “白泽,你?”苏问吃了一惊。 “问少,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白泽语气沉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郡城兵马司的人不管我跑到哪里,都能找到我的位置。如今你一说,我却是明白了!” 苏问何等聪明,一听白泽的话,立刻懂了。 “他娘的,泽少,你的意思是,仙门里有内鬼?”苏问语气凝重。 “此前在千窟城,曹冮说让我饶他一命,他告诉我仙门内鬼是谁,我没同意,一剑杀了他。”白泽脸色阴沉,“看来是我太托大了。问少,郡城里,还有谁是仙门的人?还有,你这个秘法追踪,修行门槛高不高?” “就我所知道的,郡城里咱们的人,除了我们,就只有何师兄他们。”苏问说道,“你的意思是,何师兄?” “应该不是。”白泽说道,“如果是执剑堂的人,他们想收拾我,多半是薛醒的意思。可薛师兄与我素来无怨,退一步来说,这次护送任务就是他亲自找上门来让我去,如果他是背后那人,未免做的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素来听闻薛醒师兄为人狠辣,可到底是执剑堂堂主,我想他也不会做这种事。”苏问说道,“可眼下该当如何?王府这事,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你平时可有什么宿敌?” 苏问刚说完,立刻愣住了。 他下意识去看白泽,却见白泽也在看他。 如果说有宿敌,那么十有八九,便是那个人。 “问少,来不及多说了。”白泽说道,“想必兵马司的人马上就到。无论如何,这兵马司的总兵,多半有鬼。脱身之法,我也没有十全的把握。可到底我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老白,你说吧。”苏问说道,“虽说平日里咱俩不怎么对付,可我苏问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要我怎么做,你且安排!” “问少,那假扮我的刺客,我在长街上碰到过。”白泽说道,“那模样与我别无二致。我想如果是易容术,或者其他秘术,我能想到的,能够破解那人身份的,只有他了。” “谁?”苏问说道。 “问少,如今郡城封锁,可拜托你一定想办法,把城里发生的事告诉悬空寺的空禅师兄。”白泽说道,“他就在城外五十里长亭镇。佛门六神通,天眼通能看破红尘虚妄。我想如果有谁能解那黑衣刺客的身份,便只有他了。” “交给我,你放心吧!”苏问拍着胸膛说道。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白泽说道,“保险起见,你的那块身份玉牌……” 白泽话还没说完,苏问已经取出玉牌,直接捏碎。 白泽把一切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记住了苏问今日所为。 “你多小心!”苏问说罢,转身就走。 “你也是!”白泽说道。 兵马司总兵曾宪明领兵火速往月明湖方向而来。 而与此同时,星夜进城的另一伙人,寄身郡城某处阁楼。阁楼暗室里,执扇公子惊疑一声,目光晦暗地看向月明湖方向。 “公子,怎么了?”暗卫询问道。 “看来白泽已经察觉到了。”执扇公子说道,旋即冷笑一声,说道,“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是他知晓是我,又能拿我怎么办呢?云海仙门的大公子,便是在江湖声名通天又如何,还能与庙堂的那位在同一盘棋上博弈吗?” “公子筹谋,自然不是那白泽能够抵挡的。”暗卫说道。 “你且前去告知曾总兵,白泽的气息在月明湖附近消失。”执扇公子吩咐,“想来,他多半是上了船。你教曾总兵留心,务必在天明之前,擒获白泽。” “是,属下领命!”暗卫告退。 …… 月明湖畔。 白泽叫来一艘画船,付了银子,吩咐船家径直往湖心停泊的巨船划去。 月光倾泻湖面,湖水被纱雾笼罩,如梦似幻。 可到底这一片宁静的水域,很快就要被铁血浸染。黑衣少年听着耳畔不绝的笙歌,画船穿行湖面之上,水声哗啦,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倒是洗去了许多入夏的炎热。 “既然要闹,就别怪我把动静闹大,将郡城给你捅个底朝天!”白泽一身黑衣,腰佩一把墨剑,端是冷冽公子打扮,却比寻常白衣,更加令人瞩目。 画船还未靠近风月楼的那艘巨船,船上已经有眼尖的姑娘看见白泽的身影,一个个呼朋引伴,姑娘们嬉笑成一团,互相在耳边说着悄悄话,时而眉眼含春,暗送秋波,时而声如黄莺,花枝乱颤。 端是一幅绝佳的美人凭栏图。 第25章 人间尤物 剑问九州第25章人间尤物风月楼,是陇海郡城秦楼楚馆之首。 风月楼之名,即便是出了陇海郡,那在大周西境十八郡里,也是有响当当名号的存在。 原因无他,只是这风月楼上到风韵徐娘,下到含苞少女,不仅应有尽有,而且个个堪称绝色!这些风月楼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风月楼的客人只看中这个能够助兴。 风月楼最为那个公子老爷赞不绝口的,还是姑娘们的好活儿。保准客人们龙行虎步进门,个个弯腰扶墙而出。 可如果要说这风月楼的人间尤物,还得数他们的两大招牌,“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然而这风月楼的两位人间尤物,却也是风月楼客人们的生平遗憾。原因无他,只是这两位尤物,人间绝色也就罢了,偏生这两位姑娘从不“接客”。 即便是千金买陪,两位姑娘也只是陪酒聊天。若是抚琴吹箫,翩翩弄舞,或是轻喉作唱,也可以,那得额外价钱。可要说接客过夜,那是万万不可。 想当初也有世家公子不信这个邪,想要来个先斩后奏,霸王上弓。结果是那位倒霉的世家公子被风月楼那位神秘的楼主一顿胖揍,差点把他打的下身不遂。 当时这事还在郡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所有人都盯着这件事的后续。因为那位世家公子,在郡城也是颇有几分话语权的大家族。原本大家都想着这下风月楼恐怕要遭殃,没准那些姑娘都要因为此事难以全身。 可让所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事儿就像是有人往大海里丢了一颗石子,愣是没有掀起一点儿波澜。 经历过那件事的人全都倒一口凉气,终于了解到了这风月楼背后强悍的背景。 于是也因为此事,引发了很多人对风月楼的诸多猜测。有人说这风月楼看起来是秦楼楚馆,可实际上,背后的势力,却是来自镐京,否则那世家公子差点被打得下身不遂,为何风月楼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也有人说风月楼背后的主家,乃是江湖某个宗门的势力。那世家公子的本家之所以连个屁都不敢放,是他们根本不敢招惹风月楼背后的那个宗门势力。 总之众说纷纭,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风月楼闹事。樊素和小蛮那两位风月楼的人间尤物,不接客便不接客。他们等得起! 秦楼楚馆的这一号人物,哪个不是在刚出道时被疯抬身价?只消过个三年五载,客人们玩腻了,那些所谓的头牌,马上就沦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陪女。 风月楼的客人们暗戳戳地等着,就等能有新的头牌能把这两位人间尤物挤兑下去,让她们一点一点掉价,成为他们手中的玩物。 到时候如今的苦苦等待,全都会变成“惩罚”那两位人间尤物的驰骋。 可到底今天那两位人间尤物,还没有走到明珠蒙尘的那一步,仍是风月楼的两大头牌。心痒难耐也罢,抓耳挠腮也好,全都得憋着。 于是今夜,风月楼两大头牌同时现身月明湖,而且是被同一个人买来陪酒,这不可不说是一个轰动! 是以今夜,月明湖上的游船格外的多。 其中跑来一观这两位人间尤物曼妙婀娜之姿的固然是多,可心里好奇这位同时包揽樊素和小蛮这两位姑娘的贵公子是何身份,也有不少。 巨船之上,凡是能够站在那的,都是非富即贵。原因无他,今夜单是上船,便要支付白银一百两! 而那位包揽了风月楼两位尤物的狠人,这一夜,没有千两黄金,那是绝对下不来台的。要问为何,那只能说那位风骚公子端是阔气,不仅将樊素和小蛮两位姑娘给包圆了,而且还扬言,要包了这艘巨船上所有人的酒水钱! 到底是个狠人。 可说到这位风骚公子的身份,整艘船上,都没有几个能对他的底细知晓一二的。那些世家公子虽然喝多了,胆子一大,也敢和那风骚公子称兄道弟,可即便是那位的名字,他们都不知晓。 只知道这位公子是近来才在郡城崭露头角的新秀,花钱如流水,饮酒如呼吸,而且一身修为,还深不可测。 风骚公子姓叶,这是大家所知道的。 所以船上的诸人,不论老小,都尊敬他,称呼他一声“叶公子”。 此时,叶公子就在风月楼两位人间尤物的陪衬下,凭栏而望,看向月明湖里那一艘缓缓向巨船驶来的扁舟。 说是扁舟,一点儿也不为过。 因为和风月楼的巨船比起来,那一艘小船,的确是微不足道。 “公子,在看什么呢?”小蛮小鸟依人地贴在风骚公子宽阔的怀里,胸前的丰满抵着男人坚硬的胸膛,温顺地任由男人粗砾的手掌,在她柔若无骨的纤腰上缓缓抚弄。 而樊素,则是持一精致玉壶,往夜光酒杯里缓缓倒酒,不起丝毫酒花,斟完了,轻舒玉臂,将酒杯递到风骚公子的嘴边。
樊素斟酒的同时,分神偷偷往风骚公子所看的方向飞快地瞅了一眼,只大概在那艘小船上,看见了白泽朦胧的身影。 只是一道身影,那斟酒的可人儿便判断出,船上的少年,多半是公子的相识。 “小素儿,走神了哦。”风骚公子轻轻一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伸手在樊素小巧的臀上轻轻一拍,发出不重不轻的一声响。 “啪。” “公子……”樊素娇嗔,俏脸酡红。 “怎么,小素儿看中了那船上的少年郎?”风骚公子笑道,逗弄身边的可人儿,“不如等那少年郎上船,本公子将你送给他,陪他喝酒,如何?” “但凭公子安排,奴家哪里敢说一个不字?”樊素娇笑嫣然,眉目含情地瞅着那风骚公子,“就是不知晓,公子舍得不舍得。” “哈哈,那还真有点儿舍不得。”风骚公子笑道。 说话间,那艘小船已经逼近。 “公子,上船五十两银子!”巨船下层,开有一道舱门,高不过湖面一尺。舱门旁,有模样清秀的小厮侯着,见白泽靠近,说道。 白泽只是一笑,从棋子里摸出一颗灵石,刚要丢给那小厮,却听巨船顶上有人说道:“你这小厮,颇不懂事!这位公子乃是叶某的朋友,他的上船费用,算在本公子头上!” 守在舱门旁的小厮一见白泽掏出灵石,眼睛都看直了。刚要接手灵石,却听巨船顶上有人喊话,当即吞了吞口水,抬头喊道:“爷,是小的不长眼!这就把这位公子请上去!” 风骚公子不接话了。 巨船顶层,那些个世家公子一听是叶公子的朋友来了,纷纷来了兴致,往旋梯方向看去。 “哎,你说这叶公子的朋友,咱们会不会认识?”有人说道。 “我觉得可能不认识。”另一个衣着华美的公子说道,“郡城里,咱们认识的人里,若是有能够被叶公子称为朋友的,那还不早八百年就跑去到处炫耀了?” “说的有道理。”先前那人说道,不禁对叶公子的朋友更好奇了,“会是谁呢?” 底下,白泽听见那风骚公子的说话,当即大笑起来,朗声道:“那还真是多谢叶大哥了,帮小弟省了些钱财!” “阿泽,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些?”风骚公子笑道,“你且上来!兄弟我今日出门,门外老树上喜鹊喳喳的叫。我一听,他娘的,就知道今天要有贵客!特地约了风月楼的两位头牌姑娘,就等你过来了!” 白泽也不废话,直接运转体内真气,御剑而出,脚踩墨玉,直上巨船顶层。 白泽不按套路出牌。 顶层的世家公子们本来还想着白泽会在旋梯口走出来,没想到那黑衣少年一个御剑,直接飞了上来! 白泽就在风骚公子身边落下,墨玉锵然入鞘。 “阿泽好身手!”风骚公子拍手笑道。 “哪能和叶大哥相比?”白泽笑道。 原来那风骚公子,正是白泽在竹林里遇见的叶良辰。两人再次碰面,叶良辰已经摇身一变,刮去了下巴上的胡茬,化身一俊逸多金的贵公子。 若非白泽目力惊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当时在月明湖畔,还真认不出叶良辰的身份。 “来!阿泽。”叶良辰将怀里的姑娘小蛮推给白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风月楼的小蛮姑娘!”说着,搂着樊素的纤腰,笑道,“这位是樊素姑娘。” “在下白泽,见过两位姑娘。”白泽笑道。 可这一番话,却让那两位风月楼尤物咯咯笑了起来。小蛮温顺地给白泽一福,娇声道:“公子真是有趣。” “我哪里有趣?”白泽奇怪道。 两人又笑。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叶良辰笑道,“快莫取笑我这位小兄弟!他还年轻,这秦楼楚馆的滋味,他还没有见识许多,这才如此客气。小蛮,还不给我这兄弟斟酒?” “诺,奴家领命。”小蛮笑着在一旁取来玉壶美酒,亲手给白泽斟满一杯,扭着勾人心魂的纤腰,将酒杯端送到白泽嘴边,温言软语,“公子,请满饮此杯。” 白泽有些招架不住。 “哈哈,阿泽!”叶良辰笑道,“可别让这小蹄子看轻了你!喝!” “就是!”周围有人跟着起哄,“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被一位姑娘家搞得下不来台面?喝!” 白泽爽朗一笑,当即不再犹豫,将小蛮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妙龄少女身上的诱人馨香,扑鼻而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名为小蛮的姑娘,葱削一般的纤纤玉指,在白泽满饮杯中美酒时,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少年灼热的嘴唇。 似乎少女的心,也跟着一起滚烫了起来。 …… 第26章 几分风采 剑问九州第26章几分风采陇海郡城,月明湖。 “怎么样,阿泽,滋味如何?”叶良辰笑着看向白泽。 “美人斟美酒,又有湖光潋滟,月色无边,滋味自然令人回味无穷。”白泽笑道,只见小蛮又被逗得咯咯直笑,手上却是不停,又给白泽斟了一杯。 “公子说话文雅,倒是有几分儒家先生的味道,不像是道门中人。”小蛮笑道。 “哈哈哈,那便好!”叶良辰笑道,冲小蛮说道,“小蛮,你可得好生招待我这小兄弟,定要他喝得尽兴了!” “奴家自当如此。”小蛮眉目含情,娇声说道。 “唉。”白泽却是叹了口气。 “咦,阿泽这是为何?”叶良辰闻声,似乎颇为不解,“可是对为兄的招待,有什么不满之处?” “那倒不是。”白泽说道,面色沉重,“叶大哥对我自然是极好的。可我心里,却有一桩事,郁郁不得解,故而有此一叹。” “何事令阿泽如此忧虑?”叶良辰不动声色,“且说与为兄听!为兄虽没什么本事,可你既然认我这个兄长,又是楚阳那个贱……剑客的好师侄,我断然不会不相助与你。” “那就多谢叶大哥了!”白泽抱拳,眼角余光一瞥,见月明湖畔上火光攒动,有隐隐的马蹄声从湖面传来,心知多半是兵马司的人已经到了。 同样注意到这一点的,自然还有叶良辰。 “不知阿泽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叶良辰说道,“且说来听听。” “是这样……”白泽靠近两步,压低声音,“郡城里有人要害我。” “哦?”叶良辰难得正经起来,也压低声音,“阿泽,你是何种身份?这小小的陇海郡城,谁这么想不开,要动手对付你?” 白泽刚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声长啸如春雷奔来,横扫月明湖广阔的湖面,激得湖水震荡,连带巨船船身都晃动一二。 “啊!”突然的晃动让巨船上的船客站立不稳,很多都东倒西歪起来,堆成一团。 小蛮曼妙的娇躯微微一晃,白泽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右手正好贴在妙龄少女柔若无骨的纤腰上。 分明是温凉柔软的触感,可白泽却好像一把摸在烧红的铁块上,又以极快的速度把手抽开。 “多谢公子。”小蛮盈盈一福。 白泽这才注意到,那看似弱柳扶风的少女,身形虽被巨船带着一起晃了一下,可手中斟满美酒的酒杯,却愣是一滴酒都没洒出来。 白泽下意识看向那妙龄少女,小蛮见状,只看着白泽笑,对眼前那黑衣少年的惊讶视而不见。 却说叶良辰,只见他在听见那一声长啸从月明湖那头传来时,脸色立马就变了很多。 “这老头怎么会在陇海郡城?”叶良辰骂了一句,转身就要溜之大吉。 “叶秋!老夫寻你六千里,今日总算在此碰到你这鳖孙!”那老者人未至,声已到。浑厚的声音如洪钟天音,震得船上众人目眩神迷。 白泽一听那声音,立刻辨识到,这老者便是那在暗巷里以一记冷哼震碎三名四境至尊神念的神秘人。 那浑厚的声音破水而来,直奔叶良辰而去,将那华衣公子震得衣袂翻飞,满头长发激烈飞扬! 可叶良辰丝毫不被那声音所伤,只爽朗一笑,说道:“前辈莫不是认错了?在下叶良辰,并非你口中的叶秋。” “无耻小儿!”月明湖那畔,老者的身影已经显现出来,简直不能用速度奇快来形容他,更像是空间挪移,一步直接到了湖中央,骂道,“你还想用同样的手段蒙骗老夫第二次?!呔,今日我卢剑雄必也取了你这厮的狗命!” 说罢,那布衣老者双目怒瞪,隐有炽烈的火光在瞳孔攒动,双手一合,直接祭出本命飞剑。 “师爷,师爷!”就在卢剑雄准备动手之际,月明湖那畔,突然传来少女的呼喊,“等等我呀!” “霜儿,你且在岸边等师爷收拾了这小子,为你师父报仇,师爷再去寻你!”卢剑雄说罢,手持本命飞剑,怒劈而下,那架势,愣是想一剑把叶秋的脑袋给直接开个瓢! “你这老匹夫,我劝你善良!你徒弟那事,能怪的了我?难不成这世上所有喜欢我的女子,老子都要挨个临幸一遍?”叶秋勃然大怒,心里把出卖他消息的龟孙儿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眼见卢剑雄一剑劈过来,又不得不挡剑。 否则卢剑雄这一剑下去,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除了他,谁都别想活,全都得被一剑劈死! “无耻狂徒,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布衣老者须发怒张,手中本命飞剑爆发出耀眼的神光,仿佛大日初升,光芒呈碾压之势,直接盖住九天之上的月华。 叶秋祭出一把朴实无华的本命飞剑,嚷道:“你这老牛鼻子,忒过霸道!对付我这小辈,竟然祭出本命飞剑重华!火神山的人,都如你一般以大欺小吗?”
白泽一听两人对话,心里大吃一惊。 原来那老者竟是火神山的人。 白泽不由地想起当初在祁连山的经历。那时他和唐知之,还有空空,误入困龙渊,被火神山的小火神许鹏设计,差点死在困龙渊里。 可也是因为那件事,他因祸得福,在困龙渊鬼潭里拔出了不知沉睡了多久的魙狱,并因此收服鬼将。 如今再次碰到火神山的人,白泽多少有点心虚。 毕竟说到底,小火神许鹏是死在他手下。虽说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杀死肉体,可毕竟是五境贤者,许鹏临死前出了阳神,虽然身体兵解,阳神化而为阴,成为阴神,可那多少还算是活着。 可怪就怪许鹏看错了人,算计白泽想要夺舍。 所以白泽心虚是有的,可要说后悔,那还不至于。 却说那边,火神山长老卢剑雄懒得跟叶秋耍嘴皮子,本命飞剑重华劈头盖脸地怒斩而下。 “轰!!——” 那当真是剑气如虹! 只见滔天剑气化作火神一怒,悍然压向叶秋,大有毁天灭地之势! 月明湖湖水激荡,巨船浮沉,船上诸人尽皆被那滔天剑气压得喘不过气,体虚的世家公子直接瘫软在地,更有甚者,两眼一闭,已经昏死过去。 “小素儿,且看公子这一剑,有几分风采!”叶秋轻抚手中那把朴实无华的本命飞剑,轻轻拂开怀里的妙龄少女,然后步步登天,长衣猎猎,挥手一剑,悍然迎向卢剑雄那一剑。 叶秋手中的本命飞剑朴实无华,连带他挥出的那一剑,也是朴实无华的一剑。 可白泽却能看出来,叶秋那一剑是返璞归真,承载着氤氲道韵的一剑。虽然看起来,在气势上被卢剑雄全面碾压,可到底却是比卢剑雄那一剑高明许多。 月明湖被两人对半劈开,巨船龙骨应声而折。 湖水激荡起冲天大浪,以磅礴之势卷向湖岸。 而岸上,郡城兵马司总兵曾宪明正倨傲地端坐在战马马鞍上,右手按刀,鹰隼般凌厉的目光巡视月明湖,将天上对峙的两人尽收眼底。 一个布衣老者,剑势凌云。 一个华衣公子,剑势平平。 对峙双方,曾宪明认得其中一个。那布衣老者乃是火神山长老卢剑雄,至于那看起来年不过三十的华衣公子,曾宪明却不知其身份。 只知道这人近来在郡城风头正盛,原因自是与他经常出入风月楼,动辄便一掷千金,约风月楼那两位头牌尤物陪酒过夜有关。 不过这卢剑雄一身修为,据说已是五境贤者。那与之对峙的年轻人手持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飞剑,与卢剑雄对剑,竟然丝毫不落于下风,甚至后发先至,不仅稳稳挡住卢剑雄的《火神剑诀》,隐隐还有压他一头的味道。 如此奇人,不说北境难寻,至少也应该是声名鹊起。可曾宪明竟然从未听闻北境还有此号人物,心里不禁怀疑,那人会是那些不世出的宗门新秀,还是他根本不是北境的人,而是来自其他大州。 九州版图,与北境接壤的,向西便是西荒,向南便是中州。看那年轻人的模样,不像是西荒苦修之人,难不成来自中州? 正思量间,兵马司总兵曾宪明身旁,一个覆甲兵士忽然轻扯缰绳,纵马贴近身旁,低声说道:“总兵大人,找到了。” “嗯?”曾宪明沉声问道,“哪里?” 覆甲兵士抬手一指,曾宪明顺着方向看去,果然在即将倾覆的巨船上看到了那黑衣少年的身影。 “嘿嘿,当真如公子所说,这白泽就在月明湖上!”曾宪明目光阴沉。 “总兵大人,如何?”覆甲兵士问道。 “盯住他。”曾宪明说道,“立刻征调附近所有可用船只,正好风月楼的巨船被震断了龙骨,即将倾覆。兵马司所有将士听令!巨船倾覆在即,众将士乘船前往湖心!第一要务,”说着,语气染上肃杀,“擒拿王府刺客,白泽!” “是!”湖岸上,兵马司的人高呼道。 巨船龙骨断裂,偌大的船只,从中间部位直接断开,船体崩断的咔嚓声不绝于耳,伴随着角度巨大的倾斜,船底已经灌满了湖水。 船上诸人乱作一团,相当一部分人毫无修为。而那些有修为的,绝大多数连彼岸境都没摸到门槛。 “救命,救我!”有人已经落水,眼看就要被倾覆的巨船压到水底,奋力疾呼,“我是城南王家的小少爷!谁能救我,我爹必定亲自登门道谢!” 识得水性的人纷纷跳湖,想要游回岸上。 而那些为数不多的,修为在彼岸以上的世家公子,则开始大展雄风,在众多惊惶失措的少女之中,寻找想要上演英雄救美这一戏码的对象。 第27章 养剑葫 剑问九州第27章养剑葫“你这老牛鼻子,好歹还知道收敛。”叶秋仗剑凌空,眼神一瞥月明湖倾翻的巨船,“这船上的人可都是郡城名门之后。陇海乃是大周祖庭,老头儿,你这一剑下去,万一劈死几个不该死的,恐怕即便是你火神山再大的威风,也不好交代吧?” “不劳你这竖子操心!”卢剑雄剑势一转,又是一剑当头劈来。 《火神剑诀》至刚至阳,大开大合,剑气滚滚,如惊涛骇浪,斩向叶秋。 那华衣公子终于面露几分认真,一手掐剑诀,只见手中那把朴实无华的本命飞剑脱手而出,凌空悬停。 “你既如此咄咄逼人,本公子便让你开开眼。”叶秋剑诀一指,本命飞剑化而为三,三又作九,九变十八。 十八把飞剑围绕叶秋展开一座简易剑阵,被他一指点出,只见云天之上的飞剑游龙而出,每一把剑上都被真气铭刻上古法篆文,在卢剑雄太岳压顶一般滚滚剑气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天上两人剑走雷霆,声势浩大,剑气余波,从中天横扫出去,惊动整座郡城。 “那边怎么回事?如此强劲的剑气,莫不是有大能在城中斗法?”郡城太守李文致抬头看向月明湖方向,骇人的威压只是从远方传来一缕,便已经让这位当权者面如土色。 原因无他,只是李文致心里恐惧,这大能斗法声势惊人,稍有不慎,便会对郡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月明湖他是知道的,湖水平均水深都有十几丈!眼下这情况,恐怕月明湖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大水淹没。 而真实情况真就是和李文致所猜想的一样。 叶秋和卢剑雄中天斗剑,将两人脚下的月明湖搅得波浪滔天。大浪横推湖面所有船只,船上游客,绝大多数,全都被拍进水里。 而计划乘船入湖捉拿白泽的兵马司甲士,连带总兵曾宪明本人,都被从湖中心涌过来的大浪直接拍上岸。 兵马司的人不仅没能入湖捉拿王府刺客,而且就是这接连几次大浪拍过来,已经有不少人马折在里面。那些落水的甲士被同袍从水里拽出来时,只一个劲儿往外吐水,喝得肚子都鼓了,哪里还有抓人的本事? 湖中巨船已经沉了大半。 混乱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风月楼的小蛮姑娘直接撞进白泽怀里,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抱住少年的肩背。 “公子……”小蛮惊惶失措地抬头,恰好和白泽四目相对。 黑衣少年的眼眸深沉似海。 “姑娘当心。”白泽扶了一把少女的腰肢,有意试探,可分明没有察觉到小蛮身上有丝毫真气。 要么眼前这少女毫无修为,要么,便是修为高过白泽,存心将一身修为隐藏。 正当混乱间,有人从岸上御剑乘风而来,却是一二八少女,白衣胜雪,裙裾翻飞,腰间用红绳绑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面容娇俏可人,耳畔的秀发上,有两个可爱的铃铛发饰,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音。 “冬至!”少女御剑而来,随着她一声令下,腰间葫芦陡然迸射出一道霜寒剑气,却是一把凛冽飞剑,出了葫芦,直奔巨船而去,霎时间沉入波澜起伏的湖水当中。 白泽听见动静,举目看去,那白衣少女的模样映入眼帘,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他看见那娇俏少女一声令下,腰间葫芦迸射出一把霜寒飞剑,这才忽然想起,他不是对这少女似曾相识,而是他和这少女,是真的认识! “吴霜?”白泽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御剑飞行的少女听见呼喊,定睛一看,瞅着白泽看了半天,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白泽?” “是我!”白泽欣喜道,“吴霜,你怎么在这?” 白衣少女那把名唤冬至的飞剑已经沉入湖底,已经起了效果。 只觉月明湖周遭空气骤冷,湖底传来冰龙吐息般的寒意。短短时间,飞剑冬至入水,已经在湖底冻出一块奇大无比的坚冰,被湖水托着上浮,很快便撞上下沉的巨船船底。 “咚!!——” 闷响从湖底传来,巨船原本就已经断裂的龙骨这下彻底报废,整艘巨船直接断成两截,船上诸人被剧烈晃动的船身震得连滚带爬,有些倒霉蛋已经磕得满头是血。 飞剑冬至释放的霜寒剑气迅速将巨船残骸与湖底上浮的坚冰冻结在一起,然后哗啦一声巨响,托着断裂的巨船,重新浮出水面。 “他娘的,冻死我了!”那些掉进湖里,又被寒冰托出水面的世家公子,一个个在冰面上疯狂摩擦自己冻得僵硬的身体,脸上的冰碴已经分不清是湖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回来!”吴霜娇呵一声,只见那把沉入湖底的飞剑歘的一下破水而出,得意洋洋地在白衣少女身前绕了三圈,把女孩逗得咯咯直笑,只好伸手拍了拍飞剑的剑身,就好像主人夸奖宠物,摸摸宠物的脑袋一样,“乖啦,冬至,快回去!”
名为冬至的飞剑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剑鸣,这才钻入少女腰间的葫芦里。 巨船被寒冰浮出湖面,逐渐趋于稳定。白泽稳住身形,将怀中少女不着痕迹地推开,看向那御剑的火神山少女,说道:“看来你已经能使用这口养剑葫了,恭喜你啦!” “嘿嘿,那是!”闻言,白衣少女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御剑降落到船上,将脚下的飞剑也收入养剑葫,瞅着白泽,自夸道,“本姑娘可是火神山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这养剑葫我七岁那年就从山上摘了下来,可一直到前几年我才真正能从养剑葫里祭出飞剑。可即便是这样,也把掌门吓了一跳呢!” “不愧是你!”白泽笑道。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很久以前。那时候白泽才八岁,跟着谢玄游历北境,也是缘分,碰见了同样和师尊一起外出游历的吴霜。 那时候吴霜还是个绑着双马尾的小丫头,跟在神仙姐姐屁股后面,走路一颠一颠的,可爱极了。 “喂,吴霜,你腰上面别的葫芦,和我师父一样,也是用来装酒的吗?”八岁的白泽看着女孩腰间的葫芦,很是好奇,想要伸手摸一下。 “才不是呢!”小吴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双手叉腰,很是生气,“这可是我们火神山的宝贝!这叫养剑葫,和你师父的酒葫芦可不一样!” “养剑葫?”白泽一听,更来劲儿了,盯着葫芦看,“我看这葫芦也没啥特别的啊。养剑葫,听名字,难不成这葫芦还能养剑?”说着动手比划,“可一把剑那么长,你这葫芦这么小,能装得下吗?” “当然能装下!”小吴霜气呼呼的。 “那你从葫芦里掏出一把剑来我看看。”白泽不依不饶,“我就不信,你这小葫芦除了能装酒,还能养剑!” 小吴霜使劲儿瞪着白泽,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抱着自家师父的大腿,嗷嗷的,“师父,白泽欺负我!他说我的葫芦是用来装酒的,太过分了……” 神仙姐姐看着谢玄,又看着自家被欺负哭了的小徒弟,左右为难。 “你这劣徒,真是有眼无珠!”谢玄拎起白泽就是一脑瓜崩,把白泽敲得捂着脑袋喊救命,“那葫芦可是火神山的镇山之宝养剑葫!多少修为过五境,乃至六境的圣人,都摘不得!霜儿丫头天资卓绝,小小年纪便能得到养剑葫的认可,你看看你!除了嘴欠还会什么?” 白泽被一顿收拾,可到底是脑子转的快,赶紧向神仙姐姐求救。 神仙姐姐也赶忙为白泽开脱,谢玄这才就坡下驴,饶了白泽。 往日种种,白泽一一想来,不觉有种想笑的冲动。那时候他是羡慕极了,缠着谢玄说他也要一个和吴霜一样的葫芦,不依不饶。 谢玄当然是没好气,又是把白泽拎起来一顿胖揍。 “老子堂堂九州剑皇,剑道造诣那也能独步九州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不跟着我好好学本事,嚷嚷着要什么养剑葫!行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摘去!” “去就去!”白泽嘴硬,“老头子,你说吧!哪还有这样的葫芦?” “中州龙虎山上,这样的葫芦多了去了。”谢玄哼道,“你小子有本事了,滚到龙虎山自己摘去吧!” …… “对了,怎么不见神仙姐姐?”白泽问道,神仙姐姐便是吴霜的师父,可白泽刚问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吴霜的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我师父呀,为情所困呗。”吴霜尽力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自然些,朝天上努努嘴,“喏,就是天上那家伙。” 他娘的。 白泽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方才卢剑雄声称叶秋祸害了他那宝贝徒弟,而吴霜又叫卢剑雄师爷,摆明了神仙姐姐就是卢剑雄的亲传弟子。 “叶秋这老鱼皮,还说三师叔是贱人,我看这家伙只比三师叔更贱,绝不差什么!”白泽心里骂道。 吴霜心思细腻,见白泽神色有异,以为是她师父的事情,让白泽想起了谢玄的失踪,心里难受,赶紧扯开话题,笑道:“白泽,你也可以啊!” “嗯?”白泽一懵。 “啧啧,你的修为,已经是三境大圆满了吧?”吴霜背着双手,上身微微向前倾,瞅着白泽,笑眯眯的,“怎么样,明年开春的昆仑秘境,你肯定也参加吧?” 昆仑秘境试炼,那可是云海仙门十年一度的盛会。 第28章 国战序幕 剑问九州第28章国战序幕传说昆仑秘境乃是一处仙迹,很可能还与道门祖师爷道仙有关。而云海仙门十年一度的盛会,不仅会送本门天资最为卓绝的弟子进入秘境,北境其他各大宗门,也有送本门弟子进入秘境的名额。 只是根据各大宗门的实力,这个名额的数量,不尽相同罢了。 毕竟是执掌北境正道牛耳的巨擎,这些器量和底蕴,云海仙门还是可以拿出手的。 “那是自然。”白泽笑道,“若不是参加昆仑秘境的试炼,月前我便已经渡劫迈入四境了。” “那你还是比我厉害那么一丢丢的!”吴霜说道,又有些苦恼,叹了口气,“师爷说了,我什么时候能祭出养剑葫里的第四把飞剑,我就能迈入四境啦。可我现在只能祭出三把飞剑。” 说着,那娇憨的少女掰着手指头数,“也就是说,眼下,我只有三把飞剑,第一把飞剑是冬至,第二把是游鸣,第三把是……” 正说着,天上两人再次对剑,剑气余威即使是两人有意控制,可还是震得湖水激荡,被寒冰托浮起来的巨船随着水流上下浮动,船上好不容易站稳的人又有许多直接被晃了个五体投地。 至于那些被甩下船体,一头栽倒在冰面上的,当场被摔得头破血流,趴在冰面上直哼唧。 卢剑雄眼见吴霜上了那艘破船,心存顾忌,生怕伤及到她这位宝贝徒孙。而叶秋则是害怕两人对剑,一个不稳,剑气波及到白泽,教他直接被砍死在月明湖上。 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换个地方接着打的意思。 “竖子哪里走!”卢剑雄怒呵一声。 叶秋先是一愣,他还没跑呢!可转念一想,这老牛鼻子到底是要脸,拿这句话明示叶秋,他该佯装不敌,赶紧跑路了。 “无耻老贼!”叶秋心里骂道,可到底是要离开月明湖,所以只能就坡下驴,遂了卢剑雄那老匹夫的心念,御气直奔城外而去。 “老牛鼻子,有本事你就追过来!”叶秋大放厥词,“本公子不忍伤及无辜,这才放水与你!我劝你善良,此事就此作罢,本公子便不追究你的蛮横无理,否则你休怪年轻人不讲武德,把你打得鼻青脸肿!” “站住!你这黄口小儿,焉敢口出狂言?”卢剑雄奋起直追,“来,再战三百回合!今天你卢爷爷要好好教你做人!” 两人身化流光,只一个眨眼,人已经向东一头扎出郡城的护城大阵,消失踪影。 “师爷!”吴霜有些担忧,大喊一声,想要追过去。 “吴霜,郡城护城大阵已经开启,他们两个修为通天,能强行过阵,你的修为不过三境,如何能追过去?”白泽一把拦住那白衣少女,说道,“再说,他们已经没了人影,你去哪找他们?” “好吧。”吴霜有些垂头丧气,“可是,师爷应该不会输吧?” “放心吧。”白泽含糊其辞。 虽说叶秋贱是贱了点,可论本事也还真有真本事。 卢剑雄和叶秋之战,还真不好说结果。 “众将士听令,救人!”月明湖岸,兵马司总兵曾宪明见天上那两尊大神终于离开,面上一喜,赶忙下令,“下湖!” “领命!”兵马司聚集在湖岸上千人马乌压压一大片,全都扑了过去。 可方才停在岸边的船只全都被大浪打翻,搬运起来颇多麻烦,且临时征调的船只根本不够用,是以陆续下水的兵马司甲士,左右加起来不过六百余人。 兵马司总兵曾宪明一马当先,左右校尉跟着上船,几个甲士轮流划船,已经下水,直奔巨船被寒冰托起的残骸而去。 白泽眼见兵马司的船队陆续下水,嘈杂着奋起船桨,向着浮冰方向极速而来,心里一阵冷笑。 “来吧,今晚这事,既然你们要玩我,就别怪我把事捅破天!”黑衣少年面带讥笑,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佩剑上。 白泽的下意识动作,被那风月楼两名头牌姑娘看在眼里,樊素和小蛮轻轻交流眼神,小蛮不着痕迹地比了个杀的手势,示意兵马司总兵曾宪明。 樊素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倒是吴霜,并没有发现几人的异常。少女注意到兵马司的人正在拼命划船往这里赶来,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连忙招呼白泽,说道:“白泽,好多落水的人呀,我们也去救人吧!” 说着,直接从养剑葫中祭出飞剑游鸣,轻轻跳了上去。 白泽心里本来已经有了计较,可一看少女那双纯真的眼眸,不忍心拒绝,点头道:“好。” 墨玉锵然出鞘,黑衣少年御剑而出,与那白衣少女一同出走巨船残骸,准备把那些泡在水里扑腾的男女老少薅起来,扔在巨大的浮冰上。
可两人还没来得及动手,曾宪明却急了。 月明湖如此大的动静,郡城太守李文致赶来只在旦夕。一旦李文致赶到这里,恐怕别有变故。是以曾宪明一见白泽御剑出巨船,下意识以为他要逃遁,当即也不敢再拖延,直接御气而起,大吼一声,“兀那王府刺客,哪里走!?” 至尊威压瞬间铺开,直奔白泽而去! 威压无差别覆盖到吴霜身上,把少女吓了一跳。 船上两名兵马司校尉一见总兵动手,不敢犹豫,直接祭剑,御剑凌空,紧跟着也直奔白泽而去。 一至尊,俩知微! “白泽,怎么回事?”吴霜不傻,一看那架势,便知道兵马司的人原来不是下水救人,目的竟然是白泽! 可王府刺客是怎么回事? “嘿嘿,来不及跟你解释。”白泽冷笑一声,“吴霜,你不用管我,教我去会一会兵马司的人,看他们有何能耐!” “白泽!”吴霜喊道。 可白泽已经御剑冲天而起,朗声笑道:“哈哈哈,总兵大人好大的帽子!可惜这顶帽子,我白泽无福消受!” “白泽,梁王府行刺一案,你一剑刺死燕国皇子赵威远,乃是王府众人有目共睹!”曾宪明悍然拔剑,正气凛然,“本将量你是仙门大公子,快快束手就擒,配合调查,或许还有挽救余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平白受那皮肉之苦!” 曾宪明此话一出,声震月明湖,闻者尽皆惊悚。 “什么?”甚至落水的人都忘记了扑腾,直接被这个劲爆的消息震得头晕目眩,“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杀了燕国皇子赵威远?!” 如今北境局势混乱,南方的郑宋之战还没见个分晓,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其余各国君主人人自危,生怕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国战序列,从而成为国史上的候选昏君。 如此紧张的时刻,燕国三皇子赵威远死在大周,这岂不是要一石激起千层浪,成了大周向燕国宣战的导火索? 北境列国史书记载,但凡国战爆发,总离不开“生灵涂炭”这四个字来形容国战惨状。 就拿七十余年前的北境国战来说,国战之前,北境大小诸侯国,有正史编年的,有将近八百多个。国战之后,以大周为首,齐、卫、晋、燕、郑、宋七大国崛起,大小诸侯国八百余个,直接去了五百多个! 现如今,北境大小诸国加起来,不过三百余个。 七国兼并崛起,其历史,都是建立在铁与血的杀伐之上的王座。王座之下,尸骸累累,血流成河。 《周历》记载,“国战毕,西境诸郡,十室九户无儿郎。”西境十八郡,乃是大周铁骑的摇篮。七十年前的北境国战,大周铁骑在国战四大战神之一季武子的统领下,可谓是铁血之师,所向披靡! 大周铁骑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战无不胜。 可这般彪炳史册的光辉战绩背后,大周付出的代价,便是十室九空。 国战之惨烈,即便是七十年后,也足以让人谈之色变。是以月明湖上,众人听闻白泽一剑刺死赵威远,皆是面露惊恐,看向白泽的眼神,尽皆染上愕然。 即便是吴霜,听了曾宪明的话,也是惊了一下。 “总兵大人不要给脸不要脸。”白泽冷声道,“我白泽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是我做的,我绝不否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当那个背锅侠。” “梁王府报案,府上诸多门客,皆称亲眼目睹你杀人出逃!众目睽睽,你焉能颠倒黑白?”曾宪明冷笑道,“白泽少侠,仙门虽说是北境正道巨擎,可也没有任由门下弟子肆意妄为的规矩!今日你便是舌绽莲花,也休想离开郡城!” “嘿嘿,我为何要离开郡城?总兵大人毕竟身居庙堂,不知江湖险恶。”白泽笑道,“四海之内的奇门术法,能易容化形的何其之多?总兵大人只凭一句‘众目睽睽’便想直接坐实了在下的罪行,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说着,语气一转,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还是说,总兵大人如此着急着给在下定罪,是在欲盖弥彰?” “巧舌如簧!”曾宪明大怒,一掌拍向白泽,“那便休怪本将无礼,先将你擒拿,再押你与梁王府门客对质!届时,真相自当一目了然!” “常言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白泽直接祭出本命飞剑,仗剑而立,冷笑道,“想抓我,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曾宪明雷霆一掌,已然近身。 至尊之威,随着那一掌悍然而出,如同猛虎出山,蛟龙出渊,端是声势惊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曾宪明想要直接一巴掌拍死白泽! 第29章 金光咒 剑问九州第29章金光咒月明湖上。 白泽祭出本命飞剑,面对曾宪明的一掌丝毫不惧。眼前那个中年将领身上的气息,只不过是人尊。至尊三境,人尊、世尊、天尊。 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 所为不惑,其实就是“磨镜”,以魂镜照亮道心,以至不惑。这个境界,和世尊魂我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魂我境,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在魂海凝聚魂力实体。这个魂力实体,在道家口中,便是那神秘莫测的“阳神”。 世尊中的佼佼者,能肉身坐忘,出阳神神游千万里。魂我境之强,已经不是不惑境炼出神念那么简单了,而是可以发动真正的魂力术法,进行攻击。 其中最为歹毒的魂力术法,莫过于夺舍之术! 修士夺舍,能在理论上达到长生不老。 可这种术法也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每一次夺舍,夺舍者的神魂便会被撕裂一次。当撕裂次数累计到夺舍者的神魂满目疮痍,那时候,便是夺舍者神魂崩溃,灰飞烟灭的时刻。 夺舍者没有黄泉碧落之路,只能在人间一路走到头,然后彻底消散在九州天地之中。 曾宪明已经杀至。 “剑三,长河落日!”白泽祭剑,无锋在极近的距离释放出惊人的剑意,只见长河从天而来,波涛汹涌,细看之下,又仿佛那条长河里奔涌着的,不是河水,而是无数把锐不可当的长剑。 大日浮沉,剑河铮铮! 饶是曾宪明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心知白泽的手段必定非同寻常。可乍一看白泽的剑三,这位兵马司的总兵大人,还是吓了一跳。 这一剑的威力且不说如何。 单是这一剑里蕴含的剑意,便足以让他这位至尊汗颜,羞愧到抬不起头来。 “此子天资之卓绝,真乃我生平仅见!”曾宪明心附,“仙门大公子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中年将领有些后悔了。 这次事情之后,无论如何,他铁定是把云海仙门给彻底得罪死了。仙门弟子遍布北境,休说西境十八郡,便是镐京里的那些世家,都多有子弟被送进了仙门。 这些人若是看不惯白泽也就罢了。 一旦这些人就站在白泽身后,曾宪明的仕途,不说到头,也跟山穷水尽没什么区别了。 可曾宪明没有选择权。 这场庙堂江湖之争,他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任由棋手操纵,甚至连了解真相的资格都没有。 至尊一掌,与白泽那剑意浩然的一剑轰然对在一起!剑气长河与曾宪明那一掌相持不下,可剑河浮沉的大日,却以压顶之势砸向中年将领! 不得已之下,曾宪明出了第二掌。 “轰!!——” 剑气长河爆碎,天上两人各自飞退。曾宪明很快稳住身形,可心里还是骇然。三境对四境,别说势均力敌,就是没被当场打死,都算那三境修士了得! 红尘三境与超凡四境有着巨大的鸿沟。 简单来说,红尘三境,从苦海到知微,修士破境,水到渠成即可。然而三境到四境,却要横渡雷劫!九州修士千千万,虽说至尊雷劫不像五境雷劫那般恐怖,可到底劈死过的修士还是数不胜数。 仅凭雷劫,便知道三境和四境之间的差距。 可白泽一剑竟然能挡下四境至尊一掌。饶是曾宪明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心绪难平。 他错估了。 此事之后,恐怕等他的结局,仕途到头已经算是最轻了。白泽如此能耐,恐怕此事之后,他能活下来都成了一个奢望。 云海仙门坐拥北境江湖半壁天下,如何能忍他一个小小的陇海郡总兵对门下大公子动手? 可事到如今,曾宪明已经没有退路。 兵马司总兵拔刀,身后两名校尉呈犄角之势合围而来。而反观白泽,面上不显,可也只是强忍着,才没有一口血喷出来。 原野上与那黑衣少女一战,已经让他受了内伤。影遁又消耗了他大量的真气。如今仓促一剑,真气反震,已经伤及经脉。 三人杀至。 至尊拔刀,刀光横扫天际,有沛然莫挡之勇。 白泽面沉如水,再提周身真气。 就在此时,局外忽然传来一声娇呵,“冬至!” 白衣少女粉面含威,剑诀一指,腰间养剑葫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飞剑冬至电闪而出,直奔曾宪明而去。 曾宪明眼见飞剑袭来,只能放弃白泽,拖刀横斩,震开那把霜白飞剑。 “兵马司办案,姑娘,还请慎重!”曾宪明缓缓吐出一口寒气,目光阴沉地盯着吴霜。 白衣少女冷哼一声,环臂抱胸,俏生生站在飞剑游鸣的剑身上,说道:“白泽公子乃是北境道门魁首云海仙门坐忘峰下一任峰主,仙门未来的七首座之一!小小一郡总兵,焉敢对公子无礼?”
“白泽杀害燕国皇子,兹事体大,动辄将引发大周与燕国之间的全面战争!”曾宪明冷声道,“姑娘还以为,本将身为周臣,不应该插手此事吗?” “庙堂江湖,本就互不干涉。”吴霜不吃这一套,铁了心维护白泽,“今日你想用庙堂来压江湖,莫不是以为北境道门是任你大周王朝拿捏的软柿子?” 白衣少女口齿伶俐,一句话把曾宪明堵得勃然大怒。兵马司总兵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手下见真章,看姑娘有没有从本将手下拿人的本事!” “废话少说,来呀!”吴霜瞪着曾宪明道。 “哈哈哈,总兵大人神武!”白泽讥笑道,“这位姑娘可是火神山长老卢剑雄前辈的徒孙,火神山周掌教最为看中的门下弟子。年仅七岁,便已经亲手摘下火神山的镇派之宝养剑葫!今日你得罪于我,也就罢了。连火神山的小公主你都一并得罪,是不是太过嚣张了些?” 曾宪明闻言,脸色铁青,似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总兵大人少等了,贫道来也,助你共擒王府刺客!”远天传来一声呼喊,白泽和吴霜闻言,对视一眼,尽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忧虑。 曾宪明却是神情大振,哈哈笑道:“邓道长来的正是时候,且先助我拿下刺客!” 天边那人话音刚落,人已经在众人眼中现身。 来人一身道袍,手持拂尘,却是御气飞行,修为赫然也是至尊境! 梁王府座下门客之首,道门散修,邓印河。 局势瞬间逆转,呈压倒之势偏向曾宪明。可白泽和吴霜这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当即交流了一下眼神,打算在邓印河赶到之前先下手为强。 “冬至!”白衣少女驱使霜寒飞剑,追着曾宪明穷追猛打。兵马司总兵曾宪明心里憋屈,一个白泽已经够他头疼的了,如今又来了个火神山的小祖宗,哪里招架得住? 云天之上,曾宪明左右挥刀,与那把已经具备灵性的飞剑对拼。可每一次对撞,换来的,都是一口浓白的吐息。十剑之后,曾宪明吐气中已经带有凛冽的冰霜。 而白泽,已经动手,青龙剑气咆哮而出,两个照面,已经将那两个兵马司的校尉击落月明湖。 邓印河飞身而至,手中拂尘一挥,千万麈尾化作一条狭窄的银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朝着白泽蛇形而去,想要将那黑衣少年直接擒住。 可白泽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双手掐剑诀,本命飞剑绽放出狞亮的火光,大喝一声:“剑二,流星!” 本命飞剑化作一道惊鸿火光,朝着游龙而来的麈尾极速斩去,想要一把火直接烧了那老道的拂尘。 可让白泽始料未及,王府门客邓印河手中的那把拂尘竟然水火不侵,轻易化解了白泽的剑势。 麈尾缠绕而来,白泽不敢大意,一个千斤坠,连人带剑,直接坠下云天,轰然降落在湖面那块巨大的寒冰上,将脚下的浮冰震得裂纹四起。 “哪里走!”邓印河不依不饶,手中拂尘一甩,麈尾立即跟上,化作泼天大网,想要把白泽束缚其中。 “你这老头,欺人太甚!”白泽眼见麈尾纠缠不休,手持墨玉,紫府剑意勃发,粗壮如缸的青龙剑气缠绕而上,“一剑千龙!” 黑衣少年一声大吼,墨玉怒斩,只见那一剑出,数百道青龙剑气咆哮而出,冲向邓印河泼面而来的麈尾巨网,顷刻之间,直接讲那张麈尾编织的巨网冲开! “好小子!”邓印河暗自吃了一惊,拂尘一抽,麈尾分合之间,又化散为一,凝结成一条雪白的长蛇,抽向白泽。 青龙剑气上冲云霄。 “去!”白泽单手掐剑诀,驱使本命飞剑杀向邓印河,一心二用,用另一只手凝聚剑气,使了一招巨剑术,将墨玉放大三丈不止,一记横扫,斩开那老道抽来的拂尘。 “缠!”邓印河单手掐诀,拂尘立时如同一个巨大的泥潭,将墨玉死死吸住。白泽抽之不动,只见万千麈尾如蛆附骨,登时将墨玉紧紧缠住! 云天之上,白泽的本命飞剑势如奔雷,直取邓印河中门而去。黑衣少年面露狠绝,这老道要么撒手,撤回拂尘,他得以抽回墨玉。 要么,就等着被无锋一剑穿胸! 可邓印河没有撒手,也没有被本命飞剑洞穿肉身。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云天之上的老道念唱咒语,一身道袍突然浮现出耀眼的金光。白泽一听那咒语,心里顿时掀起一阵狂澜。 飞剑迫近,就在咫尺之间! “广修万劫,证吾神通!”邓印河怒睁双眼,浑身金光大作,仿佛穿上了一身黄金战甲。 “铛!!——” 本命飞剑撞在邓印河身上,非但没有对那老道造成丝毫伤害,反而被弹飞了出去! “嘶……”白泽看着云天上那老道浑身散发出来的灿烂金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门顶级神咒,金光咒!” 第30章 黑袍 剑问九州第30章黑袍邓印河周身金光大作,白泽见状,心里骇然。 金光咒,被誉为道门顶级神咒,其修习之法,即便是北境道统所在的云海仙门,都无从传承!早年白泽随谢玄游历北境,听谢玄提起过,九州道门,只有中州龙虎山,才有金光咒的完整传承。 “偌大的北境,想来也是强者如云,连金光咒的传承都没有吗?”那时候白泽对此事还很是好奇,追问谢玄。 “听说五百年前龙虎山有圣人出走北境,想要在北境传播天师道。”谢玄说道,“当时中州对此事还颇有议论。有人说是圣人与那一代的天师不合,出走北境,是想要在北境建立一个新的龙虎山。也有人说,圣人出走北境,是天师的意思,想要天师道在北境得以传承。” “后来呢?”白泽问他。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谢玄说道,“圣人出走北境后,没了消息。有人说他在北境悟道,兵解飞升。也有人说他隐世于山林,收了几个徒弟,把天师道传给了他们。总之众说纷纭,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也没有人再关注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北境其实有可能会有能用金光咒的人咯?”白泽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抱着脑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老爷子,你觉得呢?” “那我也不清楚。”谢玄笑道,摸了摸白泽的脑袋,“不过有一点我知道。北境即使有会用金光咒的人,他多半也不敢张扬。” “为啥?”白泽问道。 “金光咒乃是中州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除了龙虎山的仙苗,旁人根本没资格接触此等神术。”谢玄说道,“北境可没有龙虎山的根基。你想啊,如果有人会使用金光咒,龙虎山要是知道此事,会有什么反应?” “砍了他?”白泽笑道。 “那倒不至于。”谢玄说道,“可收回神术是肯定的。” “就这?”白泽两眼一瞪。 “你以为收回神术是很寻常的事情?”谢玄两眼一瞪,说道,“中州宗门,对自家绝学的掌控是很严苛的。收回神术,意味着不仅要废了那人的修为,还要抹除那人的记忆。搜魂术加上消除记忆,一套操作下来,那人不死也成了个痴傻儿。” 白泽目瞪口呆。 …… “道长好手段!”白泽仰望那云天之上金光熠熠的老道,驾驭本命飞剑飞回,说道,“只是不知,若是让中州龙虎山得知道长竟然习得了他们的宗门神术,不知道长能否全身而退?” “贫道得此术,乃是天道眷顾。”邓印河正气凛然,俯瞰整个月明湖,神色如常,说道,“且不说中州距此十万八千里,便是龙虎山知晓此事又何妨?天道所宠,为之奈何?” 白泽直接笑出声。 龙虎山的金光咒,和佛门绝学金钟罩,并称两教最强防御。道门金光和佛门金钟,都是两教不可外传的绝学。 当年白泽在独山无名洞窟,得剑子王之涣的传承,无意中习得了佛门绝学金钟罩,都是加以改造,伪装成道门气钟来使用。 没有佛门心法作为依撑,无法释放金钟也是一部分原因。可即便是后来陶弘景在他修炼《龙象神魔功》时,传授他佛门心法,白泽得以释放真正的佛门金钟,他都是藏着掖着,万万不敢在人前使用,生怕被佛门高僧发现,拿他问罪。 可这道貌岸然的老道士却是了得,把修习金光咒这事说得如此义正言辞。单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这老道士的脸皮,那可比白泽厚的多! “好一个天道所宠,为之奈何!”白泽笑道,目光一瞥,看见那边的战场,吴霜驱使飞剑冬至,将曾宪明杀得节节败退,不由地心里感慨那养剑葫的威力。 火神山的镇派之宝果然了得,三境对四境,别说压着打,就是能在至尊手里顺利脱身都是一个奇迹。而白衣少女的作为,无异于是一个逆天之举。 可惜无锋剑剑灵沉睡,否则休说两个至尊,便是十个二十个,又能如何?剑灵弹指间便能让他们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冲,杀啊!!”兵马司的甲士乘船赶来,虽说一个个已经被眼前那黑衣少年和白衣少女的种种壮举吓得心惊胆战,可军令在身,这些人不得不上。 进退都是死,可结果到底还是有区别。 进,死了,那是战死沙场,至少家人还能得到一笔抚恤金。 可退,被抓起来问罪杀头,那就是临战脱逃,不仅要死,而且家人也会因此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生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 月明湖浮冰之上,那些落水的世家公子全都被冻得直哆嗦。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这些人还是一窝蜂地扎进巨船残骸,寻找一个角落,等待有人能够出面控制局势。
“李文致怎么回事?他这个陇海郡太守还想不想干了!”被泡成落汤鸡的世家公子脸色苍白,色厉内茬地嚷嚷,“他娘的,小爷回去了一定要我爹参他一本,教他这个玩忽职守的太守立刻下马!” 可这位世家公子到底是冤枉李文致了。 陇海郡太守李文致也想在出事后立刻赶到月明湖,可有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让他很是苦恼。 拦路的,是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身穿一袭把他从头到脚都包裹严实的黑袍,说话阴阳怪气,“太守大人请留步。” “来者何人,竟敢阻拦李大人行路!”李文致坐在战马上,紧握手中缰绳,还未说话,身后的郡府兵校尉便高声喝道。 长街后半段塞满了人,全都是郡府骑兵。 而长街的前半段,只有黑袍老人一个。 太守李文致一马当先,可即便是身后有数百郡府骑兵,他心里还是对拦路的黑袍老人犯怵。 李文致不是武官,科举出身,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可但凡能够做官做到他这个位置,眼力总是异于常人。 李文致在眼前那个黑袍老人身上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如同被毒蛇盯上一般,令人心生寒意。 胯下战马发出不安的低鸣,硕大的马蹄不停地踩踏长街街道,想要后退远离那个阴森森的老人。 动物的直觉总是最准的。 李文致控制缰绳,稳住胯下战马,竖起左手,示意郡府兵校尉不要多言,看向那老人,沉声道:“不知阁下在此拦住本官去路,意欲何为?” “嘿嘿,太守大人严重了。”黑袍老人说道,“今夜月色正好,老……夫,想请太守大人去晴雅楼喝一杯茶,不知太守大人可否赏光?” “本官与阁下素不相识,想来共赏月色可以,喝茶,不必了吧。”李文致看着那拦路的黑袍老人,说道。 “嘿嘿,看来太守是对老夫没兴趣了?”黑袍老人说道,“只是不知,李大人对老夫背后的主子是谁,有没有兴趣?” “阁下背后的主子,”李文致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是谁?” 黑袍老人怪笑两声,问道:“李大人猜不到?” “恕本官愚钝,还请阁下明言。”李文致说道。 黑袍老人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很失望的样子,说道:“以李大人的本事,焉能猜不到老夫背后的主子是谁?看来李大人心意已决,要与主子为敌了?” “阁下说话云里雾里,本官倒是听不懂了。”李文致说道,“本官身为陇海郡的父母官,心系的,自然是我陇海郡子民。本官虽说没有什么大才,可为官好歹是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百姓,自诩问心无愧。阁下说本官要与阁下的主子为敌,难道阁下的主子,是要为难我陇海子民的人物?” “嘿嘿,李大人能就任陇海太守,哪能说自己没有大才?”黑袍老人说道,“单是李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老夫佩服!” “阁下是在污蔑本官颠倒黑白?”李文致语气染上肃杀,“本官自问没有做过亏心事。若是阁下这么说,本官不管阁下是来自江湖还是来自庙堂,一身修为便是通天,本官也要为我这清誉,搏一搏公道!” 说罢,锵然拔剑! 郡府兵本就觉得那黑袍老人不是善茬,一见太守拔剑,立刻全员拔刀。 “保护李大人!”郡府兵校尉手提缰绳,越过李文致身前,单手拔刀,直指那黑袍老人,“兀那贼人,竟敢污蔑太守!该当何罪!?” 那黑袍老人盯着郡府兵校尉,只冷笑一声,不见其有任何动作,只觉一阵狂风卷过长街,那郡府兵校尉当场落马,一口血喷出来,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余校尉!”李文致大惊,胯下战马突然挺起前两只马蹄,发出惊恐的嘶鸣,差点把他掀翻马下。 狂风怒卷,郡府兵人马登时大乱。 一时间长街乱成一团,近乎大半的战马都受惊骚乱起来,有控不住缰绳的甲士登时落马,更有甚者被马蹄践踏,发出痛苦的哀嚎。 “李大人既然心意已决,老夫自然不再多言。”那黑袍老人拂袖而去,“只是,有一句话李大人应该知晓,自古成王败寇,赢家只有一个。李大人,三思而后行,是儒家圣人的名言,大人应该不会不知晓其中深意吧?” 李文致好不容易稳住胯下战马,身形狼狈,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扬长而去的黑袍老人,目光晦暗。 …… 第31章 山河印 剑问九州第31章山河印陇海郡城,月明湖。 浮冰上局面乱成一团。 风月楼的两位佳人却与狼狈的众人不同,两人只是站在巨船残骸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神色一片坦然。 那边,邓印河驱使手中拂尘缠住白泽手中的灵剑墨玉,一个发力,直接夺走黑衣少年手中之剑。 拂尘卷携墨玉直冲云霄,麈尾迅速收回,墨玉也被邓印河一把抓在手里。 “贫道弃剑多年,今日倒是有机会和仙门大公子较量一番。”邓印河左手持拂尘,右手持剑,人在中天,目光睥睨地看着白泽。 “道长还是谨慎些好。”白泽笑道,本命飞剑已经入手,“只怕技不如人,伤了道长的面子。” “倒是狂妄!”邓印河冷哼一声,持剑俯冲而下。 白泽嘴上说说,可到底不敢小觑了那老道。 邓印河浑身金光不散,仗剑而来,剑上真气缭绕,竟有种实质的光泽,俨然是一位剑气境剑修。 剑境四极,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白泽眼见邓印河袭来,手中断剑一振,五行剑意紫府流转起来,生生不息。 “道长,此剑自从我修成以来,还从未在人前试过。”白泽仗剑而立,意气风发,朗声道,“今日有幸,与道长一观!” 邓印河眼神凛冽。 无锋剑剑意勃发,白泽用了一手《五行剑谱》的起手式,体内紫府按照五行相生的顺序排列开来,剑意汇聚在一起,爆发出令人剑气。 “轰!!——” 磅礴的剑意在白泽身上汇聚,剑气所指,上冲云霄。邓印河眼见那黑衣少年身上缠绕剑气滔滔不绝,心里暗自吃惊。 不仅是他,正在交战的吴霜和曾宪明也吃了一惊。 巨船残骸,风月楼的两位绝色佳人对视一眼,虽然都是默不作声,可到底还是被那黑衣少年此刻施展出来的手段震慑住。 难怪公子对此人这般上心。 “不愧是云海仙门的大公子!”邓印河奉承一句,可仗着境界压制,到底还是不把白泽放在心里。 四境对三境,这中间隔着的,是九州千万个修士难以逾越的鸿沟。 “道长,请教了!”白泽笑道,断剑一振,五行剑意流转之间,连斩五剑,对应木火土金水,分属一剑千龙,剑二流星,《黄龙剑经》,大日金轮剑,剑三长河落日。 五行相生,乃是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 白泽以《五行剑谱》起手,一记青龙剑气融合拂柳一剑三千气,化一剑千龙。 千龙剑气纵横而出,反震的剑气余威直接将白泽脚下的浮冰震得粉碎。 “吼!!——” 千龙争锋,上冲云霄,直奔邓印河而去! 那老道毫不阻挡,丝毫不将白泽放在眼里,只凭金光神咒护体,硬抗一剑千龙。纯青色的剑气尽数迸发,逆天而上,撞在邓印河身上的护体金光上,竟然只微微阻碍了那老道御风而来的速度,连突破护体金光都无法做到。 旁观这一剑的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可这远远没有结束。 木生火。 紧接着的第二剑,剑二流星刺破苍穹,如同逆流天际的蛮荒火龙,迸发出慑人的剑气直奔邓印河而去。 邓印河面色微沉。 护体金光再次硬抗剑二流星,却被剑二直接轰出一道裂痕。 火生土。 第三剑《黄龙剑经》,土龙狰狞怒吼,奔向邓印河。那老道终于正色,不敢再用护体金光硬抗,一剑刺出,与白泽的第三剑硬碰硬。 剑气缠绕墨玉,云天之上,邓印河沉声喝道:“破!” 浑身布满金光的老道单手持剑,一剑斩龙! 土生金。 第四剑来自《大日金轮剑谱》,承木火土三色剑意累积,这一剑的威力远超前者,只如一轮巨大的太阳在月明湖上冉冉升起,悍然轰向邓印河。 邓印河变了脸色,直接弃剑,拂尘猛抽,击溃大日金轮的同时,整个人直接在云天倒飞一丈远,生生止住俯冲。 金生水。 第五剑,剑三长河落日。这一剑乃是白泽所悟三剑中的最强一剑,也是被白泽特意安排在最后,承载了木火土金四色剑意的第五色剑意,也是五行剑阵的最强一剑。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白泽怒呵一声,剑三冲天而起,像是倒挂的银河,卷天而去!苍白的大日散发出隐隐的道韵,照亮了巨船残骸上所有人的脸。 “天呐,几年不见,白泽竟然这般强了!”吴霜眼见剑三拔地而起,俏脸一凝,心里感叹,“师爷经常跟我说养剑葫虽是火神山至宝,威力无匹,可修行一途最重要的还是要靠自己,而不是依托外物。今日得见白泽,我才知道师爷这番话的深意。” 外物终究是外物,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对剑道的参悟。养剑葫虽强,可即便是白泽没有此等至宝,依然能凭借自身对剑道的领悟,施展出能够和养剑葫匹敌的无上之剑!
剑三长河落日,其体现出来的纯正剑意,不比已经初具灵性的冬至差多少。可要知道白泽如今才是三境修士,随着他修为的成长,这一剑迟早会成为惊艳北境,乃至于惊艳整座九州的绝世一剑。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鹳雀楼上王之涣赋诗一首,咏赞永济河沉浮大日的美景。其中所蕴含的剑意,气势何等吞吐千万里? 白泽那一日登顶鹳雀楼,悟得剑三长河落日。 时隔两年,这一剑再度于陇海郡出世,已经要比当初的剑意雏形更加凝实稳重。 剑三一出,邓印河终于不敢再小觑白泽。老道轻甩拂尘,双手掐印,逆天截道,大喝一声:“山河印!” 真气狂涌,剑气迫人。 白泽脸色苍白,眼见剑三朝着邓印河极速而去,想要顺势结成五行剑阵,却是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冰面上。 吴霜的冬至蕴含大剑意,所凝聚出来的浮冰被白泽踏碎之后又飞速重新凝结,是以并没有造成冰面断裂的情况。 月明湖上,所有目睹剑三冲天而起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对那浮冰上的黑衣少年又惊又惧。 “他娘的,三境对四境,这白泽未免也太猛了吧?”巨船残骸上懂得修行之道的世家公子目瞪口呆,“五剑冲天而起,四剑震退邓印河,第五剑逼得道长使出道术绝学。这一战之后,不管白泽是不是杀了燕国那个废物皇子,恐怕这仙门大公子,都要一战成名了!” 却说云天之上,邓印河双手掐道诀,山河印一出,风云变色。天上剑气逼人,可与此同时,道术秘法汇聚了月明湖附近绝大多数灵气,在那老道身前幻化出一座袖珍的灵力山河,同样声势惊人。 “镇压!”邓印河来不及将山河印臻至完美,剑三已经逼近他的护体金光,即使隔着那一层金光,老道还是有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 邓印河释放手中山河印。 “轰!!——” 山河印一出,那老道手中的袖珍的山河迅速放大,眨眼之间,已经成为一座三倍于巨船的小山,兜头向剑三长河落日撞去。 那一撞,真如天雷对地火。 至尊的道门秘术对三境剑修的最强剑意。 一个是人尊术法之极,一个是知微剑道之极。巨船残骸上,风月楼的两位绝色佳人尽皆仰望云天,看这一战的结局如何。 樊素紧握素手,心情忐忑。 反倒是小蛮,幽幽地叹了口气,轻声说:“可惜了。” “姐姐,可惜什么?”樊素一愣,问她。 小蛮看着浮冰上那黑衣少年桀骜的身影,轻轻摇头,说道:“若是同为至尊境界,白泽公子这一剑,至少会要了邓印河的半条命。可惜他是三境知微。” “姐姐,你的意思是,白泽公子会输吗?”樊素顿时更紧张了。 小蛮却只是看着白泽,不再多说。 剑三长河落日与山河印撞在一起。 浩荡的冲击余波辐射开来,将邓印河直接震飞出去。遭遇山河印的镇压,长河落日登时如同被泰岳压顶的潜龙,去势顿减,仅仅一个照面,便已经显露颓势。 白泽脸色难看。 吴霜见势不妙,想要出手帮助那黑衣少年。 可兵马司总兵曾宪明已经憋了一肚子气,哪里肯放那白衣少女去帮白泽?一见吴霜萌生退意,立刻展开反击,手中阔刀刀气横斩,逼得少女不得不出剑应对,难以抽身。 “曾宪明,今日仙门大公子在陇海不测,你便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吴霜俏脸含霜,驱使飞剑冬至应对曾宪明的攻势。 “不劳姑娘费心!”曾宪明冷笑道,“本将只想让白泽公子配合兵马司调查王府行刺真相,白泽公子既然不肯配合,那便只好强来!放心,本将自有分寸,不会害怕及白泽公子性命。” 两人再欲争辩,突然之间,山河印与剑三长河落日对撞的余波震荡而来,将两人尽皆横推出去。 曾宪明勉强稳住身形。 倒是吴霜,一个趔趄,差点控不住飞剑游鸣,一头栽倒在月明湖里。 “轰!!——” 山河印震碎剑三,卷携着骇人的威压,直奔白泽而去。 少年脸色苍白,抬头看着压顶而来的山河印,下意识看了看浮冰上冻结的巨船残骸。 山河压顶,他可以走,可他一走,浮冰必然被山河印砸得粉碎。届时震荡余威,船上的人至少要死一半。 天上,邓印河已经显露惊慌之色。老道想要收回山河印,可冥冥中,竟有人动手在月明湖布局,扰乱了灵气的秩序,让他甚至来不及调整山河印的降落位置。 糟糕! 邓印河神情凛然。 第32章 问道借剑 剑问九州第32章问道借剑“完了!”邓印河脸色惨白,那山河印的威力,他作为施术者自然是最清楚不过。那一印下去,别说是那一船的世家公子,便是修为如白泽,如果躲不过,也要被活活砸死在湖底! 他一身修为不过至尊境,撑死也就是二流水准,距离二流巅峰尚远,更何况是一流高手。 在北境,即便是一流高手,修为强如贤者,道门位列真人,有些王公大族的后裔也是杀不得的。庙堂江湖作为北境台面上的两大势力,即便是北境道门魁首云海仙门,也要对七大国礼遇三分。 正所谓江湖不过宗门之争,正邪之辨。宗门一怒,其影响力,也多是局限于江湖纷争,轻易不会改变天下大势。 若要做到变天下之势这一点,修行之人身上所要承担的因果,即便是圣人,也难以抗下。 是以对于这些潜心于问道登天的修士来说,“天下大势”四个字的分量,可以与天齐平! 这东西,唯有入圣,才有资格碰触。 否则这巨大的因果,会让触碰者穷其一生,也难以再近道半寸。 然而庙堂却恰恰相反。 庙堂可夺天下、治天下、乱天下,唯独不会去考虑道天下。正所谓“庙堂权谋,江湖道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纵使庙堂在北境那些儒道大宗眼里如同草芥,不值一提。可它却能轻易摆弄江湖决计不敢触碰的“天下大势”! 王侯一怒且不说,便是那庙堂群臣之间的勾心斗角,稍有不慎,也会轻易导致天下大乱。 邓印河便是身为梁王府门客首座,身份卓然,在这陇海郡城颇有几分威名又如何?今日他这一记山河印砸下去,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逃亡终生——北境,至少是大周绝无半寸他的容身之地;要么身死道消。 山河印的威压将巨船残骸上的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有甚者已经被压倒在地,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 要知这还是邓印河没有将山河印臻至完善,仓促之间释放出来的,而且大印还是锁定了白泽的气息进行点对点镇压。 浮冰之上,白泽仰望山河印压顶而来,双手掐诀,成道印,浑身仅剩的真气几乎立刻被消耗一空。 黑衣少年侧目看了一眼那些乘船下湖,想要合围擒拿他的兵马司甲士。山河印给了他们莫大的恐惧,让他们惊惶失措,想要逃回岸上。 可在白泽眼里,这些已经被吓破胆的兵马司甲士,所应该承受的,不止如此。 既然要闹,就闹他个天翻地覆。白泽心里冷笑,不管背后那人是谁,想要迅速将他控制住,好把刺杀赵威远的罪名按在头上,就要为这等愚蠢的想法付出代价。 如此动静,执剑堂的何师兄绝对会迅速做出反应,寻找应对之策。背后那人想要直接控制住白泽,然后操纵舆论,强按罪名,也就成了一场笑话。 这场博弈既然开始,白泽就没有让它立刻结束的打算! “搬山印!”白泽在心里大喝一声,使出了当年他和欧阳木在独山无名洞窟里得到的剑子王之涣绝学,道门秘术,搬山印。 巨船残骸上,樊素这才明白为何小蛮一把拉住她的手,坚持不让她插手这场争斗。 “这是……”风月楼的楚楚佳人直接看呆了。 云天之上,邓印河原本已经面如死灰。可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白泽拼尽周身真气,使出一记搬山印,操纵那压顶而来的大山,直接脱离原本的镇压轨道,悍然轰向兵马司行船。 三倍于巨船的大山就在兵马司行船最密集的地方轰然砸落,只见月明湖上爆起冲天大浪,那六百余名下水的兵马司甲士,被山河印直接掀了个底朝天,顷刻之间,行船爆碎,湖水立刻被鲜血染红,那些被活活镇死的甲士连一声惨叫都叫不出来! 六百余人,只有被巨浪平推出去近百丈的寥寥几十人活了下来,其余人马,要么当场暴毙,要么被镇晕沉入湖底,眼看也是活不了了。 “竖子敢尔?!”云天之上,兵马司总兵曾宪明目眦欲裂,怒吼道,“白泽,你残害我兵马司数百人马,本将定与你势不两立!!” 巨浪余波横推浮冰,激荡之下,巨船残骸随着起伏的波涛发出冰裂的哀鸣。 白泽的雷霆手段教巨船残骸上的两位少女尽皆呆住。 “大公子,好样的!”可有人为白泽叫好,只因白泽救了他们一命,正是那些身在巨船残骸上劫后余生的世家公子,“我看谁敢对你不敬,小爷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他!” 曾宪明气得发抖,双目通红。 月明湖惨状令这位兵马司总兵几欲发狂。 这次出兵,他带的可都是兵马司精锐!六百人马,整个兵马司,精锐不过才三千人!其中还有两千人马分驻陇海郡治下各城。
也就是说,白泽那一砸,几乎葬送了曾宪明手下所有的精锐之师! 这边曾宪明陷入癫狂,吴霜虽然也被白泽的壮举吓了一跳,可到底还是拎得清轻重,驱使飞剑冬至,与那位兵马司总兵来回搏杀。 可白衣少女到底是吃了境界的亏,方开始还能凭借火神山至宝养剑葫全面压制曾宪明的攻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曾宪明已经开始反攻,吴霜隐隐有不敌之召。 浮冰之上,黑衣少年大口喘气,将本命飞剑收入苦海,又召回墨玉,双手拄剑,面容疲倦,可神情却是与之相反的张狂,狞笑道:“怎么,总兵大人玩不起?当你把剑指向本公子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件事绝对无法善了。我云海仙门自问为北境卫道,颇多付出。其中辛苦,便是说了,尔等旁人也不会懂!” “今日本公子便要告诉你,告诉整个北境!”白泽拄剑而立,神采飞扬,“犯我仙门者,虽远必诛!饶是你一郡总兵,便是大罗神仙,也休得撼我仙门威严!” “猖狂小儿!”曾宪明怒极。 云天之上,邓印河眼见那黑衣少年竟有神通搬山而去,心里一半骇然,一半庆幸。 若是江湖道义,他本该就此作罢,扭头离去,不再招惹白泽半分。可身为梁王府门客首座,他却又不得不奉命缉拿刺客。 毕竟死在王府地牢里的那个人,有可能真就是赵威远。邓印河心知,如果那人不是燕国皇子,那死了便是死了,也没什么所谓。可一旦那人的确是燕国皇子,那他死在梁王府,这事可就大发了。 所以在得到云海仙门方面准确的答复之前,白泽必须扣在手里。否则这口锅砸在梁王府身上,即便是梁王身为大周国舅,也绝对是难以全身。 邓印河定下决心,眼见白泽已经是强弩之末,飞身而至,想要直接将那黑衣少年擒拿。 “嘿嘿,道长竟然也是趁人之危这种人?”白泽冷笑,从棋子里掏出一瓶大还丹,看也不看,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倒。 邓印河面露愧疚,可到底是老江湖,没有被白泽动摇决心,只说道:“公子天纵之才,贫道怎敢得罪?只是王府一案,的确需要公子出面澄清。” 邓印河语意不明,是要白泽出面澄清梁王府没有诛杀那地牢刺客,还是要白泽出面澄清他自己身上的冤屈。 真气枯竭,白泽顶着至尊威压,必须倚仗墨玉才能站立。大还丹被他一股脑吞进肚子,来不及消化,从丹田苦海化出的真气已经萌生。 问少果然是个丹鼎奇才! 白泽提剑,邓印河已经杀至,悍然一掌,真气催动掌中金光,化作一硕大的金光手掌,拍向白泽。 “道长跟我近战,岂不是自讨苦吃?”白泽笑道,稀薄真气催动剑意,目光矍铄,霎时间,竟给邓印河一种莫名的压力! “姐姐,白泽公子……”樊素有些犹豫,“公子那般看中他,我们如若再不出手,公子回来,会不会怪我们啊?” 小蛮脸色严肃地盯着战局,小声道:“再等等……他虽然重要,可我们也是公子安插在陇海的眼线。我看那邓印河应该不会下杀手,反而如果我们动手,会立刻暴露身份。” 樊素只好点头。 却说那边,白泽眼见邓印河一掌拍来,不避不闪,反而一剑迎上。 “好小子!”邓印河心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气枯竭之际,竟然还有胆以三境修为四境至尊对拼。 “道长,且看我这一剑,有几分风采!”白泽御剑而起,周身真气流转,沟通大道。 邓印河不依不饶,掌势一变,再度轰向白泽。 白泽屏息凝神。 他有一剑,问道而来,只需一缕真气作引,便有无尽剑气。白泽御剑上云天,只不过数丈距离,便已停止。 他想起三年前,谢玄第一次传授他此法的时候。那时白泽还不知道,这便是中州剑皇一脉的绝世显学。 剑皇一脉两大显学,气运山河、问道借剑。 如今白泽要用的,正是当初谢玄在柳庄后山传授给他的无上道法,问道借剑。 黑衣少年至今仍记得他和谢玄在后山观剑,得剑意瀑布。那一剑,也是白泽剑道修行之路的第一剑,因此被他命名为剑一瀑布。 今夜没有瀑布。 只有月明湖浩荡涵虚的湖水。 所以今夜不用剑一瀑布。 白泽放眼望去,以道观心,查看月明风光。这一汪大湖,由无数条河流汇聚而成。 纵是那些河流汇出此湖后早已在形式上消失不见,可它们存留在湖中的大河奔腾之意境,依旧亘古不息! 第33章 魂器 。 白泽本能地想到那一本剑谱。可这一剑又与不同,它不是以真气作为依托,释放心中剑意。而是以一缕真气作引,问这偌大的月明湖,借一把剑。 黑衣少年御剑悬停,周身剑意如大河滔滔,磅礴而出。 邓印河神色凝重,心中惊疑不定。 此子分明已经是灯尽油枯,即便是吞了一瓶丹药,也不会说身上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剑意。 难不成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能短时间提升战力的丹药?邓印河心中疑惑,可观白泽神情,分明又没有那种经脉喷张的痛苦,反而是从容不迫。 怪哉。 可邓印河倚仗自己的四境修为,到底是不怕白泽有什么底牌,金光大掌,径直拍了过去。 而就在此时,剑势已然汇聚完毕。 白泽手中无剑,只单手作剑指,另一只手握住右手手腕,语气深沉,仿佛来自太古的叹息:“大河剑意,长河滚滚!” 有一剑自湖中来。 仿佛怒龙卷天,又好似无数把剑汇聚成浩荡银河。 那一剑后发先至,爆发出嘹亮的剑鸣,声震整座月明湖。 庞大的水意剑气怒卷而来,中天上的黑衣少年衣袂翻飞,满头长发化作一团黑雾。 ,长河滚滚。 “当有两分剑皇风采。”月明湖畔,儒衫文士抚须而立,看着那一剑登空,被那黑衣少年剑指驱使,悍然撞向邓印河的金光巨掌,幽幽叹息。 “先生莫不是太高看他了?”儒衫文士身后,襦裙少女嫣然笑道,“依我看,最多只有一分。” 儒衫文士洒然长笑,却不置一词。 襦裙少女满目柔情,看着那中天上的少年,安抚袖中那一条躁动不安的青蛇,温声道:“乖,很快就会见面啦。” 剑意长河破水登天,目睹这一幕的,还有一袭黑袍。 黑袍老人目光阴鸷,藏身湖畔被大潮摧毁的某处房屋废墟,看着白泽驱使那一剑与邓印河交锋,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废物。” 那一句废物,也不知是说白泽,还是在说邓印河。 黑袍老人说罢,不再留恋,转身便走。 “娘耶。”巨船残骸上,风月楼的两位绝色佳人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局,眼见白泽一指点出,一道长河般的剑龙从湖中飞出,不由地惊叹,“这道门术法果然神妙!” 樊素两眼放光。 “轰!!——” 剑气长河与邓印河那一掌轰然对撞,白泽倚仗月明湖湖中亘古不灭的长河剑意,不见颓势,反而愈战愈勇,驱使剑气长河猛烈镇压那老道。 邓印河掌中金光被剑气长河不断冲击,眨眼之间,已经有碎裂的征兆。老道神色凛然,催动周身真气将掌中金光愈发凝实,打算力摧剑气长河。 可白泽哪里能让他轻易得逞?眼见邓印河逆着剑气长河往前推进三尺,白泽大喝一声,摧动湖中长河剑意,愈加凶猛地凝练出更多剑气,尽数斩向老道。 浮冰上的巨船残骸,那些还能站起来的世家公子,纷纷抬头看向天空中这壮丽的景象,惊为神迹。 两人僵持不下,而另一边,曾宪明虽逐渐显露压制力,可一时半会,也奈何不了吴霜。 就在此时,月明湖外,又传来一声呼喊:“邓道长,我来助你!”
邓印河听见声音,知道来人是同为王府门客的文士赵震。可老道心里并不高兴,反而有些着急。 原因无他,只是两人同为王府门客,修为都是四境至尊。如今他作为王府门客首座,却拿一个三境知微都没办法,若是被赵震看见传扬出去,邓印河的一张老脸还能往哪搁? 老道一咬牙,决定动用极招。 四境至尊之所以强,其根本所在,正是神魂。 四境至尊着手神魂修炼,分为磨镜、魂我、洞玄三个阶段。分别对应人尊、世尊、天尊。 而说白了,这三个境界,磨镜,磨的便是神念。魂我,即是道门口中的阳神。而洞玄,则是参悟天地大道的众妙之门。 至尊之强,能以一缕杀意神念,轻易斩杀数十上百三境修士!当然,凝炼杀意神念,自然也是门槛极高。 诸多至尊,终其一生,也难以摸到杀意神念的门槛。 白泽忽然觉得一股杀意直逼他的魂海,下意识向邓印河看去,只见老道目光如炬,神情可怖,周身遍布骇然杀机! 黑衣少年心中一凛,而就在这刹那之间,邓印河的神念已经突破镇守白泽魂海的三道天门,冲入白泽的魂海! 白泽的神情僵硬了那么一瞬,剑气长河顿时有溃散的趋势。 “怎么回事?”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吸引了风月楼两位绝色佳人的注意,正当樊素不明就里时,小蛮一看邓印河那双魂力激荡的双眼,立刻明白了。 “那老道士动用了神念!”小蛮发出一声惊呼。 却说邓印河,将神念破入白泽的魂海,想要直接驱使神念震晕那黑衣少年。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白泽的魂海里,藏有一件堪称绝世大杀器的魂兵。 就在不久前,龙魂挣脱一页书的束缚,想要夺舍白泽。幸得极光剑印开启,白泽才能免过一劫。 可龙魂毕竟是大闹过白泽的魂海,所以如今白泽的魂海里,到处都是龙魂的气息。 白泽自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龙魂已经在他的魂海里待了三年。邓印河则不然,他是第一次和龙魂气息正面遭遇。 世间法宝大体可分为两类,一种是灵器,一种是魂器。 灵器,顾名思义,是集聚天地之灵所诞生的器具。白泽的本命飞剑也好,吴霜的养剑葫也罢,乃至邓印河的拂尘,都算是灵器。 即便灵器化灵,拥有器灵,也依然是灵器。 而魂器则大不相同。 魂器大多也有其形体,可它聚集的不是天地之灵,而是万物之魂。例如魔宗的万鬼幡,那便是一种魂器,能直接作用于修士神魂,引万鬼噬之。 白泽魂海里的玄黄龙魂便是一种特殊的魂器。 其特殊之处,便是这件魂器不仅有自己的意识,而且还没有实体。 “这是什么?!”邓印河突然大吼起来,神情惊恐,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 老道士的神念破入白泽的魂海,他甚至没能看清白泽的魂海里有什么,只觉一阵泼天杀机直接攫取了那一缕神魂,将之瞬间绞杀! 犹如一滴水闯入满是岩浆的地底。 邓印河的神念只一个瞬间,直接消失在白泽的魂海当中,连一朵浪花都没能掀起。 第34章 锦绣山河(二更) 剑问九州第34章锦绣山河“啊!!——” 邓印河发出一声惨叫,龙魂气息顺着那一缕神念,传达到他的魂海之中,震得他魂海怒卷,魂镜差点崩碎。 老道士两眼一翻,在这场本该是以碾压收尾的争斗中,滑稽地昏死过去。 金光骤然退散,邓印河从中天直坠而下。 而反观白泽,只是头疼欲裂,勉强睁着双眼,身形摇摇欲坠。 观战众人尽皆愕然。 湖畔的儒衫文士惊疑一声,“这怎么可能?难道说,这小子的魂海里,藏有一把无双魂器?” 文士身后的襦裙少女笑而不语。 白泽头疼欲裂,到底是发现邓印河昏死过去,坠落中天。可剑气长河溃散之余,还有不小的威力。 这也算是邓印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泽神情恍惚,根本控制不住剑气长河。 是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气长河怒卷而下,将那老道士卷入其中,悍然撞在月明湖巨大的浮冰上。 “轰!!——” 邓印河被剑气长河砸在浮冰之上,直接砸出一道丈许深坑,周遭坚冰崩裂如网,一身道袍也被剑气摧毁得七七八八,已经是衣不蔽体。 所幸剑气长河几乎溃散殆尽,否则这一剑能直接要了邓印河的命。 可饶是如此,那老道也是重伤昏迷,距离死神也就是一步之遥。 原因无他,剑气长河大量的剑气不受阻挡,直接灌入了邓印河的身体。这股剑气如果不及时逼出,摧毁经脉,乃至直接废了老道一身修为都是轻的。 曾宪明和吴霜也都是目瞪口呆。 三境对四境,竟然把四境至尊揍得重伤昏迷!这还是人吗? “道长!?”梁王府门客赵震已经赶来,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不觉毛骨悚然,心里庆幸还好是邓印河先找上白泽。 否则换做是他,恐怕也极有可能在这小子手里吃大亏! 白泽头疼欲裂,眼见天边又飞来一人,心知那中年文士多半也是梁王府门客,只能御剑直奔浮冰而去。 继续待在天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个不稳直接摔到月明湖里。 真气在源源不断地萌生,可白泽心知,他决计没有本事再和那赶来的中年文士动手。 白泽御剑降落在浮冰上,降落位置就在邓印河附近。他粗略一看,那老道士虽然一身破烂,满身是血,可到底还有气,心里便安心不少。 “兀那贼人,好大的胆!”赵震已然飞至,目睹邓印河的惨状,心里不敢大意,直接祭出本命法器锦绣山河,“着!” 中年文士抛出手中折扇,直奔白泽而去。 吴霜眼见白泽已经力竭,哪里还能是那中年文士的对手?当下大急,一拍腰间的养剑葫,直接祭出第三把飞剑。 第三把飞剑化作一道流光,飞出养剑葫。吴霜却看也不看,直接御剑奔往白泽所在的位置,喊道:“白泽,小心!” 未等吴霜飞至白泽身边,第三把飞剑已经身化流光,折返养剑葫中。 云天之上,只剩曾宪明手持一把断刀,神情恍惚。 “锦绣山河!”赵震双手掐诀,那把折扇凌空展开,有如打开众妙之门,竟幻化出一幅真实可见的山水画,兜头将那浮冰上的黑衣少年,并镶嵌在冰里的老道,以及御剑飞来的白衣少女囊括其中。
赵震耍了个心机。 他本可以将邓印河排除在外,可他还是把那老道装了进去。 而相应的,白泽也耍了个心机。 他在吴霜赶到之前,佯装身形不稳,倒在浮冰上,顺手摘了邓印河指上的古戒。 山水画卷来的快,去的也快。 名为锦绣山河的折扇展开之后,又迅速合上。白泽三人仿佛被装进了那幅画卷,直接在月明湖上消失了踪迹。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白泽只觉得陷入了一个奇幻空间,这片空间里的一切,都是笔墨丹青所绘。山也好,水也好,都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却又偏偏十分逼真。 “白泽!”白衣少女吴霜御剑而来,落在草地上,将游鸣和冬至两把飞剑装进养剑葫,有些着急地小跑到少年身边,问他,“你没事吧?” “你说呢?”白泽咧嘴一笑,拍了拍胸口,“放心吧。” “那就好!”吴霜也拍了拍自己初具规模的胸脯,松了口气,这才打量起四周环境,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如今应该是在那中年文士的法器里。”白泽说道,四处张望,水绕群山,千峰劲指,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清荣峻茂,倒是颇有趣味。 可惜那山是隐约的,水虽有流动之意,却不能发出丝毫声音。 “那把扇子?”吴霜踢了踢地上躺着的邓印河,问白泽,“他还没死吧?” “不用管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醒不来。”白泽说道,“那中年文士的法器,应该是开辟了小洞天。这等神威,只有五境贤者才能做到。我们身陷于此,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没事儿,放心吧!”吴霜安慰白泽道,“我师爷回来看我不见了,肯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就让他把你也带出去,我看谁敢拦你!” “那还真是要多谢你啦。”白泽笑道,旋即盘膝而坐,说道,“这里灵气稀薄,好在此前我吞了大量的丹药,可以炼化成真气。这里也不知有没有危险,吴霜,你帮我护法,我先调息片刻。” “安心,有我!”吴霜很义气地点头,一副我很靠谱的表情。 时隔多年,白泽见她古灵精怪性子倒是并没有多少改变,差点笑出声。 …… 月明湖上。 赵震伸手一召,名为锦绣山河的折扇登时倒飞回他的手中。 神念一感,确定白泽就被封禁在折扇当中,中年文士这才松了口气。 “姐姐?”樊素有些焦急,看着中天上的中年文士将白泽装进那把折扇,赶忙扯了扯小蛮的水袖。 小蛮抿唇不语,终是摇了摇头。 樊素见小蛮摇头,只好作罢,闷闷不乐。 “小薇啊,你也不必担心。”月明湖畔,儒衫文士看着赵震手中的折扇,抚须道,“一时半会儿,那小子不会出什么事。” “先生高见。”老者身后,襦裙少女说道。 却见中天之上,兵马司总兵曾宪明回过神来,弃了手中断刀,朝着赵震抱拳,说道:“赵兄不辞辛苦,助我兵马司擒拿王府刺客,曾某感激不尽!改日还请赵兄赏脸,某与兄共饮一杯!” “总兵言重了。”赵震皱眉道。 第35章 狂刀 剑问九州第35章狂刀“哈哈哈,赵兄客气了!”曾宪明熟稔地拍了拍中年文士的肩膀,丝毫没有察觉到赵震隐藏于眉心的,对他此等粗鲁举止的嫌恶,“择日不如撞日,走!你我兄弟先去兵马司,将白泽这厮羁押起来,然后痛饮一番!” 说罢,拉着赵震的手便往湖岸上去。 郡城法令,任何人不得在城中御剑或者御气飞行。 常言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可毕竟是郡城明文规定,有时候这些许面子,还是要给的。 兵马司总兵曾宪明打算与中年文士纵马驰骋,直奔兵马司府邸而去,一路乘风,好不快意。 可赵震心里却别有打算。 邓印河与这曾宪明皆是无能之辈,连一个小小的三境修士都擒拿不住,如今他出手了,这老鳖孙却要跳出来强抢功劳,赵震如何能放任自然,遂了曾宪明的心愿? 两人甫一上岸,赵震便挣脱曾宪明的那只手,说道:“总兵大人且慢。” “哦?”曾宪明回头,目光晦暗地盯着赵震,一字一顿,似是警告,说道,“赵先生有何话说,不如等到了兵马司,再与本将细细说来。” 这已经是威胁的语气。 可赵震早年行走江湖,为人也是颇为狠辣,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哪里会把曾宪明的威胁放在眼里? “在下身为梁王府门客,自然与兵马司无甚关系。”赵震笑里藏刀,“总兵大人说话,莫不是把在下当做兵马司的杂役了?今日在下奉命捉拿王府刺客,承的是世子的令。所以在下觉得,如今既然擒拿了刺客,我应该去的,是梁王府,而不是兵马司,总兵大人觉得呢?” 赵震咧嘴一笑,神色狰狞,盯着赵震,说道:“先生说话倒是有趣。本将问你,梁王府虽说贵为王亲,可到底也是大周臣民。我兵马司负责郡城安危,如今梁王府出事,我兵马司是管得还是管不得?” “总兵大人以臣民论断王府地位,恐怕不妥吧?”赵震说道,阴阳怪气,“若是王府是为臣民,那在总兵眼里,当今君上,算是什么?” “你!”曾宪明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可就在此时,马蹄声极速而来,声势颇大,至少也有数百骑。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揣度来人多半是太守李文致及御下郡府兵,都是颇有默契地没有直接打起来。 骑兵迅速迫近。 曾宪明听着马蹄声,忽然眉头一皱。 马蹄声中,有一道格外的重。曾宪明心中疑惑,大周铁骑名冠北境,马种高俊,七大国中唯有卫国战马能和大周铁骑一较高下,其余各国骑兵,在大周铁骑眼里,全部都是乌合之众。 而西境十八郡,乃是大周铁骑的摇篮。 西境的马种,即便是身披重甲,其冲锋速度,与南域各国比起来,也是只快不慢。 可这一道马蹄声,明显不是西境马种。其厚重之意,很有可能比西境战马至少要高一个马头。 “从未听说太守府有此神骏。”曾宪明心附,“难不成不是郡府兵?不对,赶来的骑兵数量有数百骑,除了郡府兵,城中应该再无其他人马。” 曾宪明没由地心中生起些许不安。
两人皆是神色凝重地看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终于,石道尽头,来人现身。 那是一匹极高的马。 准确来说,那不是马,而是一头形状与马接近的异兽。异兽浑身长满了鳞甲,鼻翼两旁,有两根极长的龙须,体型高硕,背上坐着一人,身材魁梧,一身短衣,狂狮一般的头发下,是一张相当粗犷的脸,脸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到下颌,背后负着一把极大的阔刀。 “龙鳞马?!”曾宪明倒吸一口凉气,眼见那魁梧的汉子与太守李文致并驾齐驱,可李文致连人带马,不过刚到龙鳞马的马背,两相比较,简直是巨人之于侏儒。 “陇海郡总兵曾宪明,拜见镇西将军府,狂刀贺将军!”曾宪明一见龙鳞马,当即跪下,行军礼,面如土色。 龙鳞马,整个西境十八郡,只有镇西将军府有。或许旁人不知这镇西将军府五个字意味着什么,可曾宪明却畏之如毒蛇! 镇西将军孤城,乃是大周君王亲封名将,坐镇西境十八郡,总领西境大小军务,是整个西境名副其实的一把手!休说是陇海郡太守李文致,便是贵为大周国舅的梁王,也要在这位狠人面前低声下气。 坊间传闻,镇西将军孤城就是周王安排在西境的一把利剑。其原因在于,第一,西境乃是大周铁骑的摇篮,需要一位铁血将军坐镇;第二,西境宗族势力复杂,世家盘根错节,只是王室血亲,便有百余家之多。 周王想要稳定西境局势,不仅要派一位铁血将军去收拾西境剽悍的民风,还要这个人足够乖张,能在盘根错节的宗族势力中,把西境最为重要军政要务牢牢地抓在手里。 镇西将军孤城,便是周王最好的人选。 此人为人之狠厉乖张,西境各郡官员,不论文武,没有一个闻其名而不色变的! 曾宪明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都在发抖。 来人尚且不是孤城。 而是镇西将军坐下两大悍将之一的狂刀贺良。 可曾宪明跪在地上,只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一条穷凶极恶的猛虎。而他,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野兔。 狂刀贺良倨傲地高坐在龙鳞马上,背负狂刀消愁,阴冷的眼眸在浓厉的眉毛掩映下,犀利如隼。 贺良一言不发,周身弥漫浓郁的杀伐气息,震得曾宪明和李文致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梁王府门客赵震倒是尴尬起来,左右觉得应该行礼,只好抱拳拱手,说道:“在下梁王府门客赵震,见过贺将军。久闻将军威名,今日得见……” 贺良将目光从曾宪明身上转向赵震,神色不明。 正当赵震话说一半时,贺良忽然打断他的话,说道:“梁王府的门客?嗯,想来便是尔等声称云海仙门的大公子,是王府刺客?” 赵震一愣,不知贺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回禀将军,此事乃是王府上下,亲眼……” 贺良抬手,示意赵震闭嘴。 有风从湖畔吹过,天上那一轮寒月,蓦然被乌云遮盖。 浓郁的阴影将月明湖整个覆盖。 而就在这阴郁的影子里,有刀锵然出鞘! 第36章 镇西将军(二更) 剑问九州第36章镇西将军狂刀出鞘,气纵云霄。 李文致毛骨悚然,满身虚汗。曾宪明浑身颤抖,恨不得趴在地上,狼狈至极。 唯有赵震满目愕然,因为拔刀的人是贺良,而刀锋所指,要砍的人,竟是他! 赵震浑身汗毛倒立,贺良出刀猝不及防,速度奇快,刀势刚猛无匹,以至于中年文士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一刀斩下头颅! “嗤!——” 鲜血喷涌而出,中年文士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体却仍在兀自抽搐,好一会儿才扑倒在地。 血流了一地,眨眼间汇聚出一片浓郁的血泊。 赵震的头颅骨碌碌滚到曾宪明手边,满是惊愕的双眼就那么睁着,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贺良为何会突然发难,一刀砍了他。 曾宪明看见赵震死不瞑目的头颅,登时浑身发抖,把脑袋趴得更低了,生怕贺良又是一刀,斩了他的脑袋! 疯子! 曾宪明在心里骂道,可嘴上却哆哆嗦嗦,连声讨饶,说道:“贺将军饶命!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哦?”贺良神色坦然,收刀,瞥了身边脸色煞白的李文致一眼,随口问道,“你知罪,那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这……”曾宪明一时语塞。 贺良说道:“梁王府门客污蔑云海仙门大公子是王府刺客,你兵马司查案不辨真伪,贸然出兵,有损仙门名声。你说,你这条罪状,该当如何?” 曾宪明闻言,脑海一片空白。 缉拿白泽一事,根本不是兵马司的决定。可他有苦难言,根本不敢多说一句,只能背锅认罪。 “将军救我,小人一时糊涂!”曾宪明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见贺良无动于衷,又是一巴掌,左右开弓,直把自己扇得如同猪头,满嘴是血,贺良才出声制止。 “大公子何在?”贺良问道。 “在此!”曾宪明连滚带爬,将无头尸体手中的折扇双手捧起,跪呈给贺良。 贺良只看了一眼,吩咐李文致道:“李大人,你且装上这人的人头,与本将一起去面见将军。至于你,”说罢,看向曾宪明,“能不能活命,将军自有定夺。” “是。”李文致点头应允,吩咐手下带走赵震的人头。 将军。 能让狂刀贺良口称将军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周镇西将军孤城。 曾宪明心如死灰,自知这一劫他十九是决计躲不过了。镇西将军孤城,整个西境谁人不知,此人阴险毒辣,为人奸诈,生性嗜杀,乃是一声色犬马之徒。 但凡有人落在镇西将军孤城手里,总是活着比死了还要恐怖! 可偌大的郡城,这位声名狼藉的镇西将军是何时来的?为何兵马司没有得到一点消息?难不成这孤城就是个恶鬼,能来无影去无踪吗? 贺良说完,驾驭胯下龙鳞马,直奔城中某地而去。 所过之处,郡府兵骑兵纷纷让道,两侧战马被龙鳞马身上弥漫的气息吓得响鼻都不敢打一个,四条腿恨不得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天上去。 …… 陇海郡城,风月楼。 风月楼作为郡城最豪华的风月场所,今天终于迎来了一位硬骨头。 这块骨头有多硬? 硬到整个西境,令闻者惊魂,见者丧胆。
这块骨头不是别人,正是大周镇西将军孤城。 孤城恶名昭彰,偏又深得周王信任,年不过四十,便已经官至武将巅峰,总领西境十八郡军务,其权力盖过西境大小所有官员。 可这并不能改变孤城在坊间的恶名。 镇西将军孤城生平有三大爱好,美酒,女人,名刀。 所以孤城来到陇海郡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听从国师的安排,跑去梁王府调查梁王遇刺一案,而是带着狂刀贺良直接摆驾风月楼。 也不怪曾宪明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郡城。 只因为国师交代,“悄悄进城,调查原委”。所以镇西将军孤城和他的得力悍将贺良,伪装了龙鳞马,今日正午便进了城。 可孤城并不高兴。 准确来说,他憋了一肚子气。 自从他走马上任镇西将军府,就听说陇海郡城有一座风月楼,那里的酒和美人,都是西境一绝。孤城一直希望能公干陇海郡,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国师的吩咐,教他星夜赶往陇海郡,处理梁王府刺杀一案,他衣不解带,带着贺良从镇西将军府出发,途经两郡,风尘仆仆,这才刚到风月楼,就听老鸨说那两位绝色佳人都被一位自称叶公子的家伙包走了! 他娘的! 孤城怒从心中起,呵斥老鸨即刻将那两位绝色佳人给找回来,铁了心要给那两位姑娘摘红。 那老鸨也是见过世面的,许是觉得那孤城也不过是个被惯坏了的世家公子,打算一拖四五六,把他糊弄过去。 哪成想镇西将军孤城的确是个狠人,从进风月楼开始喝酒,酒到半酣,呵斥老鸨前去寻人,吩咐贺良给他物色姿色尚佳的姑娘送进包厢。 老鸨本想孤城已经点人,便是再生猛,一个两个也该消停了。可让老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镇西将军从未时开始,连御三女,每一个从孤城房间里出来的,都不是竖着进去,无一例外,横着出来。 那一身的痕迹,简直不忍直视。 老鸨心知遇到高手了,赶忙吩咐门院叫来楼里活儿最好的三位姑娘,一股脑全都送进了孤城的房门。 老鸨料想这回应该是妥当了。 那三位姑娘,每一个都是能让八尺壮汉龙行虎步进门,贴墙扶摇而出的妖精。 这三位同时出手,哪里还有孤城的活路?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那三位被送进房门,不消片刻,便已经开始婉转歌喉,飘忽上下,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风月楼上下尽皆失色,惊孤城为天人。 “他娘的,这人什么来路?”门院小声嘀咕,“路边三文钱的春宫画本都不敢这么画!这都几个了!?” 那三位姑娘奋战一个时辰,有负众望,不仅没把孤城收拾服帖了,反而是把自己糟蹋得合不拢腿,相继昏死过去,被孤城光着膀子扔出房门。 三位姑娘被扔了出来,不着寸缕,身上的痕迹只比先前那几个多,简直惨不忍睹,趴在地上直哼唧,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老鸨惊惶失措,赶忙吩咐门院去请郎中。 “三刻之内,再不见那两位绝色佳人的影子,取你项上人头!”孤城扬言,对那风月楼的老鸨说道。 第37章 阁下何不日天去? 剑问九州第37章阁下何不日天去?陇海郡城。 狂刀贺良驾驭龙鳞马,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前往风月楼,已经到了正门前方。 可风月楼门前的景象,却是诡异。 整整两排,全都是郡府兵,披坚执锐,防卫森严。 李文致见状,不由得一惊。 曾宪明也是心惊胆战,下意识看向太守,李文致哪里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他甫一听说梁王府出事,便着急火燎地带兵搜城,生怕两边开罪,把他搞得里外不是人。 可如今郡府兵怎么会把那尊杀神所在的风月楼给包圆了? 李文致心惊胆战。 兵马司全城出动,那么郡城常备军便只剩下郡府兵。眼下郡府兵包围风月楼,用屁股想都知道绝对是风月楼出事了。 莫不是这杀神在风月楼杀了人?李文致想到这里,差点两眼一黑,直接倒在马上。若真是如此,风月楼报案,郡府兵出动倒是情理之中。 可问题是,这群狗女良养的包围的地方,里面待的可是镇西将军孤城!孤城此人喜怒无常,阴险诡谲,乃是西境十八郡公认的不可招惹。 李文致腿都软了,只祈祷这帮混球能长眼,没把孤城给惹毛了。 “怎么回事?”狂刀贺良纵马上前,看见风月楼前站满了甲士,出声问道。 郡府兵领头的百夫长见太守和兵马司总兵都跟在那驾驭龙鳞马的壮汉身后,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回话:“回禀大人,郡府兵统领刘大人查案,风月楼门院声称这里出了命案,所以……” “知晓,退下。”贺良翻身下马,径直往风月楼里去。 李文致和曾宪明见状,哪里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可这两人一听风月楼出了命案,又见郡府兵把这里直接包围,下马时都是膝盖发软,差点直接给跪了。 好在郡府兵甲士眼疾手快,扶了两人一把,这才没让这两位陇海郡只手能遮半边天的大人把老脸丢得一干二净。 他娘的,刘宽,只求你做个人,干出带兵包围风月楼这种蠢事已经没法挽救了,只祈祷你个鳖孙儿多少能猜出孤城的身份,没有把人彻底给得罪死! 李文致和曾宪明跟着狂刀贺良,战战兢兢地往里走。 风月楼号称西境十八郡的销金窟,秦楼楚馆里当之无愧的翘楚,亭楼轩榭无一不出自名家之手。红帷翠幔,铜雀春香,雕梁画栋,仍是旖旎风光。 可唯一不同的,便是今夜的风月楼,不见了莺莺燕燕,曼妙佳人摇荡春光。 李文致乃是一介文官,尚未觉察楼中弥漫的杀机。可曾宪明不同,他是武将,是以一进门,就闻到了脂粉香气里混杂的血腥味。 很浓的血腥味。 曾宪明略一估计,风月楼里,被杀的人数,至少在十数以上,否则血腥味不可能直接飘到前门。 这位脸已经肿得像猪头的兵马司总兵面如死灰,已经意识到今晚他多半是没法活着走出风月楼了。 狂刀贺良身高九尺,背负一把大刀,体型庞大,宛如一个巨人。一行三人往里走了不过片刻,便在地上看见一颗圆滚滚的头颅。 那颗头颅鬓髻散乱,满脸血污。可曾宪明还是一眼就认出,那颗头颅的主人,正是风月楼的老鸨,那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人。 凉风穿堂过,红帷曼舞,分明应该是萎靡之景,却让两人出了一身冷汗。 风月楼深处传来缥缈的琴声。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可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偏偏又夹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靡靡之音。男人的放纵驰骋,女人的婉转歌喉,交织成这个血夜最疯狂的篇章。 尸体横七竖八。 有门院的,有姑娘的。 贺良见状,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司空见惯一般。 “门外何人?”房门突然爆开,两扇门板就在贺良身体两侧旋飞出去,带起的狂风将他雄狮般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李文致只是腿软,而曾宪明直接跪了下去。 贺良行军礼,沉声道:“将军,人已带到。” “哦?”镇西将军孤城在横陈的玉体上逗弄雪白的峰丘,眼神阴郁,说道,“云海仙门大公子,莫不是被你藏起来了?本将军为何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在此。”贺良示意曾宪明呈上折扇。 曾宪明供奉祖宗排位一样,将赵震那把名为锦绣山河的折扇双手捧出,颤声道:“回禀将军,大公子在此。” 孤城猛烈运动数十下,将身下那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女子冲到位,听着耳畔那诱人的歌喉从迷情到疯狂,然后戛然而止,只剩似痛苦似餍足的抽泣。
孤城满意地抽身,随手抖了抖身下那奇大的玩意儿,而后披了件外袍,胸前刚柔并济的线条彰显着这个男人体内澎湃的活力。 镇西将军孤城有特殊的癖好。 他办事,不喜欢将女子身上的衣物全部褪去,而是半褪不褪,欲拒还迎,更能造成视觉上的冲击。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如此这般,才够刺激”。 床上或趴或躺,或昏或死,足有七人。 亵衣散乱,云鬟斜坠,玉体横陈。 空气中,满是欲念的味道。 房门外的石阶上,琴女仍在奏曲。而就在她身边不远,就是尸首分离的另一位琴女。 贺良冷漠疏离的眼神微微一扫,大概猜出那位被剑气斩首的琴女,多半是惹怒了孤城。而如今奏曲的这位,倒是有趣。 那琴女面容姣好,身段诱人,一身轻薄云衫,更显旖旎风情。可贺良一眼就能看出来,琴女是个盲人。 她看不见,料想应能听见,也能闻见。 可琴女面不改色,只浅浅微笑,琴曲悠扬婉转,若是周围环境换做是月明湖上的画舫,定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可眼下的场景,偏偏是既靡靡多情,又冷血无情。 给人一种近乎扭曲的违和感。 “待本将看来。”孤城披上外袍,右手一招,折扇从曾宪明手中直接飞出,落到孤城手里。 阴柔诡谲的镇西将军神识一探,果然在折扇的“锦绣山河”里看到了白泽。 “咦,这扇中娇俏可人的小娘子是?”孤城面色一喜。 贺良面色不变,却是提醒道:“将军,那少女……” “本将不瞎。”孤城神色中带着颇为可惜的味道,叹道,“这小娘子腰间的葫芦剑意浩瀚,想来当是火神山的镇山之宝养剑葫。啧,听说火神山长老卢剑雄近来一直在陇海郡活动,这小娘子,多半便是那老疯子的徒孙,火神山的天才少女吴霜。” “将军目光如炬。”贺良恭维道。 孤城又叹了口气,“可惜,可惜!” 说罢,孤城起身,足不履靴,出了房门。 李文致垂首而立,哪里敢直视孤城的面容?可孤城环顾四周,偏偏直接找上了他,说道:“李大人,陇海治下,梁王府接连出了两起刺杀案件,你这太守,是何想法?” “下官有罪!”李文致说道。 “这话倒是中肯。”孤城盯着李文致说道,阴阳怪气的,“李大人的确有罪,而且罪名还不小。” 李文致垂首而立,一言不发。 “李大人可知,你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孤城问道。 “请将军明言。”李文致抱拳道。 “本将军倒是要问一问李大人,”孤城手持折扇,略一把玩,问道,“大人觉得,仙门大公子,有几成可能?” 李文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说道:“下官认为,白泽公子应该不是行刺之人……” “放你娘的狗屁!”孤城勃然大怒,吓得李文致一激灵,直接跪了下去,“应该不是?李文致,你他娘的给本将军说道说道,什么叫应该不是!?” “下官愚钝,还请将军恕罪!”李文致俯首帖耳,神情狼狈。 曾宪明闻言,正是心如死灰,恨不得把头磕进地里。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孤城骂道,“国师飞剑传书,命本将军火速赶来陇海郡城,督察梁王府刺杀案件。本将军想你李文致多少有些手段,却不料竟是个不可雕也的朽木!你他娘的连云海仙门大公子都敢干,鸟这么硬,怎么不直接把裤子脱了,去干这苍天?!” 孤城把李文致骂了个狗血淋头,简单总结,便是“阁下何不日天去”? 那遣词造句,极具侮辱。可李文致听着,愣是一句话不敢反驳,心里却是把曾宪明那个鳖孙儿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还有你这个蠢货!”孤城前脚骂完李文致,后脚就对曾宪明开涮,“你他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狗德行,别说你一个小小的郡城兵马司总兵,芝麻绿豆点的小官。便是老子身为大周镇西将军,位至二品大员,见着云海仙门的大公子,也他娘的要对大公子客客气气!你他娘的算什么狗屁?也敢到处囔囔大公子乃是梁王府刺客!?” 孤城越想越气,直接飞起一脚,把曾宪明踹得上天下地,一口血喷出来,差点两眼一翻,直接过去。 “将军教训的是!”曾宪明咬牙道,“小人有眼无珠,开罪仙门大公子,还求将军救小人一命!” “他娘的。”孤城啐了一口,拂袖而去,“走,摆驾梁王府,让本将军亲自去会一会那个脑子进屎的狗屁世子!” 第38章 反差萌 剑问九州第38章反差萌镇西将军孤城从剑印里召出坐骑食铁兽,大剌剌地翻身坐了上去。 《九州异兽志》记载,食铁兽黑白相间,生性凶悍,短尾,好食铁。红帷之中,那体型庞大的异兽甫一现身,嗷的一声,正要发威,却被背上的阴柔将军光着脚一顿踹,“老实点!” “嘤嘤嘤。”食铁兽委屈地缩了缩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的脖子,瞅见李文致正一脸惊愕地瞪着它,顿时觉得有失面子,龇牙咧嘴地冲着太守磨牙。 李文致慌忙躲闪目光。 “贺良,带上他们,去梁王府。”孤城吩咐道。 “是,将军。”狂刀贺良应声。 孤城正要驾驭食铁兽直奔梁王府而去,忽然又觉得兴致缺缺,恰好耳畔琴音未绝,心思一动,伸手一揽,将那坐在石阶上抚琴的盲女连人带琴,直接隔空召来,拥在怀里。 琴女略一惊愕,只是抱琴,在孤城怀里微微挣了一下,尔后便十分温顺地垂首坐在那阴柔将军的怀里,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着,似乎是有些紧张。 “啧,本将军见多了千娇百媚的妖精,也品尝过不少清纯玉女的滋味。如今却觉得小娘子,你这温顺如猫儿一般的模样,也是极好。”孤城看着怀里那琴女温顺中带着天然疏离的侧脸,说她是人间绝色,那肯定是算不上。可到底看来,也算养眼。 不过这姿色与她丰腴的身段比起来,终究是逊色不少。 琴女只是羞涩垂首,一句话不说。 孤城将琴女怀里的古琴一把扔掉,双手十分自然地没入琴女轻薄的衣衫,上下亵玩,一手登峰弄珠,一手入谷寻源。 琴女浑身一颤,忍不住嘤咛一声,一掬春水般软倒在男人精壮有力的怀里,紧咬嘴唇。 “呵,本将军还以为小娘子有多纯情呢。”孤城戏谑道,贴着琴女白皙的耳垂,轻轻撕咬,“小娘子,本将军就这样带你去游街,教满城的男人看一看你的风情,如何?” 琴女惊慌地摇头。 可她哪里知道,她越是如此,食铁兽上那诡谲的男人就越兴奋,越是要干这种有失纲常的事情。 “铁铁,走!”孤城哈哈大笑,手上动作不止,双脚一蹬,那黑白相间的食铁兽顿时嗷的一声,奔向风月楼正门。 庞大身躯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 却说锦绣山河当中。 白泽打坐入定,调息真气。周身翡翠缠绕,为他疗伤。火神山的天才少女提着邓印河的后衣领,把那昏迷不醒的老道拽离白泽身边,随手扔到一边,管他死活。 白衣少女盘腿坐在白泽身边,颇为无聊地双手托腮,看着那剑眉星目的少年,心里盘算着师爷什么时候能跟那个祸害了她师父的混球打完架,过来找她,好把她和白泽从这个鬼地方里捞出去。 想了许久,吴霜到底是憋不住了。 少女猛地站了起来,拍了拍悬在柳腰上的养剑葫,轻轻唤了一声,“冬至?” 养剑葫里飞快地窜出一把霜白飞剑,欢快地绕着少女上下翻飞,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猫儿。 “咯咯。”吴霜被飞剑冬至逗得直笑,俏脸酡红,屈指弹了弹它的脑门,笑道,“你呀你,名字叫冬至,我还以为你是一把很高冷的飞剑呢!没想到你的性格和你的名字恰好相反,真是把好剑。” 飞剑冬至听到主人的夸奖,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得意地扭动剑身。 “唉,要是游鸣和重楼也都像你这般可爱就好啦。”吴霜叹了口气,说道。 飞剑冬至散发出寒意,似乎也在表达气愤,为它的主人鸣不平。 “冬至,你在这里看着白泽,给他护法,明白吗?”吴霜只是略一感叹,并不沉迷,背着双手,俯身弯腰,很少女地给飞剑冬至提要求,“我想在这里到处转转。” 飞剑冬至不乐意了,使劲摇了摇头。 “乖啦。”吴霜撒娇道,“游鸣不怎么爱搭理我,重楼我更是叫都叫不动呢!我只有拜托你啦,你可是我最贴心的小棉袄。” 飞剑冬至闻言,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表示同意,却是把脑袋凑到少女面前,左右摇摆。 吴霜知道它是在求安慰,教她摸摸自己的脑袋,以作为补偿。 少女咯咯直笑,温柔地摸了摸飞剑冬至的脑袋。 “那我走咯,你乖乖地为白泽护法,我去转一圈就回来啦。”吴霜安抚好飞剑冬至,又从养剑葫里召出游鸣,驾驭飞剑,直往锦绣山河深处而去。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总是对未知的事物抱有强烈的好奇心,所以总也闲不住。 吴霜离开不久,飞剑冬至还能耐住性子,躺在地上不怎么上心地为白泽护法。可只是一会儿,它就待不住了,绕着白泽转了两圈,忽然眼前一亮,看见那黑衣少年身边放置的灵剑墨玉。 墨玉乃是天地玄黄玄字灵兵,远不及飞剑冬至那般,已经初开灵智,位列地字。 冬至探头探脑地用脚把墨玉勾搭走,然后驾驭墨玉出鞘。 可有些东西就是这样,隔着层纱,你觉得很美,给人一种挠心的诱惑力。可一旦戳破那层窗户纸,很有可能让人直接石化。
飞剑冬至就是这样。 当它驱使墨玉出鞘,瞅见墨玉那黑不溜秋的“娇躯”之后,愣了好半晌,然后“咔”的一声把墨玉入鞘,嫌弃地扔在地上,恨不得马上跑到河边去洗眼。 “你这飞剑,倒是有趣。”飞剑冬至正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污染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它背后说话,声音清冷,却莫名地好听。 可它到底还是吓了一跳。 只因为女主人走的时候交代清楚,教它好好为那个叫白泽的家伙护法。如今身后突然冒出来个人,它却一点儿都没事先察觉,这还得了?! 飞剑冬至马上就要发作,却被一只纤纤素手直接握住剑柄,牢牢控制住,容不得它半分挣脱。 冬至大惊。 持剑的女子在身后现身,少女般的绝世容颜,满头银丝如瀑布垂落,足不染尘,一身蝶衣更是衬得她不似人间女子,更像是寒宫仙女。 剑灵山鬼在锦绣山河现身的刹那,白泽便已经有了觉察。黑衣少年睁开双眼,看见身前那出尘绝世的女子,面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山鬼姐姐,你终于醒啦!” “我再不苏醒,恐怕我的剑主就要是个死人了。”山鬼随手把飞剑冬至丢到一边,冬至赶紧溜得更远了,打量眼下的局势。 听那白泽的语气,看来这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不是敌人。 可为何,总觉得那女子身上的气息这般熟悉呢? 飞剑冬至心里疑惑不解。 白泽一听剑灵山鬼的嘲讽,顿时讪笑起来。可山鬼的神色并没有丝毫缓解,只是走到少年身边,看着那个盘腿坐在地上的少年,眉眼如霜,素手呈剑指,突然出手,往白泽身上的中庭一点。 白泽怔然,只觉有一股浩荡的暖流从中庭蔓延,片刻之间,便已经游走周身经脉,将残留在白泽体内的剑气尽数拔除,被剑灵山鬼牵引,直接透体而出。 “嗤!” 剑气被剑灵山鬼牵引而出,随手丢在地上,直接将地面轰出一道三尺长的剑痕。 白泽再也忍不住,一口逆血直接喷了出来。 剑灵山鬼居高临下,眼神淡漠地看着那个吐血的少年,一言不发。 可白泽吐了那口血,不仅没有引发内伤发作,反而觉得周身舒畅,仿佛闭塞已久的窍穴突然打通,心神一振。 “多谢山鬼姐姐。”白泽擦掉嘴角的血迹,笑道。 少年心知肚明,眼前那个毒舌的冰霜美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心里很在意,却偏偏嘲讽他境界低微,身受重伤,马上就要是个死人了。 明明是出手替他拔除此前与邓印河一战时,反震到自己体内的残余剑气,以避免剑气入体,损伤周身经脉,偏偏又用冷漠疏离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便是,传说中的傲娇属性么? 白泽想到这里,憋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剑灵山鬼莫名其妙,冷声道:“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白泽深吸一口气,止住笑声。 可那黑衣少年看向剑灵时,那方才被按下的念想顿时又浮现出来,不由地又露出了迷之微笑。 之前倒是没发现,傲娇这属性,竟然与山鬼姐姐这样般配。 这叫什么,反差萌? 白泽心想。 剑灵山鬼见白泽怪异的神色,心里莫名其妙。可仙女毕竟是仙女,哪里会在乎凡夫俗子的念想?山鬼想不明白,索性就懒得想,说道:“三日之内,不要动用真气。” 想了想,终究还是加上了一句,“除非迫不得已。” “好,没问题!”白泽想都不想,直接答应。 “白泽,你记住。”剑灵山鬼说道,“我此番苏醒,还是和以前一样。除非你有性命之虞,否则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我不会插手。” “明白。”白泽站了起来,看着山鬼翡翠般的眼眸,笑道,“山鬼姐姐是为我好,我都懂。证道之路,从来都是一步一步闯出来的。这一路的刀山火海,靠不得旁人,只有自己亲自去走。” 剑灵山鬼闻言,并不作声,只化作一道流光,没入白泽的丹田苦海当中。 不远处,飞剑冬至瞅见山鬼钻进白泽的身体,大吃一惊。可也就是现在,它突然想起来了。 难怪它总觉得山鬼身上的气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飞剑冬至如果会说话,一定会下意识开口: “这位姐姐我曾在火神山上见过!” 只是那时,飞剑冬至记得,仙女姐姐还没有沦落为天外天的走狗。 那时的她,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不是一把剑。 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跟在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身后,身上满是青春的活力。 飞剑冬至恍惚地想,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一百年? 还是两百年? 它,已经忘了…… 只依稀记得,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后来名满九州,被世人誉为“剑子”。 第39章 二公子 剑问九州第39章二公子郡府兵统领刘宽心里苦。 风月楼门院报案,声称有人在风月楼杀人。统领大人一听,那还得了? 这风月楼乃是陇海郡的排面,大周西境十八郡声名数一数二的秦楼楚馆。只是一年的赋税收纳,都能养活整个郡府衙门,闲钱还能作为补贴,让衙门的弟兄快活好一段日子。 如今有人在风月楼公然闹事,岂不是要绝了郡府衙门的财路? 郡府兵统领刘宽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出兵,围了风月楼,准备排闼直入,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闹事者一顿收拾,打入死牢。 可刘宽带兵冲进风月楼之后,他就后悔了。 统领大人还没来得及动手,闹事那人直接把一块令牌隔空拍在了刘宽的脸上,把他打得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牙都掉了两颗。 “瞎了你的狗眼!”正在厢房驰骋的镇西将军孤城骂道,“滚!” 刘宽怒从心中起,刀都出鞘了一寸,愣是被下属一把抱住大腿,颤颤巍巍地指着那块砸完刘宽掉落在地上的令牌。 刘宽心里咯噔一下,低头一看,差点没当场去世。 只见那块令牌上,龙飞凤舞地阳篆着五个大字,“镇西将军府”! 郡府兵统领刘宽“碰”的一声直接跪在地上,五体投地,“将军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惊扰将军,罪该万死!” “想让老子饶你一命?”孤城动作不停,把趴伏在身下的娇俏女子折腾得欲仙欲死,引吭高歌,冷笑道,“你小子现在就给老子滚去梁王府,教梁茂业焚香沐浴,等老子登门去找他算账!” “遵命!”刘宽磕头领命,几乎是足不沾地地奔出风月楼。 郡府兵的甲士尽皆呆滞。 统领方才气势汹汹地带兵冲进风月楼,怎么不消一刻,就火急火燎地又跑出来了? 而且,半边脸还被人扇肿了?! 郡府兵甲士倒吸一口凉气,“统领,那贼人竟如此生猛?” “滚!”刘宽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睛吩咐,“你们给我把风月楼守住了,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说着,看向长街上闻声而动,前来围观命案的人群,呵斥道:“本官限尔等盏茶功夫内全部散开,否则通通抓进死牢!” 围观人群闻言,一哄而散。 “大人,咋回事?”郡府兵甲士迷惑不解。 “别问了。”刘宽翻身上马,只钦点了六骑随他一起奔赴梁王府,说道,“里面那位大人身份尊贵,咱们没人招惹得起!你们要是想活命,就记住,万不可放闲杂人等进楼!” 说罢,带着六骑离了风月楼,没命地往梁王府赶。 …… 陇海郡城,梁王府。 郡府兵统领刘宽拿着镇西将军府的令牌拜谒王府,只说有要事需要面见世子梁茂业。 王府门院见郡府兵统领亲自拜访,意识到可能有大事,不敢耽误,带着刘宽直奔府中而去。 先行通报的人已经把消息递给梁茂业。 梁王府世子在书房接见刘宽。 彼时王府书房里集结了王府的绝大多数重要家眷,世子爷愁容满面,一夜之间,耳鬓又多出了几缕白发。 “刘统领何事,如此焦急?”梁茂业大腹便便,身材本就偏胖,加上王府接二连三的变故,更是耗尽了这位世子爷的心力,是以刘宽拜谒行礼,他只是语气虚浮地说道,连客套话都省了。 刘宽环顾左右,书房里里外外,被王府护院和一众门客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可刘宽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礼毕,直接呈上手中的镇西将军府令牌。 梁茂业心力交瘁,乍一看竟然没能认出那块令牌,吩咐护院道:“呈上来,让本世子看看。” 护院赶紧呈上令牌。 梁茂业将那块令牌抓在手里,定睛一看,“啊”的一声,手上一抖,令牌应声而落。 梁王妃密切地盯着世子爷的一举一动,见梁茂业大惊失色,发出一声惊呼,赶忙抢到世子爷身边,亲自给他拍背顺气,“我的儿,万不可动气!” 梁茂业脸色难看,两只手撑着书案,费力地将身体前倾,问道:“可是镇西将军来了?” “来了!”刘宽回禀。 “人在何处?”梁茂业又问。 “此刻正在风月楼。”刘宽说道。 “为王府而来?”梁茂业瘫坐在花梨木太师椅上。 “正是。”刘宽略一犹豫,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镇西将军吩咐下官先行赶来梁王府,通报消息。” “他说了什么?”梁茂业深吸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两条腿竟然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让世子爷焚香沐浴,等他拜访梁王府。”刘宽说道。 此话一出,梁茂业只觉两眼一黑,差点有晕厥过去。 “爹爹!”王府的嫡孙小姐梁诗雨见父亲脸色惨白,赶紧抢身过去,扑在梁茂业的大腿上,险些直接哭了出来。 梁王府祖孙三代,梁王爷和世子爷都不通修行之道,唯有梁诗雨对比还有些天赋,自幼便跟着城里的武行名家修行,如今年纪不过十二,却也勉强到了彼岸境的修为。
自然,如梁诗雨这般修士,远没有像白泽那样在苦海境横渡汪洋。而是在苦海如湖泊一般大小时,便已经用聚息丹作为辅助,直接破境跃升彼岸。 可即便是修行之道上,梁诗雨强过他的父亲梁茂业一大截,毕竟年岁尚小,还是个孩子。 如今家中突遭变故,梁茂业心力交瘁,俨然有一病不起的趋势,如何不让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担惊受怕? 小胖子王琦玉有心想去安慰梁诗雨,可到底是瞅着梁茂业的脸色太过恐怖,愣是迈不开腿。 而世子爷身后,梁王妃柴氏一听镇西将军四个字,双腿一软,得亏贴身嬷嬷眼疾手快,一把将老王妃扶住,这才不至于柴氏直接跪倒在地上。 “王妃娘娘!”贴身嬷嬷扶着柴氏在一旁坐下。 “刘统领,可确定是那镇西将军孤城?”梁王妃柴氏被嬷嬷扶着就坐,可止不住浑身发抖,说话都直哆嗦,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把一句话说完。 刘宽哪里敢怠慢,赶紧点头。 梁王妃柴氏面如死灰,只如癔症一般嘟囔,“完了,完了……” 梁茂业如今到底是要承担一家之主的责任,虽战战兢兢,可还是在脑海里飞快地思考对策。 “刘统领,我接到镐京的消息,王上说了,梁王府刺客一案,已经全权交给国师处理。”梁茂业说道,“可曾见过国师进城?” 刘宽摇头道:“若是国师在郡城,下官必定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可这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娘的! 刘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牛皮吹得震天响,可孤城那尊杀神进城,他不是屁的消息都不知道? “孤城突然来到郡城,多半与刺客一案脱不了干系。”梁茂业左右思忖,心道,“可此事镐京方面分明已经交给国师处理,孤城为何又横插一脚?” 难不成是国师授意? 还是说,镐京那边,有人动了手脚?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眼下梁王府已经遭遇了生死危机! 孤城此人,阴狠诡谲。若是国师处理此事,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如果处理此事的人是孤城,这个疯子极有可能会直接拿梁王府上下顶罪! 现在梁茂业只能祈祷地牢里死的那个人不是赵威远。如果这样,或许王府上下还有一线生机。 可万一就是赵威远呢? 梁茂业哆哆嗦嗦,蓦地紧闭双眼,不敢去想后果。 然而世子爷还不知晓,不管地牢里死的那个人是不是燕国皇子,消息已经被人散播出去了。 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于梁王府地牢,刺杀燕国皇子赵威远! 赵威远,身死! 梁茂业只觉有一张大网,将他死死地困在其中。 世子爷紧咬牙关,拍案而起,将书房众人尽皆吓得一愣,纷纷向他看去。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梁茂业深知孤城的狠毒,与他周旋,绝不是明智之举。 “玮儿,随我沐浴更衣,待镇西将军登门。”梁茂业说道,看向世子妃周玮,说道。 世子妃年不过三十许,可保养得当,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许多痕迹。 “嗯!”世子妃周氏颔首道。 如今梁王府所遇见的,是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梁王爷遇刺,昏迷不醒,乃至于生死都很难说。所以王府的大梁,只能由世子爷梁茂业和世子妃周氏扛起来。 “爹爹……”梁诗雨仰头瞅着梁茂业,双眸红彤彤的。 “诗雨乖,安心吧。”梁茂业抚了抚女儿的脑袋,勉强挤出一抹微笑,说道,“放心吧,爹爹会处理好这件事情,保护好你们。” 说罢,世子爷和世子妃直接出了书房。 待梁茂业焚香沐浴完毕,在世子妃周氏的服侍下整理好衣冠,即将出门时,门外忽然来报,说道:“世子爷,二公子喊门,您看?” 梁茂业闻言,与世子妃周氏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迷惑。 梁王府传到他这一代,只有两位子嗣。 除了梁诗雨,梁茂业膝下还有一子,正在镐京进学。就算门院再糊涂,他那儿子也是王府大公子,哪来的二公子? “哪位二公子?”梁茂业皱眉问道。 “回世子爷,是云海仙门的二公子,王瀚王公子!”门外那人回禀。 “王瀚?”梁茂业恍然,蓦地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快请!” “是!”门院赶忙出走。 “等等!”梁茂业奔出房门,叫住门院,说道,“仙门的陈仙子何在?” “回世子爷的话,陈仙子人在扶风院呢。”门院说道,“王府出事之后,陈仙子想要出府,邓道长吩咐门客看住她,教她不得出了扶风院。此刻……” “糊涂啊!”梁茂业大叫一声,“快去请陈仙子!” 门院一愣,旋即说道:“是!” “还有二公子!”梁茂业神情莫名地兴奋起来。 第40章 撞中门 剑问九州第40章撞中门“茂业,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对策?”世子妃周氏待门院走远,这才说道。 周氏乃是名门出身,世子梁茂业的正妻。梁茂业这人不好女色,所以即使贵为世子,也从未纳妾,只有周氏一位正妻。 私底下的时候,周氏也是以名相称。 梁茂业眼底神光熠熠,兴奋地握住世子妃的丰腴的柔荑,说道:“或有转机!” “啊?”世子妃周氏喜上眉梢。 “玮儿,我如今倒是有几分笃定。”梁茂业说道,“死在府里地牢的那个人,多半真的是燕国皇子赵威远。” “啊!”周氏如遭雷击,几乎软倒在梁茂业的怀里,“这可如何是好?如果那刺客真的是燕国皇子,我们一家,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搞不好,要满门抄斩的啊……” 世子妃周氏泫然欲泣。 梁茂业却不这样想,安慰她道:“玮儿且听我说。死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赵威远,可杀赵威远的那个人,也极有可能不是白泽!” “这……”世子妃周氏有些懵。 “你想,那白泽虽贵为仙门大公子,可到底还是一位少年郎。”梁茂业说道,“若是白泽突破了四境,咱就不说什么了。可当初白泽拜入云海仙门,被宗师收为关门弟子,赐号青阳。当时这件事情,可是在整个西境传的沸沸扬扬!” “如果白泽的修为入了四境,这消息岂不是早就在西境传遍了?”梁茂业说道,“他可是云海仙门的仙苗,一举一动,被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可这,对我们眼下的处境,又有何帮助呢?”世子妃周氏仍是不解。 “玮儿,你想啊,如果白泽的修为是三境,他有多大的把握在邓道长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梁茂业说道,“邓道长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四境至尊!” 世子妃周氏恍然大悟,惊声道:“茂业,你的意思是,那个潜入地牢刺杀赵威远的白泽,是假的!?” “没错。”梁茂业说道,“果真如此,如果我们能查明真相,对于我们和云海仙门来说,岂不是两相得利?” 梁茂业想到这里,更是要抓紧时间,在孤城到来之前,与云海仙门达成共识,能摒弃前嫌,一致查出刺杀案件背后的真相。 梁茂业有种近乎妖异的直觉。 这次的事情,背后绝对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而且阴谋,多半来自镐京。 …… 王瀚随门院到达王府正堂时,听见殿堂里一道薄怒的声音正在质问梁茂业,说道:“敢问世子,仅凭王琦玉一眼,梁王府如何就能断定刺客便是我师弟?” “仙子息怒,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梁茂业赔罪道,“适才我听闻地牢出事,也是心急如焚,一时间乱了方寸,这才导致门客自作主张,辱了大公子的名誉!梁某保证,此事过后,一定给大公子,给云海仙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呵,我看那邓印河派头大的很呐!”陈情根本不吃那一套,讥讽道,“围困本姑娘不说,还敢擅自给我小师弟定罪!?我师弟贵为仙门大公子,坐忘峰内定的下一任峰主、将来的仙门七首座之一,宗师第七位亲传弟子,九州剑皇谢玄前辈的唯一传人!他怎么敢的?!” 陈情每崩出一个身份,梁茂业的额头就多出一些虚汗。以致于到最后,世子爷拿衣袖连连揩拭,心虚道:“仙子息怒,还请仙子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情还要发难,恰在此时,门院来报,说道:“世子爷,二公子到了!” 梁茂业赶忙转移注意,连忙说道:“快请!” 殿门被人推开,王瀚大步而入,先是对陈情行了一礼,然后对梁茂业抱拳,语气冷硬:“见过世子。” “二公子多礼了!”梁茂业赶紧虚扶一把,勉强笑道,“二公子,大公子的事,实乃误会!梁某保证,定要严惩王府门客,还大公子一个公道!” “呵,我看不必了吧。”王瀚一袭黑衣,面容冷俊,腰悬灵剑噬牙,说道,“我从府外归来,敢问世子爷可知晓如今郡城四处,如何议论此事?” 王瀚语气生硬,梁茂业一听便知不妙。 可此时哪里还有他的退路?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敢问二公子,情况如何?” 王瀚冷笑一声,说道:“贵府报案,声称白泽师弟击杀燕国皇子赵威远,乃是将要引发大周与燕国两国大战的罪魁祸首!兵马司的人全程搜捕,贵府门客高手尽出,将我白泽师弟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一个梁王府,好一个兵马司,简直欺人太甚!”陈情勃然大怒,胸脯起伏,银牙紧咬,“为护送你王府的嫡孙小姐梁诗雨,我仙门派出三位仙苗!一路上多少艰难险阻!不料你梁茂业非但没有感恩之心,还要恩将仇报,反咬一口!真是气煞我也!”
“啊!”梁茂业大叫一声,两眼发黑,险些昏倒。 “茂业!”世子妃周氏赶紧扶住梁茂业,哭的梨花带雨,向陈情哀求,“仙子息怒啊!仙门恩情,茂业哪里敢忘,一直都铭记在心!只是近来王府接二连三遭遇变故,茂业心力交瘁,头发都白了,一时……” 陈情最听不得哭诉,一见那世子妃哭得伤心,终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个中缘由,不必多言。仙门执剑堂自当有处理之法!”王瀚说道,眼神毫无波动,看向梁茂业和世子妃,“只是敢问世子,又打算如何收拾残局?” 梁茂业就等这句话,正准备将心中盘算一一说来。 可突然,只听王府正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高亢的咆哮,声音直奔殿堂而来! “嗷!!——” 那咆哮声之浑厚恐怖,让人觉得整个王府都在那吼声中瑟瑟发抖! 殿堂众人一听那声音,都是神色一惊。 如此凶悍的咆哮,莫不是城中有魔兽出没? 紧接着,只听一声大吼,门外有人说道:“梁茂业,本将军登门拜访,还不出来相见?” 那人一开口,声音传遍整座王府。 梁茂业一听那张狂至极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镇西将军孤城,来了! …… 却说梁王府正门。 大凡世家正门,共有三道。中门基本不开,只有家主出入,或者贵客登门,方才大开中门。至于寻常出入,都是走左右侧门。 这还是有身份才能走的门道。若是世家门院奴仆,便是连侧门都没有资格去走,出入只能走偏远后门。 梁王贵为大周国舅,更是讲究此等礼数。 可今夜注定是一个礼崩乐坏的夜晚。 镇西将军孤城驾驭食铁兽,从风月楼出发,一路风行,兼以玩弄怀中琴女,所过之处,郡城诸人尽皆骇然。 不仅是那怪兽气息凶蛮,更是那异兽背上的阴柔男人,举止出格,竟然罔顾廉耻,当街狎戏女子,把人家姑娘的薄衫几乎扒拉到了腰上,水蓝色的亵衣包裹浑圆,被男人肆意妄为,随着食铁兽的奔走波涛汹涌,直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男人的灼热紧紧贴着琴女的后腰,烫得她惊慌失措,生怕他真的当街教她趴下,行那苟且之事。 镇西将军孤城两指寻源,已经把那琴女搅得涌泉而出,直趴在男人的怀里婉转低吟,满面红霞,教人看了忍不住想将她生吞活剥。 “嘿嘿,本将军还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孤城抽出两根手指,拖着细长的游丝,随手擦在琴女的唇上,狭长的凤眸微眯,酝酿着邪佞的光。 琴女呜咽颤抖,夹紧双腿,生怕春光外泄。 梁王府大门已近在眼前。 食铁兽奔走声势极大,是以孤城甫一靠近王府,便已经被门院发现。 “来者何人?!”王府门院眼见那硕大无匹的怪兽狼奔而来,吓得头皮发麻,几欲撒腿就跑。 孤城怀抱琴女,冷笑一声,并不搭话,只是说道:“铁铁,给本将军撞翻王府中门!” 食铁兽“嗷”的一声,跑得更欢了。 “站住!”王府门院眼见那怪兽越靠越近,已经冲到王府门前十余丈,壮着胆子呵斥,同时抽出腰间佩刀,发出锵然的拔刀声。 许是拔刀声刺激了食铁兽,名为铁铁的异兽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四肢一扑,庞大的躯体直接凌空飞起,将拦路门院全都撞得稀巴烂。 食铁兽去势不减。 “轰!!——” 只听一声巨响,梁王府偌大的中门,直接被食铁兽撞了个对开,两扇重逾千斤的包铜巨门,直接飞进梁王府,砸在宽阔的石道上,将石板砸得粉身碎骨。 “啊!!——” 那两扇巨门飞出,拍死三人,重伤五人。那三人直接被门板砸得稀烂,五人里,有两人被门板擦中,半边身体的骨头全都粉碎,只飞了出去,滚在地上哀嚎不止。 “聒噪。”孤城冷哼一声,不见其有何动作,那哀嚎的几人登时断气,七窍流血。 孤城坐在食铁兽背上,环顾四周,丝毫不把庭院里视其为恶魔的门院放在眼里,清了清嗓子,喊道:“梁茂业,本将军登门拜访,还不出来相见?” 声音从王府正门辐射出去,气势之刚猛,将近前诸人直接震得神魂俱灭,大叫一声,口吐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在地上,再也不能起身! 杀神已至。 …… 第41章 真不要脸 剑问九州第41章真不要脸梁茂业一路疾走,赶到王府正门。 饶是世子爷早已对镇西将军孤城的诡谲阴狠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满头冷汗。 中门被暴力摧折,两块巨大的门板镶嵌在庭院里,血泊从门板的边缘汇聚出来,粘稠血腥。 庭院里横七竖八的尸体令人不忍直视。 镇西将军孤城就坐在食铁兽背上,那怪兽身高近丈,给人一种凶悍的气息。可怪兽背上,阴柔的将军不修边幅,足不履靴,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 “见过镇西将军!”梁茂业硬着头皮说道,“有失远迎,还望将军莫怪。” “世子爷,你不必跟本将客套。” 梁茂业陪笑道:“将军,里面请?” 孤城冷笑一声,挥了挥手,等候在中门外的将领策马直入。 那将领身材高大,面容粗厉,背上一口乌金狂刀有寻常一人大小,驾驭神骏龙鳞马,一言不发,甩手将一口方匣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那方匣在地上滚了几滚,合盖脱落,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那么滚了出来,停在梁茂业脚边。 梁茂业定睛一看,那头颅不是赵震又是何人? 世子妃周氏目睹庭院里的惨状,本就已经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如今赵震的头颅甫一滚将出来,那中年美妇惊叫一声,终是忍不住,弯下腰,使劲干呕起来。 可呕了半晌,只把一张风韵动人的俏脸呕得透红,半点禾岁物都没能吐出来。 “将军这是何意?”梁茂业压抑着满心怒火。 “何意?”孤城将目光从那风韵犹存的美妇身上移开,舔了舔嘴角,冷笑道,“本将顺手为世子爷清理府中的毒虫,世子爷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来质问本将军,这又是何道理?” “将军莫要欺人太甚!”梁茂业怒道,瞪着孤城,“我梁王府,好歹也是堂堂国戚!将军破门而入,毁我王府中门,置天家颜面何在?!” “放你娘的屁!”孤城破口大骂,将梁茂业骂得当场呆滞,似乎是难以置信,那阴柔将军竟然如此粗鄙。 “梁茂业,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孤城冷笑道,“天家颜面?嘿嘿,你梁王府厉害得紧!先是干燕国皇子,然后搞云海仙门的大公子!你以为你他娘的是谁,天王老子?他娘的,天王老子都没你牛逼!” “你,你,你!”梁茂业气得浑身颤抖,拿手指着孤城,脸色涨红,狠狠地喘息,几乎马上就能背过气去,“污言秽语,有辱斯文!” “斯文?嘿嘿,世子爷饱读诗书,倒是给本将军讲一讲,什么叫斯文?”孤城满目戏谑,语气轻佻,“纵容门客满城呼喊,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便是刺杀燕国皇子赵威远的刺客?梁茂业,就你这猪脑子,也敢自称天家颜面?镐京那边可丢不起这个人!” 梁茂业脸色青红交加,只觉得两眼发黑,蹬蹬蹬往后倒退三步。 “茂业!”世子妃周氏赶紧扶住梁茂业。 狂刀贺良见状,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 自家将军那副德行,贺良自然是心知肚明。 好歹世子爷事先做了准备,把周氏带了出来,明确告诉孤城这就是世子妃。否则以孤城的尿性,真能干出半夜偷偷摸摸溜进人家闺房,一顿操作,把人直接摆置了这种荒唐事。 事后拍拍屁股走人,来个神不知鬼不觉,难不成那少妇还敢到处宣扬不成? 再不济,打死不承认心知那少妇是何身份,只道喝多了把她当成了丫鬟侍女,随手就摆置了,谁又能奈他何? 还不是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孤城一听贺良咳嗽,侧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贺良只当没瞅见。 “世子爷,本将军也并非存心刁难你。”孤城说道,“国师飞剑传书,命本将军火速赶来郡城,处理梁王府刺客一案。可本将军甫一到这里,便听闻王府门客并兵马司全城缉拿仙门大公子,理由竟然是他娘的刺杀燕国皇子赵威远!此事后果之严重,本将军不说,世子爷也明白。” 梁茂业脸色难看。 孤城示意贺良呈上锦绣山河,抓在手里,说道:“仙门大公子就在这把折扇里,世子爷如何打算?” 梁茂业盯着地上赵震的头颅看,深吸一口气,说道:“将军杀得好!” 孤城斩杀赵震,意思很明显。
梁王府门客造谣生事,非杀不可以止流言。 梁茂业胖是胖了些,可并不傻。能当上梁王府门客,不说聪明绝顶,至少算是有些手段。别的不说,只是那邓印河,远不该做出围剿仙门大公子这种蠢事。 可他偏偏就是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茂业能想到这里,孤城自然也能。 所以这两只老狐狸,在孤城问出“世子爷如何打算”的时候,梁茂业就心知,眼前那个放浪形骸的狂徒,在逼背后的推手现身。 就眼下来看,邓印河,赵震,乃至于商焱,再加上跪在中门外被揍成猪头的兵马司总兵曾宪明,极有可能,都是背后那只推手的人。 还有没有更多,天知道。 梁茂业把目光直接放在了中门外,陇海郡太守李文致身上。 只见李文致面如土色,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梁茂业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孤城行事狂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看似他是在郡城大闹一场,把曾宪明揍成猪头,砍了赵震的脑袋,又撞倒梁王府中门。 可这个男人的每一步,都有深藏其中的用意。 旁人看来,孤城枉顾纲常,嗜杀成性。可孤城杀这些人,实际上,却是在砍断背后那人的左右手。逼得他若是想继续搅乱局面,就必须安排新的棋子。 或者本人直接现身。 梁茂业明白了。 为何国师不肯趟这第一滩浑水。成自在毕竟是大周新任国师,要说能在镐京翻云覆雨,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国师成自在想要摆置刺客一案,就必须釜底抽薪,把这盘棋直接推倒重来,由他亲手再布一局,请对手入瓮! 而推翻这盘棋的人,除了孤城这个狂徒,还有谁比他更能胜任? 梁茂业只觉遍体生寒。 眼前这个阴柔的将军委实太过恐怖。 难怪王上会把他调派到西境这局势错综复杂的地方,担任镇西将军,总领西境十八郡军务。 如此手段,如此城府,如此狠谲。 可如果此事真的没法善了呢? 梁茂业毫不奇怪,以孤城的邪佞,绝对能干出把梁王府上下直接推出去顶罪的事情。 “世子爷?”孤城说道。 梁茂业猛然回神,看向食铁兽背上的男人,又注意到他怀里那衣衫不整的琴女。 如此姿色的琴女,整座郡城,也就是风月楼才有。 梁茂业不及多想,听见孤城问话,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劳顿,还请将军殿堂饮茶,详谈此事。” 孤城眯起双眼,似笑非笑。 良久,待梁茂业已经彻底摸不清孤城究竟在想什么时,阴柔的将军突然笑了起来,将胯下食铁兽封入剑印,抱着那琴女,说道:“也好。正好本将军口渴,且饮一杯!可本将军提前说好,茶水非吾爱,酒水方可尝。” “好说,好说。”梁茂业陪笑,说道,“将军请!” 世子妃周氏搀扶着梁茂业,在一旁领路。 孤城怀抱那琴女,看着周氏那丰腴的身段就在眼前摇晃,端是诱人,左右觉得怀里那个顿时索然无味,心情登时烦躁起来。 孤城故意如此,在背后盯着世子妃周氏的反应。 只见那美妇耳垂骤然酡红,不觉加快脚步,金缕绣花鞋包裹着一双莲足,行走之间,更添风韵,直把孤城看得心火旺盛。 狂刀贺良跟在身后,装作充耳不闻。 “如此轻浮的浪荡子,如何能配得上镇西将军之名!”世子妃周氏满面羞红,心里啐道。 …… 可尴尬的不止是世子妃周氏。 还有白泽。 原因无他,只是孤城这厮纵使食铁兽踏破梁王府中门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身在锦绣山河里的白泽和吴霜,不仅能听见外界的各种声音,还能看见折扇之外的一举一动。 此刻。 锦绣山河当中,白泽听着那琴女口中的暧昧声音,脸色变来变去,可以说是异常丰富。 至于吴霜,早已是满面羞红,模样端是动人心弦。 “呸!”少女骂道,“真不要脸……” …… 第42章 我罩你啊 剑问九州第42章我罩你啊锦绣山河当中。 白泽为了避免尴尬,试图转移话题,说道:“看来我还算有几分气运,还未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孤城与梁茂业的对话,白泽听得明白。 说到底,这件事已经不再是有人栽赃陷害白泽是杀人凶手了。不管孤城是真心帮他,还是忌惮云海仙门的威名,总之他此番作为,意图很明显。 他在逼幕后黑手现身。 如今的局势,已经成为两方博弈。 白泽这边胜,就有可能摘除眼下的困厄。反之,如果是对方胜,那么引发大周与燕国全面战争这口黑锅,白泽就背定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至少那个邪佞的阴柔将军,不是白泽的敌人。某种程度来说,孤城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白泽的盟友。 可白泽打心底里不想和孤城有太多交涉。 此人阴险诡谲,凶狠嗜杀,绝非善类。 与之结盟,极有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哎,你可是堂堂云海仙门的大公子。谁敢将你陷入绝地?我可是听说仙门七峰,就数你们坐忘峰的人最护短。”吴霜红着脸说,“我在火神山的时候,就一直听到你的大名!只可惜当初在祁连山的时候,我们进山太早,没能碰见你。” 白泽一听祁连山三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小火神许鹏的死,终究是让他有些不自在,总觉得火神山万一知晓此事,到时候绝对跑不了他的一顿胖揍。 那毕竟是火神山掌教周安的徒弟。 死在白泽手里,即使理由再充分,也不好说过去。 毕竟小火神许鹏,那可是实打实的贤者境修士,位列道门真人。 吴霜心绪不宁,毕竟是未出阁的少女,初听此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哪里能做到心如止水?所以少女并未察觉到白泽的神色有异。 “你说,那家伙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沉默一会儿,吴霜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托腮,瞅着白泽,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说,我师爷和那个混蛋打完了没有,怎么还不来找我呢?” 白泽只觉得头大。 “应该快了吧。”黑衣少年如此说到。 近来真是流年不利。 这一个个遇见的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呐,白泽,我问你。”吴霜好奇地瞅着白泽,模样可爱极了,说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还是,嗯……那些邪门歪道的人觉得你对他们来说迟早是个威胁,想要把你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可能吧。”白泽笑道。 “咦,我看你还笑的出来,莫不是对背后那人的身份?”吴霜问道。 “只猜到了一些。”白泽说道,“可我还是疑惑。如果是他的话,以他的本事,不该能有如此大的能耐,支使兵马司的人大肆张扬着来搞我。” 还有邓印河以及赵震。 那两位好歹也是四境至尊,而且身份尚且还是梁王府门客。 仅凭他的器量,如何能使唤三位至尊替他卖命? 甚至还把赵威远摆置一道,直接把他给坑到了黄泉路上。 恐怕赵威远那头蠢驴,到死都没能想明白他是怎么入局的。 “是谁?”吴霜两眼放光,身子微微前倾,靠近白泽,压低声音,左右顾盼,确定周遭再无其他人存在,问道,“说来听听,我认识吗?” “你怎么可能认识?”白泽笑道,“那是我们云海仙门的人,你是火神山的,能有什么交集?” “哎呀,别卖关子,快说嘛!”吴霜鼓着脸颊,说道。 “我怎么告诉你?”白泽无奈道,“我也只是猜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觉得有一些疑点,我想不清楚,只能想办法查明他背后还有谁……我有种直觉,这次布局对付我的人,可能目的不仅如此。” “你是说,这件事里面,还有更大的阴谋?”吴霜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谁知道呢。”白泽笑道,眯着双眼,“我倒是不想那么多。我只想弄清楚,对付我的人,究竟有哪些。是来自庙堂,还是来自江湖……还是说,两者兼而有之。” 吴霜怔然。 少女看着那个笑意不及眼底的少年,忽然有种莫名的心疼。 师爷常说她是一朵被保护得太好的一朵花,一定要经历自然的风吹雨打,才能有更多的成长。 如今与白泽再度重逢,她才明白,师爷说得对。 和白泽的城府比起来,她就好像一只对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小白兔。 可哪里有人是生来便是如此的呢? 愈是胸有丘壑的人,其所经历的过往,寻常来说便愈是充满了荆棘。 而对于白泽来说,他所要走的脚下路,何等是满目荆棘? 要知道高处不胜寒。 九州之大,哪里缺少那些少年得意的天纵之才? 缺少的是,能够真正成长起来,一跺脚,便能震撼天地的九州绝顶,乃至于九州封天。
“白泽,我发现你也挺不容易的哈。”吴霜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很义气地挺了挺胸脯,咧嘴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师爷肯定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罩你啊!” 白泽一愣。 旋即笑道:“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啦。” “小意思。”吴霜哈哈笑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和谐起来。 …… 且说另一边。 苏问出城未遂,哪里能去找到空禅? 陇海郡城护城大阵开启,城门紧闭,根本出不去。 这位炼器世家的公子哥心里忧虑。 白泽被举城通缉,眼下所处环境之恶劣,可窥一斑。而据他所说,有人假扮他的模样在梁王府行刺,要想查出那人的身份,又非得求援于悬空寺的空禅大师不可。 佛门天眼通可看破一切虚妄。 然而眼下城都出不去,该如何是好? 苏问左思右想。 不久前他在城中看见了天剑令。那是一个巨大的信号烟花,在夜空绽放的瞬间,苏问就知道,这手笔绝对来自王瀚。 当初他们四个,白泽拜入坐忘峰,他入的是赤阳峰,姜维入的是天柱峰,只有王瀚拜入断罪峰。 而且王瀚是在执剑堂薛醒手下做事。 那天剑令便是执剑堂的集结信号。 只要执剑堂的何杰师兄看见天剑令,必然会知晓城中所发生的事情,从而现身帮助白泽从泥沼里脱身。 可苏问现在担心的是,万一何杰不在郡城呢? 如今护城大阵开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这可不是成了一个巨大的瓮,而白泽,已然成了这瓮中的老鳖。 苏问在长街上疾走,已经是第三波夜巡队伍在他身边奔过。那些披坚执锐的甲士气势汹汹,仿佛奔赴战场一般,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 仿佛在满城搜查什么人。 苏问心里方才生起这个想法,立马察觉到他背后,有人在暗处盯梢。少年不动声色,左手持乾坤扇,右手在宽袖里悄悄掐了个诀,体内真气顺势而动。 苏问最擅长的,便是风遁之术。 而他所擅长的术法里,恰好有一门名为“听风吟”的风遁,可以借助四方之风,将附近的声音全都吹到耳边,就如同《九州异闻录》里记载的神人“顺风耳”一般。 “听风吟。”苏问暗中施展术法。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脚步极轻,气息微弱。若非苏问自幼便对听墙根这事儿十分上劲,顺带着对听风吟这一门术法格外用心,眼下还真察觉不了暗处的盯梢。 “他娘的。”苏问心思百转,“眼下是出不了城了。如果我跟白泽所料不错,这局里的走棋人有他一份,想来这些人多半就是他派来的。” 苏问决定把人引出来。 他深知如此必然会置自己于危险当中,可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就大了。 苏问澄澈的眼底染上不可察觉的杀气。 “柳青啊柳青,可别让我失望。”苏问闪身钻进暗巷,提起真气,迅速移动起来,“这一局既然开始,就彻底见个分晓吧。” 不死不休。 苏问想起当初在云海仙门,赵威远在白泽夺得山门大会魁首时,突然出来挑事,和白泽在齐云峰发生冲突。 那会儿幸亏有陈丰出面调停。 彼时苏问和白泽远算不上对付,自然对此事全不上心。 可后来在天香阁,赵威远再度找上门来,自称是为柳青打抱不平,可实则还是针对白泽,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那一场纷乱,闹到最后,直把执法堂堂主陆沉给逼了出来,不得不插手,将所有人都抓到了断罪峰。 彼时苏问因为白泽与姜维的亲近,嘴上不说,可心里到底是已经对白泽的事情稍微上了那么点心了。 柳青绝对有问题。 苏问如此说与姜维。 而姜维派遣暗卫阿福暗中调查,不出意料,赵威远处处针对白泽,果然是受到了柳青的挑拨。 最开始赵威远找到白泽,也是柳青放的消息——山门大会魁首白泽,来自燕国南域,乃是大公赵盾手下悍将,人称“鬼将军”。 赵威远身为燕国皇子,哪里能容忍赵盾把他视为己物的燕国疆土,以虎牢关为分界线,一分为二? 于是这位燕国皇子千方百计摆置白泽,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看起来赵威远是在找白泽麻烦,实则是在拿白泽出气,宣泄他本该加在王叔赵盾身上的怒火。 身后有劲风袭来。 苏问在暗巷里露出阴恻恻的微笑。 来了! …… 第43章 倾囊涌泉 剑问九州第43章倾囊涌泉暗巷之中,劲风鼓动,潜伏在暗处的杀手突然发难。 一,二,三,四。 四道破风声,封锁了苏问所有的退路。 刀剑出鞘,阵术瞬间结成。 “风法,镰鼬!”苏问单手掐诀,庞大的风息环绕周身,骤然爆发,在暗巷之中卷起暴风龙卷,摧枯拉朽,将脚下的地面拆得四分五裂,碎石断砖被狂风驱使,形成一个浑圆的风盾。 那四把刀剑愣是无法突破风障。 苏问冷笑出声,驱使镰鼬准备反击,将那四人卷入风域。 可就在此时,藏身暗处的第五人突然出手。 只见一缕几不可见的暗光飞出,如同一道幽灵,直接没入苏问的风域,钉向少年的后心。 幽光钻进风域的瞬间,苏问浑身汗毛倒立。 “麒麟盾甲!”他毫不犹豫地祭出防御法器,盾甲在苏问身后显形,只听“叮”的一声,将那道幽光挡下。 分神之间,风域顿时出现错乱。 苏问来不及去看那缕幽光究竟是什么东西,封锁他所有退路的四名杀手已经破开风域,刀剑乱舞,悍然斩向他的头颅! 苏问心里骇然,他还是太托大了。 眼下这些杀手明显是有备而来,恐怕这便是一个只针对他的杀局! 苏问咬牙切齿。 可愤怒与后悔,此刻来说都已是无用。 唯一能做的,只有挣脱这个杀局。 麒麟盾甲挡住了背后致命的两刀,苏问施展风行术法,躲开第三剑,手中折扇横架,与第四剑锵然撞在一起。 来人黑衣蒙面,典型的刺客杀手装扮。 苏问面上露出讥诮之色,说道:“呵,怎么,柳青这就坐不住了,想除掉本少爷?” 苏问原本想从那杀手眼中看出波动。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那与苏问短兵相接的杀手眼神如霜,毫无波动。 似乎“柳青”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一般。 暗处还有第五人虎视眈眈。苏问不敢大意,风法再出,镰鼬叫嚣着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旋,将那四名杀手逼退出去。 少年二话不说,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枚丹药,吞了进去。 真气几何倍增长,苏问双眼充血,风法镰鼬发出尖锐的呼啸,仿佛妖魔的狂欢! 那四名杀手实力不俗,其中一名剑客,赫然竟有至尊初境的修为。苏问深知,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被那四人组成的阵术拖住,等待他的,便是死路一条。 “快,阻止他!”四名杀手中,唯一一个修为是四境至尊的剑客呼喊道,已经意识到不妙。 风法镰鼬在迅速发生形变。 如果按照剑境四极来看,这俨然已经是剑气化形的手段! 要知剑气与剑气化形,虽说只有两个字的差别。可这其中的差距,身为剑修,那四境剑客最是清楚不过。 剑气强弱之分暂且不看。 剑气化形,乃是远高于剑气,已经近意的招数。 四名杀手狼奔而至,杀招毕露! “晚了!”苏问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大吼一声,“风法,飞廉!” 狂风劲舞,镰鼬晋升为巨大的吸血镰刀。 飞廉一出,整个巷道,直接在苏问脚下土崩瓦解。 残垣断壁,风沙走石! 飞廉发出刺耳的尖啸,被苏问驱使着悍然杀向那四名杀手。 “轰!!——” 巨大的动静直接将附近的兵马司巡夜队伍吸引过来。只见长街上,披坚执锐的甲士汇聚而来,而声音传出的地方,冲天而起的烟尘里,只剩下两人站立其中。 只一个照面,四名杀手,直去三人! 巷道废墟里,那三名被飞廉饮尽鲜血的杀手沦为四分五裂的干尸,零落在碎砖裂瓦中,惨不忍睹。 苏问中了一剑。 就在飞廉横扫八方的那一瞬间,剑客悍不畏死,直接冲进飞廉切割的领域,一剑斩向苏问的头颅。 那一剑剑气如虹,只是气刃,便有三指宽。 剑客一剑斩断两道飞廉,第三道砍入剑客的胸腹,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诡异的是,那狰狞恐怖的伤口,却没能流出一丝鲜血。 苏问按住几乎卸掉他胳膊的剑伤,粘稠的鲜血很快顺着胳膊流出袍袖,滴落在巷道废墟里,汇聚成小小的血泊。 撕裂的疼痛拉扯少年的面部肌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扭曲感。只见他不住地喘气,压抑着痛觉神经,目光凶狠地盯着那黑衣剑客。 “三境修为,能让我受此重伤。”黑衣剑客说道,看着苏问,“不得不承认,你很强。可也到此为止了……” 黑衣剑客动了,提剑杀向苏问,手中长剑吞灭着杀气腾腾的剑芒。 苏问瞳孔骤然放大。 方才那一剑,不仅仅是差点卸掉他的胳膊。 外伤如此,却只是看起来恐怖。 可那恐怖的剑伤背后,却是剑气入体,正在少年的经脉里逆行,逼得他只能调动真气拼命镇压,以至于根本无法出手阻挡那一剑! “嗤!!——” 剑光夺人,已然杀至! 苏问面色惨白。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忽然,只听有人笑道:“哎呀,真是一出好戏。” 说罢,竟兀自鼓起掌来。 剑客那一剑愣是生生止住。 苏问和那杀手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有一人就蹲在近处被飞廉砍断的断壁上,衣衫破烂,满头长发张扬地披着,满脸戏谑,分明气定神闲,却又看起来十分狼狈。
“阁下是谁?”剑客心惊胆战,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丝毫觉察那青年的出没,着实令他恐惧。 “我?”那风骚的青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在下叶良辰,一叶知秋的叶,良辰美景的良辰。不知这位兄台,有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 剑客正要说话,附近却又有动静传来。 苏问定睛看去,却见两位绝色佳人款款而来,一个清纯可爱,一个娇媚动人,端是人间尤物,美得不可方物。 可那两位美人其中的一个,手里却提着一颗明显是方才摘下来的头颅,莲步轻移间,鲜血低落一地,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画出一道狰狞的血线。 “公子。”千娇百媚的少女温声道,将手里的头颅扔在地上,滚落出去,“已经处理干净了。” 顿了顿,又说:“兵马司的人马上就到。” “那就更不能浪费时间了。”叶秋笑了笑,可笑意却不见眼底,不怀好意地看着巷道废墟里的那名剑客,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人,他的手伸得太长,让叶某不怎么高兴。” 剑客被叶秋那双淡漠的眼睛盯着,只觉毛骨悚然,不禁满身冷汗,一句话都不敢吭。 那双眼睛犹如能够吞噬星空的黑洞,深不见底。 “有机会,叶某会亲自上门拜访你家主人。”叶秋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神色一凛,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剑客闻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蹬蹬蹬倒退三步,面如金纸,手中长剑如风化的岩石,砰然碎成铁渣! “谢前辈不杀之恩!”那黑衣剑客扔掉手中的废铁,抱拳说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巷道废墟。 苏问正准备说什么,可叶秋显然是懒得搭理他,从断壁上一跃而下,招呼那两位绝色佳人,径直离开。 兵马司的人已经赶到,呼喊声传到耳边。 苏问一咬牙,按住胳膊上的狰狞剑伤,狼狈地闪身钻入巷道深处,很快便失去踪影。 兵马司的人扑了个空。 而跟随叶秋离开的两位人间尤物,不是风月楼的两大头牌,樊素和小蛮,又是何人? …… 叶秋带着樊素和小蛮,特意避开兵马司夜巡队伍的视线,在郡城里左右一绕,来到一处门院冷清的宅门前,径直推开院门,进入院中。 “卢剑雄那个老牛鼻子,真是难缠!”叶秋甫一进入宅院,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右手捂住胸口,狠狠地咳嗽几声。 樊素赶忙贴身上前,拍抚青年宽厚的虎背,着急道:“公子可是受伤了?” “嘿嘿,小素儿懂得心疼本公子,真是不枉本公子平日里对你诸般宠爱。”叶秋反手握住少女的柔荑,轻笑道,“小素儿放心,卢剑雄那老牛鼻子难缠是难缠了些,可距离伤到本公子,还差些火候。” “公子都咳嗽了,还要逞强?”樊素还是有些担忧。 叶秋却是避而不答,看向小蛮。 小蛮轻移莲步,走到叶秋身前,说道:“公子,暗处那杀手用的是鬼门针,正是我血影楼的绝学。” “看来本公子的先见之明,还是多少有点准的。”叶秋说道,“楼里既然有人和此事搅和在一起,想来必然还有人在暗中操作。他娘的,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庙堂之争也敢趟浑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公子,红鸾堂主会不会有危险?”小蛮问道。 “无妨。”叶秋说道,“红鸾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事先我已经提醒过她,楼里有不同的声音。她只是调查还有谁和这件事牵连在一起,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以她的手段,想来是可以应付变数。” “那就好。”小蛮说道。 “可老子万万没想到,孤城那个鳖孙儿竟然也到了这里。”叶秋目光晦暗,“那个龟儿子,几乎血洗了风月楼!他大爷的。” “公子,莫不是那镇西将军发现了什么?”樊素窝在叶秋怀里,说道,“传闻镇西将军孤城凶戾残暴,杀几个人在他身上看来,虽说是稀松平常,可毕竟风月楼是我们在西境十八郡最大的据点,如今被孤城血洗……” 樊素没把话说到头。 “事到如今,那也是没办法。”叶秋无奈道,“如非必要,眼下,我们还是避着点那个疯子好。” “但凭公子安排。”小蛮表态道。 “小蛮真听话。”叶秋哈哈笑道,一把搂住那娇媚少女的柳腰,拥在怀里。 温香软玉,左拥右抱。 可两女对视一眼,并没有任何妒忌的心思。 “只要公子不怪罪奴家没有从曾宪明手里把白泽公子留下来,奴家就知足了。”小蛮娇笑道。 “你做的很好。”叶秋将两女带进宅院的住房,关上房门,“若是贸然出手,被孤城那鳖孙儿发现了两位小心肝儿的行踪,把你们掳了去,本公子还不是要哭死?” 二女被叶秋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那公子要怎么奖励素儿和小蛮姐姐呢?”樊素攀上叶秋的胸膛,小巧玲珑的胸脯贴在青年身上,吐息如兰。 叶秋将二女放倒在房间里的梨花木床上,欺身压了上去,挑起樊素光洁的下颌,笑道:“本公子倾囊相授,再教你们两个小妖精涌泉相报,如何?” 小蛮登时羞红了脸。 可樊素却是满心欢喜,已经动手服侍叶秋宽衣解带。 夜沉如水,满室旖旎。 那轻薄放荡的男人凭一己之力,将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桃红色。 婉转的歌喉撩人心魄。 风月楼的这对姐妹花彼此坦诚相见,在这方房间里,忽而直入云霄,忽而又沉入幽深的湖底。 这一夜,当真是倾囊涌泉。 …… 第44章 请世子妃一舞 剑问九州第44章请世子妃一舞陇海郡城。 护城大阵被人强行冲破,城墙上的守备军甚至看不清是何人闯城,那人便已经消失在守备军的视线当中,只在无尽的夜空中留下一道刺耳的破空声。 “第几次了?”守备军里,有人愕然道。 “至少,是第三次了吧?”另外一个说道,眼睁睁看着那人冲破护城大阵进城,阵法又迅速归整,留下淡淡的阵纹波动。 “这是要变天啊……”有人感叹道。 却说另一边。 今夜注定难眠。 叶秋与卢剑雄一战,把月明湖搅了个天翻地覆。 好歹是这两尊杀神到底有点怜悯心,将战局拉到了城外。 可还没有个结果的时候,月明湖上,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又来了个三境斩四境,一招长河滚滚把梁王府门客首座邓印河劈得不知死活,生生把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惊掉了眼珠子。 “夭寿啊,这还是人吗……” 消息很快传开,可郡城里的人,手里的这块大瓜还没吃完,只听天上有风雷闪动,发出震耳的轰鸣。 “什么东西?” 众人连忙抬头往天上看,只见有一道狞亮的火光宛如流星,从郡城上空坠落,势如奔雷。 修为低的只当那是彗星从天而降,吓得狼奔豕突,到处哀嚎,好像下一刻就要被流星活活砸死一般。 可修为高的却是看得分明。 那哪里是流星,那分明是一把火红的飞剑! 飞剑横渡大半个郡城,直奔梁王府而去。 还未至近前,飞剑上的人已经须发怒张,一声大吼:“梁茂业,将我那徒孙还来!” 卢剑雄一声怒吼,声音如同东海浪潮,直接从云天横扫出去,震得老人脚下经过的大地瑟瑟发抖,几个倒霉的家伙愣是直接被震晕了过去,大叫一声,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不止。 彼时,梁茂业正在王府殿堂与孤城陪酒,甫一听见声音,只觉整个大殿都在震颤,整个人更是被那骇人的声浪激得心跳都停了一下,面色苍白。 “这老头的脾气当真是火爆。”孤城看着手里的白玉杯,杯中美酒泛起阵阵涟漪,皱眉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人家徒孙给怎么样了。” 孤城口无遮拦,梁茂业一听这话,却是心惊胆战。 那把燃烧的飞剑从天外来,径直坠落在梁王府偌大的庭院里。 剑至人至。 飞剑来时声势浩大,可坠落之后,只入地不过三寸。火神山长老卢剑雄衣衫整齐,可那一身麻衣,却分明与他在月明湖时的装扮不同了。 “梁茂业,出来一见!”卢剑雄收剑而立,朗声道。 梁茂业正待说话,却被孤城阻止。 只见那青年将军放下手中酒杯,说道:“卢长老远道而来,何不进来一叙,共饮一杯?” 卢剑雄听见殿堂里有一道阴柔的声音传出,而吴霜的气息分明就在殿中,左右一想,突然脸色一变,一个闪身,人已经破门而入。 “轰!!” 明心殿正门直接被卢剑雄整个拆开,砸在大殿平整的地板上。 卢剑雄定睛一看,殿堂左右主座上,一边是梁王世子梁茂业,另一边那人宽袍敞露,面相阴柔,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登时勃然大怒,“你小子如何在这里!?我那徒孙何在?” 梁茂业赶忙起身,可孤城却抢先一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眼神一扫,看向那殿下抚琴的琴女,反问道:“卢长老说话倒是有趣。本将军身为镇西将军,总领西境十八郡军务,如何就不能在这里?” 卢剑雄下意识随着孤城的视线向那琴女看去。 只见那琴女薄纱轻衫,姣好的面容上,暧昧的桃红还未褪尽,那前凸后翘的身段欲遮不遮,简直伤风败俗。 卢剑雄一见那琴女的模样,登时挺剑,意欲一剑将孤城劈成两半。 孤城面色微凝,霍然起身,右手呈剑指,浑身剑意勃发。 眼见这两人就要动手,梁茂业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心里叫苦不迭。 这两人的修为都在五境,别说动起手来,便是随口打个喷嚏都能把整座殿堂夷为平地。 就在两人即将动手的刹那,有人忽然从偏殿奔出,着一身绛红裙装,发髻活泼可爱,盈盈柳腰上悬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足履一双清荷绣鞋,俏生生地喊了一声:“师爷!” 卢剑雄两眼一瞪,将那少女左右看了个仔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责怪道:“霜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说话间,偏殿那方又走出一人,一身白衣,腰间佩一把长剑,面容俊逸,正是白泽。 吴霜正要说话,孤城却是笑了起来,说道:“怎么,卢长老这般紧张,还怕本将军吃了你这宝贝徒孙不成?” 孤城此话一出,梁茂业明显觉察到大殿里登时又是杀机重重。 卢剑雄的眼睛直接盯住孤城,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世子爷在心里把孤城那鳖孙儿骂了个狗血淋头,赶紧陪笑解释:“卢长老,误会了!霜儿姑娘适才与兵马司的曾总兵切磋,稍有倦怠。是以内人自作主张,领霜儿姑娘梳洗打扮一番……” 说话间,偏殿那方,又款款走出一雍容美妇,正是世子妃周氏。 周氏一见殿中气氛紧张,赶忙打圆场,说道:“卢长老,霜儿姑娘天生丽质,为了能替霜儿姑娘挑选一身满意的衣装,耽误了些时间,还请卢长老莫怪!” “师爷,这身衣服好看不?”吴霜蹦蹦跳跳地跑到卢剑雄身边,撒娇道,“世子妃可好啦,我的发髻就是世子妃给我编的哦!” 卢剑雄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哪里还能再说什么?只嘴上敷衍吴霜两句,将手中飞剑收起。 梁茂业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倒是孤城,自从世子妃周氏从偏殿走出,视线就一直放在那风韵动人的美妇身上,目光晦暗,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卢长老上座!”梁茂业强笑道,“早闻卢长老风骨矍铄,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茂业早年有幸曾去过火神山一趟,只是没有机会与卢长老见上一面,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今日终于得以见到卢长老,更觉传闻非虚,卢长老的真人,比传闻更显仙风道骨啊!” 梁茂业马屁拍得震天响,可卢剑雄压根不吃那一套,只淡淡点了点头。 梁茂业到底是见过大场面,脸上丝毫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神情。 “如此,倒是多谢世子和世子妃的照顾。”卢剑雄说道,“想来别无他事,霜儿,我们走吧!” 吴霜一听这话,下意识向白泽看去。 白泽只笑了笑,并未多言。 “卢长老若是心存感激,如何连世子爷的邀请都不肯赏光?”孤城笑道,看向卢剑雄,“今夜月色正好,卢长老远来是客,赏脸与本将军和世子爷共饮一杯,如何?” 卢剑雄懒得搭理孤城,只当没听见。 这位火神山的暴躁长老正准备带着吴霜离开梁王府,可不料他那宝贝徒孙却不乐意了。 方才少女看向白泽,意思很明显,就是问白泽要不要和她一起走。可白泽只是笑,一句话不吭,意思也很明显,那就他要留在这里。 吴霜左右一想,害怕白泽在这里吃亏。镇西将军孤城声名狼藉,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况且看白泽的那个师姐,还有师兄,都是年纪轻轻,没比她大多少的样子,吴霜哪里能放心,生怕白泽会在孤城手里吃闷亏。 “师爷,正好我饿了,要不我们就在这吃点东西再走吧!”吴霜说道。 卢剑雄两眼一瞪,可到底是架不住少女的软磨硬泡,只得打消离开的念头,“行吧,那老夫便与世子和将军少饮一杯!” “哈哈哈,卢长老哪里话。”孤城笑道,重新落座,看着卢剑雄,“长老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料想必也是千杯不醉的人物,哪里能少饮一杯?来人,摆座,上酒!” 王府侍女闻言,哪里敢怠慢,赶紧添座斟酒。 卢剑雄在客座首位坐下,吴霜就在他身边落座。 也是这时,卢剑雄才环顾殿中,注意到除了主座上的梁茂业和孤城,殿堂里还有几人。 左侧一人身广体胖,乱发如狮,座旁摆放着一把硕大的狂刀,正是镇西将军孤城的左膀右臂,贺良。 贺良身后颤巍巍站着一个脸肿成猪头的军士,一身硬甲,看模样便是梁茂业口中的那个兵马司总兵。 贺良次座,是一个中年文士,身着官服,面容清矍,正是陇海郡太守李文致。 而与卢剑雄同侧,次座是一位妙龄少女,模样端是俏丽,正是云海仙门梦蝶峰弟子陈情。 陈情的左手边,是一位黑衣少年,面容冷峻,正是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弟子王瀚。 “白泽,来这里。”王瀚见白泽已经处理好身上的伤势,换了身行头,招呼道。 白泽紧步走上前去,与王瀚同坐。 “云海仙门陈情,见过卢长老。”陈情见卢剑雄落座,面带微笑,行了一礼。 “免礼!”卢剑雄摆手道,“老夫虽说已多年未曾与你家师尊见面,可冥阳那个老家伙倒是常见。细说起来,我火神山与云海仙门也算是颇有交情的盟友,不必客气!” 陈情笑道:“卢长老是性情中人,晚辈听命便是。”说着,向卢剑雄介绍她那两位师弟,“这位便是冥阳子师叔最小的弟子,王瀚。这位是坐忘峰的白泽师弟。” “见过卢长老。”白泽和王瀚行礼道。 “哈哈哈,早就听闻云海仙门近年收了些资质过人的弟子,今日见了,的确是不同寻常!”卢剑雄笑道,看向白泽和王瀚,“老夫与宗师和冥阳多少也算是有些交情,你们两个小辈身为他二人的徒弟,将来必也是一方人物。” “卢长老谬赞了。”白泽和王瀚笑道。 “哪里是谬赞?”吴霜嬉笑道,“你们不知道,我跟师爷行走江湖可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云海仙门近来的新起之秀仙门四公子,白泽,王瀚!你们的名号在北境可是响当当的。” “霜儿师妹的名号,我们也颇有耳闻呢。”陈情笑道,看向少女腰间的养剑葫,“这养剑葫听闻是火神山至宝,霜儿师妹年纪轻轻便已经能驾驭此等宝物,我这两位师弟若非奋起直追,只怕是要在来年的昆仑秘境试炼里丢大人啦。” “哪里!”吴霜有些害羞,说道,“师姐太高看我啦。” 几个人说笑开来,殿堂里的气氛顿时回暖不少。 “哈哈哈,各位都是北境的少年俊杰,今日见了,也是上天定的缘分!”孤城举杯道,“本将军敬大家一杯!” 说罢,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白泽几个见状,不好推辞,只好跟着同饮。 只是吴霜和陈情并不饮酒,只以茶水代替。 世子妃周氏款步上前,向梁茂业那边走去。 孤城眼瞅着周氏那丰腴的身段,越看越是心痒难耐。这位举止一向放荡的青年将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世子爷,听闻世子妃当年可是西境十八郡的第一美人儿。”孤城笑道,双眼迷离地盯着那美妇颇为壮观的胸脯看,“想当年,世子妃也是一舞倾城,一笑倾国的人儿。今日我镇西将军府和云海仙门、火神山的人共聚一堂,是要喝个痛快!” 梁茂业只听孤城越说越离谱,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世子妃周氏亦是瞪圆了美目,看向孤城,几乎盖不住眼底的厌恶。 孤城视而不见,只自顾自笑道:“只是不知今日本将军能否有幸请世子妃一舞,见识到世子妃的倾城倾国之姿?”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孤城。 白泽更是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 第45章 夜尽天明 剑问九州第45章夜尽天明请世子妃一舞。 贺良眼角一抽,只当不认识孤城这老色胚。 自家将军哪都好,唯独这裤裆里的玩意儿,那是真的生猛,怎么也管不住——或许应该说是那玩意儿管着孤城。 贺良听说男人年轻时纵欲过度,以后那玩意儿就不中用了,将来想有个子嗣都是问题。 这么多年来,镇西将军孤城玩弄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贺良从未见过有哪个女人怀上将军的种。 贺良一度以为将军没有把精华搞进女人的肚子里。可有一次裴济拍着胸脯很负责地对他说,将军每一次搞那种事,都把精华弄进人家姑娘的肚子里了。 无一例外。 贺良当时就蒙了,对裴济说:“老裴,你说,将军是不是那玩意有点问题?” 要不然怎么会一直没听说有子嗣呢? 人屠裴济神色凝重,说道:“赶明天,我去找城里的老中医问问?” 贺良直呼内行,拍了拍裴济的肩膀,说道:“你倒是生猛。你不怕将军知道了直接砍了你的脑袋?” 男人对这事绝对没有宽容可言。 以孤城那阴险的性格,若是被他知道他手下的两大臂膀对他的能力有所怀疑,他俩绝对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裴济当时就犹豫起来,“要不,还是算了……阿良,这事儿你就当我从未说起过。” “放心。”贺良拍着胸脯,“绝对守口如瓶,不会出卖你。” …… 梁王府。 孤城一句话直接把方才回暖的氛围降温到冰点。 世子爷梁茂业的脸色青红交加,俨然是满心怒气。 可当事人孤城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反而看向众人,问道:“各位以为如何?” 死寂。 在场众人哪里敢接孤城的话? 至于卢剑雄,更是直接冷哼一声,出言讥讽:“将军倒是会开玩笑。世子妃什么身份,哪里有当众献舞的道理?” 局面顿时尴尬得裂开。 孤城环顾四周,见没人搭理他,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将手中酒杯往几案上一掷,阴阳怪气道:“卢长老倒是正人君子。如此,既然世子妃不给面子,那本将军只好另寻乐趣。” 说着,将视线投向贺良。 贺良正吃着酒,注意到孤城的目光,登时觉得不妙。 “本将军手下这莽夫,教他杀人倒是在行。”孤城说道,“可惜脑筋总是不够用,转不得弯。本将军此番奉国师的命令来陇海,一方面是公事公办,处理梁王府刺客一案;另一方面,本将军早就听闻陇海郡有一座风月楼,里面的两大头牌,素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美名。本将军思慕已久,可惜前番在风月楼怎么也寻不到这两位佳人。” “本将军派这莽夫去寻,也是寻之不着。”孤城看向梁茂业,又看向李文致,笑道,“那风月楼的老鸨对本将军说,樊素与小蛮姑娘,皆被一位姓叶的公子包走。本将军寻思,那两位姑娘既然是风月楼头牌,想来歌舞必也是一绝,正好可以为这酒局助兴。” “既然世子妃不肯一舞,两位大人,谁肯为本将军寻来这二人,也好全了本将军的朝思暮想?” 白泽一听孤城提到樊素和小蛮的名字,脸色不变,心里却是精彩起来。 那叶姓公子,想来必也是叶秋那厮。 如果不出意外,此时那两位风月楼的尤物多半还在月明湖附近。 可白泽心里奇怪。 月明湖上那艘巨船,也是风月楼的产业。 以孤城的手段,若是要找人,岂能找不到那里? 莫非是有人从中作梗? 白泽正思忖间,李文致硬着头皮说道:“既然是将军的吩咐,下官这就派人去寻来这两位姑娘……” 孤城闻言,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的表情,反而是一脚踹翻身前的几案,勃然大怒道:“等你寻来,黄花菜都凉了,这酒喝还是不喝了?!如若不然,这酒不喝了,散场罢!” 说罢起身就要走。 梁茂业听这话,哪里不知道孤城的意思。 世子妃周氏虽说是个女子,可毕竟出身名门,知晓酒后论事的规矩。 孤城不喝酒,甩手走人,就意味着他不再打算插手王府刺客一案。 可如今刺客一案的关键人物白泽已经在这里了,孤城若是甩手走人,还有谁能留得住白泽? 这鳖孙儿一走,陈情必然要带白泽和王瀚直接离开王府。云海仙门身为北境道门魁首,哪里会给梁王府什么面子? 如今白泽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陈情和王瀚也不敢轻举妄动,全都是因为孤城在那震慑着。 孤城一走,这份震慑自然也就没了。
到时候陈情要走,谁能拦得住? 殿堂里除了孤城那个阴阳怪气的鳖孙儿,还有一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儿。 卢剑雄本就不乐意留下来吃酒,如今孤城当着他的面甩脸子,这位火神山德高望重的长老冷哼一声,就要拍案而起,指着孤城的鼻子怒骂出声。 他娘的,一个嘴上没毛的狗屁将军,也敢在他面前横!? 即使孤城这脾气不是对他的,卢剑雄也见不得这小子如此在他面前肆意蹦跶。 梁茂业心里五味杂陈,眼见好不容易凑成的酒局要崩盘,下意识就把目光放在了世子妃周氏身上。 世子爷揪着心,周氏能好到哪里上去? 这孤城从见她第一眼开始,那双令人厌恶的眼睛就一直往她的胸、臀这两处对于女子来说极为隐私的部位瞟。 周氏年过三十,哪里不明白孤城那种目光是什么意思? 身为女人,周氏羞愤交加,恨不得狠狠地抽那个登徒子一巴掌! 可身为梁王府的世子妃,周氏又不得不顾全大局。 尤其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刻。 万一处理不当,真的惹怒孤城,整个梁王府都被这登徒子拉过去顶罪,届时免不了牢狱之灾都是轻的,被镐京那边直接满门抄斩都毫不奇怪! 更何况,万一真的走到那一步,周氏入狱,以孤城那胆大包天的性子,去狱里捞个犯人出来摆置,还不是手到拈来? 思及如此,周氏满脸羞愤,紧咬嘴唇,一边气得浑身发抖,几欲昏倒,一边却不得不向孤城低头,在卢剑雄拍案而起的前一刹那,猛地抬头,看向梁茂业,大声道:“世子爷,妾身愿意!” 此话一出,卢剑雄当场懵逼,那一巴掌愣是没拍出来。 “这人真是可恶!”吴霜小声嘀咕,瞪着孤城,“师爷,世子妃真是可怜,我们帮帮她吧。” “你这丫头。”卢剑雄传音道,“我说走吧,你非要留下来。这事她要是不同意,我还能说道说道。可眼下她自己都同意了,梁茂业都没说什么,你瞎掺和什么?” 吴霜吃了个瘪,很不高兴地鼓起脸颊。 主座上,梁茂业看着自己的结发妻,满眼沉痛,只闭上眼,不忍去看周氏那满是羞愤的脸庞。 中年美妇站在殿堂中,罗衫水袖,体态丰腴,却绝不显胖。神态羞愤交加,以至于风韵犹存的脸庞有种白里透红的美感,映衬那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眸,直接让孤城看呆了,甚至忘记了呼吸。 果然是别人的,就是最好的。 未经人事的少女也好,千娇百媚的姑娘也罢。 哪里有已为人妇的女人更有滋味? “好……”梁茂业颤巍巍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双手死死地握成拳,深吸一口气,说道,“那就有劳夫人,歌舞助兴!” 世子妃周氏的目光一直放在梁茂业身上。 即使早就知晓,她的丈夫,梁王府世子,不可能拒绝。可真的亲耳听到他说好时,到底还是心里狠狠一抽。 那种感觉,仿佛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只觉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周氏颔首。 强颜欢笑,眼底酝酿的水光生生被她逼了回去。 “哈哈哈,好,好,好!”孤城抚掌大笑,重新落座,看着那殿堂中的美妇,一连说了三个好,“今日本将军要大饱眼福了!世子妃,请!” 眼见孤城落座,殿堂里的侍女赶紧颤巍巍地给这尊杀神重新布置几案,摆上酒食。 东方破晓。 暗夜在此时终于褪去,晨曦的第一缕光在天边浮现。 夜尽天明。 晨光穿过大殿空洞的正门,照耀在周氏的身上。 那美妇周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轻纱,仿佛女神的光辉。 殿堂中,那盲人琴女变了曲风。 琴声悠扬,如皓月入怀,温酒折花。 那妇人在殿堂里舞动起来,身姿曼妙,婉转起伏间,水袖蹁跹,像是湖面粼粼的波光,涟漪涤荡人心。 每一次腰肢的扭动,每一回玉臂的舒展,都如同一幅唯美的画卷,令人心驰意往。 孤城抚掌赞叹,时不时发出畅快的大笑。 而这场中,也的确只有孤城一人是那美妇的观众。 美人歌舞,如朝霞漫卷,花开花谢。 白泽看着那美妇舞动着,浑身散发出一种难言的魔力。连带着美妇额头、鹅颈上逐渐浮现的香汗,都在晨光中染上暧昧的晶莹。 玲珑剔透的汗珠,像是透明的宝石,在那白嫩的肌肤上缓缓滑动。 滑落。 没入散乱的云鬓。 濡湿那薄薄的轻衫。 …… 第46章 剑心境 剑问九州第46章剑心境那一曲终了,美人将歇,汗透薄衫。 “将军,现在可以谈正事了吧?”梁茂业压抑着满腔怒火,对孤城说道。 “世子爷哪里的话,自然可以。”孤城如此说着,一双眼睛却仍兀自在世子妃周氏身上停留,饮酒不止,神色放荡。 周氏自从嫁入梁王府,已经多年不曾献舞。 加上年岁渐长,体态也不如年轻时绰约。 是以这一舞毕,美妇已经满面透红,呼吸急促。 如此样貌,更是别添一番韵味。 可孤城到底没有跨越雷池,只将目光贪恋地留在周氏身上,然后拍了拍手,说道:“抬上来!” 众人闻言,神色都凝重起来。 重头戏终于来了。 世子妃周氏神色羞愤地告退,贴身嬷嬷赶紧扶着世子妃离开殿堂。 偏殿那方,早已等候多时的门院左右合力,将一具尸体抬到殿堂中来,放下担架,躬身禀退。 那尸体横躺在大殿之中,早已死去多时,胸口有一道骇人的剑伤,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心都被扎碎了。 “大公子,你看这人,是不是赵威远?”孤城眯眼道。 白泽闻言,走上前去,俯身查看那具尸体。 那一剑委实致命。 白泽可以断定,这是一击毙命。 用剑之人绝对是个剑道高手。 可眼观那剑伤,伤口上附着着一层暗沉的青光,只是略一察觉,便知那是五行之木。 木属剑气。 白泽心里一沉,看来想要嫁祸于他的那个人对他十分了解。五行剑气中,白泽最擅长的是水属剑气,无论是剑道第一剑剑一瀑布,还是剑三长河落日,亦或是大河剑意,都是他的拿手绝技。 乃至于剑子王之涣的绝学剑九沧海一笑,也是水属剑意。 可擅长是擅长,要说白泽最偏爱的,却是木属剑气。 尤其是《五行剑谱》里的一剑青龙,可以说是白泽的招牌剑招了。 而自从融合一剑千柳与一剑青龙之后,凝聚而成的木行紫府趋于稳定,一剑千龙,也成了白泽的绝技之一。 这些,都是木属剑气。 眼下这具尸体,被木属剑气一剑穿心,白泽几乎可以断定,如果从剑伤处抽调残余剑气,那剑气多半就是青龙剑气。 白泽对青龙剑气的熟悉,用手足来形容也不过分。 可究竟是谁? 原野上的黑衣少女,郡城里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少年,再加上被青龙剑气毙命的赵威远。 白泽左思右想,那人对他如此知根知底,绝对就是他身边的人。 王瀚,苏问,姜维,方生…… 白泽首先排除这些人。 难道是柳青? 可柳青知晓其他的消息也就罢了,关于阿鬼,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白泽自问他和阿鬼的关系,除了二师兄林萧可能知晓一些,其他人,都不可能清楚他和阿鬼的关系。 如果是柳青,那么原野上的那个少女又怎么解释? 白泽脸色难看。 “大公子,如何?”孤城见白泽脸色阴沉,收起脸上的轻浮,走下主座,来到那尸体旁边,说道。 “是他。”白泽沉声道。
“哦?”孤城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大殿上的众人亦是脸色沉重。 陈情和王瀚想说些什么,可却被梁茂业抢先一步,说道:“大公子不必这般就下结论!这赵威远说起来也是云海仙门盘龙峰弟子,没准这人只是看起来……” “世子爷,本将军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孤城看了梁茂业一眼,目光阴鸷,“赵威远,不在云海仙门。” “什么!?”梁茂业瞳孔一缩。 “赵威远出仙门之前,对外说是要闭关冲击世尊境。”孤城说道,“可自从这件事出了之后,盘龙峰的人就发现,赵威远闭关的地方空无一人,房间里已经落了一层灰,俨然是很久都没人去过了。” “这……”梁茂业瞪着眼睛看着殿堂上的那具尸体。 “不必说了。”白泽起身,看着场上诸人,说道,“我敢肯定,这人就是赵威远。我和他交过两次手,对他的气很熟悉。我不说我能十成十断定,可这人的身份,九成以上就是他,错不了。” “那就有意思了。”孤城笑道,探手一掬,从尸体剑伤处抽出一缕剑气。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缕剑气。 只见那一道细微的青色剑气在孤城指尖幻化成一条小巧的青蛇。 可说是青蛇,到底,那是青龙剑气。 只因为白泽修为不够,是以青龙只能以蛇的形态呈现出来。 “大公子,本将军对你也算颇有耳闻。”孤城笑道,“这缕青龙剑气,整个北境,会的,不超过八个。而这八个人,不巧,全都是仙门坐忘峰的。其中还包括宗师,通明真人。” 通明真人,陶弘景。 “《五行剑谱》乃是家师绝学,我们会,那是自然。”白泽坦然道。 “镇西将军,仅凭这缕剑气就定罪,恐怕不妥吧?”陈情起身道,“《五行剑谱》是坐忘峰绝学不错,可在剑道高手眼里,这青龙剑气,要想模仿,也不是不能做到!” “仙子说笑了。”孤城说道,“通明真人,江湖人称半仙。这一位,可是和剑皇前辈同样都是来自中州的狠人。中州是什么地方,想必不用本将军说,各位也清楚吧?” 九州版图,中州位于版图核心。 也是五百年来天道所宠的地方。 不管是五百年前的老剑仙孔周,还是如今的剑仙李牧之,都出自中州。 就连在北境成名的剑子王之涣,也是中州名门王家的人。 中州宗门林立,世家如云,王朝之盛,都远超北境! 毫不客气地说,北境道门魁首云海仙门,放到中州,充其量也就是个二流宗门。休说中州道门魁首龙虎山,便是那里的一些世家,都能把有一把仙剑坐镇的云海仙门给灭了! “通明真人半仙的名号,可不是我北境送的,是中州。”孤城笑道,面容阴鸷,“能在中州那个鬼地方成名,有多恐怖,想必本将军不说,各位心里也很清楚。仙子还敢说,通明真人的《五行剑谱》,能被轻易模仿吗?” 殿堂里一片死寂。 可就在这时,有人拍案而起。 “霜儿,休得胡闹!”卢剑雄喝道。 可吴霜不管不问,昂首直视孤城,说道:“寻常人自然学不来。可如果那人,是跳开剑境四极的剑心境呢?” 第47章 脉源天剑 剑问九州第47章脉源天剑剑心境。 此话一出,场上诸人,尽皆侧目。 或许旁人不知剑心境是个什么玩意,可身为剑修的孤城、白泽、陈情、王瀚,却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剑境四极之所以没有剑心境,是因为这一境,根本不是剑境四极可以相提并论的。 剑心,乃是远超于御剑、剑气、剑意、剑罡的大境界。 而据白泽所知,剑心境,他师尊谢玄都没能达到! 当初在河阳城,陶弘景倒是对白泽提起过剑心。并且当时陶弘景还整了手无气御剑,告诉白泽,只要他达到了剑心境,也可以做到无气御剑。 所以白泽知道的人中,只有两个人达到了剑心境。 一个是当世剑仙李牧之,另一个,就是陶弘景! 其中,李牧之乃是历代剑仙神体剑灵体,天生剑心。而陶弘景乃是多年铸剑,对剑有了得天独厚的了解,从而修炼出来的后天剑心。 吴霜此话一出,不仅卢剑雄,就连白泽和孤城,都跟着变了脸色。 “难不成,这小姑娘竟然是历代剑仙神体,剑灵体?!”孤城内心骇然,却越想越觉得靠谱。 他娘的。 难怪火神山那连圣人都无法撼动的养剑葫,竟被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地摘了下来,并且以区区三境知微的修为就能驱使! 剑灵体。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吴霜能够成长起来,火神山很有可能要出一位女剑仙! 难怪当初小火神许鹏死在祁连山,火神山掌教周安屁不都放一个,原来是火神山里还有一个剑灵体! 如此看来,死了一个区区许鹏算什么? 和吴霜这个未来的女剑仙比起来,就是周安死了又何妨?! “霜儿,此事与我火神山毫无瓜葛,你这般插手,莫不是太不懂事了!”卢剑雄一把按住吴霜的肩膀,压得她不得动弹。 “师爷……”吴霜还要反驳。 卢剑雄面色一沉,怒上心头,突然脸色一变,一口血喷了出来。 “师爷,你怎么了?!”吴霜脸色大变,慌忙扶卢剑雄坐下,神色慌张,声音都染上哭腔,“师爷,您别吓唬霜儿啊,霜儿再也不敢惹您生气了,呜呜……” “霜儿,无碍……”卢剑雄调息内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笑了笑,说道,“别怕,师爷是挨了叶秋那鳖孙儿一掌,一直压着那股气。现在被你激出来,反而感觉好了不少。” “师爷,霜儿长大了一定给您出这口恶气,也给师父报仇!”吴霜哭得梨花带雨。 “傻丫头,师爷顶天立地的,哪能让徒孙给我报仇?”卢剑雄咧嘴笑道,“叶秋那鳖孙儿也挨了我一剑,这会儿正难受着呢!等下回师爷再遇见他,非得弄死他不可……” “真的吗?”吴霜半信半疑。 “师爷什么时候骗过你?”卢剑雄说道。 此间插曲,倒是让殿堂里紧张的氛围削弱不少。 白泽和孤城两个妖怪心里已经笃定吴霜多半就是剑灵体,可哪里敢声张? 卢剑雄刚才那番话哪里是在说叶秋,分明是在警告诸人,谁敢胡言乱语,他卢剑雄一定要了谁的狗命!
“若是剑心境,本将军倒是可以理解。大公子的剑招,的确会被模仿,甚至超越。”孤城说道。 “将军言重了。”白泽顺水推舟,“我在剑道上颇有天赋,可到底境界低微。我想我的青龙剑气,不必剑心境,便是剑道第三境的剑道高手,也能模仿一二。” “大公子觉得,是谁在陷害你?”孤城问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孤城摆明了要跟白泽站在一条线上。白泽也没有隐瞒,说道:“不瞒将军,昨夜在郡城,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少年,一身黑袍。” “竟有此事?”孤城诧异道。 “当时我也很震惊,于是就追了上去。”白泽说道,“可惜我跟丢了。后来,我才知晓王府出了刺客。可那时我已经被全城缉拿,想要辩解,也无从开口。” “大公子莫怪。”孤城眼神示意,贺良霍然起身,一把抓住曾宪明的衣领,将他扔到白泽脚下。 “大胆曾宪明,还不跪下!”孤城喝道。 曾宪明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敢反抗,只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求饶。 “大公子,赵震的人头,本将军手下那莽夫已经替你斩下。”孤城说着,将锦绣山河交给白泽,“这邓印河,就在这把折扇里,也交给大公子处置。至于那商焱,大公子放心,本将军也一定要你满意才是。” 说着,看向梁茂业,“你说是也不是,世子爷?” “将军所言甚是!”梁茂业赶忙起身,向白泽赔罪,“大公子,是梁某识人不明,以致于这三人擅自做主,污了大公子的名声!商焱那厮,不劳将军动手,梁某一定亲手提着那厮的人头给大公子赔罪!” “世子爷既不知情,白泽哪里敢责怪?”白泽说道,“日前仙门受托护送王府嫡孙小姐回府,我与世子爷那远亲王琦玉倒是颇聊得来,诗雨小姐也是大家闺秀,一路相处,倒也算是相识。” “还未感谢大公子一路费心,是梁某的过错!”梁茂业满头虚汗,“此件事了,请大公子务必赏光,让梁某尽一尽地主之谊。” “好说。”白泽笑道。 “大公子,曾宪明也交给你处置。”孤城说道,“开罪大公子,本将军是没脸替他求情。大公子若是心里不平,本将军这就砍了他的脑袋,替大公子出气。” 说着,不等白泽有所反应,右手呈剑指,直接斩向曾宪明。 “大公子饶命!”曾宪明只觉杀机攫取了他的心脏,不能做出半分反抗,只高声大呼,“将军饶命!我有话说……” 白泽一句“且慢”还没说出,只听门外突然有人冷笑。 “镇西将军如此长他人志气,灭天家威风,倒是令人刮目相看!”来人说话阴阳怪气,声音干涩,让人听了忍不住皱眉。 “哪来的乌龟王八,敢偷听本将军的谈话?”孤城顺势一指,点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桀桀,脉源天剑?”来人冷笑着化解孤城那一指。 “好你个乌龟王八,不识好歹,也敢领教本将军的脉源天剑?”孤城闻言大怒,直接飞身出了大殿,“今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脉源天剑!” 第48章 飞剑传书 剑问九州第48章飞剑传书脉源天剑,乃是镇西将军孤城的绝学。 九州剑修,大体有两种分法,一种是有剑,一种是无剑。 而孤城,走的正是无剑流。 脉源天剑乃是一种藏剑于身,化气为剑的绝学。 此剑是为无形剑,如若冷不防中招,剑气入体,直入中剑者周身经脉,难以拔除。 若非中者修为远超于孤城,只要剑气钻入经脉,便会顺着中者的周身经脉,追溯源头,抵达中者的心脏。 届时,入体剑气会直接将中者的心脏搅成血水。 可以说中此剑者,九死一生! 孤城已经飞出殿堂。 白泽等人连忙转移视线去看,只见孤城探出剑指,与那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堂门前的黑袍对在一起。 黑袍出了一掌。 “轰!!——” 气劲横冲直撞,将白泽等人冲得连连倒退,梁茂业更是直接来了个倒栽葱,却是那琴女不动声色,抚琴不止。 殿堂前殿直接被孤城和那黑袍一招拆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冲天而起的烟尘里,只见那黑袍外衫尽碎,露出本来面目,身材矍瘦,面容枯槁,嘴唇偏生刻薄,尽显阴阳怪气。 李文致透过废墟烟尘,一见那矍瘦的老者,发出“啊”的一声惊呼。 跪在地上的曾宪明更是面色惨白,只忍不住浑身颤抖。 “本将军当是哪里的乌龟王八,原来是位公公。”孤城冷笑道,“公公不在镐京待着,跑来这里看热闹,是不是有点太狗了?” 朱禄闻言,怒极反笑,声音刻薄道:“镇西将军生了副好牙口,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老奴奉君上之命,来陇海拿人,却不料方至郡城,就听见将军如此言语,当真心寒!” “哦?”孤城笑道,“本将军听闻乌龟王八汤炖狗心,最治心寒,公公何不试试?” “孤城!”朱禄喝道,指着曾宪明,“曾总兵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是你说斩就斩的?!” “狗东西,老子给你脸了。”孤城面色阴沉,“你一个阴阳人,烂屁股的老太监,也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白泽甫一听两人对话,脑袋一懵。 这孤城如此生猛的吗? 逮谁怼谁?! 朱禄一生最大的伤疤就在胯下。 孤城不仅毫不避讳,还把它拿出来肆意羞辱,朱禄哪里忍得了?可这老太监心知孤城此举就是在激怒他,好教他动手,然后孤城好借此机会直接砍了他! “天子令在此,你听也不听?!”朱禄直接从怀里摸出一枚铸金令牌,拿在手上,冷笑着盯着孤城,“见天子令如见君上,孤城,你还不跪下听令!” 孤城脸色阴郁。 梁茂业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一见天子令,赶忙强身出那早已不存在的殿门,同李文致、曾宪明一起跪下听令。 贺良已经来到孤身身后,神色紧张,生怕这人突然暴走,直接砍了那老太监。 可孤城只是狠狠地瞪着朱禄,咬牙跪下,“镇西将军孤城,听令!”
贺良紧跟着跪下。 老太监神色倨傲,冷笑着看向跪在他身前的镇西将军孤城,说道:“君上有令,着老奴亲自来陇海郡,拿燕国皇子赵威远回镐京!” “公公莫不知,赵威远已经死了?”孤城冷笑道。 “那便带燕国皇子的尸体回镐京。”朱禄说道,视线投向白泽,“并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一起上路!” “你敢!?”陈情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地瞪着那老太监,“今天本姑娘在这,我看谁敢把我师弟带入镐京?!” “公公,本将军若是没有记错,负责此事的人,是国师才对吧?”孤城说道,“日前国师已经将此事的处理权移交给本将军,公公突然横插一脚,前来拿人,是何用意?” “国师大人已经和镐京失联旬日,将军难道不知?”朱禄神色莫名,笑道,“哦,老奴倒是忘了,将军镇守西境十八郡,远离镐京,哪里知晓镐京的消息?” 孤城眼底泛起猩红,嘴角却是露出微笑,“公公说来听听?” “国师大人接到命令赶往陇海不久,燕国使臣便到了镐京。”朱禄说道,“本来君上是命国师处理此事,可燕国使臣一到,声称要即刻迎接皇子回归邯郸,特请君上传书云海仙门,责赵威远前往镐京,完成交接。” “君上传令国师大人,令他将燕国皇子带回镐京。”朱禄露出诡异的微笑,声音沙哑,“可国师那便毫无动静。换句话说,国师好像消失了一样,镐京方面根本联系不到他。” 孤城闻言,瞳孔一缩。 “将军说是听了国师的令,让你全权负责此事。”朱禄神色诡异,说道,“那将军可要拿出证据,毕竟镐京方面,可是没能联系上国师呢。不是老奴不信将军,万一是有人故意传了假消息给将军,酿成大祸,想必将军也不好收场吧?” “公公这话说的有意思。”孤城笑道,“好像国师不是失踪了,而是已经笃定国师已经死了一样。嘿嘿,公公想看证据,可以啊。国师的飞剑传书就在将军府,公公随本将军去看看,是不是国师的笔迹?” “国师的飞剑传书,将军可要留仔细了。”朱禄说道,“老奴自然没那个功夫去看,可想来,君上应该会感兴趣。老奴今天,就做一件事,带燕国皇子的尸体,以及仙门大公子,回镐京复命。” “当然,老奴也相信大公子绝不是杀害燕国皇子的凶手,镐京方面也绝不会为难大公子。”朱禄看向白泽,面容阴鸷,目光晦暗,“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您说是不是,大公子?” 陈情还要说话,却被白泽制止。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白泽身上,只见那白衣少年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听有人抢先一步。 “今天,谁都别想把白泽带走。”苏问满身是血,被梁王府门院搀扶着走进众人视线,一只手举着飞剑传书,咧嘴说道,“云海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传书,白泽,着你在陇海郡城等候。此事,由薛醒师兄亲自出面解决!” 第49章 北境三剑 剑问九州第49章北境三剑“问少?!”白泽瞳孔一缩。 “苏问?!” “师弟?!” 白泽三人赶忙奔上前去,扶住苏问。 此时苏问已经气息微弱,随时都能倒地不起。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各有心思。 “问少,怎么回事?”白泽眼见苏问如此重伤,心里一寒,眼底遍布杀机,看向梁茂业,喊道,“世子爷,烦请叫医师为我师兄疗伤!” “好,好!”梁茂业两眼发黑,这都造的什么孽! 赵威远死在梁王府,如今云海仙门的四公子受如此重伤,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必多说什么,直接原地自刎得了! 陈情运气渡向苏问,眼睛都红了。 这位梦蝶峰的少女心里悔恨不已。 此番出山,先是白泽被掳。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又被人陷害杀了燕国皇子,成了引发大周与燕国全面战争的罪魁祸首! 这件事还没完,苏问又受了如此重伤。 她真是太没用了,连自己的师弟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让他们叫自己师姐?! 苏问脸色惨白,只是摇头。 “快,先找个房间让他躺下!”王瀚神色凝重。 王府下人已经取来了担架,将苏问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上面。 “且慢!”就在此时,朱禄突然开口,盯着苏问,“你说有云海仙门的飞剑传书,可否拿来给老奴一看?” “看你娘的屁!”白泽破口大骂,指着朱禄的鼻子,“我师兄如此重伤,你还敢存心刁难。老太监,老子记住你了,再敢阻拦,他日必取你狗命!” 朱禄神色狰狞,紧握枯槁如松树皮一样的双手,正待发怒,只听有人笑道:“白泽兄弟骂得好!你只管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 卢剑雄一听那声音,登时勃然大怒,直接祭出本命剑,大吼一声,“叶秋,你这龟孙儿还敢过来?!” “师爷,不要动怒!”吴霜赶忙拉住卢剑雄。 “卢老爷子,今天给我个面子,改天叶某登门讨教。”叶秋在众人面前出现,衣着华贵,风度翩翩,身后还跟着两位绝色少女,裙摆飘飘,春风拂面,风光旖旎。 卢剑雄冷哼一声,权衡利害,愣是没有动手。 吴霜总算松了口气。 孤城一见叶秋身后那两位人间尤物,眼睛都直了。 可紧接着,孤城的脸色又急转直下。 身为一个阅人无数的花丛老手,孤城如何看不出那两位绝色已经被开了苞? 而且就在昨夜! “你就是那个叶公子?”孤城阴阳怪气道,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樊素和小蛮,恨不得把那两位人间尤物生吞活剥。 “阁下是谁?贸然搅局,可要考虑清楚。”朱禄沉声道,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叶某乃是北境三剑之一,叶秋,字良辰。”叶秋说道。 “北境三剑?”朱禄说道,“莫非是老奴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这个名号。” “公公不知,也能理解。”叶秋笑道,“这北境三剑之名,也是自封。可我要说两个名字,各位必定知晓。” 叶秋拖住众人,示意白泽把苏问带走疗伤。 朱禄眼见如此,愣是不敢多说,只道:“敢问那两人是谁?” “云海仙门坐忘峰的赵信,稷下学宫的万里枫江楚阳。”叶秋说道,“叶某不才,正是与这两位结拜,并称北境三剑。” 赵信,楚阳。
这两个名字一出,场上诸人都是愣神。 这两人,分别是北境道门魁首云海仙门和北境儒门魁首稷下学宫的天之骄子,都是在北境颇为威名的新生代翘楚。 眼前这华衣公子,竟然能让这两位屈尊结拜?! 要么是眼前这人胡说八道,要么,就真的如他所说。 朱禄略一思量,这叶秋能与卢剑雄一战,尚且全身而退,看不出有任何伤势,必定是修为过人。 眼下有一个孤城已经很让他头疼了,再加上一个叶秋,他哪里应付得来? 当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白泽离开。 反正只要白泽不出梁王府,局势仍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厢唱罢,那方登场。 白泽三人带苏问疗伤,可孤城哪里是个善茬?眼见他中意许久的风月楼两位绝色佳人都被叶秋开了苞,而且就比他快了一步,孤城哪里能受得了这口恶气? 孤城面色不善,朝叶秋径直走了过去。 “叶公子,敢问你身后那两位,可是风月楼的两位头牌,樊素和小蛮姑娘?”孤城说道。 “正是。”叶秋挑眉道,“怎么,阁下对人已经吃过的,也有兴致?” 樊素和小蛮闻言,只乖巧地站在叶秋身后。 孤城被叶秋一句话噎得勃然大怒,突然发难,出手便是脉源天剑。 “早闻镇西将军一手脉源天剑出神入化,倒在你手下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叶秋笑道,“今日倒是有幸,领教了!” 说罢,叶秋直接祭出本命飞剑。 老太监朱禄和火神山长老作壁上观,恨不得两人斗他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此间诸人都是各怀心思,只有狂刀贺良满心疑惑。 自家将军是出了名的不靠谱,办事随性,可到底不是个傻子。如今这局面,就是再上头,也不能说直接和叶秋干起来。 叶秋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与卢剑雄一战尚且能全身而退,与他争斗,能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自家将军别有算计? …… 另一边,梁王府御用医师亲自为苏问诊断,整整一个时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出来,进出的婢女尽皆满头冷汗,俨然是从未见过这场面。 白泽三人在门外紧张地等待,个个都揪着心。 尤其是陈情,整个人毫不顾及形象地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抱着膝盖,脸色阴郁,双眼通红,明显是偷偷哭过。 白泽和王瀚也都在焦急地等着,哪里有心情去安慰她? 苏问平时嘴毒是嘴毒了些,可自从入门以来,白泽他们几个打打闹闹,倒也从来没有撕破过脸皮,真的闹僵。 反而几个人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打闹中越来越深厚。 可能这就是损友,见面就互怼,可换做旁人,谁都欺负不得。 房门终于打开。 王府御用医师一面擦着满头冷汗,一边气喘吁吁地出门。 白泽三人几乎是同时冲到那老医师面前,问道:“老先生,如何了,要不要紧?” 老医师看着三人,常舒一口气,说道:“万幸,胳膊是保住了……可病人需要静养,伤势完全愈合之前,万不可……” 老医师话还没说完,三人已经草草道谢,都冲进房间去了。 “唉,这年轻人啊,忒不爱惜身体……”老医师差点被撞翻在地,稳住身形,叹息道。 第50章 恩怨 剑问九州第50章恩怨房间里。 “问少,感觉如何?”白泽抢身跑到床边,看着上身绑满绷带的苏问,心里一酸。 苏问闻言,费力地睁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看着白泽,想要咧嘴笑,却变成了龇牙咧嘴,俨然是牵扯到了伤口,直抽冷气。 “死不了,放心吧。”苏问说道。 “晚些时候,我给你疗伤!”白泽歉疚道,“我用翡翠,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我呸。”苏问说道,“老子还用你疗伤?老子可是……咳咳!”说话一急,顿时连连咳嗽,把几人吓得赶紧让他闭嘴。 可苏问嘴里的话没说完,哪里肯闭嘴? “老子可是玄阶炼丹师,这点伤算什么?”苏问说道,“方才我已经吃了一枚气血丹,很快就好了,不用担心。” 白泽哪能信了他的鬼话? 如果真如苏问说得那么轻松,那他出现在梁王府的时候,就不是现在这样。 说到底,强行释放飞廉对他来说,还是副作用太大了。 “师弟,还好你没事,不然师姐真的要怕死了……”陈情泫然欲泣,声音都是软软糯糯的,带着哭腔。 苏问哪里受得了这个,赶忙安慰陈情,“师姐,真没事!你看吧,过个三两天,我就能上蹿下跳,生龙活虎啦。” “真的吗?”陈情将信将疑。 “那是当然。”苏问说道,“要说这事也不怪你啊师姐,老子算是看出来了,泽少就是我的克星。他奶奶的,跟着你没一次有好事,全都被搞得半死不活的……” “问少,你放心。”白泽脸色严肃,“下辈子我白泽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实在不行,我就给少爷暖床去……” 陈情被白泽逗得直接吹了个鼻涕泡,王瀚也是闷笑出声。 “他娘的,白泽你恶心不恶心?”苏问一脸嫌弃,“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还给本少爷暖床?” “认真的,到底怎么回事?”白泽正色道。 苏问脸色阴沉,说道:“被人摆了一道。” “谁?”白泽问道。 “这事你别管了。”苏问看着白泽,又看了王瀚和陈情一眼,“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问少,把我当外人了是吧?”白泽看着他,“什么叫你的事?他现在也想弄死我,你觉得这还是你的事?” “白泽,庙堂内部倾轧,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苏问说道。 王瀚和陈情听得云里雾里。 “怎么,听你们的语气,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谁在捣鬼?”王瀚抱剑问道,“什么意思?知道是谁,为什么不说,不把我和师姐放在眼里?” “不是那意思……”苏问苦笑。 “我听说科举考试,一同考中的人叫同窗。我们几个同时拜入仙门,虽说不在同一个山头,可也算是同窗。”王瀚说道,“都说同窗的关系最铁,你们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瀚少,我一直以为你他娘的是个文化人。”苏问都笑了,“没想到啊……” “怎么?”王瀚皱眉。 “科举同一年录取的,叫同年。”白泽说道。 “同窗是在同一个先生手下读书。”苏问说道。 “不影响我要表达的意思。”王瀚面不改色。
“对,别看师姐是女的,可师姐也是讲究姐弟义气的!”陈情振振有词。 苏问和白泽对视一眼,白泽点了点头。 “好吧。”苏问说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长话短说。”王瀚接了一句。 “仙门里的人很多都知道,我,姜维,唐知之,张宝怡,柳青,都来自镐京。”苏问说道,“我们几个里面,属姜维的出身最好,也最坏。” 王瀚挑眉。 “姜维是大周的三皇子。”苏问说道。 王瀚面上倒是没什么波动,倒是陈情吃了一惊。 “我出身炼器世家,唐知之是大周相府的嫡孙小姐,她爷爷是大周丞相唐士奇。”苏问又说,“张宝怡和柳青,分别是张家和柳家的人。我们几个的恩怨,要从姜维的退婚说起。” “退婚?”王瀚一愣。 “对,和唐知之。”苏问再次抛出一个重磅消息,陈情直接蒙了,“姜维自幼就不是受宠的那个,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一年大宴,君上看中了相府的唐知之,称她有贤才,想要把她许配给诸多皇子里的一个。” “那时参加大宴的文武百官,都认定君上会把唐知之许配给太子。可也不知是君上喝多了,还是故意为之,反正最后的结果,是君上将唐知之指给了姜维。”苏问说道,“那件事之前,太子压根不把姜维当回事。甚至姜维自己都没把自己当回事。可就是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 “太子?”白泽问道。 “嗯。”苏问说道,“君上把唐知之许配给姜维,朝堂很多人都在猜,君上是不是对太子心存不满,否则怎么会把相府的嫡孙女许配给一个废物皇子?满朝文武这样想,太子也这样想。” 苏问叹了口气,“后来出了一件很大的事,姜维被太子摆了一道,被迫与唐知之解除婚约。不久,姜维就被踢出镐京,被安置到西境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而就在姜维和唐知之解除婚约的第二年,太子与唐知之,被君上赐婚了。” “这,未免?”陈情都觉得荒唐。 “我们家老爷子一向看不惯太子跋扈的样子,觉得他日后不会是个明君,所以对太子的拉拢一直视而不见。”苏问说道,“张家是镐京出了名的清流,书香门第,从不在党争里偏向任何一方。而柳家,一直都是太子党的狗腿子。柳青尤其是与太子走得近。” “所以?”王瀚说道。 “所以这两年,柳青明里暗里做的事可不少。”苏问看向白泽,“当初山门大会白泽夺魁,赵威远之所以会找白泽的麻烦,就是他在背后鼓动。” “当年我在燕国大公赵盾手底下效力过,参加过虎牢关会战。”白泽见几人都在看他,说道,“那时候燕国已经内部分裂,南北各治了。我在赵盾手底下效过力,赵威远自然视我为乱臣贼子。” “后来千窟城一战前夕,也是他们捣鬼,将唐知之召回镐京,准备与太子完婚。”苏问说道,“当时姜维知道这件事,疯了一样。” 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可那又如何呢?他还是眼睁睁看着唐知之被召回镐京,无能为力。甚至于他一个废物皇子,没有君上的召令,连入镐京的资格都没有……” 第51章 偏向虎山行 剑问九州第51章偏向虎山行“所以说,这件事,很有可能也是柳青在背后捣鬼?”王瀚问道。 “不是很有可能,是一定有他。”白泽说道,“赵威远从仙门大老远跑到这里刺杀梁王,你们不觉得可笑?这不是一个脑子清醒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那柳青有什么魔力,能驱使赵威远干这种蠢事?”王瀚皱眉道。 “所以我觉得,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势力。”白泽沉声道,“柳青是太子安插在姜维身边的眼线,他对我动手,我能理解。毕竟是当初差点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人,我与姜维走得近,镐京那位肯定会有动作。” “可这一次不同。”苏问说道,“这一次,他们不仅是动手,还打算要了我和白泽的命。柳青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可这次牵扯到燕国皇子,事关重大,他还能做到滴水不漏,未免有些恐怖。” “你们觉得,还有谁?”王瀚问道。 白泽与苏问对视一眼,说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使知道幕后黑手还有谁,也没用。现在能肯定的,就是有人想要我的命。至于他是谁,还不得而知。” “或许抓住柳青,就能顺藤摸瓜。”苏问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王瀚问道。 “能怎么办?”白泽说道,“只能见招拆招了。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一些人,他们要杀我,我却不知道他们是谁。可目前来看,至少幕后那人还不敢直接动手,而是布局,想借刀杀人。” “如果我们能破局,没准就能知道一些东西。”苏问说道。 “可破局仅仅是我们的力量,远远不够。”白泽沉吟道。 苏问面色复杂,说道:“白泽,这件事我必须对你说。” “嗯?”白泽看向苏问。 “飞剑传书是假的。”苏问脸色沉重,“我没有接到薛醒师兄的飞剑传书,我骗他们的。” “嗯。”白泽点头。 “我也没能出城找到空禅。”苏问又说。 “好。”白泽说道。 “还有,我在郡城释放了天剑令,如果何杰师兄还在的话,应该早就来了。”苏问说道,“可他并没有出现,我想,要么他不在郡城,要么,他可能已经被杀害了……” “没事。”白泽笑了笑,“你安心养伤,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放心吧,柳青那个鳖孙儿,跑不了。” “抱歉……”苏问说完,再也支撑不下去,沉沉睡去。 “你打算怎么办?”王瀚看向白泽。 “你们守着苏问,我去会一会那个老太监。”白泽说道。 “师弟,你……”陈情下意识就想阻止白泽。 “师姐,放心吧。”白泽笑道,“我白泽自幼跟师父游历北境,这么多年来,从未怕过谁。多少难关我也闯过来了,不怕这一个。” “可是……”陈情还要再说。 王瀚却制止了陈情,对白泽说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白泽笑道,说罢,出门而去。 “师弟,你怎么也由着他!”陈情有些生气,“那些人哪里是好相与的?随便一个,都能……” “师姐,你相信他吗?”王瀚说道,看着白泽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当初在山门大会,没有人相信他能夺魁,我也不信。可他就是做到了。宗师选择他继承坐忘峰,一定有宗师的道理。这两年里,白泽做出了多少不可能的事情?”
山门大会夺魁也好,祁连山大兽潮安全脱身也好,千窟城天坑之乱存活也好,白泽都做到了。 甚至在拜入云海仙门之前,虎牢关会战。 那一场魔乱,殃及整个燕国南域。 白泽他们的对手,是七十多年前北境国战四大战神之首的先轸。 可偏生就是这种绝境里,他们还是赢了。 无论是鬼将军白泽,还是剑皇传人白泽,亦或是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这人身上,总有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接触过他的人,不由地相信他,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应该相信他吗……”陈情一时间怔然。 也是。 即使不相信又如何? 这个死局,除了身在局中的白泽,又有谁能够解开呢? 所以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 白泽出了房门,径直往前殿走去。 孤城和叶秋联手,几乎要把梁王府整个夷为平地。世子爷梁茂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愣是一句话不敢说。 老太监朱禄一见白泽现身,面上一喜,嘶声道:“大公子可是想明白了,要与老奴往镐京走一趟?” 孤城与叶秋闻言,颇有默契,同时停手,各退五步。 哪知白泽只当没听见那老太监的话,对孤城说道:“将军,此前一番谈话还未结束,敢问将军,是否还要继续?” “大公子说这话,本将军倒是想起来了。”孤城漫不经心地朝曾宪明看去,说道,“曾总兵之前对本将军说,你有话说。本将军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公公打断了。不知曾总兵当时,想与本将军说什么?” 众人闻言,都朝曾宪明看去。 曾宪明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觉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如同太阳一般,烧得他汗流不止。 随着时间推移,此时朝阳已经升到半空。 只是阴风阵阵,阳光时而被乌云遮挡,眼看这一场秋雨就要来了。 “曾总兵,有什么话,还不说与将军听?”朱禄阴阳怪气道。 孤城看了朱禄一眼,冷哼一声。 “回禀将军,公公……”曾宪明浑身颤抖,哆哆嗦嗦,“下官,无话可说!” “曾宪明,你可想好了。”孤城冷笑道,“本将军的脾气可不怎么好,你胆敢戏耍本将军,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曾宪明几乎把脑袋埋进地里,一咬牙,高声喊道:“回禀将军,下官无话可说!” 似乎大声喊出来,就能消除内心的恐惧一般。 “好,很好。”孤城眼神阴鸷,看向贺良,“贺良,将曾总兵押入地牢!”说罢传音道,“给本将军好生招待!” “是,将军。”贺良领命。 朱禄眼看着贺良将曾宪明带走,面色阴沉,却愣是一句话没说。 孤城见状,也不多说,直接向白泽问道:“大公子,前番交谈却是没有结束,敢问大公子还有什么说与本将军?” 第52章 海螺 剑问九州第52章海螺“将军,或许有一人,可以为我洗刷冤屈。”白泽说道。 “哦,是何人?”孤城问道。 “昨夜在郡城街头,我遇到了一位算命先生,当时那位算命先生说我将要大祸临头,我没当回事。”白夜说道,“现在想来,真是悔不当初。” “看来那算命先生,倒是有几分本事。”孤城说道。 “我与那算命先生不欢而散,可就在那时,街头突然奔出一黑袍少年,模样与我一般无二。”白泽说道,“当时那算命先生,必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我想只要找到昨夜的那位算命先生,我身上的冤屈,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公子所说,倒是有人嫁祸于你?”朱禄说道,“如此甚好,若是能抓到幕后黑手,老奴也好向镐京方面有所交待。” “公公这话说的有趣。”白泽笑道,看着朱禄,“若是抓不到幕后黑手,难不成公公要拿本公子去交待?” “桀桀,大公子说笑了。”老太监笑道,“大公子在云海仙门的地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赵威远毕竟是燕国皇子,此番死在梁王府,没有一番说法,只怕会引发弥天大祸啊。” “不劳公公费心,本将军自会查明真相。”孤城阴阳怪气道,追问道,“大公子可记得那算命先生的模样?” “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个好说。”白泽笑道。 “那就好,来人,上纸笔!”孤城吩咐道,“请画师,按照大公子的描述,把那算命先生的模样描绘出来,全城找寻!正好昨夜护城大阵开启,今日没有李大人的命令,城门也不会开启,想来那算命先生还在城中。” “是!” “还有一事。”白泽又道。 “哦,还有什么补充?”孤城问道。 “我昨夜入城,在郡城五十里外的长亭镇,遇到了一位故人。”白泽说道。 “一位故人?”孤城诧异道,“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那位故人,说来也算是我的朋友。”白泽说道,“可就在昨夜,那位故人却一反常态,非但用了此前从未使用过的剑术,而且剑术之纯熟,远超于我。” “用了剑术?”孤城说道,“怎么,你那位故人,难不成要杀你?” “没错。”白泽说道,“可昨夜我在城中遇到的那个黑袍少年,让我又不得不怀疑,我那位一反常态的故人,也是有人假扮的。” “这么看来,幕后黑手,极有可能是个易容高手啊。”孤城说着,看向叶秋,问道,“不知叶公子怎么看?” 叶秋闻言,脸色如常,反问:“将军说笑了,本公子怎么看?坐着看,站着看?反正不管怎么样,还是将军怎么看最重要。” 孤城冷笑道:“可惜是个瞎子。” 叶秋神色坦然,只当孤城是在放屁。 可面上如此,叶秋心里到底是翻江倒海。 他娘的,怎么越听越觉得那个易容高手是千面鬼? 剑术高手,真假难辨的易容术,这他娘的不都是千面鬼能干出来的事? “小蛮,找机会给红鸾递信,教她查一查千面鬼近来的动向。”叶秋传音道。
“是,公子。”小蛮不动声色,也是传音。 “大公子说得神乎其神,老奴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个能千变万化的易容高手了。”朱禄笑道。 “公公少等便是。”孤城说道,“等本将军找来了那算命先生,便将那易容高手抓来给公公开开眼。” “桀桀,老奴有的是时间。”朱禄阴恻恻地盯着孤城,“只是镐京那边,未必愿意等……” 言下之意,已极具威胁。 孤城只发出一声冷笑,吩咐已经赶来的画师开始按照白泽的描述绘制人像。 人像绘制完毕,众人相继看了,得到白泽的确认,孤城立马派郡府兵统领刘宽带兵全城找人。 众人一夜未歇,事情陡然间告一段落,只剩等消息,孤城直接遣散众人,各自回屋,自己一把将那琴女抱起,意欲白日行那苟且之事。 叶秋眼见如此,只眯着眼睛,却没说一句。 …… 白泽看完苏问,跟随梁王府侍女,进了梁茂业为他单独准备的厢房,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酒菜已经在厢房里准备妥当,侍女也被白泽屏退。 白衣少年满腹心事,可到底不肯亏待自己的五脏庙,坐在红木桌旁,享受满桌的美味佳肴。 白泽能察觉到,虽然散布在整座王府的魂力没有进入他的房间,可到底是把这间厢房团团包围,俨然是防备他突然离开梁王府。 叶秋不会做这种事。 孤城更是懒得做。 所以这魂力,只能是老太监朱禄的。 白泽想来,那老太监与孤城正面过了一招,孤城用的是他的成名绝技,脉源天剑。 此剑乃是真气剑,中者剑气入体,不仅是周身经脉,乃至五脏六腑都会被剑气搅成血水,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可那老太监看起来屁事儿没有,要么是在硬撑,要么,就是他的修为,还要在孤城之上! “五境贤者,真是一个比一个蛮横。”白泽满心羡慕,也不知何时,他才能修炼到这种境界。 三境知微,不过是九州江湖下三流的存在。 四境至尊方能跻身二流。 五境贤者乃是一流高手。 六境圣人才是九州绝顶。 七境传说便是九州封天。 如今的白泽,放眼整个九州,就如同一只蚂蚁一般,如果不是头上盯着云海仙门的光环,早已被那些大能一根手指头碾死。 白泽吃饱喝足,躺倒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手腕棋子里传出异动。 白泽心念一动,将棋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定睛一看,竟是当初在丹阳郡余幼薇送给他的海螺! 这海螺自从在白泽手里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想到如今却自己动了起来。 难不成是余幼薇? 白泽心里一喜,将海螺凑到耳边,只听一道温婉的声音通过海螺,清楚地回响在耳边: “高陌巷,我等你。” 第53章 屠大龙 剑问九州第53章屠大龙白泽听见海螺里的声音,心里欣喜万分。 自从丹阳郡一别,白泽和余幼薇已经有数月未见。 虽然两人都在大周境内,可一个在山上修行,一个在江湖闯荡,到底是少了交集。 如今得知余幼薇竟也在郡城,白泽哪里耐得住性子,心思转得飞快,立马从棋子里摸出一枚灵石,施展撒豆成兵的术法,将灵石幻化为灵兵,注入些许真气。 “躺下睡觉去。”白泽吩咐那人形灵兵躺在床上,然后直接藏身房间角落,施展影遁,顺着阴影延伸的方向直出梁王府。 他身上有避息珠,阻绝气息,是以也不怕被那老太监发现行踪。 然而白泽终究是托大了。 若是至尊的魂力,或许还无法察觉避息珠。 可五境贤者的神识,哪里有那般容易避开? …… 郡城,某处阁楼。 柳青手持折扇,看着眼前的棋局,长叹一声,弃子,说道:“大龙已屠,是小子输了,甘拜下风。” “桀桀,能与老夫对弈三百手,你的天赋,已经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柳青对座的老者矍瘦枯槁,赫然竟是老太监朱禄! “先生谬赞了。”柳青谦虚道。 “咦?”老太监忽然惊疑一声。 “怎么了?”柳青问道。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还敢走出梁王府?桀桀。”朱禄面容诡谲,“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字怎么写。” “先生是说,那白泽出来了?”柳青问道。 “不错,本体那边传来消息,他人已经出了王府。”朱禄说道。 “请先生给小子戴罪立功的机会!”柳青起身稽首,说道,“此前让苏问逃脱,是小子的过错。这回小子必定将白泽的首级替先生取来!” “糊涂!”老太监骂道,“此事你不必再参与。” “先生!”柳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小子知错,还请先生不要将消息踢出此局。” “你懂什么。”老太监哼道,“留你自有大用处!你的身份已经被觉察到,庆幸眼下他们还没抓到实质性的证据,此刻退出还来得及。再入一步,你必死无疑。” “这……”柳青满头冷汗。 “老夫此举,是在保你。”老太监又说道,“你与老夫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你走吧,你的价值不在此处!况且这一局,远比你想的还要庞大!桀桀,你小子想一想,如今郡城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云海仙门那边却毫无反应,这是为何?” 柳青不敢言语。 “燕国使臣,想必已经到了。”老太监桀桀笑道,“护城大阵已经关闭,今夜,就是那白泽的死期!” “小子,敬听先生安排。”柳青只得听令。 …… 梁王府,孤城只身来到地牢。 地牢阴暗潮湿,火把昏暗的光源,更衬得这里阴森恐怖。 血腥味经年不消,地牢里满是腐朽的气息。 “大人,这边请!”地牢守卫带路,将孤城引向一处过分整洁的牢房。 这处牢房铺上了干草,附近没有关押其他犯人,乃是一处独立的牢房。 而牢房里关押的人,也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
那人一身破烂的黑袍,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一身黑袍虽然破烂,可并不显得脏乱。 孤城站定在牢房门前,屏退守卫。 “你来了。”牢房里的人说道,声音格外年轻,脸庞隐藏在牢房阴暗的角落里,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外面情况如何?” “有些失控。”孤城说道,“如果薛醒能杀出重围,或许还有胜算。” “国师说了,云海仙门那边是主要战场,不要寄希望于那里。”地牢里的男人说道,“燕国来的使臣,能挡在城外吗?” “除了你,还有谁能挡得住?”孤城说道。 “我去了,地牢谁守?”地牢里的男人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想守住地牢,顺藤摸瓜?”孤城冷笑道,“眼下,所有的线索都直指镐京。曾宪明的命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说,你想直接揪出太子?你以为这样,我们还有活路吗?” 地牢里的男人沉默不语。 “周泽,你我都应该明白,国战之势,不可阻挡了。”孤城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太子谋划此事,我们能做的,只有斩除太子背后的人了。难不成你还真打算跟太子斗,将大周整得四分五裂吗?” “那个蠢货。”周泽咬牙切齿,“大周迟早灭在他手上!”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孤城说道,“左右赵威远已经死了,两国开战已经成了定局。如今君上病重,却迟迟没有驾崩。太子等不及了,他想通过战争褫夺君上手里的军权——只要两国开战,他便能顺理成章成为大周兵马元帅,从君上手里接过军权,从而彻底稳住他的太子之位。可杀赵威远这一步棋,实在是低劣透顶。”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云海仙门的大公子白泽,居然也被牵扯进来了。”孤城眼神阴郁。 “他娘的。”周泽骂道,“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事和魔宗脱不了干系!” “你找死吗?”孤城低吼道,“你是怕天下人不知道太子与魔宗勾结?周泽,万一这消息走漏出去,大周可就不止是分裂那么简单了!” “他娘的!”周泽咬牙切齿,“要我说,也是云海仙门把事都做绝了。先是林萧只身一人覆灭一座魔宗山门,然后又是祁连山会战,云海仙门集结火神山、青冥剑宗、悬空寺剿灭西境五座魔宗山门,把魔门的人杀得上蹿下跳。紧接着,又是千窟城大战,搞得如今孤山成了一处死绝禁地,方圆百里生机断绝!” “就是魔宗的人再好欺负,也被激出了火气。”周泽说道,“这次布局围杀白泽,岂不就是魔宗的报复?只是太子那厮当真白痴,竟然敢跟魔宗的妖孽勾结。”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孤城说道,“我就问一句,城门你守也不守。” 周泽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子不守,谁去守?他娘的,国师被魔宗的人千里围杀,生死不知,老子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国师一人挡住围杀,教你得以脱身跑到这里来,可不是让你来跟本将军抱怨的。”孤城冷笑道,“不过你也不必灰心,薛醒指望不上,至少坐忘峰的那几位,不会看着自家小师弟被杀,总会现身的。” “但愿如此吧……”周泽眼神阴郁。 …… 第54章 三圣七贤 剑问九州第54章三圣七贤时辰是正午,可天色却愈发阴沉。 秋风飒踏,寒意刺骨。 白泽出了梁王府,径直往高陌巷赶去。 郡城接二连三出事,闹得人心惶惶,长街上人烟稀少,白泽出门之后直接易容,免得被人发现行踪。 他故意在街道上绕了几圈,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这才放心进入小巷。 白泽正想着去哪里找余幼薇,忽然察觉到小巷里有一股很熟悉的气息,略一感知,立刻发现是青鳞。 白泽大喜,自从上一次和余幼薇见面,他把青鳞交给余幼薇抚养,已经和小家伙好几个月没有见面了。 如今感知到小家伙的气息,三步并两步,赶紧向气息所在的地方走去。 白泽刚到小巷一处别院门前,双扉木门被人从里面唰的一下打开,一道娇小的身影直接扑进白泽怀里,“白泽!” 白泽俯身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举高高,哈哈笑道:“小鳞儿,教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长大了些没?” 青鳞小巧的一只,柔顺的短发衬得小脸可爱极了,挥舞着小胖手捏住白泽的脸颊,咯咯直笑,“当然有好好吃饭啦!姐姐对鳞儿可好啦,鳞儿都长高了呢!” “真乖。”白泽抱着小姑娘走进院门,同时解除身上的易容术。 “你来啦。”庭院里,一位巧笑嫣然的襦裙少女看着白泽进门,说道,“好久不见。” 白泽也笑,说道:“好久不见。” 庭院里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柿子树,零零星星几颗红彤彤的果实挂在矍瘦的枝头,像是冬日的暖阳。 白泽抱着青鳞走到老树下的石桌旁,坐了下去。 襦裙少女坐到少年对面,温婉地沏茶,递给白泽。 白泽伸手去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触碰到少女的柔荑,两人都是愣了愣。 少年洒然一笑,接过那杯清茶,顺势握住女孩的素手。 温暖如玉。 余幼薇眉眼弯弯,如瀑的长发垂落香肩,倒是掩住了少女酡红的耳垂。 青鳞坐在白泽的大腿上,左顾右盼,宝石般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有点儿搞不清楚这两人在干什么。 “呵呵,叫你出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襦裙少女看着白泽,说道,“尝尝味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亲手泡的,寻常人可没这个福气消受。” “既然是我媳妇儿泡的茶,那味道肯定是极好的。”白泽嬉笑道。 “贫嘴。”余幼薇哼了一声。 “咦,媳妇儿是什么意思?”青鳞瞅着白泽饮茶,扒拉着小手也想尝尝。 “什么意思?”白泽没让她得逞,只是笑,说道,“就是你最爱的人,这么个意思。” “咯咯,公子可别教坏了孩子。”襦裙少女娇笑道。 青鳞扑闪着大眼睛,皱着可爱的鼻翼,忽然懂了似的,指着余幼薇,大喊一声:“姐姐,你也是我媳妇儿!” 白泽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青鳞顿了顿,又瞅着白泽,小短手撑着圆圆的下颌,“白泽,我也是你媳妇儿,对不对?” “这……”白泽脑袋一懵。
“好啦,鳞儿,你去玩会儿吧,我跟白泽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余幼薇哑然失笑,看着白泽狼狈的模样,摇了摇头,起身将青鳞从白泽怀里抱了出来,放在庭院里,任她到处去跑。 少女忽然凑近,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馨香沁人心脾。 白泽一时间有些晃神。 可到底白泽还是知晓分寸,惦记着余幼薇提到两次的“重要的事情”,于是问道:“什么重要的事情?” “公子这么问,看来是还不知晓咯。”余幼薇瞅着白泽,半是无奈,半是担忧,“你可知道,你现在就位于这场大风暴的核心?” “你是说,赵威远的死?”白泽皱眉道,“如果是这件事,我想我如果要脱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格局小了。”余幼薇笑道,指了指白泽手里的茶盏,说道,“你说的,在这一层。”顿了顿,又拎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示意手中的茶壶,“我说的,在这一层。” “你的意思是,赵威远这件事,还别有布局?”白泽说道,“这一局意在引发大周与燕国的全面战争,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你。”余幼薇看着白泽。 “我?”白泽怔然。 “杀你,是大局。”余幼薇轻声道,“赵威远之死,势在必行。即使他不死在这里,也要死在镐京。总之,两国开战势不可挡。而这一局,最重要的不是引战,而是诛杀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 “我的命,有这么值钱?”白泽笑问。 “可你背后是整座云海仙门。”余幼薇说道,“你作为仙门新生代最耀眼的新星,如果夭折,不仅是要你的命,更是在挫败仙门锐气。” 白泽何等聪明,立刻想清楚了其中利害,沉声道:“魔宗的人?” “不错。”余幼薇说道,“过去的一年里,云海仙门的动作太大,剿灭的魔宗势力,都是一些实力颇为可观的大山门。千窟城一战后,北境魔宗被彻底激起了怒火,他们要杀了你,就在此局。” “有多少人?”白泽问道。 “三圣七贤。”余幼薇说道。 “三圣七贤!?”白泽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魔宗出了三位圣人,七名贤者?” 余幼薇颔首道:“没错。” 白泽脸色阴沉。 “这事你竟然不知?”余幼薇说道,“为了阻挡这次围杀,云海仙门七首座出了四位,大小贤者境真人出了九位,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魔宗的三圣七贤挡在你的面前。” “这场千里围猎明面上的势力已经打得山河动荡,草木凋零。”余幼薇说道,“原本,最开始是仙门执剑堂的人拿你钓鱼,可没想到一钩下去,直接炸出了弥天杀局。事到如今,据我所知,连大周国师成自在都被卷了进去,被魔宗人马杀得不知死活。” 白泽满饮杯中茶水,说道:“难怪这边出事,迟迟不见仙门来人。如今看来,苏问多半是说对了,执剑堂的何杰师兄,多半已经被杀了。” 这城中,想来已经布下了一张巨网。 而他白泽,就处在这张巨网的中心! …… 第55章 我想先杀一个 剑问九州第55章我想先杀一个天色愈发阴沉。 白泽看着余幼薇又为他添了一杯新茶,说道:“如此看来,这倒是个一石二鸟的局。赵威远一死,北方的国战也拉开了帷幕。而我同样也在这场杀局里,如果也被杀死,那么魔宗的人就在仙门手上找回了面子。” “是这样。”余幼薇说道。 “庙堂与江湖联手吗……”白泽眯起双眼,“只是没想到,大周朝堂,竟然会跟魔宗牵扯起来。既是庙堂中人,又与魔宗有联系,这人……” 白泽眉头紧皱。 “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个?”余幼薇说道,“整座郡城,布满了针对你的杀局,你不害怕?” “害怕?”白泽哑然失笑,说道,“我怕什么?” “你不怕死在这里?”余幼薇好奇道。 白泽站了起来,走到襦裙少女身边,看着她,问道:“那你呢,把我叫出来,不怕我直接被杀死在路上?” “本姑娘不教你死,谁敢杀你?”余幼薇笑道。 “那就敢问姑娘,有何指教?”白泽笑道。 “指教谈不上。”余幼薇说道,眯起狐狸般的眼眸,“我只是想,先杀一个。” 襦裙少女嗓音轻柔,可说的话却满是森寒的杀机。 白泽看着余幼薇湛蓝色的眼眸,有些恍惚。 他清楚地记得,当初在河阳城,他与余幼薇第一次见面时,少女的瞳色分明是玫红,像是一朵怒放的玫瑰。 可如今她的眼眸,却变成了蓝色。 而且当初余幼薇给他的感觉是深不可测,修为至少在四境至尊。可眼前这位少女,白泽能一眼看透,修为不过三境知微。 白泽心里有种隐隐的猜测,可他并不敢十分肯定。 可既然余幼薇已经说了,她不教白泽死,谁敢杀他。那么就在今天,少女瞳色变化的秘密,很有可能就要揭开了。 可白泽心里还是惊疑不定。 梁王府里有叶秋,有孤城,有卢剑雄,有朱禄。 这四人,每一个的修为都在五境之上,乃是九州一流高手。 如果说朱禄对他怀有杀意,可至少叶秋、孤城和卢剑雄,会选择站在他那边。 三名五境之上的一流高手,余幼薇哪来的自信,会觉得她比这三人更能护他周全? 莫非这三人里,有鬼? 还是说,眼前这少女,要比那三人更强? 无论是哪一种,白泽都觉得难以置信。 “公子在想什么?”余幼薇见白泽陷入沉思,出声问他。 “我在想,你要先杀谁?”白泽说道。 “他已经来了。”余幼薇笑道,“公子稍等便知。” 此话一出,庭院里的青鳞仿佛有所察觉一般,警惕地抬起头,盯着院门方向。 杀意如水,瞬间将整条高陌巷笼罩。 有一人从巷道尽头来,身形矍瘦,一身黑袍。 有雨滴落在白泽的脸上,少年抬起头,久违的秋雨带着满天的森寒,终于降临北境。 唰啦啦。 秋雨越下越大,很快将庭院里三人的衣衫濡湿。 白泽透过眼前的雨幕,清楚地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来人没有敲门,推门而入。 白泽甫一见那人,心里顿时一惊。只见那人一身黑袍,身材矍瘦,赫然正是老太监朱禄!
“阁下不请自来,扰人清欢,着实可恶。”余幼薇站在满天大雨中,看着那老人。 “桀桀,老夫来杀一人。”朱禄阴森笑道,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白泽,“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 青鳞龇牙咧嘴,露出一口乳牙,瞪着老太监,炸毛一般。 老太监诧异地看了青鳞一眼,“咦,竟是妖兽的气息?幼年体便能化形,这丫头的血脉……桀桀,有点意思。” “既知公子乃是仙门中人,你还敢冒犯?”余幼薇问道。 “姑娘是聪明人,老夫说了,只杀一人。”老太监朱禄说道,“以你的修为,不是老夫的对手。现在离开,老夫不杀你。” “呵呵,你很自信嘛。”余幼薇笑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眸瞅着老太监,“阁下的本体不在此处,只以区区一座分身,便笃定能杀了公子?” 老太监朱禄闻言,脸色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姑娘的眼力倒是令老夫惊讶。”朱禄说道,已经屈爪运气,只见围绕老者周身的秋雨登时爆碎,化作一团浓白的水雾,“姑娘执意插手?” “本姑娘不仅要插手,还要杀了你。”余幼薇轻声说,名剑秋水在那棵老树下登时出鞘,剑光刺破雨幕,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既然姑娘执意寻死,那老夫便成全于你!”老太监朱禄动手了,黑袍倒飞而起,激起满天水雾,直奔余幼薇而去。 白泽神色凝重,墨玉已经出鞘。 可余幼薇眼睁睁看着朱禄杀来,面沉如水,不为所动。 名剑秋水出鞘,可襦裙少女分明没有取剑的意思。 秋雨冰冷的水珠顺着少女额前的秀发滑落。 水珠落地之前,有一道人影从庭院紧闭的房门里突然奔出,素手一召,名剑秋水登时被她握在手中。 “剑罡,雪妖。” 那奔出房间的人影单手持剑,在老太监朱禄近身余幼薇的刹那,后发先至,一剑递出,白泽只觉庭院里的温度急剧下降,仿佛北境苦寒的严冬! 秋雨冻结成冰,小小的庭院里暴雪激扬而起,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顿时一片银白,枝头红彤彤的果实被冰霜覆盖,宛如火龙的瞳孔。 剑境四极,剑罡境! 白泽瞳孔骤缩,看着那奔出房门的黑袍女子,只觉头皮发麻。 原因无他,那黑袍女子身上的气息,和余幼薇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老太监发出一声惊呼,只见那红眸少女持剑而来,剑罡瞬间将他吞噬! “轰!!——” 整座庭院直接被冰雪封印。 黑袍老人被剑罡笼罩,在余幼薇身前不足三寸的地方化作一个霜白的冰雕,生机断绝! 瞬杀。 黑袍女子单手挽了个剑花,轻笑道:“藏头露尾,可笑至极。”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乌光从朱禄被冰封的分身里窜出,去势极快,眨眼间已经出了庭院。 可黑袍女子只是冷笑,并未追击。 “龙叔,灭了那缕残魂。”余幼薇轻声开口。 被风雪笼罩的小巷,蓑衣剑客腾空而起,追着那缕乌光,很快消失在秋雨漫卷的天际。 …… 第56章 紫府化神 剑问九州第56章紫府化神白泽目瞪口呆。 庭院里,霜雪吹得三人瞬间白头。 黑袍女子仗剑而立,轻巧地转身,看着白泽。 那女子的模样,赫然竟与余幼薇别无二致! 两人唯一的区别,就是黑袍少女的瞳色一片火红,而襦裙少女的瞳色则是如天空一般湛蓝。 “这,怎么回事?”白泽左右顾盼,一时间竟不知这两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余幼薇。 “如你所见。”黑袍少女温婉笑道,指着襦裙少女,“她是我的分身。” “分身?”白泽满心疑惑。 “只是我与他不同。”襦裙少女伸出一根莹莹玉指,点在被冰封的老太监朱禄身上,那块人形冰雕登时碎成渣,里面的黑袍老人也随之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这老头儿是魂力分身,只要修为达到四境至尊的第二层魂我境,每个人都能凝炼。”襦裙少女说道,“这种分身的凝聚,需要施术者分出一部分魂力,然后以自身真气塑形,比较简单。” “那你呢?”白泽说道,襦裙少女状态下的余幼薇,可是给他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有血有肉,简直说是另一个余幼薇也不为过。 “我呢,”襦裙少女指着自己,笑道,“我是本体紫府化神的结果,某种意义上,我就是本体。” 紫府化神。 白泽恍然,他忽然想起谢玄当初对他说的,《纯阳真经》有三层境界,第一重聚气,第二重金丹,第三重元婴。 而传说中,《纯阳真经》还有第四重境界,那便是化神! 化神化神,化灵为神。 元婴已经是真气化灵,而化神,便是要元婴睁眼,真正成为拥有神性的存在! 紫府化神,异曲同工。 化神紫府,可以说是独立于本体之外的另一个生命! 只是白泽没想到,余幼薇修炼的紫府,竟然就是她自己。 寻常修士,修炼紫府绝大多数都是把紫府当做丹田气海之外的另外五个小气海,像白泽这样的,凝炼五行剑意紫府的都是凤毛麟角。 没想到眼前这绝美的少女竟然比白泽还要生猛,如此年纪,竟然已经练成了紫府化神! 难怪自从在丹阳郡重逢以来,白泽一直觉得余幼薇很不对劲。当初在河阳城,她的修为分明在四境之上,可到了大周,突然急转直下,竟然成了三境修士。 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她的瞳色也跟着起了变化。 原来这一切的原因,竟然是紫府化神。 眼前这个襦裙少女,压根就不是余幼薇,而是少女本体的一具已经开了神识的分身! “很惊讶吗?”襦裙少女笑道,“公子的天赋比幼薇还要高,如果公子在紫府的修行上多加琢磨,想来要做到紫府化神,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当初我知晓你要参加昆仑秘境的试炼,还疑惑你的修为已经过了四境,如何能够进入秘境。”白泽摇头笑道,“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化神紫府,当真是一个逆天的存在,竟然与本体的气息一般无二,简直就是另一个你。” “九州之大,无奇不有。”襦裙少女笑道。 “可我还是很好奇。”白泽看向黑袍少女,说道,“那老太监的分身,说什么也有四境至尊的实力。你能将他瞬杀,你的修为,究竟是哪一层?”
“公子觉得呢?”黑袍少女温声道。 “莫不是五境?”白泽说道。 余幼薇只笑而不语。 …… 梁王府。 客房当中,朱禄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难看。 “该死的,那少女竟也是分身!”老太监咬牙切齿,分身被灭,魂力反噬让他头疼欲裂,体内元气逆行周身大经,逼得他赶忙打坐调息,面上黑气缭绕,好一会儿才平缓体内激荡的真元。 五境贤者的强悍超乎想象。 若是四境至尊分身被灭,轻则重伤,重则神识混乱,极有可能成为一个痴傻儿。 “这女子看起来年不过双十,可一身修为竟然能瞬杀老夫的分身!”老太监面色阴沉,擦掉嘴角的血迹,心道,“莫不是哪一宗门的天骄?不对,若是出自北境宗门,如此实力,必也是那几处宗门的弟子。可老夫却从未听说过这少女的名号。” 难道是某个隐世的世家小姐? 北境之大,除了明面上的宗门势力,还有一些底蕴深厚的世家。 这些世家有的与庙堂联手,成为封王裂土的大家族。 有的遁隐山林,潜心修炼,不问世事。 如今那少女显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若非出自北境宗门,那必然是世家子弟。 朱禄脸色变幻不定,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那么其背后的世家实力,又当如何恐怖? “看来灭杀白泽一事,老夫只能退居幕后了。”老太监目光晦暗,旋即冷笑道,“即便是身边有这一位修为卓绝的女子相护又如何?桀桀,这场围杀,可不只是庙堂与魔宗,还有那位的参与。白泽,纵使你气运通天,今日也难逃一死!” 老太监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掐了个法诀,“去!” 只见那符纸幻化成一只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出房间的门窗,直入雨幕当中,顷刻间便失去踪迹。 …… 与此同时,郡城南门。 秋雨连天,城头驰道上巡查的甲士都躲到望楼里避雨。 “这雨下得真紧啊!”有人感叹道。 “一场秋雨一场寒,真冷!”另一个说道,“用不着几场秋雨,凛冬就要降临北境了……” 巡检校尉搓了搓手,哈出长长的白汽,看向雨幕里独坐城头的黑袍男人,说道:“也不知上面是怎么回事,突然通知说要这人镇守南门,咱们都要听他的调令。” “长官,城里不是出事了吗?”巡检校尉手下的百夫长说道,“上面突然派那位过来,是不是城外,也有麻烦要来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巡检校尉骂道。 “你说,他就坐在雨里,浑身都湿透了,不冷吗?”有甲士小声嘀咕。 秋雨将天地都连成一片。 傀儡师周泽独坐满天冷雨中,只看着城道延伸出去的尽头。 他在等。 而且,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 第57章 燕国使臣 剑问九州第57章燕国使臣陇海郡城延伸出去的城道尽头,有一队人马在雨幕天流里现身。 燕国使臣,来了。 傀儡师周泽在雨幕里起身,看着那队人马不断逼近郡城,笑道:“诸位道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周泽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南城门望楼之上,所有的守城甲士都听见了他的言语。 郡城里,雨幕掩映下的林立层楼中,有两道虹光拔地而起,顷刻之间已经上了城头。 “是谁?!”守城的巡检校尉大惊失色,定睛看去,只见那黑袍傀儡师身后,左侧是一位身形健壮的年轻男子,背负一把巨剑,面容坚毅。 右侧是一位红衣少女,扎着活力的双马尾,满天秋雨不沾身,如同从火焰中走出来的仙子。 这两人,正是云海仙门坐忘峰下的陈平和裴果果! “两位道友星夜赶来郡城助阵,周某感激不尽。”傀儡师周泽淋着漫天秋雨,如此说道。 “哼,不必如此客套。”红衣少女裴果果哼道,“我帮你们守城门,你们帮我护住小师弟的周全,如此而已。” “呵呵,仙子是爽快人。”周泽笑道,“城中有三位贤者境之上的大能,定能护住大公子的安危,仙子且放心。” “如你所说便好,小师弟若是出事,我裴果果绝不会善罢甘休!”红衣少女直接祭出飞剑赤松。 红衣配红剑,端是飒爽英姿! 倒是坐忘峰第四人陈平,一言不发,只透过激流雨幕,看着燕国使臣的队伍不断向南城门靠近,面色凝重。 近了。 燕国使臣的队伍,一行数十人,终于来到郡城南城门前方。 队伍正前方,一名披甲佩剑的正面男人,淋着漫天秋雨抬头,看向城头的众人,朗声开口:“大燕使臣霍金芝,请开城门,恭迎皇太子归国!” 城头之上,傀儡师周泽神色冷俊,居高临下地看着燕国使臣,嗤笑一声,说道:“哪里来的贼党,竟敢冒充燕国使臣?镐京传令,燕国使臣于鸿胪寺安顿。镐京于此,距离何止千里!尔等鼠辈,焉敢冒充使臣?” 燕国使臣霍金芝闻言皱眉,从怀里摸出一道令牌,正是燕国使臣令,说道:“燕王有令,火速接皇太子回归邯郸。本官于镐京枯等日久,特请大周君上准许本官前来陇海郡城,亲迎皇太子归国!” “太守李大人有令,城门暂闭,无太守令,任何人不得开启城门。”傀儡师周泽说道,“且休说尔等来路不明,只凭一块老子不认得的令牌,也想叫开城门?退一步来说,城中可没有什么皇太子。” “阁下存心刁难本官?”燕国使臣霍金芝闻言怒道,“大周君上明言,皇太子就在陇海郡城!若是阁下不知本官出使大周前,燕王已擢三皇子为皇太子,眼下总该清楚了吧?” “尔等鼠辈,莫要多言!”傀儡师周泽冷笑道,“老子说了,没有太守令,谁都别想进城!” 燕国使臣霍金芝右手按剑,透过漫天秋雨,直视傀儡师的双眼,说道:“阁下执意如此,那好。可请我大燕鬼将军白泽,出城一见?” 此话一出,裴果果已经按捺不住,瞪着一双美目,剑指霍金芝,怒道:“什么狗屁鬼将军?白泽师弟,乃是我云海仙门坐忘峰传人,未来仙门七首座之一!你这贼人,再敢胡言乱语,姑奶奶拔了你的舌头!”
霍金芝怒极反笑,直接拔剑,“如此,本官便只能亲自来会一会,这陇海郡城的城门,究竟有多厚,可能挡我大燕锋芒!” 说罢,霍金芝脚踩胯下神骏,冲天而起,直奔城头而去。 “敌袭,戒备!”巡检校尉高声呼喊,直接拔剑。 甲士撞响城头的警钟,钟声穿透漫天秋雨,飘荡开去。 周泽站在城墙驰道之上,眼见霍金芝御气腾空,杀将过来,却是动也不动,只冷冷地看着霍金芝。 雨天里,有一把硕大无匹的巨剑出鞘。 巨剑斩出一道凛冽剑气,撕开雨幕,径直撞向霍金芝,将他生生从天上劈了下去,落在城下。 秋雨萧杀。 城门之战,随着陈平的那一剑,正式拉开帷幕! …… 与此同时,梁王府。 镇西将军孤城只身来到叶秋所在的门院前,说道:“叶公子,可否一见?” 秋雨飒飒。 门院大门自行打开,一道声音从房门中传出:“哈哈哈,不知将军拜会,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孤城大步而入,步过庭院,推开房门。 叶秋就慵懒地侧卧在床榻上,风月楼的两位绝色佳人,一个在为他捏腿,一个端着精致的果盘,温顺地将切好的水果喂给那贵公子品尝。 “不知将军拜会,所为何事?”叶秋挑眉看向孤城,问道。 “请叶公子帮本将军杀一个人。”孤城说道。 “哦?”叶秋眯起双眼,说道,“本公子的出手费可是很昂贵的,将军出得起?” “叶公子说笑了。”孤城冷笑一声,说道,“本将军不说藏有世间珍宝千千万,将军府里也有不少奇珍。叶公子只管开口,本将军思量着,还没有本将军拿不出的东西。” “既然将军如此说了,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叶秋直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孤城,“听闻将军府上珍藏着一对鲛珠,可否割爱,赠予本公子?” 此话一出,饶是孤城,也变了脸色。 鲛珠,实则乃是东海鲛人的眼睛。 九州央土,以中州为定点,以北是北境,以南是南疆,以西是西荒,以东是青州。 东海位于青州以东,乃是海国所在之地。 而海国的统治权,自从龙族陨灭之后,便一直是鲛人掌管。 可好景不长。 龙族陨灭,海国霸主从威震四海,突然成了只能勉强自保,青州人族第一个发难。 只因海国新的霸主鲛人身上,全都是珍宝。 鲛人泪如珍珠,是为人间界不可多得的珍宝。 鲛纱水火不侵,是为人间界美轮美奂之物。 鲛人油可燃烧千年不灭,是人间界历代帝王陵墓的必需品。 而最为珍贵的,还非这鲛珠莫属。 第58章 鲛珠 剑问九州第58章鲛珠鲛珠,乃是生生挖出鲛人眼珠所化。 传闻鲛珠乃是世间异宝。《九州志》记载,“凡吞服鲛珠,入水不侵,号令五湖四海,通龙族言语”。 鲛珠之难得,幼年体鲛人身上万不存一,成年体鲛人身上千不存一。 也就是说,并非每一个鲛人都能孕育鲛珠。 即便挖出鲛人的眼珠,也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也正因如此,鲛人遭到了灭顶之灾。 千年之前,称霸四海,乃至整个妖魔界的龙族突然在九州版图上灭绝,九州世人惶恐不安的同时,饕餮之心也随之顿起。 龙族之强,傲视群雄。 一条成年体的荒古巨龙,即便是九州剑仙,也要避其锋芒! 龙族覆灭,那么龙族留下的宝藏呢? 龙族留下的传承呢? 贪婪致使了一场疯狂的劫难。 只因《九州志》里记载的那一句“通龙族言语”,鲛人族惨遭灭顶之灾。 称霸四海的海国直接倾覆。 九州版图之上,海国已名存实亡。 “叶公子说笑了,鲛珠这等世间珍奇,本将军的府上,哪里会有?”孤城看着叶秋,说道,“众所周知,海国被青州王朝覆灭,那些东西,一半流向中州王朝,一半留在青州,北境距离这两处都是极远的,这鲛珠如何会出现在北境?” “将军莫非不知,四海相通?”叶秋笑道,“传闻龙王一怒,四海震荡。这东海距离北境是远,可北境以北是北海,以南是南海,若是当年海国覆灭时,有鲛人跨越千万里,来到了北境呢?” “叶公子莫不是听信了前些日子,丹阳郡的谣言?”孤城说道,“南海出现鲛人只是一个局而已。” “国师下的局?”叶秋饶有兴致地牵起小蛮的一缕秀发,绕在指尖,转啊转的,说道,“听说那一局,威远侯爷差点死了。而且,国师好像钓到了一条大鱼,不知将军可清楚其中原委?” 孤城神色不变,淡然道:“国师高深莫测,行事向来不能用常理推测。那一局的结果如何,本将军确是不知。” “那还真是遗憾。”叶秋笑道,“我还以为,国师已经十分接近了那个答案呢……” 孤城默然不语。 “也罢,素儿,送客吧。”叶秋说道。 樊素款款起身,看着孤城,说道:“将军,请。” “看来叶公子已经决心不帮本将军这个忙了?”孤城说道。 “将军没有诚心,本公子帮不了。”叶秋笑道,“你以为杀一位贤者境高手,有那么简单?灭至尊便已经要杀其神魂,贤者境更是要抹杀他的大道印记。这可是个苦差事啊,将军。” “白泽不值得你出手?”孤城问道。 “天选之子,道自护之。”叶秋笑道,“谁能杀他?” “嘿嘿,可城中若是有一位与白泽同样命格极硬的神体呢?”孤城咧嘴笑道,语气阴森。 “火神山的小姑娘,杀不了他。”叶秋不屑一顾,“剑灵体虽说是历代剑仙体质,可九州神体千千万,又有几个能真正封天,抵达七境传说,成为不朽?”
此话一出,孤城心里却是惊骇。 吴霜很有可能是剑灵体的事情,孤城也是今日方才得知。这叶秋竟如此耳目通天,明言吴霜乃是剑灵体的事情,着实令他惊疑。 可转念一想,一个如此年纪,便能驱使养剑葫的少女,若非体质特殊,如何能撼动那连圣人之威都不给面子的异宝? “如此,本将军给叶公子看一样东西。”孤城冷笑道,说罢,屈指一弹,一缕青芒直接飞向叶秋,带着不可磨灭的森然剑意。 叶秋只一个探手,接住那缕剑气,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那是一缕青龙剑气。 以蛇的姿态展现,却蕴含着大道气息! “贤者剑意。”叶秋豁然看向孤城,“这缕剑气,哪来的?” “赵威远的尸体上。”孤城说道,双眼死死地盯着叶秋,“叶公子,本将军自问,若是本将军对上这一剑的主人,多半要被斩于剑下。叶公子若是对上,胜算如何?” 叶秋沉默不语,只盯着那缕剑气看。 青芒闪耀,吞灭着骇人的剑意。 小小一缕剑气,却已经令人胆寒。 “白泽所说,长亭镇有一位故人一反常态,要杀了他。而郡城里又在赵威远被杀当日出现了一个与他一般模样的少年。”孤城说道,“本将军想来,易容术如果要做到可男可女,那一定是绝顶高手。可如果易容的,不是同一个人呢?” “将军如此笃定?”叶秋问道。 “只是一种可能罢了。”孤城说道,“这城中的那少年,却一定是一位剑道高手。此等不灭剑意,若非五境贤者,不可做到。” “若是五境贤者,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叶秋问道。 “本将军也疑惑这个问题。”孤城说道,“本将军想,只有两个可能。第一,那少年并非那人的本体。” “第二,那算命先生,许是一位高人,他没有万全的把握在那算命先生面前击杀白泽。”叶秋接道。 孤城看了叶秋一眼,点了点头。 “你的忙,我可以帮。”叶秋说道,伸出一根手指,“鲛珠,我要一颗,给不给?” 孤城默然良久,问道:“叶公子对龙族宝藏也有兴趣?” “将军没有兴趣?”叶秋反问。 “你有几成把握?”孤城看向叶秋手中的青龙剑气。 “五成。”叶秋笑道,“若是没有与卢剑雄交手,当有七成。不过你我联手,当有十成把握击杀那人。” “我去不了。”孤城说道,“斥候来报,燕国使臣已经到了城外。” “坐忘峰的陈平和裴果果守城门,你怕什么?”叶秋问道。 “若是使臣队伍里,有妖王呢?”孤城冷笑道,“根据我的情报,独山王,就在使臣队伍当中。” “那头雪翼狼王?”叶秋神色凝重,说道,“如此说来,这场杀局里,还不止三圣七贤啊……” “五境贤者,至少还要再加三人。”孤城说道,“城门之战,周泽和坐忘峰的那两个,守不住是必然的。所以那里,本将军必须亲自镇守。” …… 第59章 四大神体 剑问九州第59章四大神体“所以你想把城内的杂鱼交给我?”叶秋问道,“镐京那位呢?” “有卢剑雄。”孤城说道。 “卢剑雄肯帮你?”叶秋嗤笑道。 “他有把柄在本将军手里。”孤城冷笑道。 “哈哈哈,”叶秋大笑起来,“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将军真乃神人,竟然敢拿吴霜来威胁卢剑雄,你不怕事后他宰了你?” “彼此彼此。”孤城阴阳怪气道,“比起叶公子玩弄了卢剑雄的亲传弟子,本将军只是威胁他如果不看住那老太监,就把吴霜剑灵体的消息放出去而已。” “本公子刚开始喜欢你,现在又觉得你很讨厌了。”叶秋冷笑道。 “本将军倒是始终如一,对你十分讨厌。”孤城说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叶秋说道,“一颗鲛珠,人我帮你杀。” 孤城看着叶秋,良久,终于点头,“好。” …… 雨幕如织,铁云闭锁天际。 从梁王府飞出的那只乌鸦钻入雨幕,径直往城中某处飞去。 昨夜郡城骚乱,城门至今未开,是以郡城里人心惶惶。 酒馆里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 “听说了吗,燕国皇子死在咱们这里了!” “啊?!” “别瞎说!梁王府的门客赵震昨夜被一九尺高的汉子一刀斩下头颅!我听说那汉子可是镇西将军府的人,乃是镇西将军的左右手,狂刀贺良!” “狂刀贺良?” “狂刀贺良杀了赵震?” “怎么回事?” “这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据说是梁王府那边出了岔子,杀燕国皇子那个不是云海仙门的大公子。” “胡说!兵马司的人昨夜全城缉拿,可是说的明白,就是云海仙门的大公子杀了赵威远!听说是这两人在山上有过节……” “你懂什么!” …… 酒馆里议论纷纷,可就是这嘈杂的环境里,有两人却不为所动。 其中一个一身黑袍,身材颀长,手边有一把长剑支在酒桌旁,只低头饮酒,教人看不清面容。 另一个一身黑衣,面容冷俊,看上去年不过二十上下,身边放置了一口四尺来高的铁匣子,通体玄青,遍布山海剑纹,听着酒馆里的议论,也只是饮酒吃菜,不言不语。 酒馆小二忙里偷闲,上完了酒菜,环顾四周,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在那两个靠窗而坐的古怪客人身上。 酒馆嘈杂,可那两人仿佛雕塑一般,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尤其是那一口巨大的铁匣子。 小二上酒菜的时候,经过那口铁匣子,里面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阴寒无比。 本来秋雨洒落,天气已经生寒。 可那口铁匣子就像是一座冰山一样,经过时让店小二直打了个哆嗦,差点把酒洒了。 彼时那古怪的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洒了托盘里的老酒。 “真是个怪人。”小二在心里嘀咕。 而就在这时,小二亲眼看见一只漆黑的乌鸦穿过雨幕,直愣愣地飞进窗户,落在那两个古怪客人的桌上。
这乌鸦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二吃了一惊,生怕客人责怪,赶紧要去驱赶。 可哪知那古怪客人仿佛知道乌鸦要来一般,饮罢杯中酒,将那只乌鸦直接抓在手里。 乌鸦被抓住,叫都没叫一声。 酒馆里的吃客高谈阔论,根本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 店小二心里还是放不住,已经朝着那边走去。 可谁知下一刻,那只乌鸦在古怪客人手中竟然变成了一张符纸! 怪事! 店小二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 可哪里是他看不清楚,那只乌鸦,的确是在那古怪客人手中变成了一张符纸! 店小二心里惊疑不定,此等手段,他只在城东头那个算命的老道士手中看到过一次。 郡城里的人都说那老道士是个老神仙,能掐会算,可是了得。难不成这两位古怪客人,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符纸上只有一段简短的话。 “高陌巷,速往。” 古怪客人站了起来,将身边的巨大剑匣提了起来,背在身上,又从怀里摸出一枚碎银,放在酒桌上。 “来消息了?”另一个黑袍男人抬头,看向那古怪客人。 那古怪客人看起来极为年轻,可与他同坐的那人,若是白泽在此,定能立刻将他认出来。 原因无他,那黑袍男人,正是当初在丹阳郡,云海仙门集结七位贤者围剿魔宗山门千窟城时遭遇的劲敌,千窟城魔主,汪镇宇! 千窟城一战后,汪镇宇和云忘归一齐消失多日。事后云忘归折返丹阳,却对两人后续的事情只字未提。 没想到那一战,云忘归重伤,汪镇宇也没死! “我要走一趟,杀一个人。”年轻人说道,看向汪镇宇,“你且帮我看住那把剑,待我杀了他,再去寻那把剑交手。” “你要同时斩杀那两把剑?”汪镇宇一愣,看向年轻人,“这城中,如你我这般五境高手,可不少。杀了那两人,你我还能活着出城?” “你永远不会明白。”年轻人背上那个巨大的剑匣,看向汪镇宇,眼神睥睨,藐视众生,“神体与神体之间,必以战止战,以杀止杀。一方血未流尽之前,另一个,永远不会罢休。” 年轻人看向高陌巷那方,混沌气息在那里孕育,犹如一头盘踞在深渊的巨龙。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品尝亲手扼杀巨龙的快感了。 那方,白泽忽然心生感应,看向远天。 两个人,隔着一座城,在光阴长河里俶然对视。 同一时间,梁王府的吴霜,高陌巷的余幼薇,皆心生感应。 四大神体齐聚陇海郡城。 先天道胎,纯阴之体,剑灵体。 年轻人扬长而去,对身后的男人说道:“你不必惧怕,这座城里的五境贤者的确不少,可我们这边未必就比他们弱。城门之战,有独山王张威牵制,孤城不得不去。梁王府,最多只有两位贤者在。加上你,我们也是两个。” 汪镇宇神色沉重,跟着出门而去。 …… 第61章 三指 剑问九州第61章三指殷文鼎去势不减,一指点向白泽眉心。 饶是龙血激发,白泽也被那一指的威压冲得汗毛倒立,不敢全无防备地硬拼,当机立断,道法一出,气运山河,脚踩大道,人已经在五丈开外。 殷文鼎依旧以一指追击。 满天秋雨将局中两人淋得浑身湿透,愈发衬得两人面容冷俊。 五丈距离,对于三境修士来说,不过是须臾便至的距离。 可这短短的距离,已经足够白泽释放第二剑了。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白泽出手便是绝学,水意汇聚,凝成一道滂湃大河,每一道湍急的水流都是一把能轻易灭杀二阶魔兽的锋锐剑气。 殷文鼎面色不变,目睹那条长河的诞生,只轻描淡写地将一指变作二指。 剑意长河汹涌而出,仿佛永济河在这条巷道里现身,发出惊人的波涛怒吼,在白泽的牵引下,直冲殷文鼎命门而去! 剑意狂涌,剑气纵横。 狂风先长河而至,将殷文鼎黑袍兜帽掀翻,满头黑发激烈飞扬。 “云海仙门大公子,不过如此。”殷文鼎淡然道,两指齐出,面对那条骇然长河,依旧没有出剑的意思。 长河奔至,那妖族的年轻人两指一点,只见那条剑意长河轰然分流,仿佛那雨巷中傲然挺立的男人便是湍流中的砥柱! 两指分河,殷文鼎傲立长河之中,奔流不息的剑气就在那妖族年轻人两旁飞驰而过,将巷道两侧的高墙轰成残垣断壁,犁出两道驳杂而极深的沟壑。 白泽面色沉重。 殷文鼎两指分剑河,周身衣衫被剑气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剑河奔涌而去,那妖族的年轻人再度杀向白泽。 这一次,殷文鼎没有给白泽再出第三剑的机会。 只见那一袭黑衣刹那间便已经杀到白泽身前,两指并作一起,悍然点向白泽的眉心。 大杀机凭空暴涨,而殷文鼎周身,乃至那两指上,都没有溢出一丝妖元! 即便是自压修为,毕竟还是游览过五境的一流高手,是以殷文鼎对妖元的掌控程度,远远超过白泽的想象。 两指并驱而至! 白泽被那两指激得满头长发尽数扬起,身形忍不住后退,同时直接祭出灵虚盾甲。 盾甲化作一道流光,在白泽与殷文鼎之间显形。 殷文鼎眼见那玄字灵甲显形,立刻发现盾甲之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纹,当机立断,两指一齐点在那道裂纹上,登时将那盾甲震得开裂,直接分作两半,成为一介凡铁,坠落在地! 一击之力,灵虚盾甲直接被摧毁。 白泽避无可避,一旁观战的余幼薇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殷文鼎天资卓绝,生凭自身天赋,修行不过百年,领悟剑心境,成就后天剑灵体,被妖族大能予以器重,声称其很有可能在百年之内跻身七境传说,成为北境妖族的剑仙! 此人的天赋直追白泽。 虽说自压修为到三境知微,可毕竟是五境贤者,一身修为哪里是白泽能够抵抗的? 两指袭来,白泽运转周身先天纯阳真气,悬停本命飞剑,双手抱圆,一道玄清的太极图在少年身前展现。
这一手绝技,乃是当初在坐忘峰上,二师兄林萧传授于他的道门秘法,太极劲。 白泽想也不想,直接出手,想以太极劲化解殷文鼎那两指的杀机。 “无极生太极!”白泽怒吼一声,太极图正面对上殷文鼎那两指! 没有声浪猛冲。 天地间只有密集的雨声! 只见殷文鼎那两指悍然点在太极图上,白泽四两拨千斤,极力化解那两指的力道,可两者碰撞的瞬间,太极图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扭曲! 饶是白泽在三境突破天道制约,有十鼎之力,且肉身淬炼,修行佛门典籍《龙象神魔功》,又有太极劲化力秘法,可殷文鼎那两指还是将千钧重压透过太极图直接传到了他身上。 抵挡不过两个呼吸,只听轰的一声,白泽脚下的大地轰然爆碎,青砖碎石飞溅,少年的双脚登时陷入地中! 太极图极度扭曲,殷文鼎神色傲然,第三指顷刻之间就要加上,想要一举突破太极图,直接击杀白泽! 杀意攫取了白泽的心脏。 秋雨横洒,少年咬牙切齿,浑身的骨骼都在噼啪作响。 “负隅顽抗。”殷文鼎冷笑一声,第三指已经伸出。 白泽深知第三指若出,太极图必定立时爆碎,届时三指降临,饶是他手段通天,不死也要被殷文鼎重创。 道门中人偏生修道,对形体不甚看中,是以身体之强横程度,远不能与妖族相比。 天道制约人族三境以内,不得破十鼎之力。 可这个制约在妖族身上,形同虚设。 那些上古凶兽,一出生便有十鼎之力的都遍地皆是! “太极生两仪!”白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同雷鸣,仓促之间,少年冲破那一线之隔,太极图陡然自转起来,阴阳双鱼相互追逐,硬生生将扭曲的太极图规正! “嗡——” 太极图释放出鸿蒙晕光,白泽只觉周身压力大减,这才卸劲,牵引太极图,将殷文鼎那两指之力化解流空,一个云推,那妖族年轻人登时身形不稳,偏向旁侧。 白泽瞅准时机,施展《龙象神魔功》撞天钟之法,身如泰岳,以肩背为撞柱,径直砸在殷文鼎毫不设防的侧面,直把那一袭黑袍撞飞出去近十丈距离。 白泽竭力喘息,本命飞剑再度被他抓在手中。 一旁观战的余幼薇登时暗暗松了口气。 可反观殷文鼎,只被白泽撞飞出去,凌空一个卸劲,立刻稳住身形,落在巷道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上。 秋雨如泣如诉,两大神体皆是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 “还不出剑?”白泽冷声道。 “尚且不配。”殷文鼎回应道。 不配出剑。 此话一出,白泽怒极反笑,腰间佩剑锵然出鞘。 白衣少年左手墨玉,右手无锋,剑意紫府发出令周身雨水为之震颤的剑鸣,只见双剑同时缠绕青白两道剑气,皆是粗如水缸! 青龙剑气与长河落日同时出现,白泽狞笑一声,喊道:“且来看这一剑!” …… 第62章 力压 剑问九州第62章力压剑啸刺破云天! 两剑雄浑的剑气将白泽近身十丈内的雨水都绞得粉碎,化作泼天水雾。 殷文鼎看着白泽手中的那两剑,终于正色起来。 可这位妖族的年轻人显然还是没有出剑的打算。 白泽眼见如此,勃然大怒。 如此蔑视,他哪里能忍? “青龙听令!”白泽释放两道剑气,按照五行相生之法,青龙剑气率先飞出,长河落日紧随其后。 两道剑气在白衣少年身前轰然融合! “轰!!——” 五行水生木。 长河落日融入青龙剑气当中,真龙之形,登时呈现! 剑气长河催生青龙拔长三丈余,虽算不上栩栩如生,可青龙剑气那骇人的剑压却让周遭奔走呼号的人群一个个脸色煞白,哆哆嗦嗦连滚带爬地逃命,哪里还敢呼喊? 白泽怒瞪双目,庞大的青龙围绕少年周身,携卷苍白大日,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悍然杀向殷文鼎! “这一剑,当有几分风采!”殷文鼎大声道,眼底的索然无味登时烟消云散,有了几分认真。 可这位妖族年轻人还是没有出剑的打算。 “三境修为,竟能彰显天道残象!哈哈哈,白泽,此剑之后,再有绝学使出,你当有资格接本座一剑!”殷文鼎放声大笑,三指齐出,力劈青龙! “轰!!——” 这位妖族的年轻人终于显露妖元。 只见殷文鼎那三指之上覆盖一道浑厚的妖元,力劈之下,那道妖元迎风飙涨,竟然化作一把硕大无匹的狂刀。 殷文鼎要以三指斩龙! 白泽胸膛起伏,嘴角满是冷笑。 可让白泽始料未及的是,他那融合了水木两道剑意的青龙剑气,竟然真的被殷文鼎三指斩首! 狂刀打乱周天雨水,力劈之下,那条狰狞的青龙登时被砍下龙头! 青龙去势不减,在殷文鼎身旁奔过,将整条巷道都夷为平地,在远处轰出一道巨大的鸿沟,大地震颤,屋舍倾翻。 白泽脸色难看。 可殷文鼎也没有料想到,他以三指斩龙,在他身旁奔流而过的残余剑气,却将他的衣袍斩出一道极长的裂痕。 妖族的年轻人右手袍袖一直裂到手肘处,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 殷文鼎看向被秋雨打落的衣袍碎片,眼神沉郁。 “能碎本座衣袖,有令本座出剑的资格。”殷文鼎说道,背负的巨大剑匣发出刺耳的剑鸣。 大杀器。 剑鸣声出,余幼薇直接变了脸色。 “殷文鼎,三境修为,你怎能拔出荆棘王座里的剑?!”少女出声喝问。 殷文鼎看也不看余幼薇一眼,说道:“本座已修成剑心境,休说一把剑,便是这剑匣里的所有剑,本座都能拔出来。白泽,你不过剑境第三极,剑意境。本座也不以大欺小,这剑匣里的剑,本座只出一把。” “三境修为,便是拔剑,名剑之威,也无法全部释放。”白泽冷笑道,“便是让你拔出所有剑,又当如何?” 殷文鼎眼神淡漠地看着白泽手中的无锋剑,说道:“未至四境剑罡,与你言说剑心境之奥妙,你也无法理解。本座说了,只拔一剑,便只拔一剑。若是剑匣所有剑皆出,只不过一刹那,你便身死道消。”
“口舌之快,不过言语之间。”白泽说道,“剑下见真章!” “希望你还有比方才那一剑多几分风采的剑。”殷文鼎说道,“否则这一剑,本座便要你的命。” 余幼薇闻言,脸色难看至极。 可白泽只是冷笑,“多说无益,且来一战!” 有剑从剑匣中出,势如奔雷。 殷文鼎动也不动,只听那名为荆棘王座的剑匣发出一声清越的金铁交鸣,一道乌光自剑匣奔出,直冲白泽面门! 飞剑速度之快,白泽甚至难以看清那把剑的模样。 “玄玉掌!”白泽心里暗道,两只手随真气运转,登时变得漆黑如墨。 本命飞剑悬停在白衣少年身前,被他御气驱动,一股凶悍的气息登时爆发出来,正是剑子王之涣的绝学,剑一无量! 此剑一出,废墟那方,殷文鼎脸色顿时起了细微的变化。 剑一无量,乃是剑子王之涣的成名绝技。 虽说剑子成名之后,剑九沧海一笑被九州修士评为王之涣的至强一剑,可剑一无量横走九州江湖的时候,亦是摧枯拉朽,斩灭各族无数天骄的一剑。 剑一无量分阴阳,隔生死。 殷文鼎操控飞剑,眨眼之间已经杀至白泽近前。 “剑一,无量!”白泽使出那一剑。 无锋剑的前身乃是藏锋,本就是剑子王之涣的本命飞剑。如今剑灵又是王之涣亲传弟子山鬼所化,更是通灵。 也不知是否有山鬼暗中帮助,剑一无量从蓄势到爆发,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 这在此前,白泽根本不敢想象。 与此时他手中的无锋剑一样,玄玉掌和剑一无量,眼下他的三境修为,根本无法发挥此等绝学的十三威力。 九州修士,下三境与上四境,隔着一条鸿沟。 这条鸿沟,只要越过了,便是云泥之别。 届时雷劫加身,洗涤周身真元,其纯粹程度,乃至修士的肉体强度,都绝非三境修士可以比拟。 也只有如白泽一般的神体之身,才能如此逆天伐道,越境而战。 飞剑凝聚的乌光犹如一条毒龙,悍然杀来。 本命飞剑呼啸而出,带着分割阴阳的道意,迎面而上! 无锋剑的阴阳领域锁死殷文鼎那把飞剑的轨迹,两把剑电光石火一般碰撞在一起。 “咚!!——” 双剑激发出的剑气浪潮冲天而起,横扫八方,将巷道废墟再平一次,直把这片土地绞得千疮百孔。 巨大的反震力道透过本命飞剑,直接传递到白泽御剑的双手上。 白衣少年漆黑的手掌登时裂开,虎口处迸出触目惊心的鲜血,却又被冰冷的秋雨冲洗,血迹很快融入脚下巷道废墟的积水里,消失无踪。 两把飞剑交锋,殷文鼎身形不动如山,倒是白泽,甫一对上,双手已经鲜血淋漓,身形也随之连退三步。 这还是事先施展了剑子绝学玄玉掌护住双手,否则方才的反震力道,已经让他的手骨寸寸断裂,扭曲变形。 完全是力压之局! …… 第63章 乌衣巷 剑问九州第63章乌衣巷双剑对抗,殷文鼎那把从剑匣里拔出的飞剑也随之露出本来面目。 那是一把通体乌黑的飞剑,与白泽的本命飞剑对撞,丝毫不落下风,俨然品阶也是一把地字圣兵。 “乌衣巷乃是本座从这剑匣里取出的第一把飞剑,你能以三境修为阻挡这一剑,便有资格接本座的第二剑。”殷文鼎上前一步,右手掐剑诀,名为乌衣巷的飞剑登时神光熠熠,本体之外,化出数十把分身,越过无锋剑,直奔白泽而去。 剑一无量分阴阳,判生死。 可殷文鼎的那把飞剑仿佛一团泥淖,将无锋剑紧紧地吸附住,无法脱离。 剑风呼啸,数十把飞剑朝着白泽奔涌而来,杀机撕裂雨幕,骇人至极。 “天玄剑阵,起!”眼见飞剑狂涌而来,白泽直接祭出第二把剑。 墨玉悬停在少年身前,剑阵一开,阵纹在白泽脚下蔓延,只见那把通体漆黑的灵剑一分二,二变四,四成八,八为十六,十六化三十二,三十二作六十四。 整整六十四把灵剑被剑阵迅速催生出来,在白泽身前排列成一个气势磅礴图案。 “去!”白泽双手平推,剑阵中的六十四把灵剑冲天而起,与飞剑乌衣巷分化的数十道剑气迎面对冲! 天玄剑阵,乃是当初在河阳城陶弘景传授白泽的阵术秘法,其奥妙之处,在于剑阵中分化出来的每一把剑,都有如实质,在剑阵消散之前,和剑阵中心的本剑一般,皆是金铁之躯。 而反观殷文鼎从飞剑乌衣巷中催化出来的数十把飞剑分身,虽然从外表上来看,与乌衣巷一般无二。 可实质上,那数十把飞剑分身,仅仅是乌衣巷释放剑气凝聚而成的剑气。 只是这种剑气比寻常剑气更加凝实,已经是剑境四极第二极剑气境的最高水准,剑气化形。 剑境四极,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每一个阶段,都有其奥妙之处。 剑气境若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便是寻常剑意境高手,也未必就能力压剑气境剑修。 两波飞剑在中天相遇,霎时间只见剑与剑横冲直撞,仿佛两军对阵齐射的箭雨,金铁之声在中天爆响,一时间竟然盖过了秋雨倾泻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然而让人料想不到,两波飞剑对冲,反而是白泽这边由天玄剑阵催生出来的六十四把剑落於下风。 飞剑乌衣巷剑气所化的分身将白泽驱使的六十四把灵剑杀得一触即溃,大量的断剑从天上坠落,砸在巷道废墟中,很快在萧瑟的秋雨中堆成一片剑冢。 白泽神色凝重,不曾想这殷文鼎竟如此强悍,剑气分身力劈天玄剑阵,仅仅数十把飞剑已经把他杀得溃不成军。 此人之强,乃是白泽生平仅见。 白衣少年运转周身真气,剑阵嗡鸣,再出一波飞剑,冲上云天,与殷文鼎那数十把飞剑对轰。 “轰!!——” 天上不断有剑陨落,两波对轰,殷文鼎驾驭的飞剑已经有两把冲破群剑封锁,杀到白泽近前。 好在准头已失,只直直地插在他身旁,并未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这两波飞剑出去,剑阵中心,墨玉本体却兀自颤抖起来,俨然有被那数十把飞剑摧毁的征召。
白泽神色骇然。 群剑冲天而起,有十数把飞剑奔至殷文鼎身旁,也是失去准头,在那妖族年轻人身旁插出一方剑林。 终究是玄字宝兵,比不得地字圣兵。 硬拼之下,折断只是时间的问题。 墨玉承载过度,白泽不忍此剑被毁,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当下解除剑阵。 云天之上,三波飞剑对轰落下尾声,两人之间到处都是断剑。但随着剑阵解除,那些断剑也在迅速消失踪影。 “倒是上乘剑阵。”殷文鼎说道,随即伸手召回乌衣巷,仗剑而立,眼神睥睨地看向白泽,“大公子让本座起了几分兴致,可还有剑?” 白泽脸色有些苍白,本命飞剑也被召回手中,透过漫天秋雨看向那个妖族年轻人,冷笑道:“阁下既然知晓本公子已至剑境四极第三境,何故有此一问?” “那便使来!”殷文鼎飞身而出,仗剑直奔白泽而去。 一旁观战的余幼薇神色再度紧张起来。 她在考虑以殷文鼎目前自压修为的状态,她能否将之一击重创。 杀他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能重创,那么眼下之局,便可以迎刃而解。 一旁观战的少女看得通透,以白泽目前的修为,绝不是殷文鼎的对手。 眼下殷文鼎尚且没有认真对待,可白泽已经疲于应付。若是那妖族年轻人以乌衣巷遁入剑心境,恐怕届时便是余幼薇插手战局,也很有可能错失救白泽一命的机会。 然而殷文鼎向白泽冲杀而去,看起来背后毫不设防,可同是五境贤者,余幼薇哪里看不出此人从一开始便一直保持着身与道合的状态? 这种状态之下,从三境修为恢复到五境,不过眨眼功夫,即便是余幼薇也没有十分把握在此等状态中重创殷文鼎。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时机。 如若白泽能逼得殷文鼎从身与道合的状态里出来,那就好办了。 且说那方。 殷文鼎提剑杀至,白泽直接将墨玉拄在地上,手持本命飞剑,暗中积蓄的剑诀已经显露锋芒。 “轰咔!!——” 只听铁云闭锁的天空骤然响起一声闷雷,直震得仿佛漫天秋雨都在颤抖! 北境的秋雨,能有雷鸣电闪,就如同六月飞雪一般罕见。是以那一记闷雷响起,殷文鼎立即抬头,看向铁黑色的天空。 狰狞的闪光在密集的乌云里汇聚,吞吐着灭世之威! 雷法克制万邪。 即便是五境大妖,听到那一声惊雷,也是下意识抬头望天。 虽说内心并无多少恐惧,可妖族越境,本就是天道重点关注的对象,渡劫时的雷海远比人族要刚猛许多,彼时被天雷劈得死去活来的记忆,终究是大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白泽深邃如星辰的眼底有雷霆闪过。 “阁下且来一看,这一剑,当如何分说!?” 白衣少年朗声道,神色快意。 …… 第64章 逆转棋盘 剑问九州第64章逆转棋盘九天云雷不仅让殷文鼎下意识抬头望天,也把余幼薇吓了一跳。 可白泽哪里注意到这些,《雷光剑诀》已出,他自然得势不饶人,至强一剑已经蓄势待发。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白泽口念剑诀,手中本命飞剑牵引九天云雷,轰然而至,“雷光剑诀,奔雷引!” “咔嚓!!——” 狰狞的雷光撕裂阴暗昏沉的天幕,暴戾的毁灭气息从天外来,光速而至! 殷文鼎抬头望天,眼见天雷降世,瞳孔一缩。 白泽周身的气息在往四境急剧攀升。 这是破境之征! “轰!!——” 天雷滚滚,撕裂苍穹! 上四境三重雷劫,阳雷劫,阴雷劫,风雷劫。 分别对应四境至尊,五境贤者,六境圣人。 第四劫成住坏空之后,便是七境传说! 如今白泽本就是三境大圆满,知微境两重小境界窍穴和紫府都已经臻至圆满,奔雷引一出,天雷被催发,登时引来阳雷劫。 天道昭彰,白泽此举被误认为是想要破境。 余幼薇抬头望天,绝美的侧脸被冰冷的秋雨淋湿。 雷霆浩荡,即便是她五境修为,依然被那恐怖的天道之力震慑得脸色发白! 雷劫的威力余幼薇亲身经历过。 以白泽的天纵之资,他所要渡的雷劫,威力远比寻常三境修士要大的多! 若是在此渡劫,方圆十里必然将被雷劫劈得寸草不生。 而这等范围,还只是雷劫的核心圈。 外围之地尚且不算在内。 想当初坐忘峰林萧破五境,引来的阴雷劫,若非坐忘峰有护山大阵开启,恐怕坐忘峰的山头能被那雷劫直接夷为平地! 根器越是强悍,天道威压便越是恐怖。 先天道胎号称道门第一神体,其渡劫时天雷的威力可见一斑。 余幼薇只看了一眼,若是这雷劫劈下来,恐怕此等毁天灭地的威势必然会第一时间激发郡城的护城大阵。 而这座城池的护城大阵,恐怕撑不了多久,就要被天雷活活给震碎! 大道十九,一线生机。 “白泽,不可!”余幼薇已经准备出手阻止白泽引雷,事情一旦不可收拾,白泽因此契机步入四境,那么一年后的昆仑秘境,他是决计进不去了。 昆仑秘境乃是整个北境第一仙迹,传闻秘境中藏有登临七境的宝藏。九州江湖,七境封天,意味着只要登临七境,便可以天下无敌! 可对于九州绝大多数修士来说,四境至尊已经是一道天堑,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 七境传说,之所以能冠上传说之名,便是能抵达这一境界的人皆是九州传说,是常人不可企及的大道。 甚至有传闻说,昆仑秘境乃是道门祖师道仙的一座道场,其中埋藏着飞升的辛秘。 要知即便是七境传说,那也只是天下无敌。 道门七境,被誉为陆地神仙。 何为陆地神仙?简单来说那便是地仙。 地仙地仙,地上神仙。陆地神仙只能天下无敌,而无法做到天上无敌。 真要抵达天上无敌的境界,那便要白日飞升,成为高过七境传说的第八境!此等境界,即便是强如历代剑仙,也鲜有人能够抵达。 时至今日,九州世人已经不知这白日飞升,究竟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九州志》中记载的一个虚无缥缈的传闻。 所以昆仑秘境对于白泽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以他道门第一神体的资质,或许真能在秘境中窥探七境,乃至七境之上的辛秘! 所以白泽绝不能在此破境。 余幼薇准备动手打散天雷。 就在此时,郡城南城门方向传来一声怒吼,声震整座郡城。 五境贤者的威压在南城门直冲云霄! 不仅是余幼薇和殷文鼎,就连白泽都下意识往南方看去。 天雷赫赫威压,这个节骨眼上和天道叫板,岂不是找死? 而且那道五境威压,还是一位妖王的气息。 面对天雷,即便是殷文鼎都不敢叫嚣,不料城外却有大妖如此嚣张,将妖王气息直冲云天,仿佛是要故意和天道比试一番。 果然,云雷轰鸣,已经流向南城门。 南城门上,傀儡师周泽并坐忘峰陈平和裴果果,与燕国使臣队伍已经拼杀十数个来回。 城墙之上,伏尸近百,燕国使臣霍金芝并几个至尊境高手正与守城众人对峙,突然之间,城外的队伍里,一袭黑袍仰天长啸,周身五境威压尽显,直奔云霄! 霍金芝脸色突变,豁然回头,看向那人。 妖王的气息瞬间席卷南城门,除了周泽三人,其余守城甲士皆是在威压蔓延此处的刹那,直接一口血喷吐出来,倒地不起。
秋雨萧杀,天雷滚滚。 “嘿嘿,好一个燕国使臣队伍!”周泽脸色苍白,被五境威压震得几乎喘不过气,“与异族为伍,这便是燕国作为?!” 霍金芝脸色难看,心里把张威骂了个狗血淋头。 五境妖王,想要隐藏气息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关键时刻,这独山王突然暴走,将妖王气息散了个干净! 他娘的。 如此蠢人,怎配妖王之名!? 如此行径,岂不是坐实了燕国与异族勾结的事实? 本来云海仙门坐忘峰的大弟子赵信和稷下学宫万里枫江楚阳南下邯郸,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 不料这独山王张威突然抽风又搞了这一出! “废话少说,交出我大燕皇太子,此事便就此作罢!”燕国使臣霍金芝冷笑道,“否则血洗陇海郡城!” “放肆!” 就当此时,城中传来一声怒喝,声震数十里,直奔南城门而去。 “区区燕国使臣,焉敢在我大周境内为非作歹?!”镇西将军孤城从梁王府出,步步登天,身形极快,奔赴南城门,面容冷若寒霜,说道,“五境贤者又如何,胆敢踏入此城一步,必让你血溅当场!” 孤城已来到城墙之上,随手一挥,独山王张威散发出来的五境威压登时烟消云散。 镇西将军孤城负手而立,傲然站在城头,漫天秋雨不能沾染他的衣角,满头黑发在秋风中翻出凌厉的折线,杀机毕露。 “镇西将军,本官……” 燕国使臣霍金芝话还没说完,孤城只瞥了他一眼,哼都没哼一声,亦不见其手上有任何动作,霍金芝并他身后那两个至尊境高手直接一口血喷了出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拍出城头,狠狠地摔在城外的驰道上。 “砰!!——” 只一眼,那三人险些被孤城瞬杀! “滚。”孤城眼神睥睨,居高临下地看着城外的使臣队伍,“郡城没有燕国皇太子,只有一个死人,想要的话,就滚去镐京,等着我们把尸体送过去!” “孤城,你想与我大燕开战?”霍金芝身形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那道傲然的身影。 天雷滚滚而来,只听一声巨响,电光将城上城外的诸人脸色都映得雪白。 独山王张威脸色扭曲,只有他知道方才那贤者气息根本不是他想要释放出来的,而是莫名其妙,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体内的妖元不受支配,猛然暴涨起来,以至于妖王气息直冲云霄。 如今引来天雷,饶是他五境修为,对抗这天道之力,也是够呛! 虽说决计不会被这天雷活活劈死,可雷法毕竟还是万邪克星。妖族天性本阴,而天雷正是这世间至刚至阳的存在,阴阳相克,即使死不了,也要脱层皮! 与此同时,郡城酒巷。 儒衫文士扔掉了算命招牌,一袭青衫,面容儒雅,端坐在临窗的位置就两三碟小菜品酒。 若是在宋国,儒衫文士现身,必然会第一时间被人认出,他乃是岳麓书院的教书先生,尹韬。 天雷浩荡,震得整座城池仿佛都在颤抖。 酒馆里的吃客,一部分被这滚滚天雷吓得魂不附体,只管吃酒,时不时还被雷声吓得一哆嗦。 一部分人胆大包天,伸长了脖子去看这天地异象。 尹韬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窗外狰狞的天空。 “好大的手笔。”儒衫文士的目光中透露着让人参不透的神光。 邻桌的吃客闻言,觉得这老先生非同一般,多半是一介高人,出于好奇,于是问道:“老先生,什么好大的手笔?” 儒衫文士闻言,笑而不语。 此等境界,便是他,也是望尘莫及。 何况邻桌那一介凡人之躯的吃客? 山上的奥妙,只有山上人才能洞悉一二。山下之人,便是穷其一生,也难以分晓,更难以与之言说。 尹韬看着雷走的方向,一盘包容整座城池的大棋,在南城门方向,那股妖王气息冲天而起的时候,发生了逆转。 或许寻常人看来,是那妖王突然气冲云霄,将天雷招引过去。 可尹韬却看得分明,不是妖王有意如此,而是有人在这漫天秋雨里,以雨水为棋子,布了一局。 这一局,逆转了城中引雷那少年和城外释放威压那妖王之间的气运。 原本应该劈在引雷少年身上的天雷,顺着逆转的棋盘,奔赴城外。 “经天纬地之能,这小小的郡城,竟然有圣人蛰伏。”尹韬心里自语道,心里又生起一番计较,“大概也只有圣人,方能不惧那少年身上庞大的因果。” 可究竟会是谁,肯为那少年付出此等代价? 那少年身上的因果,大到他连看都不敢看。 圣人境,究竟是何等的存在,竟然能无视此等因果? 儒衫文士陷入沉思。 …… 第65章 第四剑,辛夷车 剑问九州第65章第四剑,辛夷车秋雨如织,天地肃杀。 雷霆浩荡,声震万里。 陇海郡城,白泽愕然立在巷道废墟当中,渡劫天雷尽数南去,徒余《雷光剑诀》引来的九霄云雷。 天雷尽去,笼罩在白泽顶上恐怖的雷海登时塌缩为雷湖,电龙在密集的乌云里来回穿梭,发出的雷鸣令废墟里的碎石乱瓦都在颤抖。 奔雷引劈出的第一道云雷已经抵达这片地界,只是殷文鼎何许人也,只是身形闪动,直接避开了云雷轰击。 暴戾的雷霆激起了这位妖王的怒气,虽说是自压修为到三境,可殷文鼎毕竟修为已至五境,如今被一个纯三境的少年引雷,劈得他不得不躲避,岂不是笑话? “第三剑,且看好!”殷文鼎眉目霜寒,在爆闪的电光中悍然杀向白泽! “便让你尝尝这道门雷法的滋味!”白泽默念剑诀,天上云雷攒动,发出恐怖的爆响。 废墟之中,两个人的侧脸都被雷光映衬得有如鬼魅! 余幼薇心里正惊疑不定,想不明白白泽的渡劫天雷为何突然之间流向南方。 天道之力在此刻彰显。 密集的天雷在南方轰然而至,雷海震荡天地,逼得护城大阵登时启动! 雷海照亮天地,仿佛天神的荣光,将整座城池映得雪白! 转嫁因果的伟力尽数加在独山王张威身上,浩荡雷霆以万钧之力降临人间,顷刻之间,便将南城门方向的护城大阵轰得粉碎! 四境渡劫,历三十三道天雷。 可雷海天雷远比三十三道要多的多。 渡劫之人历三十三道天雷后破境登临至尊,而庞大的雷海,却是无差别轰击,凡天雷所笼罩的地方,都要被天道伟力制裁! 第一道天雷已经奔向张威! 与此同时,城内的云雷也开始大规模降临。 只是城中云雷的声势,在渡劫天雷的映衬下,显得如此渺小。 白泽催动剑诀,一连九道云雷被招引下界,怒劈殷文鼎! 那妖族年轻人黑衣仗剑,身形窜动间,闪避三道云雷,以手中飞剑乌衣巷斩断第四道云雷,已经杀至白泽近前! 白泽脸色难看,眼见剑诀引雷无法力斩殷文鼎,索性心里一横,引云雷之力凝聚剑身,想要正面与殷文鼎对剑。 “轰咔!!——” 九天云雷被白泽招引下来,以手中本命飞剑承载。 云雷降临,登时将白泽劈得须发怒张,手中本命飞剑在凝聚雷光之后,更是通体发白,电纹如同一条狰狞的雷蛇,释放着炽烈的雷光。 殷文鼎一剑斩来,带着恐怖的杀机!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乌衣巷凝滞时空,满天雨水与浩荡雷霆,仿佛都在此时变得余韵悠长。 白泽手提本命飞剑,带着炽烈的雷光,悍然迎向那一剑。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殷文鼎语出讥讽,乌衣巷错过白泽的本命飞剑,一剑钉向那白泽少年的心口! 余幼薇惊呼出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可在局外看来,却又只是一瞬之间。 白泽浑身汗毛倒立,气运山河流转而出,身形在殷文鼎释放出的恐怖剑域里强行挪动,硬生生将乌衣巷钉准的命门错位。 “嗤。” 无锋剑落空,乌衣巷刺穿白泽的臂膀。 九天云雷激退,白泽手中本命飞剑上凝聚的雷光突然爆散,电蛇向八方奔逸,抽在殷文鼎的后背上,将那妖族年轻人的黑袍抽得破烂。 雷光短暂得麻痹了殷文鼎的身躯,白泽趁此挥剑,逼退殷文鼎,乌衣巷又从白泽的肩膀抽出,险些直接卸下那白衣少年的臂膀。 殷文鼎退出七步,眉头紧锁。 雷光在他背后抽出密密麻麻的鞭痕,分外狰狞。 翡翠光辉从本命飞剑上逆流而上,笼罩白泽身上那道恐怖的伤口,可鲜血直流,混合着雨水,一时间竟然没法止血。 余幼薇看得心惊胆战,可殷文鼎的身与道合一直牵制着她的行动,让她根本无法插手战局。 秋雨萧杀。 白泽脸色惨白,盯着殷文鼎,说道:“这便是剑心之境?” “以你的实力,想让本座遁入剑心境,尚且不配。”殷文鼎仗剑而立,神色倨傲,“这一剑,只用了乌衣巷一成威力。白泽,你未免令本座失望。道门第一神体,不过如此。持剑之人,却在剑外寻剑,岂不是观日不见日?” 殷文鼎一句话,直令白泽头皮发麻。 持剑之人,却在剑外寻剑。 白泽一瞬间仿佛若有感悟。 殷文鼎那一剑不是剑心境,也不是剑意境,更不是剑气境。只是简简单单,调动了那把飞剑本身的剑力。 剑在此而不在彼。 白泽恍惚间想起当年在柳庄,谢玄问他和陈元方的那个问题,何为剑。
当初陈元方说剑就是剑。 而白泽的回答,却是万物皆为剑。 万物皆剑,那何以手中剑便不是剑? 白衣少年只觉身上的剑伤几乎要撕裂他的身体,可灵台却前所未有地陷入无上空明。 难怪当初在横山,山鬼曾对他说过,不管是无剑流还是御剑流,剑只是剑,有剑无剑,剑都在那里。 白泽魂海激荡,极光剑印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白衣少年想起极光剑仙许敬亭曾对他说,他与剑神曾鏖战北海之巅,引极光天象七日不散,可惜最终还是落败于剑神之手。 八百年前的剑神,成名要比许敬亭早数百年。 典籍记载,剑神当初便是悟剑之后,弃剑东海断崖。而后再悟剑道,又从东海断崖重新捡起佩剑。 剑就是剑,不来不去,既存在于剑客手中,又无影无形,藏身于九州天下。 这一刻,白泽对剑道又有了新的理解。 白衣少年深邃的眼眸神光熠熠,目光灼然。 殷文鼎眼见如此,心里却是微微一惊。 没想到他的一句话,竟然会让白泽藉此机会,对剑道有了新的感悟。 可惊讶归惊讶,白泽三境修为,到底不能入殷文鼎的眼。 “可还有剑?”殷文鼎剑指白泽。 “尚有三剑。”白泽洒然笑道,单手持剑,隔着雨幕看向那妖族年轻人,说道,“殷文鼎,我不得不承认,在剑道上,眼下的你,的确远超于我。” 殷文鼎默然不语。 “可假以时日,我白泽,必将赶超于你。”白泽说道。 殷文鼎冷硬的嘴脸似乎泛起一道微不可觉的笑意,可那道笑意转瞬即逝,说道:“可惜今日你便要死在本座手下,没有他日可言。” “那便看剑。”白泽遁入空明。 本命飞剑被他握在手里,白泽从未觉得如此安心。 仿佛天道气运加身,让他有种能遇山开山,逢海平海的错觉。 剑鸣在雨幕里响起,似乎是在回应剑主的心性。 殷文鼎手持乌衣巷,再度杀向白泽。 无锋三剑,在此刻被白泽尽数使出。 赤豹,文狸,山鬼。 第一道赤红剑气被殷文鼎一剑斩开,身形微顿。 第二道灰白剑气将殷文鼎震退三步。 第三道苍青剑气横扫而出,震落殷文鼎手中飞剑,将那妖族年轻人击退十数丈,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 殷文鼎抬起持剑的右手,看着崩裂的虎口,血迹被雨水晕染,腥甜妖异。 乌衣巷插在废墟当中,殷文鼎看着身前被白泽三剑斩出的巨大沟壑,眼神沉郁。 可剑势仍未停止。 白泽遁入人剑合一的境界,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在此刻,诡异地泛出碧绿的幽光。 仿佛有人入主。 “辛夷车。”白泽语气淡然,一剑斩出。 那一刹那,观战的余幼薇,甚至分辨不出那出剑的少年究竟是白泽,还是另有其人。 冥冥之间,白泽仿佛仍在三境,又好像已至四境。 剑气纵横而出,粗如怒龙。 殷文鼎终于变了脸色,召回被他弃置一旁的荆棘王座,双手一按,将那玄青色的剑匣挡在身前。 剑气已至,尽数撞在那剑匣之上。 “轰!!——” 大地颤抖,秋雨倒卷。 浩荡剑气将殷文鼎连带荆棘王座,横推数十丈,在巷道废墟里犁出一道狰狞恐怖的沟壑。 辛夷车激发剑匣里的飞剑,一齐发出刺耳的剑鸣。 荆棘王座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剑匣上的每一道剑纹都在扭曲变化,如同荒古复苏的图腾! 剑气尽,余韵长。 白泽在废墟里拄剑半跪,脸色惨白,大口喘气,嘴角有鲜血溢出。 第四剑的负荷,超乎他的想想。 如今四剑齐出,他体内的真气已经见底。 白泽不敢大意,直接从棋子里摸出一瓶大还丹,倒豆子一般倒进嘴里,吞咽下去。 再看那方,殷文鼎提起剑匣,衣衫尽裂,黑袍破烂,露出里衣劲装。 雷法克制万邪,能在他背后抽出鞭痕,可白泽如今的修为,使出的辛夷车被荆棘王座抵挡,残余剑气还不至于打破他的体防。 可毕竟是五境贤者,即便是被打得衣衫尽裂,也足以激起他的怒火。 区区三境,何德何能? 殷文鼎伸手一召,却不是手握乌衣巷,反而是将飞剑寄身剑匣。 白泽拄剑站了起来。 殷文鼎盯着那个白衣少年,终于要掀出底牌! …… 第66章 苦海天象 剑问九州第66章苦海天象陇海郡城,梁王府。 叶秋七窍流血,待那两名绝色佳人将他面上血迹全部擦拭干净,这才长舒一口气,从床榻起身。 “公子!”樊素忧心忡忡地看着叶秋,欲言又止。 “无碍。”叶秋脸色苍白,强提真元,少时便隐去满面疲倦,吩咐道,“客既已来,焉有不接之理?素儿,小蛮,随本公子迎客。” 同一时间,老太监朱禄从房门中走出。 雷霆密布南方天空,秋雨狂卷,却有一人在雨中撑伞,伫立在庭院之中,仿佛方才将至,又好像等候多时。 朱禄神色诡谲,看着院落里的那道身影,阴森笑道:“卢长老这是何意?” 火神山长老卢剑雄看着朱禄,说道:“大监可否给老夫一个面子,且回房去。” “卢长老未免有些手长。”老太监朱禄脸色阴沉,“如此好雨,老奴意欲四处走走,观这郡城雨景,卢长老这也要管?” 卢剑雄闻言,身形不动如山。 “卢长老这是存心刁难?”朱禄向前走了一步。 卢剑雄眉眼轻轻一抬,本命飞剑重华在雨幕里现身,悬停在老人身前,剑意盎然。 老太监朱禄硬生生止住第二步。 “大监不要为难老夫。”卢剑雄说道,语气染上几分威严,“今日这雨,怕是不好看。大监出门不曾撑伞,老夫想来,还是待在屋里好。淋湿了衣服,怪不好。” 老太监朱禄一听卢剑雄如此生硬的理由,直接笑了起来。 “好,好,好。”朱禄狞笑道,“老奴且回房去,卢长老,既然这雨不好,你也早些回房歇着吧。” 卢剑雄说道:“有劳大监费心,老夫有伞。” 老太监的脸色登时黑如锅底。 却说那头,梁王府被踏破的中门。 秋雨萧瑟,破败的王府正门,更添凄凉。 有人冒雨而来,一袭黑衣,站定在梁王府门前。 满天大雨中,只听有诗号响起: “寄身天地远行客,羔羊俯首探清波。 一叶秋来微雨落,半生浮萍伴漂泊。” 人随声至,诗号毕,只见梁王府正门出现一道傲然身影,正是叶秋。 而那翩翩贵公子身后,一人撑伞为公子遮雨,一人抱剑,为公子持剑。 那两人,正是樊素与小蛮。 “来者何人?”汪镇宇看着叶秋,持剑的那只手下意识紧了紧。 眼前那贵公子分明身负重伤,可给他的压力,却仿佛比殷文鼎还要强上一分。 “此话,当本公子问你才对。”叶秋笑道,“阁下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来拜访一位故人。”汪镇宇说道。 “故人?”叶秋神色古怪,“魔宗之人,在梁王府,也有故人?啧,莫不是这王府里,有魔宗细作?” 汪镇宇沉默不语。 “好了,本公子懒得管你的闲事。”叶秋笑道,“本公子与你不同,此番出门,却是要杀一个人。” 汪镇宇还是沉默不语。 “怎么,堂堂千窟城魔主,对本公子要去杀谁,不感兴趣?”叶秋眯起双眼,似乎颇为不解地看着那雨幕里的魔者。 “早就听闻血影楼耳目通天,今日一见,果然有几分本事。”汪镇宇说道,“阁下既然已经猜到我的身份,想必不止是去杀一个那么简单吧?” “你说得对,也不对。”叶秋笑道,“本公子的确是要杀一个人,可那个人,本公子还没想好要杀谁。” 汪镇宇暗运魔元。 “嗯,让本公子好好想想,或许是城里的那只小雀儿。”叶秋语带笑意,故意调侃那位妖族极为年轻的妖王为小雀儿,又将目光放在汪镇宇身上。 汪镇宇神色凝重,只觉得那道目光仿佛有千钧之力。 “又或许,是你。”叶秋说道。 “阁下如此自信?”汪镇宇说道,“汪某所料不差,阁下此刻虽面色如常,可却是身负重伤吧。” 肯定的语气。 叶秋闻言,脸色不变,依旧是嬉笑道:“的确如此。可本公子看来,云海仙门未来掌教紫阳真人云忘归的黄钟大吕,想必不怎么好听吧?” 言下之意,你小子也好不到哪去。 当初在千窟城,云忘归千里追杀汪镇宇,虽说没能把这位千窟城魔主击杀,可到底是把汪镇宇杀得上天入地,亡命逃奔。 “的确不怎么好听。”汪镇宇说道,看着叶秋沉静如水的双眼,“可汪某的天魔手,也没让紫阳真人讨到多少便宜。” “啧,本公子想来,打肿脸充胖子,说的就是你这般的人吧?”叶秋笑道,袍袖一挥,面露嫌弃之色,“你且走吧,本公子今日心情好,不杀你。” “阁下的语气,仿佛是吃定了汪某。”汪镇宇说道。
叶秋嗤笑一声,说道:“城里那只小雀儿的名声,本公子多少听闻过。那小子不过后天剑灵体,勉强能跻身二三流神体之列,便如此桀骜,根器浅薄,难成大器。这王府里的那把剑,不是他能看的。更不是你能看的。” 叶秋见汪镇宇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剑眉一挑,说道:“不去你我二人打个赌。” “打什么赌?”汪镇宇问道。 “本公子与你都身负重伤,与其在此拼个你死我活,教人看了笑话,不如我们来赌一赌,那小雀儿和我那贤弟,谁输谁赢。”叶秋笑道,“若是小雀儿赢了,本公子为你让路,王府里的那把剑,任由你们去看。可若是我那贤弟赢了,你便就此打道回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如何?” “阁下的贤弟,莫不是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汪镇宇问道。 “正是我那白泽贤弟。”叶秋说道。 汪镇宇笑了起来,说道:“阁下以为,白泽能胜小鹏王?” “难道不能?”叶秋奇道,“我那贤弟号称仙门大公子,收拾一个小雀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阁下莫不是在开玩笑。”汪镇宇脸色阴沉,摸不准眼前这翩翩贵公子究竟在心里有何盘算,“五境对三境,何来胜算可言?” “若是三境对三境,五境对五境,本公子倒是觉得无趣。”叶秋说道,“本公子且问你一句,赌也不赌?” “好。”汪镇宇点头应允,说道,“既然阁下执意如此,那汪某便要看一看,三境如何能胜五境。” “格局小了。”叶秋笑道,“人不疯狂枉少年啊……” 那风骚公子抬头望天,浩荡雷霆将他的脸色映得雪白。只是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红尘,有如长河青灯。 贤弟啊,你可不要让为兄失了面子啊…… 叶秋在心里叹道。 …… 高陌巷,废墟之中。 殷文鼎怒火中烧,乌衣巷回归荆棘王座,那妖族年轻的妖王眉目凌厉,看向白泽,森然道:“白泽,本座不得不承认,你的资质,的确配得上成为本座的对手。” “那本公子还真要感谢你的抬举了。”白泽语出讥讽。 “正因如此,本座才要让你看清楚,即便是三境,你与本座之间的差距,也有天壤之别!”殷文鼎冷笑道,双手掐诀,一股直逼云霄的道意登时在那妖族年轻人身上显现! 道韵流转,如黄钟大吕。 余幼薇面沉如水,虽然心虚,可仍然喝道:“殷文鼎,你别太过分了,三境修为,何以截取天道之力!” “你岂能不知,神体之能,之所以能有神之名,在悟道之初,便已经与寻常灵根有云泥之别。”殷文鼎说道,“神体在开辟苦海之时,便已经种下道种。九州世人皆知,四境至尊可窥大道。五境贤者方有资格触碰大道。” “可自荒古以来的神体,却能越过五境门槛,直接在苦海凝聚道种,感悟天地大道!”殷文鼎说道,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仿佛一口积蓄岩浆的古老火山,顷刻之间便要爆发恐怖! 白泽神色凝重。 “白泽,今日本座便让你一观本座的苦海天象!”殷文鼎沉声喝道,“剑道上,你不如我。剑心境压你,未免以大欺小。可在大道面前,众生平等,以道制道,你也可以死而瞑目了!” 苦海异象。 《九州异闻录》记载,自荒古以来的神体,包括圣体等特殊体质,在开辟苦海时,都有一定的概率凝聚苦海异象。 此等异象,各有分别。 有的属于天道异象,如太极阴阳、混沌生物,鸿蒙道韵等。 有的属于自然异象,如苦海雷象、山岳之象、星辰之象等等。 有的属于神话异象,如诸天神佛、荒古神兽等。 有的属于言法异象,如大道真言、天道神文等。 诸如此类,一一区别。 就拿谢玄来说,他是先天至尊体,位列道门神体,有十倍领悟之能,世间一切术法,在至尊体面前,皆不过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明了。 谢玄早年在中州声名鹊起之时,传闻他的苦海异象,便是道门诸神里的真武大帝! 白泽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那日在虎牢关,谢玄与厉天行之战,师尊激发天道虚影,召出真武大帝遗留在这九州世界的道韵。 那等场面,着实令人心神震撼。 “一线光斩天地间,仿佛明王怒睁眼。 血海骷髅何足惧?真武大帝笑云天!” 这诗号,便是当年谢玄显象真武大帝时在天地之间响起的,振聋发聩。 不曾料,眼前这妖族年轻人,竟然也在开辟苦海时,引发了苦海异象,凝聚了苦海道种! …… 第67章 鲸吞 剑问九州第67章鲸吞秋雨阴寒,天雷震荡。 殷文鼎的苦海异象已经显现,浑身金光炽烈,有如黄金浇筑! 白泽心神不宁,眼前那炽烈的金光,仿佛要融化他的双眼!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巨斧,想要劈开他的丹田苦海! 而此时,白泽体内的苦海已经近于枯竭。 可苦海中心的漩涡,却在此时疯狂旋转起来! 自从白泽开辟苦海以来,丹田苦海里的那道漩涡便一直存在。而寻常修士,哪里有气海自旋的道理? 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苦海境便是在丹田开辟气海,纳天地灵气。 是故丹田苦海,又被九州修士称为气海。 方才与殷文鼎一战,白泽体内的真气消耗太多,如今苦海临近枯竭,可那道气海漩涡却越转越快,只不过瞬息之间,大还丹的药力已经被那道恐怖的漩涡吞噬殆尽! 可漩涡并不因此满足,旋转的速度反而又有加快的趋势! 白泽内心骇然。 修道之人讲究内炼小宇宙,外修大宇宙。 如今小宇宙濒临枯竭,可气海漩涡仿佛一口无底的黑洞,仍在拼命吞噬白泽体内仅存的真气,这还了得? 要知白泽的修为,远没有做到能参悟大宇宙的境界,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眼下小宇宙名存实亡,这恐怖的气海漩涡下一步,岂不是要吞噬他的精气神?! 精气神乃是人之根本,摊开来讲,那便是人的本源命力。一旦气海漩涡将真气彻底吞噬殆尽,那么下一步它要吞噬的,便是白泽的生命! 白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气海漩涡的存在,白泽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只因这漩涡一直都在维持一个缓慢的转速上,白泽一直以为这道漩涡对他有利无害,因为它的存在,天地灵气总能以一种微妙的平衡遁入他的丹田苦海。 经《纯阳真经》炼化,那便是纯阳真气。 而纯阳真气自从与他身上的先天真气合二为一,先天纯阳真气便一直在苦海漩涡的牵引下,不断汇聚浓缩。 眼下虽所说是称那真气海洋为气海,可白泽体内的真气浓郁程度,早已达到了液化状态,那是真真切切的真气海洋! 只要白泽破境,修为抵达四境至尊,那液态海洋便会凝聚金丹,届时他也会因此修成《纯阳真经》的第二层,金丹境! 可白泽万万没有想到,以眼下那气海漩涡吞噬真气的景象来看,那道漩涡不仅仅是在帮他浓缩真气液化,还在不断吞噬他体内的真气! 只是今日之前,那气海漩涡吞噬真气的速度缓慢,而漩涡引力又在不断牵引天地灵气入住丹田苦海,两者之间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是以白泽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这一点。 可今时不同往日,丹田气海突然暴走,开始疯狂吞噬白泽体内的真气。而眼下恰好又正是白泽体内真气枯竭的时候,此消彼长之下,若不能及时阻止那气海漩涡的吞噬,恐怕不消殷文鼎动手,白泽都能被他体内的气海漩涡活活给吸干生命本源! 殷文鼎释放苦海异象,金光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白泽忍不住仰天怒吼,气海漩涡已经将最后一缕真气吞噬殆尽,如今它吞噬的,正是白泽的生命本源! 白泽神色狰狞,痛苦万分。 生命本源被剥离的疼痛,让他只觉死神的镰刀只距离他一步之遥。 “白泽!”余幼薇发现异常之处,只觉白泽身上的生命气息在迅速流逝。 “殷文鼎!”黑衣少女下意识就以为是殷文鼎在搞鬼,可那妖族年轻的妖王也是心里惊疑不定,哪里知晓白泽为何突然之间会流失如此之多的生命力? 苦海异象显形。 只见狰狞的雷海将殷文鼎浑身炽烈的金光蒙上惨白,一声嘹亮的荒古啼鸣在天地之间响起,只见那妖族年轻妖王的身后,赫然展开一只巨大的图腾! 那图腾金光闪闪,有如一轮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 荒古威压横扫郡城。 满天大雨中,被天雷劈得粉碎的南城门方向,孤城豁然回首,看向高陌巷方向。 与此同时,梁王府四位五境高手同时抬头,看向郡城铁黑色的天空下,那一轮炽烈的太阳。 “小鹏王显露天象,阁下那位贤弟,当有几成胜算?”汪镇宇神色莫名,看向叶秋。 那翩翩贵公子只看着金光冲天而起的方向,但笑不语。 而王府之中,火神山的天才少女吴霜心生感应,也看向城中那一轮金日。 金色的图腾展开一双巨大的翅膀,每一根羽毛都像是黄金浇筑,铮铮作响。 苦海异象显圣,郡城酒馆里,那位想要推算天机的儒衫文士突然暴起,一口血狂喷出去,吓得酒馆诸人瞠目结舌。 “老先生?”酒馆小二壮着胆子前去查探情况,走到那老者身边,这才发现,那笔挺站立的儒衫文士,七窍流血,面容可怖,吓得那小二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死了,死了!”酒馆小二只觉裤裆一热,直接尿了出来。
“啊!!” 酒馆吃客闻言,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有几个胆大的,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去试探那儒衫文士的鼻息,颤巍巍的手指刚伸到老者的鼻孔下,只见那老者突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将那前来试探的壮汉喷得满脸是血。 那壮汉吓得连连倒退,而那儒衫文士却是幽幽叹了口气,睁开紧闭的双眼,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好大的天机……” 儒衫文士喃喃自语,语气沧桑。 那方。 苦海异象完全释放,那是一只荒古神兽,金翅大鹏。 此时此刻,那荒古神兽以图腾显露其形,在那妖族年轻妖王的身后,化作一轮金色的太阳! 可殷文鼎却诡异地发现,已经不需要他动手,眼前那白衣少年,已经在短短几个呼吸间,满头黑发寸寸皆白,俨然一副垂暮之相。 殷文鼎一眼看出,那少年体内的生机,已经枯竭。 无锋剑神光暗淡。 剑主身亡,若非解除与本命飞剑的心神契约,剑灵也难逃一死。 “白泽!”余幼薇不知那少年身上究竟除了何等变故,可眼见那少年濒临死亡,黑衣少女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奔向那面容枯槁的少年。 “不可!”殷文鼎大喊出声。 他的苦海异象领域已经笼罩了白泽,如今余幼薇强闯进去,两大神体碰撞,势必会激发变故。 忽然,就在余幼薇冲进殷文鼎领域的刹那,那黑衣少女浑身一震,苦海禁不住领域制约,登时清晖四溢! 一山不容二虎。 两大神体相遇,一方显露天象,另一方岂能平庸? 余幼薇神色凝重,苦海之中,碧波荡漾,一轮清月缓缓升起! 碧海清晖。 白泽在垂死之间,听见了东海的波涛。 只见炽烈的金光中,有碧海翻涌波涛,一轮清月在碧海中缓缓升起,与那金色的太阳并肩争辉! 先天纯阴神体,显露天象! 陇海郡城,两大神体争相显露天象,一时间,仿佛南方的雷海都暗淡了光辉。 “唳!!——” 金翅大鹏发出撕裂云霄的啼鸣,两大神体的异象领域,登时发生碰撞! 殷文鼎一身修为水到渠成,瞬息之间已经恢复五境。 五境对五境,异象对异象! “轰!!——” 恐怖的气息横扫城池,逼得梁王府里,那白衣少女浑身颤抖,几欲抓狂。 贤者境的威压横扫而出,方圆十里,登时被夷为平地! 血流成河,哀嚎遍地。 可诡异的是,距离两大神体碰撞的核心地域,那枯槁的少年却纹丝不动,只有满头白发在狂风中激烈飞扬。 “噗……” 余幼薇一口血喷了出去,面如金纸。 殷文鼎的修为碾压于她,天象碰撞的瞬间,黑衣少女已经身负重伤! 殷文鼎面色一变,慌忙想要收回苦海异象。 可下一瞬间,这位妖族年轻的妖王只觉得恐惧攫取了他的心脏。 苦海异象,无法收回。 仿佛被无形的大手凝固了这片时空! 冥冥之中,殷文鼎和那半跪的黑衣少女,都听见了破土的声音。 秋雨萧杀。 梁王府破碎的中门,叶秋看着满天大雨,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那颗种子,终于苏醒了。 如果从云天往下看,能轻易发现,以陇海郡城为核心,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在急剧塌缩。 那是一个恐怖的巨大漩涡。 而漩涡的中心,赫然就是那枯槁的少年! 白泽不听不见,不知不闻。 仿佛天地已经离他而去,又或者他已经与天地融为一体。 这一刻,那枯槁少年距离天道极近。 鲸吞在他身上显现,海量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他枯槁的身体。 修士炼气之法,第一境界为吐纳,第二境界为鲸吞,第三境界为天人合一。 鲸吞之下,白泽体内的苦海只用了短短一个呼吸便已经充盈。 《纯阳真经》被运转到了极致,海量的真气被那枯槁少年体内的气海漩涡不断压缩。 从气态真气海到液态真气海,也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 那口气海漩涡仿佛是一个无底的黑洞,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被它转化为真气,吞噬其中,却仿佛仍得不到满足。 庞大的动静,惊动了陇海郡城方圆百里的所有三境以上的修士。 那些遁隐山林的老妖怪纷纷奔出隐居之所,观那令人心神激荡的天地异象。 “怕是有荒古神体觉醒了啊……” 无尽的秋雨中,有人感叹道。 “此等恐怖的鲸吞,将会诞生何等强悍的异象……” …… 第68章 混沌道种 剑问九州第68章混沌道种不仅是殷文鼎脸色狂变,就连余幼薇也是脸色难看。 因为她的苦海异象,也无法回收。 甚至截然相反,他们二人身上显现的天象越来越强,仿佛是在与什么东西抗争。 两人下意识都讲目光转向那枯槁的少年。 这一切变故的源头,只能是他! 可让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两人的目光放在白泽身上的瞬间,那枯槁的少年竟然动了! 这一动,登时把两人吓得心神具裂。 白衣白发的枯槁少年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仿佛一具千年古尸。 可那千年古尸偏偏还开口说话了! 那声音干枯嘶哑,听得人头皮发麻。 “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 虎踞龙盘风如晦,何来正统何为峰!” 诗号苍然响起,那枯槁的少年睁开空洞的双眼,仿佛那里面藏了两座深渊。 “白泽?”余幼薇下意识叫了一声。 那白衣白发的枯槁少年,看起来委实太过恐怖。 身上分明生机断绝,已经是一个死人,可却诡异地站了起来,而且还能开口念诗! 这不知说是恐怖还是滑稽的一幕,便是殷文鼎,都觉得头皮发麻。 余幼薇的呼喊,白泽置若罔闻。 那枯槁的少年一步一步向两人走去,每走一步,那骨节摩擦发出的吱嘎声就越近一步。 殷文鼎和余幼薇都没有动。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 无论是殷文鼎的神话异象,还是余幼薇的自然异象,此刻都仿佛深陷泥沼,脱身不得。 以他二人五境的修为,想要脱身倒是简单。 可眼下这诡异的局面,万一强行脱身,苦海天象出现变故,这后果二人谁都不想面对。 而若是出手打碎那枯槁少年的尸体,多半也能将眼下的困局解开。可殷文鼎的骄傲不允许他以五境修为将白泽的尸体拍碎,余幼薇更是不可能对白泽出手。 所以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枯槁少年步步紧逼。 “殷文鼎,这是怎么回事?”余幼薇擦掉嘴角的血迹,问那妖族年轻的妖王。 可殷文鼎哪里知晓,只是摇头。 余幼薇心里悲喜交加。 眼前的白泽,分明已经是一具尸体,生机断绝。可诡异的是,他还能动,甚至能睁开双眼。 余幼薇不能判断,眼下的白泽,究竟是已经死了,还是他仍旧活着。 枯槁少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骨节摩擦的声音如同僵尸的狞笑,而也是白泽靠近到两人身边,殷文鼎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道韵,正在白泽体内苏醒! 殷文鼎察觉到了,余幼薇也感应到了。 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他在开启苦海天象,凝聚道种。”殷文鼎说道,脸色复杂。 他不知此刻究竟应该是悲是喜。 本来是他动用苦海异象,想要在道上全面碾压白泽。没想到他的苦海天象显形,反而刺激了白泽迟迟未曾觉醒的苦海道种,从而直接导致白泽被迫开启苦海异象! 可殷文鼎转念一想,如今白泽的苦海异象尚且没有显形,便已经能力抗他和余幼薇两人的苦海天象,如果白泽的苦海异象一旦开辟,那又是何等的恐怖? 余幼薇惊喜交加。 开启苦海异象,就意味着白泽虽然看起来生机断绝,可他的确还活着! 不仅活着,他还在利用她和殷文鼎的苦海异象开辟自己的苦海异象! 神体之间的羁绊果真令人瞠目。 “白泽?”余幼薇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那枯槁少年终于有所反应,寻着声音看了过去,空洞的双眼盯着那黑衣少女,满是褶皱的正脸像是干枯的松树皮。 “咕?”白泽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公子,是我。”余幼薇莞尔一笑,伸出纤纤素手,牵住白泽干枯的左手,轻轻握住。 枯槁的少年垂首,颈椎发出一连串骨节摩擦的嘎吱声,空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那只暖玉一样的素手。 秋雨将两人淋湿,可那黑衣少女却满心欢喜。 殷文鼎看着余幼薇握住那只干枯的左手,心里莫名烦躁,想要一掌将白泽的尸体拍得粉碎。 可就在余幼薇握住那只手的刹那,异变再起。 白泽只觉得他沉睡了千年之久,又觉得自己不过是须臾失神。 少年在苦海内视。 一片汪洋般的真气海洋,被气海中心的漩涡激得波涛汹涌。 而波涛的中心,有一颗混沌道种,正在气海漩涡里浮沉。 白泽所有的生机都被气海漩涡吞噬,转嫁到那颗混沌道种身上。 源源不断的真气被气海漩涡输送到那颗种子身上,而那颗种子终于在鲸吞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之后,悄然破裂。 “轰!!——” 丹田苦海掀起滔天巨浪,一道清晰的裂纹在混沌道种身上显现,只见一株碧绿的嫩芽在道种中孕育出来,缓缓生长。 异象填满苦海。
日月交替,东升西落。 汪洋碧海跌宕起伏。 混沌道种苏醒,源源不断的生机从那株嫩芽身上释放出来,波纹涤荡白泽周身,让那枯槁的少年一点一点恢复本命真元。 满头白发寸寸显黑。 干枯如老树皮的身躯,也在不断丰盈。 白泽的意识感受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道韵在苦海核心弥漫出来,他只见苦海异象风云变幻,那一轮大日沉入海底,与碧波融为一体,化作金色的海洋。 而天上那一轮清月,却愈发显得光辉灼然,静静悬挂在那片金色海洋的上空。 混沌道种就在这阴阳分立的中心,那一株嫩芽不断生长,化作一株青莲。 混沌青莲。 三片稚嫩的荷叶轻轻摇晃,那一朵未开的青莲生长于金色的海洋,承载清月光辉,旖旎多姿。 “轰!!——” 苦海天象凝聚的瞬间,道韵冲击苦海,混沌气息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白泽空洞的双眼登时恢复清明。 陇海郡城,三道神体异象同时显形。 金翅大鹏,碧海清晖,混沌青莲。 三天象并驾齐驱,领域互不相容,登时将天地搅得风云变幻! 而就是在第三道天象显形的刹那,殷文鼎和余幼薇都察觉到,那股对他二人苦海异象的制约枷锁,已经悄然破碎。 殷文鼎眼见白泽从一具干枯的尸体恢复如常,率先回收苦海异象。 余幼薇还握着白泽的左手,眼见殷文鼎收回苦海异象,也随之收回碧海清晖。 郡城之中,只剩下白泽周身显化的苦海异象。 金色的海洋波涛起伏,清月高悬,那一株青莲仿佛从荒古而来,带着支配自然的道韵。 “白泽,今日这一局,你我不分胜负。”殷文鼎神色莫名,看着那白泽少年,“我说过,不以剑境压你,要以道制道。如今你开辟苦海异象,同境之中,自是无敌。无敌对无敌,无甚趣味。今日这一战你且记住,你我之间的高下,还是要以剑分晓。” “正合我意。”白泽洒然道,“殷文鼎,你的修为已过五境。可我总有与你齐肩的一天。到那时,便是你我的剑道之争!” “或许到不了那一天。”殷文鼎说道,背起剑匣,在漫天秋雨里扬长而去。 白泽开辟苦海异象,将陇海郡城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席卷一空。如此动静,势必惊动诸多势力。 他说了要以三境克三境,便要说到做到。 可眼下白泽苦海异象已成,又迈入炼气鲸吞之境,再想要以三境杀他,已经成为一件极为困难之事。 此战之前的白泽,只能算是三境巅峰。 可如今的白泽,已经是三境无敌。 殷文鼎心知今日他是决计杀不了白泽。 况且还有余幼薇在一旁虎视眈眈。 眼下,他还不想与她撕破脸皮。 所以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殷文鼎几步迈出,人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漫天秋雨之中。 雷海还在陇海郡城上空笼罩,此刻已经将南城门劈得粉身碎骨,甚至连城墙地基都毁于一旦,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独山王张威想要闯城,带着滚滚天雷,直接平了陇海郡城。 可孤城一掌屏退众人,一人独守已经灰飞烟灭的南城门,愣是没能让张威入城半步。 三十三道天雷已经劈了一半。 独山王张威直接被劈出本体,化作一头体型巨大的雪翼狼王。 天雷浩荡,独山王腹背受敌,终于萌生退意。 五境贤者想走,速度何等之快? 张威化身本体,巨大的双翼卷起两道旋风,直奔西南而去。 那被转嫁因果的渡劫天雷像是一道在云天之上流淌的雷河,紧跟着张威的身影,迅速远离陇海郡城。 孤城并未追击。 这位年纪轻轻,便已经手握西境军权的男人看着雪翼狼王狼狈远遁的身影,嘴角露出讥讽的嘲笑。 与此同时。 梁王府。 第三道苦海天象也在城中消散。 叶秋神色轻佻,看向那黑袍魔者,说道:“你与那小雀儿不是同来此地,怎么他走了,却不叫你一起?” 汪镇宇一言不发。 “啧,你这人也太过无趣。”叶秋笑道,“如何,这赌局,你可服输?” “既未分胜负,汪某何来服输之理?”汪镇宇说道。 “五境对三境,不赢,难道不算输?”叶秋反问道,“本公子那贤弟,到底是人中龙凤,此战之后,恐怕不仅要名震北境,就是连中州那鬼地方,都将有他的故事传闻。” 汪镇宇脸色难看。 “罢了。”叶秋笑道,“你走吧。本公子那贤弟胜了小雀儿,心里高兴,不杀你。” 汪镇宇眯起双眼,握剑的左手微微动了动。 叶秋冷笑一声,眼神凌厉,说道:“独山王已退,孤城顷刻便至,你再不走,恐怕就不用走了。” 汪镇宇深吸一口气,终究没有拔剑。 …… 第69章 生意人 剑问九州第69章生意人秋雨连绵不绝,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独山王张威退走陇海郡城,孤城在南城门的废墟里等了片刻,便从剑印里唤出食铁兽,翻身骑了上去,慢悠悠地往梁王府走去。 周泽就跟在孤城身后,可云海仙门的那两位,却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奔高陌巷那方而去。 而等到孤城骑着食铁兽回到梁王府时,破碎的王府中门那里,只有叶秋和撑伞侍剑的两位佳人在。 “将军回来了?”叶秋漫不经心地说道。 “人呢?”孤城明知故问,“叶公子等本将军回来,不会只是想亲自告诉本将军,那魔宗的杂碎被你放走了吧。” “怎么,将军还没玩够,想和他再打一架?”叶秋说道,“将军年轻气盛,自然是有那个精力。可本公子却是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孤城脸色铁青。 “再说,杀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本公子何必多管闲事?”叶秋笑道,“毕竟本公子即便动手杀了他,那云海仙门的未来掌教,也不会给我一金半银的。赔本的买卖,本公子可是从来不做。” “叶公子果真是个生意人,吃不得亏。”孤城讥讽道,“就是不知,本将军要买你身后那两位姑娘,叶公子要开多少价钱?” 樊素与小蛮闻言,皆是面露不悦。 尤其是樊素,恶狠狠地瞪了那放荡将军一眼,恨不得亲手抽那登徒子两巴掌! “将军岂不知金屋藏娇的道理?”叶秋薄凉的嘴角牵出轻蔑的弧度,“这两位姑娘,本公子喜欢,将军还是不要想了。况且将军或许有点想多了,本公子在这里等你,可不是为了亲自告诉将军,人被本公子放走了。而是要亲自问你,本公子要的那颗鲛珠,将军何时交付?” “叶公子莫不是忘了?”孤城神色倨傲,说道,“本将军说了,是要请你为本将军杀一个人。如今叶公子人一个没杀,老神自在地在这里看雨,本将军为何要交付鲛珠?” 叶秋脸色阴沉下来,盯着孤城,说道:“你想变卦?” “那就要看叶公子要不要那颗鲛珠了。”孤城冷笑道,手指梁王府,说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本将军想杀的人,叶公子想要鲛珠,不如就把那人的脑袋,给本将军提来。” “你在威胁本公子?”叶秋说道。 “哪里,叶公子言重了。”孤城说道,“只是如你所说,本将军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毕竟是做生意,赔本的买卖,只有傻子才去干。” “非杀不可?”叶秋问道。 “非杀不可。”孤城说道。 “本公子若是杀了,交不出鲛珠,本公子不介意连你一起杀了。”叶秋阴恻恻地看了孤城一眼,那一记阴森的眼神,愣是看得孤城如芒在背,出了一身冷汗。 叶秋说罢,大步向梁王府中走去。 撑伞和侍剑的两位佳人赶忙跟了上去。 叶秋走后不过片刻,大半个梁王府直接被夷为平地。 只听巨大的轰鸣声中,有两道人影冲天而起,化作两道惊虹,眨眼间便已经出了陇海郡城。 孤城眼睁睁看着那两道惊虹里的一道,满是阴森魔气,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说道:“国师所料不错,这老太监果然是魔宗的暗棋!只是本将军终究还是好奇,自古正邪不两立,那老太监是如何做到真魔同修,而没有直接爆体而亡的?” 孤城神色阴沉,此前他故意找茬用脉源天剑和老太监朱禄交过手。 彼时他分明没有在朱禄身上觉察到任何魔元波动。 那时他还怀疑是不是国师弄错了,可没想到叶秋动手,那老太监真魔同修的老底登时就被掀了个底朝天! 周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魔同修。 若是此法真的存在,那么北境七大国,包括那些宗门洞天,还会有多少如老太监朱禄一般的存在? …… 却说另一边。 殷文鼎离开之后,白泽在余幼薇细心的指导下,终于将苦海异象收入体内。 “恭喜公子,成功开辟苦海异象。”余幼薇暖暖一笑,这才发觉,她还握着那白衣少年的手,可感觉却与此前截然相反,不是干枯冰冷,而是一片滚烫。 白泽会心一笑,满身雨水,可还是在漫天秋雨里抱住那个一袭黑袍的姑娘。 余幼薇晃了晃神,笑意不减,任由那浑身湿透的少年抱着,满眼都是眷念。 方才白泽开辟苦海异象时,突然生机断绝,的确让余幼薇思绪大乱。 或许从一开始,是兴趣,是交易,是利用。 可白泽身上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他温润谦和也好,他乖张邪戾也罢,他工于心计也好,他缠绵多情也罢。
眼前这位少年,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她的心房。 或许谢玄说的对,未竟之事,自有后人显露锋芒。 或许白泽,就是谢玄选中的,那个能改变九州大势走向的人。 苦海异象,天道、自然、神话、言法。 强如殷文鼎,也只不过是神话异象。虽说这四种异象没有绝对的强弱之分,可天道异象到底是要强过自然、神话和言法。 余幼薇亲眼见过白泽的苦海异象。 混沌青莲。 道门常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株混沌青莲的三枝荷叶正是这句话最好的阐释。 那个一,就是混沌青莲。 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 所以有日月化生,日沉碧海,化海水为赤金。 月高悬虚空,清晖照耀。 白泽的苦海异象,无疑是余幼薇见过的最强苦海异象。 没有之一。 “不及姑娘万一。”白泽闷声道,“我一直以为,我在山上拼命修行,与你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可没想到,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遥远。” “幼薇不是跟公子说过?”余幼薇笑道,眉眼弯弯,“幼薇比公子早几年入这修行之道,自然要比公子高上些许。不过公子不必灰心,境界最高,修行的速度就越难。公子天纵之才,总有一天,会超过幼薇的。” “或许吧。”白泽说道,问他怀里的娇俏少女,“那个殷文鼎,你认识?” 余幼薇心里咯噔一下,眼神躲闪一瞬,好在她被白泽抱着,少年也发现不了她的神情变化。 “嗯。”余幼薇说道,“有过几面之缘。” 白泽自然听出了余幼薇想要一笔带过的意思,当下只是笑了两声,没有追问。 余幼薇身上有太多谜团,白泽想要读懂她,需要时间。 她不是那种能被爱情轻易冲昏头脑的姑娘,而是心里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这种人,和白泽一般,或许寻常看来的很多事,他们都不会特别看中。可一旦是被他们认定的,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把那些事做好。 比如当初在横山,白泽答应山鬼要与当世剑仙李牧之一战,取回无锋的断刃。 无锋剑的断刃,已经不仅仅是山鬼对剑子王之涣最后的牵挂,更是白泽必须要拿回来的东西。 不管是为了那个承诺,还是为了将无锋重新锻造,让她成为一把真正的剑。 白泽都要与李牧之一战。 不论胜负。 而余幼薇呢? 白泽想起当初他在方天画舟昏迷时看到的景象。 那时余幼薇和谢玄就在一个房间,谢玄承诺眼前的黑袍少女,要给她真正的自由。 自由。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 这九州天下,哪里有真正的自由? 雨一直下。 白泽听见在雨中呼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满是焦急,又分外关心。 白泽听得出来,那是六师姐裴果果的声音。 怀里的黑袍少女轻轻挣脱了少年的怀抱。 白泽看着她。 “我先走了。”余幼薇温声道,不给白泽询问的机会,从袖口里放出被她一直压制的青蛇,说道,“小家伙在我这很长时间了,想你了。就让他暂且跟着你吧。” 青蛇被那黑袍少女放出袍袖,登时化作人形,小小的身板在雨中挺立,气鼓鼓地瞪着大眼睛,手上还抓着那一支白泽当初在陇海郡城收服的桃花。 余幼薇放出青鳞,听着耳边的呼喊越来越近,不再犹豫,身形在雨幕中几个闪烁,已经消失不见。 秋雨不曾停歇。 裴果果和陈平神色焦急地赶到白泽面前时,那半边衣衫被血染红的少年,正一脸无奈地听那个妖族的小家伙跟他理论。 “好的小祖宗,下次遇到危险,一定叫上你一起帮忙。”白泽宽慰小家伙。 “小师弟,你受伤了?”裴果果眼见白泽身上被雨水淋得分外触目惊心的血迹,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单手掐诀,为白泽隔开雨幕。 “没事儿,六师姐,四师兄。”白泽笑道,“中了一剑而已,血已经止住了。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裴果果还是不放心,招呼陈平将白泽带到城中客栈,一面是避雨,一面是要亲自查看白泽的伤势,看他究竟有没有只是嘴上说不严重,其实伤势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 第70章 黑手 剑问九州第70章黑手陇海郡城,客栈。 房间里,白泽被扒了上身的衣服,神情忸怩。 “四师兄,六师姐,我这真没事。”白泽满脸无奈。 陈平和裴果果盯着白泽肩膀上的伤口看,殷文鼎那一剑差点卸了白泽的胳膊,可如今白泽的剑伤,的确是愈合了七七八八,只剩下一道狰狞的伤疤,看上去触目惊心。 青鳞伸着嫩白的食指,轻轻戳了戳白泽的伤口,问他:“疼不疼呀?” 小姑娘萌萌的大眼睛泛着泪光,越想越气。 “不疼。”白泽笑道,“已经快好了。” 白泽脱下上身的衣服,少年结实的形体显露出来,可他身上的伤痕,远不止肩膀那一处。 裴果果看得有些眼红。 “小师弟。”陈平脸色严肃,看着白泽身上的伤痕,说道,“你这剑伤,不过方才中的。可眼下却已经愈合了大半,你不会是用了生命本源疗伤吧?” “什么?”白泽一愣。 陈平说道:“小师弟,道门之中,确有不少能迅速疗伤的术法,可道法自然,万物亨通。那些迅速疗伤的术法,无一不是以性命为代价。你还年轻,可不要太鲁莽了。” 白泽心里一惊。 此前他命源枯竭,一直到苦海异象真正开辟出来,混沌青莲返还他的生命本源,他才苏醒过来。 而肩膀上的剑伤,的确是那时飞速愈合的。 “嗯,我记住了,四师兄。”白泽点头说道。 “那就好。”陈平叹了口气,说道,“你和二师兄在一起的时间多,不是四师兄我在背后说道二师兄的不好,可有时候,二师兄的确是不要命。有些事情,小师弟,你可不能像二师兄一样,无论如何,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白泽听在心里,问道:“四师兄,说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二师兄呢,他不在吗?” “二师兄他,我也不太清楚他去了哪里。”陈平说道,“不过我和小师妹在这里,是为了守城。” “守城?”白泽诧异道。 “别管那么多啦。”裴果果说道,“反正你没事就好啦!我可是听说了,掌门师叔的意思是,等你从昆仑秘境里出来,三年时间,就是用丹药喂你,也要把你的修为提到五境。” 白泽嘴角一抽。 “四师兄,教小师弟换身衣服。”裴果果转身就走,招呼青鳞,“小鳞儿,跟姐姐出去啦!” “不嘛。”青鳞不乐意地噘着嘴巴,“我要和白泽在一起!” “你在这,小师弟会不好意思换衣服的。”裴果果三下五除二,把青鳞连拖带拽,抱出白泽的房间。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白泽和陈平两人。 “四师兄,这次,魔宗那三圣七贤围杀我的事情,是真的?”白泽沉声道。 陈平看着白泽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动手的人,要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多。仙门为了阻拦这次围杀,山上那些许多年不问世事的太上长老,都被派了出去。” 白泽沉默不语。 “我听说,执剑堂堂主薛醒师兄,因为这件事,要被关思过崖。”陈平说道,“大师兄的意思是,等他戴罪立功之后,执剑堂的事务,便由冥阳子师叔安排人暂领,他就要去思过崖思过去了。” “这么严重?”白泽皱眉道。 护送任务是薛醒安排的,所以围杀一事必然会牵扯到他。可白泽没想到,薛醒竟然会被免职思过。 “这事你别管了。”陈平说道,“薛醒师兄到底是托大了。他以为事情都在执剑堂的掌握之中,可就在你出山不久,事情就完全不受控制了。所以薛醒被罚,也是情理之中。” “嗯。”白泽点头道。 他跟薛醒接触不多,可两次接触下来,薛醒那阴沉的性格的确让白泽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可说到底,执剑堂是仙门的暴力集团,对外争杀几乎全都是执剑堂在处理。 那些阴谋诡计,门派之争,如果是一个本性纯真良善之人去镇守执剑堂,反而令人堪忧。 陆沉够阴,工于城府,可不够狠。 所以他只能领执法堂,对内不对外。 白泽想来,薛醒在思过崖思过,多半是纯阳子或者云忘归亦或是冥阳子做给他看的,等他从思过崖出来,执剑堂堂主之位,还是他的。 所以虽说这一次围杀,白泽险象环生,可到底心里没有对薛醒滋生恨意。 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像薛醒一样。 与其一直提防幕后黑手,随时有可能搞一些阴谋诡计,不如把诱饵放出去,再把暗中潜伏的黑手一锅端了。 只可惜薛醒也没有料到,魔宗的人为了杀白泽,会动用这么多人。 只是排面上能暴露的,都有三圣人,七贤者。 除此之外,还有妖族的人。 妖魔勾结,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白泽心思通透,已经料到,北境七国内战,始于郑宋,稷下学宫没能阻止这场战争。 而真正拉开序幕,还要是大周与燕国。
七国内战一旦展开,北境局势必乱。 届时,江湖之争,多半也要拉开序幕。 魔宗围杀于他,只是一个开端。 正邪之辨,绝不会因此罢休。 白泽换好衣服,佩墨玉,用真气蒸干周身水汽,对陈平说道:“四师兄,陈情师姐还有王瀚、苏问他们就在梁王府。眼下也没有其他事情,不如我们去找他们吧。” “如此也好。”陈平背负巨剑,说道,“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妹妹了,走吧!” 一行人打定主意,出了客栈,直奔梁王府而去。 …… 渡劫天雷被转嫁因果,于南城门摧枯拉朽。 陇海郡城,整个南城区域几乎都被天雷覆盖,眼下已经沦为一片焦土。 秋雨萧杀,哀鸿遍地。 死在天雷下的人不计其数,南城墙也因此毁于一旦。 庙堂之争,血流千里。 可江湖之争,亦能伏尸百万。 说到底,山上人必死于天道,山下人必死于权谋。 面汤江湖,早已不像荒古时代那般泾渭分明。 山上人独行于天道,追寻长生。 山下人权谋算计,权杀八方。 “阿弥陀佛。”有僧人从破碎的南门入城,一身白衣,端是风光昳丽,天人之姿。 “空禅师兄,这里,太惨了。”小和尚空空目睹四下焦土,秋雨沥沥,如同上苍在为这些惨死的生灵哭泣。 小和尚满心悲怆,双手合十,默念佛号,说道:“师兄,我们为这些惨死的冤魂念经超度吧。” “两位师傅菩萨心肠,悲悯众生,令人敬佩。”有一袭黑袍从雨中来,声音温润婉转。 悬空寺的白衣僧人空禅略微抬头,见来着一袭黑袍,可即便如此,仍不能隐藏那黑袍之下的曼妙之姿。 “便是施主,与贫僧传书?”白衣僧人说道。 “看来大师已经猜到了。”余幼薇温声道。 “贫僧修佛尚浅,施主不敢以大师相称。”空禅说道,“施主身上的味道,与那封书信一般。想来便是传书之人。” “大师谦虚了。”余幼薇笑道,“传书之人,的确是我。” “施主说,贫僧到此,便有悬空寺血案的线索。”空禅说道,“如今贫僧已至,不知施主可否告知贫僧真相。” “那是自然。”余幼薇说道,看着那白衣僧人,“只是我说来,不如大师亲眼所见得好。” “施主这是何意?”空禅问道,“莫非悬空寺血案的凶手,就在这城里?” “大师,我听说,那日悬空寺出事之后,广成山上出了变故,不知是真是假?”余幼薇轻声问道。 此话一出,空禅和空空的脸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余幼薇将两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笃定。 “不知大师可否听闻,两年前,燕国南域虎牢关一战?”余幼薇说道,“七十多年前,北境国战涌现的四大战神之首的先轸,从独山走出,带着十万亡者之师,围攻渭城。渭城告破,先轸的军队人数已经到了二十万。二十万亡灵围攻虎牢关,燕国大司马王朗领六万将士死守虎牢关。” “此战惊天动地,若非道门剑皇前辈与云海仙门通明真人助阵,恐怕虎牢关将在北境四大关中除名。”空禅说道,语气沉重,“贫僧自然知晓一二。” “即便如此,此战之后,虎牢关的护城大阵彻底崩溃,已经名存实亡。”余幼薇说道,透过兜帽,盯着空禅的眼睛,“大师,广成山上的变故……” “别说了!”空禅呵斥一声,闭目凝神,默念佛号。 余幼薇默然不语。 空禅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悬空寺血案之后,那些被杀死的僧人,复活了。 不是以血肉之躯复活,而是以亡者的身份。 就如同七十多年前死在独山里的先轸一样。 余幼薇深吸一口气。 虎牢关的亡者之师,广成山悬空寺被血洗后复活的僧人。 那些本该遁入黄泉的怨灵,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式活了过来。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或许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 “你究竟知道多少?”空禅念完佛号,看向那黑袍少女,眼神里已经染上些许杀机。 菩萨心肠,金刚手段。 余幼薇从来都很清楚,佛门这帮人,绝不是什么只知道超度众生的和尚。 他们还会亲手送人去见佛祖。 前者叫佛法超度,后者叫物理超度。 “不多。”余幼薇说道,看着空禅,“可此等手段,除了魔宗,我的确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逆天而行,将死人从地府里唤醒。” “所以呢?”空禅问道。 “白泽还没死。”余幼薇笑道,“这次围杀,魔宗大动干戈,杀不了白泽,他们焉能善罢甘休?” 空禅明白了。 …… 第374章 魔神殿(改一下章节数) 剑问九州第374章魔神殿如果是这背后的一切,是魔宗的阴谋,那么既然魔宗能付出三圣七贤的代价来杀白泽,这事若是做不成,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所以说,不论是赵威远之死的阴谋,还是守城之战,亦或是苦海异象之争。 白泽还活着,这件事就没有结束。 “施主的意思,是这城里,还有杀机。”空禅语气笃定。 余幼薇环顾四周,遍地伏尸。 黑袍少女意味深长,说道:“那就要看,今夜这些人,会不会死而复生了。” 悬空寺的两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沉重起来。 “可是女施主,如此一来,岂不是要陷白泽于危险境地之中?”空空担忧道,“如果今夜幕后黑手现身……” 空空看了看自家师兄,又看了看那黑袍少女,犹豫道:“阿弥陀佛。既然我们明知白泽今夜很有可能会遇到危险,我们这样做,万一……岂不是间接害死了他?” 空禅若有所思地看着余幼薇。 黑袍少女笑道:“既然是云海仙门所器重的仙苗,天选之子,焉能如此轻易地死在这里?” “施主的话,听起来似乎别有玄机。”空禅说道。 “到时便知。”余幼薇说道。 …… 等着那些死人复生的,不止是余幼薇。 或者准确来说,魔宗的人,也想亲眼见识见识那通天手段。 雨一直下,郡城西城某处阁楼。 年轻公子透过窗夕卜阴沉的雨幕,看着郡城晦暗的风景,心情舒畅。 歌舞升平,他只觉得厌弃。 阴森凋残,才是这世界该有的模样。 临窗的红木方桌上,温着一壶好酒。随着炉火的烹煮,酒香已经溢满了大半个房间。 除了桌上的那一壶好酒,还有三五碟酒菜。 菜都是请人在城里最好的酒馆买来的,送到这里的时候,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只是这会儿被冷风一吹,已经凉了大半。 可桌前的两人并不在乎,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两人的意,也并不在于这一桌的酒菜。 他们在等。 等这满城的死人复生。 “少主,酒温了。”那年轻公子对面,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为他斟酒,说道。 那老者身形浑圆,其貌不扬,可在外貌上却能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严老,请。”年轻公子容貌丰逸,端过酒杯,示意那老者也喝。 严允笑呵呵的,也为自己斟了一杯温酒,一饮而尽。 “严老,那三道苦海异象,你觉得,我若是与之对上,当如何?”年轻公子端着白玉酒杯细细把玩,若有所思地问道。 “若是少主,那自然是稳压一头。”严允笑道。 “嘿嘿,严老太向着我了。”年轻公子笑道,旋即脸色微沉,“可我自己的斤两,我还是清楚的。” “少主还年轻。”严允又为那年轻公子斟酒,说道,“那三道苦海异象,的确是人中龙凤。可公子的天赋,真要比起来,也未必和他们有什么差距。正所谓道不同,路也不同。假以时日,少主是要撑起我魔神殿一片天的人物。届时,便是与北境道门巨擘云海仙门掌教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或许这个答案,很快就能见个分晓。”那年轻公子面色阴郁,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混沌青莲,本少主倒是很期待,北境巨擘云海仙门的仙苗,与我比起来,究竟如何……” “那自然是少主要更胜一筹。”严允笑道。 年轻公子并不接话。 过了许久,那魔神殿的少主看着窗外绵绵不尽的秋雨,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一场布局。本来以为那白泽必死无疑,没料到那殷文鼎竟然如此托大,以三境对三境。嘿嘿,饶是他小鹏王又如何?云海仙门的大公子,哪有那么简单?三境之争,竟然没能斩下白泽的脑袋,看来那殷文鼎的器量,也不过如此。” “少主所言极是。”严允笑道,“小鹏王托大是真,可放水也是跑不了的。” “因为云海仙门?”魔神殿少主说道。 “可能是。”严允笑道。 “殷文鼎那般性子,会惧怕仙门?”魔神殿少主奇道。 “毕竟云海仙门里,到底是有一把仙剑在。”严允笑道,“若是真逼急了纯阳子,没准他真能干出请仙剑的事情。” “所以这满盘布局,就差在他身上。”魔神殿少主说道。 严允只笑了两声,并未接话。 可那慈眉善目的老者心里却想,恐怕不止如此。 白泽身边的那个黑袍少女,多半与那殷文鼎关系匪浅。 这是其一。 可殷文鼎放水的真正理由,恐怕还要是这城里,那个转嫁白泽与独山王张威之间因果关系的人。
渡劫天雷本该劈在白泽身上,可却被人以漫天秋雨为棋子,布了一局,将那三十三道天雷加到了独山王的身上。 此等手段,便是严允,也要自愧不如。 可那人会是谁呢? 北境台面上的圣人境绝顶高手,不说他全部知晓,至少大部分他都知道。 如此转嫁因果的通天手段,至少也应该是六境圣人。 难不成白泽背后,还有此等人物? 或者是,从一开始,那人就跟在白泽身边。 如果是这样,那多半,就是云海仙门的那些老不死的了。 可严允还是心里疑惑。 若是那些老不死的在暗中保护,为何不直接动手摁死殷文鼎? 还是说,那些老不死的,也对那位剑皇传人感兴趣,想要藉此机会,探一探白泽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严允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老者又为那魔神殿的少主斟了杯酒,说道:“少主,请。” 两人对饮一杯。 魔神殿的少主神色莫名,说道:“可惜了汪镇宇。千窟城,原本还是我魔神殿十分钟意的山门。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汪镇宇不仅没能探清楚千窟城之下那天坑里埋藏的辛秘,反而将千窟城毁于一旦。如今,更是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无法保全。” “弃子而已,少主又何必在意?”严允笑道,“要说可惜,他哪里有朱禄可惜?周王是昏了头,可他将孤城安插在西境十八郡,着实是一手妙棋。这孤城行事诡谲毒辣,朱禄愣是被他釜底抽薪暴露了身份,唉。” “朱禄在镐京潜伏多年,如今暴露,确是一大损失。”魔神殿少主说道,摇了摇头,“原本以为,凭他的本事,可以颠覆大周王朝。可眼下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位了。只是本少主觉得不值,那位如此绝色,送到镐京,真是便宜了大周君王。” “少主对那位姑娘感兴趣?”严允笑问。 “嘿嘿。”魔神殿少主笑了一声,眼底邪光暗沉,把玩酒杯,“本少主只好处子,对破鞋没有兴趣。” 严允跟着笑了两声。 窗外,雨还在下。 …… 郡城,梁王府。 白泽一行三人来到王府时,相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眼前,整座梁王府几乎都沦为废墟。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苏问还重伤卧床,生怕他出了闪失,于是顾不得和两位师兄师姐打招呼,急忙奔进梁王府早已消失的正门。 陈平也是面色一变,想到王府可能别生变故,也担心自家妹妹出了闪失,追着白泽就跑,后发先至,反而超过了白泽。 “陈情!”陈情大喊道,喊了两声,这才反应过来这梁王府占地面积颇大,喊也不是个办法,直接放出神识,搜寻陈情的气息。 这一找,还真找到了。 陈平面色一喜,对白泽喊道:“小师弟,没事!我妹妹的气息很稳定,那两位师弟应该也没事,就是有一个的气息很微弱,怕是受了不轻的伤!” 白泽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陈平甫一放出神识捕捉陈情的气息,立刻就被陈情捕捉到了。 自家兄长的神识,陈情哪里会不认得? “哥哥,这里!”陈情觉察到陈平的神识,立刻御气奔上云天,径直往陈平那边飞来。 兄妹团聚,自然是欢喜。 “这里怎么回事?”白泽问道,“苏问和王瀚都没事吧?” “没事。”陈情说道,“其实我也很懵,就突然之间,整个梁王府,几乎都被推平了。那个镇西将军说是叶秋和镐京来的那个老太监动手了,不小心把王府给夷平了。至于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大打出手,我却是不太清楚,镇西将军也没说。不过我总觉得,梁王府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时候,我好像察觉到有一股很强的魔元暴动。可那股气息来的快,去的也快,后来我也不太确定究竟是不是魔元了。” “魔元?”白泽闻言,心里惊疑不定。 陈情的修为达四境,按理说决计不会对魔元的感知出现问题,即便那魔元只出现了一瞬间。 白泽想到了一种可能,连忙就要追问,可就在此时,孤城的声音突然传来:“各位仙门道友,既然来了,何不杯酒盏茶一叙?” 此话一出,白泽心知,陈情师姐说的话多半已经被孤城感知到了。 如果老太监朱禄有问题,他毕竟是镐京的人,孤城便是再看不起他,也不会让朱禄的丑闻暴露出去。 毕竟这关乎大周国誉。 于是白泽只能按下心里的惊疑,对陈情摇了摇头。 …… 第375章 雨幕魅影 剑问九州第375章雨幕魅影是夜,梁王府。 孤城在等。 他知道成自在把他当枪使,可他心甘情愿。 朱禄是不是有问题,成自在根本没有把握。作为大周新任国师,他在镐京算不得站稳跟脚。而坦白来说,他的影响力,连相国唐士奇都不如。 如今镐京的局势,唐士奇倒台已经成为必然。成自在总领大周政务势在必行,所以当此紧要关头,他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这个恶人,乃至于罪人,只能是孤城来做。 可谁能想到,这个背负一身骂名的镇西将军,反而是那个铮铮为国的人呢? 只是孤城没有料到的是,这一次魔宗竟然把战线拉得这么长,不仅和云海仙门正面撄锋,也铁了心要弄死成自在。 这一场围杀,已经将要落幕。 可死在这场围杀里的人,将远不止这陇海郡城里的冤魂。 秋雨不曾停歇,夜幕已至,然而孤城要等的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他有些后悔了。 叶秋逼出那老太监的真身时,他应该直接追过去,和叶秋联手直接将朱禄击毙的。 可那时他不敢走。 成自在算计云海仙门在先,如果他再让白泽死在郡城,那么来自仙门的怒火,休说是大周王朝,便是那为了这场围杀派出三圣七贤的魔宗,都未必能够承受。 毕竟云海仙门有一把仙剑镇守。 仙剑出鞘,北境格局必将面临重新洗牌的乱局。 可今夜,孤城注定等不来叶秋了。 被戚风惨雨笼罩的城池,那些被天雷劈死的怨灵,即将迎来新生! …… 南城方向。 傀儡师周泽带着八百衙门差人,打着搜救南城幸存者的名义,将周遭所有能两脚站立的活人都赶到了东城安置,声称他们干扰救援,一律不得靠近南城。
可清完了场,周泽却按兵不动,只任由那八百差人在秋雨里淋着,冻得瑟瑟发抖。 那八百差人是整个郡城所有能分派给周泽的人马。 其余甲士,全都被孤城调到了梁王府,由狂刀贺良统领,准备迎战可能在陇海郡城出现的恐怖。 那八百差人的直属上官们在心里把周泽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可依然改不了他们像小媳妇一样忍气吞声,跟着周泽一块淋雨的事实。 只因为眼前那个脸色阴沉的青年,是镇西将军孤城指派过来总领他们此次救援行动的指挥。 这八百人里,有资历三十余年的老捕头,壮着胆子去问那脸色阴沉的青年,说是来救援南城的幸存者,可眼看南城那些被天雷劈成废墟的建筑,已经在连绵不断的秋雨下积了水,再不行动,恐怕即便是有活人被埋在废墟里,也要被淹死了,为何还不行动。 那脸色阴沉的青年只说了一句话:“等着。” 老捕头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心里只想着镇西将军府里出来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等着。 南城横尸遍野,等着,他都快被冻死了,难不成等着那些死人活过来不成? 老捕头心里愤懑不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个瞬间,他突然觉得一阵胆寒。 这突然空降过来的指挥如此诡异的行径,莫不是中邪了,想把他们活活冻死在这冰冷的雨夜里? 老捕头正如此想着,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人影在南城的废墟里走动,状如鬼魅。 老捕头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用手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想要看清楚那道魅影。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这位颇有资历的老捕头直接吓死。 这哪里是有人影在南城废墟里走动,这分明是一个又一个不知死活的黑影,从废墟里爬了起来! 第376章 四凶饕餮 剑问九州第376章四凶饕餮孤城赌对了。 近两年以来,北境每一次的大动作,其背后都会有那诡异的恐怖发生。 两年前的虎牢关之战,国战第一战神先轸归来,若非谢玄和陶弘景,虎牢关之战,慕随风和王朗不过是土鸡瓦狗,即便有稷下学宫的袁哲相助,也不可能阻挡先轸的二十万大军踏破虎牢关。 近来的祁连山正道联盟围剿魔宗山门也是。 扶风郡广成山的佛宗山门悬空寺惨遭血洗,慧通禅师圆寂,悬空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而惨案的始作俑者,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悬空寺围剿魔宗山门的僧人们返回广成山之后,那些横死的僧人,全都活了过来! 即便这件事被悬空寺极力压了下去,可风声到底还是走出去了。 陇海郡城,南城区域。 傀儡师周泽端坐在战马之上,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死人在废墟里爬了起来,直把他激得血气上头,浑身发冷,脊背都挺得笔直。 “那是什么!?”八百差人直接炸锅。 “他娘的,死,死人!?”老捕头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听说过死人能活过来的! “快跑,快跑!” “老天爷啊……” 八百差人目击那恐怖的一幕,无一不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面临着一哄而散的情况。 周泽满面冷雨,锵然拔出马鞍上的制式军剑。 剑鸣声吓了那战马一跳。 原本兽类就对阴邪气息格外敏感,如今死人从废墟里爬起来,已经令周泽胯下的那头战马受了不小的惊吓,再加上剑鸣声的刺激,战马直接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两只马蹄突然奋起,站了起来。 好在周泽驭马有术,及时把住缰绳,将战马控制住。 战马一惊,那八百差人登时哄闹起来,已经有了溃逃之势。 “胆敢退后一步者,杀无赦!”周泽怒吼一声,一剑斩出,剑气撕裂雨幕,奔涌出去,将战马前方的死人一剑斩成两半! 八百差人尽皆愣住。 镇西将军孤城的恶名整个西境,无人不知。 周泽一句话,谁敢退后一步杀无赦,那即便是他们逃离这里,也是必死无疑。 八百差人面色惊恐,相互观望,谁都不敢再动一下。 “死人而已,怕什么!?”周泽怒吼道,“一剑斩过去,还能爬起来不成?!” 可周泽的话并没能激发那八百差人心中的斗志。 就在这时,有佛号在苍茫的天地之间响起。 “阿弥陀佛!” 佛号仿佛是一声炸雷,大地都在震动。 白衣僧人浑身金光四溢,从天外来,神色肃穆庄严,带着隐隐的煞气,目运杀机。 白衣僧人身后,紧跟着一位黑衣少女。 两人破空而来,直奔南城废墟而去。 南城废墟深处,那一道幽深的人影轻轻抬头,眼见那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杀来,只轻笑一声。 倒是那人身旁的异兽,察觉到两道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警觉地抬起狰狞的头颅,露出满嘴獠牙,发出低沉的吼声,仿佛雷霆呜咽。 五境气息蔓延出来,周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只觉有一阵狂风在头顶掀过,浑身衣袍被吹得激扬起来。 金光横扫八百差人的队伍。 “那是什么?” “好强的威压!” 周泽虽看不清那两人是谁,可五境威压他还是能感知到的,眼见那两人冲进废墟深处,心知这两人不是孤城找来的帮手,也多半差不离。 傀儡师当机立断,吼道:“众人听令!眼下有两位五境贤者助阵,咱们不过是清理一些杂鱼而已,怕什么?!给我杀!” 说罢,一马当先,提着军剑杀向废墟。 八百差人犹豫一瞬,那老捕头怒骂一声,锵然拔刀,喊道:“弟兄们,战死也是死,逃跑也是死!与其临阵逃脱被砍了脑袋,还让你我族人背负骂名,不如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杀!!” 老捕头跟着冲向废墟。 八百差人被这一声吼振奋起来。 “他娘的,杀!!” 差人们怒吼起来,纷纷拔刀。 一半是那两位贤者的确是杀入废墟深处,另一半是孤城的恶名的确让他们胆寒。 可不管如何,这些郡城的差人终究选择了奔赴这片满是死人的战场! 然而滑稽的是,废墟崎岖不堪,战马哪里能冲锋? 傀儡师周泽骑着战马还没跑出十丈远,马蹄一空,那匹战马登时摔得浑身是血,站都站不起来。 周泽提前跳马,好歹是没被栽得颜面无光,目光往后一看,差人们已经跟了过来,喊杀声连成一片,放下心来,脸色铁青地冲向废墟。 怒吼声,风雨声,死人爬出废墟的声音,连成一片。 八百差人脸色狰狞,恐惧和挣扎被他们拼命压制,奔向那个铺满死亡的战场。
空禅和余幼薇早已等候多时。 空空一早被空禅安排去了梁王府,解了后顾之忧。 所以南城废墟,那些死人爬起来的一瞬间,他们都清楚地感知到了,这片废土的深处,一道幽深的人影,出现了。 那人仿佛是凭空出现,在那些死人爬起来之前,无论是空禅还是余幼薇,都没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可唤醒那些死人,那人的气息终究还是暴露了出来。 “那里!”余幼薇已经在视线里捕捉到那人的身影。 幽深,黑暗,恐怖,血腥。 仿佛这天地之间,所有恶的集合,都在那人身上体现。 悬空寺的白衣僧人破空而来,一眼就看见了那道身影身旁的异兽。 那头狰狞的铁黑色异兽,不是四凶之一的饕餮,又是何物? 空禅的双眼,杀机重重,浑身的金光像是撕裂黑暗的太阳。 悬空寺的惨状在这位白衣僧人脑海深处飞速闪过,慧通禅师死不瞑目,悬空寺镇锁凶兽饕餮的大殿四分五裂。 一幕一幕,都是血泪。 “贼人,贫僧要你偿命!”空禅一掌拍出,轰向那道幽深的人影。 那一掌出,化作一只巨大的金色手掌,佛力激昂。 白衣僧人五境修为全开,巨大的威压,将他横渡而过的虚空下,所有爬起来的死人尽数压成模糊的血骨! 余幼薇神色凝重。 “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和尚,杀心太重。”那道幽深的人影发出干涩诡异的声音,让人听来如同魔音贯耳,心绪不宁。 空禅脸色铁硬,不言不语,一掌拍向那人。 “吼!!” 白衣僧人释放出来的金光令那凶兽很不舒服,狰狞的躯体摆出攻击的姿势,血红的双眼盯着那僧人飞来,似乎是想起了它被镇压在悬空寺佛殿下的那段黑暗岁月,发出一声怒吼。 “既然想要报仇,那便去吧。”那道幽深的人影笑道。 凶兽饕餮一听此话,哪里还忍得住,冲天而起,和空禅那浩然一掌直接撞在一起! “轰!!——” 到底是四凶,饕餮蛮横冲撞之下,竟然将白衣僧人那看起来坚固无匹的金色手掌撞得四分五裂。 空禅横渡虚空的身影被饕餮生生止住。 余幼薇已经来到空禅身边。 凶兽饕餮脚踏虚空,血红的兽瞳死死地盯着空禅,不给那白衣僧人喘息的机会,直接扑了过去! “孽畜,今日贫僧便收了你!”白衣僧人喝道,双手合十,浑身金光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庄严的法相。 佛门法相。 显现。 余幼薇被空禅浑身浩荡的佛力逼得不得不后撤。 巨大的佛门法相在那白衣僧人身后显形,法相无悲无喜,面目庄严,身后有八条熔金般的臂膀。 奔向废墟的八百差人,连带傀儡师周泽,都抬起了头。 金光灿烂,法相如同神明降临这座阴森的城池。 “神呐!……” 老捕头发出一声喟叹,看到那金光四溢的神迹,差点两腿一软,直接跪下去。 秋风秋雨愁煞人! …… 郡城,梁王府。 余幼薇和空禅动手的一刹那,两道强横的贤者气息在南城爆发,孤城和卢剑雄率先抬头,将视线投向南方。 “佛门中人?”卢剑雄面露疑色。 与此同时,白泽那边,只见阴森的夜空下,有一道炽烈的金光冲天而起,璀璨夺目。 “好强的金光!”裴果果惊叹一声,看着那强横的金光撕裂黑暗,浩荡的佛力辐射而来,神色疑惑,“是佛门的人?” “是师兄!”小和尚空空神色紧张,两只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神色复杂。 真的来了。 白泽眼见空空神色异常,隐隐觉得这两位悬空寺的僧人突然从扶风郡跑到这里,非同寻常。 可他刚想问点什么,四师兄突然向西边看去,脸色一变。 紧跟着,陈情和裴果果也看向西边,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安。 “怎么了?”白泽和王瀚心里都咯噔一下。 苏问更是被这些人的脸色吓得连话都没能说出来。 而就在白泽的发问刚说完,刀剑声穿过雨幕,传入众人的耳中。 那是刀剑出鞘的声音,规模很大,像是雨声中突然泛起的金属浪潮。 “终究还是来了……” 庭院当中,孤城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看着廊檐上连成一片的雨水,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 叶秋仍未归来。 孤城甚至在想,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可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没那么容易被杀死。 死亡的气息从西方蔓延过来。 如同死神的镰刀。 …… 第377章 雨夜抬三棺 剑问九州第377章雨夜抬三棺陇海郡城,梁王府。 三千甲士披坚执锐,屹立在雨夜当中,上到郡府兵统领刘宽,下到三千甲士里的校尉,百夫长,所有人都在那个高坐在龙鳞马上的男人拔刀之后,锵然拔刀。 军刀出鞘,铿锵声连成一片,震人心魄。 狂刀贺良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体型硕大的狂刀消愁被他单手持握,拖在地上,凌厉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在西城涌现的腐朽身影。 死尸过境,风雨凄厉! 南城方向乍起的金光撕裂黑暗,也撕裂了暗夜里的人心。 白日里天雷过境,将郡城南方劈成一片废墟。 郡城人心惶惶,很多人都说,那是老天爷怒了。 王道不显,天自罚之。 如今大周天子年迈昏庸,朝纲紊乱,乃至于大周贤相唐士奇都要晚节不保。如此乱象,老天爷怎么能继续看下去? “所以老天爷雷劈大周祖庭,是要警示王上,励精图治啊!” 城内谣言四起,所以他们本就无心睡眠。 如今南城金光一起,城中那些被金光照耀的窗户被纷纷推开,人们争相去看那神圣异象。 “老天爷……那是什么?!”有人凄厉的吼叫划破冰冷的雨幕。 他们不是被南城的佛门法相震撼,而是被城里不知从哪里涌现尸潮给吓破了胆! 西城到处都是死尸,行走的死尸! 腐烂的恶臭,即便是大雨也无法冲洗。 恶臭盈满西城,那些目睹恐怖降临的人们面色惨白,呆若木鸡,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直吓得两腿哆嗦,筛糠似的。 可也有人发出凄厉的叫声,被那恐怖的景象吓得失去理智,只觉末日降临,乾坤逆转,阴阳倒置。 可潮水般的死尸过境,对那些活着的人似乎提不起任何兴趣,只身形僵硬,沉默地奔赴同一个方向而去。 方向的终点,正是梁王府! “这么多死尸?”魔神殿少主龙骧推开窗户,死人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让他窒息。 阁楼下方的长街,阴森的死人军团排成一条腐朽的黑龙,静默地奔赴那方,只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老夫听说,当年国战的时候,这陇海郡城西边,有一处乱葬岗,那些战死来不及掩埋的尸体,全都堆在了那里。”严允语气沉重,说道,“莫不是,那位把乱葬岗里的死尸全都唤醒了?” 龙骧闻言,定睛一看,果然在死尸密密麻麻的行进队伍里看见了有些尸体身上,的确挂着破旧不堪的战甲,若非严允提醒,真就分辨不出。 那些腐朽的战甲和死尸破败的躯体几乎融合在一起,被雨水冲刷之后,更是让人看得恶心反胃。 “早就听说当年的虎牢关大战,有二十万亡者驰骋关外,杀得河阳军全军覆没,河阳侯慕随风也因此战死。”龙骧说道,脸色有种扭曲的兴奋,“今日得见恐怖,果然令人震撼!” “少主,这些从乱葬岗爬出来的死人,怕是目的在于梁王府。”严允眯着眼睛,说道,“今夜的一场血战是在所难免了。如今少主也亲眼见识了这恐怖,不知?” 魔神殿少主龙骧抬头,看向金光冲天而起的南城,咧嘴笑道:“严老,你难道对那个制造恐怖的那位,不感兴趣吗?如此人物,如若和我魔神殿同气连枝,咱们又何愁不能颠覆云海仙门和稷下学宫在北境的统御?” 此话一出,那面目和善的老者顿时愣住。 “少主,此举恐怕不妥。”严允劝道,“能制造如此恐怖之人,想来必定是个危险至极的人物。贸然接触,恐怕会有后顾之忧。况且此人现身陇海郡城,佛门的人立刻就跟着现身,老夫想来,别是那几个老东西在算计那位。少主贵为我魔神殿的砥柱,万不可以身犯险!” “只是看一眼,无事。”龙骧皱眉,语气有些不高兴。 严允想要再劝,可龙骧心意已决,哪里能听得进他的话?老者只能喟叹一声,心里暗道,万一真有闪失,只能豁出这条老命,保全龙骧了。 西城一望无际的死尸军团越过长街,静默地走向梁王府。 行经之处,腐水混合雨水,在长街中留下乌七八黑的积液,恶臭难闻。 尸毒正在无声地将西城吞噬。 此战之后,即便有人生还,这已经侵入西城各个角落的尸毒,恐怕也要引发一场大瘟疫! 届时,必定是哀鸿遍地,生机断绝。 雨夜生张的暴力,静静屈伸。 死尸军团的先行部队,已经出现在镇守梁王府那三千精锐的视线当中。 贺良拖刀高居龙鳞马上,身后那三千甲士在看到长街尽头涌现的死尸之后,无一不面露惊恐。 可前有贺良,后有孤城,这三千精锐愣是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只随着那马上的将领拔刀,似乎那铿锵的军刀出鞘声,能缓解他们心中无尽的恐惧。 死人。 满眼都是死人。 那些死人腐朽得令人作呕,可他们还是爬出了乱葬岗,被一股无名的运势支配,奔赴战场。 贺良眼看那些死尸出现在视线当中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冲锋。 密密麻麻的死人跑了起来,前呼后拥,一时间腐朽的恶臭仿佛一只漆黑的巨兽,面对三千精锐甲士,发出了一声令人窒息的咆哮! 无声的冲锋! 死人狂奔,有腐烂到极致的尸体跑着跑着,肢体自行分解,被那股黑色的浪潮覆盖,踩成流脓似的泥土,与大地融为一体。
贺良胯下的龙鳞马喷出两道白汽,硕大的马蹄不安地敲打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 这位镇西将军的左膀右臂,终于说话了。 “列位将士,我贺良当年追随将军镇守北境长城十年!”贺良神色狰狞,喝道,“北境长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北境四大关的尊严!是穷凶极恶的苦寒之地,是徒刑流放之所,是肩负整个北境存亡的天堑!” 众人听着。 秋雨凄厉,死人冲锋,每个人都死死地握住手中的刀剑,因为那即将是他们赖以存活的杀器。 “北境长城之外,便是极北蛮族!北境长城,守护的不仅是大周国运,更是整个北境的气运!”贺良说道,“长城镇边十年,将军征伐蛮族大小战役上百次。每一次战场冲锋陷阵,将军都会说一句话。今天,本将便把这句话说予你们听!” 贺良高声怒吼,双目神光四溢,“本将若是冲锋,你们跟上!本将若是后退,你们便砍了本将的脑袋!本将若是战死,你们为本将复仇!全军听令,随本将冲锋!!” 贺良一马当先,拖刀狂奔,冲向亡者军团。 那一声号令,激得三千甲士热血沸腾,一时间群情激奋,喊杀声直冲云霄! “杀!” “杀!!” “杀!!!” 两波潮水相对而去,惨烈的巷战顷刻爆发! 贺良纵马拖刀,狂刀消愁被那个威武的男人横扫而出,刀气纵横而出,像是一道凝实的月光,一个照面,将那涌来的私人军团斩灭数百。 一将当先,贺良一人一马一刀,如入无人之境,只把那死人大军杀得七零八落,冗长的长街两旁,阁楼建筑被纵横奔涌的刀气斩得千疮百孔。 秋雨不停,死人沉默地发起冲锋,一波接着一波,不知疲倦。 三千甲士跟着贺良拉开阻击战线,一时间竟然将数倍于他们兵力的亡者军团杀得寸步难行。 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死人,毕竟已经死去七十余年,饶是新坟里被唤醒的尸体,在贺良的狂刀之下,也不堪一击。 一时间局势呈一边倒之势,活人这方摧枯拉朽,势不可挡,而亡者那方却是节节败退,被杀得遍地残肢断体。 “这些死人也不过如此!”拼杀起来,三千甲士只觉得那些看起来恐怖无比的死人,砍将起来简直比砍柴还要简单,不由地狞笑起来,“弟兄们,冲!!” “杀!!——” 前方战局白热化,后方,白泽他们也已经冲出梁王府破烂的围墙,目睹了活人与死人之间的杀伐。 陈平、裴果果、陈情、王瀚、空空,皆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恐怖的景象,腐烂的尸体潮水一般扑向这里,仿佛杀不尽,斩不绝。 这些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惊惧之色。 尤其是悬空寺的小和尚空空,更是被眼前那诡谲的景象吓得面如土色,双手合十,佛号念个不停。 可所有人里,唯有白泽脸色狰狞阴沉。 两年前虎牢关一战,二十万亡者大军在历天行和先轸的操纵下,屡次攻破虎牢关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那些战死城关之下的人们,慕随风、沈默君、虎牢关镇关将士、河阳城驰援的骑兵,那些死人的脸,在白泽脑海里飞速闪过。 是他!! 白泽猛然抬头,看向金光冲天而起的南城。 历天行再大的能耐,也没有复活先轸,统御二十万亡者进攻虎牢关的能力!那一战之后,白泽苦思冥想,认定了那恐怖景象的缔造者,绝对和当时历天行手腕上的那一串诡异念珠有关系! 而且谢玄与历天行的决战,最后现身的那个神秘黑袍,力斩历天行的臂膀,将那串诡异念珠夺走。 如今城里再度出现死人军团,白泽当即便想到当年在虎牢关现身的那道黑袍。 谢玄出城追杀黑袍,就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如今如若果真是那道黑袍,那么谢玄呢? 白泽一瞬间只觉脑海一阵眩晕,险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小师弟!”裴果果第一个发现白泽的异状,焦急出声。 “不,不会的,不会的!”白泽神色痛苦,一想到谢玄很有可能已经被杀,登时气血翻涌,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白泽!” 这下不仅是裴果果,周围的人尽皆慌张起来。 可白泽充耳不闻,死人大军有如潮水一般绵绵不绝。死灵的气息刺激魙狱发出高亢的剑鸣。 白泽一言不发,直接施展影遁,整个人直接没入黑暗当中,在众人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大吃一惊,还未做出反应,只见前方战局,突然出了变故! 浩荡的死人军团里,出现了一支诡异的队伍。 那支队伍只有十二个死人。 那十二个死人的体型,明显比其余死人健壮许多。 他们四人一组,在阴森的洪流里,肩抗三具崭新的棺材,沉默地走向战局中心。 满天秋雨打落在那三具漆黑的棺材上,溅起冰冷的水花。 雨夜抬棺。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内心都滋生出令人浑身发冷的惊惧。 诡谲。 …… 第378章 三剑开棺 剑问九州第378章三剑开棺“那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十二死尸肩抗的三具棺材阴森恐怖,每一具棺材里都弥漫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这尚且还是棺材里的东西尚未苏醒时释放出来的气息! 那三具棺材甫一被抬出来,贺良立马脸色狂变。 恐怖的威压瞬间攫取了这位距离棺材最近的男人的心脏。 “往后退!”贺良怒吼出声,胯下龙鳞马焦躁不安,发出惊惧的嘶鸣。 众人闻声,尽皆变色。 可抬棺材的十二具死尸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气息,突然撒腿狂奔起来,看样子完全不把贺良放在眼里。 与此同时,死人浪潮也开始骚动起来,改变流向,纷纷奔跑起来,涌向南方。 裴果果一马当先,已经勉强寻着白泽残留的气息追了过去,其余众人正要追赶,那突然出现的三具棺材将他们的注意短暂分离,等反应过来时,死尸分流的浪潮已经阻绝了地面上的道路! 死人大军推搡拥挤,恶狗扑食一样向南方涌去。 贺良统御的三千甲士与死人大军正面对抗尚有余力,可大军一旦分流,他们人数不占优势,哪里能挡得住那潮水般的黑色大军? 小和尚空空目睹这恐怖的一幕,吓得嘴唇都白了。可他眼见死人军团分流,立刻意识到,这些死人之所以会分流,多半是因为白泽! “不好,白泽有危险!”空空大喊一声。 那三具棺材被十二死尸抬着飞速远去。 就在此时,有一剑从梁王府中突然杀出,如同银河倒挂,剑光铮然,剑气如虹! 那一剑出,贺良登时面色一喜,“脉源天剑!” 那一剑,正是镇西将军孤城的成名绝技,脉源天剑! 孤城动手了! “卢长老,火神山乃是陇海宗门,出这一剑,就当是为这满城黎民百姓求一线生机,不过分吧?”孤城朗润的声音从王府中传出,只见那道剑光直指十二死尸肩负的一具棺材,刹那间光芒四射,一剑将那具棺材劈得粉碎! “哼,自然是不过分!”卢剑雄哼道,又是一道赤红色的剑光从梁王府奔出,气息端是霸道无匹,横扫夜空,一剑将第二具棺材劈得粉碎! 两具棺材登时爆裂,抬棺材的八具死尸也被孤城和卢剑雄的剑势斩得粉碎。 可棺材爆裂,棺材里的人,却毫发无损! 众人眼睁睁看着棺材里的尸体直挺挺地掉在污浊不堪的长街上,神色紧张。 下一刻,那两具尸体果然站了起来! 陈情参与过千窟城血战,她甫一看见那两具尸体的其中一具站起身来,登时发出一声惊呼。 “千窟城魔主!!”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去看。 只见那两具尸体,一具是一个白发老妪,一具赫然就是千窟城魔主汪镇宇! 那白发老妪只剩一条臂膀,浑身血污,雨水一淋,教人看不真切她生前身上还有什么恐怖的伤势。 可汪镇宇一起身,众人立刻发现,那具尸体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前后氵同穿,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孤城与卢剑雄联手登天,俯瞰西城景象。 陈情那一声惊呼,将孤城的视线牵扯过去,看向具那心口被洞穿的尸体,登时确认,陈情口中的千窟城魔主,就是他! 孤城神色凛然。 那白发老妪的身份,孤城没能认出来,可卢剑雄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老妪不是魔宗之人,而是云海仙门梦蝶峰的一位长老! 卢剑雄目光一扫,发现云海仙门的那几人并未认出那老妪的身份,想来必是这老妪已经退隐仙门,以至于如今的年轻一辈,连见都没见过她。 云海仙门与魔宗三圣七贤的战况,竟已惨烈到这般程度吗?仙门长老身死,竟然连尸体都保不住。 卢剑雄面色沉重。 孤城眼见那两具尸体身上的气息皆是五境,而他与卢剑雄又都有伤势在身,一时间摸不准那两个死去复苏的尸体,如今究竟有几分能耐,竟然不敢贸然出手劈碎第三具棺材,眼睁睁看着仅剩的四具尸体抬着第三具棺材向南方狂奔而去。 就在第三具棺材即将消失在视线当中时,孤城终于下定决心,脉源天剑再出,只见一道匹练的剑光呼啸而出,直奔第三具棺材而去! 可就在这时,被孤城和卢剑雄联手劈碎棺材,掉落出来的两具尸体,同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蠕动着血光的眼睛。 充满了杀戮,暴戾,侵略。 孤城的脉源天剑激飞出去,只见那白发老妪突然跳了起来,以那只仅存的臂膀力斩剑气! 乌黑浓郁的魔气在此时爆发出来,围绕着那白发老妪,仿佛从黄泉里爬出来的恶鬼! “轰!” 魔氛浩荡,孤城那一道脉源天剑,生生被那断臂老妪斩得粉碎! 四贤者的目光撞在一起,孤城和卢剑雄直接动手。 与此同时,汪镇宇一步登天,手中赫然提着魔剑喋血!
五境之争,顷刻拉开帷幕! 那方。 白泽施展影遁,在黑夜的暗影里飞速潜行。 可很快,一股强大的威压直接将四方镇锁,逼得白泽不得不从暗影潜行的状态脱离出来。 秋雨凄厉! 白泽甫一从暗影里脱身,只觉身后有一道阴森粘稠的气息毒蛇一般涌来,令他浑身汗毛倒立。 “小师弟!” 就在此时,裴果果御气而来,一身红衣被雨水淋湿,神色焦急地追上白泽,小脸气得通红,质问道:“你怎么突然……” “师姐,当心!”白泽来不及多说,下意识将裴果果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身后漆黑的群楼重影。 这里尚在西城地界,白泽右手按剑,只觉棋子里魙狱的剑鸣越来越盛,仿佛群狼的狂欢,几乎让他压抑不住,仿佛下一刻那把鬼剑就会直接冲出棋子封印。 白泽提醒之后,裴果果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已经有恐怖的领域将这里镇锁! 先前那道气息只是针对白泽,是以裴果果焦急之间,忽略了那股阴森至极的气息。 如今已经与白泽会合,裴果果立即发现异常,登时吓得脸色刷白。 “小师弟,这是……” 裴果果话音未落,只见那阴森重楼之间,有仓促的脚步声不断传来,踩着长街上积沉的雨水,一声接着一声,声音诡谲多变,让人听来不觉遍体生寒。 来了。 白泽瞪大双眼,只见有一道扭曲的黑影从阴森重楼间的缝隙里冲出来。那道门少年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那道扭曲如鬼的黑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口由四具尸体肩抗而行的棺材! 那四具尸体健步如飞,不是怪物,却比怪物更要可怕。 “小师弟,你先走!”裴果果姣好的嘴唇此刻毫无血色,可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了白泽身前,直接祭出飞剑赤松。 通体湛红的飞剑被那古灵精怪的少女握在手中,可握剑的那只手,却在止不住地隐隐颤抖。 白泽深吸一口气。 四尸抬棺现身视线当中,可白泽却在漫天秋雨吹落人间的嘈杂声中,听见了更加混乱嘈杂的脚步声。 魙狱剑鸣不止。 白泽感受到有一股浪潮般的死亡气息正在向这里飞速逼近。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那四尸抬棺的身后,还有密密麻麻的死人追随。 而那些死人大军,很快就会抵达这里! “师姐。”白泽语气沉重,目光一瞥,看向南城炽烈的金光。 那道炽烈的金光越来越黯淡,震慑天地的凶兽怒吼仿佛灭世之征,每一声都是歇斯底里,气冲云霄。 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白泽只想看一眼,看那个将满城死人从黄泉唤醒的人,是不是当年在虎牢关夺走历天行手腕念珠的那道黑袍。 如果是,那么谢玄今当如何? 可如果不是,谢玄如今又究竟会在哪里? 如果说李牧之是白泽的一个心结,那么谢玄便是他的心魔。 白泽难以想象,如果谢玄真的已经死了,那么他又该当如何。 裴果果听见了白泽的呼唤,可她不敢回头。 那口棺材给她的压力太过恐怖,她害怕她一回头,棺材里的东西冲出来,会在一瞬间要了她的命。 “小师弟,快走。”红衣少女固执地说,“我是你师姐,你要听我的话。那口棺材里的东西,太恐怖了!你快走,一直跑,不要回头,师姐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白泽摇了摇头,阴森的重楼之间,那密密麻麻的死人大军已经显露冰山一角,看起来有如漆黑腐朽的潮水,恶臭难闻。 “不,师姐。”白泽说道,腰间佩剑墨玉锵然出鞘,悬停在少年身前,“该走的人是你。”少年脸色阴沉,“他是来找我的。” 裴果果心里一惊。 身后,白泽已经御剑运气,巨大的剑阵在少年脚下展开,墨玉极速分化,只见密密麻麻的飞剑在白泽身后出现,一眼看过去,竟有近千把飞剑。 炼气境步入鲸吞,白泽只觉浑身真气仿佛成为一个无底洞,只要不是压箱底的绝学,消耗的真气能以一种近乎妖孽的速度迅速恢复。 剑阵开,白泽看着那四尸抬棺之后,群涌而来的死人大军,剑诀一掐,身后上千把飞剑冲天而起,化作一波隔断雨幕的剑雨,尽数钉向那死人狂潮! “轰!!——” 群剑破空的声音震人心魄。 上千把飞剑直奔那死人狂潮而去,在西城的这片角落,制造了一块几乎插满了剑的领域。 数不清的死人被飞剑钉死在大地上,后来的死人大军推搡着想要冲破剑域,扑向那张狂的少年。 第二波飞剑已经在剑阵中诞生。 而那最后一具棺材,也在第一波剑雨中被劈得稀巴烂。 四具抬棺的尸体被十几把飞剑斩得四分五裂。 第三具棺材爆碎,当中一人,终于露出面目! …… 第379章 借刀 剑问九州第379章借刀白泽眼见那道漆黑的身影从碎裂的棺材里现身,登时面露惊异之色。 裴果果见白泽神色异常,心里登时吓了一跳,战兢兢地问他:“怎么了?” 白泽默不作声。 因为那具棺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太监朱禄! 折回梁王府之后,白泽听府里的人提起过。 梁王府大半个府邸被移平,正是因为叶秋和朱禄。 而这两人为何会突然大打出手,白泽却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两人甫一动手,直接推平了梁王府,然后冲天而起,眨眼之间便已经双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眼下看来,朱禄的尸体在这里出现,莫不是叶秋那里出了变故? 白泽暗自心惊。 朱禄的小半个身体都被强横的剑气斩碎,眼前的那具尸体,简直可以用破败不堪来形容。 白泽虽说和叶秋方才接触,甚至可以说他连叶秋的为人都不清楚。可叶秋毕竟帮过他,还和三师叔楚阳,以及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师兄赵信关系匪浅。 如今朱禄的尸体在这里出现,很明显,朱禄被杀之后,他的尸体被那人以念珠转化,变相复生。 可朱禄是谁杀的? 叶秋? 如果是叶秋,那么叶秋极有可能和那人有过接触,甚至会因此交手。 眼下虽然没有看见叶秋的尸体,可如果叶秋真的和那人接触过,那么他眼下情况如何? 白泽不免有些担心。 可这些已经不是他能思量的了。 眼前,老太监朱禄的尸体从那口漆黑的棺材里现身之后,幽幽睁开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流动的脓血。 白泽双手掐剑诀,天玄剑阵发出夺目的盛光,第二波飞剑登时冲天而起,直奔朱禄以及他身后的死人浪潮而去! “歘!!——” 飞剑泼墨般奔向那方,老太监朱禄面无表情,只看着那漫天飞剑呼啸而来,然后轻轻拂手。 五境贤者的蛮横气息,伴随着那拂手之间释放出来的浩荡魔氛,直接将白泽的第二波飞剑摧毁大半! “轰!!——” 天地之间,群剑崩碎,化作漫天铁屑! 白泽被那强劲的魔氛轰得气血逆流,脚下的剑阵登时瓦解,整个人蹬蹬蹬倒退十余步,左手狠狠地按住心口,脸色惨白。 “小师弟!”裴果果惊呼一声。 老太监朱禄的尸体动了。 只见雨幕当中,一道幽深的魅影狼奔而来,径直杀向白泽。裴果果脸色一变,只觉阴冷的杀机海啸一般狂涌过来,震得她浑身发抖! 那一道红衣一咬牙,视死如归,闪身挡在了那道幽影和白泽之间! 白泽眼见如此,目眦欲裂。 “师姐,闪开!!”白泽怒吼一声。 “快走!”裴果果一剑斩向那道幽深的黑影。 没有任何悬念。 那道红衣与黑影触碰的瞬间,直接飞了出去,有如断线的风筝。 赤松剑横飞出去,裴果果一口血喷出去,双眼紧闭,面如金纸。 白泽冲天而起,抱住裴果果,心如刀绞。 秋雨凄厉,白泽看着裴果果气若游丝,倒在那少年怀里,眼睛都睁不开,只艰难地开口:“小……小师弟,快……快走……” 白泽心里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只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老太监朱禄身形停顿片刻,血红的双眼无悲无喜地看着那两个在雨中相拥的人,浑身魔氛激扬,就要再动手。 白泽豁然抬头,双眼通红,布满杀气。 “剑灵!” 那少年怒吼一声,浑身真气暴动。 炽烈的剑鸣响彻天地,本命飞剑从苦海里应召而出。 剑气上冲云霄,天地之间,一道明丽的倩影在白泽身前出现。 剑灵山鬼。 那风华绝代的倩影目光清冷地看着老太监朱禄。 老太监朱禄眼见剑灵山鬼现身,微微一愣。可死人哪里还有神识?虽然不过片刻的接触,可白泽已经发现,朱禄和先轸不同。 当年先轸踏破渭城,围攻虎牢关时,他是有自我意识的。不止是他,就连他手下的悍将蒙恬,都有自我意识。 可朱禄显然没有。 朱禄再度动手,直接杀向白泽。 剑灵山鬼翡翠似的眼神冷若寒霜,挡在白泽和裴果果身前,右手呈剑指,浑身剑意勃发,出手便是绝杀! 无量一剑。 浩荡剑气分割阴阳,剑气凝聚成束,怒龙一般轰向朱禄。 两人动手,山鬼招招致命,直把周天雨幕都给撕得四分五裂! 朱禄被那寒宫仙子一般的剑灵杀得节节败退。山鬼担心两人的争斗波及到白泽,有意拉开战场,以至于两人动手不过须臾,已经把战局拉到云天之上。 白泽对山鬼的实力有信心。 虽说剑灵的水准究竟在哪一层,他摸不准。可山鬼的上限,对付朱禄还是没问题的。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修为太低。 如果他的修为能到五境,乃至四境,剑灵山鬼收拾老太监朱禄,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两人拉开战局,打得天崩地裂。 而那些原本被剑阵群剑阻拦的死人浪潮,却在剑阵被朱禄摧毁之后,再无阻拦,此刻已经冲到白泽近前! 山鬼与云天和朱禄杀得难分难解,压根连眼神都没给白泽一下。 自从山鬼寄身无锋剑,成为剑灵,抛却七情六欲,成为天外天的走狗之后,已经变得冷若冰霜。 眼下白泽求她对付朱禄,那么死人浪潮她自然打算袖手旁观。 在她看来,朱禄能威胁到白泽的性命。 所以他求,她应。 而那些死人大军,如果白泽处理不了,他也不配成为无锋剑的剑主。 死人浪潮扑面而来! 腐朽的恶臭几乎让白泽窒息。 方才朱禄强行冲破白泽的剑阵,导致少年体内的真气混乱不堪。眼下裴果果重伤,气若游丝。白泽根本没法带着她用影遁脱身。 且休说带一个人。 就目前体内真气混乱的程度,他自己能成功施展影遁都是个问题。 毕竟越高深的术法,对气的控制要求就越高。 影遁对真气的控制要求极为苛刻。 白泽心知以无退路,只能背水一战。 白泽以墨玉作剑阵结界,镇守在裴果果身边。 已经有死人扑到白泽身边。 那少年三拳两脚,将近身的死人尽数轰碎。随后直接从棋子里召出魙狱。 鬼剑甫一现身,剑鸣声震数里远。 “鬼将!”白泽大喊一声,鬼将应声而出。 “剑主。”鬼将现身,一双鬼眼看着那狂潮一般的死人大军,几乎能发出光来。 那些死人对于鬼将来说,正是极佳的补品!千窟城天坑一战,鬼将差点被宁镜弄得灰飞烟灭。便是到现在,他都没能恢复过来。 本来在困龙渊被封印的时候,鬼将的实力已经被削弱到了四境至尊。原本想着认主白泽,终于离开了困龙渊那个鬼地方,可以一点一点将实力恢复过来。 没想到实力还没恢复,就被白泽带到了千窟城天坑,被宁镜那个女魔头差点搞得魂飞魄散。 如今眼见这么多死灵在眼前蹦跶,鬼将如何能按捺住内心的狂喜? 只要能将这些死灵吞噬,不说将实力恢复到五境,至少不用担心宁镜所造成的后遗症,时刻威胁着他的性命! “随我杀!”白泽语气干脆,眼神凶狠,单手持剑,直接冲向死人浪潮。 “遵令!”鬼将兴奋得几乎要嚎叫起来。 剑主只有一把本命飞剑。 那把本命飞剑是把残剑。 鬼将在心里是看不起它的。 可架不住那把残剑的剑灵是个能跟宁镜有的一拼的狠人!剑主如今修为太低,仰仗山鬼的地方还很多。 可只要他的实力提升起来,那么他也是有能力成为剑主新的大腿的。 剑灵的性子太冷,剑主的关系和她说不上特别亲昵。 所以只要实力恢复过来,鬼将心里盘算,他还是很有机会得到白泽的器重,从而慢慢地让剑主发现他的出类拔萃,进而成为剑主的第二把本命飞剑。 一人一鬼,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饿狼,奔入死人浪潮当中,一个比一个生猛,所过之处,死人大军被杀得分分合合,遍地都是辅助的残肢断体! 鬼将一边杀,一边拼命吞噬周遭的死灵冤魂。 乌黑扭曲的黑气被鬼将源源不断地吞进躯体,那些怨灵尖啸着,哀嚎着,想要逃离鬼将的吞噬。可鬼将如今已经像是一头饿死鬼,到嘴的肥肉哪里能让它们溜了? 局势一边倒。 虽说只是一人一鬼,可那些死人大军已经死去七十多年,躯体早已腐朽不堪,哪里还能挡得住这两个生猛的大杀器? 一个是道门神体先天道胎,体内的真气乃是先天纯阳真气,至刚至阳,本就是邪祟克星。 别说是这些死人,便是如今的鬼将,被白泽的真气碰到,都要被那先天纯阳真气灼烧躯体。 若是真气直接灌入鬼将体内,即便是杀不死他,也能让他灵体溃散,实力直跌三境! 另一个,更是饿昏了头,用饥不择食来形容都不为过。将那些死人打得四分五裂不算,还要把它们的残魂吃个干净,死人大军哪里遭得住? 白泽杀了半刻,周遭已经密密麻麻累积了一堆又一堆的残肢断体。那些死人被魙狱斩得再也不能爬起来,被鬼将大嘴一张,将残肢上附着的怨灵尽数吞噬。 白泽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鬼将。 可死人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白泽杀到手麻,已经感到厌烦。白泽从怀里摸出山河扇,眼神浮现出阴狠之色。 少年一剑震退周身十丈范围内的死人,真气注入山河扇中,将折扇展开。 法器空间被白泽以真气贯通。 山河扇甫一被打通空间,白泽立刻感应到里面有一道真气在往外界移动。 可少年没给他出来的机会。 “收!”白泽爆喝一声,驱动法器。 山河扇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以那把折扇为源头,死人大军被那股庞大的吸引力牵引,源源不断地被法器空间镇压进去。 …… 第380章 厮杀 剑问九州第380章厮杀如果从正面看去,白泽祭出的法器,那扇面上的群山秀水,仿佛是一幅律动的水墨画卷。 而那山水之间,有一位重伤近死的老者,发现法器封禁终于打开,正艰难地想要从锦绣山河的镇锁空间里脱身。 可他尚且还未脱身,只见有密密麻麻的尸体,像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朝他兜头砸了过来! 那老道还没反应过来,被那些死人砸了个措手不及,登时被尸体暴雨掩埋。 密集的尸潮当中,有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全都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腐烂扭曲的脸,可那双眼睛,却不像其他死尸那般只是一个空洞,泛着阴森蠕动的血光。 那张脸笑了起来,狰狞至极。 只见它发出无声的召唤,尸潮当中,有数具尸体跳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直接越过众多死尸,来到白泽近前。 那道门少年眼神一凛,分明察觉到那几具尸体与众不同,身上带着足以威胁到他的阴森气息。 可白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些起跳飞奔而来的尸体,直接被锦绣山河释放出来的镇压之力,不付吹灰之力地吸入法器空间当中。 白泽仿佛听见一声阴暗的冷笑在他耳边响起,把他激得浑身冰冷,下意识停止灌入锦绣山河之中的真气,那把折扇法器登时停止镇锁,封闭空间。 少年将折扇一收,仍是心神不宁。 可他来不及多想,那些死人再度涌了过来。 厮杀。 无尽的厮杀。 白泽一剑又一剑,炼气抵达鲸吞境之后,他只觉此刻的状态仿佛是一个不知疲倦的杀器,凡近身的死尸,没有一个能在一合之内不被魙狱斩得四分五裂的。 五行剑气被白泽用了个遍。 只是用魙狱使出来的剑气,全部都是阴属剑气。 五行之火在剑下成为阴森的鬼火,就连白泽最擅长的青龙剑气和剑三长河落日,也在剑下变得狰狞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将最后一具尸体斩成两半时,西城的这个角落,已经堆出了一座尸山。 那道门少年单手持剑,屹立在尸山之上,淋着漫天秋雨,神色冷漠,有如一道与暗夜融合的鬼影。 鬼将将尸山的怨灵全部吸收,原本飘忽的身影,已经凝实起来。 “剑主。”鬼将在白泽身后呼唤一声。 可那道门少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神色晦暗。 云天之上,那一战已经落下帷幕。 剑灵山鬼将老太监朱禄破碎不堪的尸体从夜空中击落,正砸在白泽脚下,鬼将立刻将视线投了过去,满眼贪婪。 可他愣是没敢直接吞噬朱禄的尸体。 因为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随着尸体的坠落,也已经来到白泽身边。 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泽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剑灵翡翠似的眼眸看着白泽,然后又看了鬼将一眼,抿着好看的嘴唇,一句话没说,直接化身本体,飞入白泽的苦海当中。 山鬼一走,鬼将登时压力大减,又将贪婪的视线放在朱禄的尸体上,出声道:“剑主?” 白泽看了鬼将一眼,心知他的意思,只疲惫地点了点头,说道:“吃吧。”
少年从尸山上一跃而下,从棋子里摸出一颗灵石,以撒豆成兵之法,将灵石变作一个结实的灵兵,将那重伤昏迷的红衣少女抱了起来。 白泽收回墨玉,支使灵兵将那红衣少女抱到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许是察觉到动静,裴果果艰难地将双眼掀起一道缝隙,看着那个夜色里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小师弟,声音暗哑:“小师弟……” “在呢。”白泽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不见眼底,轻轻摸了摸少女额头,声音尽可能地温柔,“师姐,你受伤了。好好睡一觉,一切有我。” 裴果果听见白泽的声音,露出一道勉强的微笑。 “你没事……就好……” 少女再度昏迷。 白泽站在漫天秋雨中,看着灵兵抱着六师姐远去,将视线缓缓投向南方。 那里,金光已经彻底消散。 那一座巨大的佛门法相,愣是被打得支离破碎。 整个南城,都被那震撼天地的一战,搞得四分五裂。 而西城,镇西将军孤城和火神山长老卢剑雄,与那白发老妪和千窟城魔主汪镇宇之间的战斗,仍在白热化阶段。 所有能参战的人,都加入了与死人大军博弈的战场。 那股黑色的浪潮里,不仅有五境的贤者尸体,还出现了一些棘手的四境至尊尸体。 七十年多年前,国战落幕留下来的乱葬岗,埋葬的不仅是大周的将士,更多的,还是列国远征军。 那些腐朽的尸体里,也不只是一些籍籍无名之辈,也有名震一时的国战名将。 云海仙门的人,除了白泽,裴果果和苏问,都加入了西城的战局。 震撼天地的争斗令天地变色。 四位贤者同时动手,魔氛与真气在雨夜里激烈碰撞,像是荒古巨龙的哀鸣。 “鬼将,走了。”白泽喊了一声。 鬼将已经将朱禄尸体上附着的怨灵吞噬干净,只是还没来得及彻底消化。 那道阴森的鬼影不舍地往西城战局方向看了一眼,可白泽的呼唤让他不得不听令。 “剑主,来了。”鬼将飞到白泽身边。 白泽看了他一眼,心知只要他能将朱禄的怨灵消化干净,千窟城天坑里受的伤,多半就能痊愈。 白泽手持魙狱,鬼将心知剑主的意思,直接回归剑身。 那少年将魙狱收入棋子,在凄厉的暗夜里,飞速向南城奔去。 雨水狠狠地抽打在白泽的脸上,身上。 可奔跑的少年没有停止脚步。 他必须去看一眼。 即便这一眼,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可如果不看这一眼,今夜的一切,必定会成为纠缠在他心里挥之不去的心魔。 事关谢玄,由不得白泽惜命。 …… 南城。 凶兽饕餮被镇压在悬空寺三身佛殿下两百年,如今不过方才从封印里脱身,哪里能是空禅的对手? 巨大的佛门法相在空禅背后显形,将那头狰狞的凶兽拍得七荤八素,怒气冲天,咆哮声天雷一般震耳欲聋。 …… 第381章 三不善根 剑问九州第381章三不善根凶兽饕餮被空禅显形的大门法相拍得七荤八素,心中的暴戾被激发出来,一双狰狞的兽瞳猩光四溢,几乎能喷出火来。 “罢了,你且退下。”南城废墟当中,那道幽深的黑影开口说道,冲天而起,悍然一掌,拍向那白衣僧人。 “吼!!——” 凶兽饕餮发出不甘的怒吼。 可到底是惧怕那幽深黑影的恐怖,那头狰狞的异兽只是发出不甘的怒吼,并不敢在那人发声之后再有所动作。 “阿弥陀佛!” 空禅眼见那道幽深黑影迎面而来,双手合十,唱念佛号,身后巨大的法相悍然一掌,拍向那人。 庄严的法相一掌拍出,云天风云变色。 巨大的金色手掌如同一座大山,狠狠地拍向那人。那人渺小的身影与法相那一掌比起来,简直可怜。 可就是这一道可怜的身影,给那白衣僧人的压力,却要比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还要强劲! “当心!”余幼薇惊呼一声。 那幽深黑影的实力,余幼薇心知肚明。 当初在虎牢关,这人一击之力,直接卸下了历天行的胳膊。随后与谢玄和陶弘景交手,愣是以一击之力,力挫这两位北境的传奇! 虽说彼时谢玄因自斩天道修为爆退,陶弘景也因为黄岳的事情境界倒退。可这两人的威名,一个号称九州剑皇,一个名列半仙。 即便是修为跌落,二人合力,绝大多数圣人也要被逼退数十里。 可那道幽深黑影不仅力挫谢玄和陶弘景,而且逼得谢玄不得不燃烧本命真元,重入圣人境,与之一战。 如此人物,空禅怎会是他的对手? 幽深黑影与佛门法相对掌。 “咚!!——” 那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黑影,一掌拍出,竟生生把空禅身后的金身法相拍得寸寸断裂,金光登时四散发射,转眼之间便已经黯淡无光! “噗!!” 白衣僧人一口血怒喷出来,大道根基直接被那幽深黑影拍出一道狰狞的裂纹,从中天直坠而下,砸在南城废墟之中,气息奄奄。 南城密密麻麻的死人到底是占据上风。 那八百差人一见那浑身金光四溢的白衣僧人被一掌拍得生死不知,登时斗志溃散,一泻千里,哪里还有作战的勇气? “快,快跑!!” “魔鬼,魔鬼……” “赢不了的,赢不了的!!” 八百差人调转方向,被那人一掌吓破了胆,丢盔弃甲,屁滚尿流地亡命逃奔。 “站住!”傀儡师周泽怒从心中起,直接斩死一名临阵脱逃的差人。可如今大势已去,他即便是将所有的人都杀了,又能如何? 周泽只觉深深的疲惫。 他看着南城密密麻麻的死人向他涌来,叹了口气,露出说不出是解脱还是枷锁的笑容。 罢了。 南城,终究还是要他一人去守。 周泽气通手指上的纳戒,空间开启,只见不过刹那之间,上百具傀儡被他从纳戒里放了出来。 真气凝聚成坚韧的丝线,那上百具傀儡登时活了过来。
周泽深吸一口气。 只可惜他不是术士,如果换做任何一个道门术士,四境至尊的修为,足以屠遍南城的所有尸体。 然而他最擅长的,是傀儡术。 傀儡术里的群攻之法,便是最低级的群殴战术。 若是至尊境单打独斗,周泽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可如今他面对的是南城数以万计的死人,没有群攻术法毁天灭地,他如何能轻易抵挡这数万死尸的推进? 可他只能背水一战了。 数百具傀儡被周泽牵引着冲向那密密麻麻的死人军团,没有感情,没有恐惧,只有杀戮。 那方。 白衣僧人被一掌拍下中天,可那道幽深的黑影并没有乘胜追击。他悠然从中天降临南城废墟,凶兽饕餮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后,朝空禅走去。 余幼薇咬牙飞到空禅身边。 她在赌。 赌这城里还有剑,能与眼前那恐怖的黑影对抗。 白衣僧人从废墟深坑里爬了起来,浑身狼狈,嘴角的血迹分外狰狞。 那道幽深的黑影仿佛并不着急取那白衣僧人的性命,悠然漫步,桀然怪笑道:“杀心一起,佛已在你心中远去。空禅,你身为悬空寺年轻一辈最为得意的僧人,不会连这些都不清楚吧?还是说,北境佛门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修佛之人,竟然连心性都无法把持。” “闭嘴!”白衣僧人怒极,情绪上头,险些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桀桀,看来你的器量也不过如此。”那道幽深的黑影说道,就在距离两人十丈的地方止步,“可惜,可惜。我以为你能带给我一些惊喜,没想到,和慧通那个老和尚一样,索然无味。” 黑影甫一提到慧通禅师的名字,空禅登时目眦欲裂。 “你杀了慧通师叔!”空禅怒道。 “三不善根,你已经占了两种。”黑影说道,声音干涩,“慧通那个老和尚不识抬举,明知不是我的对手,非要阻拦我从三身佛殿里释放饕餮。他若是识时务,哪里会沦落到横死的地步?” “妖人,你罪孽深重,拿命来!”空禅目运血光,强行贯通周身闭塞的经脉,步伐虚浮地杀向那道黑影。 余幼薇蹙眉。 此举无异于飞蛾扑火。 “你动了杀心,难道不是与我一般,同样罪孽深重?”黑影笑道,并不动手,身旁那凶兽饕餮发出一声嘶吼,化作一道黑光,迎面冲向空禅,一口咬住那白衣僧人的左肩,蛮横的身躯直接将那虚弱的僧人扑倒在地,尖锐的利爪已经要挖出僧人的心脏。 空禅被饕餮扑倒,生死刹那,愣是一句惨叫都没发出,只瞪着双眼,狠狠地盯着凶兽那双狰狞的血瞳。 饕餮吞食万物,满口獠牙便是金铁也能咬成碎片。空禅的左肩被凶兽一口咬中,登时血流如注,眼看那恶兽就要摇头晃脑,将那白衣僧人的肩膀整个卸下来! 余幼薇再等不到那把剑,登时手握名剑秋水,剑气如虹,一剑斩向凶兽饕餮狰狞的头角! “歘!!——” 剑气扑面而来,饕餮愤然作罢,狠狠地在空禅单薄的躯体上猛踩,跳了起来,躲开黑衣少女那一剑。 …… 第382章 梦魇 剑问九州第382章梦魇凶兽饕餮那一踩,直接断了空禅一排肋骨,右方胸骨都陷了下去。 余幼薇一剑逼退饕餮,可那白衣僧人已经遭受重创,浑身青筋暴起,面目扭曲狰狞,昏死过去。 “吼!” 饕餮朝着那黑衣少女发出一声嘶吼。 那道幽深的黑影看也不看空禅,将阴损的目光投向那黑衣少女。 那阴森的目光直把余幼薇看得浑身冰冷,仿佛能洞穿她的心神,直达魂海神识。 南城的死人大军像是老鼠见了猫,绕着这片区域走,生怕一不小心闯入这里,被撕成碎片。 “我知道你。”那道幽深的黑影开口说道,目光透过漆黑的兜帽,盯着那黑衣少女,“你心里有大悲,大恨,大痛,大苦。你与我一般,是内心足够阴暗的人。只是你的阴暗,还在克制。为何不直面自己的本心,看看那个肮脏腐朽的自己?” 余幼薇缄默不语,只警惕地盯着那人。 “桀桀,既然你不敢审视本心,我不介意帮你一把。”那人发出阴森的诡笑,不见其有任何动作,与他相隔十丈的黑衣少女忽然浑身一僵,如坠梦魇。 余幼薇看见了毕生最为抗拒的恐怖。 巨龙在九天之上陨落。 浩瀚的东海铺满了青州的战船,血红的夕阳将东海映射得仿佛是修罗血海,那些巨大的战船如同海上移动的堡垒,狰狞的铠甲在浮动的战船上吞灭着令人绝望的暗光。 数不尽的巨网沉入海底,打捞上来的,是一网又一网的东海鲛人。 那些被巨网捕捉的鲛人像是天底下最为下贱的畜生,哀嚎着,哭泣着,拥抱着,恐惧着,颤抖着。 铺天盖地的战船甲板上,青州的人族将士在放肆狞笑。他们有的在用血淋淋的马鞭凶残地抽打那些鲛人,有的残忍地挖出鲛人的双眼,看手里的那一双眼珠子能否变成鲛珠。 有的将鲛人扔进油锅烹煮,熬制鲛人鱼油。有的在那些柔美脆弱的鲛人身上纵欲行凶。有的一刀又一刀,将那些拼命反抗的鲛人杀死,然后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尸体扔进东海。 东海浮动的波涛,不仅是夕阳的血光,更多的,是那些鲛人流不尽的血泪! “不,不,不要!!”黑衣少女神色扭曲,绯红的眼眸陷入极深的恐惧当中,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发出嘶哑的呼喊。 “住手,住手!!” 南城废墟,那道幽深的黑影看着眼前的少女陷入无尽的梦魇,发出桀桀怪笑。 “这世界原本就如此疯狂,黑暗。”那人蛊惑道,声音暗哑驳杂,仿佛是万千妖魔的狂欢,“族群与族群的争杀从未停止!暴食,贪婪,懒惰,妒忌,骄傲,淫谷欠,愤怒。暴戾从未远离九州大地,东海血流千里不过是这恶臭世界的沧海一粟!如此罪恶的天地,为何还要压抑本心?!” 那道幽深的黑影发出震撼心灵的质问。 余幼薇绝望地捂住耳朵,可质问的声音直通她的魂海。 为何还要压抑本心? 为何还要压抑本心?! 为何还要压抑本心!! 黑衣少女猛然抬头,北境冰冷的秋雨将她满面淋湿,教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啊!!——”
余幼薇发出凄厉的嘶吼。 “我答应你,会给你真正的自由。” 恍惚之间,余幼薇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可定睛一看,说话那人,竟然是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谢玄! 废墟那方,魔神殿少主目睹那幽深黑影引发余幼薇内心深处的心魔,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不是害怕。 是兴奋,是激动! 此人竟有如此能耐,三言两语,竟能将一位五境贤者的本心动摇,令其状若癫狂,仿佛走火入魔! 如此手段,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可与龙骧截然相反,严允只觉得恐怖。 秋雨凄厉。 凶兽饕餮悄然回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鸣,血红色的兽瞳诡异地盯着龙骧二人所在的方向。 严允见此,心跳一空。 “少主,快走!”严允吓得心神俱裂,慌忙抓住魔神殿少主的肩膀,御气冲天而起,头也不回地逃离这片早已死去的城区。 饕餮作势要追,可废墟里的那道幽深黑影连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只盯着余幼薇,发出诡谲的笑声。 那人还要继续引发黑衣少女的心魔,可就在这时,一道青芒四溢的剑气突然撕裂雨幕,直奔那袭黑袍的面门而去! “歘!!——” 那人微微一愣,袍袖一挥,青龙剑气登时烟消云散。 白泽御剑而来,横在余幼薇和那人之间。 “余幼薇,醒醒!”白泽大声喊道。 可沉浸于梦魇之中的黑衣少女哪里能听见白泽的呼喊?只一个劲发抖,面无血色,跪在废墟当中,仰着脸,看着漆黑的夜空,任由雨水冲刷她的脸庞,紧咬嘴唇,连姣好的下唇被牙齿咬出血了都毫无察觉。 白泽想要拍醒余幼薇。 可身前,那道幽深的黑影和凶兽饕餮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哪里有机会动手? “我知道你。”那道幽深的黑影怪声道,伸手指着白泽,那只手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阴邪至极的念珠! 白泽甫一见那念珠,登时瞳孔骤缩! “你是谢玄的传人。”那人指着白泽,笑道,“虎牢关前,你我见过。那时你还是一个知微初境的小子,如今一身修为已经臻至三境大圆满,距离四境不过一步之遥!桀桀,谢玄的亲传弟子,果真了得。” “我师父人呢!”白泽咬牙喝问。 那道幽深的黑影双手一摊,语气很是随意地说道:“死了。” 死了。 白泽只觉脑海里一声霹雳炸响,几欲将他震得神魂俱裂。 “不可能!”那道门少年面目狰狞,咆哮起来,“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你在骗我,你休想骗我!” “我为何要骗你?”那人笑道,“只可惜谢玄一身精血被它尽数吸干,躯体化作齑粉。否则我倒是很可惜将他的尸体收藏,四处展示一番。” 说着,示意手腕上的诡谲念珠。 白泽双目充血,怒吼一声,愤然拔剑,一剑砍向那道幽深黑影的头颅! …… 第383章 黑暗 剑问九州第383章黑暗那人只伸出两根手指,轻松地将白泽的那一剑夹住。 “愤怒那,仇恨吗,想要为你师父报仇,杀了我吗?”那人桀桀冷笑,两指夹住墨玉剑身,轻轻一折,只见那把玄字灵剑登时弯曲成一个恐怖的弧度。 白泽瞪大双眼。 墨玉发出一声哀鸣,就在白泽眼前,被那道幽深的黑影两指折断! 清脆的金属断裂声,让白泽如遭雷击。 那人折断墨玉剑,袍袖一挥,将指尖的断刃直接钉入白泽的胸口,没入三寸,并未直接取了白泽的性命。 “跪下。”那人嘶声笑道,恐怖的威压尽数施加在白泽身上,登时将他压得浑身骨骼爆响,砰的一声跪在废墟当中,两只膝盖狠狠地将崎岖不平的地面砸碎,暗沉的鲜血登时被地面积攒的雨水晕开。 “啊!!——” 那道门少年发出挣扎的嘶吼,想要抗衡威压,站立起来。 可他面对的,乃是空禅都会被瞬杀的大恐怖,如何能够抗争? 苦海剑鸣不止。 那人冷笑一声,说道:“我劝你不要祭出本命飞剑,否则我不介意将你那把残剑再断一次,让它成为彻底的废铁。” “你究竟,是谁?!”白泽拼命抗争,可愣是动弹不得,被压制得仿佛肩负一座大山,就连神魂都在承受撕裂的疼痛。 “桀桀。”那人发出阴森的冷笑,并不回答,抬起脚,狠狠地踩在白泽的头颅上,将他踩得趴在废墟里,半张脸几乎陷入地里,狼狈至极。 那道幽深的黑影俯身弯腰,看着那个疯狂而又可怜的少年,语气中满是怜悯,说道:“云海仙门的天才少年,年不过十五,修为已至红尘三境大圆满。桀桀,听闻你小子在十二岁那年才开始踏入修行一途。三年时间,平均一年修成一个大境界。如此神速,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白泽咬牙不语。 “或许北境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天骄,小小年纪,便修为卓然。可那些人,少有如你一般,把每一个大境界都臻至圆满。”那人说道,目运精光,观那脚下少年的根骨,“苦海境九重天,横渡苦海。彼岸虹桥如蛟龙出渊。知微一百零八窍穴尽数贯通,五重紫府完美无瑕。你小子的根骨,可惜出在了道门,否则我倒是想把我这一身绝学,尽数传授给你。” “你做梦!”白泽骂道,“苍颜匹夫,皓首老贼,也配当我师父!?” “桀桀,你小子心中的不平,我最是清楚。”那幽深的黑影并不生气,说道,“你恨我杀了谢玄。你恨你无能,血仇就在眼前,却不能手刃了我。你恨你当初没能阻止谢玄赴死。你心里充满了愤怒,仇恨,不甘,可你无能为力,是也不是?” 那人见白泽不言不语,继续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这世间一切的痛苦,都来自于你的能力不足。你小子心里有大恐怖,大黑暗,我看见了。” 白泽瞳孔一缩。 “你的杀心,比任何人都要重。”那道幽深的黑影蛊惑道,“白泽,你出生那天,慕圣村全村的人惨遭屠杀,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杀你父母的,杀你同族的,正是历天行。从你出生开始,你就注定了命犯孤星。我虽不会看命,可你的命格,绝不是什么善茬,多半与杀破狼相关。”
“你心里其实恨极了历天行,可你那时,在他面前不过是一只蚂蚁。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我帮了你,帮你报了仇。”那道幽深的黑影说道,“你的命格注定了,所有和你相关的人,都要沉沦于杀伐之中。谢玄因你而死,陶弘景也跑不掉。乃至于坐忘峰,你的师兄师姐,你的手足朋友,都要因你而死……” “住嘴,休想骗我!”白泽怒吼,面目狰狞。 “你不信?”那人桀桀怪笑,“谢玄已经死了。你师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若非剑灵,她也要死在这里。白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个道理,你明白的。方才你开启那把折扇的法器空间,并不是单纯地镇锁那些死人,对吧?” “闭嘴!”白泽神色扭曲。 “你杀了他。”那道幽深的黑影语气阴森,不断冲击着白泽的心理防线,“那个被封印在折扇里的人是谁?他已经快要死了,你那样做,只会让他死的更惨。白泽,你说,你的心里,是不是有着和我一样的大黑暗,大恐怖?” 白泽紧闭双眼,脸色惨白。 “你说,你这样做,你师父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会不会对你很失望?”那人继续蛊惑道,他心知,眼前那浑身颤抖的少年已经被他攻破防线,现在,他只要把白泽内心深处的那颗黑暗种子催生发芽就可以了。 可身旁,凶兽饕餮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那人下意识抬头,只见那跪在雨幕里的黑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低着头,消瘦的双肩不断耸动,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老东西,你在说什么呢?”黑衣少女轻轻抬头,邪佞的眼眸艳压四方,顾盼之间,尽是寒霜般的凛冽! 黑衣少女仿佛变了一个人,浑身充满了桀骜,像是一朵怒放的黑色玫瑰。 “碧海清晖。”余幼薇启唇,轻轻吐出四个字。 轰!!—— 苦海异象冲天而起,碧海波涛汹涌起伏,清月吞灭着令人胆寒的邪光,悍然砸向那道幽深的黑影。 那人微微一愣,下意识退了一步,避开那一轮妖月。 黑衣少女就趁着这个时机,闪电般出手,一个俯身,拽着白泽的后领,直接将他提了起来,圈在怀里,像是在保护某个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 “他是我的,谁都不能染指,明白吗?”黑衣少女乜了那道幽深的黑影一眼,语气讥讽,“你不会以为,你那三言两语,真能击溃本姑娘的本心吧?呵呵,老东西,就你那开口能把野狗吓得三天不敢吃屎的声音,也好意思拿出来骗人?” “哦,也对。”余幼薇得势不饶人,继续嘲讽道,“你也不是毫无自知之明,好歹是知道自己长得丑,晓得用兜帽把自己那张丑脸给遮住,否则教本姑娘看见了,岂不是要被恶心得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那人愣住,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这看起来颇为儒雅可人的丫头,没想到却是个伶牙俐齿的小老虎,骂起人来,当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 第384章 别忘了请为兄喝酒 剑问九州第384章别忘了请为兄喝酒南城废墟。 那道幽深的黑影被骂得有点懵,等反应过来,不怒反笑,一只手托住镇压而来的邪月,笑道:“小姑娘家家,如此牙尖嘴利,以后可不好嫁出去。” “嫁不嫁的出去,无需你这老东西操心。”黑衣少女搂着白泽的腰,似乎是嫌弃那少年的身材显得有些单薄,秀眉一挑,“本姑娘看中的人,还能跑了不成?” 这下不仅那人瞠目结舌,就连白泽都一脸茫然。 余幼薇释放苦海异象,扫除那道幽深黑影对他的神魂侵蚀,顿时觉得魂海清明许多。 可这黑衣少女是怎么回事? 为何突然之间,变得…… 如此奔放? “你太弱了。”黑衣少女乜了白泽一眼,深邃的眼眸里说不出是讥讽还是爱慕,“本姑娘不喜欢拜倒在我石榴裙之下的男人。我看中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在我上面,能征服我,而不是被我骑在身上,懂吗?” 那人嗤笑出声,单手托月,手腕上的诡异念珠发出粘稠的血光,将那一轮邪月扭曲吞噬。 凶兽饕餮发出一声咆哮,狰狞的身躯匍匐下去,想要给那猖狂的黑衣少女一个下马威。 那人并未阻止。 可就在此时,漫天秋雨仿佛突然凝固静止。 有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在废墟里现身,神色疲倦。 那人一见来人,登时止住饕餮的冲动。 “放他们走。”叶秋说道。 “如此,看来你是应允了?”那道幽深的黑影看向那个浑身是血的青年剑修。 “我答应你。”叶秋发出一声喟叹,看着那人,“你把胜算压在我身上,我却和你不同,我把胜算压在他身上。” 那人随着叶秋的目光看向白泽,笑了一声,说道:“我也很期待,谢玄的亲传弟子,究竟会成长到哪种程度。叶秋,你既与我定下承诺,便有了因果约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没那个闲工夫管这天下的事情。”叶秋笑道,“此件事了,我便会离开北境,出走中州。你我之间的承诺,作数,放心。天道因果,我不想尝试,大约滋味不怎么好。” “桀桀。”那道幽深的黑影催动手腕上的诡异念珠,只见他身后逐渐浮现出一道漆黑的异域之门,一人一兽,就那么隐入门中,只不过瞬息之间,已经在南域这片空旷的废墟之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秋朝两人走来。 余幼薇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的剑修,秀眉一挑,将白泽交给他,转身便要离去。 “你去哪?”白泽拔掉胸口的断刃,运气封锁穴道止血,看着那黑衣少女的背影,出声问道。 余幼薇头也不回,“白泽,下次见面,希望你已能与我并肩。” 道门少年看着那一袭黑衣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当中。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叶秋走到白泽身边,疲惫地坐在废墟凸起的石板上,招呼白泽也坐下。 “你答应他什么了?”白泽问道。
叶秋闻言笑了一声,说道:“你管这个做什么,左右你也管不了,知道与否,又能如何?” “你身上的伤,是他?”白泽又问。 “算是吧。”叶秋说道,摸了摸鼻子,“本来我对付朱禄已经够麻烦了,没想到半路又杀出来一个汪镇宇。老子好不容易摆平这两人,却被那个老东西捡了个漏。他娘的。” 叶秋说起来云淡风轻,可白泽看他满身是血,心里自然清楚他那番话里暗藏的杀机。 “有酒吗?”叶秋忽然问他。 白泽看着他,从棋子里取出一壶酒,咬开壶塞,却没有立刻把酒递给叶秋,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才给他。 叶秋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舒服地叹了口气,很是满足的样子。 “你这把剑,可惜了。”叶秋看着白泽手上的断剑,说道,“不过你二师父也是北境鼎鼎有名的铸剑师,想来重铸此剑,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吧。”白泽神色恍惚。 “在想你师父的事情?”叶秋见他脸色阴沉,说道,“放心吧,你师父配九州剑皇之名,一指断天机,没那么容易被弄死。依我看,那老东西说杀了你师父,多半就是口嗨。” “那是当然的。我师父天下第一,哪有那么容易死?师父说了,我最不听话。好好的《太乙紫薇录》不炼,非要去炼什么劳什子《纯阳真经》。虎牢关的时候,他要我接他的传承,要我继承他的绝学太乙神剑和四象剑,我也拒绝了他。”白泽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问叶秋,“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听话?” 叶秋一句话没说,把酒壶递给白泽。 白泽抓起酒壶,狠狠地喝了两口酒。 “道门三柱,师父修的道心,我偏偏要修道意。嘿嘿,我这徒弟做的,真是忤逆。”白泽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但我相信,师父他肯定还活着。老头子说了,我这么不听话,对我没什么指望。他唯一的盼望,就是等我以后出息了,娶媳妇了,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姑娘也行,他要好好教他的徒孙,不像我,天天跟他唱反调。” “刚才那姑娘看起来不错。”叶秋忽然笑道,“你小子将来要是真和她修成正果,可别忘了为兄的功劳。若不是为兄今天牵这条红线,你俩之间,今天必定要死一个。他日成婚,别忘了请为兄喝酒。” “记着了。”白泽说道,又喝了口酒。 酒壶被叶秋抢了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直咂嘴,“好酒!要是有一只烧鸡就更好了。” “你真要去中州?”白泽问他。 “那还有假?”叶秋笑道,“我不去中州避避风头,怕你那师兄和楚阳那个贱人回来,要砍了我。左右我在北境,已经成了一个局外人。这里已经容不下我了,与其留着,还不如去中州看看,没准还能碰到登临七境的机缘。” “什么时候走?”白泽问道。 “我这人向来随性,既然决定了,那就今夜便走。”叶秋说道。 …… 第385章 影 剑问九州第385章影“这么赶?”白泽看向叶秋。 “嘿嘿,为兄要走了,临走前,送你个礼物吧。”叶秋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交给白泽,“这个,你收好。没准以后能用到。” 白泽接过一看,那块古拙的令牌上,只龙飞凤舞地镌刻着一个字:影。 白泽看了又看,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秋懒得跟白泽解释,只挥了挥手,说道,“你且拿着。为兄穷的很,除了我的那把本命飞剑,全身上下,就属这个还值点钱。我马上就动身去中州,不给你留点东西,怕你大师兄和楚阳那贱人回来了,在背后骂我抠唆,戳老子的脊梁骨。” 白泽哑然失笑。 “还有,樊素和小蛮,你挑一个吧,剩下的那个我带去中州。”叶秋又说。 白泽眉头一皱,说道:“你开什么玩笑?” “我看起来像是跟你开玩笑吗?”叶秋反问道。 “我不要。”白泽拒绝得很干脆。 “啧,那两个可都是人间绝色,你一个都不要?”叶秋摸了摸下颌,笑道,“你要是都看不上,红鸾那丫头如何?玩蛇的,正好你也见过她那身段儿,比那两个小丫头确实强上不少,要是上手,肯定爽得很。可那娘们就是脾气不好,不好驯服,我怕你吃亏。” “你正经点。”白泽说道,眉心直跳。 “我就是正经说。”叶秋笑道,“这三个,你必须挑一个。” “你到底什么意思?”白泽问道。 “你不挑,我替你挑了。”叶秋说道,“那就小蛮吧。她性子稳当,身段也没比红鸾那丫头差多少,重要的是会照顾人,就这么定了。” 说着,叶秋站起身来。 “仙门七峰,除了齐云峰,其他诸峰外人进不去。”白泽还是拒绝,“别闹了。” “你堂堂仙门大公子,带个人进去还不简单?”叶秋笑道,“放心吧,你把人带去坐忘峰,她就待在那,跟在你身边,哪也不去。你不必担心,你三师姐那平胸婆娘厉害着呢,这点事情她还是能摆平的。” 白泽还要再说,叶秋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说道:“还有一件事,你那把剑,尽量不要碰。我劝你还是哪来的,就把它扔回哪里。以你现在的修为和心性,还没法把它作为磨刀石,磨砺你的道心。带在身边,反而会受其毒害。” 白泽闻言,自然知晓叶秋说的是哪一把剑。 他忽然想起来,此前他莫名烦躁,杀心顿起,打开了锦绣山河的法器空间,等于说是直接害死了邓印河,心里不由地阴暗起来。 彼时正是鬼将拼命吞噬死灵冤魂的时候。 白泽已经与魙狱血契,人与剑之间有着斩不断的羁绊。叶秋说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是当时,他的杀心,就是由魙狱引起的? 可还没等白泽深思,叶秋已经扬长而去。 那浑身血迹未干的青年剑修扬了扬手上的酒壶,笑道:“走了!为兄先行一步,去中州给你们探探路。将来发迹了,也好接你们一起去中州转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白泽,你我兄弟,后会有期!”
白泽看着叶秋远去的身影,眼神逐渐坚定起来,说道:“后会有期!” 中州,总有一天,他也会去的。 因为那里,有李牧之。 他答应过山鬼,迟早要与李牧之一战,不为别的,至少要在李牧之手里,取回无锋断刃。 秋雨凄厉,仍旧下个不停。 西城大战落下帷幕之后,众人找到这里,发现白泽就坐在废墟里,沉默地淋着漫天秋雨,守着空禅的躯体。 小和尚空空甫一看见空禅躺在废墟里,浑身是血,吓得大哭起来,以为自家师兄已经死了。 “别吵,没死呢。”白泽说道。 空空哭得厉害,一抽一抽的,听见白泽的话,瞪着眼睛,问道:“我师兄怎么了,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白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句话没说。 云海仙门的人找到白泽,也看见了白泽身旁,那个被灵兵怀抱的红衣少女。 这一战,执剑堂执事何杰所带领的队伍全军覆没,包括他自己。苏问和裴果果重伤,白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陈平面色阴沉,带着众人,和孤城打过招呼,就要离开陇海郡城,折返天柱山。 可孤城拦住众人,没让他们离开。 “且再等等。”孤城说道,“本将军料想,仙门那边应该已经收拾完残局,也就这两天,他们就会派人来接你们回山。与其仓促离开,路上再生波折,不如等等。” 陈平一想,点头应允。 当夜陈平便收到仙门的飞剑传书,说是明日一早,仙门便会派一位太上长老,来接他们返回宗门。 而等白泽他们回到梁王府时,樊素已经随叶秋离开了。 小蛮在王府的废墟里等待白泽归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看起来方才哭过。 最是哀愁人别离。 白泽见状,也不知如何安慰那个风月楼的绝色佳人,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会再见的。” “公子,他们还会回来吗?”小蛮看着白泽,忍不住扑进白泽怀里,无声地哭泣。 “会的。”白泽身形一僵,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安慰她,“如果他们不回来,我就带你去中州找他们。” “真的吗?”小蛮闷声闷气。 “真的。”白泽勉强笑了笑,“本公子从不骗人。” 当夜,小蛮服侍白泽,在王府为数不多的厢房睡下。雨正大时,孤城敲开了白泽的房门。 白泽还没来得及开门,那在几榻睡下的少女已经开门将孤城迎了近来。 白泽一见来人,心里疑惑,不知孤城所为何事。 孤城将视线在小蛮身上停留片刻,步入房间,对白泽说道:“此间事情,我会给你,给仙门一个满意的交代。” “将军是说,赵威远的事情?”白泽何等心思,立刻明白了孤城的来意。 “燕国使臣霍金芝,我留了他一命。”孤城直言,“赵威远的尸体,还是要给他带回去。” …… 第386章 承诺 剑问九州第386章承诺“白泽,至于刺杀一事,我们自会处理,不会牵扯到你。所以也本将军希望,这件事,不会影响到大周与仙门的关系。我们也在这盘棋里,处在算计当中。而且为了保全你,大周也付出了代价。”孤城继续说道。 “可一棵大树,如果从根茎就已经出现了腐朽,又该如何遮天蔽日呢?”白泽看着孤城,说道,“你的意思,可以就是我的意思。可是将军,这样的结局,是你想看到的吗?” 孤城脸色阴沉,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抱拳而去。 白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孤城心里清楚。 有时候他很怀疑,仿佛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一十五岁的少年,而是把数字倒过来,是一个五十一岁的智者。 白泽的城府,在他这个年纪,为孤城仅见。 如此人物,若非夺舍重生,便是幼年经历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否则这般年纪,绝无此等心计。 孤城不止一次想,如果当初三皇子姜维能领悟到君上将唐知之许配给他的用意,或许这一切都不同了。 可惜姜维到底是不如白泽。 孤城想来,若是白泽是姜维,就不至于搞得自己被贬谪到西境当个可有可无的王爷,而是趁机一举将太子倒台,成为大周新的太子。 如果这样,唐相也不至于晚年凄凉,难以全身。 可姜维不是白泽。 太子勾结邪魔已是定局。不管是他有意如此,还是被人利用,本不知情,归根结底,赵威远的死,都是他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掀起大周与燕国之间的战争。 战争一起,军权多半就要落在他的手上。 届时谁还能威胁到他的地位? “这是一个死局啊。”镇西将军看着北境阴沉的夜空,神色疲惫。 第二天,秋雨渐停的时候,巨大的方天画舟降临郡城。 云海仙门的太上长老来了。 只是让白泽意想不到的是,除了那位白发苍苍的太上长老,一起来的,还有云忘归和薛醒。 太上长老戴咏德什么话都没说,先把昨夜被孤城和卢剑雄联手劈得残缺不全的老妪尸体入殓,亲自将棺椁抱上方天画舟。 云忘归面色凝重,与孤城和卢剑雄寒暄几句,便不再多言。而薛醒,却是直接找到白泽,对他躬身一礼。白泽本想阻拦,可薛醒何等修为,白泽哪里能拦得住? “薛师兄,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白泽说道,看着薛醒,“再说,这件事情,我也并非一无所获。” 至少是借殷文鼎之手,终于开辟了苦海异象。 “我且记住了。”薛醒只笑了笑,如此说道。 云海仙门一行人纷纷登船。 火神山的天才少女吴霜,冲着已经登上方天画舟的白泽挥手,喊道:“白泽,明年的昆仑秘境试炼,等着我,到时候一定跟你分个高下!” “等你。”白泽冲那少女微微一笑。 “走了。”云海仙门太上长老戴咏德袍袖一挥,方天画舟冲天而起,直奔天柱山而去。 小蛮就站在白泽身后,看着方天画舟下越来越小的陇海郡城,郡城的破败与那些人的身影,都在少女眼中越来越模糊。
仿佛那段埋葬在这座城池里的记忆。 聚散总匆匆。 少女悄悄将眼角的泪光擦掉,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看向她身前的少年。 公子吩咐了,从昨夜开始,白泽就是她的新主子了。 她不可以伤心难过,不能让新主子觉得,她心里还在惦记着旧主子。 小蛮,打起精神来!方天画舟上的少女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还会和素儿还有公子再见面的!到那时,她要变得更强,这样才不会让素儿和公子瞧不起。 可想着想着,少女还是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想哭就哭吧。”白泽不知何时转身,看着那个明明很想哭,却拼命忍住的姑娘,宽慰她说,“放心,我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小蛮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方天画舟甲板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 少女呜咽着痛哭,白泽不知心里作何滋味,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犹豫片刻,还是将她轻轻抱住。 “公子,你说,素儿他们走到哪了,饿不饿,有没有也很想我呢?”小蛮揪着白泽的衣襟,哭得眼睛都红了。 “大约已经出了陇海吧。”白泽温声说,“想你,肯定想你。”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会的。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大概要三个秋天那么久吧。” “他们要是不回来了,公子真的会带小蛮去中州找他们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还要去挑战当世剑仙李牧之,中州是肯定要去的。如果他们不回来,我就带你去中州找他们。” “公子答应小蛮,就不能反悔,好吗?” “好。” 白泽抱着那抽泣的姑娘,看着北境阴沉的天空,轻轻应诺。 很多年之后,白泽再一次遇见叶秋时,告诉他其实他错了。那个他看起来稳妥的姑娘,其实才是那个最重感情,也是最意气用事的那个。 人就是这样。 有人看起来沉稳,却比谁都多情。 那些含而不露的情愫,往往也是最令人遗憾的。 因为当你意识到它时,它多半早已离你而去。 剩下的,只有无尽的忏悔。 仅此而已。 而也是一直等到白泽回到天柱山很久之后,他才听说,孤城所说的答复究竟是什么。 “赵威远行刺大周国舅,意欲挑起两国战争。大周国舅梁王爷在赵威远行刺之后,卧病不起,不治身亡。梁王府世子爷悲痛欲绝,吐血病重,脉象垂危。” “燕国皇子赵威远枉顾大周与燕国邦交,行刺之举,令大周皇室蒙羞,为大周举国上下臣民不耻,特剑杀赵威远,还其尸首于燕国,责令燕国使臣霍金芝带回邯郸。” “两国邦交既毁,暂定冬日于两国边境渑池城会晤,再定两国邦交事宜。” …… 《剑问九州》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问九州请大家收藏:剑问九州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87章 仙门秘法 剑问九州第387章仙门秘法云海仙门,坐忘峰。 林萧仍旧没有回山。 白泽将小蛮安置在紫竹林,寻思着等有时间,他得在山上开辟一处住所。之前一直和二师兄住在一起,只是他一个人,脸皮厚点,倒也没什么。 可如今多了一个小蛮,即使二师兄的性子,决计不会说什么。可白泽想来,总归是不好。 安置好小蛮,白泽便直往陶弘景的住所而去。 陈情这段时间要住在坐忘峰。 一方面是方便照顾裴果果,毕竟坐忘峰除了三师姐庄妍,就没有女的了。 另一方面,也是许久没有和自家兄长相处,也好藉此机会,兄妹之间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青鳞因为郡城的事情,还在生他的闷气,不肯搭理他,只好也放在紫竹林。 原因自然还是白泽在冲出梁王府不久,不管她同不同意,直接把她封进了本命飞剑里,和鹿昊作伴去了。 如今小姑娘是气极了白泽,即便是白泽把九色鹿从本命飞剑里放出来和她作伴,她也是对白泽冷脸相向,压根不搭理他。 可白泽有他的计量。 青鳞的血脉有些特殊,如今她还是处于幼年体的状态,血脉没有觉醒,眼下还是十分弱小。 有些危险,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是不要去经历得好。 …… 坐忘峰,山顶残殿。 陶弘景已经等了白泽很久。 化形丹他炼出来了,也给大黄吃了下去。可大黄神识受损严重,即便是吃了化形丹,这段时间,也没有成功化形。 就像是你个痴傻儿,即便你把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不会用,又能如何? 为今之计,也只能等了。 等大黄成为黄岳的那一天。 北境经历那一场浩大的秋雨之后,天气陡寒。 即便是日出时分,山顶劲风吹拂,仍不见温暖。 白泽孤身上山,来到山顶残殿时,陶弘景正在欣赏坐忘峰日出美景。 那一轮皓日从东南方向冉冉升起,霞光漫天,将老人的银白色的须发,都染得有了几分暖意。 白泽看着那个历尽沧桑的老人,躬身行礼,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嗯。”陶弘景看着那个风华正茂的白衣少年,眉眼含笑,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和他一起坐在残殿破旧的石阶上看日出。 白泽走了过去,坐下。 “听你四师兄说,你的那把佩剑断了?”陶弘景问他。 “嗯。”白泽将断剑从腰间取下,双手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墨玉,将断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看罢入鞘,复递给白泽,说道:“跟我学铸剑,已经是第二年了吧。这段时间,我为你重铸此剑,你来打下手,也好好学习一下铸剑之法。” “好。”白泽点头应允。 “此番下山,有何收获?”陶弘景复问。 “开辟了苦海异象。”白泽说道,旋即起身,走到残殿前荒芜的空地里,闭目凝神,内视苦海,调动天象之力,想要显化苦海异象。 “嗡!!——”
混沌气息蓬勃而出,只见那白衣少年身后,异象突显。浩渺金海波涛起伏,一轮清月高悬中天。而就在天海之间,一株混沌青莲轻轻摇动,伴生的三片荷叶播撒清晖。 陶弘景甫一见那一株含苞待放的混沌青莲,笑道:“混沌道种,你小子不愧是道门第一神体,此等苦海异象,确是比你师父当年强上许多。也难怪,你虽然修成了五行紫府,可到底最亲的,还是水和木。水木相合,可不就是这青莲?” “只是不知这苦海异象,如何掌控。”白泽收回异象,复至陶弘景身边,坐下说道。 “需要岁月慢慢打磨。”陶弘景笑道,“哪有人在开辟苦海异象开始的时候,就能掌控这天象之力的?” “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徒儿明白。”白泽说道。 “我看你眉心暗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陶弘景看向那白衣少年,问他,“说说,看看为师能否为你解惑。” 白泽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沉,“我在陇海郡城,看见他了。” 陶弘景默然不语。 “当初,在虎牢关,师父追出去的那个人。”白泽又说,“他的手腕上,是和历天行一样的念珠。” 陶弘景想了想,心里自然清楚白泽说的师父是谁,说道:“你在忧心谢玄的安危?” 白泽点头。 “放心吧。”陶弘景说道,笑了笑,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谢玄那老小子,一身传承还没交给你,你又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否则老剑皇陈忘生不得把他一脚给踹出黄泉鬼蜮?嘿嘿,活到我们这般年纪,最念念不忘的,无非就是不能断了传承,否则哪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祖师爷去?” “我也相信,师父不会死的。”白泽也笑了起来,打起精神,“他说了,十年之后要来天柱山找我,就一定会来的!” 少年默默盘算时间,还有八年。 “会的。”陶弘景看着漫天霞光,轻声说道。 “还有一件事。”老人又对白泽说,“过段时间,天柱峰那边会有人来找你。” “找我?”白泽讶然,“找我做什么?” “昆仑秘境开启在即,你是大名单里的首位,不找你找谁?”陶弘景笑道,“大名单里的人,都会找的。至于做什么,那自然是要对你们进行修行训练。说起来,你从拜入山门以来,还没去过仙门的洞天福地呢。那里的天地灵气可不是寻常地方可以相比的。去炼一炼,对你晋升四境会有不小的帮助。当然,这不是目的,最主要的,还是那几个老家伙,要传你仙门真正的绝学了。” “真正的绝学?”白泽一愣,随即欢喜起来,“仙门秘法?” “那是自然。”陶弘景笑道。 老人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对白泽说道:“走吧,跟为师去把剑炉先烧起来。” 白泽没动。 “怎么,还有疑问?”陶弘景问他。 “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白泽说道。 “你我师徒一场,扭捏什么,有什么就问。”陶弘景笑道。 “剑心境,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白泽问他。 …… 第388章 至剑唯心 剑问九州第388章至剑唯心“谢玄应该跟你说过,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陶弘景说道,“怎么,你想看看剑心境是怎样的存在?” “想!”白泽站了起来,那日与殷文鼎一战,那妖族年轻的妖王对他的剑境不屑一顾,只道未至剑心境,白泽不配与他对剑。 是以白泽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想要亲眼看一看,剑心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让殷文鼎如此桀骜,丝毫不把他的剑意境放在眼里。 “想看,可以。”陶弘景笑道,随手祭出自己的本命飞剑。 这是白泽第一次看见陶弘景的本命飞剑。 那把剑薄如蝉翼,剑身上铭刻着深奥的篆文,道韵盎然。 很久之后,白泽才知晓,陶弘景那把本命飞剑上所篆刻的符文,究竟是何等逆天的存在。 “这把剑名为真诰,是老夫唯一的本命飞剑。”陶弘景说道,右手持剑,左手作剑指,轻抚剑身,看向白泽,“我也有许多年不曾遁入剑心境了,久到我几乎都忘了,我这把本命飞剑的剑心究竟是何模样。今天便给你一观,何为剑心!” 说罢,老人周身气势有如长龙登天,单手持剑,剑气冲天而起,卷起的罡风吹得白泽几乎难以站立。 这便是剑心境! “小子,看好了!”陶弘景大喝一声,只见天地变色,白泽看见了苍茫的荒原,本命字在荒原上沉浮,每一个字都带着鸿蒙的道韵,蕴含着天地开辟之初的伟力! 老人持剑而立,随手挥剑,神字印直奔白泽而去。 山顶上那白衣少年只觉毛骨悚然! “轰!!——” 神字印穿过白泽的身体。 白泽只觉有一道伟力直接将他的神魂从躯体里剥离出来,魂海震荡,他的“视觉”直接超出肉身限制,以一个俯瞰视角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就站在陶弘景的身前,可那具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他的,一动不动,僵如木偶! 白泽的意识直接被那一印轰出魂海。 如今白泽的修为未至四境,尚且没有凝聚魂体,意识仍是一团虚无,离体之后全无形象可言,就像是一团云雾。 白泽骇然。 只是一字之威,竟然将他的神魂直接从躯体里剥离出来,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若是此法用于对敌,岂不是直接就让那人失去了对躯体的掌控力! “魂兮归来!”陶弘景大喊一声,白泽只觉一股庞大吸引力拽着他的神魂归位魂海,这才突然回神,重新获得支配躯体的权力,登时狠狠地吸了两口气,惊魂未定。 陶弘景收剑,那恐怖的天地异象登时烟消云散。 “看清楚了吗?”老人笑道,云淡风轻,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好像是白泽的错觉。 只是亲身经历过那恐怖的一幕,白泽哪里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便是剑心境?”白泽问道。 “剑心剑心,剑之心性。”陶弘景笑道,“每一把剑都有剑心,只是这剑心为何,多半诞生于铸剑师开炉铸剑之时,形成于这把剑的所有经历。年轻那会儿,我也见过一些剑心境的天骄。他们有的人手中本命飞剑剑心为上古蛟龙,有的人手中本命飞剑剑心是一轮黑日,有的人手中本命飞剑剑心乃万剑冢。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师父,我好像明白了。”白泽神采奕奕,说道,“剑心境,乃是超过剑境四极的终极剑境。我觉得这一境界,或许就是剑修口中梦寐以求的人剑合一。人剑合一,所以剑主能与本命飞剑的剑心天人感应,从而释放出本命飞剑真正的剑力!”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陶弘景笑道,“就像你我师徒,我如何教你,就像你如何用剑。可你我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心意难免有差别,剑主与剑也是一样。只有人与剑合二为一,才能抵达剑心境。其中难处,你细细体会,自然明白。” 剑心境之难,不仅仅是人剑合一的境界极难做到。还有持剑的那个人必须要有剑心,且持剑人手中的剑,还要与他契合。 否则便是水壶里煮饺子,有进无出。 不合适,一切都是白搭。 至剑唯心,至剑唯心。 白泽在心里将这四个字默念两遍,仔细品味。 “心中可还有疑惑?”陶弘景见那少年沉思,等了片刻,笑道。 “没有了。”白泽也笑,“心里觉得豁然开朗,对剑境似乎有了新的认知。” “那便随为师去开剑炉吧。”陶弘景笑道。 一老一少,乘着朝阳的光辉,往山下而去。 剑炉就开在陶弘景住的别院。 坐忘峰不比其他诸峰,山上的人加上小蛮、青鳞和陈情,也不过十一个人。这还算上了那个白泽未曾谋面的大师兄赵信,和不在山上的二师兄林萧,以及三师姐庄妍。 陶弘景带白泽进入别院时,给山上那些弟子传音,告诉他们这段时间不要来打扰他,他要为白泽重铸佩剑。老人见白泽随手将院门关上,旋即布置一道法阵,隔绝此处与外界的联通。 “走吧。”陶弘景笑道,“正好让为师看一看,这两年你的铸剑技艺有没有长进。” “是。”白泽点头应允。 烧剑炉是个手艺活儿。 白泽的那把墨玉剑有些特殊,乃是北境颇有几分名气的铸剑师孟翀生前最后之作。墨玉和青霜原本就是一对,当初慕辰赠予白泽青霜时便对白泽提起过此事。 而虎牢关之战过后,白泽还剑,被慕辰拒绝,两人交换佩剑,并约定要让北境魔宗付出代价之后,墨玉便一直被白泽带在身边,青霜也留在了慕辰手上。 墨玉之于白泽,有着特殊的意义。 且玄字灵剑,品阶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所以剑炉之火,若是用寻常碳火,根本无法熔铸此剑。 所以要想把剑炉烧得足以重铸墨玉,先得把碳火烧得起蓝光,等温度够了,再以道门真火辅以碳火,把足以熔铸此剑的火属性灵石点燃。 如此这般,剑炉才算真正点火成功。 否则休说重铸墨玉,便是将墨玉熔炼,都是天方夜谭。 …… 第389章 我可能不是人 烧剑炉的任务完全交给了白泽。 可惜白泽不会风法,御风之术苏问倒是擅长,那小子三境修为,都能以御风术短时间飞行,模样与四境遨游虚空倒是有些相似。 所以白泽烧剑炉,只能鼓风。 若是陶弘景烧剑炉,那就简单多了。白泽不会的风法,陶弘景倒是信手拈来。 修为到他那种地步,只要不是各类秘法,倒是简单。 等到白泽真正把剑炉里的碳火烧成湛蓝色时,已经是日中时分。好在已经修炼到第四重,经过魔兽精血的淬炼,白泽的躯体强度,已经可以和寻常的三阶魔兽相媲美,是故也不觉得劳累。 “不错。”陶弘景眼见白泽将剑炉烧了起来,挥手撒出一小堆上品火灵石,交给白泽。 那一小堆上品火灵石,个个都有婴儿拳头大小,通体火红,玲珑剔透的,在剑炉湛蓝色的火光映照下,倒是颇为好看。 “火属性虽然不是你的强项,可到底能修成火属剑意,对火的亲和力你还是颇有造诣的。”陶弘景说道,“你且先放置一颗火灵石于剑炉当中,以真气作引,激发火灵石所蕴含的火属性灵气,配合剑炉的火焰,将灵石点燃。” 白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点头应允。 火灵石本就蕴含真火灵气,虽说构造稳固,不会轻易自燃。可若是大量火灵石汇聚成灵石矿脉,那就不好说了。 据说西荒那边有一座火焰山,便是一处火灵石矿脉燃烧所产生的。 大量的火灵石聚集在一起,如果是深埋地下还好说,一旦因为地震或者其他原因,导致灵石矿脉暴露在地表,只需要一次雷击,就足以将灵石矿脉点燃,从而引发类似于火焰山一样的自然奇观。 而因为火灵石所孕育的火属性灵气极为浓郁,灵石矿脉一旦被点燃,那么由此引发的大火,不仅极难扑灭,而且持续燃烧的时间,便是逾越千年都是很正常的。 就拿西荒的那座火焰山来说,史籍记载,第一次发现火焰山的时间,都已经是蛮荒时代。 也就是说,那座火焰山,至少已经燃烧了上千年。 这期间西荒自然变换,经历了多少次风霜雨雪,饶是如此,火焰山的大火仍旧没有熄灭,反而是炽烈的高温将火焰山方圆数千里的地界,烧得寸草不生,状如人间炼狱。 白泽屏息凝神,将一颗火灵石轻轻抛入剑炉。 白衣少年调动真气,控制那颗火灵石所蕴含的纯粹灵气一点一点突破晶体约束,与剑炉的湛蓝火焰交融。 时间渐渐推移。 忽然之间,只见剑炉突然爆发出一道炽烈的火光,几乎像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在剑炉里炸出来,轰隆一声响,剑炉附近的温度急剧飙升,把白泽吓了一跳! 陶弘景见势不妙,挥手一道法阵隔绝白泽与剑炉之间的距离,避免他被炸膛的剑炉灼伤。 白泽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剑炉炸膛,而是因为那道火光太过炽烈,把他的双眼闪得不能视物,以至于刺激之下,情不自禁,眼泪止都止不住。 陶弘景见状,忍不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差点火候。”老人的评价十分中肯。
白泽抹干净眼泪,定睛一看,剑炉好不容易被他烧出来的湛蓝碳火,已经被那颗炸裂的火属性灵石崩得干干净净,功亏一篑。 不止如此,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剑炉也被那颗炸裂的火灵石烧得一片暗红,不用手摸都知道此刻剑炉上附着的恐怖高温,足以直接将一头牛整个给烤熟了。 “不急,不急,再来。”陶弘景还在笑,看着白泽黑乎乎的脸,似乎是察觉到了这样取笑有些不厚道,有违师德,赶紧咳嗽一声,安慰那少年,“为师当年初次以火灵石铸剑,也搞过不少炸炉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为师的这座剑炉结实得紧,约摸炸个十次八次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只管放心烧炉子。” 白泽一听陶弘景的话,登时脸色更黑了。 而也果不其然,承那老头儿的吉言,白泽成功地在接下来两次烧剑炉的过程中,又引爆了两颗火灵石。 三次爆炸,那黑黢黢的剑炉的确没事,只是模样更红了,直像个思春的黑妞,傻里傻气中透露出莫名其妙的可爱。 白泽顶着一双泪流不止的双眼,哭笑不得。 陶弘景倒是一点儿也不急。 在他看来,这都是小场面。 想当初他炸炉子,直接崩平了一座山头。 白泽这点水平,也的确不够他看的。 “事不过三!”白泽咬牙切齿,抹了一把眼泪,埋头苦干,继续烧炉子。 从天明到天黑,等到白泽终于在剑炉湛蓝色的火焰下引出火灵石的精纯灵气,并成功将其点燃时,一轮清月不知何时已经悬挂在夜空之中。 “不错,有点为师当年的风采了!”陶弘景高兴得笑了起来,剑炉因为火灵石被点燃,炽烈的火焰喷薄出来,那湛蓝色的火焰再度升级,逐渐向靛青色转化。 只是那青色,还是有些单薄。 白泽长舒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轻松完,陶弘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对他努努嘴,示意那一小堆火灵石。 白泽一愣。 “火候不够。”陶弘景笑道,“一颗肯定不够,得把炉火烧成纯青色。炉火纯青,明白吗?” 白泽犹豫片刻,问道:“试试?” “试试。”陶弘景笑道。 …… 别院外。 大黄连续被崩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声。本来狗耳朵就机灵,那三声炸炉的巨响闷雷一般,直把他吓得狗腿发抖,差点没翘腿就直接尿出来。 可夜色降临,山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动物的本能让他又鬼鬼祟祟地溜到陶弘景的别院附近。原因无他,自然是这里因为烧剑炉的缘故,气温极高,让大黄觉得很舒服。 只是这一次大黄学乖了。 吸取了前三次被崩的教训,大黄这次离陶弘景的别院很远,就地刨了个狗窝,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睡大觉。 ……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问九州请大家收藏:剑问九州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90章 但你是真的狗 剑问九州第390章但你是真的狗可睡着睡着,这呆狗寻思着许久不见炸炉,应该是没事了,就十分纠结地往别院方向靠了靠。 再一再二就有再三。 大黄越靠越近,胆子也越来越大,只觉得周围暖烘烘的,舒服极了,理性蒸发,哪里还管那劳什子剑炉还炸不炸。 山上,陈情照顾裴果果睡下,和练剑结束的兄长相约散步,闲来无事,也往山上走。 这期间庄妍倒是回来过一次,看了看裴果果,然后又匆匆离开,似乎是杂务缠身,来去匆匆。 “白日里听见山上好几声雷鸣似的爆响,你们山上人不多,倒是热闹。”陈情背着双手,在坐忘峰悠长的山道石阶上蹦蹦跳跳,模样俏皮。 这姑娘本就生的肤白貌美,个子又娇小,与人高马大的陈平走在一起,倒是颇为相衬。 “听那声音,倒是像当初师父逼二师兄学铸剑时,二师兄烧剑炉不小心把炉子搞炸膛时发出的声音。”陈平说道,“我看今日一早,小师弟就上山去找师父去了,莫不是小师弟也炸炉了?” “嘿,这倒是有趣得紧。”陈情笑呵呵的,“我还以为你那小师弟是个无所不能的全人呢,原来他也有狼狈的时候,哈哈哈。” “二师兄提起过,小师弟在剑道上的天赋,要超出他许多。”陈平有些羡慕,感叹道,“便是大师兄,恐怕也不及小师弟。假以时日,小师弟在剑道上的造诣,恐怕要后来居上,甩我们一大截。” “哥哥,你也很好啊!”陈平宽慰他说道,“有时候吧,我觉得你应该下山走走。或许出去看一看,比在这山林里苦修更好呢?剑修嘛,抓住那一点机缘,悟了,就成了。” “嗯,或许该听你的。”陈平说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陶弘景的别院附近。 朗月当空,山上秋风飒飒,颇有几分凉意。 可越是靠近陶弘景的别院,这里的温度反而比山下更高。陈平细细感受,便知道剑炉多半已经开好了,否则四下的温度不可能这么明显。 毕竟剑炉和别院外,还有陶弘景的一道法阵隔绝。 “咦,那不是五师弟吗?”陈平眼尖,甫一上来,就看见大黄在别院门前泥土松软的地方,刨了一个舒服的狗窝,正卷着尾巴呼呼大睡。 陈情给自家兄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打扰大黄,它已经睡着了。 陈平一愣,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两人突然觉得有一束光从陶弘景的别院里冲了出来,把上山的半边天空都点亮了。 透亮无比。 随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平地惊雷,陈平只觉脚下的大地都在发抖,眼睁睁看着陶弘景的别院轰然坍塌,房屋建筑东倒西歪,惨不忍睹。 陈情被吓得小脸刷白刷白的。 大黄更是直接原地起飞,一身狗毛支楞得像是插了一身的钢针,从起飞到四条腿落地,愣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而等他反应过来时,狗头一抽,往狗腿那一看,登时狗脸精彩无比。 他尿了。 尿了一腿。 大黄: 大黄悲痛欲绝,只觉得没法活了,冲着陶弘景坍塌的别院,扯开嗓门就开始汪汪大叫,狗叫声在山上回荡开来,那叫一个惨烈。
陈平下意识捂住眼睛,不忍去看。 而坍塌的别院里,饶是陶弘景眼疾手快自然没能避免白泽被炸得脸如黑炭。 只是这次和之前不同,这次是真黑,此前是脸色阴沉。 白泽茫然地看着那个被他炸得通体火红的剑炉,不知该说些什么。 陶弘景也是被那动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好在白泽没被炸出个好歹,登时就乐了,笑道:“你小子能把我这剑炉炸得通体火红,也的确是难为你了。罢了,今日就这样,明天一早你再来,回去消化消化,想来明天应该能顺利把炉子烧起来。” 白泽哪里听得见陶弘景再说什么,只看见那老头儿在憋笑,嘴唇开合,可耳朵里像是千万只青蛙在叫,愣是一句话都听不到。 “师父,你说什么,大点声!”白泽大喊道。 “我说,你明天再来!”陶弘景也喊。 “什么?”白泽还是听不见。 老人只好作罢,挥了挥手,示意白泽滚蛋。 这下白泽明白了。 “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师父你也早点休息。”白泽说完,就意识到他说的话有些不对劲。 陶弘景的别院都让他炸没了,去哪休息? 可白泽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那一小堆火灵石爆炸产生的炽烈高温,差点没把他烤背气过去。 然而那一身白衣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少年,甫一走出陶弘景布下的法阵,就看见大黄龇牙咧嘴地朝他扑了过来,凶神恶煞。 白泽以前跟谢玄一起去偷人家地里种的萝卜,被发现时,主人家放狗咬人的经历,他早已烂熟于心。 所以一条狗扑过来,是要咬你还是跟你亲近,白泽哪能不清楚? 大黄是真咬。 白泽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大黄,你咬我干嘛?!”白泽一边跑,一边大声问。 可大黄为了挽回自己最后一点尊严,哪里听得进白泽的话?只一个劲叫唤,四条腿跑得飞起,直把白泽追得上蹿下跳,疲于奔命。 一人一狗追赶了半个山头,一直闹到后半夜,这才消停下来。 饶是白泽体壮如牛,也被大黄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恨不得把这呆狗装麻袋里暴揍一顿。 “无量天尊,这真是要要了我的老命。”白泽好不容易摆脱大黄,折回紫竹林,启明星都已经升了起来。 可没想到,小蛮竟然守了一夜没睡。 一见白泽回来,立马打起精神,从那竹楼的门槛上跳了起来,顺手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诧异地瞅着白泽,问他:“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白泽很是尴尬,“帮我师父烧炉子,出了点差错,炸炉了。嘿嘿,小问题,放心。” 小蛮闻言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那公子,奴婢帮你烧水,你且清洗清洗再睡吧!”小蛮说完,不等白泽多说,忙跑进屋里,烧水去了。 …… 《剑问九州》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问九州请大家收藏:剑问九州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391章 云中有鹤来 剑问九州第391章云中有鹤来小蛮烧好了水,忙前忙后,亲手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正好,这才放心,招呼白泽沐浴。 “公子,奴婢为你更衣。”那娇俏的姑娘说着,就要为白泽宽衣解带。 “不不,不用!”白泽连忙拒绝,“我自己来就可以。” “公子莫不是嫌弃奴婢笨手笨脚,不会伺候人?”小蛮闻言,登时低下头,捏着手指,神情落寞。 “不是……”白泽不知如何说起。 “那莫不是公子在为哪家姑娘守身如玉?”小蛮说道,感叹一声,“唉,公子这般风光霁月的人物,真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幸运,能得我家公子的垂青。” 白泽这才发现,那低着头的姑娘哪里是心里难过,说话分明满是狡黠。 “好你个小丫头,竟然敢取笑本公子!”白泽作势要打,小蛮慌忙跑开,一边跑一边笑。 “好啦好啦,那公子坚持如此,奴婢只好告退啦!”小蛮跑到房门口,又被白泽叫住。 小姑娘有些紧张,回过头来,用一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眼光瞅着白泽。 难不成自家公子是个闷葫芦,看起来是正经人,其实里面也装了一肚子坏水? 欲拒还迎用在白泽身上简直不能再合适。 “以后不用在我面前称奴婢。”白泽看着小蛮,笑道,“叶秋是我兄长,你之前是他的人,现在虽跟着我,但我也会像他一样好好待你。” 小蛮闻言,脸色突然酡红起来,应了声是,慌忙出门,将房门紧紧闭上,后背抵在房门上,只觉心跳加快,深吸一口气,又呼了出去。 说实话,白泽那个微笑有点吓人。 难不成在这山上,她不仅要伺候白泽的起居,做他的剑侍,还要暖床? 像叶秋一样待她,小蛮一想到这儿,只觉一张俏脸火烧似的发烫。 “你在干嘛?” 忽然有人问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小蛮吓了一跳,这才发现门口还蹲了小小一只,正是青鳞。 九色鹿就趴在房廊下面的草地上,闻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响鼻,给青鳞传音,阴阳怪气的,“还能干嘛,鹿爷我清楚这套路。想当初爷在横山的时候,多少小母鹿馋爷的身子,千方百计想和爷配对,大约就是她现在这副模样。” 青鳞闻言,登时瞪大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站起身来,仰着脑袋瞅着小蛮,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龇牙咧嘴地威胁道:“你居然在馋大白的身子?不行,大白是我的!”想了想,不情不愿地又补充道,“也是幼薇姐姐的!” 小蛮看着那小小的一只双手叉腰,很是生气的样子,不由地笑出声来,弯下腰,轻轻捏了捏小姑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笑道:“你这么小,哪里能懂这些事?” 小蛮一弯腰,胸前的浑圆登时就与青鳞的视线平齐。 虽说有衣裙包裹,可弯腰时的轻轻晃动,还是展现了她的姣好与柔美。 “小怎么了!”那小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小脸红扑扑的,一下就蹦了起来,瞪着小蛮胸前的起伏,愤愤不平,“总有一天,我也会长大的!”
小家伙气冲冲地扭头就走,鹿昊那夯货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正愣神间,只见青鳞噔噔噔跑到他那去,抬起一只脚,恶狠狠地照着他的屁股给了他一脚,龇牙咧嘴的,“愣着干嘛,等着看鸳鸯戏水呢!” 九色鹿: 鹿昊更懵了。 这小家伙吃炸药了,怎么突然拿他撒气? …… 第二天一早,白泽就往山上跑。 结果当天又炸了一次剑炉,那震天动地的巨响,不仅让大黄伸长了脖子嗷嗷地冲着山上汪了半晌,就连其余诸峰的弟子都被那闷雷一般的巨响搞得胆战心惊。 “这坐忘峰的,果然都是狠人。这都第几次了?” “约摸着,总有三四次了吧……一次比一次动静大,天爷,他们究竟在干什么,炸山挖灵石吗?” “这坐忘峰是挺抠唆的,可不至于抠唆到这地步吧?” “那谁知道?” 仙门弟子议论纷纷。 等白泽真正把剑炉烧起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剑炉当中,灰头土脸的少年控制着那一小堆火灵石在剑炉湛蓝色的火焰里稳定燃烧,剑炉里的火焰逐渐趋于青色,颜色愈发透亮起来。 与此同时,陶弘景的法阵当中,温度也越来越高。 剑炉炽烈的高温让白泽很不舒服。 他偏生更亲水木,此两者,都和火不怎么亲和。 炽烈的高温仿佛要蒸干白泽身上所有的水分。 饶是真气护体,那恐怖的高温仍让白泽汗如泉涌。可汗水还没来得及浸湿衣襟,又被迅速蒸干。 如此反复,白泽只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不错。”陶弘景笑道,“三天就能烧起剑炉,你小子在铸剑上的天赋,比你那几个不成行的师兄强多了。” 两人短暂交流片刻,陶弘景将白泽折断的佩剑取出,径直抛入剑炉当中。 就在白泽烧剑炉的这几天里,老人已经想好了重铸墨玉的法子,连带着需要添加的天材地宝,也一齐准备妥当。 “控制炉火,先将这把剑熔炼一下。”陶弘景吩咐道,神色凝重起来,指导白泽每一步的操作。 铸剑师铸剑,不管是新铸还是重铸,都容不得马虎。 即便是打好了剑胚,千锤百炼之后,剑已成型,也不能大意。万一烧刃出了细微的差错,比如温度跟不上亦或是过高,都极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结局出现。 陶弘景没打算将墨玉重铸打造成地字品阶。 那等层次,需要考虑的就不只是铸剑本身,还要注意天时地利,阴阳调和。地字以上的剑,甚至连剑炉的选址都有讲究,要契合自然道韵,否则天道不容,便是十年铸剑,百年铸剑,剑都无法从剑炉里出世。 “等吧。”陶弘景说道,“剑炉将这把剑熔炼,需要时间。” 可这一等,白泽没等来墨玉在剑炉熔炼的时候,反而是等来了两只从云天之上翩然而来的白鹤。 …… 第392章 太上长老亲自喂拳(上) 剑问九州第392章太上长老亲自喂拳彼时白泽刚从山上下来,甫一回到紫竹林,只觉得环境有些分外安静。 寻常里都是青鳞、鹿昊和大黄三个大魔王将紫竹林闹得乌烟瘴气,狗叫声不绝于耳,青鳞骑着九色鹿到处跑,活脱脱一疯八叉。 可今天竟然一点儿也不闹腾。 白泽心里觉得奇怪,步入竹林当中。 曲径通幽,竹林深处的亭楼若隐若现,倒是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偶尔两声鹤鸣从竹林深处传出,更添几分悠长余韵。 白泽听见鹤鸣,心里更是疑惑。 坐忘峰没人养仙鹤。 二师兄林萧喜欢养竹子,三师姐庄妍喜欢养花。 除了这两位,就只有白泽养着九色鹿和青鳞。 莫不是青鳞这丫头带着鹿昊那夯货跑到别的山头绑了仙鹤过来耍?白泽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对,那鹤鸣不像是被抓过来的悲鸣,反而是悠闲自得的鸣叫。 三步并作两步,白泽赶紧穿过紫竹林,来到亭楼前。 前来传信的童子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白泽到来,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说道:“白泽师叔,太上长老命弟子传令,请师叔明日一早,驾驭仙鹤,往后山去。师叔骑上仙鹤,仙鹤自会带师叔前往太上长老所在的地方。” “明白了。”白泽点头应允。 此前陶弘景已经跟他说过,就这几天,天柱峰那边就会有仙鹤来,接他去仙门的洞天福地进行秘法修行。 白泽还是很期待的。 拜山入门以来,白泽还从未接触过仙门秘法。 云海仙门能屹立北境千年不倒,其宗门底蕴必然是极深厚的。否则那些后起之秀,早已后来居上,赶超云海仙门的北境道门魁首地位。 如今终于能接触到仙门秘法了,白泽怎能不动心? 那童子传完话,对白泽又行了一礼,这才驾鹤而去。 白泽明天一早就要去天柱峰修行仙门秘法,最不放心的,自然是青鳞。 想当初白泽把青鳞从独山温泉谷带出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温泉谷那个在月圆之夜抬头的巨大蛇影,便是如今,白泽想来,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饶是白泽现在的修为,再闯独山,也是危险重重,一个搞不好,就要永远交代在那里。 可当初他以苦海境闯独山,愣是先遇牛鬼,差点折在那无名寒潭里,得无锋剑。入横山,得山鬼传承,剑挑世家,救慕轻灵于翡翠狂潮当中,被杜家那知微境伞修杀得上天入地,幸亏山鬼显形,指杀杜明。 此后九色鹿甘愿追随白泽,成为他的灵宠。 再入独山,白泽为了玄蛇之心,入藏灵山,坠落龙穴,险些被龙魂吞噬。 种种经历,白泽细细想来,仿佛就在昨天。 可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谢玄的算计。 从山鬼之死到龙魂入体。 很多年后白泽才知道,他以为当初他选择《纯阳真经》和修行道意,终有一天会超过谢玄,青出于蓝。 可他其实从未逃脱谢玄的布局。 紫竹林里,白泽轻轻蹲下,与那一小只的视线齐平,看着青鳞翡翠似的眼眸,耐心地跟她解释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
陇海郡城一事,殷文鼎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白泽自问他随谢玄入江湖以来,从未顺风顺水过。 可殷文鼎不一样。 殷文鼎不管是修为,还是剑道,都力压白泽,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乃至白泽的苦海异象开辟,都出自此人之手。 白泽清楚地意识到,这座江湖,他要面对的不会只是那些和他同龄的人。他能在云海仙门同辈无敌,甚至同境之下,整个北境他都足以傲视群雄。 可如殷文鼎一般的人,会在他出走云海仙门之后,越来越多。 彼时有余幼薇,有叶秋,有孤城,甚至卢剑雄护他。可如果某一天,这些人都不在呢? 白泽心里已经下定决心。 只要他从昆仑秘境里出来,他便要第一时间晋升四境。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在去中州找李牧之问剑之前,还有一道幽深的黑影拦在他面前。 想要去中州,必须先踩过他的尸体。 “不去好不好嘛,鳞儿好久没有和你待在一起了,陪陪我嘛。”青鳞压根听不进白泽的大道理,不管那白衣少年如何耐心地解释,那一小只就眼泪汪汪地瞅着白泽,让人心疼又无奈。 鹿昊那夯货在一边幸灾乐祸。 他心里自然也对白泽有诸多不满。 自从追随白泽,成为他的灵宠之后,九色鹿鲜有出来的时候。放风最多的地方就是这座山头。 可这山里有什么意思。 大黄这条损狗是真的狗。 每当鹿昊已经差不多和后山的小母鹿勾搭上时,这老狗就跳出来,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追着小母鹿满山乱跑,把九色鹿气得飞起,恨不得直接架一口锅,把这老狗扔进去煮煮吃了。 鹿昊过得不乐意,他当然也不能让白泽一个人舒服了。所以眼瞅着青鳞可怜兮兮地缠着白泽,这白泽平日里颇为倚仗的鹿兄,只一个劲儿呲着牙笑。 干得简直不要太漂亮。 两人正僵持着,剑侍小蛮走了过来,想要摸一摸小家伙的脑袋,却被她警惕地躲了过去,撅着小脸瞪着那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很大声:“干嘛!” “公子要去仙门洞天福地修行是好事,左右公子都在仙门,等他修行结束,自然就回来了。你还小,等你长大些就知晓,有些事情是比朝夕相处更重要的。”小蛮很自然地把那只手收了回去,跟青鳞讲道理,“因为……” “不听不听,我不听你跟我说这些!”小家伙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鹿昊那一张大嘴咧得更欢快了。 白泽叹了口气,按住青鳞的肩膀,沉着脸,对她说道:“鳞儿,陇海郡城的危险,你还想让我再经历一次吗?” 青鳞闻言,愣了愣,赶紧摇头。 “那你觉得,如果我没有实力去抗衡那些危险,该怎么办呢?”白泽又问她。 青鳞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吞吞吐吐的,“那,那你去吧!倒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白泽笑道。 …… 第393章 太上长老亲自喂拳(中) “今天晚上,你要陪我一起睡觉觉!”青鳞很大胆地昂首挺胸,说着理直气壮的话,眼睛却扑闪扑闪地瞅着白泽,生怕他拒绝。 白泽闻言,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一把将那小只抱了起来,把青鳞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可以,没问题。”白泽笑道。 青鳞原本还很紧张。 因为余幼薇教导过他,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同房睡觉。虽然她还小,可毕竟是个女孩,是不能够和白泽睡在一起的。 那时候青鳞很不理解,还很生气。 她在黑暗里不知道沉睡了多长时间,是白泽将她从黑暗中唤醒,并给她取了名字,拥有新生。 在青鳞眼里,白泽不仅是赋予她生命的人,更是她的亲人,是她最爱的人。 所以余幼薇告诉她不能和白泽同房睡之后,青鳞心里一直对此耿耿于怀。以至于小家伙和白泽一起再度回到坐忘峰之后,都是和鹿昊那个夯货挤一个房间。 她睡床,鹿昊趴地上。 如今她终于鼓起勇气问白泽之后,没想到白泽对此好像完全不在意,心里简直比吃了蜜糖还甜。 “太好啦!”小家伙高兴地在白泽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抱着白泽的脖子,背着那少年,冲着小蛮挑衅地龇牙咧嘴,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洋洋得意。 剑侍小蛮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是小孩子,喜怒哀乐,全都表现在脸上。 这一夜,青鳞睡得无比香甜,以至于口水流了白泽一胳膊。 第二天一早,白泽就直奔山上而去,找陶弘景。 老人似乎是知道白泽要来找他,一早就在剑炉那儿等着他。 “来了。”陶弘景笑道。 “来了。”白泽说道,看着老人,“师父,昨夜我回到紫竹林时,天柱峰那边已经有人来找我了,说是今天便要驾驭仙鹤,往太上长老那儿去。” “嗯,为师知晓,你且去吧。”陶弘景笑道,看了看剑炉里被重新熔炼的墨玉,神采飞扬,“约摸等你出关,为师就能把这把剑重新铸造出来。” “多谢师傅!”白泽笑道。 “你我师徒之间,说这些做什么?”陶弘景拍了拍白泽的肩膀,“时候也不早了,你且去吧,别让太上长老久等了。” “好。”白泽告别陶弘景,御剑直奔紫竹林而去。 天色尚早,青鳞还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还没醒来。 倒是小蛮起了个大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公子,吃过早饭再走吧。”小蛮只身着素雅的布裙,山上秋寒更盛,是以她又在身上加了一件短短的夹袄,夹袄翻着雪白的毛领,袄面上刺绣着几朵秀丽的梅花,可爱又不失风雅。 这姑娘底子本就长得好,即便是素雅装扮,也是夺人眼目。 “不了。”白泽将本命飞剑收回苦海,微微一笑,说道,“等青鳞醒了,教她多吃点。我这就往天柱峰去,走的这些天,你且照看好青鳞,她毕竟年纪还小,有不懂的事地方,你多担待。”
“哪里,鳞儿很可爱呀。”小蛮笑道,眼睛弯弯的,像是盛了一汪清泉,“可是公子,早饭是小蛮天还没亮时就准备好的,亲手包的饺子呢!用的是这两天小鹿和鳞儿在山上抓的野味,当初我在风月楼的时候,那里的客人都很喜欢野豕肉馅的饺子。” “而且我还在这片竹林里刨出来几棵嫩笋,在山里采了一些菇子,还有野菜。饺子馅儿可想啦,小蛮算好了时间,刚出锅,也是一番心意,毕竟大家都说上马饺子下马面。公子就要出门了,就尝尝吧,权当体谅体谅小蛮的一番心意,好不好?” 白泽眼见小蛮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哪里还好意思拒绝,只好答应小蛮。 “公子稍等,小蛮这就把饺子给公子端出来!”小蛮闻言,开心极了,不给白泽反悔的机会,连忙跑到厨房,将早已煮好的饺子装盘,点缀了几片香叶,将装满了饺子的盘子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招呼白泽坐下品尝。 清晨的紫竹林,泛着氤氲的雾气。 白泽眼见那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香味扑鼻而来,顿时只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吹了吹,放进嘴里。 “公子,味道怎么样?”小蛮将手肘撑在石桌上,就坐在白泽对面,满眼期待地看着白泽。 白泽一边吃,一边给小蛮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味道好极了,小蛮,你的厨艺真是了得,我是自愧不如,厉害!” “咯咯,公子喜欢就好!”小蛮满心欢喜,“等公子回来了,小蛮下面给公子吃,好不好?” 白泽自然是答应。 吃饱喝足,白泽和那姑娘告别,嘱托几句,召来仙鹤,翻身骑了上去,一人一鹤就那么从竹林深处冲天而起,分割清寒的雾气,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小蛮的视线当中。 “公子,修行完了,记得早些回来!”小蛮将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 云天之中,似乎传来了白泽虚无缥缈的应答。 只是仔细去听,又仿佛什么话都没说。 仙鹤载着白泽,在云天之上翩然遨游。 那只仙鹤带着白泽,看上去仿佛并不急着赶路,只悠哉悠哉地飞着,朝着天柱峰所在的方向。 仙鹤不急,白泽也不催促。 一人一鹤就那么飞着,直到东方破晓,漫天霞光映射到白泽身后时,天柱峰的模样才在云雾中逐渐清晰起来。 白泽俯瞰脚下的风景,人在云天之上,只觉神清气爽,心胸分外舒畅。 少年忍不住想引吭高歌。 近了。 漫天霞光将天柱峰东侧的山体整个渲染,在清晨的云雾里如同世外仙境。 仙鹤带着白泽在天柱峰上空飞过,并不盘桓,直奔后山那方而去。 云海七峰,每一座山峰都奇俊无比,除了主峰,还有诸多山头伴生在主峰周围,星罗棋布,壮观如斯。 仙鹤在云雾中穿梭。 不过片刻,白泽终于发觉那仙鹤开始低飞。 来了。 …… 第394章 太上长老亲自喂拳(下) 仙鹤直奔天柱峰主峰之后的群山而去。 白泽乘鹤腾云,只觉一道无形的屏障之后,眼前的云雾突然清空,视线陡然明朗起来。 只见山河翠邈,藤蔓蒙络,飞泉瀑布如同一条奔腾的白蛇,在山林悬崖上曲张身体,壮美如斯。 一条蜿蜒的山道崎岖向上,仙鹤沿着山道振翅高飞,直奔山顶而去。 白泽随着仙鹤进入这方山林,感知到周遭灵气竟比坐忘峰上还要浓郁,呼吸之间,只觉遍体舒畅,如鱼得水,遨游自如。 山道尽头,一座巨大的宫殿在白泽眼前出现。 那宫殿说不上气势恢宏,可造型古拙,透露出一派道门仙风。 宫殿正前方,乃是玄武岩铺就的广场。广场四角,镇守着道门四大守护神兽,朱雀、玄武、青龙、白虎。 此刻,那广场上已经聚集了零零总总近百人,一皓首老人就负手立在大殿庄严的台阶上,一身道袍随风律动,将目光往白泽身上随意一瞥,旋即收回。 那负手老人,正是当初在陇海郡城接白泽他们回山的太上长老戴咏德。 仙鹤向广场降落。 广场上的仙门弟子纷纷抬头,白泽一一看去,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熟悉面孔。当初和他一起拜入山门的王瀚、苏问、方生、张宝怡、柳青等人,都在其中。 白泽甫一看见柳青,不由地将视线在那阴柔少年身上停留片刻。那柳青察觉到白泽的目光,报以微笑,让人看起来两人似乎是颇为熟识。 白泽只在心里冷笑一声。 仙鹤降落广场,白泽翻身跳了下去,对那台阶上的太上长老戴咏德躬身行礼,朗声道:“坐忘峰弟子白泽,拜见太上长老!” “免礼。”戴咏德神色自若,淡然道,“人既到齐,稍事休息,片刻之后,便开始试炼。” “是,太上长老!”众弟子齐声唱喏。 “怎么现在才来?”白泽甫一现身广场,苏问、王瀚和方生他们几个就往这边靠了过来。 “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白泽笑道,环顾四周,诧异道,“怎么不见姜维?” “或许也耽误了?”方生说道。 “太上长老不是说了,人已经到齐了。”王瀚说道,“莫不是姜维不在这次试炼的名单里?不应该啊,这次试炼,我听师父说,只要过了,便坐定了昆仑秘境的大名单。以姜维的天资,怎么会被排除在大名单里?” 白泽看向苏问。 若是说这里有谁最了解姜维的动向,无疑就是苏问。 这两个家伙,说是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 苏问闻言,又眼见白泽看向他,愁眉苦脸,哀叹一声,凑近众人,小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其中原委。但我知道的,估计是镐京那边有了新动作。”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柳青一眼,发现那边并没有别的动静,这才说道,“姜维已经被召回镐京了。” “什么时候的事?”白泽问道。 “大约就是我们被薛醒师兄派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苏问还要再说,台阶上,太上长老戴咏德清了清嗓音,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试炼准备开始。”戴咏德朗声道,看着场中诸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要通过第一轮试炼,便算是通过老夫的考核,拥有了进入仙门秘境的修炼资格。而只要你能在仙门秘境里学有所成,那便一锤定音,敲定了你在来年昆仑秘境里的名单!所有弟子,可听明白了?” “明白!”众弟子呼喊道。 “好。”戴咏德也不多言,直接讲出第一轮试炼的规矩,“第一轮试炼很简单,便是你们所有人一起动手,与老夫过招!只要能够近身老夫,并在老夫手下撑三招,便算通过考核!”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不是吧太上长老,和您过招?” “这,便是我生了三头六臂,也铁定没法通过考核啊!” “太上长老,您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 “肃静。”太上长老戴咏德说道,众人又安生下来。 “我说的第一轮试炼的规矩,都听明白了吗?”戴咏德问道。 “听明白了。”仙门弟子说道。 “那还说些什么废话?”戴咏德笑道,“开始便妥了!你们这些小辈且放心,老夫不会过分苛责你们,拿出全部的本事即可!” 说罢,那身着道袍的老人腾空而起,降临广场。 “师兄弟们,怂个得儿,上!”有人热血上头,咬牙道。 “淦!” “冲啊!” 众弟子群涌而上。 可戴咏德只面带微笑,什么话都没说,一只脚凌空跺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太极玄清图在众人脚下展开,范围覆盖整个广场。 那巨大的太极图一出,仙门弟子只觉有一道无形的隔膜令他们完全无法施展术法剑招,登时大惊失色。
戴咏德降临广场。 只见那仙风道骨的道长双脚在广场中心一踩,太极图从显形到隐形,不过须臾之间。 可那巨大的力场已经展开! 所有被太极图范围覆盖的仙门弟子全都感觉到,仿佛脚下的广场变成了一汪剧烈起伏的湖泊。 众人站在上面,明明没有沉下广场,可那种跌宕起伏的感觉还是真实地影响到了他们。除了白泽还抵抗了片刻,没有立即摔倒,其他诸人尽皆在戴咏德双脚落地的瞬间,倒成一片! “怎么回事?!” “这地面怎么像是踩在水面上一样?” 仙门众多弟子惊疑不定,绝大多数人倒下之后,连重新站起来都做不到。 即便是有能勉强站起来的人,也很快倒下去。 可广场的地面分明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扭曲变形,也看不出有任何术法波动的痕迹。 然而广场就是如同一汪剧烈起伏的湖泊,而且这湖泊里的水,不仅是波涛汹涌,还在逐渐流动起来! 如此一来,广场上的仙门弟子,不仅连站起来都困难,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连趴在广场上都在四处滚动,互相撞在一起,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声。 “此等波动,为何给我如此熟悉的感觉?”白泽心里惊疑不定。 那少年左右一想,广场上的异变开始于太上长老双脚踏图。所以眼下这一切的变化,绝对和那张已经消匿于广场之中的太极玄清图有关! 白泽第一时间想到了林萧。 原因无他,只是当初在紫竹林的时候,林萧闲来无事,见白泽整日去山上和陶弘景学习铸剑,晚上从山上回来后,只觉分外疲惫,教了他一门术法。 “小师弟,我看你每天从山上下来,都十分疲倦。”林萧在紫竹林里抚琴奏了一曲,见白泽回来,起身对他说道,“正好晚上回来,你也没事。不如我教你一门术法,没准能缓解缓解你身上的疲惫。” “什么术法?”白泽顿时起了兴趣,赶紧追问。 “唔,学习起来可能有点麻烦。”林萧笑道,“不过以你的资质,约摸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要练出点火候,估计得花点时间。” “得多久?”白泽问他。 “没有个十年八年,至少也要有个三年五载的。”林萧笑道。 “好事多磨嘛。”白泽很能理解,问道,“二师兄说的到底是什么术法?” “这门术法嘛,就叫太极劲。”林萧说道,“你想学,我教你啊。” “好,现在就学!”白泽笑道。 …… 白泽越想,越觉得戴咏德脚踏的太极玄清图和林萧教他的太极劲有些相似之处。 太极劲讲究的便是以柔克刚,施展出来,能牵动周遭大势,形成阴阳转化之局。 眼下这玄武岩铺就的广场,在性质上自然坚硬固定。如今这广场的性质,已经变成如水一般柔和多变。 人在其上,站立都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这广场上的一局已经再度开始变化,除了跌宕起伏,还流动了起来。 苏问,王瀚和方生他们几个在广场上到处翻滚,仙门众弟子中,平衡性差的人,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毫无血色。 白泽细心感受广场上的变化,太极图封锁术法,可白泽修炼太极劲算算时间,也有一年之久。虽说眼下无法以太极劲对抗广场上的变局,可毕竟是修行过,只要适应适应,掌握这广场上平衡的势,那就能够在这在这片广场上站起来! “问少,老王,方生,你们几个注意感受周围的势,只要能掌握平衡,就能在这里站起来!”白泽喊道。 此话一出,众人都机灵起来。 可说是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平衡之势哪有那么容易能够在短时间之内掌握? 所以白泽虽然将局势如何破解之法说出来,可真正能做到,那就只能看个人的领悟天赋了。 太上长老听见白泽的言语,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泽,似乎是很期待白泽能够以他所说的方法在这里站起来。 而白泽的确不负所望。 一刻之后,白泽已经用太极劲的转化之法,逐渐摸清楚了广场局势律动的规则。 场上诸人仍旧滚作一团。 只有少数几个人慢慢察觉到了场上变化的规律。 白泽站了起来。 戴咏德见状,笑了起来,说道:“好小子,不愧是宗师带出来的徒弟!来,接老夫一拳。” 说罢,戴咏德一拳打向白泽。 白泽见状,连忙抵挡。 可他不过方才勉强掌握广场变化规则,只能站起来,如何能挡得住戴咏德一拳? “砰!” 一声闷响,白泽直接飞了出去。 …… 第395章 一个人的群殴 剑问九州第395章一个人的群殴太上长老那一拳,直接把白泽捶蒙了。 第一场试炼的规矩是接戴咏德三招。 可只是这第一招,就把白泽直接打飞出去,摔在地上,七荤八素。 然而料想中的剧痛却并未出现,显然是戴咏德有意放水,否则他那一拳,便是不曾动用真气,也能把白泽捶得魂飞魄散。 白泽摔倒在广场之上,摇摇晃晃,左冲右突之间,这才能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可没等他有其余动作,只听方生大喊一声“小心”,那五大三粗的身子直接奔着白泽就来了,一个横扫千军,拔了白泽的下盘,两人登时抱作一团,滚了出去。 “老方,你别干我啊!”白泽大喊道。 “失误,纯属失误!”方生满脸尴尬,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爬都爬不稳当,脸色有些发白,嘀咕道,“太上长老不讲武德,德高望重,却来欺负我们这些小辈,有本事让我们都站起来,群殴之下,必有莽夫!” 白泽脸色怪异。 他下意识看了戴咏德一眼,只见那道骨仙风的老人出拳之后,又负手而立,身影就屹立在广场中心,看着场上诸多弟子到处翻滚,似笑非笑。 白泽心里打了个寒战。 恐怕即便是这场上所有的仙门弟子都站起来,攻向那老人,局势也不会像方生说的那样,而是完全反过来,他们这一群人会被戴咏德追着暴揍! 这哪是群殴,这分明是一个人殴打在场的所有人。 白泽避开方生,站了起来。 这回戴咏德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对白泽笑道:“你小子,且向老夫攻来!” “好!”白泽深吸一口气,回道。 可真正想要近身到太上长老身边,哪有那么简单? 白泽眼下不过是只明晰了这广场上律动的势,粗略知晓了这场上的阴阳变化,逆转坚硬与柔软之间的关系,与林萧教他的太极劲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也只不过是能在广场上站起来,距离能走起来,跑起来,向戴咏德发起进攻,还差得远。 白泽沉下心,耐住性子,细细感知场上的势。 戴咏德见状,也是不急,就那么站着,看场上那些滚作一团的诸多弟子,还有没有能像白泽一样能站起来的。 太上长老将目光扫过去,白泽有言在先,场上诸人得他的提点,倒是有几个苗子慢慢察觉到了场上变化的奥妙,虽说没有像白泽一样能站起来,可到底是不同于其他人,在地上到处打滚。 “那几个老家伙收的徒弟倒是颇有几分资质。”戴咏德将王瀚,苏问他们几个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附道。 那几个人里,属王瀚的表现最好,已经能很平稳地趴在广场地面上。苏问比他稍微差点,不算平稳。至于方生和张宝怡,要更差一些,目前还没能稳住身形。 白泽心里无奈。 戴咏德镇压一切术法,否则如果他施展气运山河,捕捉这广场上的势,配合太极劲的运转原理,应该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参悟广场上变化之理,从而做到健步如飞。 可这些对他来说终究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的长短。 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场上,第二个人终于站了起来。 那人正是王瀚。 只见那黑衣少年颤巍巍地在广场上站了起来,戴咏德不吝赞扬地说道:“不差!” 而彼时,白泽已经能够在广场之上迈步。 戴咏德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仍旧负手立在广场中央,丝毫不着急。 太阳已经完全跳出群山的枷锁,来到中天。 广场之上,放眼望去,已经有十来个仙门弟子能够站立起来。戴咏德见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不再刁难这些小辈,有意减缓广场上的大势律动,不过片刻时间,站起来的仙门弟子人数登时增加了一倍! “咦,怎么突然之间,感觉这场上的变化慢了许多?” 有心思细腻的仙门弟子发现端倪。 “莫不是我悟了?” 众人纷纷兴奋起来。 戴咏德甫一放水,已经能做到站立的那些人立刻轻松起来,虽说身影还是像喝醉酒一般摇晃,可醉酒是醉酒,毕竟还能走动,只是走得可能不是那么平稳罢了。 “来,叫老夫看一看你们这些小辈的能耐!”戴咏德笑道。 众人相互环顾,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一齐冲向戴咏德,想要以人数的优势博得一线胜机。 白泽自然清楚戴咏德在故意放水。 太上长老亲自主持的第一场试炼,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过。可白泽眼见站起来的众人纷纷奔向戴咏德,自然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跟着也冲了过去。
除了几个少数的倒霉蛋跑着跑着“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其余诸人都还算顺利地近身了戴咏德。 “师兄弟们,上!” 人群里,有人大喊一声。 戴咏德闻言大笑起来,双手从背后收回,左右一个推手,先将最为靠近的两人直接推翻三个跟头,摔得鼻青脸肿,再是猛拳出击,将紧接着奔来的几个人轰飞数丈远,脸都绿了。 至于白泽,王瀚,苏问他们几个甫一近身,立刻被戴咏德连推带拽的劲道缠住,身不由己,三个颇为英俊潇洒的少年登时撞作一团,苏问的鼻子砸在白泽的肩膀上,当时就出血了。 “哎哟!老白你这胳膊是铁做的,疼死我了!”苏问哀嚎一声。 白泽和王瀚“咚”的一声拍在一起,两人的脑门针锋相对,只一刹那,尽皆红肿起来。 这两个被撞得脑袋一懵,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又被戴咏德一人一拳,直接轰飞出去。 白泽大吃一惊。 只觉那拳劲刚柔并济,挨拳的地方疼的要死,可五脏六腑却分明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 “老王,咱们看来是被太上长老照顾了。”白泽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王瀚就在他边上躺着,眼下也爬了起来,只是那脸色,已经微微扭曲起来。 黑衣少年愣是咬着牙没哼出一声。 可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黑影突然飞了过来,白泽吓了一跳,眼疾手快,下意识一脚就跺了过去,将那黑影踹飞出去。 虽说术法被戴咏德镇压,可到底是突破了天道制约。白泽如今已经能有十鼎之力,即便是那随随便便的一脚,力道也绝对轻不了。 “哪个夯货踢我!?”苏问前脚被戴咏德一巴掌抽飞,后脚就被白泽踹了个凌空翻转,气得脸都黑了。 白泽一听那声音,登时觉得不妙。 眼见苏问骂骂咧咧还没在地上爬起来,一时半会还没搞清楚是谁踹的他,赶紧奔至戴咏德身旁,一拳砸了过去。 “勇气可嘉。”戴咏德笑了一声,一只手挡住白泽的手腕,轻轻一带,乱了白泽的势,然后右脚往前一伸,绊住那少年的左腿,一个照面,直接将白泽放倒。 苏问从地上爬了起来,摔得鼻青脸肿。 他骂骂咧咧地环顾四周,可他身后,除了王瀚,哪还有别的人? “你干嘛踹我?”苏问疼得龇牙咧嘴。 王瀚没搭理他,三步并两步,也跑到戴咏德身前。 苏问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有些不忍心去看。 “砰!” 毫无疑问,王瀚飞了出去。 “唉,何必自取其辱呢?”苏问小声嘀咕。 反观那边,白泽被放倒之后,来不及挺身,戴咏德已经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那一脚差点没把白泽踹背气过去。 场上诸人,能站起来的,都被戴咏德打怕了,一个个缩手缩脚,愣是半天不敢再跟太上长老动手。 “怎么,仙门弟子就这点能耐?”戴咏德出言讥讽道,“挨了两拳,就怂成这样?” 广场上那些仙门弟子闻言,个个都神情激愤起来。 这些半大少年,哪一个不是各峰翘楚?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是意气风发,哪里受过这等鸟气? “淦,拼了!” “冲啊!” “我就不信了,师兄弟们,上!” 一众少年嗷嗷叫着成群结队地冲向戴咏德,可那老人只是笑,来者不拒,三拳两脚,将那些群涌而上的仙门弟子一个个都揍得鼻青脸肿,哀嚎着到处乱飞,简直不要太惨。 苏问看得腿软,已经想溜号走人了。 可下一刻,戴咏德一个眼神递了过去,直把苏问吓得一哆嗦。 戴咏德咧嘴一笑,说道:“怎么,小家伙,怂了?” 说罢,不等苏问有所反应,已经一个迈步,来到他身边。 苏问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想要拔腿就跑。 可戴咏德哪能让他给溜了? “砰!” 苏问被戴咏德一顿胖揍,惨叫声直冲云霄,直把那些还在地上趴着的仙门弟子吓得脸色发白,恨不得就这么一直趴着,省得站起来被戴咏德揍得找不着北。 场上诸人,无论男女,只要是能站起来的,都被戴咏德揍得直哼唧。有些根骨稍微弱一点的,已经被这位面慈心黑的太上长老揍得爬不起来了。 饶是白泽皮糙肉厚,也被一顿收拾,整得灰头土脸。至于王瀚,比他还要惨。而苏问,脸上早已经挂了彩。 倒是那柳青,一直畏畏缩缩躲在众人后面,眼下倒是没有被揍出个好歹来。 …… 第396章 太极玄清 剑问九州第396章太极玄清图“老白,这样不是个办法啊!”方生人高马大,站起来比太上长老戴咏德还要高半个头,可这并不影响他被揍得鼻青脸肿。 “废话,我也知道。”白泽从地上爬起来,方生捞了他一把,把他扶正。 “你想个折,最先发现这场上变化之势的不也是你?”方生大着嗓门说道,“我寻思着,太上长老说这是一场试炼,没道理要故意收拾我们一顿,是不是这打挨得别有深意啊?” 此话一出,听见声的仙门弟子纷纷将目光投向白泽。 “小师弟,想想办法啊!” “是啊小师叔,我看破局之法,还得看你!” “我觉得你说得对。” 场上众多弟子议论纷纷,趴在地上的一边胆战心惊,一边心里羡慕那些站起来的人能挨太上长老一顿打。而站起来的,已经被打服了。戴咏德可不是个善茬,即便是仙门女弟子都被他捶得青一块紫一块,眼泪汪汪的,何况是那些男弟子? 所以能在场上站着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白泽身上。 戴咏德见此,并不多言,既不采取行动,也不阻止众人向白泽求援,似乎是有意放任事情发展。 白泽心里也犯嘀咕。 戴咏德已经减缓了场上势的变化速度,等于直接降低了试炼的难度。如果场上的仙门弟子还站不起来,等待他们的,必定是直接淘汰。 可站起来的人怎么算? 与太上长老过招,而且要在他手下撑三招,以他们的修为,这绝对是做不到的。所以说这次试炼肯定别有玄机。 白泽仔细回想他挨得毒打。 第一拳他看起来飞出老远,可实际上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皮肉疼。可紧接着挨得那几拳,可以说是结结实实,捶得他差点背气。 可最后一次过招,他却是被戴咏德用化劲绊倒,然后又用猛劲一脚踹飞。这刚柔之间,莫不是也和场上之势契合? 白泽想到这里,恍然大悟。 方生离他最近,看见白泽脸上的神色变化,大喜,抓住白泽的肩膀一顿摇晃,“老白,你是不是悟了?!” 白泽被他晃得嘴角一抽,连忙化劲抽身。 方生只觉手上的肩膀突然像鱼儿一样滑不溜丢,竟然抓握不住,登时一愣。 戴咏德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情况,见白泽此举,心里咋了一声,不由地又高看了白泽一眼。 这小子,看来已经参透了其中玄机。 果然,白泽脱身之后,大声说道:“诸位,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众人纷纷问道。 就连平日里根本和白泽没有什么接触的张宝怡都下意识看向白泽,眼里满是期待。 苏问见状,恶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心里满是醋味。 “太上长老这三招,如果我没有料错,分别是要我们做到以柔克刚,以刚制柔,刚柔并济!”白泽看向戴咏德,说道,“太上长老不是在刁难我们,而是在传授我们仙门术法,太极玄清图!”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原来如此,怪不得!” “我就说嘛,太上长老怎么可能倚老……以大欺小!全是我们悟性不够,差点错过了太上长老的一番心意!” “小师叔威武,小师叔牛逼!” “可以啊老白,跟你混了!” 场上站起来的人,绝大多数都因为白泽的一番话神情激奋起来。可也有少数弟子心生不屑,觉得给他们一点时间,就这么些道理,以他们的天纵之才,还能参悟不透?怪白泽故意显摆,居心不良。 白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毫不在意。 可有一道阴沉的目光突然移到白泽身上,白泽下意识回头一看,正巧和柳青的视线对在一起。 白泽传承山鬼印,虽说修为没到四境,神识还没有开发出来。可山鬼印契合自然大道,对这些怀抱敌意的视线极为敏感,以至于白泽回头时,柳青竟然来不及将眼底的阴沉收回去,猝不及防,登时脸色一变。 白泽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青见状,只好随机应变,回报微笑。 “白泽啊白泽,尽管神气吧,等来年进入昆仑秘境,我定要教你有进无出,永远留在昆仑秘境当中!” “柳青,你几次三番与我作梗,昆仑秘境,便是你的埋骨之所。赵威远活着的时候我没能动得了他,当初你唆使他对付我,如今他死了,这笔账也该算在你身上。” 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想着,都动了杀心。 陇海郡城刺杀之事,白泽心知肚明,赵威远之死被故意安插到他头上,这手笔多半来自镐京。白泽不清楚镐京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会对他如此执着。
难不成是因为他与姜维走得近? 如果是这样,那么白泽就好奇了,镐京那位到底是多怕姜维,才会如此针对他,生怕姜维身边有一点能够令他东山再起的人脉。 可根据白泽的了解,姜维不过是一个被贬谪到西境的废物皇子,如何能撼动太子的地位? 莫不是这其中,别有曲折? 白泽立刻想到一个人。 唐知之。 苏问曾对他提起过,姜维和唐知之,在唐知之被正式下诏定为太子妃之前,曾与姜维有过大周君王的口头指婚。 虽说那是宴饮之后,大周君王的随口一提。可帝王知心,向来难以捉摸。莫不是这件事导致镐京那位一直对姜维耿耿于怀,认为他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姜家的事情,白泽懒得插手。可既然大周太子如此不识抬举,把手伸到他这里来,动他不好办可以,剁了他那只手,还是能做到的。 柳青既然选择与太子为伍,甘愿为太子卖命,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 “白泽说的不错。”戴咏德忽然说道,负手而立,“此番试炼,一来是考核,二来的确是要传授你们仙门术法,太极玄清图。可你们这些小辈,能够参悟多少,那就看个人悟性了。” 话音刚落,戴咏德右脚轻轻一踏,广场之上,巨大的太极图登时显形,缓缓旋转之间,只见那些玄之又玄的心法口诀,在硕大的太极图上空不断浮现。 文字浮沉之间,那些站起来的仙门弟子纷纷惊讶出声:“这是什么,术法要诀吗!?” “那还能是什么,快记住要诀,细细参悟!” 众人经过短暂的骚乱,立刻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法要诀,生怕遗漏了一个字。 那些还趴在地上的仙门弟子一个个悔不当初,恨不得把眼睛瞪出来,可广场上空,哪里有什么要诀? “此心法要诀,只有站起来的人才能看见。”戴咏德见状,提醒一句,可到底是不甚关心那些趴在地上到处打滚的弟子心里如何想,只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看。 有些东西,不认命不行。 没有一定的悟性,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在广场上站起来。而缺少悟性,接下来的洞天福地修行,多半也要空手而归。 戴咏德早年是去过昆仑秘境的。 昆仑秘境里埋藏的绝不仅仅是成仙机遇,与之伴生的,还有莫大的凶险! 每一届昆仑秘境,进去的,哪个不是各大门派的翘楚天骄?可真正能活着走出来的,并获得莫大机缘的,能有多少? 每一届昆仑秘境,都至少有四成进入秘境的人没能走出来。出来的人,有人说他们死在了秘境里,有人说他们只是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可每一个从秘境里走出来的人,都对在昆仑秘境里的所见所闻讳莫如深,以至于从云海祖师发现昆仑秘境到现在,一千多年过去了,北境修士连昆仑秘境究竟是什么样的都没有概念。 出来的人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一处巨大的墓葬,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一座仙殿废墟,有人说昆仑秘境是道门祖庭的残骸,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一座上古战场遗迹,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世外仙山,还有人说昆仑秘境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千多年过去了,昆仑秘境的秘密仍未被揭开。 那些从秘境里出来的人,有些一飞冲天,有些平庸一生。可到底,这些人里,没有一个突破七境传说,飞升仙界。 戴咏德看着广场上的仙门弟子,一年后昆仑秘境的开启,对他们来说,是大仙缘,也是大杀机。 所以他们必须要有足够强硬的手段,确保他们能从昆仑秘境里走出来。 而那些连试炼考核都过不了的仙门弟子,无缘修行仙门秘法,自然就失去了能在昆仑秘境里得以存活的强劲手段。 这样一来,与其教他们进去送死,不如直接就不给他们进入秘境的资格。 广场之上,站起来的仙门弟子将那些浮动的术法要诀默记在心里,有的人已经盘膝坐下,闭上眼睛,仔细领悟。 至于白泽,就那么站在广场中央,神色淡然。 太极玄清图与太极劲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泽参悟起来并不困难,简直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平日里修行太极劲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在眼前心法要诀的启发下,突然就贯通了,水到渠成一般。 …… 第397章 差点意思 当初白泽在陇海郡城的时候,他和殷文鼎动手,曾用太极劲画出一个太极图,危急之下,领悟两仪流转之法,转动太极图中的阴阳鱼,这才避开殷文鼎的致命一击。 可太极劲,白泽只学了个皮毛。 那张太极图,只能作一个卸劲手段来用。 当初林萧教他时,明确跟他说过,这门术法权当强身健体来用,因为除了用太极图卸劲,别无攻击手段。 也就是说,挨打的时候打不过可以用一用,至于打人,那就不要考虑了。 如今戴咏德使出的太极玄清图不同,他的术法有范围覆盖,只是这一项,就能把人陷入颠倒阴阳的境地。 更何况这场中律动,直接被施术人掌握,任意逆转阴阳,借势打势,其深奥高明程度,要远远超过太极劲。 白泽记忆力惊人,基本属于过目不忘的那种,是以只看了一眼,场上密密麻麻浮动闪烁的秘术心法便已然被他牢记在心。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心法开篇,白泽甫一去参悟,便觉得醍醐灌顶。 无极衍生太极,太极分立阴阳,动静相互依存,岂不就是这场上的性质流转? 玄武岩广场属性为坚固稳定,可眼下却因为太极玄清图的缘故逆转性质,转化为阴属性的柔软多变。阴阳转化之间,正是这动静相合,相互流转的结果! 白泽双眼神采奕奕。 戴咏德见状,心里不由地暗叹一声,宗师的眼光果真是独到,这坐忘峰未来的峰主,如今年不过十五,便能有此等悟性,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难怪掌教纯阳子把北境证道的宝压在了此子身上,为了保全这小子,不惜请仙剑力斩魔宗三圣七贤。 如今看来,付出这个代价来保全白泽,当真算是个明智之举。 戴咏德所想,白泽自然不知晓。 眼下那场上的白衣少年已经陷入一种空濛的境界。 秘术心法在白泽眼底寸寸流动,他细细读来,只觉对术法的感悟越来越深,逐渐明晰了场上律动的大势走向。 如果说此前白泽只是借助对太极劲的了解,勉强摸清楚如何适应术法覆盖范围内的广场变化,从而做到站起身来。那么眼下,他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术法本源,逐渐在靠近广场律动变化的本质。 “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心法悟到这里,白泽只觉有一声惊雷轰开了他的魂海。 阴阳变化,滋生五行。五行分属两仪之变,合于太极之中,本自无极太初! “轰!!——” 磅礴的剑意在白泽身上突然爆发出来,剑意凝聚成肉眼可见的长虹,直逼云霄而去! 场上诸多仙门弟子被白泽身上爆发出来的剑意吓了一跳,就连陷入沉思当中的苏问和王瀚都被那惊人的剑意强行逼出领悟状态,下意识看向那道冲天而起的剑意长虹。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看个秘术心法,都能从中悟出剑意!?” “如此强横的剑意,我淦,小师叔这是又在剑道上得了一剑?” “他娘的,小师弟也太猛了吧,让我这当师兄的脸往哪里搁?” 广场之上,柳青面色阴郁地盯着白泽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交织着妒忌、艳羡、杀意、不甘。 王瀚也是一脸复杂地看着白泽。 当初山门大会,虽说最终是落败于白泽之手,可那时他尚且能在修为上以紫府三重天的修为力压白泽。可如今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白泽已经反超于他。 虽说两人的修为眼下都是紫府境大圆满,距离知微破境,登临四境,只不过是一步之遥。 可王瀚心里很清楚,他的那一步,还没有迈出去。他还没找到登临四境的那个契机。可白泽不一样,早在他悟剑坐忘峰山顶残殿,一剑斩开坐忘峰浩荡云海的时候,他便已经得到了步入四境的那个契机。 那个契机,对于白泽来说,就是剑道。 五行剑意紫府修成,白泽登临四境至尊的契机便已经印刻在了他的根骨里。也就是说,只要白泽愿意,从那时起,他随时都可以渡雷劫,登临四境! 如今白泽身上剑意凝聚成虹,气冲云霄,只是看一眼,王瀚便心知肚明,恐怕眼下白泽悟的这一剑,其奥妙程度,在意境上要远远超过当初他在坐忘峰斩开云海的那一剑。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王瀚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忘记纠缠在他脑海深处的那道身影。 黑衣少年咬牙,紧握双拳。 “他能做到的,我王瀚也能做到!”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广场之上,众人见白泽身上的变化,神色各异。 戴咏德都看在眼里,可只是袖手旁观,不置一词。
那道骨仙风的老人只看着白泽身上的剑意气势如虹,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戴咏德已经退居仙门七峰之后很多年了。 如今白泽的种种表现,竟然勾起了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中早已平息的热血。 “当真是后生可畏!”戴咏德心道,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如此看来,其实收个弟子也挺好。难怪那些个老家伙平日里碰面,都在炫耀自家徒弟如何如何出息。如今看来,老夫要是有像白泽这么个模样的徒弟,我也能跟那些个老东西喷上个一时三刻。” 白泽身上的剑意越来越猛,以至于那白衣少年身旁的广场大势都被那磅礴的剑意扭曲,在阴阳变化间不断转化。 无极生太极,太极分两仪。 阴阳动静衍五行。 白泽陷入更深层次的领悟状态,只觉体内的五行剑意紫府,因为这秘术心法的参悟,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五行紫府五色剑意在白泽体内交织缠绕。原本白泽修成五行剑意紫府之后,一直觉得这五行紫府,不管怎么牵引融合,都差点意思。 原因无他。 不管白泽怎样融合这五种剑意,他本性里最偏爱的,终究是水和木。可五行融合,厚德载物。金木水火土里面,除了土德,其他属性都没办法承载其他四种属性。 可到底土德不是白泽最擅长的。 所以把金木水火叠加在土德上面,白泽虽然能够做到,比如他一剑断云海,可这种融合始终让他觉得别扭。 眼下则不同。 白泽明悟五行统于阴阳这一层道理之后,终于解开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难题。 如果能以五行贯通阴阳,那么五行紫府滋生的阴阳之法,便可以直接越过厚德载物那一层,更接近五行相互融合的境界! 一旦白泽能做到这一点,那就意味着他的五行紫府,将迎来全新的境界。 那是一条本自术法根源的道路。 “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白泽参悟心法,周身释放出来的剑意长虹越来越高。 场中变化,已经有风云变幻之征。 戴咏德终于看不下去了。 只见那皓首老人袍袖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登时将那白衣少年覆盖,连带他身上那冲天而起的长虹剑意。 屏障上通天穹。 戴咏德隔绝一切能干扰到白泽的因素,保障他能在安逸的环境当中将眼下所悟细细体会。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上仙门弟子也从最初的震撼慢慢调整好心态,不再关注白泽身上的情况,将注意力放在广场上方浮动的秘术心法上。 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二气交感。 白泽只觉身上暴涨的剑意在此刻突然凝滞,再也不能寸进。 他是想明白了五行分属阴阳,可阴阳之变从何而来? 这对于白泽来说,完全属于一个未知领域。 不管是谢玄还是陶弘景,都没有在此启发过白泽。 谢玄教给了他剑皇一脉最重要的两大绝学,气运山河、问道借剑。这两门术法可以说直接塑造了白泽的剑道天才之名。 气运山河和洞悉万物大势,而问道借剑,则是顺势而为,将天地间的大势拿来作为己用。 当初白泽在柳庄后山悟出剑道第一剑,便是得益于这两门术法。 可这两门术法,没有一个是涉及到阴阳变化的。 至于陶弘景,他教白泽的也多。诸如剑阵之法,五行之法,锻体之法,乃至铸剑之法。可这些,也无一例外,全都没有涉及到阴阳领域。 非要说,也只有林萧教他的太极劲,算是触及到了阴阳之法的边界。 只是不知是林萧没有把完整的太极劲教给白泽,还是因为林萧本身也不是很擅长这门术法,虽然太极劲涉及到了阴阳领域,可也只能算是触及边界,算不得精深,甚至入门都说得有些大了。 白泽睁开双眼,周身磅礴的剑意已经收回体内。 “悟了?”戴咏德挥手撤去屏障,问他。 “没有。”白泽摸了摸鼻子,笑道,“差点意思。” “差哪了?”戴咏德也笑了起来,问他。 “大约,得先把太上长老教我们的这门术法学明白。”白泽如实回答。 如果说林萧的太极劲只是涉及到了阴阳领域。 那么戴咏德眼下施展的太极玄清图,无疑是真正抵达了阴阳领域。 白泽相信,只要他能参悟此法,那么以两仪阴阳之法统筹五行剑意紫府,就会水到渠成。 到时候,便不再是厚德载物的天下。 而是五行剑意紫府,任他以阴阳之境随意支配。 …… 第398章 生死成谜 剑问九州第398章生死成谜“哈哈哈,你小子倒是自信得紧!”戴咏德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说道,“老夫修行这太极玄清图,约摸也有一甲子岁月。你想把这门术法钻至精深,哪有那么简单?” 白泽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对戴咏德说道:“太上长老术法通天,可弟子是个剑修。” 言下之意,不必将此门术法修至圆满,能悟出今日未能悟成之剑,便已经是心满意足。 戴咏德诧异地看了白泽一眼,没料到白泽会这么直言不讳。 剑修乃是九州修士里的大杀器。 剑仙一剑,可拒百万雄师。 如今白泽在他手下修行,学什么,教什么,自然是戴咏德说的算。这小子倒是个爽快人,直言自己是个剑修,其中意思,显而易见。 “你小子倒是个坦率人。”戴咏德笑道,“可惜老夫退居仙门七峰之外已经很多年了,否则当初山门大会,若是让老夫发现你,倒也要豁出这张老脸,和宗师争上一争,收你做关门弟子。” 白泽笑道:“太上长老抬举弟子了,仙门七峰之中,后起之秀多如牛毛,弟子的资质和众多师兄弟比起来,也不过是在剑道上稍微有些优势罢了。” 白泽心里自然清楚,戴咏德说那话只是客气。 他来云海仙门的目的很纯粹,其一是完成与陶弘景的约定,拜入坐忘峰;其二便是在此等待谢玄,十年之后上山来找他。 所以当初即便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与陶弘景争人,白泽也从未动摇过。 “非也。”戴咏德语重心长,“你小子在术法上的造诣,为老夫生平仅见。想来宗师的确是个神人,他收的徒弟都是了得。当初你二师兄林萧参加试炼的时候,对老夫这门拿手术法,也颇有独到的见解。可老夫问他想不想学时,那小子也和你说了类似的话。” 白泽闻言,登时明白,林萧当初在紫竹林教他的太极劲,果然就是和太极玄清图出于同源。 只是让白泽没料到的是,太极劲原来是二师兄林萧从太极玄清图里捡拾出来的皮毛。 “道门三柱,你学的哪一个?”戴咏德又问白泽。 “道意。”白泽说道。 戴咏德闻言,不再多说,负手而立。 白泽见状,收敛心神,继续观摩场上浮动的秘术心法,看能不能有新的感悟。 朝阳升起又落下。 一天之中,又有仙门弟子从广场上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星辰满天,银河流转。 戴咏德早已辟谷,不知饱饿为何物。而场上诸人,一粒辟谷丹,能保三日不知饥饿。是以场上诸人,只要是站起来参悟秘术心法的,尽皆陷入沉思状态。 不知何时,戴咏德身边忽然出现一道虚影。 “掌教师兄来了。”戴咏德说道。 “嗯。”纯阳子看向广场上站立的仙门弟子,粗略一看,站起来的仙门弟子只有三十余个。 两人的交流不被外界所知。 “今日有剑意直逼云霄,我粗略一观,见那长虹一般的剑意隐隐有阴阳之象。”纯阳子说道,“可是这场上弟子,在师弟的教诲之下,有所感悟?”
“便是坐忘峰那小子。”戴咏德笑道,看向场中那闭目凝神的白衣少年,“那小子在剑道上的造诣,便是当年的你我与他比起来,也要差点意思。” “只是差点意思?”纯阳子诧异地看了戴咏德一眼。 戴咏德嘿嘿笑了两声,清了清嗓音,“师兄还不让师弟给自己留点面子?” “你这老东西,你师兄我还指望着那小子为北境证道。如果只比你我差点意思,那还证个什么道,拿出去丢人现眼吗?”纯阳子笑道,“五百年了,天道不曾眷顾北境。如今我云海仙门终于迎来了证道契机,师弟,为兄的心情,你可懂得?” “自然懂得。”戴咏德说道,“儒道两家执掌北境牛耳,师兄想要一骑绝尘,仅靠一把仙剑,自然是不够的。” “我云海仙门不缺仙剑,缺的,是那个能驾驭仙剑的人。”纯阳子说道,“师弟,宗师是我仙门的福音,这白泽,更是我云海仙门证道北境,名震中州的绝佳契机。” “我明白。”戴咏德说道,“中州新老剑仙更替,与北境无缘。当年剑子王之涣出走北境,世人皆以为王之涣要为北境证道,可一百年过去了,王之涣究竟是生是死都成了一个谜,唉。” 老人长叹一声。 “约摸,是真的死了。”纯阳子面色复杂,忽然说道。 “师兄,你说什么?”戴咏德惊讶道,看向纯阳子。 “为兄当年在鹳雀楼上,曾与剑子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剑子问剑仙门,两次,为兄都见过他的那把本命飞剑。”纯阳子说道,目光移向白泽,“我至今仍记得,剑子的那把本命飞剑,叫藏锋。” “那把剑,不是在中州断了吗?”戴咏德问道,“王之涣与当世剑仙李牧之一战,想要借此机会一举突破半步剑仙之名,真正踏入陆地神仙境。可不曾想那李牧之真是恐怖,竟然两指折断王之涣的本命飞剑。王之涣也因此断了仙路,修为爆退,跌入六境圣人,再无登临七境的机会。” “那你可知晓,如今剑子那把被李牧之折断的本命飞剑,在哪?”纯阳子问道。 “难不成?”戴咏德一愣,看向白泽。 “没错。”纯阳子说道,“那日白泽剑断云海,用的那把断剑,为兄看得很清楚,正是剑子当年的本命飞剑,藏锋。” 戴咏德目瞪口呆。 “而且,为兄以天眼看过。”纯阳接着说道,“那把断剑有了新的剑灵。那剑灵,正是当初和剑子一起登临鹳雀楼的那个山鬼族少女。” 她的名字,纯阳子后来听说过。 只有一个字,瑶。 那个少女,也是剑子唯一的传人。 不,或许如今看来,白泽也算一个。 只是山鬼是王之涣活着的时候收下的亲传弟子。 白泽是王之涣死后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了他的传承。 戴咏德被纯阳子的一席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只愕然看着场上那白衣少年,半晌回不过神来。 “如此说来,王之涣,真的死了?”很久,戴咏德才轻声问道。 可纯阳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目光如同两口无底的深渊。 …… 第399章 守衡 剑问九州第399章守衡“师弟,你看这里的仙门弟子,还有多少能站起来的?”纯阳子问他。 “约摸再过一天,能有五个。”戴咏德说道。 “又有多少能顺利从洞天福地里出来?”纯阳子又问。 “约摸有二十个。”戴咏德说道。 “我要三十个。”纯阳子说道,“昆仑秘境,从我仙门这方入口进去,只有百数名额。除了那些内定名额,我要这批人里出三十个人,进入秘境。至于其余五十个,还要留下十个名额给中州那边。” “啧,中州那边也要来人?”戴咏德奇道,“以往昆仑秘境,可从来没听说中州那边有人感兴趣。这回来的,是昊天宗的人,还是龙虎山的人?” “不止是这两大宗门,就连南疆那边的道一门,也要分一杯羹。”纯阳子说道。 此话一出,戴咏德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掌教师兄,我云海仙门出息了啊。”戴咏德说道,“龙虎山,昊天宗,道一门。道门三大巨擘齐聚北境,莫非他们洞悉了埋藏在昆仑秘境中的辛秘?” “昆仑秘境自祖师爷云海仙人发现以来,一千多年过去了,进入秘境里的人何止千万?其中不乏那些惊艳荒古岁月的不败天骄。”纯阳子说道,“道门神体也罢,荒古圣体也好,乃至儒释两家也有名震那个时代的先辈进去过。可昆仑秘境还在那里,它的辛秘,哪有那么简单被发现?” “或许已经被发现了,只是没有人说,也不敢说呢。”戴咏德感叹道,“我听说八百年前那位镇压一个时代的剑神前辈,也曾入过昆仑秘境。师兄,你说,剑神当年,有没有参破秘境之中埋藏的辛秘呢?” 纯阳子默然不语。 戴咏德见状,自顾自又说道:“那个时代,可以说是北境最为辉煌的时代。前有自荒古以来开创仙门的云海祖师,后有剑神镇压一个时代,紧跟着,便是光耀整个北境的极光剑仙许敬亭。只可惜,祖师爷白日飞升之后,剑神与极光剑仙八百年前鏖战北海之巅,这一战之后,那个镇压一个时代的剑神前辈,和那个光耀整个北境的极光剑仙,都先后消匿于时光长河之中。” 千年之前的时代,统称为荒古时代。 以千年为划分,千年之前为蛮荒,三千年前是上古,上古之外,名太古。 “世人传说,剑神与极光剑仙一战之后,双双陨落。可我却觉得,修为到七境之上,哪有那么简单死去?”戴咏德叹息道,“可世事无常,乾坤变化。强如老剑仙孔周,当初一剑问鼎中州,一甲子号称无敌于天下,陆地神仙之下皆瞬杀,陆地神仙境一挑三,不过三百年时间,照样兵解于龙虎山上?” “这些年,李牧之的行踪也开始飘忽不定。很多人都在猜,老剑仙孔周没熬过三百年,他李牧之,是否能在他的第三个百年,胜过老剑仙。”戴咏德说道,“师兄,你说,修为到了李牧之那种地步,可能在七境之上,再窥天道?” 纯阳子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半晌,摇了摇头。 “或许,只有到了那个境界的人,才能知晓。”云海仙门掌教悠然说道。
“也是。”戴咏德叹道,“可我坚信,祖师爷白日飞升的事情,是真的。七境之上,定有真仙。” “或许吧。”纯阳子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悠然道,“师弟,三十个名额,此事你要记在心里。我要让白泽为北境证道,这昆仑秘境,他一定要有进有出,明白吗?” “师兄的意思,师弟明白。”戴咏德说道,脸色凝重,“白泽这把剑,才不过是一把剑胚,需要岁月去打磨。为了磨这把剑,便需要很多磨剑石。” 说着,老人看向场上闭目沉思的柳青,又看向那场上的黑衣少年。 “殷文鼎是一把好剑,也是一块好的磨剑石。”纯阳子说道,“只可惜他乃妖族中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泽这把剑已经被他磨砺过,也是时候安排他上路了。” “师兄不觉得,这块磨剑石,一直磨到白泽这把剑,能真正劈开北境这方天更好吗?”戴咏德说道,“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蹦跶多少年?旧时代的残党,总归要为后来人让路。年轻人之间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吧。” “或许你说得对。”纯阳子说道。 两人不再言语,过了很久,戴咏德以为身旁的那道虚影已经不在了。他往身旁一看,那道身影果然不在了。 “师兄啊师兄,为了这把剑,以六境之能强行驾驭仙剑,对你来说,还是太拼了。”戴咏德叹息道。 …… 三天之后,广场上,陆陆续续已经有部分仙门弟子再不能有所领悟,纷纷睁开眼睛。 戴咏德与这些弟子过招,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上走过三招的,最强的那个,也只是走了两招。 一众弟子被戴咏德又揍得鼻青脸肿,哀嚎着在地上滚成一团。 时间仍在推移,再往后,苏问和王瀚都相继睁开双眼。 苏问差了一招,第三招被戴咏德一巴掌抽飞,滚在地上。王瀚见状,一言不发,直奔太上长老而去。 第一招,王瀚以刚猛路数挡下。 第二招,王瀚在胸前画出一道浑圆的太极图案,以柔克刚。 第三招,戴咏德动手直接卸掉王瀚所画的太极图案,一掌拍向那黑衣少年的胸口,让他倒退五丈远,可只见王瀚身形左摇右晃,却愣是没有摔倒在地上。 “你过关了。”戴咏德笑了起来,看向王瀚,“众多弟子里,你是第一个过关的。且往洞天福地,去寻找你的机缘吧!” 说罢,袍袖一挥,王瀚登时只觉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化成云雾,将他整个身体包裹。 他只来得及看那个仍在闭目凝神中的白衣少年一眼,身形便已经在广场之上消匿无踪。 而就在王瀚通关之后,白泽这才悠悠然睁开双眼。 “悟到了什么?”戴咏德见白泽终于睁开双眼,笑着问道。 “守衡之法。”白泽笑答道。 …… 第400章 茧 剑问九州第400章茧“且来试一试。”戴咏德笑道,说罢,不等白泽回话,已经欺身往前,一掌拍向白泽的胸口。 “让太上长老见笑了。”白泽笑道,旋即神色凝重起来,双手画圆,在胸前展开一个浑圆的太极图案,光晕流转,生生不息。 戴咏德一看那张太极图案,就知道白泽已经通关了。 可老人有意试一试白泽的根底,并未收手,仍旧一掌拍了过去。 白泽以手中太极图案对抗戴咏德那一掌,只见那一掌与白泽手中的太极图撞在一起,太极图登时被那一掌拍得凹陷进去。 白泽整个人直接被戴咏德那一掌拍得往后平移一丈远,尔后拨动两仪,阴阳鱼旋转起来,生生将那凹陷的太极图一点一点规正。 “有点意思。”戴咏德笑道,旋即收掌,“第二招!” 说罢,又是一掌下去,径直按在白泽身前的太极图上。 这一掌与此前的刚猛路数截然不同,白泽只觉戴咏德那一掌下来,拍在太极图上,旋转的两仪登时被一股外力牵引,逆流起来。 阴阳倒置,白泽只觉身前的太极图登时泛起剧烈的波动,难以控制,几有崩溃之虞。 “来!”戴咏德喊了一声,右手一带,白泽的身形立刻随之牵引,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白泽只觉整个人都被戴咏德牵着鼻子走,动弹不得,想要拨动两仪,却发现阴阳鱼被戴咏德一掌带动,他根本无法改变两仪走向。 两人之间,阴阳性质不断转化,戴咏德不动如山,白泽经历过起初的左右跌宕之后,逐渐把握住性质转化之势,身形也平稳起来。 两人的交锋,场上诸多仙门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小师叔竟如此生猛,和太上长老平分秋色!?” 旁人如此说道,可只有白泽知晓,此刻他看起来是和戴咏德对峙,可实际上,他是完全被戴咏德控制在了那一掌的领域里。 与其说白泽身前的太极图是他画出来的,不如说这张太极图就是戴咏德的。 “差点意思。”戴咏德笑道,终究没有继续为难白泽,收回那一掌,“第二招,算你接了下来。接下来是第三招,小子,看仔细了!” 说罢,那道骨仙风的老人双手抱圆,一道玄清太极图登时在老人身前浮现出来,两仪悠悠旋转之间,轰然印向白泽。 白泽猝不及防,身前的太极图登时被戴咏德打散! “老白!”苏问喊了一声,看那巨大的玄清太极图将白泽整个镇压,脸色一变,就要有所行动。 “苏,苏师兄。”张宝怡叫住苏问。 苏问回头一看,见张宝怡神色犹豫,问她:“怎么了?” “太上长老不会太为难他的。”张宝怡小声说道。 苏问这才反应过来,“对啊,老白好歹也是坐忘峰未来的首座,我真是糊涂了!” “关心则乱嘛。”少女抿嘴轻笑,眉眼弯弯。 苏问看得呆了那么一瞬,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心里却是像浸泡在蜜罐里一样,齁甜。 那方。 白泽被那一张巨大的玄清太极图镇压,只觉神魂颠倒,时空错乱。 乃至他体内的五行剑意紫府,都在阴阳之间不断变化,不可捉摸。 白泽屏息凝神,想要均衡阴阳之力,定住两仪拨动。可在这方领域,他连重新画出太极图都做不到,哪里能定住两仪,迈入守衡之境? “小子,不要抵抗。”戴咏德忽然传音说道。 白泽愣了一下,不知戴咏德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与你说过,想要在这门术法上有所造诣,没有一甲子的功夫,也得十年参悟。”戴咏德传音道,“你且不要说话,这张太极图,是老夫多年参悟所得。你好好感受,至于能从中领域多少,就全看你的造化了。” 白泽闻言,深深地看了戴咏德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戴咏德此举,白泽心知肚明。 说白了,这其实就是在传功。 白泽对戴咏德说过,他只是个剑修。这就意味着,在白泽看来,一切术法,不论高下如何,都是为剑而生。 广场之上,白泽参悟秘术心法,突然悟剑。 可因为参悟的境界不够,那一剑白泽终究没能悟出来。 眼下戴咏德便是要在白泽心里种下一颗能激发白泽悟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就是此时看起来是将白泽镇压的玄清太极图。 “完了完了,太上长老太狠了,这完全是不给小师叔留活路啊!” “这真的不是在刻意刁难白泽师弟吗?” “讲真的,我觉得王瀚师叔好像很容易就过关了。可小师叔这,看起来有点被针对啊……” “这哪是被针对,这分明是被压制啊!”
场上诸多仙门弟子议论纷纷,戴咏德却对此充耳不闻。 只见那巨大的广场之上,白泽被那张玄清太极图镇压,闭上双眼,用心感悟,只觉那张太极图仿佛与他的神魂印刻在一起,太极图每一次拨动两仪所带来的阴阳变化,都在那白衣少年的“眼中”清晰无比。 “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故曰: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 白泽配合秘术心法,仔细感受图中变化。 玄清太极图中蕴含的大道之力,如同一根根雪白的蚕丝,将白泽重重包裹,像是一个人形蚕蛹。 “嗡!!——” 白泽只觉体内的五行剑意紫府又发出惊人的剑意波动。可那白衣少年愣是生生压制住那股冲动,没让那磅礴的剑意释放出来。 无极,太极,两仪,五行。 白泽在脑海里反复演算其中奥妙。 玄清太极图释放出清越的光辉,生生不息,余韵悠长。 白泽只觉那股清晖透入四肢百骸,乃至苦海当中那神体异象,都被太极图激发,象征纯阴的寒月散发出笼罩整个苦海的光辉,瑰丽如斯。 而象征纯阳的黄金海洋,也在太极图的影响下波涛起伏,只闻震震涛声在白泽耳边堆叠成千层白雪,声音仿佛能穿透荒古的时光,涤荡人心。 月海之间,那一株三叶青莲轻轻摇晃,混沌道韵将开未开,可偶尔散发出来的一缕气息,仿佛便有开天裂地之威! 无极而太极。 二气交感,化生万物。 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某一瞬间,白泽觉得自己好像悟了。 可细细去感知,却又觉得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障。 广场之上,两仪旋转,阴阳交替之间,流转不息。 戴咏德看着那被玄清太极图道韵包裹的白衣少年,神色莫辨,不知是凝重还是期待。 其余仙门弟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 “我以为小师叔一个照面,就要被太上长老这第三招瞬杀。可没想到,小师叔竟有如此能耐,在这张太极图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倒地不起!” “这便是坐忘峰的狠人么?” “这位师兄,你说这话简直是太对了!无量天尊,当初我看仙门内门六峰,就属坐忘峰人数最少,以为这一脉也就那样。如今看来,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 “太狠了!” “王瀚师叔虽说是第一个通关,前往仙门的洞天福地修行秘法。可在我看来,这小师叔是要比王瀚师叔更恐怖啊!” 广场上,站起来的仙门弟子交头接耳,小声交流。 天朗气清,秋风送爽。 白泽在那张玄清太极图里待了整整一天。 期间,又有仙门弟子从广场上站了起来。 而那些原本就站着的仙门弟子里,已经先后有七人在戴咏德手下走过三招,一一进入仙门洞天福地,身影在广场中消匿无踪。 这七人里,赫然就有苏问。 而就在苏问走后,张宝怡和柳青也先后被戴咏德一掌拍进仙门洞天福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笼罩白泽的那张玄清太极图逐渐模糊起来。从最开始的清晰可见,到如今的半透明,白泽身上的“茧”也从最开始的薄薄一层,越来越厚。 渐渐地,白泽的身形已经被茧完全覆盖,再也不能看到那茧里的任何景象。 戴咏德刚开始还经常注意白泽那边的情况,可慢慢的,等白泽身上的茧越来越厚时,那位云海仙门的太上长老开始不甚在意白泽那方的情况,只在广场上活动拳脚,将那一帮站起来的仙门弟子揍得抱头鼠窜。 刚站起来不久的仙门弟子一个个在心里叫苦不迭。 没能站起来时,他们满心羡慕那些在场上被戴咏德逮住一顿胖揍的人。可等他们真正站起来了,才知晓戴咏德的拳脚功夫究竟有多猛。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 这三天里,广场上又有七人在戴咏德手下走过三招,顺利通关,被他一掌轰出广场,打通此处与仙门洞天福地之间的隔膜,将那七人送入秘境修行。 三天之后,东方日出,紫气氤氲。 广场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将白泽整个人团团包裹的白茧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那一声响后,如同引发雪崩的最后一片雪花,只见那一人高的白茧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爬满了裂纹。 一只修长的右手骨节分明,从那茧里伸了出来。 …… 第401章 四极 剑问九州第401章四极广场之上,那一个纯洁无瑕的茧被白泽从内部打碎,白衣少年缓步而出,身上道韵流转,夺人眼目。 “不愧是山门大会里夺魁的狠人,太狠了!太上长老的第三招没把他摁趴下就算了,狠人从里面出来,给我的感觉,居然变得更强了!” “无量天尊。” “这着实恐怖,就离谱!” 场上仅剩的仙门弟子议论纷纷,白泽从那茧里走出,看向那道骨仙风的老人,眼底神光熠熠。 “既有所得,且去吧。”戴咏德见白泽从茧中走出,微微一笑,袍袖一挥,直接将白泽打出广场地界,身形直接在原地消匿无踪。 白泽只觉身旁的空间扭曲变化,视线从清晰到模糊,再到清晰,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 等白泽再度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时,四周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了。 只见此处山清水秀,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白泽举目四望,周遭天地灵气之浓郁,简直可以用“云雾”二字来形容。 山上除了草木山川,再无生灵气息。 白泽粗略观望四下景色,只见山上有四根巨大的石柱,造型古拙,各有特色。白衣少年正欲有所行动,身边忽然又传来空间波动的气息。 白泽回头一看,只见那空间涟漪结束,一道苍老的身形从中走出,赫然竟是戴咏德! 白泽一愣,不明白戴咏德怎么也跟着过来了。 “呵呵,你小子不必惊疑。”戴咏德笑道,“此处现身的我,不过是一道神念虚影。老夫的本体,尚且还在那广场之上。” “太上长老。”白泽躬身行礼,“不知太上长老,可是有什么交待?” “交待谈不上。”戴咏德笑道,“老夫的试炼,能否通过,通过的水准有多高,直接决定了通关弟子所能抵达的洞天福地,是各种等级。” “仙门洞天福地,也有等级之分吗?”白泽问道。 “有的。”戴咏德说道,“你是一名剑修,拿灵剑来说,灵剑有天地玄黄四字之别,而我云海仙门的洞天福地,也有天地玄黄之辨。不同等级的洞天福地,其中所蕴藏的秘术玄术,也不尽相同。” “原来如此。”白泽说道。 “你小子所在的洞天福地,名为四极洞天。”戴咏德笑道,跟白泽解释道,“这四极洞天,乃是我云海仙门为数不多的天字洞天福地。你们这一批预备参加来年昆仑秘境的弟子中,也只有你一人有资格来到此处。” 白泽闻言,诧异道:“王瀚师兄也没有资格?” “稍微差点意思。”戴咏德委婉说道,“这四极洞天里,有四根石柱,你可看见了?” 白泽闻言,看向山上的四根石柱,问道:“秘法玄术,就藏在那四根石柱里?” “没错。”戴咏德说道,伸手一指,“这四极洞天里藏着的秘术玄法,其名就叫四极。分别对应仙门四大顶级秘法,攻、守、术、道。” “攻、守、术、道。”白泽重复一遍。 “没错。”戴咏德笑道,“近三十年来,你是第五个能在老夫的试炼下来到这处洞天福地的仙门弟子。” “敢问太上长老,三十年来,那四人是?”白泽问道。 “告诉你也无妨。”戴咏德说道,“分别是天柱峰的云忘归,断罪峰的陆沉,梦蝶峰的洛阳,还有你的大师兄,坐忘峰的赵信。那一辈的弟子,被我们这些老家伙称为黄金一代,不仅出了仙门四杰,云忘归、陈阳、陆沉和赵信,而且还有洛阳、董小宛、薛醒、季奎、林萧。这些人,如今的修为都在五境贤者之上,已经是我仙门的中流砥柱。仙门的未来,也终究要在你们手里绽放出足以点亮整座北境的灿烂光芒。” 戴咏德分明在说白泽那些师兄、师姐的名字,可用的称呼却是“你们”,不是“他们”。 显然,在他的眼里,这些人里,还包括了白泽。 如果说云忘归那一辈的仙门弟子是黄金一代,那么到白泽这里,就不仅仅是黄金一代那么简单了。 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器重这些人,是因为他要把仙门未来的大任交付给这些人。 可白泽不一样。 白泽虽然被陶弘景赐号青阳,可纯阳子要的,不是白泽去当一个坐忘峰未来的峰主,云海仙门未来的七首座之一。 纯阳子要白泽能为北境证道,登临七境传说,修为抵达陆地神仙境,拿起镇守仙门千年之久的仙剑云海,成为整座九州新的剑仙。 九州剑修千千万,可剑仙从来只有一个。
即便是八百年前,那个剑神一剑镇压整个时代的岁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剑道独步天下,能与剑神鏖战七个日夜的大剑修许敬亭,他的名号,也仅仅是极光剑仙,而非纯粹的剑仙。 剑仙自荒古以来,一个时代,便只有一个。 老剑仙开天飞升之后,才会有新的剑仙出现。 就如同孔周和李牧之,孔周兵解于龙虎山之前,李牧之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斗不过孔周。剑仙二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种承载天下剑修气运的大命运,大责任。 换言之,天下剑修越强,剑仙就越强。 天下剑修势颓,剑仙也会因此受挫。 剑仙以剑证道,道成则天下一切剑,皆是剑仙之剑。 可惜的是,剑神一剑镇压整个时代的岁月里,没有剑仙。或者说剑神不肯接剑仙之名,九州天下根本没有剑修敢自称为剑仙。 所以到最后,即便强如许敬亭,也只能得一个极光剑仙的名号。 这就和天下第一偏偏自称天下第二是一个道理。剑神在那个岁月里无敌于天下,他不以剑仙证道,试问还有谁敢以剑仙证道? 剑仙自荒古以来,一个时代,便只有一个。 老剑仙开天飞升之后,才会有新的剑仙出现。 就如同孔周和李牧之,孔周兵解于龙虎山之前,李牧之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斗不过孔周。剑仙二字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种承载天下剑修气运的大命运,大责任。 即便是八百年前,那个剑神一剑镇压整个时代的岁月,出了一位惊才绝艳,剑道独步天下,能与剑神鏖战七个日夜的大剑修许敬亭,他的名号,也仅仅是极光剑仙,而非纯粹的剑仙。 换言之,天下剑修越强,剑仙就越强。 天下剑修势颓,剑仙也会因此受挫。 剑仙以剑证道,道成则天下一切剑,皆是剑仙之剑。 可惜的是,剑神一剑镇压整个时代的岁月里,没有剑仙。或者说剑神不肯接剑仙之名,九州天下根本没有剑修敢自称为剑仙。 所以到最后,即便强如许敬亭,也只能得一个极光剑仙的名号。 这就和天下第一偏偏自称天下第二是一个道理。剑神在那个岁月里无敌于天下,他不以剑仙证道,试问还有谁敢以剑仙证道? “这是一瓶辟谷丹,你且拿着。”戴咏德将一个白玉瓶扔给白泽,说道,“小子,你在这四极洞天里能参悟多少东西,全凭造化。老夫只告诉你,你在这洞天福地里的时间是有限的,只有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就会被洞天福地遣送出去,出口还是那处广场。至于你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如果要离开这里,可以。但是你记住,一旦出去,就意味着你主动放弃了继续在这里修行的资格,可听明白了?” “弟子听明白了!”白泽说道。 “好,那你去吧。”戴咏德说罢,神念虚影在四极洞天里化作一缕清风,在白泽眼里直接消匿无踪。 白泽并不着急。 一直等到戴咏德神念分身的气息完全消散,白泽这才不紧不慢往山上而去。 既然有三个月的时间,白泽心里盘算,这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至少将山上四根石柱其中的一根参悟明白。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抓紧时间直接去面对石柱皓首穷经地去修行,而是去分辨一下那四根石柱所对应的攻、守、术、道四极的位置。 守字对于白泽来说,可有可无。 谢玄当年对他说过,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所以四极秘术,他想参悟的,只有攻、术和道。 白衣少年步步登山,神情悠然。 山上四根石柱巍峨耸立,白泽来到第一根石柱面前,只见那石柱上密密麻麻,镌刻着玄之又玄的秘法符文。 那白衣少年只看了一眼,毫不留念,转身就走。 第二根石柱上山河锦绣,草木荣枯,有日月星辰点缀沧桑岁月,乃是一幅道韵深奥的图卷。 白泽依旧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第三根石柱上的内容仿佛摩崖石刻,可石刻的不是文字,乃是一人持剑起舞。 白泽还是只看了一眼,掉头就走。 第四根石柱。 那白衣少年来到第四根石柱面前,只见那第四根石柱上只有九个字。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白泽甫一见那九字真言,登时愣住,只觉那九个字仿佛是一把巨大的开天神斧,直接劈开了他的魂海。 …… 第402章 六甲秘祝 “倒是你现在,很需要这六甲秘祝。”剑灵说道,“这六甲秘祝的九字真言,每一个字,都如同儒家那些圣贤修炼的本命字,言出法随。” “本命字我倒是听说过。”白泽说道,“九州天下的书圣、画圣、棋圣、乐圣,皆是以各家所长证道入圣。儒家书生博古通今,好诵诗书,满腹经纶。学有所长,很多都以圣人言语证道,也有其中的佼佼者,悟出本命字,以本命字登临天道。” “我看你那师父陶弘景,就有很多本命字。”剑灵忽然说道,“那些本命字,我粗略觉得,应该是一部经书。可惜他为了你那几个师兄坏了大道根基,否则他的杀力,恐怕不弱于手持仙剑云海的纯阳子。” “竟如此恐怖?”白泽目瞪口呆。 “闲话休提。”剑灵说道,乜了白泽一眼,“作为剑灵,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顿了顿,“毕竟你是我的剑主。”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白泽笑道。 剑灵懒得搭理白泽,继续说道:“你手上的另一把剑,对眼下的你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泽:…… 山鬼自从成为无锋剑剑灵之后,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这分明是拐着弯在骂他修为太低,无法驾驭魙狱剑。 “那日你在陇海郡城动了杀心,其原因就在于你的道心被那把剑侵蚀。”剑灵此话一出,白泽的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阴沉沉的。 “这六甲秘祝的第一个字,临,便蕴藏着安定道心,镇压神魂的效果。”剑灵继续说道,“不管是消匿你心中的杀意还是遏制你魂海里的玄黄龙魂作乱,都有奇效。” “山鬼姐姐,修道之人,不能起杀心吗?”白泽忽然问她。 邓印河的死,终究还是让白泽耿耿于怀。 “能起杀心,可不能心存杀念。”剑灵看了白泽一眼,说道,“修道越深,就越是要栓住心中的心猿意马。否则随心所欲,超过了规矩,就要自毁道基。” 白泽默然不语,当初稷下学宫的颜老夫子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说是什么“从心所欲的前提是不逾矩”。 “你且试想一下,如果修为到了六境之上,圣人忽起杀心,天下能有多少人能挡得住圣人境以上的恐怖杀力?”剑灵说道,“倘若是七境传说,陆地神仙起了杀心,恐怕一州之地,都要生灵涂炭。白泽,为道日近,得道愈益。而为道日远,便离魔越近。四境之上的剑修,最难的不是渡劫,而是自斩心魔。” “剑修是这九州天下的大杀器,所以天下修士千千万,除了妖魔鬼道,便属剑修心中的杀意最强。”剑灵叮嘱道,“杀意越强,剑修出的剑就越强。可坏处就是杀意越强,心魔就越强。所以剑修出世间最强的剑,也要斩世间最强的心魔。” “我以为你要在四境之后才会显露心魔,可没想到你在三境,便已经有了杀念。”剑灵说道,“这意味着你是一把很强的剑,强到未来能斩开九州天门。可这也意味着你如果守不住本心,就会成为未来九州最大的恐怖。” “我知道了。”白泽默然良久,深吸一口气,“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剑灵说罢,不再言语。 白泽沉下心来,面对那苍白石柱,也不再多说,开始参悟石柱上的六甲秘祝。 …… 时间倥偬,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就当白泽在四极洞天参悟六甲秘祝时,北境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便是渑池之会。 燕国皇子赵威远死在陇海郡梁王府里,双方各执一词。燕国使臣霍金芝声称赵威远在他出使大周之前,已经被燕王定为燕国皇太子,如今燕国皇太子死在大周境内,分明就是大周有意挑起事端,想要发动两国战争。 而大周那边,镇西将军孤城却昭告天下,声称乃是燕国皇子赵威远刺杀大周国舅,致使梁王身死,世子梁茂业因此伤心过度,吐血卧床。 赵威远刺杀之举存心令大周王室蒙羞,令大周子民难堪,是以大周君王下令,剑杀赵威远,一命换一命。 两国各执一词,可处于这场风暴核心的云海仙门,却三缄其口,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毕竟赵威远是云海仙门盘龙峰弟子,便是摘得再干净,云海仙门也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比如赵威远身为仙门弟子,为何只身前往陇海郡城,却无人知晓? 再比如,赵威远身份特殊,乃是燕国皇子。云海仙门既然收了他入门修行,何以连门下弟子都无法约束,致使赵威远行刺大周国舅,导致两国交战在即? 庙堂江湖议论纷纷。 薛醒前脚回归仙门,被押解到思过崖面壁,后脚就被冥阳子给捞了出来,责令其行执法堂堂主之职,代替陆沉严查此事,七日之内必须查出赵威远是怎么绕开仙门禁令,孤身一人跑到陇海郡城去的。 薛醒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赵威远离开云海仙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是有线索,那也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了,他薛醒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结果的确如此。 七日之后,薛醒被冥阳子一掌拍得嘴角溢血,再度被押解到思过崖面壁。 外人不知云海仙门为何对此事一直没有发声。 可仙门内部也是有苦说不出。 赵威远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执法堂堂主陆沉出走仙门,至今未归。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坐忘峰的林萧。 这两人出走仙门之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云海仙门内部出了大问题。 与魔宗三圣七贤一战之后,仙门老一辈的那些人纷纷退隐幕后,而年青一代,陆沉和林萧失踪,执法堂副堂主董小宛因为千窟城一战至今昏迷不醒,执剑堂堂主薛醒又被关在思过崖面壁。 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压在了庄妍身上,把她忙得焦头烂额,短短一个月时间,这坐忘峰的妖孽已经自带了黑色眼影。 …… 第403章 凛冬将至 云海仙门,思过崖。 薛醒一身素衣,宽袍窄袖,盘腿坐在思过崖下,闭目凝神。 摘去执剑堂堂主的冠冕,这位素来面色阴郁,给人一种很不好相处的感觉,满腹心计的年轻修士,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平和,少了几分杀气。 冥阳子在此现身的刹那,薛醒就睁开了眼睛。 “师尊。”薛醒起身对冥阳子行礼。 这位云海仙门断罪峰峰主一身黑衣,身披一袭宽大的道袍,见状只是淡然颔首,说道:“醒儿,你心里可记恨为师?” “回禀师尊,未曾记恨。”薛醒说道。 冥阳子看着薛醒,好一会儿,才拍了拍那年轻修士的肩膀,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薛醒说道,“我既然选择了执剑堂,就在心里明白,我就是仙门这棵大树的根,只能在黑暗里生长。陆沉师弟与我不同,他是仙门的枝叶,是上得了排面的。这次的决策,是徒儿的错误,受罚也是应该的,师尊不必担心。”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冥阳子说道,“醒儿,你和沉儿一样,都是为师一手带大的。执剑堂与执法堂,本就是我断罪峰的表里,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次的失策,未必就是件坏事。江湖错综复杂,你还年轻,多去经历,迟早有一天,可以站在所有人面前,独当一面。” “聆听师尊教诲。”薛醒说道。 “其实为师过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冥阳子说道。 薛醒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并不惊异,问道:“何事?” “眼下仙门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实际上已经暗流汹涌。”冥阳子说道,“接连几次会战下来,仙门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眼下你掌门师叔要闭关一段时间,宗师也因为坐忘峰那几个小子修为不再如往昔那般惊人。年轻一辈里,只剩你大师兄云忘归,还有陈阳他们几个堪当大任。” 薛醒已经听明白了,可他并未说话,选择继续听下去。 “沉儿和坐忘峰林萧那小子,去了青冥剑宗,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冥阳子说道。 “徒儿知晓。”薛醒点头道。 “他们去青冥剑宗,无非是为了在肖敬身上,找到能让董小宛三尸归位的法子。”冥阳子说道,“可这两人前往青冥剑宗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仍未见踪影。若非他们的命牌还在,为师都怀疑他们已经死了。” “师尊想让徒儿潜入青冥剑宗,探清楚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薛醒说道。 “没错。”冥阳子说道,“当初他二人出走仙门,为师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棘手的情况。青冥剑宗虽说早已没有了百年之前的气象,肖敬的修为,还没摸到准圣的门槛,说来千窟城一战,竟然还被斩断一条胳膊,也真是丢人。可那青冥剑宗,毕竟也算是北境的大宗门,宗门里面还是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太上长老的。” “以他二人的修为,想来不会有什么性命攸关的问题。”薛醒说道,“可陆沉师弟和林萧也的确是消匿了两月有余,情况不明,的确令人担忧。” “所以为师想要你走一趟。”冥阳子说道,“沉儿是个好面子的。董小宛虽说是梦蝶峰的人,可她身为执剑堂副堂主,此前在千窟城出了事,他心里自然过意不去,所以才会和林萧做出这等胡来之事。如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醒儿,你且去打探一番,看看青冥剑宗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局势。顺便,能把那两个带回来,更好。”
“好。”薛醒应允,“事不宜迟,徒儿这就出发。” “万事小心。”冥阳子嘱咐道,“左右大家都以为你在思过崖面壁,悄悄离开仙门,也不会有人发现。万一有枝节,为师自然会替你挡下来。” “多谢师尊。”薛醒说道。 这一日,薛醒悄然从思过崖离开云海仙门。 而也就是同一时间,大周派往两国边境渑池城的使臣,也已经敲定完毕。 前往渑池城再定大周与燕国邦交的使臣,正是大周相国,唐士奇。 而负责护送使臣队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镇西将军,孤城! 大周此番派往渑池的两人,一个是百官之首,一个是西境骁将,从排面上来看,可以说是给足了燕国面子。 可这一场两国会晤,注定了要在两国边境,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第二件大事,便是郑宋之战,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其最后结局,再度起了波澜。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场秋雨过后,北境的天气陡寒起来。央土五州,以中州为轴心,往东是青州,往西是西荒,往南是南疆,往北是北境。 央土五州,北境和西荒的春秋两季,时间极短。往往世人方觉得春季降临,夏天便已经到来。秋冬更替也是一样。只要一场秋雨,北境的天气,便已经寒气逼人。 只是北境南方的情况会好上一些。 如果是大周边界,北境长城以北,那里即便是夏季,也依旧寒意逼人。以至于极北地区,就是一片冰原。 四海之中,位于北境以北的北海,终年难有破冰的时候。 而如果形容北境南北冬季的差异,也只能用南方“鹅毛大雪”,北方“风霜刀剑”来形容。 北境辽阔的地域,过了虎牢关,冬天下的雪哪里是雪,简直是在下刀子,下雪球,每年冬季都会有一大批人被这里的苦寒活活冻死。 郑宋两国国战,起于宋历五百三十二年晚春。持续到现在,已经快有一年时间。 宋国铁骑在儒剑宋之问的率领下,越过两国边界,挥师东进,而后转战北方,连下郑国十八座城池,剑锋直逼郑都最后一道防线,汜水关。 彼时郑国正处于内战当中。 太子党与小太子党还没分出胜负,宋之问已经把宋国军队开到了汜水关下。而一旦汜水关沦陷,宋之问剑指郑都,郑国将再无阻挡宋国铁骑的防线。 危机时刻,稷下学宫年轻一辈的翘楚小先生陈守仁领齐国三万精兵驰援郑国,镇守汜水关,生生以三万兵力,将儒剑宋之问的十万铁骑挡在了汜水关外。 两军对垒,愣是将这一场原本该毫无悬念的战争,拖到了这一年的凛冬将至。 …… 第404章 兵者,诡道也 剑问九州第404章兵者,诡道也初秋的时候,宋之问迎来了他此战最大的危机。 郑国太子党和小太子党之间的夺嫡之战,终于以小太子党的失败告终。 郑国即将整合国内两股分裂的势力,举国上下,无不奔走相告。汜水关那方,稷下学宫的小先生守住了关门,令宋之问的十万铁骑不能再往汜水关内推进半步。 后方的统一,意味着汜水关之战,陈守仁将获得郑国的全力驰援,不论是粮草还是军备,都会在短时间里得到迅速的补充。 而反观宋之问那方,宋军攻陷郑国十八座城池之后,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为天下士子所不齿。 最严重的一次,铁城被宋军将领强征粮草,铁城族老愤懑不平,组织青壮男丁聚众鸣不平,结果被宋军将领以寻衅滋事为理由,杀了个干净。 铁城一时间血流成河。 一天之间,整座城池凡被宋军认作有寻衅滋事嫌疑的青壮男丁,几乎被杀光。一时间铁城举城恸哭,可那些杀红了眼的宋军并不打算就此罢手。 铁城那些年轻女人,不论婚配与否,就在她们的丈夫、父亲,乃至于孩子尸骨未寒,死不瞑目的时候,被那些披着敌国甲胄的男人摁在地上,肆意驰骋。 有的不堪侮辱,含恨自杀。 有的连自杀都做不到,生生被几个,甚至十几个男人,活活凌辱至死。 天地肃杀,惨绝人寰。 宋军离开铁城时,昔日繁华的城池,十巷九空。 消息传到其余诸城,生者痛怒,被宋军镇压的诸多城池,青壮男丁开始自发组织起来,拆掉门板作盾牌,磨尖木棍作武器,爆发了一场与宋军的正面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 宋军披坚执锐,熬过了酷热的夏天,心中因汜水关久攻不下的怒火和憋屈顿时爆发出来,开启了对征服各城的血洗。 季节已经迈向冬季,那些负责镇压郑国被攻陷城池的将领免去了因尸体过多无法处理,极有可能发展为瘟疫的后顾之忧,一个个都把对陈守仁的怒火发泄到了这些手无寸铁之人的身上。 这一战,已经不仅仅是宋国的复仇之战。 也已经成了郑国的国耻。 郑宋两国从前任郑王和他嫁给宋国先王的妹妹行苟且之事,被宋国先王撞破之后,毒杀宋国先王开始,到如今宋王君子启发动复仇之战,剑锋直指郑都,想要刨了前任郑王的陵墓,把他的尸体薅出来鞭笞,两国之间的血海深仇,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宋军在郑国沦陷的城池里大开杀戒,郑国太子哀痛不已,情急之下,想要尽快结束国内的分裂,应允已经处于必败之地的小太子党,只要他们开城投降,一切罪责,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小太子的生母弋夫人为了保全她唯一血脉能够存活下来,纠结了一波人马,趁着夜色深沉的时候,悄悄打开了城门,引太子党的军队入城,一举将叛军镇压。 郑国太子信守承诺,破城之后卸甲弃剑,亲自赦免弋夫人和小太子的乱国之罪。 弋夫人感激涕零,抱着年幼的小太子,跪在郑国太子面前,磕头不止。 叛军占据的城池,已经被太子党的军队围困两月有余。城中粮草早已被消耗一空,弋夫人被饿得面黄肌瘦,哪还有当初服侍郑国先王的万种风情? 可到底是能迷惑郑国先王,以至于他在弥留之际废黜太子,立弋夫人所出的小皇子为新太子的女人。弋夫人即便是面黄肌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也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郑国太子连忙去扶起弋夫人。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此落幕时,郑国太子忽然嗅到弋夫人身上有种很诡异的味道,仿佛是死人的腐臭。 郑国太子大惊失色。 可弋夫人身上涂了很厚的脂粉,味道本来就大。 一开始郑国太子还以为是弋夫人因为许久未曾沐浴更衣,想要用脂粉气味遮掩身上的异味,好在他面前留个体面。可就当那一股诡异的、死人身上的腐臭味钻入郑国太子的鼻腔时,这位年岁已至中年的郑国太子,忽然意识到不妙。 可是为时已晚。 弋夫人忽然抬头,对郑国太子露出一个阴森狰狞的笑容,然后郑国太子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大叫一声,奋力推开弋夫人,直把那开始大笑不止的女人推翻撞在地上,摔得满脸是血。 “哈哈哈,哈哈哈!”弋夫人狂笑起来,面色证明,伸出一根瘦消的手指,指着郑国太子,怒骂道,“腾儿死了,我要你给腾儿陪葬,你这个犯上作乱的孽子,先王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太子党的领军将领眼见郑国太子颤巍巍地倒退三步,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抢奔过去。 郑国太子捂住自己的肚子,只见有一把匕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郑国太子的腹部。 郑国太子双手捂住自己腹部上的伤口,血已经把郑国太子的两只手全部染红,顺着双手的缝隙不断往下流。 “你这毒妇!”太子党的领军将领一见如此,登时大怒,拔剑一剑把那狂笑不止的女人砍成两半。 “快传太医!”将领怒吼道。 郑国太子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那个被弋夫人抱在怀里的年幼皇弟。 因为弋夫人用匕首刺杀郑国太子的缘故,那孩子已经滚落在地,此刻正脸面朝上,平躺在弋夫人的尸体旁边,脸色乌青发紫,两只因饥饿而深陷进去的眼睛,已经腐烂不堪,只让人看一眼,便令人作呕,只觉毛骨悚然。 这弋夫人,竟然一直抱着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弋夫人狂笑起来,面色证明,伸出一根瘦消的手指,指着郑国太子,怒骂道,“腾儿死了,我要你给腾儿陪葬,你这个犯上作乱的孽子,先王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太子!”太子党的领军将领眼见郑国太子颤巍巍地倒退三步,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抢奔过去。 郑国太子捂住自己的肚子,只见有一把匕首已经深深地刺进了郑国太子的腹部。 郑国太子双手捂住自己腹部上的伤口,血已经把郑国太子的两只手全部染红,顺着双手的缝隙不断往下流。 “你这毒妇!”太子党的领军将领一见如此,登时大怒,拔剑一剑把那狂笑不止的女人砍成两半。 “快传太医!”将领怒吼道。 郑国太子脸色惨白,下意识看向那个被弋夫人抱在怀里的年幼皇弟。 因为弋夫人用匕首刺杀郑国太子的缘故,那孩子已经滚落在地,此刻正脸面朝上,平躺在弋夫人的尸体旁边,脸色乌青发紫,两只因饥饿而深陷进去的眼睛,已经腐烂不堪,只让人看一眼,便令人作呕,只觉毛骨悚然。 这弋夫人,竟然一直抱着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孩子。 …… 郑国太子挨了一匕首。 好消息是,郑国太子虽然卸甲弃剑,可里衣还套着一层软甲,所以即便是那匕首削铁如泥,也没能真把郑国太子的内脏刺破。 坏消息是,那把匕首上,焠了毒! 原本是郑国太子平定国内纷争后,举旌旗,星夜驰援汜水关,图谋将宋之问直接驱逐出境的局面,顿时瓦解。 两国交战的结局,再度扑朔迷离起来。 而就在这紧要关口,有一批辎重,在暗地里,混杂在押运粮草的队伍里,被悄然送进了宋军营地之中。 验收那批辎重的人,正是宋军的督军按察使,大太监张宴! 张宴此人身为宋国的司礼掌印太监,权柄之大,已经和宋国丞相钱起并称为“内相”、“外相”。更何况张宴自宋王君子启年幼时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还是太后亲信。 张宴受封督军按察使,被宋王君子启派到两军对垒的前线,督察军务。如今宋军的队伍里,虽说明面上宋之问还是三军统帅,可实际上,他的权柄,已经被张宴架空了七七八八。 以至于张宴将这一批辎重从宋国运到在汜水关关外驻扎的宋军阵营里,宋之问都不清楚那批辎重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 两国边界,宋军阵营。 夜幕已然降临。 可就是这样的深夜,这次出征郑国的宋军高层将领,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召开军事会议。 传令兵传令,召集所有副将、参将前往主帅营帐议事时,他们都以为是宋之问连夜召集他们,是有什么大动作。 “路老将军,你说主帅连夜把我们召集过来,是要说什么?”杨承闷声闷气地说道,一边纵马前往主帅营帐,一边将身上的甲胄整理利索,呼出一口长长的白汽,“这天越来越冷了,战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等北境的严冬降临,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路云山深以为然。 可这位年长的老将心里也十分疑惑,不明白宋之问深夜召集宋军高层将领,究竟要说什么。 难不成,和今日傍晚时分,那一批从宋国运过来的辎重有关? …… 第405章 深渊黑火 剑问九州第405章深渊黑火军帐之中,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脸上,飘忽不定。 张宴一句话说完,包括宋之问在内,所有人都神色诡异起来。 兵者,诡道也。 宋军副将杨承更是眉毛胡子差点都掀了起来,瞪着那军帐次座上的督军按察使,刚要说什么,宋之问忽然看了他一眼,愣是把他已经吐到喉咙里的那句话生生给吞了回去。 “张大人言之有理。”宋之问说道,名剑暖玉就放在军帐首座的几案上。那身着战袍的青年将领不紧不慢,看着张宴,“可本帅以为,用兵之道,还是应本于仁义节制。” “仁义节制?”张宴闻言,嗤笑起来,乜了宋之问一眼,眼角微微吊着,轻蔑十足,尖声细语道,“将军莫不是读书读多了,把满嘴仁义道德搬到了这凶戾残酷的战场上来了?用兵若是本于仁义节制,为何将军进兵郑国,连下十八座城池之后,受阻于汜水关下,眼看已经快有半年时间过去了,还没有攻破汜水关?” 杨承一听这话,哪里能忍。 这张宴摆明了指桑骂槐,听起来是在损宋之问一将无能,这么长时间还没能攻破汜水关。 可实际上,他们和宋之问都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张宴拐弯抹角地骂宋之问无能,他们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被张宴指着鼻子骂。 “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宋之问说道。 “将军满口之乎者也,嘿嘿,可惜我张宴是个粗人,从小就没读过几本书,所以听不懂将军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张宴笑道,“可什么叫理,本官还是明白的。什么叫理?” 张宴环顾军帐诸人,眼神睥睨。 杨承终究是按捺不住,梗着脖子,就要说两句。可他话又没说出来,被身旁的老将军路云山踩了一脚。 杨承瞪了路云山一眼。 可老将军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那一脚不是他踩的一样。 张宴见帐中诸人都不说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喝了口茶,说道:“本官认为,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理!本官是没读过几本书,可为君上办事的这些年,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为什么?因为兵的拳头比秀才硬!秀才便是有理,找谁说去?” 说着,张宴乜了宋之问一眼,分明是话里有话。 “将军觉得,本官说的话,对也不对?”张宴问道。 “按察使与本帅都是为了宋国,君子和而不同,些许差异,何必在意。”宋之问说道。 “也对。”张宴笑道,“将军的美名北境士人有哪一个不知晓?儒剑到底是儒剑,比本官有文化得多。可本官来到这前线战场之前,将军以怀柔政策安置十八城,那十八城的百姓可有对将军感恩戴德?没有。相反,那十八城的百姓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在我军后方煽风点火。” 张宴说道,神色倨傲,“将军极力反对本官屠城,可铁城事发之后,其余诸城,还有谁敢起逆反之心?为什么?因为他们已经被我军杀怕了,吓破胆了!领兵打仗,本官不如将军。可有些事情,人不狠站不稳的道理,将军理解得不如本官。” 宋之问默然不语。 “如今凛冬将至,凛冬到来之前,如果我军无法攻破汜水关,寒冬降临,我军哪里还有办法剑指郑都,掘了郑王陵墓,了却君上这些年来的心愿?”张宴继续说道,“退一步来说,镇守汜水关的甲士,不过三万。而我军足足有十万之众!半年时间无法拔除汜水关,我大宋军威,岂不是要沦为天下笑柄?” “按察使如此说来,想必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能在凛冬之前,攻破汜水关了?”杨承闷声问道。 “没错!”张宴看了杨承一眼,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本官确有办法,在凛冬之前,攻破汜水关!” “敢问按察使,是什么办法?”杨承问道。 “这汜水关与我军阵地,隔着一条汜水,照理来说,就是易守难攻。况且对手是陈守仁,列位将军马失前蹄,本官也能理解。”张宴说道,“可如今不同了。本官知晓,这半年来,列位将军一直在筹备一件事情,那就是就地取材,制造大型攻城器械。如今时机已经成熟,攻城器械已经制造完全,攻破汜水关,指日可待!” “按察使,攻城器械的确是准备好了。可按察使刚才也说了,我军阵地与汜水关隔着一条大河,就地利而言,我军属于劣势。其他的不说,光是这攻城器械如何运过汜水,便是个大问题。”杨承说道。
“杨将军此言差矣。”张宴说道,“这半年来,我军为何屡次攻打汜水关都遭遇失败?只因为列位将军自己都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为今之计,想要攻破汜水关,需破釜沉舟,三军并进,渡过汜水之后,一鼓作气,直接拿下汜水关!” 此话一出,军帐之中,宋军将领齐齐变了脸色。 “按察使,若无万全把握攻破汜水关,破釜沉舟,无异于自掘坟墓!”老将路云山说道,“本将觉得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张宴一拍几案,帐中诸人皆目露隐晦。 “列位将军想清楚,此战若败,诸位便是留得性命回到我大宋,可还有脸去面对君上,面对我大宋千千万子民?!”张宴说道,示意身旁那童监从怀里取出一方瓷瓮,拿在手里,“至于诸位担心的问题,本官想来,不是什么问题。攻城器械的运输,列位将军自己想办法,哪怕是拆了十八城所有大家的门板,也要造出渡舟,将器械送过汜水。” “如何攻城,本官说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理。”张宴说道,揭开瓷瓮的封口,一股极为刺鼻的气息登时从那瓷瓮里弥漫出来。 “这是?!” 帐中诸人,尽皆神色震惊。 “没错,正是深渊黑火。”张宴语气阴森,“这深渊黑火,不必本官多说,列位将军都明白它的威力!深渊黑火一直被君上直属的禁卫军看管。本官这次来,不仅仅是作为督军按察使来监军,更是一直在秘密筹备这深渊黑火的押运!在今晚之前,深渊黑火尚未抵达我军阵营,所以本官一直不敢和诸位将军提及,怕走漏了风声。如今深渊黑火已经送到这里,诸位将军,这回你们觉得,此番攻城,有几成胜算?” 深渊黑火,产自大宋南方边界,南海。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被发现在南海深渊里的黑色火焰。 而说是黑火,其实它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能漂浮在海面上,极为粘稠的黑色液体。 这种液体,就像油一般,遇火便会剧烈燃烧。 可深渊黑火的威力远比油要恐怖的多。因为这种液体一旦被点燃,遇水不灭,除非它燃烧殆尽,否则人力极难将它熄灭! 深渊黑火极为珍贵。 因为这种液体产自南海深渊,那里凡人难以企及。即便是修士,没有四境修为,也是死路一条。 宋国之所以能开采到这种液体,还要仰仗海底运动。想要得到这种液体,只有等到海底地震,或者海底深处火山喷发的时候,深渊出现大规模地形变化,裂开缝隙,导致埋藏在深渊里的黑火浮出海面。 只有那个时候,宋国才能收集到大量的深渊黑火。 所以深渊黑火的出现,全仰仗于天时地利。深渊黑火的储量,在七十多年前北境国战时消耗巨大,如今宋国所有的储量本来就不多,是以宋之问出征时,君子启压根就没想过让宋之问带上这一大杀器。 现在不同了。 汜水关久攻不下,君子启想要一锤定音,结束这场拉锯战,由不得他继续珍藏深渊黑火。 “敢问按察使,这批深渊黑火,有多少?”宋之问神色凝重,问道。 “拿下汜水关,绰绰有余。”张宴笑道。 “张大人早说嘛!”军帐中,有人高声说道,“早知有这等神物,便是破釜沉舟又如何?背水一战,拿下汜水关!” “说得对!嘿嘿,有了深渊黑火,还怕个鸟的陈守仁?” “要我说,七日之内,汜水关必被拿下!” 张宴满意地观察着诸人的反应,可偌大的军帐里,宋之问、杨承、路云山的神色,着实令他不喜。 “几位将军,可是心中还有疑虑?”张宴问道。 “按察使既然已经有了万全的攻城之策,哪里还有什么疑虑?”宋之问微微一笑,说道。 “那便好。”张宴说道,看向诸人,“毕竟本官也是给君上立过军令状的,拿不下汜水关,本官这条老命,恐怕是要保不住了。所以本官还要多仰仗列位将军呐。” 此话一出,帐中诸人神色各异。 张宴这哪里是在说自己,分明是含沙射影,告诉他们,如果是动用深渊黑火还拿不下汜水关,那么大家就等着一起被君子启收拾。 “按察使放心,我等自当竭尽全力,拿下汜水关!”军帐里有人大声说道。 …… 第406章 胜算几成 汜水关。 月色当头,巍峨关门之外,奔流千百年的汜水河发出哗啦的篇章,动人心弦。 如果从汜水关城头往长河那方看去,只觉天地浩渺,月光铺洒在水面上,像是女神的裙摆,粼粼的波光满是温柔的缠绵。 陈守仁就坐在城头欣赏这无边月色。 除了汜水关城头巡检的队伍来回巡查,这位身披紫甲的青年将领身旁,就只有一位绿衣少女,阿琴。 “唉,这般风月美景,可惜不能喝酒。”陈守仁喝着手里的茶水,摇了摇头,叹息道。 “公子领军打仗,还惦记着喝酒?”剑侍阿琴皱了皱好看的眉毛,哼了一声,“这才离开学宫多久,你就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 “这哪里是放飞自我?”陈守仁眼睛一瞪,说道,“你这小妮子,怎么还编排起我来了?男人的浪漫,你终究还是不懂。良辰美景,霸业宏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文绉绉的,尽说一些没啥用的大话。”剑侍阿琴撇嘴道。 陈守仁闻言,哈哈笑起来。 附近巡检的队伍已经见怪不怪,这位自稷下学宫来的小先生,倒是个奇人。饱读诗书不说,攻守之道,也颇有心得。 自这位小先生率领三万齐国甲士镇守汜水关以来,前前后后已经成功挡住了宋之问九次攻城。即便是最危急的时刻,宋军攻城队伍已经破了城门,攻入瓮城,也不见这青年将军有丝毫惊慌失措的神色。 仿佛这战局里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结果也的确如此。 即便是宋之问将前线攻城部队推到了瓮城,可陈守仁依旧不紧不慢地调动军队,又将宋军尽数打发回去。 可要说这青年将军靠谱,却也不能这么说。 毕竟这位饱读圣贤书的书生,几个月前干过和宋之问在汜水河会面的荒唐事。 那一次会面,当真是把守城将士吓破了胆。 如果没有那位恰好乘一叶扁舟路过汜水关的剑客出手,恐怕这位意气风发的青年将军,真的要栽在汜水河上了。 “阿琴,你说这话,倒是让公子想起一个人来。”陈守仁笑道,“可惜那时候你还没跟在公子身边,没能认识我那位……”说着,那青年将领顿了顿,似乎是在想怎么称呼他那位朋友,“算是我的半个师弟吧。” “半个师弟?”剑侍阿琴呵呵笑道,“公子说这话却是有趣。这半个师弟,算是怎么回事?” “以前他在学宫进修过,跟着我一起听夫子讲学。”陈守仁笑道,“要说,他也算是夫子的门生。可严格来算,他又没有对夫子行拜师礼。所以折中一下,只能算半个徒弟咯。” “谁啊?”阿琴翻了翻白眼。 “你要是认识他,肯定会很喜欢他。”陈守仁说道,“这小子是个鬼精的,他在学宫的时候,总能把学宫里的一帮学究气得吹胡子瞪眼,走到哪都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公子莫不是糊涂了?”剑侍阿琴说道,“你把鸡飞狗跳当做什么好词来用呢?我读书少,你别骗我。我是觉得,听你这么一说,你那半个师弟,好像不是个好人。” “所以说嘛,男人和女人总是不同的。”陈守仁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真是可惜了,如果阿琴是个男的,大约就能和他有更多的共同语言了。 阿琴没搭理他。 “我那小师弟啊,叫白泽。”陈守仁笑道。 “什么?”阿琴一听这个名字,两只眼睛顿时瞪得圆圆的,“白泽?哪个白泽,云海仙门那个?” “怎么,你这小丫头,刚才不是说了,觉得我那小师弟不是个好人吗?”陈守仁瞅着阿琴,打趣道,“现在又对我那小师弟感兴趣了?” “呀,还真是云海仙门那个白泽?”阿琴顿时来了兴致,坐到陈守仁对面去,两只手肘撑着几案,常年练剑导致有些毛躁的两只手托着下巴,眼睛亮亮的,“哎,公子,我听说那白泽少侠,现在可是云海仙门年轻一辈里的翘楚!好像是叫什么公子来着?” “仙门四公子。”陈守仁笑道,“那小子排第一。” “对对对,就是四公子!”阿琴咧嘴笑道,“看不出来,公子还认识白泽少侠。话说回来,白泽少侠既然是道门中人,怎么会听夫子讲学?你们读书人,不都是儒生嘛,我读书少,可我却知道,儒道两家,向来都是面和心不和,互相看不起对方的。” “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陈守仁屈指在阿琴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当年他在学宫进学的时候,还不是云海仙门的弟子呢。夫子倒是觉得那小子通透,想让他多读几本圣贤书。可那小子当时才多大,约摸能有个七岁?哪里读得进那些文章。后来夫子没办法,就让袁师叔教他写字。”
阿琴听得津津有味。 “那小子的字,写得还不赖。”陈守仁说道,“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生来,就在某些领域有很高的天赋。白泽当时跟袁师叔学写字,后来我听几位师兄说,袁师叔评价白泽的字,带有一股萌芽的剑意。” “这么厉害!”阿琴呆了一下。 “是挺厉害的。”陈守仁笑道,“只可惜这小子在学宫待的时间不长,后来就走了。走的时候,夫子原本想抱一摞书送给他,教他闲来翻阅翻阅,好好读读。可左右一想,那些书送给白泽,铁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若是白泽读一读也就罢了,可就他那德行,八成得把那些书全撕了,拿去擦屁股用。” 阿琴听得耳朵顿时红了起来。 “所以夫子后来愣是没打算真送他几本书。”陈守仁又说道,“可你猜怎么着?这小子那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临行前舔着个脸去问夫子直接要几本书,说是要在路上读一读。” “夫子真小气。”阿琴皱眉道。 “夫子跟他讲道理,说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可那小子一心只想在离开学宫前多薅几把羊毛,夫子左右还是架不住白泽的纠缠,没办法,后来就送了他几本。”陈守仁说道,“夫子说等以后有机会了,那小子再来学宫,一定要考察考察他书究竟读得怎么样。” 陈守仁说着说着,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那白泽少年后来读了吗?”阿琴问道。 “我哪知道?”陈守仁摊了摊手,“那小子自从离开学宫之后,多少年没有回去过了。” “好吧。”阿琴说道,“不过我想着,白泽少侠读不读都一样。公子读的书多,阿琴很多字都不认识。可这并不妨碍我每天开开心心的嘛。” 陈守仁听着话听得直翻白眼,懒得搭理阿琴。 “真想和白泽少侠见一面。”阿琴嘟囔道。 “怎么,春天来了?”陈守仁打趣道。 “哪有!”阿琴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这是每一个剑客心中梦想,明白吗?那些在剑道上领先我几十年的老前辈瞧不上我,见一见同龄人里面的天才剑客,总是可以的吧?” “啧,何必舍近求远呢。”陈守仁笑道,“你眼前不就有一位?” “那不一样!”阿琴说道,“公子归根结底,还是个读书人。白泽少侠不一样,他是一名真正的剑客。” “果然是生肖属兔子的,老话说得好嘛,兔子不吃窝边草。”陈守仁笑道,“在你身上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人说笑之间,有人覆甲佩剑,径直往这里走了过来。 阿琴在这方面,还是懂得识大局的,赶忙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汜水关镇关将军徐贯东。 “徐将军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事情?”陈守仁见那中年男人来到此处,出于礼貌,打了声招呼,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徐贯东勉强笑了笑,说道,“望楼的探子来报,说是这几天宋军那方,已经在汜水河边上准备了大量的渡河船只,想来宋之问是要发起第十次攻城之战了。” “眼看凛冬将至,他现在不打,等冬天来了,他还有的打?”陈守仁笑道,“将军不必忧虑,我已经有了部署安排,且放心便是。” “那就好。”徐贯东对陈守仁拱手,“那就仰仗小先生了!” 说完,两人又闲聊几句。徐贯东显然是心事重重,没有多说,告了声辞,又离开城头。 徐贯东走后,阿琴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守仁问她,那少女神色正经,问道:“公子,这一战要打到什么时候?” “快了。”陈守仁笑道。 “那公子,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阿琴又问他。 “圣人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陈守仁说道,“如今公子我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你说我有几成胜算?” “公子说这些,我是听不懂。”阿琴咧嘴笑了笑,说道,“不过公子自己觉得靠谱就行,能赢那是最好的。” 陈守仁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琴问他,心里觉得好奇。 “阿琴。”陈守仁难得正经,“女孩子家家,要笑不露齿。不然,以后会不好找夫家的。” 阿琴:…… …… 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问九州请大家收藏:剑问九州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407章 高手皆寂寞 剑问九州第407章高手皆寂寞“要你管!”剑侍阿琴翻了翻白眼,“公子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情吧,我的志向是成为北境的大剑豪,白泽少侠是我的偶像,能不能嫁出去,我都不操心,公子倒是没事天天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陈守仁笑道,“白泽是没读过几本书,可到底肚子里还是有三两墨水的。当年在学宫进修的时候,这小子还题过诗,虽说没啥文采,可毕竟能写一首。你把白泽当偶像,不跟公子我读读书,以后见了他,一开口都是些粗话,岂不是教他看轻了去?” “白泽少侠还题过诗?”阿琴一听,眼睛又亮了起来,咧嘴笑道,“写的是啥?” “唉,我看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陈守仁摇头叹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你岂不懂?女孩子家的,豪放一些倒也不是不可,但总归还是文静些更好,明白吗?” 阿琴把两只眼睛一瞪,看着陈守仁,说道:“别酸了公子,什么关啊鸠的我是听不懂。我就想知道,白泽少侠当年写的诗是什么。” “行吧,既然你反复追问,那我就告诉你吧。”陈守仁说道,“说是叫咏雪。诗是这么说的:天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阿琴听得一呆,“没了?” “没了。”陈守仁点了点头。 阿琴陷入沉思,将那首诗反复读了一读,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惊讶道:“哎呀,公子,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也有作诗的天赋啊!” 陈守仁嘴角一抽。 可到底是不忍伤害阿琴那脆弱的小心脏,这位稷下学宫的小先生还是友善地喝了口茶,说道:“作来听听?” 不确定的语气,就连陈守仁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心虚。 所以这位儒门书生又喝了口茶。 “公子你且听着!”阿琴睥睨寰宇,看着关外的无边月色,念道:“天地浑茫茫,月亮像大窗。大河哗啦啦,披着白月光!” 陈守仁差点被那一口茶水呛死。 剑侍阿琴仍兀自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首诗,就叫咏月吧!公子,我不会写字,要不你帮我把这首诗写下来,省得过两天我给忘了。以后要是有机会见着白泽少侠,我就拿去给他看一看,省得人家看轻了我,觉得我没文化,给公子丢了人。” 你要是真拿出去,那才是丢人。 陈守仁的脸色无比精彩,只推脱道:“没问题,等公子闲下来了,就给你写下来。到时候还找人给你装裱一番,好挂你在房间里时时品鉴。” “那公子可别忘了这事。”阿琴嘱咐道。 “放心吧,忘不了。”陈守仁哭笑不得。 这位来自稷下学宫的青年将领将视线转向关外宋军驻扎的营地。 最近宋之问的举动很反常。 而那个反常的原因,陈守仁很清楚,只因为一个人,那就是张宴。 陈守仁太了解宋之问了。 虽然两人在此之前,从未谋面过。可无论是出身还是成长经历,他们都太过相似。 少年成名的人,内心深处都是孤独的。 这种孤独不是寂寞,而是无人能够聆听他内心深处声音的孤独。 换句话说,便是知音难觅。 陈守仁本来可以有一个知音,可那个知音只在稷下学宫待了一年时间。时间太短,短到他还来不及长大,短到这位美名为小先生的青年人,还来不及和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师弟多交流两句。 所谓高手皆寂寞,就是这个道理。 稷下学宫里,也只有夫子和那些老学究们才能看到陈守仁内心深处的孤独。 可那种孤独他们都已经经历过了,过来人和还在路上的人,总是没法多说的。 因为大家的内心都足够骄傲,谁也没法动摇对方的信念。 宋之问在求一败。 儒剑之名,绝不是一个虚称。 陈守仁虽然在此前从未和宋之问见过面,可整个北境,能勉强在学问上和稷下学宫比一比的,也只有岳麓书院。 虽然这种比一比,仍是云泥之别。 可至少,岳麓书院还有比的资格。 作为岳麓书院五十年来最负盛名的儒剑,宋之问的心性远超过他的年纪。可牵绊他前行道路的坎坷太多了,他的出身也好,他的名利也罢。 不管是究天人之际,察古今之变的读书人,还是抱元守一,问道于心的修道士,亦或是青灯古佛,诵经撞钟的佛门弟子,想要在道上有所精进,必须遵守先出世再入世的规矩。 所谓山上修行,山下问心,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俗世牵绊太多,容易让人忘记初心。 初心一乱,则离道日远。 宋之问年纪轻轻便登临四境大圆满境界,多年来修为无法寸进,得入五境贤者,其原因就在这里。 陈守仁和他一样。
所以这一战,宋之问扛起战旗的时候,就没想过赢。 他想用一次失败,摘掉自己头上儒剑的帽子,摘掉自己身上所有的牵绊,成为一个山上人,问道于心,完成修行上的蜕变。 宋之问如此,陈守仁也是如此。 可他走的路却和宋之问恰恰相反。 他想用一次功成名就,配小先生之名,从而做到德配其位,问心无愧。 如此这般,他便能斩断身上的诸多枷锁,跃升五境。 所以陈守仁很懂宋之问。 他们两个同样都想通过这一战,完成自己的问心之路。只是两人不同的是,一个想赢,一个想输。 对于陈守仁来说,他的山上,与宋之问恰恰相反。 陈守仁的山上,就在这尘世当中。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陈守仁总会想,宋之问不像是个儒生,更像是个修道士。 宋之问想杀他是真的,因为杀了他,不管这一战的胜负如何,他都会输得很彻底。 可宋之问错失了杀他的最好时机。 陈守仁赴汜水之会,便是给他那个机会。 因为机会是平等的,他想杀陈守仁,输得彻底,陈守仁也想杀了他,赢得干脆。 所以到最后,张宴成了这场战争最大的变数。 宋军从张宴到来之后的改变,陈守仁都看在眼里。 张宴来之前,宋军也干过烧杀掳掠的缺德事,可那时候宋之问没有袖手旁观,反而是及时干预,制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可张宴来之后,宋军的种种作为,异常残忍。 如铁城的屠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如今宋军的指挥权,已经有相当大一部分,不在宋之问身上了。 此前即便是宋军将领里,有诸多声音暗地里对宋之问不满,认为他德不配位,如此年纪,根本难当大任。可碍于宋王君子启对他的信任,以及宋军将领里路云山、杨承等人对他的支持,那些人明面上也不敢多说什么。 宋之问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在那些人纵容手下兵士干出烧杀抢掠这等恶行时,宋之问只是制止了这种行为,并没有大动干戈,摆置这种恶行背后真正的主谋。 眼下不同了。 张宴的到来,将分割军权一事摆到了台面上。那些暗地里对宋之问不满的宋军将领自然乐得两人明争暗斗,而且风向一致地都偏向了张宴那方。 张宴夺权夺得很顺利。 可大概这位宋军的督军按察使到死都不会明白,他以为宋之问已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了,任他牵制。实际上,他才是宋之问手里的棋子。 军权不被夺走,如何输得一塌糊涂? 只是以宋之问的心性,又绝不会坐视宋军一败涂地,伤亡惨重。 “儒剑啊儒剑,想必你此刻的内心,正饱受煎熬吧。”陈守仁透过迷蒙的月色,看向宋军绵延在汜水河那方的阵营,轻声说道。 月光凄凉,寒风吹尽远天的乌云。 陈守仁知道,宋军即将开始的第十次攻城,就是两军最后一轮较量,也是他和宋之问在这片战场上的最后一次交锋。 此战之后,胜负便将成为史书上的一个定数。 功败垂成和功成名就之间,只有一线之隔。 长夜漫漫。 宋军阵营。 深夜会晤之后,众将领连带那位趾高气昂的督军按察使都已经离去。 宋之问挑灯按剑,在几案上展平信纸,亲手研墨。 烛火轻轻摇曳,这位青年将领神色疲倦,将手中狼毫蘸饱了浓墨,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下笔。 “余姑娘亲启。” “郑宋之战,已经接近尾声。就在方才,军事会议中,张宴拿出了一瓮深渊黑火。这东西余姑娘应该知晓,威力恐怖。张宴想要用它来敲开汜水关城门。我想,如果不出意外,我与小先生的最后一战,汜水关将沦为人间炼狱。” “睢阳城那边传来消息,因为汜水关久攻不下,君上已经对我起了嫌隙。家主责令我务必在张宴抵达汜水关之前,结束战争。只有这样,我才能赢回君上对我的信任。可我没能做到。我在想,或许这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或许这样说你会觉得矫情,可睢阳城对我来说,的确只是一个巨大的枷锁。我被困在其中,无法挣脱。这些天,我不止一次在想,或许这场战争,是我唯一的解脱方法。” 宋之问笔未落尽,军帐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这位青年将领眉头微皱,粗略在信纸上一吹,将那封信收进几案下藏着的匣子里。 烛火摇曳,只见那一方木匣里,压得整整齐齐,满是写好了,却从未被寄出去的书信。 …… 第408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一) 剑问九州第408章了却君王天下事“主帅,末将请见。”军帐外,传来杨承的声音。 “杨将军,进来吧。”宋之问说道。 “是。”杨承掀起军帐门帘,走了进去,对宋之问行了一礼,说道,“主帅,咱们真的要听那阉人的意见,倾尽全力去攻打汜水关?” “杨将军以为不妥?”宋之问看着杨承,出声问道。 “那是肯定的。”杨承说道,“十万大军渡河,可不是闹着玩的!兵书有言,‘击敌半渡’。十万大军横渡汜水,且不说船只的问题,便是船只的问题解决了,那至少也得一天一夜的时间!如果我军渡河至半,陈守仁突然发动袭击,我军该如何抵挡?” 杨承越说越觉得气愤,忍不住骂道:“他娘的,张宴这个阉人,狗屁不懂还敢指手画脚!那大型攻城器械是说运就能运过汜水河的吗?!偌大一个投石车,偌大一个撞城捶,别说把十八城的门板拆过来造船,便是把他的脑袋砍下来都不够看的!” “杨将军稍安勿躁。”宋之问站起身来,说道。 “怎么稍安勿躁?”杨承正在火头上,反唇相讥,“那张宴还说什么要破釜沉舟,他奶奶的!且不说万一没打成怎么办,便是顺利夺下汜水关,我军十万甲士破釜沉舟,怎么渡河回国去?!” “当初行军路线,本就不该定在这里。”宋之问指向军帐内的地形堪舆图,说道,“如果当时行军绕过汜水关,从北方切入,郑国无天险可守,恰逢内战,我军可势如破竹,剑锋直指郑都。即便是汜水关回援,以我军的人数,也足以将这里的援军遏制在青霞谷一带。可惜君上执意要打汜水关,三令五申,务必要攻破城关,从这里直逼郑都,掘坟鞭尸。” 杨承的脸色黑沉沉的,瓮声瓮气,“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君上是想踏破汜水关,掐断郑国的咽喉。可一国咽喉哪有这么容易被掐断?如今战事陷入僵局,张宴带来的深渊黑火究竟有多少还是个未知数,贸然进军,万一这阉人托大,岂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赶?” 宋之问笑了笑,说道:“杨将军放心,这统兵之权毕竟还在我手上,你心里的担忧我明白,这些你不必焦虑,我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主帅已经有了打算?”杨承一听,赶紧问道,“可方才的军事会议,主帅为何按下不表,任由那阉人作威作福?” “杨将军没见那批辎重运到我军大营之后,直接被送到了按察使那边?”宋之问笑道,“方才的会议上,张宴也只是拿出了一瓮深渊黑火而已,就如同你说的,深渊黑火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他知道。” “主帅的意思是?”杨承问道。 “张宴想让我去找他。”宋之问说道,“想让本帅低声下气地去求他,问一问这深渊黑火究竟有多少。所以方才军事会议上本该摊开的牌,我和他都没有全部摊开。” “他娘的,这阉人!”杨承骂道,“那主帅,你的意思呢?” “既然按察使想让我去找他,那就去吧。”宋之问说道,“毕竟想赢这场战争,的确需要借助他手里的东西,否则我军必然死伤惨重。届时即便攻破汜水关,能不能顺利脱身,把将士们带回宋国,就不好说了。毕竟我们是客场作战,时间拉得太长,变数太多。” “主帅这样,岂不是教那些墙头草看轻了去!”杨承说道,“不行,要不末将代主帅去见那阉人!” “不可。”宋之问说道,“杨将军,此事还是我出面最好。按察使想见的人是我,你即便是去了,多半也是不欢而散,没那个必要。” “他娘的,这仗打得也太窝囊了!”杨承忍不住想打人,“君上若是真想从汜水关走,剑指郑都,当初把深渊黑火直接交给主帅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多弯?” 宋之问的眼神深沉起来,仿佛充满暗流的湖泊。 “非要把东西交给那阉人,搞得我们处处行动,都被那狗屁不懂的阉人掣肘!”杨承咬牙道,“如今大军压阵,不赶紧交待根底,通力合作,拿下汜水关,反而处处和主帅作对,争权夺利!如此荒唐之人,也不知君上是怎么想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宋之问笑道,“在按察使眼里,这一战已经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必胜之战了。他大老远从睢阳城跑到这里来,吃尽了苦头,再不捞点军功回去,怎么对得起这一路的奔波劳累?” “没有他,我们照样也能赢!”杨承不服气道,“郑国内战不过方才结束,虽说那边消息捂得很紧,可我们的探子还是把消息送了出来,据说郑国太子刘羡冰劝降时被弋夫人捅了一刀,刀上焠了毒,如今刘羡冰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哪有精力去管陈守仁?”
“如此内耗,汜水关与孤城没什么两样。”杨承继续说道,“即便是最坏的打算,围他一个冬天,汜水关便不攻自破。这一年郑国忙着内战,军需物资消耗巨大,陈守仁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决计扛不住咱们的围城之战!” “话是如此。”宋之问说道,“可那杨将军莫要忘了,小先生手底下带的兵,可不是郑国的兵,而是齐国的三万甲士。便是刘羡冰养不起汜水关,齐国那边,岂能坐视那三万甲士被饿死,冻死?再不济,小先生背后,还有稷下学宫啊。可我们背后,可是郑国的十八座城池。” 宋之问这话一出,杨承不禁面露难色。 这个冬天对于汜水关来说,是个大坎。可对于宋军来说,何尝不是? 粮草辎重,指望着从宋国运到这里,明显不现实。 这次张宴带来的辎重,想必就是宋王君子启派过来的最后一批物资。一旦凛冬降临北境,别说运输粮草辎重,便是行军支援前线战场,都是个问题。 北境严冬的苦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冬日行军,就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 且不说粮草辎重的问题,便是那苦寒的天气,就能把人活活冻死。 还有宋之问的那句话。 如今宋军可不是主场作战,而是深入郑国腹地,背后就是被他们攻陷的十八座城池。凛冬降临,因为战乱,秋收甚至不能满足那些郑国百姓的温饱问题。 老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眼下是凛冬将至,那些郑国百姓被张宴一手策划的屠城之举暂时吓破了胆,不敢有什么动作。 可真到了要被饿死冻死的地步,左右都是一死,那些郑国的百姓,还会安分守己吗? 杨承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时候不早了,杨将军且回去吧,早些歇息。”宋之问说道,“就在这几天了,最后的收官之战就要拉开序幕。战事一旦开始,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趁着现在还能睡一睡,养养精神。” “是,主帅。”杨承行军礼告退。 第二天,宋之问孤身一人去了督军按察使张宴所在的军帐。 这次会面,只有这两人在场。 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知道这两人在军帐里究竟谈了什么。 只知道宋之问从张宴的军帐里出来时,已经是正午时分。宋军的督军按察使亲自将儒剑送出军帐,至少在看上去,两人是相谈甚欢的。 宋之问折返主帅军帐之后,立即召集宋军将领,下达了攻城令,明言七日之内准备好横渡汜水的船只,七日之后,将是宋军最后一次攻打汜水关。 总攻。 “此战,本帅将亲自修书一封,呈给君上,立下军令状。”宋之问看向军帐中的宋军将领,眼神满是杀机,“这一战,拿不下汜水关,本帅与列位将军,便尽数拔剑自刎于汜水关外!” 此话一出,军帐之中,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心生不满,想要说些什么。 可这位青年将领只一个眼神扫过去,登时把那些蠢蠢欲动的身影吓得噤若寒蝉。 那双眼睛,分明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可那平淡之中所蕴含的杀气,却好像是一把被剑客磨洗了多年的古剑,寒光凛冽。 “必胜,拿下汜水关!”杨承第一个举起右拳,振臂高呼。 “必胜,拿下汜水关!” 军帐之中,宋军其余将领也跟着振臂高呼。 消息很快传到汜水关。 陈守仁就站在巍峨城关上,看着汜水河那方,宋军绵延数十里的大营里,兵马调动起来,秩序分明。 “看来宋之问准备要打最后一仗了。”陈守仁轻声说道。 那青年将领的身后,已经裹上夹袄的娇俏少女踮起脚尖,向宋军大营方向张望。 “打吧,打吧。”名为阿琴的少女嘟囔道,“公子,打完了咱们就赶紧回学宫吧。整天守着这城头,风呼呼的,跟刀子一样,冷得紧。还是待在学宫里舒服,练剑的时候不嫌冷,不练剑的时候,躲在屋子里烤火取暖,多舒服。” “好。”陈守仁笑道,“打完了这一仗,公子就带你回去。” 战争的号角即将吹响! …… 第409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二) 剑问九州第409章了却君王天下事北境南方,郑宋之战即将掀起最后之战时,大周的使臣队伍已经出发前往两国边界,渑池城。 大周君王亲自为唐士奇和孤城饯行,嘱咐二人,最好是能与燕国重修邦交。但如果不行,也不能落了大周的国威。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战是和,在大周君王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选择。 北境七大国里,大周的国力横扫其余六国。 即便是齐国也无法与大周比肩。 只一点,大周北疆的边境长城,挡住了极北荒原蛮族南下,便已经是其余六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若没有大周开辟北疆长城,将极北荒原的蛮族尽数挡在长城外,其余六国哪里还有闲心去内战? 人无外患,便有内忧。 于一国而言也是如此。 列国当中,只有大周和卫国与蛮族正面撄锋过。而也只有在长城待过的人,才知道镇守长城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且不说边境苦寒,镇守边疆往返兵力调动的周期往往都在十年以上。也就是说镇守长城,若是前往长城前娶妻生子了还好,万一没有,死在长城,还没有其他手足兄弟的话,必然绝后。 而且,边境长城,想要在那里过日子,必须身上有军衔。也就是说,不管守边将士在家乡有没有妻子,如果想在长城边境再找一个女的,至少也要是百夫长。 百夫长在长城多如牛毛,可长城边境的女人却是极少的。有,要么是当地原住民,要么就是流放刑徒之后。而那些在朝廷为官出了岔子被贬谪流放到长城边境的,但凡是稍有姿色的女眷,哪一个不是被家主抢着送给镇边将领的?唯有如此,他们才能在此等苦寒之地谋得一线生机。 底层军官直属家眷是不用想的,只能要那些镇边将领挑剩下的。而挑剩下的,都是些出身卑微的婢女,而且样貌都是一言难尽的那种。 退一步来讲,便是北境游侠前往长城历练,也少有人能撑得过三年。用白泽当年的话来说,就是“这他娘的是人待的地方”? 当初白泽离开稷下学宫后,谢玄便带他一路北上,前往边境长城,去到极北荒原,带他看北境第一奇观极光天象。 也是那一次游历途中,白泽结识了火神山的天才少女吴霜。
只是那时候带吴霜修行的人不是卢剑雄,而是吴霜的师父,那个被白泽叫做神仙姐姐的火神山剑修,宫淑卿。 那时候白泽出边境长城,孤城已经被调回了镐京。不久便出任镇西将军一职,总领大周西境十八郡军务。 边境长城的存在,不仅仅是大周的北方门户,更是北境列国的门户。长城不倒,蛮族便无法南下半分。而长城若倒,列国将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 如今北境列国嗯局势,战争的机械已经运转起来,想要停下,就没那么简单了。 …… 与此同时,云海仙门。 白泽已经在四极洞天修行了一月有余。 这期间他以辟谷丹为食,几乎昼夜不停地参悟那石柱上的仙门秘术。山里很难让人有真切的时间流逝感,修行期间,除了太上长老戴咏德偶尔神游洞天,被白泽发觉,就只有剑灵能陪他说上两句话。 可剑灵到底是性子冷,偶尔出来也只是到处走走,看看洞天里那四根石柱上记载的仙门秘术,基本上都不怎么搭理白泽。 这一日,忽然有人腾云而来,降落在广场上。 戴咏德眼皮轻轻一抬,看向来人,诧异道:“忘归,你怎么来了?” 云忘归对戴咏德行了一礼,一身道袍衬得他光风霁月,颇有得道修士的气派。 “见过太上长老。”云忘归说道。 “不必多礼。”戴咏德笑道,“你不在天柱峰待着,怎么有空跑到老夫这里来了?莫不是掌门师兄有什么交待?” “其实,并非家师的安排。”云忘归面露难色,犹豫道:“师叔,能否向你打听个事?” “打听事情?”戴咏德愣了一下,心里更觉得奇怪了,“不知是什么事情,居然能打听到老夫这里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云忘归说道,“就是想问一问,小师弟进入仙门洞天福地修行,已经有月余时间,不知他修行的进度如何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戴咏德说道,“他去的是四极洞天,别说一个月时间,便是三个月全用上,也不见得能把那四根石柱上记载的仙门秘术参悟明白。怎么,你找他有事?” 第410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三) 剑问九州第410章了却君王天下事“这样啊……”云忘归陷入沉思。 “你小子,有话便说,婆婆妈妈的作甚?”戴咏德见云忘归这幅样子,说道。 云忘归笑了两声,说道:“太上长老,这事确实有些不好开口。” “你先说来听听。”戴咏德说道。 “是这样。”云忘归说道,“我想,借小师弟用一用。” 戴咏德闻言,看着云忘归,说道:“忘归啊,你身为天柱峰首席弟子,应是分晓轻重的。如今白泽正在四极秘境参悟仙门秘术,你怎么行事如此狷狂起来?” 云忘归不敢接话。 “我且问你,你要借白泽去做什么?”戴咏德问道。 “这……”云忘归犹豫道。 “罢了罢了。”戴咏德一看云忘归这个样子,就知道此事不便透露,当下也不再追问,只是摆了摆手,说道,“老夫懒得问你。你要借人,可以,你且自己前往四极秘境说与白泽。他若同意,老夫自然不会阻拦。” 云忘归闻言,对戴咏德躬身行礼,“多谢太上长老!” …… 白泽进入四极秘境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北境严冬将至,可秘境洞天与世隔绝,丝毫不受影响。白泽就盘腿坐在刻有六甲秘祝的那根白玉石柱前,细心参悟。 忽然,似乎有所感应,那白衣少年豁然睁开双眼,有如星开碧落,神光隐隐。 身后那人已经离得非常近了。 白泽定睛一看,来人正是云忘归。 “大师兄?”白泽起身行礼,心里却十分诧异。这一个多月以来,这还是除了戴咏德之外,第一个进入四极秘境的人。 他来干什么? “小师弟,这仙门秘术,你参悟得如何了?”云忘归笑道。 “回师兄的话,还差点火候。”白泽说道,抬头看向那根参天耸立的白玉石柱,神色莫名,“六甲秘祝神秘莫测,恐怕便是再有一月的时间,我也未必能领悟其中奥妙。” “慢慢来,不着急。”云忘归说道,“术法一途就是这样,有时候就看能不能悟出来那个理。悟到了,一切就水到渠成了。悟不到,就得多花点时间。” “师兄说的是。”白泽颔首道,看向云忘归,“只是不知,大师兄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还真让小师弟说对了。”云忘归说道,“确是有事,非得小师弟走一趟不可。” “哦?”白泽奇道,“不知是何事?” “这事说起来,其实还跟你二师兄有关。”云忘归说的二师兄,自然是坐忘峰的林萧。 “二师兄怎么了?”白泽问道。 说起来,林萧离开山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当初他走的时候白泽问他去哪,他也没说明白。这么久也没见他回过紫竹林别苑,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莫不是二师兄那里遇到了麻烦? “日前你二师兄给我飞剑传书,说是非要我带你往沧州郡去一趟。”云忘归从怀里摸出一张窄窄的信纸,递给白泽,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大师兄,带白泽来沧州郡一趟,我们在麦城等你。” 署名是林萧。 白泽看罢,看向云忘归,问道:“二师兄可曾说过找我是什么事?” “不曾。”云忘归摇了摇头,“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封信,确是林萧的手笔。至于他找你究竟是什么事,恐怕只有你亲自走一趟才能知晓了。”
白泽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好。既然这样,那我便往沧州郡走一趟吧。” 云忘归说道:“虽说是林萧找你,可带你出去的毕竟是我。这样吧,等这件事了了,你来天柱峰找我,我带你去藏经阁转转,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白泽自然没有拒绝,应了下来。 左右六甲秘祝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参悟明白,而秘术的内容,他却早已熟记于心。来日方长,慢慢参悟,他不着急。 至于云忘归说的藏经阁,白泽的确一直想去看看。 “既然决定了,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走吧。”云忘归说道。 …… 话说这头。 大周君王派遣镇西将军孤城和相国唐士奇出使渑池城,意图与燕国重建邦交。此时,使臣队伍已经在前往渑池的路上。 重建邦交一事,凶多吉少。 不论是孤城还是唐士奇,都是成了精的妖怪,哪里参不透这一点? 自从唐知之被密诏回到镐京,名为待在相府准备与太子完婚,实则是被抽出云海仙门,被软禁起来。 唐士奇想要他的嫡亲孙女出局,将她送到云海仙门,以为唐知之在山上,局势便还有反转的可能。 可没料想大周君王行事果决,只是一封诏书,便将唐知之重新拉回棋盘,逼着唐士奇继续跟他走棋。 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很清楚,这一局,唐士奇必败无疑。 而唐士奇一倒台,最先遭殃的便是太子。 原本太子与相府嫡孙小姐完婚,是一场对太子极其有利的联姻。试想唐士奇任大周相国已经有几十载光阴,他手下积累的人脉会有多么庞大? 这简直无法估量。 大周朝堂,百官重臣,有三成以上和唐士奇有直接的裙带关系。 也就是说,太子与相府嫡孙小姐完婚,远不止是娶唐知之为正妻那么简单,其背后,更是太子府与相府的联袂! 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口,唐士奇倒台,那么太子费尽心思与相府联姻,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使臣队伍出发不久,孤城骑在马上,与掀开马车窗帘的老者对话。 镇西将军貌似随意,说道:“相爷一把年纪,出使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计,左右一推脱,叫旁人干去,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还能说些什么?” 那坐在马车里的老者半晌不语,末了说道:“为天下苍生何?” 孤城闻言,绝口不提此事。 唐士奇这话,他听得明白。 如今大周君王对他不满,可唐士奇偏偏生要坐在相国的位置上,丝毫没有下野的想法。 大周君王对他出手,毫无意外。 唐士奇心里也很清楚。可他还是固执地想要用他的朽木之躯,与大周王权碰一碰。 即使这一碰,会让他粉身碎骨。 孤城在心里叹息。 面对七国乱局,唐士奇主和,大周君王主战。 两人的矛盾,不可调和。 孤城看了看随从队伍,只有五百大周重骑。 “此番会晤,本将自当竭尽全力,护卫相爷周全。”孤城说道。 可唐士奇似乎并不买账,只笑了笑,说道:“将军比老夫有用。需要老夫的,只是大周子民。可需要将军的,还有庙堂九五。” 孤城默然不语。 第411章 了却君王天下事(四) 剑问九州第411章了却君王天下事郑宋的终局之战终于展开。 这一年初雪前夕,凛冬的严寒即将横扫北境时,郑国汜水关,浩浩长河前,宋之问以虎符号令三军,七万人马在汜水对岸集结。 北境的寒风仿佛裹挟着刀剑,吹得两方人马尽皆汗毛倒立。 可这倒立的汗毛之下,确是奔流汹涌的热血! 成败在此一举。 孰王孰寇,就在这终局一战! 小先生陈守仁站在汜水关城楼之上,关头尽是齐国精锐甲士。这一战,齐军尽出,郑国汜水关镇守军士全部上阵,两军拢在一起四万余人。 汜水关守将徐贯东单手按剑,看着宋军七万人马登上渡舟,直奔关口而来。密密麻麻的宋国军队仿佛蝗虫过境,令人窒息。 背水一战。 无论是陈守仁还是徐贯东,都知道,宋之问赌上了他的儒剑之名,这一战必分高下。 喊杀声淹没汜水奔流的呐喊,巨大的攻城器械被宋军推到汜水对岸,那庞然大物,放眼望去,竟有十数之多! “小先生,兵法有云,击军半渡。”徐贯东深吸一口气,目运杀机,“宋军渡河,人数众多,上岸之时必然无法立刻展开阵型。此时出击,必能出奇制胜!” 乃至冲散宋军阵型,将他们杀个丢盔弃甲,前军后军相互挤压,到时候便是淹死在汜水河中的宋军甲士,也至少要数以万计! 陈守仁脸色铁青。 击军半渡,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 可汜水河对岸的巨型攻城器械,摆明了无法运到城关之下。汜水宽阔,攻城器械便是再精良,射程也不过只能到关外旷野,无法触及城楼。 何况那些攻城器械还是仓促之间赶制出来的劣质品。 所以宋之问的那些攻城器械,摆明了不是用来攻城,而是用来轰击关外旷野,阻止汜水关将士在宋军渡河时的突然袭击。 关外旷野毫无阻拦,如此局面之下,面对攻城器械的轰击,出城将士恐怕还没能摸到宋军先锋,便已经死伤惨重。 这一战,便是诱敌出击。 徐贯东见陈守仁不出一言,而宋军甲士已经开始渡河,当下神色焦躁起来,大声道:“小先生在犹豫什么?宋之问摆在河对岸的攻城器械怎么看都是一场骗局!汜水宽阔,宋军仓促赶制的攻城器械,如何能将滚石投射到对岸来?本将看来,宋之问若敢动用那些花架子,恐怕遭殃的不是我们,而是宋军自己!” 言下之意,自然是宋之问若是动用攻城器械,那摆臂杠杆投射过来的滚石,不仅不会砸到对岸旷野,伤及汜水困军士,反而会把宋军自己砸成落水狗。 徐贯东请命出战。 陈守仁还是不愿相信宋之问会有如此轻率的军事指挥。 可转念一想,若这个决定不是宋之问做下的呢? 军情密报,大太监张宴如今是宋军的督军按察使,宋之问被他左右刁难,军中不少将领都明里暗里站在了张宴那边,而宋军的军权都有相当一部分被张宴褫夺。
况且宋之问一心求败。 “小先生,不能再拖了!”徐贯东大声道,“我军出城奔袭也需要时间!再不动手,等宋军上岸列开阵型,我们就会错失击军半渡的最佳时机!本将愿领精兵八千充当先锋,若能撕开缺口,冲散宋军阵型,小先生再来驰援!” 陈守仁终于下令,“便依徐将军所言,开城门,列阵出击!” “遵令!”徐贯东压下心中对陈守仁临阵不决的不满,瓮声瓮气,一甩战袍,直下城楼领兵出击。 宋军的先锋将军,正是副将杨承。 那身材魁梧的中年将军手持宣花大斧,所率领的第一批渡河队伍,足有万余人! 宋之问下达的军令只有一个,登岸之后,迅速拉开阵型,守住前沿阵地,为余下人马渡河保驾护航。 汜水激荡! 渡舟被船上的甲士用粗制船桨控制,奋力地呐喊和破水声催促着渡舟迅速向对岸靠近。 宋军副将杨承率领渡河甲士已经抵达汜水中心地带。 就在此时,远远望去,汜水关紧闭的城门,终于开了! 城门打开的刹那,关内那披坚执锐的将领锵然拔剑,怒吼一声:“杀!!” “杀!!——” 汜水关关内传来整齐划一的嘶吼。 八千甲士胯下的战马一齐嘶鸣。 杀气如龙,冲出汜水关,直奔关外旷野! “来了!”杨承瞪大双眼,神情亢奋。 对岸。 宋之问与大太监张宴并肩而立,站在临时搭建的瞭望台上,远望汜水关局势。 关门打开的刹那,那青年将领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阴险至极。 巨大的滚石还在被源源不断地推到攻城器械座底,可不论是宋之问还是张宴,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蒙骗陈守仁的障眼法。 他们真正要投射的,哪里是滚石? 与少年起便在军旅摸爬滚打的宋之问比起来,陈守仁终究还是缺了些为将者的阴狠毒辣。 “将军,成败在此一举了。”大太监张宴眉眼含笑,看了身旁的青年将领一眼,“将军可不要让本官失望啊……” “本将学艺不精,可足以令大监的黑火罐被抛掷到汜水关内。”宋之问笑道,“大监放心便是。” “那就好。”张宴笑得很虚伪,举目看向宋军的渡河先锋队伍,两只手不自知地紧握起来,“只要杨承能顺利打开局面,这一战,我军已经胜了七成。” “会的。”宋之问说道。 两人背后,巨大的攻城器械,在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下,逆着光投下鬼魅一般细长的阴影。 如果就站在那些攻城器械下,抬起头,便能轻易看到那些摆臂杠杆上,全部铭刻有完整的阵术法纹。 而攻城器械底座让,隐藏在那些巨大的滚石之间的,是一个又一个漆黑的罐子。 这些罐子,很快便会成为陈守仁和徐贯东一生的噩梦。 第412章 火烧连营七百里 汜水关守将徐贯东亲率八千骑兵出城阻击宋军先锋队伍过河,风驰电掣,直奔河岸而去。 反观宋军,十万大军鏖战将近一年时间,仅剩的七万人马,已经有将近三万人马在渡河。 汜水关守军来势汹汹,眼看就要将宋军先锋人马阻击在泗水河畔。可河岸那方,宋军主帅宋之问神色如常,丝毫不见慌张。 城楼之上,陈守仁眼观战局,只觉诡异。 战场之上,两方人马在迅速汇聚! 宋军副将杨承眼见徐贯东率领的八千骑兵已经冲出汜水关,列阵直奔河岸,心知他们必须在徐贯东组织好阵型发起冲锋前登岸列阵,否则面对的必然是被郑军冲散阵型,导致大量人马溺死在汜水里这一结局。 如今严冬降临,河水冰冷刺骨。休说那些甲士,即使是他杨承泡在水里,也会被冻得直打寒战。 “术士听令,三军进发,上岸!”杨承大吼道。 “得令!!” 宋军先锋人马中,密集排列的渡舟中,身披甲胄的术士双手掐印,施展术法。 宋军密集的渡舟突然加速,如乘大风,破浪而行。 城楼之上,陈守仁眼见战局变化,心里一凛。 宋军密集的渡舟突然提速,陈守仁一眼便能看出来那密集的队伍里,有术士用术法摧动渡舟破浪而行,想要赶在徐贯东组织好冲锋阵型前上岸列阵。 那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术法,仅仅是最简单的“御水乘风”,即便是江湖行骗的术士,也能轻易施展。 可战场瞬息万变,抢占先机尤其重要。 如今这九州术士基本瞧不上眼的御水乘风术,用在此时,对宋军来说却是有相当大的裨益。 “公子,渡舟的速度变快了。”城楼之上,剑侍阿琴轻声说道,秀眉轻拧。 “来不及的。”陈守仁在心里盘算一番,笑了一声,“若是从一开始,宋军便用术法摧动渡舟提速,还能赶在徐将军组织好阵型前上岸。可宋军里的那些术士,无非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根本没能力支撑渡舟从一开始就提速渡过汜水……” 陈守仁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瞳孔猛然一缩! 剑侍阿琴立刻察觉到了陈守仁的异常,“公子,怎么了?” “术法!”陈守仁突然大叫一声,脸色难看。 那青年将领瞪大眼睛,豁然看向汜水对岸耸立的巨大攻城器械。 只见晨曦当中,密匝匝的宋军渡河大军背后,那些庞然大物,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运作! 陈守仁的修为已经臻至四境大圆满,目力何其惊人,一眼便看出来那些攻城器械即将投射的东西,压根不是滚石,而是一个个漆黑诡谲的罐子。 这位来自稷下学宫的小先生登时愣住,只觉毛骨悚然! 深渊黑火。 饶是陈守仁在宋之问攻城之初便一直心忧宋军究竟会不会祭出那件大杀器,心里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可等他终于看到那些漆黑诡谲的罐子,仍是只看了一眼,便已经汗毛倒立! 那深渊黑火,在七十年前的北境国战当中,可谓是令人闻风丧胆。
不论是攻城略地,还是坚守城池;不管是陆地鏖战,还是水师冲锋,那深渊黑火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七十年前,深渊黑火最为光辉的战绩,便是如今仍被北境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火烧连营七百里”! 那一战,郑、齐、燕三国合兵,共计人马足有八十万雄师!即便是抛去伙夫、运送辎重的后勤等非主要战力,三国军力也有六十余万人。 这八十万雄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边是踏破睢阳城,瓜分当时北境战局中最具杀力的恐怖武器,深渊黑火。 可没料到,三国军队在攻破江城,直奔宋国都城睢阳城而去的时候,那八十万大军被宋国上将军伏邻一把火烧得片甲不留! 原来那江城坐落在两座连绵大山之间,山间出水,名为东江。江城之名,也是因为它依山傍水。 当年三国联军攻破江城,八十万大军在江城两侧大山中安营驻扎。因山间地形狭窄,军营前后连绵足有七百里。 时值六月,酷热难当。 山林之间,暑气稍歇,可依旧闷热。 可不等联军出了江城,六月天突起大风。宋国上将军仰天长笑,大呼三声“天助我也”!随即派出敢死队,携带黑火罐,钻进江城两侧连绵大山。 结果可想而知。 黑火罐一被点燃,登时喷出炽烈的大火,瞬间将附近的山林烧得通红!加上直穿两座大山之间的迅风,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仿佛两条狰狞的火龙在大地上怒吼。 联军被烧得上天入地,死伤惨重。 好歹两座被狂风吹得火势奇猛的大山之间,有一条东江。数不尽的联军将士跳进东江,想要借东江水避免被烧死。 可他们哪里知晓,就在山火迅速点燃两座连绵大山的同时,宋军统帅伏邻,已经令人在东江上游,挖开了一道夺命决口。 宋国号称水乡,最不缺的就是水。 伏邻令人挖开东江决口,连通附近的一座大湖,凭借着水位差距,引大湖湖水疯狂灌入东江,在山火通天,将夜空映得一片血红时,引发了山洪! 躲在江水里的联军将士,登时被山洪冲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东江下游,已经被宋军水师挖开了分流河道,只见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破烂不堪的尸体被山洪冲出山岭,漂得到处都是,令人头皮发麻。 那一战,三国联军几乎全军覆没,联军将领,没有一个活着从江城地界走出来。 自此之后,深渊黑火愈发让人闻风丧胆。 陈守仁看着那些漆黑的罐子被放置在攻城器械巨大的摆臂末端,负责投掷的军士在调整器械装置,而每一座器械旁,都有几个负责点火的士卒。 陈守仁一看宋军那方士卒点燃火把,只觉有一股凉皮直冲他的泥丸宫而去,立刻就要大喊让徐贯东分散阵型。 可宋之问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杀。”汜水对岸,儒剑宋之问一声令下,声音冷若寒铁! …… 第413章 箭雨 剑问九州第413章箭雨巨大的攻城器械运作起来,十数个漆黑的罐子喷涌着滚滚黑烟,冒着令人胆寒的烈火冲上云霄,抛射向汜水关前的平野上。 陈守仁目眦欲裂,名剑赤霄锵然出鞘,斩出数道剑气想要拦截那些装满深渊黑火的罐子。可宋之问哪里会让他得手?就在陈守仁出剑的刹那,名剑暖玉同样斩出数道剑气直扑赤霄剑气而去! “嗤!!——” 两位天尊隔着汜水对剑,剑气纵横,令人侧目。 汜水关守将徐贯东纵马驰骋,抬头一看,只见云天之上,两波剑气对轰,有三个漆黑的罐子被剑气斩碎,只听“轰隆”一声,那滚滚浓烟中猛然铺开炽烈的大火,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 “那是什么!?”汜水关骑兵惊骇道。 “回城,回城!”陈守仁在汜水关城头大喊道。 第二波黑罐已经准备投射。 汜水那畔,宋军督军按察使张宴露出了阴森残忍的冷笑,“放!” 一声令下,第二波黑罐腾空而起! 汜水关城头,陈守仁倒吸一口凉气。 第一波黑罐已经落地。 那三只炸裂的黑罐在空中铺开狰狞的火幕,两只罐子没能波及汜水关骑兵,可有一只已经抵达那八千人马上方,甫一爆裂,滚烫的烈焰立即夹裹着漆黑的浓烟扑向平野上的骑兵! “嗤!!——” 黑火迸射,顷刻间将一小队人马吞没。 “啊!!!——” 那些被黑火波及的骑兵连人带马,立刻被大火吞没。有人被黑火罩脸,当场被烧得四肢扭曲。而那些周身被黑火点燃的骑兵想要挣掉身上剧烈燃烧的盔甲,可没等他们卸甲,人已经被活活烧死! 更有战马被黑火点燃,发出惊恐的嘶鸣,左冲右突,将附近骑兵的阵型冲得大乱。 徐贯东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脑门。 深渊黑火!! 这位汜水关守将立刻意识到那些罐子里装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登时舌根发苦,眼睁睁目睹第一波黑罐凶狠地砸进八千骑兵冲锋的阵型中,“轰隆”一声,黑罐直接爆开,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围绕着那些黑罐,方圆八十余丈,大火呈横扫千军之势,顷刻之间将范围内的骑兵连人带马全部吞没! “这是什么?!” “啊!!——” “火,好大的火!!——” “救命,救我,救我!!——” 惨叫声不绝于耳。被黑火点燃的骑兵大多没有当场毙命,尽皆带着一身的大火四处奔逃,可哪里有用? 深渊黑火的恐怖之处,便是这种火一旦点燃,即便是泼水也很难将其浇灭!黑火一起,灭火只能等它燃烧殆尽! 七十年前北境国战,宋军攻城略地,凡是以深渊黑火屠城,那些城池无一例外,全部被烧成了一片焦土! 原因无他,就是这深渊黑火难以用水扑灭。即便是在水上,这深渊黑火也能被点燃,不仅烧得炽烈无比,而且还会引发黑火迸射,如同在火里放鞭炮一般。 所以火起的时候,几乎不可能扑灭。 而等深渊黑火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被黑火点燃的附着物在烧,它引起的大火能被水扑灭时,整座城池已经被烧得一片通红,哪里还能去灭火? 第二波黑罐已经来到八千骑兵上空! 徐贯东一阵胆寒,第一波黑罐已经将骑兵阵型彻底冲散,放眼望去,数百上千的骑兵连人带马全在燃烧,四处冲撞。 而那些不幸被燃烧的骑兵撞上的人马,也立刻被点燃起来,平野之上,一派惨烈,到处都是哀嚎,骑兵浑身着火被烧得面目全非,宛如厉鬼! 此等惨状瞬间击溃了队伍的军心,活下来的骑兵无一不惊悚得脸色惨白。 深渊黑火剧烈燃烧,冒出来的滚滚浓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激性味道,将汜水关守军胯下战马惊得拼命挣扎,想要脱离缰绳的束缚,逃离战场。 陈守仁御剑冲出汜水关,想要挡住第二波黑罐。 “小先生,且看这一剑!”宋之问笑道,名剑暖玉摧发一道沛然剑气,有如大江怒卷,银白色的剑气长河奔腾而出,直冲陈守仁面门而去! 大河剑意,长河滚滚。 陈守仁猝不及防,那长河剑气纵横而来,遍布森然杀机,俨然是要取他的性命。 天尊洞玄。 陈守仁一身修为在此刻尽数爆发,这位四境至尊身后,九道洞天轰然打开,赫然是洞玄大圆满! 玄幽之气从陈守仁背后九道洞天里散发出来,那稷下学宫的年轻书生手持名剑赤霄,踏天而行,尔后一剑祭出,只见一道红光直奔那横空而来的大河剑气而去! 宋之问步步登天。 陈守仁趁机定住第二波黑罐,挥手之间,将黑罐裹挟在一起,尽数摧毁。 可意料之外的是,那些黑罐被摧毁,并没有爆发出炽烈的火光,只是破碎毁灭,坠落天空。 原本陈守仁已经准备好的后手愣是毫无用武之地。 红光与剑河撞在一起,惊天动地。 宋之问已经来到汜水上空,朗声笑道:“小先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可要分清楚了!” 言下之意,攻城器械投射的黑罐并非全部都装有深渊黑火。 “不曾想儒剑竟也行这等狡猾路数!”陈守仁冷笑道。 “过奖。”宋之问笑道。 两波剑气对撞,剑气余波如同狂风过境,横扫天际。
赤霄飞回陈守仁手中。 与此同时,宋之问身后,九洞天也一齐出现。 两位四境大圆满的剑修,凌空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原野之上,徐贯东的八千骑兵已经死伤过千数,这位汜水关守将眼见军心已散,而宋军先锋队伍已经在杨承的带领下顺利渡河上岸。 “盾手前列推进,弓箭准备!”杨承大吼道。 徐贯东耳边,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燃烧的骑兵到处冲撞,伤亡还在增加。 而宋军那方,已经开始列阵推进。 这位汜水关守将仰天怒吼,双眼通红,下令道:“撤退,回城!” 可张宴显然不想放过他们。 陈守仁已经被宋之问拖住,宋军督军按察使一声令下,第三轮投射已经开始! 数十个漆黑的罐子冲天而起。 “弓箭掩护!”陈守仁大喊道。 汜水关城头,强弓手纷纷上前,引弓搭箭,直指天空,想要在半空拦截黑罐。 “放!!” 城头之上,弓兵校尉大喊道。 上千名强弓手抛射羽箭,只见一波漆黑的箭雨冲天而起,直奔黑罐而去。 这次那数十个黑罐里有真的。 “轰隆!!——” 箭雨撕裂其中一个黑罐,只见火光爆射,爆炸的横波直接推翻那一波箭雨,漫天大火里,浓烟滚滚,十数个黑罐抛向徐贯东的骑兵队伍。 “快走,快走!!” “来了,来了!!不!!——” “轰!!——” 三只黑罐在没入骑兵疯狂后撤队伍的瞬间,迸发出炽烈的火光,登时将一大片骑兵连人带马全部点燃! 溅射的黑火横冲直撞,只要粘上,立刻剧烈燃烧起来,顷刻之间将骑兵的轻甲烧得紧紧黏在身上,把人活活烫死。 惨烈。 徐贯东肝胆俱裂。 汜水关还没来得及关紧的大门缓缓打开,那些勇猛出征,却连宋军毛都没能摸到就已经狼狈败退的骑兵没命地驱使胯下战马狂奔,仿佛慢一点那恐怖的黑罐就要再度降临到他们头上一般。 天上,宋之问和陈守仁已经冲杀在一起。 至尊之威令两军人马不敢直视,剑气在云天之上纵横交错,偶尔落到汜水关关外的原野上,大地上登时就是一道狰狞的裂痕。 宋军陆续上岸。 先锋队伍足有上万人马,杨承手持宣花大斧,指挥旗手将先锋营大旗高高竖立起来,各部人马随着旌旗方向迅速列阵。 盾手径直推进,紧接着,弓手,步兵甲士,攻城甲士,被三名先锋将军带领着开辟阵地。 宋军速度很快,东方那一轮大日跃出群山顶峰时,杨承率领的先锋军已经全部上岸。 “三军听令,推进,攻城!!”杨承怒吼道。 “杀!!——” 宋军迅速运作起来。 足足三千名盾手在一名先锋将军的带领下直接将阵营推到了汜水关城外一里地! 这个距离,不论是对于宋军还是汜水关守军来说,都到了各自弓兵的射程范围。 “放箭,放箭!”汜水关弓兵校尉指挥城头上千名强弓手居高临下,抛射弓箭。 这个距离,汜水关强弓手抛射弓箭,一箭之力,能把一个人从头到脚射个对穿,直接把人钉死在地上! 若是破甲箭,即便是宋军的盾手也挡不了多久! 可惜前后将近一年的作战,汜水关守军早已将破甲箭消耗一空。 “盾手掩护!”宋军先锋将军下令,“弓箭手预备!” 两军列阵,一声令下,汜水关守军先发制人,密密麻麻上千根羽箭从天而降,宛如一场黑色的暴雨,兜头而来! 宋军盾手组龟甲阵,盾牌林立,挡在弓箭手前面。 羽箭撞击盾牌的声音响成一片。 有箭越过盾牌缝隙,盾手倒地,立刻有后方步兵补上,充当盾手,继续举盾。 偶有羽箭直接穿透盾牌,将盾手直接钉死在方盾下方。 持续作战,不仅汜水关守军的破甲箭消耗一空,宋军的方盾也有不少残损严重,是以一轮箭雨过后,伤亡百数之多。 “放箭!” 第一轮箭雨之后,盾手立刻撤。宋军弓箭手早已准备妥当,只听弓弦齐震,一波箭雨冲天而起,直上汜水关城头! 箭雨对射,双方各有死伤。 汜水关守军有被羽箭射中,直接坠落城头的,登时摔得粉身碎骨。 “步兵预备,准备攻城!” 箭雨之下,杨承下令。先锋军队,攻城步兵已经准备好长梯,准备硬攻汜水关。 两军来回对射,不过一刻钟,双方伤亡已经数千! “他娘的,准备,准备!!”宋军先锋将军眼见又一轮箭雨兜头而来,宋军盾手的盾牌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箭,伤亡盾手越来越多,很多盾手手中的盾牌已经不堪一击。 先锋将军一声令下,连喊了两声准备,盾手再次组成龟甲阵,而盾牌下方,弓箭手心领神会,已经准备好了新的羽箭。 这种羽箭与之前抛射的羽箭不同,箭杆上缠了一层漆黑的油布,那层漆黑的油布上散发出一股刺激的味道,令人作呕。 油布浸过深渊黑火。 第414章 暴虎冯河 箭雨泼天而来。 宋军龟甲阵下,二队弓箭手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在箭雨落下的刹那,将一队弓箭手所持的特制羽箭点燃,同时将手中的火折子传给三队,反手从箭囊中抽出同样包裹着油布的羽箭。 “射!!”先锋将军一声令下。 一队弓箭手站了起来,引弓劲射。 只见一排熊熊燃烧,冒着滚滚黑烟的羽箭冲天而起,声势惊人! 二队紧随其后,火箭冲天而起! 汜水关城头,守军透过盾牌狭窄的缝隙,只见滚滚黑烟冲上城头,炽烈的火光在羽箭狂奔的气劲下竟然不见熄灭,反而周身火光愈来愈盛! 目睹徐贯东八千骑兵狼狈退回城池的守军哪里不清楚这些火箭是什么东西?纷纷惊惶失措。 城头之上,陈守仁的剑侍阿琴目光一凛,真气鼓荡,挥手一掌,便将扑面而来的羽箭扇飞出去。 那些倒卷飞出的火箭直奔宋军阵型而去。 “躲开!!”先锋将军大喊道。 火箭来势汹汹,宋军盾手和弓箭手列阵在一起,哪里有散开的机会?眼见羽箭袭来,盾手仓促之间只能以盾防御。 好在倒卷回来的羽箭数量有限,可饶是如此,仍有十数名盾手的盾牌被烧得登时起火,更有甚者,直接被那羽箭点燃了几名甲士,惊叫着想要卸甲逃窜。 先锋将军眼疾手快,佩剑锵然出鞘,将那几个眼看没得救的甲士砍杀,命令附近盾手隔开距离,避免黑火蔓延。 两波羽箭腾空而起,饶是被阿琴击落近百根,还是有大量携带深渊黑火的羽箭降落汜水关城头。 两军阵型,身负铁甲的毕竟少数,绝大多数甲士仅仅套着竹甲、棉甲。可即便是铁甲,只要被羽箭射中铠甲缝隙里的冬衣,也要登时起火,何况是竹甲和棉甲? 剑侍阿琴就在城头主楼上,那一片的汜水关守军伤亡较轻,可其他地方已经被这两波突如其来的火箭乱了阵脚,只见浓烟在城头各处生起,到处都是惨叫哀嚎。 “推下去,推下去!!” 慌乱之中,弓兵校尉大喊道,想要将那些被羽箭点燃的甲士推下汜水关。 汜水关守军乱了阵脚,同时,有羽箭射中城楼,那座巍峨城楼登时起火,俨然有大火之兆! “放箭,放箭!!” 宋军先锋将军眼见汜水关守军乱作一团,不断有燃烧的甲士从城头坠落,发出凄厉的惨叫,下令再起一波箭雨。 弓如霹雳弦惊。 宋军弓箭手脱离盾手的掩护,引弓劲射。 顷刻之间,三队弓箭手轮番射击,密密麻麻的箭雨冲天而起,纵使汜水关垒石而立,放眼望去,城头之上也满是密密麻麻的箭羽! 汜水关守军猝不及防,盾手和弓箭手乱作一团,防御和反击同时脱节,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城头之上伏尸遍地,更有甲士身上插了十几根箭,形同刺猬! “步兵阵列,攻城!”杨承眼见汜水关守军被压制,一声令下,准备攻城。 “弓箭手,给本将往死里射!!” “杀!!——” 汜水关守军军心大乱。 云天之上,陈守仁手持赤霄,与宋之问杀得难分难解。两人自登天开始,已经拆了近百招。天尊大圆满斗法,如若肉眼凡胎,根本无法捕捉两人的身影,只能看见两股磅礴的剑气纵横交错,几乎要把云霄斩断! 汜水关失势,陈守仁心神不宁,宋之问抓住时机,险胜一招,名剑暖玉交错之间一剑刺伤陈守仁的臂膀。 四境修为,已经是九州二流高手。 如此人物,杀心一起,有万军莫挡之勇! “小先生莫不是看不起在下?”儒剑宋之问笑道,“此战我军有破釜沉舟之气,小先生如此分神,我倒是要小心出剑了。毕竟学宫与书院同属儒宗,战场分胜负,若决生死,未免伤了和气。” “儒剑倒是自信。”陈守仁面色凝重。 “小先生若是此刻投降,或许能保留一丝颜面,不会输得太难看。”宋之问笑道。 “你做梦!”陈守仁怒道。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宋之问说道,仗剑而立,风光霁月,“这句诗,还给小先生。” 那方,汜水关弓兵校尉被乱箭射杀。危机时刻,徐贯东终于现身城楼,从战指挥。 “盾手补上,死了一个给我补上一个!”徐贯东厉声喊道,“没死的把弓箭给本将捡起来,反击!!城楼去一队人马灭火,主楼烧了,你们也不用撤回来了!” “得令!!” 两方人马已经杀红了眼,徐贯东的到来到底鼓舞了士气,汜水关守军开始反击,两军弓弩对射,一时间伤亡人数急剧增长。 “攻城手听令,给老子砸开城门!!”杨承指挥攻城,“其余人马架起梯子,爬上去歼灭郑军!” “杀!!——” 攻城人马前赴后继,冲向汜水关城墙。
箭雨泼天,杨承怒吼间,有一支羽箭飞驰而来,正中这位宋军将领臂膀重甲缝隙,箭簇直接没入胳膊。 “将军!!” 周围宋军甲士大惊失色,“盾手,保护将军!” “他娘的,中这一箭算个屁!”杨承反手折断羽箭,怒指汜水关城楼,“弓箭手,火箭齐发,全给老子射出去,我要这城楼烧成灰烬!!” “得令!” 盾手掩护弓箭手抽出特制羽箭,点火齐射。 浓烟排空而上,火箭势如飞虹。 “放箭,放箭!!” 徐贯东眼见火箭冲天而起,大吼道:“挡住,挡住!!” 汜水关城头箭雨齐发,想要以箭雨对箭雨,挡住那些剧烈燃烧的火箭。 连续开弓,两军的弓箭手已经竭尽全力。对射之下,弓箭手死伤惨重。可只要有一个弓箭手倒下,立刻就会有甲士接替开弓。 从战斗开始存活至今的弓箭手,无一不手指崩裂,血染弓弦,已经疼到麻木,几乎察觉不到引弓那只手的存在。 冲天而起的火箭被汜水关守军挡下一半,在空中撞击的羽箭相互摧毁,坠落下来,倒是在冲锋攻城的宋军队伍里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而那些冲过箭雨,奔向城楼的火箭,又有一部分被那剑侍阿琴挡了下来,反手将箭回推给宋军一方。 “他娘的!”杨承勃然大怒,“长矛手,矛来,看老子不活钉死那小娘皮!!” “将军!”长矛手将长矛递给杨承。 杨承将宣花大斧往地上一搠,一记投射,长矛直奔城楼,径直杀向那青衣少女! “当心!”徐贯东就在阿琴附近,眼见长矛飞上城关,一剑将长矛挡了下来。 青衣少女面容冷峻,对徐贯东那一剑似乎颇为诧异,半晌说道:“不劳将军费心,本姑娘还不把这等手段放在眼里。” 徐贯东一时语塞,有些恼羞成怒。 “他娘的,张宴在搞什么!?”杨承眼见一击不中,怒道,“眼下已经开始攻城,深渊黑火不往城里砸,留着给自己火化用吗?!” 汜水那方。 大太监张宴眼见前线已经战况焦灼,中军渡河进度也在把控之中,先头队伍已经上岸,不再犹豫,挥手下令:“五次投掷,将所有黑罐,全都给本官抛进汜水关!本官要亲眼目睹,汜水关沦为一片焦土!” “得令!!” 攻城器械开始运作。 “来了!”汜水关城头,剑侍阿琴低声道,目光陡然看向汜水那方。 徐贯东闻言,目光一凛。 箭雨泼天,盾手挡在两人前方,可这位汜水关守将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汜水那方,宋军负责压阵的后军发起了进攻,只见一批漆黑的罐子剧烈燃烧着,被攻城器械抛上天空,直奔汜水关而来! 势头之猛,竟然远比此前轰击八千骑兵时还要强,眼看便是要将那些黑罐抛进关内,将汜水关烧成一片焦土! 徐贯东心都凉了。 宋军渡河队伍有如蝗虫过境。 先锋部队一万人马,可中军人马竟然足有五万! 源源不断的军队在往先锋阵型汇集。可不仅如此,中军渡河,一队人马在老将路云山的带领下直奔西城门而去,另一队人马则在参将李峰的带领下直奔东城门而去。 宋军这是要全面进攻。 南门总攻,同时,东门和西门也在发起进攻! 中军队伍分流,宋军先头部队已经快要冲到汜水关城下。 “投石滚木准备!!”徐贯东大喊道,为今之计,只能相信东西城门的守军能挡住宋军的全面进攻了。 第一批黑罐已经冲上中天,带着滚滚浓烟,数量竟然上百! 云天之上,陈守仁迫不得已,只能选择出手。 如此数量的深渊黑火砸进汜水关,满城的人都难以幸免!宋之问这是要屠城!! “宋之问,苍生何辜?!”陈守仁怒道,一剑逼退宋之问,身后九洞天释放出磅礴真气,俨然是要动用学宫秘术。 “早闻学宫六艺四友冠绝北境,今日倒有荣幸一观!”宋之问嘴上说着,可却分明没打算让陈守仁施展秘术,手中名剑暖玉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剑鸣,大河剑意顷刻游龙而出,正是至强一剑,暴虎冯河! 相传宋之问的爷爷宋神书当初追随当世剑仙李牧之八年之久,想要学得剑仙绝技“沧海一苇渡”无果,心灰意冷之下折回宋国,途经澜沧江,观江水奔腾不息,突然有所悟,得剑十二,是为。 这暴虎冯河,正是大河剑意第七剑,乃是一门超脱河流本身之相,剑意上乘的化形之剑! “吼!!——” 此剑一出,云天之上,一声虎啸应形而出,只见一头由苍茫剑气凝聚而成的水虎狰狞奔走,直扑陈守仁面门而去! …… 第415章 言出法随 “学宫秘术,言出法随,你挡不住我!”陈守仁悬剑而立,左手掐定字诀,真言顷刻而出,竟然生生定住那虎形剑气! 宋之问神色凛然。 此时,陈守仁已经释放秘术,只见长卷漫展,其上诗文疾走,霎时间迸发出密集剑气,排山倒海,呼啸而出! 儒门秘法,一笔一划皆是剑气。 此刻的陈守仁,比宋之问更像是儒剑! 诗文脱离长卷,此刻,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剑,横贯八方,不仅将云天之上所有黑罐尽皆击碎,还有一半的剑气直奔宋之问而去。 “早就听闻小先生以书法入剑,今日一观,果然了得。”宋之问笑道,陈守仁的定字诀已经失效,剑气水虎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抗这一剑。 可宋之问不一样。 陈守仁的诗文剑气,他尚有后手可挡。 大河剑意,滚剑式。 宋之问手持名剑暖玉,一记滚剑式,周身旋转的同时,密密麻麻的剑气喷薄而出,形成一个不透风的剑气领域,和陈守仁释放出来的诗文剑气猛烈碰撞在一起。 剑气交织,狂风怒卷。 宋之问的滚剑式释放出来的剑气远不如陈守仁的诗文剑气,碰撞之间,玉碎一般不断崩溃。可儒剑剑式不止,剑气源源不断,愣是以量取胜,生生逼得诗文剑气不能寸进。 宋之问毫发无伤。 可反观陈守仁。定字诀只能止住虎形剑气一瞬,他想以诗文剑气和宋之问以伤换伤,可宋之问哪里会让他得逞? “吼!!——” 虎形剑气正中陈守仁的胸膛,直把那青年书生撞翻十数丈! “公子!!” 剑侍阿琴惊惶失措,大喊道,就要御剑乘风,可愣是被宋军泼天箭雨逼得无法动身。 陈守仁在云天之上止住身影,一身衣袍尽碎,身上那一副紫甲竟被宋之问一见斩出数道裂纹! “可惜了这副灵甲。”陈守仁浑身气血翻涌,可愣是硬生生吞下喉咙里的那股腥甜,眉宇之间,尽是深沉。 “暴虎冯河以刚猛著称,小先生不必勉强。”宋之问笑道,“剑气入体,饶是你修为深厚,不立刻运功祛除剑气,恐怕也要留下剑伤,没个三年五载难以痊愈。” “不牢挂心。”陈守仁默运春字诀,强势镇压剑伤。 宋之问眼见陈守仁周身青芒如织,伤势霎时间竟然愈合了七八,不由得赞叹道:“学宫秘法,言出法随。今日一见,果然了得。” 陈守仁默然不语。 “只是不知,小先生又能挡住几回呢?”宋之问胜券在握,横剑笑道,“而且,恐怕小先生也不好判断,那些黑罐,究竟哪一批装着真正的深渊黑火吧?” 方才那一批火罐,没有一个装有深渊黑火。 可陈守仁为了挡住那些黑罐,已然负伤。若是再来一次,恐怕周身灵甲定然全盘奔溃,到时再用春字诀,恐怕也不好使了。 “那便手下见真章吧。”陈守仁决定放手一搏。 四境至尊,修为到达天尊洞玄,已经参悟了天地法则。 只见那青年将领身后,九道洞天释放出氤氲道韵,俨然就是洞玄真章! 宋之问神色凛然,对手是稷下学宫的得意门徒,嘴上调侃归调侃,可心里到底不敢小觑了他。 大战一触即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云海仙门大弟子云忘归带白泽出了天柱山,星夜兼程,直奔沧州郡而去。 沧州郡,白泽倒是不陌生。 大周西境十八郡,其中沧州郡也算鼎鼎有名。北境道门数一数二的剑宗山门青冥剑宗,就坐落在沧州郡中。 可一路走来,白泽目之所及,却是满目疮痍。 原因无他,正是当初正道四门联手围剿魔宗余孽,追至沧州郡境内祁连山脉,意外惊醒沉睡了不知多久的蛮荒巨兽龙龟,导致祁连山爆发大兽潮。 大兽潮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沧州郡,但凡靠近祁连山脉的城镇无一幸免,全部被兽潮夷为平地,一时间血流成河,哀鸿遍野,废墟林立。 故地重游,哪里还有当初的繁华盛世,只是一派凄凉,鬼气森森。 白泽与云忘归御剑而行,经过的诸多城镇至今仍无人烟,荒草遍地,俨然是已经废弃,无人居住。 两人心中,不免都生起恻隐之心。 而说起来,归根结底,这事尤其是跟白泽脱不了干系。 一路无话,傍晚时分,夕阳如血,两人终于赶到与林萧相约碰面的地方,麦城。 远隔麦城十余里,白泽已经在本命飞剑上看见那座凋残的城池,断壁残垣,至今也没有修缮完全。惨淡的夕阳之下,城门守卫漆黑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宛如鬼魅一般。
白泽心里打怵。 这一路走来,白泽总觉得沧州郡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大抵是当初在困龙渊,他亲眼目睹百鬼夜行的恐怖景象,心知这世上人死并非寂灭,死前心怀戾气者多半会化身鬼魅,为祸人间,而沧州郡因为兽潮死伤无数,心想若是得开天眼,必定会看见天上天下,到处都是鬼魅。 云忘归带着白泽,在靠近麦城时收起本命飞剑,尽皆身披黑袍,往城门方向走去。 太阳还未落山,可麦城已经要关闭城门。 等两人靠近,城门守卫警惕地握紧手中的长戈,喝道:“站住,来者何人?” 白泽眼见城门守卫过分紧张,心里起疑。 云忘归一句话没说,直接亮出仙门令。 那城门守卫一见仙门令,登时变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地迎面就拜:“不知上仙降临,恕罪恕罪!” “无需多礼。”云忘归挥手道,与白泽径往城中去。 麦城从天上看已经够凄凉了,进城之后更显萧条。偌大一座城池,行人寥寥,很多尚且算是完整的房屋早早闭户关门,就连炊烟都显得稀疏。 白泽心情沉重。 云忘归伸手拦住一个发色斑白,面有饥色的老者,问道:“老丈,请问聚缘酒庄怎么走?” 那老者见两人俱是一身黑袍,吓得直往后退,“不知,不知!” “老丈,我们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白泽伸手摘下黑袍兜帽,露出一张剑眉星目的少年面庞,端是风采无双,“我与兄长路过此地,天色已晚,想找个地方饱食一顿,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赶路。” 那老者见白泽乃是一副少年模样,左右不像歹人,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指路道:“往这个方向走,看见招牌便是了。” “多谢老丈!”白泽抱拳道。 云忘归觉得古怪,两人刚要走,那老者又叫住两人。 “老丈,怎么了?”云忘归问道。 “夜里千万别出门……”那老者压低了声音,阴恻恻的,夕阳打在他斑驳的老脸上,竟然有些恐怖,“这座城死的人太多了,乱葬岗里的尸体都埋不完……一到夜里,闹鬼……” “多谢老丈提醒。”云忘归说道,“我兄弟二人记住了。” 聚缘酒庄。 经过那一场浩劫,眼前的酒庄十足阴森,了无人气。 两人推门而入,林萧早已等候多时。 白泽甫一进门,就看见酒庄大堂的一张方桌旁,端坐着一道青色的身影。那青年面容平凡,可一身出尘的气质却让人过目难忘。 “二师兄!”白泽笑道。 “大师兄。”林萧起身对云忘归行礼,然后才对白泽笑道,“小师弟,麻烦你跑一趟啦。” “人我给你带到了。”云忘归看着林萧,方桌上已经备好酒菜,看起来是在专程等候他们,“怎么不见陆沉?” 大堂除了林萧,只有柜台那方的掌柜,连一个店小二都不见。 “陆沉不在此处。”林萧说道。 “可需要我留下?”云忘归目光扫了一眼那酒庄掌柜,“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大师兄日理万机,宗门许多事务还要仰仗你。”林萧说道,“这里有我和陆沉处理就好。”说着,看向那掌柜,“这位是薛醒留在麦城的暗桩,说起来也算是执剑堂的人。” “见过仙长!”那掌柜赶紧走出柜台行礼,一听措辞便知此人不是仙门弟子,否则对云忘归的称呼不应该是仙长。 “好。”云忘归看了林萧一眼,“那我便就此离去折返仙门了。” “大师兄不一起吃点再走吗?”林萧挽留道。 “不必。”云忘归说走就走,只交待林萧一句“万事小心”,人已经御剑直奔云霄而去。 “二师兄,你叫我来这可是有什么事?”白泽一见云忘归已经离去,看林萧坐下,自己也不客气,坐了下来,问道。 “确实有件事,非小师弟莫可。”林萧说道,“边吃边说。” 白泽自然不客气。 就在云忘归走后,楼上忽然走出一人,一身黑衣。白泽抬头一看,顿时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断罪峰执剑堂堂主薛醒! 白泽吃了一惊。 薛醒不是被冥阳子罚在思过崖面壁去了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许是看出白泽的疑惑,林萧解释道:“冥阳师叔派他来将功赎罪。” “与其说是将功赎罪,不如说是来给你和陆沉收拾烂摊子。”薛醒面容阴鸷,从楼上一跃而下,坐在方桌旁,看向白泽,话却是在对林萧说,“这便是你找的帮手?” 言下之意,一个三境小鬼,能做什么。 白泽闻言皱眉。 第416章 魂镜 以白泽的器量,自然不至于和薛醒吵起来。只对林萧说道:“二师兄,进城时碰到一个老丈,他说夜里不要出门,这里闹鬼,是怎么回事?” “麦城死人太多,阴气太重。”林萧说道,“对于老人和稚子而言,他们身上阳气不足,所以撞鬼的可能性会很大。” “这样吗。”白泽颔首。 “薛师兄在此等候,我带小师弟去楼上走一趟。”林萧说道,招呼白泽一起上楼。 看样子还会有人到这聚缘酒庄里来。 只是马上天暮,会是谁呢? 薛醒这人太过阴沉,白泽听见林萧的招呼,自然不肯多待,跟着林萧径直往楼上去。 两人来到一间屋子门外,林萧带着白泽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暗沉,可甫一进门,白泽还是清楚地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虽然低垂着脑袋,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赫然正是陆沉! 房门被反手关上。 “二师兄,这是怎么回事?”白泽懵了。 眼前那个人绝对是陆沉没错,可他一动不动,若不是身上还有活人的气息,白泽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 林萧上前两指挑住陆沉的下颌,将他的头抬起。白泽定睛一看,只见那执法堂堂主双目空洞,毫无生机,宛如一棵没有思想的植物。 “如你所见,陆沉的神魂不在他身上。”林萧说道,“他的神魂,被镇压在一面镜子里。” 林萧娓娓道来,白泽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当初林萧离开坐忘峰,是和陆沉一起掩人耳目,来到了沧州郡。 准确来说,他们是秘密潜入了位于沧州郡的剑宗山门,青冥剑宗! 两人的目的也很干脆,就是来刺探这三尸鬼究竟要如何破解。因为梦蝶峰的董小宛至今昏迷不醒,所以她的三尸根本没法处理。 三尸鬼产自上中下三处丹田,说是鬼,其实也是修士的心魔。 心魔这种东西,只能自斩。 所以三尸鬼不惧雷法,寻常镇杀鬼祟的手法,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而青冥剑宗宗主肖敬不同。 他虽然断了一臂,可他的人是清醒的。肖敬就是再不堪,那也是青冥剑宗宗主,若能在他身上弄清楚如何解决三尸鬼,那么董小宛那边的问题就好处理了。 “发生意外了?”白泽问道。 当初围剿千窟城,肖敬的三尸鬼是他们看着飞出千窟城,直奔沧州方向去的。 林萧说道:“我和陆沉摸进青冥剑宗,多方查探,终于确认,肖敬的三尸鬼,的确是回到了青冥剑宗。” 那日三尸鬼来势汹汹,很多青冥剑宗的弟子都看见有一道黑气直接冲进了肖敬闭关的石室,然后石室里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宗主!” “掌门!” 青冥剑宗门下弟子惊惶失措,有人已经准备强行打碎石室封闭的石门,也有人准备去唤醒闭生死关的前任宗主,以及已经沉寂在宗门禁地数十年的太上长老。 可就在此时,石室的石门突然打开,肖敬从容走出石室。 “宗主,您没事吧?方才有一道黑气……” “无碍。”肖敬沉声道,仅剩的右手祭出一面满是符文的镜子,赫然是一个魂器,只见那魂镜当中,正有一道黑气正张牙舞爪地到处冲撞,想要冲出魂镜的束缚,可惜丝毫不能撼动那面魂镜的封禁。 “那是……”有人说道。 “这便是那邪祟。”肖敬说道,“方才那声惨叫,也是这邪祟发出的。如今邪祟已被本宗主镇压,各弟子不必疑虑。”
“宗主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众弟子说道。 “此番在千窟城重伤,本宗主也算因祸得福。”肖敬说道,“俗话说破后而立,如今本宗主的伤势不仅已经将要痊愈,而且隐隐有破境的预感!待本宗主登临六境,便能重塑肉身,区区断臂,也就不足挂齿。” “恭喜宗主,贺喜宗主!”众人欢呼道,“届时我青冥剑宗,定能取代仙门,成为北境道门正统!” 肖敬面露微笑,环顾四周,说道:“怎么不见宁儿?” “回禀宗主,肖宁师兄早前去往长老院议事,眼下可能还未结束,所以……”有人说道。 “嗯,既然如此,你们代本宗主传达一下,从今日起,宗门事务由他暂掌!待本宗主突破六境,再掌宗门大权。”肖敬说道,袍袖一挥,“此处闭关,想来不妥。本宗主即日起往后山禁地闭生死关,所有人不得打扰,违者杀无赦!” 说罢,乘风而去。 “若我猜的不错,恐怕那魂镜里封禁的,不是肖敬的三尸鬼,而是他的神魂吧?”白泽说道。 “没错。”林萧说道,“其实那时魂镜里的黑气,就是肖敬的神魂。他使了一招障眼法,蒙蔽了在场的其他人。” “后来呢?”白泽追问道,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 陆沉的神魂,多半就在肖敬的那面魂镜里。 “青冥剑宗坐落在青冥山上。青冥山与天柱山类似,群峰耸立,连绵不断。”林萧说道,“后山禁地范围广大,除了肖敬,还有青冥剑宗前任宗主以及数位太上长老在禁地闭关,所以找起来的确不容易。” 尤其是青冥剑宗以剑著称北境,后山禁地埋伏了数不尽的剑阵,稍有不对就会触发剑阵启动。 尤其是青冥剑宗的青冥剑阵,威力巨大,饶是林萧和陆沉两人,一旦陷入剑阵,也是九死一生! 好在林萧精通剑阵之法,所以两人潜入青冥剑宗禁地,竟然丝毫没有触发那些威力恐怖的剑阵。 然而群山环抱,剑宗禁地两人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在山里徒步去找人,哪里是个头? 那天夜里,两人实在受不了了,准备去剑宗内门弟子所在的望月峰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后山禁地的线索。 否则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即便是林萧耗得起,可他陆沉耗不起。 仙门执法堂堂主玩失踪,时间一长,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很轻松便摸进了望月峰。 千窟城一战,青冥剑宗损失惨重。宗门高手凋零大半,哪里还能有人拦得住林萧和陆沉? 不怕贤者讲道理,就怕贤者不当人。 林萧随手抓了一个起夜的内门弟子,以魂力直接控制住那名弟子,他问一句,那弟子答一句。 本来两人只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查到有关后山禁地的消息。可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林萧没问到关于后山禁地的事情,却意外得知了一件令他察觉到不对劲的事情。 原来根据那名弟子所说,最近青冥山下总有村民上山求救,说是最近村里老是有人无故暴毙,死状恐怖,形如干尸,怀疑村里闹鬼,想请山上的仙长去镇鬼。 “闹鬼?”白泽说道,“莫不是,肖敬做的?” “的确是他。”林萧语气深沉。 …… 第417章 血契 青冥剑宗宗主被心魔控制,本体神魂被反制在魂镜当中,存亡未知。 林萧与陆沉心里都警惕起来。 林萧抹除那名弟子那一段记忆,如法炮制,又抓了几个人盘问,这才知晓,原来不止山下出事,就连山上也出事了。 青冥剑宗门内相继有高手失踪,其中甚至包括一个修为已臻至五境大圆满的长老。 只是近来,自从剑宗山门严查门内高手失踪一事以来,失踪一事再无出现,反而是派到山下的弟子无一生还,被找到时,尽皆只是一具干尸,浑身精血被吸了个干净。 “林萧,如若此事的确是肖敬所为,你说他那面魂镜,既然能装活人神魂,是不是也能把三尸鬼封印进去?”陆沉说道。 林萧自然知晓陆沉是什么意思。 董小宛迟迟不见苏醒,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不如夺了肖敬的魂器,将董小宛的三尸封印进去,然后助她炼化魂器,打入魂海当中。 这样也算三尸归体,不仅消除了心魔入主的危险,没准董小宛也能借助三尸归体苏醒过来。 “事到如今,只能试试看了。”林萧说道。 两人心知事不宜迟,趁着夜色,径直下山。 结果就在那夜,还真让他们撞见了下山杀人的肖敬。 “陆师兄就是那时出事的?”白泽问道。 “没错。”林萧眼眸深沉,“我与陆沉伏击肖敬,可没想到千窟城一战之后,他的修为不退反进,已经有准圣水平,一年之内,很可能破境登临六境圣人。” “嘿,以前我跟师父游历北境,曾听人调侃,说是佛前三叩首,佛对你爱答不理;魔前三叩首,魔让你一日千里。”白泽笑道,“看来所言非虚,魔道修行,果然恐怖如斯。” 林萧说道:“陆沉的神魂被肖敬拘进魂镜被镇压,眼下的他已经成了个活死人。好在肖敬的魔功不能生吞神魂,只能将人杀了吞噬鬼魂,否则陆沉将难以活命。” “那现在怎么办?”白泽问道。 “陆沉的神魂被镇压,我将他的身体安置好之后,追着线索,潜入青冥剑宗后山禁地,终于搞清楚了肖敬所在的位置。”林萧说道,“那夜我闭息潜入洞窟,洞窟里全是干尸,都是剑宗门下失踪的高手。” “可我也在里面意外碰到了一个人。” “谁?” “肖宁。” “肖宁?”白泽奇道,“那不是肖敬的儿子,他也坠入魔道了?” “并非如此。”林萧说道,“权衡再三,我们并未在后山禁地动手。我与肖宁出了禁地,我本以为我窥探了青冥剑宗的辛秘,为了不让肖敬坠入魔道的消息暴露出去,他要想办法杀了我,可没想到他竟然直截了当地对我说,要与我合作。” 白泽听着,心知重点多半要来了。 “肖宁对我说,他翻阅剑宗典籍,查到了一条反制三尸鬼的记载。”林萧看向白泽,缓缓说道,“那便是,以阴铁制裁三尸鬼。如若三尸不出本体,那还只是心魔。可三尸离体,它就不再仅仅是心魔,而是心魔具象化的鬼祟。” 斩杀这种鬼祟的方式,除了自斩,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以阴铁斩之。 白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林萧见他神色莫名,笑了一声,说道:“当初在千窟城天坑里,那把剑,便是阴铁剑吧?” 林萧口中的那把剑,自然是那时被鬼帝宁镜夺走,后来又扔下的鬼剑魙狱。
“没错。”白泽说道,既然林萧已经猜到,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二师兄打算怎么做?” “肖敬想吞噬陆沉的神魂,藉此机会破境,所以他一定会来麦城,杀掉陆沉的身体。”林萧说道,“具体的计划我随后告诉你。眼下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与你说。” “何事?”白泽问他。 “肖敬的修为,处理起来有点棘手。”林萧说道,“凭我们的实力,想杀他难度太大。所以最好能逼出他的三尸,让三尸离开他的身体,那时便能以阴铁剑斩杀与他。” “魙狱。”白泽说道,“那把剑的名字。” 说着,白泽从手腕棋子里取出魙狱,递给林萧。 林萧接剑,陶弘景亲手打造的剑鞘完美地封禁了那把剑本该散发出来的滔天鬼气。可魙狱入手,还是让他感觉到手中的那把剑阴气极重,令人很不舒服,体内的真气本能地抵制这种邪佞的气息。 “可三尸离体,也意味着肖敬的杀力更大。”林萧说道,“肖敬的神魂被封禁在魂镜里,所以一旦三尸离体,那么即便是杀了他的身体,他也死不了,也就意味着三尸鬼还是三尸鬼,寻常对付鬼祟的方法,对他无效。” “施朝元的确算是千窟城的人物。”白泽叹息道,“即便是人已经死了,搞出来的麻烦事还是棘手得很。” “不管如何,这次把你牵扯进来,还是太过危险。”林萧说道,“我教你一门术法,我想以你的悟性,这几天精通不好说,至少能学会,降低不少危险系数。” “什么术法?”白泽顿时来了兴趣。 “庄生晓梦。”林萧笑道。 “便是二师兄当初在千窟城变成蝴蝶,免疫一切伤害的术法?”白泽惊喜道。 “哪有那么夸张。”林萧笑道,“是术法,便有破解的方式。” 说着,把剑递给白泽。 “传授你术法心诀前,还是要问你一问。”林萧说道,看着白泽的眼睛,“这把剑,你能驾驭吗?” 白泽犹豫片刻。 当初在千窟城,白泽问过鬼将魙狱是否能对付三尸鬼。 鬼将对他说,如果他有鬼王的实力,可以。而如果白泽用剑杀鬼,那么极有可能遭到魙狱反噬,被鬼剑控制,成为鬼剑器灵。 若是以魙狱对敌也就罢了,阴铁不仅克制鬼祟,也能克制神魂,但只要对象不是鬼祟,那么魙狱散发出来的鬼气也不会特别激烈。 可一旦对象是鬼,那么魙狱释放出来的鬼气极有可能侵蚀白泽的神魂,逆转血契,将剑主转化成剑奴。 “鬼将,想必我师兄说的你也听见了。”白泽传音道,“这个问题,今日如何?” 白泽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把剑交给林萧去用了。 可林萧既然叫他过来,意思也很明显,他用不了。 此等至阴邪物,除了身为剑主的白泽,天下正道,能有多少能以自身真气抗衡魙狱令人胆寒的森森鬼气? “回剑主,可以。”鬼将说道,“经过上次的战斗,吞噬大量鬼魂,我的实力已经恢复到了准鬼王的境界。如若剑主需要斩三尸,我可以配合剑主,制约魙狱的鬼气反噬剑主神魂。” 白泽心中了然,说道:“可以。” …… 第418章 雪 是夜,白泽结束修行,起身推开房间的窗户。 月色入户,窗扉吱呀的声音透露出莫名的沧桑。 乃是道门至刚至阳的心法,是以白泽对阴邪之气有着敏锐的感知力。 入夜的麦城,已经沦为一座彻头彻尾的鬼城。 百鬼夜行,无声的呐喊充斥着整片荒野。 白泽举目望去,那里,便是麦城的乱葬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修士一怒,亦血流千里。 白泽祭出魙狱,鬼将在少年身后显形,狰狞孔武的身躯愈发凝实,若非身上阴森的鬼气,简直就如活人一般。 白泽吞服避息珠,周身气息内敛不散,夜行的鬼魂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可鬼将甫一现身,那些鬼魂纷纷惊恐着退散,不敢靠近这方地域。 “鬼将,麦城如此多的孤魂野鬼,若是你将它们吞噬,能否晋升鬼王境?”白泽问他。 “回禀剑主,不能。”鬼将说道,“我的实力卡在准鬼王境界,寻常鬼魂对我来说几乎不起作用。” 鬼将,鬼王,奈落,鬼帝。 分别对应修士的至尊,贤者,圣人,传说。 “若是肖敬的三尸鬼,应该能让你晋升鬼王。” “那自然可以。” “鬼将,你被困在困龙渊之前,修为多少?” “剑主,在我之前,其实魙狱的器灵并非是我。魙狱的前任器灵消失之后,被封印在鬼剑里的鬼魂相互倾轧,都想成为魙狱新的器灵。” 白泽听着。 “倾轧开始之前,我的实力是奈落。可器灵之争太过残酷,等一切尘埃落定,我的实力已经成了鬼将。” “按理来说,鬼魂之间相互吞噬,岂不是和养蛊很像?活到最后的,应该是最强的才对,你怎么不升反降?” “剑主,实力到了鬼王境以上,哪里肯任由同族吞噬?”鬼将说道,“拼到最后,宁可自爆重创对手,也不会选择被吞噬的。吞噬来自实力上的绝对碾压,哪有那么容易?剑主说魔前三叩首,魔让你一日千里。可代价就是让你沦为彻底的怪物,直到被魔神支配,再无意识可言。” “如此说来,吞噬肖敬的三尸鬼,你可有把握?”白泽问他。 “剑主放心。”鬼将说道,“倾轧时我们之间无法相互吞噬,是因为我们都是魙狱的剑奴。可眼下不同,只要他挨魙狱一剑,当时能不直接灰飞烟灭都算他厉害了,如何与我抗争?” “这样啊。” 白泽看着窗外的月色,默然不语。 …… 后半夜的时候,林萧等的人终于来了。 来人一身黑袍,径直推门。 林萧与薛醒都在一楼大堂,那酒庄掌柜却是不在此处。 桌上的菜肴已经撤去,只剩下酒。 “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不少。”薛醒脸色阴沉。 来人坐在两人身边,斟了杯酒,自饮道:“出了点岔子,不过还算顺利。” “已经安排好了?”林萧问他。 “一切妥当。”那人说道,“剑宗已经察觉到不对,他想继续蛰伏在剑宗,定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会将注意放在这里,要陆沉的命,然后炼化他的神魂,突破六境。”
“既然如此,那就再说清楚。”薛醒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此事我与林萧出手帮你解决,可事成之后,按照约定,魂镜归我们。”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与肖敬颇为相似的脸,正是青冥剑宗肖宁。 “自然如此。”肖宁说道,眉眼深邃。 …… 麦城风云变幻,第二天阴云涌动,俨然是要变天。 北境久违的隆冬,终于要以一场雪的降临正式拉开帷幕。 天色苍茫,阴沉的气息笼罩整座城池。 第三天正午,冰冷的细雨混合着雪粒子淅淅沥沥,打落在聚缘酒庄残破的屋脊上,与瓦片敲出稀碎的杂音。 三人就在楼下喝酒。 掌柜的准备好酒菜,就窝在后厨烧火盆,大堂送了一个,楼上也送了一个,然后自己留了一个,关好门窗。 左右房顶漏光,不担心透气的问题。 俯视整座麦城,这萧条的城池因为雪籽的洒落,更显落寞。街道上除了三三两两的残弱城防兵,便是寥寥的行人匆匆奔走,想要在雪下大之前赶回家里。 家家闭户。 天气阴寒,乱葬岗那方鬼哭狼嚎。 “来了。”酒庄大堂,林萧不紧不慢地温酒,闻着火盆上逐渐散发出来的酒香,忽然说道。 薛醒和肖宁一个在烤番薯,一个在看着火盆发呆,闻言都是眯了眯眼眸,一言不发。 正东方向,有一道阴邪血腥的气息横空而来。 可那道气息止步于乱葬岗,徘徊逗留,不再向前。 “看来他还没有丧失理智。”薛醒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翻了翻被他瓮在火盆里炙烤的番薯,轻笑一声,“竟然知晓调用那些孤魂野鬼。” “一剑而已,不必在意。”肖宁神色莫名,说道。 “等他进城。”林萧说道,“他不比我们有耐心,迟早要先动手。” 这一等,竟又等了半天。 申时,混合着雨水的雪籽逐渐被雪花取代。 雪越下越大,很快,原本湿泞的路面便已经开始积雪。而城中的房顶,积雪已经有薄薄的一层了。 戌时,乱葬岗方向终于有了动静。 沉寂多时的气息突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魔氛,搅得周天变色,雪花狂舞。 这下不仅是林萧他们,就连麦城毫无修为的幸存者都听见了令人胆寒的鬼啸,接连成片,潮水一般向麦城涌来! 大战一触即发。 “吃吗?”薛醒从火盆里扒拉出三个焦黑的番薯,看向身边的两人,“再不吃就没机会了。” 林萧与肖宁都愣了一下,只有薛醒捡起来一个,对半分开,露出那番薯焦黑外表下金黄软糯的里层。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薛醒咬了一口,还没嚼完,只听门外有劲风袭来,酒庄门扉登时“哐啷”一声吹开,发出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大堂里有剑出鞘,剑气纵横而出,直接将来回撞击的门扉砍得粉碎,直奔门外来人而去! …… 第419章 青冥剑阵 风雪卷入大堂,可那一袭青衫却杀入黑夜! 青衫剑客在风雪中出剑,那把剑并非名剑,只是一把平凡无奇的斩铁剑。可剑出鞘的那一刻,那把本该平凡的铁剑却在青衫剑客手中绽放出撕裂暴风雪的强横剑气! 剑出裂地三千里,一剑堪斩红尘仙! 奔袭而来的黑影被青衫剑客一剑挡在酒庄门外,暴雪怒卷,只见那黑影独臂持剑,手中剑青光冥冥,正是青冥剑宗宗主所持之剑,青冥! 青衫剑客乜了一眼手中铁剑,只一合之力,铁剑与青冥对击,已经被斩出一道豁口。 这便是凡铁与宝器的区别。 “挡我者死!”肖敬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一双眼睛在暗夜里绽放出猩红魔光,周身气劲奔涌,竟将周天风雪全部阻绝,不能近身。 那黑影剑行而去,身后群魔乱舞,乱葬岗所有鬼魂被他一手号令,尽数奔向酒庄! 青衫剑客林萧神色凝重,杀入群鬼当中。 道门浩然真气横扫八方,凡靠近酒庄的凶灵只一个照面,便被那一袭青衣斩成齑粉。 鬼哭狼嚎! 肖敬怒吼一声,青冥横斩,直奔林萧而去。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冲出酒庄,名剑裁尘锵然出鞘,冷冽剑气纵横而出,与肖敬正面硬撼一招,双剑交错,剑气直接将周围三十丈的青砖轰得粉碎! “轰!!——” 剑气奔涌,薛醒倒飞回到林萧身边,持剑的右手兀自颤抖不止,一缕黑气被他以真气强行祛出掌外。 甫一交手,云海仙门两位真人,竟同时落於下风! 肖敬以一敌二,乱舞的群鬼哀嚎尖啸着涌进酒庄。 肖宁不见踪迹。 群鬼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杀了你二人,生吞神魂,再加上先前被囚禁在魂镜当中的小子,本座突破六境,便是唾手可得!”肖敬狞笑一声,魔眼红光燎人,手中青冥剑鸣不止,掩着风雪,再度杀向林萧二人。 薛醒一个闪身,分开站位,远离林萧。 只见那风雪当中的青衫剑客不出剑,反而收剑入鞘,可周身剑意不止反增,浑身青芒拔地而起! “青龙听令!” 青衫剑客一声令下,数不尽的剑气奔入风雪当中,汇聚成一条狰狞青龙,怒吼着想要将云霄震碎。 麦城存活的人们听见风雪里传来嘹亮的龙吟,一个个被吓得魂飞魄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说时迟,那时快。 肖敬一剑斩来,周身魔氛鼓荡,简直势不可挡。 青衫剑客周身剑意汇聚成龙,凛然不惧,兜头奔着那魔尊而去,针锋相对! “吼!!——” 青龙怒吼,咆哮天地。 那一袭魔影独臂仗剑,杀入青龙剑气当中,浑身衣衫被那龙形剑气割得破烂不堪,可他却浑然不觉,周身血流不止,不管不顾,一剑捣碎青龙! 轰!!—— 龙形剑气轰然爆碎,林萧衣衫劲舞,在他身后,聚缘酒庄的门面被剑气波及,直接化作齑粉,消失在暴雪当中。 肖敬奔袭而来,林萧不退半步,大喊一声:“肖宁!” 第三人终于现身。 三人分立,占据天地人三方,三才之阵瞬间结成。 “两位,借剑与我!”肖宁大喊一声。 三人早已合谋,阵位展开的同时,真气互通,只见肖宁脚下,庞大的剑阵登时显形,同时化生在林萧与薛醒脚下。 青冥剑阵。 “轰!!——” 肖敬杀至林萧身前,却被一股磅礴的剑意直接反冲回去,困在三人中间。 “好小子,竟想以下克上。”肖敬鬼笑道,浑不在意,“待本座破阵,再将尔等一一斩杀!” 说罢,就要以手中剑强行破阵。 可肖宁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三人脚下剑阵流转,刹那间,三人身后,两翼,头顶上空,一一化显剑阵,形成一个巨大的闭环,将肖敬牢牢困在其中。 魔影在巨大的剑阵中横冲直撞,可不管他杀向三人中的哪一个,都被强横无匹的剑意直接反冲,不得近身。 最后一阵,便在肖敬脚下展开。 那魔尊终于露出难色,心知最后一阵化显,青冥剑阵将完成最后的组合,届时,剑阵便会释放出惊人的杀力,饶是不把他当场击杀,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桀桀,此阵一出,整座麦城都会被夷为平地!”肖敬试图撼动三人决心,“尔等正道支柱,难道便是这般视生命如草芥?如此,与魔何异!”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薛醒冷笑道,“宗主,且受死吧。” “桀桀,好一个不拘小节!”肖敬狞笑道,转头看向肖宁,眼底红光散去,竟如同恢复神智一般,朗声开口:“宁儿,难道你要弑父吗?我可是你爹爹,是青冥剑宗宗主!” “肖宁!”林萧本意提醒肖宁不要被扰乱心智,肖敬入魔已深,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恢复神智,十成是在骗他。
可肖宁眼底杀机重重,哪里是会受到蛊惑的样子? 林萧显然多虑。 今日之局,肖敬必须死! 只有他死了,肖宁才有机会将所有痕迹抹杀,到那时,肖敬依然是青冥剑宗受人尊敬的宗主,而不是身败名裂,成为世人口中走火入魔的邪魔。 “父亲,为了剑宗,为你不至晚节不保,也为了我能顺利接管剑宗……”肖宁在心里默念,“请您,赴死吧!” 最后一重剑阵展开。 青光晕染了漫天暴雪。 杀机显露,肖敬自知避无可避,大吼一声,浑身魔氛狂涌,便要与剑阵分个高下。 “尔等鼠辈,区区剑阵,焉能困住本座!!” 吼声声震整座麦城,麦城有体弱者,被那魔音生生震得七窍流血,抽搐而死。 “青冥剑阵,天锁,镇压!”肖宁大喊道。 剑阵光晕流转,剑意汇聚成无尽锁链,将肖敬死死束缚。 那魔尊左冲右突,锁链不断被挣断,可紧接着又有锁链将他镇压。 “啊啊啊啊啊啊!!——” 魔尊怒吼。 就在此时,魔尊手中之剑,突然脱手而出,释放出滔天剑意。 剑意直逼云霄,将暴雪阻断。 肖敬猩红的魔眼骤然放大。 “父亲,你已入魔,竟不知青冥剑阵的阵眼,正是这青冥剑。”肖宁神色莫名,心里一时间竟不知情绪究竟如何,看着剑阵当中那凶戾的魔影,说道,“若你此番前来不带此剑,我还真不知如何杀你。今日杀局已定,请父亲奔赴黄泉!” 青冥剑杀力冲天,剑刃对准肖敬,怒斩而下。 麦城被那一剑斩成两半。 裂痕深入大地,沟壑狰狞。 与此同时,酒庄当中,群鬼触发五行剑阵。 只见陆沉所在的房间,万剑齐发,将近身群鬼杀了个干干净净。 酒庄阁楼爆碎,残垣断壁中,只见陆沉神色呆滞地坐在椅子上,身前的火盆还在噼啪燃烧,可群鬼已经全部消失踪迹。 天地肃杀,暴雪如诉。 一道黑光冲出肖敬的身体,直奔陆沉而去。 肖敬的身体被杀力冲天的青冥剑斩成两段,奔逸的剑气将麦城轰成一片废墟。 “拦住他!”肖宁大吼道,神色慌张。 剑阵抽空了林萧与薛醒大半真气,薛醒脸色发白。一时间竟不能反应。 林萧率先反应过来,追着那道黑气而去,周身爆发出浓烈的青光,一时间竟让肖宁与薛醒不得已闭上眼睛,不能直视。 青帝剑诀。 斩杀肖敬的关键时刻,他竟然直接祭出三尸,舍弃躯体,拼着在躯体被杀之前蛮横冲出青冥剑阵,直奔陆沉而去! “桀桀,尔等鼠辈,待本座夺舍这副躯壳,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全都得死在这里!”肖敬疯狂大笑。 薛醒与肖宁都变了脸色。 青冥剑阵能困住肖敬,全是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 如果陆沉的身体被肖敬夺舍控制,凭他们此刻的状态,如何能挡得住肖敬? 最要命的是,陆沉的身体,此刻就是一具无主的躯壳,夺舍起来全不费力,只入体瞬间便能完成! 可肖敬到底是差了一筹。 就在黑气逼近陆沉面门的时候,椅子上的青年突然动了。 那一刹那,肖敬只觉冰冷的杀机毒蛇一般攫取了他的神识。 那是青冥剑阵也不曾带给他的大恐怖! 危机! 危机! 黑气转身想跑,可陆沉狞笑一声,在心里默念道:“鬼将,杀了他。” 有剑出鞘,万鬼蛰伏。 “不!!——” 肖敬发出惊恐的嘶吼,肖宁与薛醒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想要看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林萧浑身青芒冲天,哪里看得见那边的情况。 肖宁与薛醒都当是林萧的手段,可只有林萧知道,那把阴冷诡谲的鬼剑出鞘了,一道狰狞鬼影一剑将肖敬的三尸斩灭,尔后借着魙狱,将他周身鬼力尽数吞噬! 鬼将忍不住想仰天长啸,可他身后忽然出现一道令他胆寒的杀意。 鬼将蓦然回首,只见身后的陆沉,眼底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碧绿的湖光,清冷至极,宛若翡翠。 可鬼将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不是白泽。 是她。 鬼将忍不住一哆嗦,可很快,那双翡翠一般的眼眸便沉寂下去,仿佛她从未现身过一般。 鬼将神色晦暗,回归魙狱本体,入鞘。 陆沉收剑,伸手往脸上一抹,祛除易容术,成了白泽的模样。 林萧眼见如此,总算安心,收敛浑身青芒。 只是没想到,那把剑的杀意,竟如此深沉。 只一个照面,肖敬便灰飞烟灭。 …… 第420章 生辰 肖敬灰飞烟灭,一面小巧的魂镜坠落下来,被白泽伸手接住。 青光散去,薛醒已经来到林萧身边,眼见白泽站在酒庄废墟当中,沉声问道:“这便是你的后手?” 薛醒何等聪明,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肖敬不是林萧杀的,是白泽。 林萧并不搭话,只传音给薛醒,“当心肖宁。” 那边,肖宁化解剑阵,召回青冥剑,往三人走来。 剑阵抽空了林萧与薛醒大半真气,可反观肖宁,神色自若,竟没有丝毫脱力的表现。 薛醒心里一凛。 “肖兄,此间事了,魂镜也已经得手,如此,便就此别过吧。”林萧负手而立,挡在白泽身前。 肖宁透过两人的身影看向白泽,神色晦暗,步伐不止,说道:“林兄何必着急?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自当宴请两位,以表感谢。只是不知,这位是?” 白泽迎着肖宁的视线,凛然不惧,笑道:“云海仙门,白泽。” “原来是大公子。”肖宁笑了一声,说道,“久闻仙门大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假以时日,怕我们这些人,都要为大公子让路。” “肖师兄抬举了。”白泽笑道。 “宴请不必了,出山已久,门内还有他务。”薛醒神色冷漠,说道,“肖兄不必挽留,此间之事,你我各取所需,这里的事,我们自当没有发生过。” 言下之意,守口如瓶。 “两位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肖宁说道,又看向白泽,说道,“只是不知,原本我三人约定此事,为何突然又多出一人?” 言下之意,不能善了。 薛醒冷笑一声,名剑裁尘发出铮铮剑鸣,“怎么,听你的意思,好像是有意见?” 肖宁脸色阴沉。 白泽心说不好,林萧与薛醒已经将他完全挡在身后,眼看就要另起争端。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传来长笑,只见一人御剑从风雪中来,径直落在双方之间。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海仙门首席弟子,紫阳真人云忘归! “远隔数十里,我就感知到这里剑意冲天,魔氛浩荡,原来是三位师弟与剑宗传人在此联手除魔。”云忘归风光霁月,洒脱地站立在风雪当中,片雪不沾身,笑道,“快事快事!可惜云某迟了一步,没能亲眼目睹几位的风采,遗憾遗憾。” 云忘归甫一现身,肖宁立刻止步。 白泽三人都喊了一声师兄,云忘归浑不在意,只问道:“陆沉师弟呢?” 林萧看向酒庄废墟。 只见废墟里有人一掌轰开阻碍,从地窖里将陆沉背了出来,正是酒庄掌柜。 原来从一开始,房间里的那个人就不是陆沉。 真正的陆沉早已被藏在地窖当中。 “呀,陆沉师弟受伤了?”云忘归讶然,对肖宁说道,“如此,云某得带陆师弟赶紧回山,来日有机会,再与你叙旧。” “请便。”肖宁笑道。 暴雪遮住他眼底的杀机,目送云忘归祭出方天画舟,带着云海仙门众人消失在夜空当中。 雪还在下。 肖宁仗剑站在雪地里,很久,很久。 久到大雪将肖敬的尸体覆盖,热血凝结成狰狞的冰碴。 “爹,孩儿带你回家。” 雪地里,那人终于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将雪地里的尸体抱了起来,轻轻说道。 风雪吹乱他的头发,也吹散了虬结的杀机。 …… 方天画舟之上,风雪被画舟结界阻拦,不能寸进。 云忘归带众人上船之后,一句话不说,只看着林萧将陆沉的神魂从魂镜里拘出来。 陆沉神魂归位,不久便恢复意识,道谢的话自然不谈,只是神色苍白,显然别有伤势。 云忘归不说话,薛醒更是摆着一张死人脸,林萧和陆沉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出一声。 白泽夹在众人之间,只觉得氛围诡异,更是说不出来话,左右觉得尴尬,又不知做些什么,只好陪着当哑巴。 很多年之后白泽才知道,这是大师兄惯用的伎俩,一句话不吭,先给足了犯了错的师弟师妹心理压力,然后再一一训斥,搞得大家都抬不起头来。 “薛师弟,我记得你不是在思过崖面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隔了很久,白泽都快睡着了,云忘归忽然开口,把他吓得一激灵,顿时识海清明。 摆明了是拿薛醒开刀。 可薛醒是谁? 用陆沉的话来说,那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果然,薛醒冷声说道:“师尊吩咐,要我戴罪立功。” 云忘归闻言,呵呵一笑,说道:“好一个戴罪立功。薛师弟说得轻巧,莫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着,乜了林萧与陆沉一眼,“我以为你们几个叫我把小师弟带过来有什么事,原来是这般。怎么,若非我一直徘徊此处,你们几个杀了肖敬之后,真元亏空,那肖宁突下杀手,你们伤了便伤了,死了便死了,那是你们自找的,关小师弟什么事?”
言下之意,若是没有他云忘归,白泽若是出事,谁能担得起责任? 白泽已被仙门掌教纯阳子列为仙苗,乃是仙门甚至整个北境证道的希望,若是他折损在沧州,便是赔了这几人的命,也不够看的。 白泽想说什么,可云忘归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还有你们两个,我看是一个比一个疯魔。”云忘归说道,“青冥剑宗好歹位列北境道宗三甲,便是这一任宗主实力不济,可剑宗禁地,那些闭关的太上长老难道是死绝了?你们两个擅闯剑宗,如今好歹是全身而退,若是出什么差错,便是被埋在青冥山上,难道我仙门还能腆着脸去剑宗要人?” “大师兄,知错了。”林萧说道。 “大师兄,我也知错。”陆沉紧跟着表态。 云忘归不言不语。 薛醒迟疑片刻,抿着嘴,终究也说了一句:“知错。” 云忘归叹了口气,说道:“董师妹的事情,我也知道大家都心里愧疚。我又何尝不是呢?可到底,你们不该如此胡来。仙门典籍浩如烟海,难道救不了董师妹?” 几个人都默然不语。 “其他话也不提了。”云忘归说道,“师尊闭关,回山之后,你们几个一起去思过崖面壁思过,不足一月,不准出山。” “知晓。”林萧三人说道。 “至于小师弟。”云忘归看向白泽,满是歉意,“若是我早知如此,决然不会带你出四极秘境。如今事已至此,待回山之后,我亲自带你去主峰藏经阁,稍作补偿吧。” “是,大师兄。”白泽如此说道。 林萧几人倒是硬气,回到仙门,一句话不吭,直接去了思过崖面壁。 云忘归目送几人离去,召来仙鹤,送白泽回坐忘峰,嘱咐他说:“小师弟,迟上几日,待我处理一下仙门事务,便去坐忘峰寻你,带你去藏金阁。” “好。”白泽满口答应,骑上仙鹤,与云忘归作别。 大雪不止。 白泽回到坐忘峰时,天色已晚。 白泽本来打算先去见陶弘景,可仙鹤路过紫竹林,只见竹林被大雪欺压,沦为一片雪海。心里一想,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青鳞,心里放不下,当即驱使仙鹤往紫竹林飞去。 “白泽回来啦,白泽回来啦!” 那白衣少年甫一落在紫竹林里,便听到小家伙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将竹叶上的积雪都震落下来,洒在白泽的肩上。 “小鳞儿,在家乖乖的吗,有没有捣乱?”白泽笑着看那小小的一只飞快地向他奔来,蹦蹦跳跳的,一下窜进少年怀里,被他稳稳地抱住,心里不禁横生暖意。 “哼,当然听话啦,鳞儿可乖啦,对吧果果!”小家伙穿了一身可爱的夹袄,领子毛茸茸的,脑袋上扎了两个团子,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鼓了起来,瞪着清澈的眼睛很不满地嘟囔着。 林间走出一位红衣少女,正是裴果果。 大雪纷飞,那一袭红衣在雪地里格外耀眼,仿佛一轮小太阳一般,夺人眼目。 少女肤白貌美,只是从外表上看,完全不能和她人送外号“仙门神兽”联系起来。 “师姐,我回来啦。”白泽笑道。 裴果果双手环胸,笑嘻嘻的,瞅着白泽,“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我记得去岁大雪时,你对我说每一年的第一场大雪就是你的生辰,喏,生日礼物。” 说着,踮起脚尖,将一枚平安符戴在那白衣少年的脖子上。 “谢谢师姐,原来你一直记得。”白泽笑道。 “哼,山上修行,谁会记得这种事情!”裴果果背过脸去,耳尖有些泛红,“修行修行,不斩断尘世牵绊,怎么修行?” 白泽哑然。 “我也有,我也有!”青鳞举起手中的东西,白泽这才发现小家伙扑过来的时候,手上居然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方才只顾着接住她,竟然没有留心。 “呐,给你!”满眼期待。 白泽接了过来,吃了一个,笑道:“好吃。” “那是当然啦!”小家伙高兴极了,很是得意,“我喜欢的东西,白泽肯定也喜欢啊!” 林间又有人来,上身着一件湖绿色的夹袄,长裙旖旎,眉眼含笑,正是小蛮。 “原来今天是公子生辰,小蛮给公子做一碗长寿面吧。”那温软如玉的姑娘轻声说道,“以前娘常对我说,过生日的时候吃一碗长寿面,便能长长久久,心想事成。” “麻烦你啦。”白泽笑道。 大雪翩然,天地间银装素裹,岁月安好。 …… 第421章 藏经阁 白泽抱着青鳞,与那两位少女一同往紫竹林别苑走去。 “对了,怎么不见鹿昊?”白泽问道。 青鳞闻言,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哼道:“去找他的鹿朋友玩去了呗!真是的,大黄也三天两头找不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鹿朋狗友吧。” 白泽哑然,又问裴果果,“师姐,师父他们在山上吗?” “你走后不久,四师兄就被师父叫去了,已经很久不见他了,估计是在帮师父铸剑?反正偶尔路过师父那里,都是叮叮当当的,也不让我进去。” 裴果果说道,“三师姐呢,也忙得很。我听梦蝶峰的奶牛说,好像执法堂大部分事务,现在都交给三师姐在管,想想也是,肯定忙啊,所以也一直见不到人。” 说着,心里很是惆怅。 “本来咱们坐忘峰就没什么人,大师兄又不在,二师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的,整天待在山里,我都快无聊死了。” “这样吗。”白泽笑道,安慰她,“二师兄年关那会儿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裴果果好奇道,“他给你飞剑传书了?” 白泽含糊其辞,敷衍过去,总不能说二师兄被罚去思过崖跟陆沉和薛醒一块面壁去了吧? “对了,你去秘境修行,怎么样啊?”裴果果瞅着白泽,“说来也没过去很久,这么快就修行完了吗?”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蛮听了一会,径直去厨房下面去了。 大雪一连下了几天。 白泽就在紫竹林住下,白日里在雪地里练剑,夜里打坐修行,时间自然过得快。 这一日,雪已经小了起来,竹林外忽然传来仙鹤的叫声,声音清脆,如沐春风。 白泽出门一看,果然是云忘归。 “小师弟,不好意思,这几日有些忙不过来,好歹偷闲片刻,这便带你去藏经阁吧。”云忘归笑道。 “好!”白泽与云忘归同乘仙鹤,直奔天柱峰而去。 藏经阁白泽想了好久。 可惜这地方乃是仙门重地,寻常根本进不去。 能自由出入那里的,只有仙门七首座。即便是云忘归,想进藏经阁,也要手持掌教信物,否则也会被拒之门外。 藏经阁坐落在天柱峰半山腰上,远看也就是一座阁楼。可这藏经阁与仙门七峰各自的书楼不同,这里收集的,都是以命名的典籍。 藏经阁非经不入,可以想象,这一座小小的阁楼里面,究竟装了多少足以撼动整座北境的典籍! 仙鹤落地,云忘归带着白泽前往仙门重地。 藏经阁入口大门,有一个皓首老者正拿着扫帚打扫院落积雪,正是藏经阁看门阁老,位列仙门太上长老供奉。 “太上长老,弟子奉掌教信物,送小师弟进藏经阁。”云忘归神色恭敬,对着那道扫雪的背影躬身行礼。 白泽赶紧照着做。 “哦?”阁老闻言,顿了顿手上动作,却连头也没回,说道,“既然如此,便让他进去吧。规矩懂吗?” “来时已经与小师弟说了。”云忘归说道。 “那好,让他自己进去吧,老头子我还要继续扫雪,就不送他了。”阁老说罢,又开始手上的活计。 白泽又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太上长老!” 云忘归又嘱咐白泽几句,说罢,便乘着仙鹤离开此地。 白泽步履谨慎地向藏经阁走去。 这阁楼当真普通,既没有威严大气的感觉,也没有深沉似海的气量。一眼看过去,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阁楼,牌匾上镌刻着三个方正的大字,藏经阁,仅此而已。 若不是云忘归亲自带他来这里,白泽都以为他走错了地方。 藏经阁的规矩很简单,进入阁楼,不得破坏典籍。只有第一层的典籍可以带出藏经阁借阅,每次只能带出一本,而高于第一层的典籍,不得带出阁楼,只能待在里面看,且不得抄录。 白泽路过那扫雪的老者,只觉那阁老似乎往他身上看了一眼。 那道目光深沉似海,仿佛一眼看透了白泽的识海。 那白衣少年硬着头皮往前走,只当没有察觉到那目光。 进入阁楼,只见书架与书架之间距离很近,整齐排列着,密密麻麻摆放着一本又一本道宗典籍。 那些典籍,有些是孤本原典,破旧不堪,甚至连典籍的名字都分辨不清。有些是很少有人翻阅的新书,看起来倒是新的很,涵盖诸多内容,下至炼气,上至术法真意,不一而足。 可这些都不是白泽的主要目的。 云忘归准许他在年关之前畅通藏经阁,不会受到阻拦。看起来时间还多,有一个月多。可这里典籍众多,想要找到自己想看的,并不容易。
所以时间上的长短,不好去定义。 一早就找到了,那时间就长。 十天半月找不到,那时间就短了。 白泽决定先在第一层到处走走,在心里对各部经书大概放在哪里有一个印象,然后再去找自己想看的内容。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只是这一转,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没了!原来那些典籍虽然是放在书架上静止不动,可每一本典籍都记录着道宗经义,其中蕴含着的道韵充斥着整座阁楼,以至于白泽只是去看这些典籍的名字,不多时,便已经让他两眼发黑,识海震荡!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白泽心里吃了一惊,“这藏经阁其貌不扬,可这里的典籍果真了得!只是看典籍的名字,便有如此能耐。难怪寻常不让进入,怕是四境至尊在这里做我这般行为,也不好受!” 白泽想起云忘归临走前对他的嘱咐,切忌贪多,否则容易损伤神魂。那时白泽还以为云忘归在吓唬他,原来此话不假。 “紫府化神,究竟会放在那呢?”白泽休整片刻,再次寻找起来。 这便是白泽此行的目的之一。 自从在陇海郡城目睹两个余幼薇合二为一,得知紫府化神这一神通之后,白泽便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搞清楚这紫府化神究竟是一种什么境界。 紫府化神之法,与道宗分身之法不同。 当初余幼薇的化神紫府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另一个她,有血有肉,乃至有自己的意识,与分身之法,分身只是本体之外的一具傀儡完全不同。 这其中的奥妙,着实让白泽好奇。 当然,如果还能找到有关苦海天象的典籍,那就更好了。自从与小鹏王殷文鼎一战开辟苦海天象混沌青莲之后,白泽一直搞不明白这苦海天象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乃至于苦海天象有何能力,也是一窍不通。 所以他想在藏经阁碰碰运气,或许在这里,他能找到答案,解决心里的困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白泽在藏经阁里待了一天,找书找得头晕眼花,泪流不止,可愣是连有关紫府化神或者苦海天象的典籍影子都没看到! 无奈之下,白泽想到看守藏经阁的那位太上长老,决定硬着头皮去找他寻求帮助。 白泽甫一出门,就看到那老者正坐在庭院里泡茶,慢慢品着,神情悠闲。 只是没想到,那阁老竟然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不知是何原因,竟然瞎了。 “怎么,看完了?”阁老见白泽出门,头也不抬地问了他一句。 “没有。”白泽讪笑道,“不知弟子能不能请教太上长老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阁老说道。 “请问阁老,不知藏经阁里,可有关于紫府化神,以及苦海天象的典籍?”白泽问道。 阁老看了白泽一眼,说道:“有。紫府化神的典籍第一层里便有许多。至于苦海天象,得去第二层找找,第一层倒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经书。” 白泽大喜道:“不知这些典籍大概是在哪个方位?” “自己找去。”阁老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说道,“老夫只负责看守藏经阁,顶多对你说你需要的东西,阁里有。至于你能不能找到,全凭造化。” 那老者语气笃定,白泽心知没有办法,只好躬身行礼道谢。犹豫片刻,想要继续去藏经阁里找书。 “我劝你明日再来。”阁老忽然说道,“以你如今三境修为,能在藏经阁里待上一天,总归来说,你的魂海坚韧程度,远远超过同辈修士。可在里面待的时间长了,终究会消耗很多精力。眼下你打坐调息一晚,自然没事。可要是急功近利,再进去待上一天,怕是神魂也会因此受损。” “多谢太上长老提醒。”白泽说罢,又行了一礼,打算先回坐忘峰,明日再来。 正如阁老所说,眼下倒是急功近利不得。 毕竟四境主修魂海,万一这个时候魂海受到创伤,只怕会对四境的修行产生巨大的影响,还是谨慎些好。 又下了一天的小雪,暮色四合,这一年北境隆冬的初雪,终于停歇。 白泽回到紫竹林时,别苑里烛火摇曳,那面容姣好的侍女小蛮正坐在别苑长廊上,双手托腮,百无聊奈地晃动着裙摆下的小腿,甫一看到白泽,眼波流转,立时从长廊的竹制栏杆上跳了下来,背着手,高兴地朝白泽走了过去,“公子,你回来啦!” “嗯。”白泽报以微笑,“鳞儿呢?” “在山上玩了一天,累了,这会儿已经睡啦。”小蛮说道。 …… 第422章 化神境 青鳞的本体毕竟是蛇。 蛇类畏寒,所以冬至大多会进入冬眠期。像青鳞这种冬天仍活蹦乱跳的存在,毕竟是少数。 两人又闲聊几句,白泽去房间看了青鳞,给她盖好被子,把伸出被子的小短腿塞进被窝,一夜打坐修行,自是无话。 第二天天蒙蒙亮,白泽便起身出门。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白泽推开房门,只觉冬寒料峭,目之所及,尽是雪白,山林之间一派寂静,仿若人间仙境。 山中无岁月。 也难怪修为到了五境以上,数不尽的修士会选择远离尘器,上山闭关修行。 如此环境,心无杂念,的确有利于感悟大道。 冷风一吹,那翩翩少年只觉神清气爽,一扫昨日疲倦,仿佛识海魂力更加凝实。 白泽恍然,难怪当初在稷下学宫,夫子对他说修行之道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昨日在藏经阁,只是观那些典籍书名,便已经让白泽有所收获,若能遍观群书,岂能无意? “公子,小蛮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热汤,服侍公子洗漱吧?”那娇俏少女见白泽出门,呵出浅浅的白汽,笑盈盈地对白泽说道。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白泽笑道。 “公子今日也要出门?”小蛮问他。 “最近一段时间,恐怕会一直如此。”白泽说着,往偏厢走去,准备洗漱一番。 “公子修行当真刻苦。”小蛮感叹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赶紧跑开,回房间里取出一件大氅,叠抱在胸前,待白泽洗漱完毕,亲手给那少年披上。 大雪过后,白泽已经过了十五岁生辰,已经有十六个年头。 本来算去,小蛮都要比白泽年长许多,可自从龙魂入体,稀薄的龙血改造了他的躯体,致使白泽的身体发育速度奇快无比,虽是十五少年,可长得却比小蛮还要高。 那娇俏少女踮着脚尖为白泽披上大氅,胸前的柔软无意间抵在少年结实的后背上,左右搞得白泽有些不好意思。 可身后的少女却浑然不觉。 “公子吃些东西再走吧?”小蛮穿好衣服,对白泽说道。 女子身上的馨香沁入心脾,白泽笑了笑,说道:“不必了,有辟谷丹。”想了想,又怕小蛮伤心,毕竟是她早起精心准备的早餐,又说,“明天吧。” “好,那公子早点回来。”小蛮说道。 白泽直奔藏经阁而去。 如此反复,一直到第五日,白泽已经磨平了焦躁的心性,出入藏经阁,只觉得再不济,也能锻炼自己的魂力,放下心中执念。 可气运有时候就是这般弄人,恰好就是这一天,白泽在藏经阁撞见了那本名为的典籍。 白泽大意过望,连忙抽出,一睹为快。 时间飞逝,眨眼便已经过去三天时间。 白泽在藏经阁整整待了三天,终于将那本晦涩难懂的经书读完。 “原来如此。”白泽长舒一口气。 化神境,当初谢玄对他提起过。 就像剑境四极御剑、剑气、剑意、剑罡不包括第五境剑心境一样,九州为人所知的境界里,往往还有不为人所知的部分。 例如,世人皆知这部道宗真经只有三重天,第一重天气海境,第二重天金丹境,第三重天元婴境。 修炼到元婴境,便是大圆满。 可当初谢玄却对他说,存在第四重天,那便是化神境。 元婴睁眼,便是化神。 如今白泽读完,这才知晓,不仅是剑境四极和三重天之上,隐藏着更高的境界,红尘三境也是如此。 苦海境九重天并非大圆满,九重天上还有天象境,是为苦海化神。 彼岸境也非气冲三关架虹桥才是大圆满,而是在元庭丹田之上,再开辟出中庭丹田与玄庭丹田,上中下三丹田尽数开辟,才算圆满,是为彼岸化神。 至于紫府境,更是玄之又玄。 因为在这一层境界,紫府化神的走势不可估量。 记载,上古有大修士,紫府化神,凝炼出绝世神兵,力能开天。也有人化生异象,得无上大道。还有人化生圣兽,一击之力,可摧山海! 白泽读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修为抵达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修士身上才会演变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变数,而是在红尘三境开始,变数便已经存在! 如经书记载,那么红尘三境,若能参悟化神之力,休说四境之下无敌于天下,便是寻常四境修士,在化神境修士面前,也是土鸡瓦狗一般的存在,杀之如探囊取物! “嘶……” 白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反观自身,他的苦海天象,便是苦海化神的表现。可二境彼岸,气冲三关,虹桥贯通中庭,跃上玄庭,冲开三道天门入三境知微,并未开辟中上两座丹田。
所以白泽的二境彼岸并未化神。 至于三境,更是没有摸到化神的门槛。 如此观之,殷文鼎所说四境之下举世无敌,未免有些夸大。 “距离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白泽返归经书,眼眸深沉,仿佛有星河沉落,神光熠熠,“若能在此之前将二境与三境臻至化神,想必在昆仑秘境中,也多了一种保命手段。” 事不宜迟,白泽立刻起身往坐忘峰去,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好好琢磨一下二境与三境化神的方法。 步出藏经阁,那独眼的太上长老见白泽步履从容,问了一句:“找到答案了?” “回太上长老,找到了!”白泽笑道。 “那便好。”太上长老说道,“有机会多来藏经阁看看书,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好!”白泽应允。 太上长老挥了挥手,示意白泽离开。 白泽祭出本命飞剑,直奔坐忘峰去。 路过紫竹林,简单与小蛮交代几句,径直往后山方向走,打算在那里开辟一处洞府,开始悟道修行。 洞府开辟比较简单,几剑下去,挖出一处石室,便成了。 白泽静坐悟道,想要从二境化神着手,尝试开辟位于中庭与玄庭的中上丹田。 可一连十天过去,白泽毫无所获。 “莫不是方向错了?”白泽心里思忖,“此般毫无进展,也不是办法。眼看年关将近,到那时肯定要出关一段时间。既然二境化神毫无进展,不如试试三境化神。” 白泽本是一剑修。 他凝炼出来的紫府,正是五行剑意紫府。 或许从这里突破,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事不宜迟,白泽当即御剑飞出洞府,随意寻了一处算是平坦开阔的地方,开始重修。 他的剑意紫府以五行贯通,虽说皆已凝结剑意,可到底那五种剑意起源各不相同,乃是青龙紫府、长河落日紫府、流星紫府、大日金轮紫府、黄龙紫府。 这里除了长河落日与流星是他悟出的剑二、剑三,其他的分别出自、与。 可以说是相当驳杂。 大道至简。 所以眼下白泽需要以一种同源之力整合五道剑意紫府,将它们融为一体,不再各自分立。 而适合如此做法的,只有。 白泽不眠不休,反复演练,先前修行时无法贯通的诸多地方,在他一遍又一遍的演练修行中逐渐贯通,水到渠成。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泽日渐将臻至圆满。练剑累了,或者有所感悟,就席地而坐,冥想参悟。等参悟完,调息片刻,便又投入到剑修当中。 山岭绵延不绝,这一天,天地苍茫,冷锋过境,天气骤然降温,北境的大雪再度席卷寰宇。 大雪潇潇,天地间一片素然。 那在雪中练剑的少年在昼夜不停的演练中,逐渐遁入空明之境,手上一招一式仍旧有板有眼,可如果仔细去看那少年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意识已经不在此处。 识海澄明,白泽只觉闭关以来,一种从未有过的通透将他整个人完全覆盖。 五行演练,只见大雪之下,那黑衣少年手中的断剑吞灭光华,在五色之间来回变换,偶有剑意流出,竟有自然之妙,得天独厚。 白泽遁入空明之境,一连三天。 一开始他还在不停演练五行剑意,后来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浑身剑意吞灭,片雪不能沾身。 到了最后,那黑衣少年身上的剑意逐渐向内收敛,直到完全凝入体内,单从外界去看,完全察觉不到剑意流转。 雪下个不停。 雪花飘落在那少年的头上,肩上,眉上,逐渐将他的身形淹没,将他变作一个只能模糊分辨人影的雪人。 再后来,连人影都无法分辨,彻底被风雪掩埋。 可如果能内视白泽本体,便会发现那一座浩瀚无边的苦海上,黄金一般的海水涤荡亘古,一株三叶青莲熠熠生辉,散发出迷蒙道韵,与海上那一轮明月相互映照,令人心驰意动。 而就在这片真气汇聚而成的黄金之海上方,虹桥冲破虚无,紫府所在的地方,五色光晕流转交织,生生不息。 白泽的悟道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五行以剑谱融会贯通,若能协调五行之力,化神之境,便能唾手可得。 空明之境中,白泽意识放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太极玄清图。 …… 第423章 冬笋 当初在戴咏德那里得学仙门秘术太极玄清图,白泽便已经隐隐有得阴阳二剑的征兆。 可惜阴阳之法玄之又玄,短时间内,白泽很难有所精进。 然而今日不同。 如今五行剑意紫府已经被他重修贯通,此刻只需要一种力量将之整合,便能窥探三境化神!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经文真意在白泽魂海深处响起,只见光晕流转之间,有一道玄清太极图在白泽体内展开,包容万象,囊括五行。 “轰!!——” 太极图包容五行的刹那,一股强横无匹的剑意从白泽身上猛然爆发,激得少年周身风雪尽数粉碎,气劲之猛,方圆百丈,了无积雪! 太极图中,五行演化,水木二气刹那间归位。 山岭之中,白泽忽然睁开双眼,眼底神光一闪,周身蓬勃的剑意顿时收敛。 “成了!”白泽心意一动,只见光晕流转,就在那黑衣少年身边,忽然现身两道人影,赫然竟也是白泽,与他的模样别无二致! 要说区别,便是那两个白泽一个眼眸青如翡翠,一个眼眸蓝如碧海。 这两人,便是白泽的化神紫府! “啧啧,果然一模一样!”白泽左右审视,心里还是遗憾,“可惜没能把五道紫府全部化神,只化生了水木。” 白泽有意试一试紫府化神的实力,心意一动,三人互通,登时占据天地人三才之位,随后白泽以气化剑,演练五行剑阵。 这五行剑阵,乃是白泽在凝炼五行剑意紫府之后,融合了当初陶弘景传授给他的天玄剑阵,创出的剑道阵法,其真正的威力,白泽少有施展。 如今紫府化神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剩下的三座紫府,化神也是迟早的事情,是以白泽想看看,化神之后的五行剑阵,究竟会不会比化神之前的五行剑阵更加厉害! “五行剑阵,万剑诀。”少年在心底默念。 巨大的剑阵在三人脚下展开,数不尽的飞剑在剑阵之中催生,被白泽一指牵引,尽数冲向云天,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剑鸣声如千鸟齐鸣。 万剑齐发,声势浩荡。 可就此仍未结束,只见那两个化神分身分别号令: “青龙听令!” “黑龙听令!” 天上群剑发出尖锐的剑鸣,只见风云变色,两条狰狞的巨龙在云天之上化形,穿梭在漫天暴雪之中,咆哮声震得整个山岭都在颤抖,大面积积雪被声浪波及,从山顶崩落,形成一片奔流的雪海。 “吼!!——” 青龙与黑龙咆哮云天,白泽仰头看去,只觉凶戾的剑意扑面而来,激得他浑身热血沸腾! 紫府化神,果然了得! 便只是三境修为,已经能施展如此程度的剑诀! 白泽赶紧撤了神通。 否则他真怕一个忍不住,拿这里试试那巨龙剑气的威力。这一试,此等威力,很有可能将波及坐忘峰主峰,导致雪崩,直接埋了紫竹林。 到时候二师兄回来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可惜还是不及二师兄。”白泽将化神分身收回本体,感叹道,“什么时候能像二师兄那样不必借助剑阵,剑指一挥,五龙听令,那便好了。” “呵呵,你二师兄练了那么多年,你这么快就学会了,岂不是让他很没面子?”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疲倦的女声,声如悬铃。 白泽回头一看,那人身披一件大氅,三千墨发随着风雪轻轻起舞,眉心一点红莲印记妖冶如斯,长这一张雌雄通吃的脸,不是他的妖孽师姐又是何人? 三师姐庄妍,白泽一直以为,除了平胸的问题,一切完美无瑕。 如此人儿,别说白泽不敢多看,就连梦蝶峰的奶牛们都不敢多看,否则一个个都被三师姐那盛世美颜迷的死去活来,恨不得把坐忘峰的山门给踏平了。 “三师姐,你何时来的?”白泽吓了一跳,“怎么走路没声啊!” “那是你练剑太过专心,我一早就来了。”庄妍眉眼含笑,浅浅的,可饶是如此,也让白泽在心里直呼妖孽。 原本庄妍身上总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是个冰山美人。可如今倦怠爬满了她的眉梢,平添三分弱柳扶风,简直让人上头。 “师姐这段时间不忙了吧?”白泽见她神色倦怠,有些心疼道。 “嗯。”庄妍颔首,“陆沉回来了。” 白泽一听陆沉的名字,就知道二师兄应该也已经回坐忘峰了。 也不知这一个月,那三位师兄在思过崖面壁,心里究竟作何想法。
可他们从思过崖出来,大抵梦蝶峰那位董师姐也该苏醒了吧? 那日与云忘归分别,魂镜被他拿走,想来应该已经去了梦蝶峰,将董小宛的三尸处理好了。 “走吧,回山。”庄妍走到白泽身边,伸出纤纤素手,拍了拍少年结实的肩膀,“好像又长高了一些。” “是吗?”白泽笑道,心里倒是高兴。 可紧接着,少年的身形猛然僵住。 原来那妖孽师姐轻轻趴在了白泽背上,倦怠的眉眼已经闭上,好像在呢喃细语,“白泽,你送我回去吧,我太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这……”白泽一句“不太合适吧”还没说出来,身后的女子已经不再言语,浅浅的呼吸在耳边回响,仿佛已经睡去。 “好吧。” 白泽莞尔,弯腰背起庄妍,仿佛感觉不到重量一般。 背上的女子轻轻的,像是这漫天飞雪一般,随时都能乘风起舞,去往瑶宫。 白泽向山上去。 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林萧。 那青衫男子站在上山的必经之路,等白泽看见他时,他已经等了许久,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二师兄,你也来了?”白泽问他。 “后山剑意勃发,我想应该是你,过来看看。”林萧微微一笑,看着白泽,随后将视线放在少年背上的女子身上,问他,“她怎么了?” “三师姐说她太累了,想睡一会,教我送她回去。”白泽说道。 林萧拍落身上的积雪,“交给我吧。” “好。” 白泽弯了弯腰,可没想到林萧压根没打算背着庄妍,只轻轻将她抱在怀里,也没招呼白泽,径直往山上去。 白泽被这操作搞得一愣,半晌回神,摇了摇头,也没多想,御剑直奔紫竹林而去。 白泽回到紫竹林时,小蛮正要出门。 只见那娇俏少女一身冬装,背着一个大竹篓,手上拎着一个锄头,看到白泽,喜道:“公子闭关修行结束啦?看起来公子的修为又有所精进,恭喜公子!” 白泽嘿嘿一笑,见小蛮这番模样,问她:“你这是要去哪?” “这样,这不是马上就年关了吗,我看山上也没什么东西,打算去挖点冬笋煲汤喝。” 白泽闻言,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这片林子可不能挖,二师兄宝贝着呢!当初大师兄砍了这里的竹子,二师兄差点没跟他打起来!” 小蛮也吓了一跳,缓了半天才说:“不不,不是这里!这紫竹林的冬笋太硬,不好吃……” “啊!”小蛮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惊呼一声。 “你,不是已经挖了吧?”白泽只觉得头大。 “一点点,真没多挖!”小蛮赶紧解释,“紫竹林的冬笋太硬,嚼不动,所以就没挖了。” 白泽高低松了口气。 “这回我去东头的青竹林,那里的竹子水灵,长得也好,地下长得冬笋肯定也大,好吃!”小蛮又说。 白泽点头同意,左顾右盼,“青鳞呢?” “小姐在屋里睡觉呢。”小蛮说道,“对了,这几天九色鹿也回来了,不过很快又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又在睡觉?”白泽皱眉,“这么睡下去也不是办法,左右不如带她活动活动。对了,小蛮,你不是要去挖冬笋吗?且等一等,我把青鳞叫起来,咱们一起去!” “公子也去吗?”小蛮笑得眉眼弯弯,“那就太好啦!” 说着,白泽径直进屋,准备把青鳞叫起来。 白泽原本以为青鳞在他房间里睡觉,可找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到。心里奇怪,难不成是在小蛮的房间? 白泽跑过去一看,果然,那小家伙正在被窝里拱着小屁股呼呼大睡。 白泽莞尔,缓步走了过去。 路过书桌,上面有几封书信,最上面那封就摊开在桌面上。白泽不经意一瞥,顿时愣住,鬼使神差地将桌上的书信拿了起来。 书信的署名,是红鸾。 白泽想起当初接到护送梁诗雨任务时,途经陇海边境小镇将军镇,他被那女人抓走扔在破庙里的日子。 后来他结识北境三剑之一的叶秋,还是因为红鸾那女人要去破庙附近的水潭洗澡,白泽正好撞见猫在竹林里鬼鬼祟祟偷看那女人洗澡的叶秋。 如今在小蛮的房间里看见红鸾的书信,很多事情顿时想得通透了。 叶秋带樊素离开北境,去往中州。那一夜白泽听得分明,叶秋不知与那一袭黑袍做了什么交易,答应他离开北境。 白泽听不懂什么出局入局,可他记得,叶秋说他把胜算压在了自己身上。 …… 第424章 天下大势 白泽将桌上的书信看完,只觉神情恍惚。 红鸾在第一封信中所写,乃是有关郑宋之战的结局。 汜水关决战被红鸾轻描淡写的几笔勾勒,交代了最后的结局。 宋之问大军压境,宋军更是拿出了深渊黑火这等攻城杀器,一时间势如破竹,顺利攻破汜水关。 大火烧得炽烈,汜水关守军死伤惨重。 小先生陈守仁为了不让那些装着深渊黑火的罐子被抛射投入汜水关,被宋之问打成重伤,生擒于宋军。 可就在宋军争相杀进汜水关,顶着伤亡冲破汜水关瓮城,与汜水关守军展开巷战,两军人马杀到白热化时,变故突起。 黑压压的援军从汜水关两翼掩杀过来,截断了宋军攻城阵型,使得宋军已经杀入汜水关的人马和尚且滞留在汜水关外的人马前后不济,首尾不顾。 宋军前军与部分中军已经冲进汜水关,后军上万人马还在汜水对岸,中军近三万人马被驰援军队左右冲杀,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竟被杀得死伤大半,近乎全灭。 宋军老将路云山战死,中军全面溃败,其余人马尽数被俘。 宋军督军按察使张宴眼见汜水关外中军近乎全灭,认为大势已去,害怕汜水关援军渡过汜水赶尽杀绝,直接引兵撤退。 那时,汜水关已经被宋之问拿下。 汜水关守将徐贯东战死。 可守关将士誓死不降,宋之问无可奈何,只好率军登上汜水关破败的城头,将那些宁死不从的守关将士弃之不顾。 汜水关已经被团团包围。 援军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郑国太子刘羡冰。 宋之问看到刘羡冰的刹那,这才恍然。原来因为传闻中被淬毒匕首刺中,命在旦夕的郑国太子,并没有情报中所说的那么凄惨。 宋军斥候传来的,是假情报。 宋之问孤注一掷,终于攻破汜水关。可他麾下所统帅的将士,已不过两万。 反观刘羡冰,倾举国之力,驰援汜水关的人马足有七万。 这一战的结局,已经注定。 宋之问投降。 刘羡冰责令宋军卸甲弃兵,十日之内,宋军人马必须全部离开郑国国境,否则格杀勿论。 陈守仁赢了。 宋之问带着宋军的败者之师回到宋国,宋王君子启震怒,褫夺宋之问所有功名,免为庶民,逐出朝堂。 这位名满庙堂江湖的儒剑卸去一身荣光离开睢阳城时,已经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睢阳城满城百姓怒骂宋之问为何还有脸回来,为什么没有以死谢罪,有何颜面面对那些死在郑国的六万儿郎。 起初是扔烂菜叶子,丢臭鸡蛋。 后来是砸石头,群情激奋的睢阳城百姓动手殴打这位沉默的青年。 直到有人在人群里拔剑,一剑捅进宋之问的胸口。 可宋之问只是沉默,反手将那把捅在他胸口的长剑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血流了一地。 激愤的人群被宋之问如此手段吓得脸色发白,再不敢有所动作,骂骂咧咧地远离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那封信的最后,红鸾写道: “郑宋之战落幕月余,宋之问与陈守仁双双突破四境,登临五境。” “宋之问在登临五境之后,下落不明。” “有人说看见他一人仗剑,向北而去。” “至于踪迹,却是不知。” 第二封信,乃是有关大周与燕国的渑池之会。 唐士奇死了。 大周相国,在渑池遇刺身亡,镇西将军孤城护卫不周,周王一怒之下,将孤城贬谪边关,去镇守边境长城。 渑池之会无疾而终。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唐士奇的死,正是燕国所为。 红鸾在信里写道: “周王借刀杀人,唐士奇一死,大周朝堂,再无人能阻挡他发动战争。” 年关之前,北境风云再起,天下大势,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国战再无避免的可能。 余下几封信,分别提到了郑国局势和晋卫之变。 郑国经历国内战争和汜水关一战,已经元气大伤。太子刘羡冰加冕称王,可国内局势已经不容乐观,近三分之一的国土里,各镇藩王要求自治,不受郑都管辖。 新王刘羡冰震怒不已,可战争之后,他已经无力平叛,只能眼睁睁看着藩镇割据,国内流寇四起,遍处哀鸿。 今年的隆冬,依旧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数不尽的北境百姓被活活冻死在这渗骨的严寒里。 而在东方,与燕国隔着一座天堑独山的晋国,突然发动战争,褫夺两国边境重关秋风。 秋风关位列北境四关之一,乃是晋卫两国界限,一直以来,都在卫国手中把持。可晋国毫无征兆地发动战争,打了卫国一个措手不及,致使秋风关沦陷,成为晋国边城,其后果可想而知。 晋国以秋风关一战正式宣布,加入国战序列。 红鸾在信中如此写道:
“秋风关一战疑窦丛生,根据我们的情报,秋风关内部并没有叛军。可晋国竟然能在三天之内发动闪电战,并且夺取秋风关的控制权,其摧枯拉朽之势,令人毛骨悚然。” “我怀疑,有异族介入这场纷争。” 白泽看完所有信件,长舒一口气。 他将信件放回书桌上,这才发现,小蛮早就站在了房门前,看着白泽。 “等了公子许久,公子还不出来,我就找过来了。”那娇俏少女温声道。 “你是故意将书信放在这里,让我看的吧。”白泽语气笃定,看着小蛮湖水一般宁静的眼眸,说道。 “没错。”小蛮说道,“我以为这些,是公子应该知晓的。” “小蛮,你和樊素,还有红鸾,都是血影楼的人吧。” “嗯。”那少女笑道,“红鸾是血影楼堂主。” “叶秋呢?”白泽问他。 “公子心里难道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白泽从棋子里祭出那枚令牌。 令牌是叶秋离开北境时给他的,上面镌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字。 “他是血影楼楼主。” “是。” “这枚令牌?” “是血影令。”小蛮温声说,“持令者,如楼主亲临。” 白泽轻轻抽了口气,看着那血影楼的少女,“如此重要的东西,叶秋为何会把它交给我?” “楼主说,他把胜算赌在公子身上。” “什么胜算?” “北境的胜算。” 两人的交谈吵醒了青鳞,小家伙从被窝里一拱一拱的,坐了起来,伸出小胖手,使劲揉了揉眼睛,看见白泽的刹那,顿时来了精神,“白泽!” 说着,跳下床铺,噔噔噔朝着白泽跑去。 小蛮在青鳞跑来之前,踮起脚尖,在白泽耳边轻语:“公子,我在你身边,绝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可同时,我也不像楼主交待的那样,只是给你暖床。” 青鳞拱进白泽怀里。 小蛮笑眯眯地对小家伙说:“小姐,公子说要带我们一起去东头的竹林里挖冬笋,回来煲汤喝,要去吗?” “要去,要去!”青鳞高兴极了,腻歪地搂着白泽的脖子,吧唧一下,在那少年脸上亲了一口,“白泽好久没有带我一起玩啦,鳞儿很开心呢!” 几人说说笑笑,收拾好东西,踩着一地的积雪,径直往东头的青竹林走去。 到了地方,小蛮使了个法子,将竹林里的积雪吹得四处飞散,露出一大片没有积雪的地面来,放下背篓,拎着锄头就开始寻找冬笋。 青鳞还是第一次挖冬笋,对新鲜事物总是好奇,到处翻刨,泥土都甩到了脑袋上,费了半天劲,还是没能找到一棵冬笋。 白泽莞尔,招呼青鳞跟着他走,绕了几圈,选定一个地方,告诉青鳞往那里挖。 青鳞吭哧吭哧刨了一会,果然撅出一棵冬笋。 “哇,白泽你好厉害!”小家伙高兴的不得了,手舞足蹈的,举着手里的冬笋,眼睛亮晶晶的,“你怎么知道冬笋在这里面的?” “想学?”白泽卖了个关子。 “嗯嗯!”小脑袋点得飞起。 “我教你啊。”白泽笑道。 这一大一小在竹林间分工合作,一个负责找,一个负责挖,不一会儿,已经挖出许多冬笋。 可到底是小孩子,耐不住性子,凡事新鲜感一过去,就觉得没劲。 白泽莞尔,交待青鳞去把挖出来的冬笋装进背篓里,给她找点事儿干,然后拎着锄头,开始亲自动手。 小蛮看着竹林里的那道身影,挖冬笋的动作很熟练,好像经常干过这活计一般。 可不知为何,总感觉他身上,有一层让人看不透的怅惘。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因为当初教他挖冬笋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两年了。 两年以来,杳无音信。 白泽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每当大雪的时候,他都无比想念那人。 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想尽办法给他庆生。 若是在城镇里,他就会买来烧鸡烤鹅,配上小酒,吃饱喝足美美地睡上一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若是在深山老林,他就会亲自去打猎,烤肉给白泽吃。 有时候也会偶尔失手,搞得只好去挖冬笋。 “我呸,老头子,这是什么玩意,这么难吃!” “你小子,有吃的都不赖了,总比啃树皮强吧?” 以前白泽很嫌弃这玩意儿,觉得这根本不是人吃的。 可事到如今,他居然怀念当年的味道。 果然,最是无情岁月愁 时间,总能改变许多东西。 从讨厌,到怀念。 雪,还在下。 纷纷扬扬。 十年之约,还有八年。 少年在心里默默算着。 …… 第425章 剑来 剑问九州第425章剑来三人挖了整整两大背篓,这才返回。 本来白泽想着等林萧回来煲汤给他尝尝,毕竟被罚在思过崖面壁了一个月,多少算是精神安慰。 可没料到林萧竟然夜不归宿。 等他是没等着,白泽又怂得紧,没敢跑去三师姐那叫人,倒是等来了裴果果。 六师姐骑着九色鹿一路跑到紫竹林时,已经被鹿昊那小子搞得满头是雪,秀美的脖颈里凉嗖嗖的,整得裴果果龇牙咧嘴。 偏偏这夯货不自知,仍旧和大黄你追我赶,玩的不亦乐乎。 一时间紫竹林里鹿飞狗跳。 “小鹿!!” 青鳞本来很无聊地在院子里堆雪人,一听到动静,忙跑出去看,一见大黄和鹿昊,登时来了精神,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简直发光,欢快地跑了过去。 可没等小家伙跑到鹿昊身边,已经被大黄嗖的一下扑倒在雪地里。 青鳞还没反应过来,大黄已经腆着个狗脸,伸长了舌头在小家伙玉团儿一般的脸上舔来舔去,直舔得青鳞满脸口水。 “呀,大黄,你吃屎的,怎么能舌忝我?!” 青鳞反应过来气坏了,一把将大黄推翻,没等大黄开溜,伸手拽住大黄的狗尾巴,左右开弓,把大黄摁在雪地里反复摩擦,直把大黄揍得嗷嗷直叫。 “啾啾啾。” 鹿昊这小子幸灾乐祸,躲在一遍瞅着大黄被青鳞揍得屁股尿流。 “呸!” 青鳞一顿老拳把大黄揍舒服了,抓起两把雪使劲搓自己的脸,嫌弃地直吐口水。 大黄被打得没脾气,眼见九色鹿幸灾乐祸,顿时调转矛头,把气撒在鹿昊头上。 “汪汪汪!” 大黄追着九色鹿到处跑,差点把裴果果撞翻。 彼时白泽和小蛮正在院子里处理冬笋,剥壳清洗。 裴果果扫落一身的雪,走进庭院,白泽对她笑道:“师姐,你来啦!正好赶上时候,待会做乌鸡冬笋汤,腊肉炒冬笋,还有干煸冬笋,尝尝?” 裴果果听得直吞口水,凑了过去,想要帮忙。 “哇,这么多冬笋,都是你们挖的吗?”裴果果说着,看向小蛮,笑眯眯的,“小蛮的手艺可好啦,待会儿有口福咯,哈哈!” “不是。”小蛮连忙摆手,“公子说他要亲自下厨!” “啊?”裴果果一愣。 “怎么,不相信我的厨艺?”白泽哼道,“只怕师姐尝过之后不想走了。” “相信,相信!”裴果果眯眼笑。 小蛮也笑,说道:“以后公子要是娶了夫人,夫人一定很幸福。” “嗯?” 裴果果没反应过来,话题为何跳跃地如此之快。 “你想啊,女人是应该给自己的相公烧菜做饭,可谁还不是爱惜自己美貌的小公主呢?”小蛮笑道,“柴米油盐多了,早早就会变成黄脸婆啦!有一个会做饭的相公,岂不是很好?” 裴果果听得脸红,偷偷看了白泽一眼,含糊地嗯了两声,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白泽只顾着清理冬笋,并不接话。 外面那三只疯够了,又一窝蜂奔进庭院。 鹿昊那夯货一见剥好了的冬笋水灵灵的,登时眼睛放光,一个箭步冲上去,舌头一卷,叼了两棵冬笋塞进嘴里,呼哧呼哧嚼得欢快,舒服地直打响鼻。 “鹿兄,口水,口水!” 白泽头大。 大黄眼见鹿昊吃得欢快,那玩意很美味的样子,鬼鬼祟祟溜到裴果果身边,趁她不注意,一嘴拽走少女手上刚清理好的冬笋,一口咬下去,还没开始嚼,登时只觉味蕾爆炸,吐着舌头把嘴里的冬笋扒拉出去,一副要被毒死的模样。 大黄的反应把青鳞逗得捧腹大笑。 “大黄,你是狗,他是鹿。”裴果果没好气地指着大黄,“这是竹笋,素的,你能吃得惯吗!” 插曲告一段落。 白泽亲自下厨,小蛮给他打下手,做了一桌子佳肴。 几个人在别苑里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自然不在话下。 眼见天色已晚,裴果果不想回去,索性和小蛮挤在一张床上,对付一夜。 至于青鳞,白泽回来了,自然不肯再缠着小蛮和裴果果,嚷嚷着非要和白泽睡在一起。 白泽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夜深时分,待青鳞熟睡,白泽悄悄起身,给小家伙盖好被子,这才盘膝打坐,冥想修行。 自从炼气步入鲸吞境之后,白泽洗炼真气的速度比之前快了百千倍不止。 可修行一事,他却从不肯懈怠。 如今他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已经成了液化海洋,结单指日可待,自然不用在此多花时间。 紫府化神才是他此刻心念所在。 …… 年关越来越近,去岁这时,白泽倒是颇为忙碌。 狐朋狗友攒不完的局,到处喝酒。 可如今那些人大多还没从仙门秘境里出来,姜维又被召回镐京,所以近来清冷得很,白泽也乐得清闲,左右无事,就被庄妍和裴果果拉着一块去坊市逛街。
可这一逛不要紧,直接逛出了仙门年度大戏。 “震惊!仙门大公子,坐忘峰未来首座白泽,竟然已经生了女儿!” “小师叔竟如此生猛?!” “告诉我,女的是谁,我要和她一决雌雌!” “之前神兽带着那小女娃到处跑,我还奇怪,原来是小师叔的闺女!” “小师叔实乃我辈楷模!”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仙门诸峰炸锅了,起因就是白泽陪两位师姐逛街时,抱了青鳞。 白泽心里无奈,可他随性惯了,左右以前青鳞的确是管他叫爹,索性懒得解释。 可他不上心,有人上心。 这天,梦蝶峰的田莹和秦湘专门堵住白泽,誓要把事情弄个清楚。 “我说两位师姐,你们这是闹哪出?”白泽摊手。 “今天这事儿必须说清楚!”秦湘也很头疼,“你以为我想吗,我都快被我那群师妹逼疯了!今天我要是不能把事儿搞明白,明天我就没法活着走出梦蝶峰!” 想当初千窟城一战之后,秦湘她们和白泽的交情,就是在太上长老戴咏德的方天画舟上喝酒喝出来的。 白泽现在想想都害怕。 他娘的,那时候方生他们几个非要叫他去喝酒,白泽左右想着,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能怂了秦湘她们几个小娘皮? 可万万没想到,方生和苏问那两个那狗日的就是喝不过秦湘,差点被干趴下,不得已才想出这损招,拉白泽下水。 也就是那一次,白泽算是开了眼界,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湘、田莹她们几个梦蝶峰的女人是真能喝,直接把白泽他们几个喝得七荤八素,差点直接趴在桌子底下,喝高了什么话都被套了个干净。 方生更是离谱,耍起酒疯,非要和秦湘双修,那一番深情表白,把秦湘说得直翻白眼,一巴掌把方生干晕了过去。 “我的情况,你们不是很清楚吗?”白泽无奈,“再说,我才多大,哪来的女儿?” “那是怎么回事嘛!”秦湘追问。 白泽不得已,只好把锅往陶弘景身上砸。 毕竟青鳞身负青龙之血,事关重大,不能轻易放走消息。 “原来是华阳子师叔从山下捡回来的小姑娘啊……” 秦湘若有所思。 于是第二天,风向变了。 “喂,听说了吗?那小姑娘据说是华阳子师叔祖的那啥。” “那啥?” “就是那啥呗!” “哦,那啥!” “震惊!华阳子师叔祖实乃我辈楷模,老当益壮!” “佩服,佩服!” “列为师弟,你们看,我一飞冲天,乘风而起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我靠,你可真是禽兽不如!人家才多大?” “呸!恶心,恶心呐!恶心!” “这可真是朝辞白帝彩云间,小丑就在我身边。” “他娘的,你小子念诗倒是一句一句的……” 裴果果得知此事之后,忙找到白泽,对他竖大拇指,说道:“小师弟你是真的秀!你不怕师父出关掀了你的天灵盖?” “我怕什么!”白泽理直气壮,“我说什么了?师姐你可得讲理,我什么都没说啊!我就说青鳞是师父捡来的,哪里说了其他话?” “猛士!”裴果果对着白泽弯腰行礼,“请受师姐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 这段时间,三师姐总算清闲下来。 陆沉重新接管执法堂,忙得起飞。求爷爷告奶奶往坐忘峰这几位塞了多少礼,想要他们旁敲侧击,探探庄妍的口风,看她能不能别休假了,回执法堂帮帮忙。 这可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白泽几个心安理得地收了礼,回话:“三师姐说了,年后再议!” 陆沉想死。 同样想死的,还有薛醒。 这两位断罪峰的大佬恨不得把自己掰碎了用,想赶在年关之前给自己放个假。 这几日,有了裴果果的口碑宣传,林萧和庄妍都来蹭饭了。 白泽除了日常修行,被迫沦为厨郎,与厨娘小蛮一起肩负起了这几人的早晚用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还有三天,便是年关。 这天夜里,坐忘峰突然霞光冲天,剑鸣嘹亮,划破夜色。 白泽正在房间里打坐,猛然惊醒,只觉有一股极其熟悉的气息在山上显露,心里大喜。 少年出了房间,走到院落里,默念一声:“剑来。” 山上有两道剑光冲天而起,一道飞向林萧,一道飞向白泽。 这一日,陶弘景出关。 两把断剑在他手下得以重生。 剑鸣呼啸而来。 白泽伸手一接,重铸的墨玉被他稳稳握在手中。 …… 第426章 年少就知师姐妙 剑问九州第426章年少就知师姐妙陶弘景出关,乃是坐忘峰的大喜事。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陶弘景又说了一件让人心情低落的事情。 年关之后,他便要再次闭关。 这次闭关,是要炼制化形丹。 老五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否则林萧拼死从千窟城天坑里带出来的化形草,就要开始丧失药效了。 年关那天,白泽起了个大早,跟两位师姐一起去坊市采购。几个人准备了大量的食材,又去天香楼买了好几罐五十年陈酿,打算好好吃一顿年夜饭。 这一天,坐忘峰弟子全员上阵,烧火的烧火,架锅的架锅,切菜的切菜,掌勺的掌勺。当然,还有诸如庄妍和裴果果这般帮倒忙的。 青鳞和她的鹿朋狗友依然是玩得不亦乐乎,整个院子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陈平负责烧火,林萧负责切菜。 白泽和小蛮通力合作,将一道又一道美味的菜肴从锅里做出来,裴果果负责端菜,庄妍左右闲着无聊,只好去摆菜。 陶弘景的别苑里热火朝天。 一直忙到暮色降临,菜终于齐了。 蒸煮炸炒煲,样样都有。 白泽拎着温好的酒,按辈分高低,依次倒酒。 桌上的佳肴被庄妍以别致的术法锁住色香味,乃至温度都没有流失。 “来,新的一年,平平安安!” 陶弘景哈哈大笑,举杯痛饮。 坐忘峰上下,推杯换盏,别苑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蛮也上桌了。 原本她不肯,可白泽不许,陶弘景一句话撂下,她便不好推脱,只好拘谨地坐在白泽身边。 可随着饭局的推进,那娇俏的少女也逐渐放开,不时跟着笑了起来。 桌上除了白泽和陶弘景,没有一个能喝的。 几圈下来,庄妍和裴果果已经晕头转向。 林萧也是强撑。 陶弘景喝到尽兴,给他们讲起当年的往事,说他如何在中州搅动风云,叱咤一方。 喝到下半夜,桌上喝酒的,除了白泽和陶弘景,已经全都趴下了。 白泽无奈,只得把他们一个一个背回去。 青鳞一早就困了,缩回本体,钻到白泽怀里睡觉。 等白泽把林萧,庄妍以及裴果果都送回去,准备再背小蛮时,陶弘景叫住了他。 “师父。” “年关一过,很快就是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了。为师即将闭关,恐怕秘境开启前,未必能出来。” “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世人皆传昆仑秘境有大机缘,其中可能埋藏着成仙的辛秘,更有可能是道仙白日飞升前留下的道场。可往往大机缘里,便是大恐怖,大杀机。” 白泽听着。 陶弘景说道:“你小子早慧,算是有城府的了。可有时候也免不了少年意气,争强好胜。这为师也能理解,毕竟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可你也要记住,一定要从秘境里活着出来。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死了,那就万事皆空,明白吗?” “明白。”白泽点头。 “去吧。” 陶弘景目送白泽背着那女子离开别苑。 年关一过,陶弘景没有多耗一天,闭关去了。 第二天一早,就要拜年。 今年三师姐和六师姐留在山上,白泽他们三个全部出去跑山头。 梦蝶峰林萧没去,只有白泽和陈平两人上山。 好巧不巧,白泽撞见了已经苏醒过来的董小宛。 可董师姐似乎比先前冷漠了许多,只是对白泽二人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搞得白泽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是哪里得罪过这位师姐。 “莫不是当初在千窟城,我骂她的三尸,被她听见了?” 白泽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恨不得抓着陈平立刻离开梦蝶峰。 不过洛阳师姐倒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让人如沐春风,简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断罪峰那两个倒霉师兄弟竟然忙到连年关都没过,这是白泽万万没有想到的。 左右位高权重,自然也要付出许多常人无法忍受的代价,白泽在心里对这两位表示同情。 三人拜完山头,返回坐忘峰,又是一顿吃喝。 只是陶弘景已经闭关,大家兴致缺缺,吃完饭闲聊一会儿,各自散开。 值得一提的是,苏问、王瀚他们已经从仙门秘境里纷纷出来,嚷嚷着攒局,叫上白泽他们几个,去天香楼胡吃海喝一顿。 “泽少,今天这局怎么说?”苏问贱兮兮的。 “问少,咱们今天一致对外,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窝里斗。”白泽小声嘀咕。 王瀚深以为然。 要想在酒桌上喝翻秦湘,那必须通力合作,一致对外。 不然他们几个只有被收拾的份儿!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方生莫名其妙,“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在密谋什么?” 白泽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方生的肩膀。 饭局一开始,方生就懂了。 狗日的苏问,不仅叫了他们几个狐朋狗友,还叫上了梦蝶峰的师姐!
秦湘看见方生倒没什么,反倒是方生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 北境隆冬,天气依旧寒冷。 可秦师姐只象征性地穿了一件浅紫色的夹袄,长裙旖旎,胸前的起伏被衣物修饰,更显规模,端是风情万种,撩人心肝。 左右方生人高马大,驾驭得了秦师姐这身段儿。 白泽左右一看,没见梦蝶峰的那位,贱兮兮地凑到苏问耳边,小声问他:“问少,你家张姑娘呢?” 苏问瞪了白泽一眼。 酒局开始,白泽充当开路先锋,上去对着秦湘一顿猛夸,跟她连干三杯。 苏问紧随其后,那大周炼器世家的花花公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把秦湘逗得咯咯直笑,又是直接对线,连干三杯。 王瀚更是绝了,人狠话不多,直接开始打圈。 酒桌上推杯换盏,田莹在轮番攻势下已经不行了,俏脸酡红。紧跟着就是苏问,舌头已经开始发直。 反观秦湘,那是啥事儿没有。 方生见势不对,一个劲儿心疼秦师姐,想要挡酒,愣是被白泽在桌子底下踹了好几脚,一脸郁闷。 苏问恨铁不成钢,哪知道方生竟然是个猪队友!兄弟为了他命都不要了,眼看已经把田莹喝翻了,马上就要攻略了秦师姐,他这不是添乱了吗?! 王瀚也不行了。 白泽三个互通眼色:今天这事儿一定得办成了! 于是这三个狠人一边喝,一边在桌子底下互相掐大腿,直把各自的老脸掐得红了又紫,龇牙咧嘴。 “几位师弟这是怎么啦?”秦湘诧异道,咯咯直笑,“怎么脸色变来变去的?真要是不行,咱就不喝啦。” 白泽哪能听这话? 今天不把秦师姐喝趴下,他们几个仙门公子的脸面往哪搁? 几个人一递眼神,明白了:只好放大招了! 白泽几个轮番出去扣嗓子眼。 为了兄弟,不磕碜! 战斗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田莹趴在酒桌上装得胳膊都快酸断了,心里把白泽他们几个战五渣骂了个狗血淋头,终于,秦师姐不行了。 白泽几人大喜,乘胜追击,终是把秦湘灌得不知东南西北,俏脸酡红,眼波流转之间,简直能把人的魂魄勾进去。 苏问眼见大功告成,终于忍不住,直接滚进桌子底下。 “喝,接着喝!” 王瀚早就喝蒙了,端着桌上的牛肉羹当酒,咕咚咕咚把满满一盆羹干了个干净。 唯一算是勉强记得自己叫什么的白泽,在饭桌下狠狠踹了方生一脚,舌头都大了:“兄……兄弟,只,只能……帮你到这,到这了!” 秦湘半推半就,被方生扶着出门,打算送回梦蝶峰。 秦湘一走,田莹再也装不下去了,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包厢里一塌糊涂的三个少年,只觉头疼。 “喂,庄妍?过来天香楼捞人,你小师弟还剩一口气活着……” 田莹又分别给云忘归和陈阳传音,叫他们来捞人。 她本想一走了之,可到底不放心,愣是等着他们三个被自家师姐师兄捞走,这才离开天香楼。 可或许只有方生自己知道,秦湘压根没醉。 方生扶着秦师姐,一路上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曾想刚出坊市不久,边上没人了,秦湘就推开他,笑盈盈地瞅着那人高马大的少年,“真以为师姐我喝醉了呢?咯咯,你们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啦。” 师姐面色酡红,蜜桃一般,一双美目水光潋滟,看得方生面红耳赤。 “师姐,我……” “嘘。” 秦湘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抵在少年唇上,吐息如兰,“师弟,等你修为超过师姐再说吧。” 女人,总是喜欢比自己更强的男人。 肌肤接触,方生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 天香楼里,他也喝了不少。那一瞬间,酒劲上头,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师姐,女子身上的柔软和馨香一齐扑来,他急切地呼吸,仿佛涸辙之鱼。 秦师姐到底是喝了不少,被方生一抱,只觉浑身被一具滚烫的躯体包围,胸前的柔软一阵挤压,登时身段发软,忍不住嘤咛一声。 方生哪里受得了这等刺激,笨拙地吻住师姐。 秦湘半推半就,双手握拳,抵在少年坚实的胸膛上。 好久。 方生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才放开师姐,大口呼吸。 秦湘面如桃花,美目含嗔。 “师姐,我……” “别说了,下次可不许这样。” “嗯……” 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媳妇儿。 师姐噗嗤一笑,只觉得眼前的少年过分的可爱。 方生一见师姐笑了,顿时明白,师姐并不是真的生气,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 “真傻。” 师姐温声细语。 可多年以后秦湘才会知晓,永远不要觉得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可爱。 因为被他欺负哭的时候,真是的百般求饶,嗓子都哑了,也无济于事。 食之不餍。 …… 第427章 中州客 剑问九州第427章中州客白泽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几个人喝酒,都没有用真元逼出酒劲。 到后来喝蒙了,已经不知运气为何物,自然也逼不出酒劲。 “公子,你总算是醒啦!” 白泽刚醒不久,脑袋还在发蒙,小蛮就发现他已经醒来,连忙准备了茶水给他醒酒。 “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三师姐带公子回来的。”小蛮犹豫片刻,“不过,她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我昨晚,有没有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没有啊。我服侍公子沐浴更衣,公子挺配合的,没有耍酒疯。” 白泽一口茶喷了出来。 “啊!公子怎么了,呛到了吗?” “没事,没事……” 闹剧告一段落。 年关一过,白泽左右想着,他这又多了一人,一直住在二师兄家里不是个事儿。 青鳞太闹腾,小蛮又是个大姑娘了,鹿昊和大黄总是把紫竹林搞得鸡飞狗跳。 二师兄喜静,也难怪最近一段时间他有家不回。 “是时候搭一间自己的屋子了。” 白泽下定决心,找到林萧。 彼时三师姐的休假还没结束,那两个喜静的人凑在一起,在庭院里喝茶。 隆冬时节,三师姐的别苑里,只有梅花盛开。 “二师兄,我要搬出紫竹林了。” “怎么,住着不舒服?” “不是。只是我想,鳞儿还是太闹腾,小蛮在那也不方便,还是自己盖间房子算了。以前是我一个人,脸皮厚点也就算了。现在人多了,师兄总归是不方便。” 林萧想了一会儿,看着白泽,“好。” 白泽开始在山上选址。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二师兄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懒得多想,在山上逛了两天,终于敲定好了位置。 白泽把地方选在了一处山谷,地势平坦,有一片好大的池塘。附近还有一挂秀气的瀑布,不大,所以水流声也小,不影响修行。 “小蛮,你看这处池塘,等我们搭好房子,在这里种满荷花,怎么样?” “好啊!”小蛮的眼睛亮亮的,“这么大的池塘,种满荷花肯定很好看!还要建一座廊桥,盖上亭子,夏天在这里吹风乘凉,景色一定很美!” “你这主意不错。” “对啦公子,我想起来了!” “嗯?” “后山有一片荷花池,我之前溜达时无意中发现的!没准现在还有莲子呢,我去采些回来!” 小蛮风风火火地去采莲子去了。 白泽要盖房子,师兄师姐们都来帮忙了。 偶然有一天苏问跑来坐忘峰汇报那天在天香楼后续战果,恰好碰见他们在砍树,得知白泽要建房子,赶忙又把那一群狐朋狗友掰扯过来,帮着白泽一起干活。 就这样,不过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属于白泽的别苑便已经建好了。 给别苑起名的那天,三师姐专程在院子里挖了一棵梅花树送给白泽,移栽在白泽的院子里。 “就叫,山水居吧!” 白泽想了想,说道。 一群人就在白泽的新家里摆了宴席,一番吃喝,自然不提。 山水居建好之后,白泽就搬出了紫竹林。 日子逐渐归于平淡,每天修行,不在话下。 值得一提的是,年关那会儿,白泽专程找到云忘归,问他能不能多给他点时间,好去藏经阁多看点书。 云忘归左右一想,若是师父,肯定会同意白泽的请求,所以满口答应下来,并亲自带着白泽前往藏经阁,出示掌教信物,与阁老约定时间。 就这样,白泽的一天,上午练剑,下午去藏经阁看书,晚上打坐修行。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月余。 凛冬的冷冽还未褪去,可春雷一响,惊蛰如期而至,转眼间,这已经是白泽上山的第三个年头。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白泽顺利修成第三座化神紫府。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三座化神紫府,竟然是五行之土。 第三座化神紫府修成,白泽的剑意更加深厚了。 这些天,三师姐又开始忙碌起来。 上午的练剑,便交给了林萧和陈平。 一次又一次的实战当中,白泽只觉每天都在精进。 这一日,白泽照旧与林萧练剑,被教做人。 练完剑,白泽御剑往藏经阁方向去时,看见天边有群鹤齐舞,一波仙门弟子直奔山门方向而去,领头的,正是云忘归。 “奇了,大师兄莫不是去接人?”白泽心里诧异,“北境各大宗门,竟有值得大师兄亲自去接的人,莫不是稷下学宫?” 可疑虑归疑虑,白泽并不多想,照旧去藏经阁读读经书。 当初在学宫,夫子教他们读书,他却浑不在意,觉得世间武学,不过一力降十会。任你花里胡哨,道理讲破天,我自一剑问之。 可随着阅历的增长,白泽如今却越来越觉得读万卷书不比行万里路差。尤其是各宗典籍,其中蕴含的,都是前辈大能一生证道的大智慧,不去读一读,当真是暴殄天物。
山中岁月总是如此,时光倥偬,岁月匆匆。 这一日,白泽从藏经阁走出,时节已然开春,积雪融化,万物复苏,仙门七峰草长莺飞,一派盎然生机。 陡然春雷炸响,天边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白泽与阁老问好,径直往山下去。 春日喜雨,白泽读罢经书,只觉神清气爽,打算在这山野之间走一走。 细雨沾身不足虑,天地大道,本就亲近自然。 天柱峰风景奇秀,白泽信步走去,自然风光映入眼帘,天边雷声隐隐,有云雀翱翔,不禁让他诗兴大发。 “青山烟雨垂云落,塘坳涟漪。 布谷偃息,唱罢情仇难忘机。 雷鸣时隐云中雀,敢与天齐。 脉脉春溪,不见东流道阻崎。” “公子好诗兴。”山道之上,有一黑衣少女,披蓑戴笠,腰悬一把古剑,闻声说道,声音清澈,不染凡尘。 白泽吃了一惊,他醉情山水,一时间竟然没有察觉山道上还有一人。 只见那黑衣少女侠客打扮,眉目清秀,倒是与她一身装扮截然不同,是个看起来十足典雅的女子。 且她称呼自己为公子,白泽心思一转,已经猜到她的身份。 若是仙门中人,没道理叫他公子。 白泽想起来前段时间苏问对他说,最近陆续有山外来客,许是为昆仑秘境的试炼而来。 “姑娘谬赞了。”白泽笑道,“打扰了姑娘雅兴,抱歉。” 那黑衣少女闻言蹙眉,认真道:“我是来找人的,哪里有什么雅兴?公子这番道歉,倒是让我搞不明白了。” 白泽讪笑。 他没想到他就是客气一句,那黑衣少女竟然较真起来。 “姑娘从山外来?”白泽转移话题。 “准确来说,我从中州来。”黑衣少女说道。 “中州?”白泽吃了一惊,“中州与北境隔着一座南海,姑娘孤身一人来到这里?” 且不说中州有多大,便是这北境也够大了。 云海仙门位于北境之北,如今列国纷争,便是从南海到这里,已经不简单了。 眼前这少女看起来与他年岁相仿,竟有如此能耐? “那又如何?”黑衣少女语气稀松平常,“不瞒你说,只是赶路,我都走了一年之久。” 白泽眼角一抽。 “你刚才吟的诗,是你自己写的吗?”黑衣少女问道。 “是。” “叫什么名字?” “还没想呢。”白泽顿了顿,“就叫采桑子.春雨吧。” “没想到北境道宗里,竟然有人像儒宗弟子一般会吟诗作赋。”黑衣少女奇道,“只是我觉得,你的诗里,似乎有些矛盾。” “嗯?” “雷鸣时隐云中雀,敢与天齐。这一句明明豪气干云,可下一句,脉脉春溪,不见东流道阻崎。似有颓废之意。”黑衣少女说道,“如此心性,可难证道。” 白泽微微一笑,“我倒是和你看法不同。” “嗯,说说看?”黑衣少女瞅着白泽。 “溪流涓涓东流,道路注定崎岖不平。”白泽说道,“可这种崎岖,见与不见,却全在溪流本身。” “这是何意?”黑衣少女不解,“道路崎岖是实在的,怎能视之不见?” “困难也是实在的,可要是做不到无视困难,如何克服困难?”白泽问她。 黑衣少女若有所思。 半晌。 “我懂了。”她说,“你是说只有心性上超越崎岖,才能身体力行,真正地翻越崎岖。” “或许是的。”白泽笑道。 “你这人倒是有趣。”黑衣少女笑了起来,“是我错认你了,你的心性比我高。” 说着,黑衣少女瞅着白泽腰间的佩剑,墨玉,问道:“你也是剑修?” “没错。” “有时间切磋一下,如何?” “没问题。”白泽满口答应,又问道,“你刚才不是说你要找人?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找谁,虽然我在仙门认识的人不算很多,但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不用了。”黑衣少女一口回绝,看着白泽,“我已经找到了。” “嗯?” 白泽愣了一下,看着少女清秀的眼眸,有些不确定地指着自己,“不会是我吧?” “嗯,我想我要找的人就是你。”黑衣少女笃定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白泽笑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白泽。”黑衣少女说道,“云忘归告诉我的,你每天这个时候都在藏经阁。本来我就是碰碰运气,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白泽心里飘飘然。 以为自己的名声已经大到传遍中州。 “对了,我叫楚歌。”黑衣少女说道。 …… 第428章 山鬼 剑问九州第428章山鬼山道之上。 “楚姑娘,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名字就行。”黑衣少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一来受人所托,二来,我想看看,剑皇传人长什么模样。” “受人所托?”白泽自觉过滤掉后半句话,“自打我记事起,从未离开过北境,中州那边,我想我应该没有认识的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楚歌从腰间的须弥袋中祭出一个油布包,里面的东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白泽大雪推断应该是戒尺形状的东西。 “那日我正准备横渡南海,碰到了一个奇怪的老头。”楚歌说道,“他交给我这个布包,告诉我到了云海仙门,就去找一个叫白泽的少年,把这个布包交给他。” “奇怪的老头?”白泽呼吸一窒,“他长什么模样?” 难道是谢玄? “说不出,反正怪得很。”楚歌回忆道,“他让我把布包交给你,说你打开,自然就知道了。我本来不乐意,那老头央着我,还说要教我两招剑术作为酬劳。” “你同意了?”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可他露了一手,我看他怪厉害的,就同意了。” “说来听听?” “那老头随手掰了根木棍,然后以棍为剑,一剑斩断了南海。”楚歌觉得自己不严谨,顿了顿,“或许没有斩断,毕竟南海那么大。总之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南海的确是被他斩断了。” “嘶……”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这绝对不是谢玄。 自从谢玄一指断天机之后,修为不断倒退,如今哪有能耐掰根木棍斩断南海? 楚歌将油布包递给白泽,“你打开看看,这一路我都挺好奇的,可那老头对我说我绝对不能打开这个布包,否则会有杀身之祸。能打开它的,只有你。” 白泽迟疑片刻,还是决定打开油布包。 如果这里面有杀局,那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一个能以一根木棍斩断南海的怪老头,想杀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白泽解开油布包,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把断刃。 断刃出现的刹那,白泽只觉温养在苦海里的本命飞剑不受控制,直接祭出体外,发出嘹亮的剑鸣! 藏经阁,独眼太上长老眼神一凛,身形已经消失在庭院之中。 “嗡!!——” 剑鸣炽烈,白泽看到断刃的刹那,便已经猜到了那是无锋剑断刃! 如此看来,楚歌遇见的那个老头,正是当世剑仙,李牧之! 剑意波动属实强悍,楚歌吓了一跳。 只见白泽手中的断刃释放出耀眼的光辉,冲天而起,与无锋剑主体汇合,合二为一! “轰!!——” 剑气纵横捭阖,杀力上冲霄汉! 断刃与本体聚拢的刹那,释放出来的强横剑气,惊动仙门七峰,引来无数仙门弟子围观。 “无量天尊,好强的剑气!” “莫不是祖师在请仙剑?!” “你们看,剑气波动是天柱峰!” “娘耶,这剑气已经撕裂云霄了!竟然恐怖如斯!” 同一时间,云忘归,冥阳子,烈阳子,羽蝶子,松阳子,云阳子同时来到山道之巅,却被阁老一手阻拦。 “诸位,不可靠近!”阁老声音沉重,“此剑横空出世,贸然接近,恐怕有喋血之虞。” “好强的剑气,莫不是仙剑出世?”云忘归惊声。 “非也。”烈阳子说道,身为赤阳峰首座,他对炼器之法颇为精通,“若是仙剑出世,本门镇山仙剑云海早已出鞘,与之合鸣!如今云海仙剑并未出鞘,可见此剑未至天字序列。” “师兄,在我看来,也差不远了。”梦蝶峰首座羽蝶子说道。 紧跟着,陆沉,薛醒,陈阳,洛阳,林萧,季奎等人相继汇聚山道。 众人这才发现山道之上,竟有两人,其中一个,赫然就是白泽! “那个少女……”云忘归愣住,“楚姑娘?” “她便是中州那位?”冥阳子定睛看去。 “姓楚吗?”阁老沉吟道,“莫不是藏剑山庄,剑圣楚忘机的幼女?” 山上诸人尽皆神色凝重。 “沉儿,醒儿,封锁此处地界,任何弟子不得靠近!”冥阳子吩咐道,环顾四周,“洛阳,你们几个也去帮忙。” “是!” 无锋剑合二为一。 楚歌被强横的剑气压得喘不过气来,墨发狂舞。 白泽一时间不知作何想法。 剑气爆发来去匆匆,很快,断刃与本体已经融为一体,那上冲霄汉的剑气也随之消退。 春雨再度横洒天穹。 只见云天之上,一道风华绝代的少女悄然现身,银发如雪,一身蝶衣,眉眼宛若翡翠一般晶莹剔透,赤足从中天而下,乘赤豹而从文狸,宛若瑶宫仙子。 目睹山鬼降世的人,尽皆叹服。 藏经阁太上长老李怀山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她!”
“阁老认识此女子?”羽蝶子风姿绰约,闻声问道。 “与其说老夫认得她,不如说老夫认得那把剑。”李怀山想起当年往事。 当年剑子王之涣问剑云海仙门,身边的那个少女,可不就是眼前这个? 山鬼从天而降,来到白泽面前。 楚歌目睹山鬼降临,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佩剑。 “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的。” 白泽看着眼前那风华绝代的少女,轻声道。 虽然他不知道李牧之为何会突然把无锋剑断刃交给他,可剑仙之名,只有一个。 总有一天,白泽会问剑李牧之,成为这九州天下,新的剑仙! 山鬼不言不语,只看着白泽。 “如今你重获新生,从今天起,我赋予你新的名字。”白泽在心底念道,“你的名字,便是山鬼。” “轰!!——” 那风华绝代的少女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莫能抵御的气势,真名被重新赋予的那一刻,少女化身为剑,可剑铭上的字,已然成为“山鬼”。 这一刻起,山鬼斩断过去。 她不再是王之涣的藏锋,也不再是山鬼的无锋,而是白泽的山鬼。 本命飞剑被白泽收回体内。 山道之上,李怀山惊叹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目睹断剑重铸,竟如此简单干脆。” “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种手法,多半是中州炼器宗剑宗圣手白无衣的补天手。”烈阳子若有所思,“传说补天手乃是太古神技,古神女娲曾以此手段炼制补天石,补住天缺。” “神话记载,岂能当真?”松阳子道,“若补天手有如此能耐,炼器宗岂不是已经一统中州?” “休说太古,便是蛮荒时代,已经鲜有人知。”李怀山说道,“补天手的源起,谁能说得清楚?可这等手段,的确是以大道炼器,不见炉火。” “我还是不敢相信。”烈阳子说道。 可李怀山却不再多说。 白泽眼见山道上全都是人,不便与楚歌多说,匆匆与她约定切磋时间,便想抽身而退。 可山道上那些审视的目光,让他有些迟疑。 这下难搞了。 “白泽,你且过来。”关键时刻,李怀山忽然给他解围,说道,“今日观剑,老夫心里倒是起了一个疑惑。你去藏经阁把那本《子虚经》给我取来。” “是,太上长老。”白泽应允。 可心里却直打鼓。 藏经阁库藏万卷,太上长老不对他说《子虚经》在什么地方,他得找到什么时候? 楚歌见白泽一走,左右也没人管她,索性扬长而去。 白泽进了藏经阁。 四下被陆沉和薛醒他们几个带人封锁,这里只剩下李怀山和五峰首座,以及云忘归。 “诸位,老夫今日卖个面子,打算收白泽做我藏经阁书童,帮我整理典籍,各位没意见吧?”李怀山说道。 这里属云忘归辈分最低,哪里敢先开腔? “太上长老严重了,我自然没有意见。”羽蝶子率先表态。 紧跟着,云阳子,松阳子,烈阳子也跟着表态。 李怀山直接看向冥阳子。 冥阳子哼了一声,说道:“太上长老这是何意?我断罪峰主仙门内外安危,难道我会泄露今日之事?” “事关重大,由不得马虎,首座见谅。”李怀山不让半步,说道,“如今北境魔宗,乃至异族,都盯着白泽,谨慎些,总不为过吧?” “今日之事,本座知道如何处理。”冥阳子语气不善。 “那就好。”李怀山说道,“掌教闭关不出,此事各位首座,还有忘归,操心了。” “忘归谨记太上长老吩咐。”云忘归躬身行礼。 说吧,李怀山扬长而去。 众人面面相觑,冥阳子冷哼一声,身形已然遁走。 云忘归左右觉得尴尬,好在羽蝶子给他解围,与其余首座相约离开山道。 云忘归左右一想,还是不放心由断罪峰去接触中州那位剑圣之女,赶紧追了过去。 还好楚歌并未走远。 云忘归赶上去解释一番,那黑衣少女闻言蹙眉,拒绝道:“那不行。白泽已经允诺我,要与我切磋剑术,云师兄的意思,莫不是我见不到白泽了?不好,我不同意。” “楚师妹,言重了。”云忘归笑道,“不是不让你和小师弟接触,只是此间事情,还请保密。” 楚歌诧异道:“保密?可以是可以,不过这种动静,在中州还是挺常见的,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云忘归眼角一抽。 “好啦好啦,我知道不说。”楚歌见云忘归为难,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这下可以了吧?” “可以,可以。”云忘归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白泽?” “这……” “算了,我且等两天。”楚歌说道,“等不到他,我就自己来这里找他。” …… 第429章 八方云集 白泽一进藏经阁就反应过来了。 ,哪有什么子虚经?分明是子虚乌有嘛! 李怀山故意把他支开,白泽左右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就接着在藏经阁里读书。 反正方才林萧也看见他了,他不回去,林萧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没等他拿起一卷经书看两眼,李怀山便已经进入藏经阁。 “太上长老。”白泽行礼。 “嗯。”李怀山交代白泽,“这两天,你且在藏经阁避避风头,再回坐忘峰。昆仑秘境开启在即,这段时间,多来藏经阁读读经书,也挺好。” “是,太上长老。”白泽应允。 山鬼重铸释放出来的剑气太过惊人,避避风头也好。 是夜。 藏经阁庭院。 戴咏德赶来这里时,李怀山已经等了许久,茶已经凉了。 两个迟暮老人相对而坐,李怀山责备道:“他手上的那把剑,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戴咏德奇道,“我可是听说了,白泽在你这里,不怎么受你待见,也不曾见你教他什么。” “这藏经阁万卷经书,难道是我不让他看?”李怀山说道。 “他问你苦海天象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他?” “这种境界,你我都没能修成,指导他,岂不是班门弄斧?” “你说的也有道理。”戴咏德摸了摸自己的长髯。 “如今八方云集我云海仙门,今日断剑重铸,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有多少人亲眼看见那把剑的剑灵出世。” “断剑重铸,岂非好事一桩?”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怀山怒道,“中州王家的人,已经到了仙门。这事动静这么大,岂不是授人以柄?” “世间机缘,自有造化。”戴咏德说道,“王家怎么了,难不成王之涣还能从黄泉归来,把剑夺了?” “不可理喻!”李怀山怒道,“中州世家,岂能这般轻视?你难道忘了,北境诸国,为何只能称王,不能称皇?” “自然记得。”戴咏德说道,“中州王朝强压一头气运,免皇称王,却让北境诸国君王后人依旧称皇子、公主,为的,就是让诸王记住,中州皇道不可逾越。” “可即便是中州盛世王朝,也要受到世家掣肘。” “怀山,你思虑太多。你我都是旧时代的残党,生于那个时代,都是籍籍无名之辈,硬是熬出这一身修为。小辈自有小辈的路要走,有他们的道要闯,你我又能如何?” “正如你所说,你我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所以才要为那些小辈铺路啊。”李怀山语气悠长,“那个时代的罪,那个时代的天骄扛下了。可我们呢,到了开路的时候,何必吝啬这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戴咏德沉默不语。 “依你看,今日之事,是不是王家的局?”李怀山问道。 “不会。”戴咏德说道,“断刃是楚家那位交给白泽的。若是王家手段,没有道理把断刃交给她。况且,我不觉得如今的王家,可以支使藏剑山庄给他办事。” “那会是谁?” “能有如此能耐,其身份,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可我大约以为,那人不是在害白泽。” “何以见得?” “昆仑秘境开启在即,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的确。”李怀山说道,“昆仑秘境杀机四伏,如今的赠剑,倒像是在送白泽一张能在昆仑秘境活着出来的底牌。毕竟那些人身上,都身怀至宝。” 说到这里,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说,难道真的是他?”戴咏德问道。 “九州传言,并没有提及那一战之后,那把剑断刃的下落。或许,断刃一直在那位手中呢?” 李牧之。 两人都觉得神魂凛然。 若真的是他,可就麻烦了。 李牧之此举,无疑是在保白泽的命。 可如此大的因果,日后白泽该如何承受? …… 一个月之后,春夏之交,便是昆仑秘境开启的时候。 北境各大宗门被选中参加昆仑秘境试炼的年青一代,纷纷前往云海仙门集结。 九州大地,进入昆仑秘境的入口,不止云海仙门这一处。可只有这里的入口,是最稳定的,千年以来,从未变过。 九州地域,其他地方出现过的入口,没有规律可言,一直都是随机出现。除了云海仙门,同一个地方,秘境入口从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没人能说清楚昆仑秘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有记载以来,世人只知道自从蛮荒时代以来,它就存在于九州大地。 可是除了它开启的时间,从未有人能发现它的存在。 换句话说,只有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里,它存在于九州大地。其他时间,仿佛就是一个与九州平行的另一个时空,无人能够抵达,也无人能够发现。 有人说昆仑秘境是道宗老祖道仙飞升前的道场。 也有人说昆仑秘境是古神陨落的战场。
还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仙域一角。 众说纷纭,千年以来,也从没有人能给出昆仑秘境究竟是什么的答案。 它亘古存在在那里,等待着一轮又一轮九州天骄进入其中,探究它的价值。 有人从里面出来后,一飞冲天。 也有人永远留在了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楚歌等了白泽两天,没能等到他,左右觉得无聊,于是便只身前往藏经阁,打算直接去找白泽。 可看守藏经阁的老头对她说,白泽已经走了,应该是回了坐忘峰。 楚歌陷入沉思。 她能在天柱峰走动,是因为他们这些中州来的年轻一辈,就被安排在天柱峰住下。 只要不是仙门禁地,都能走一走。 云忘归跟她说过,如果要去其他六峰,不是本门核心弟子,需要手持拜山帖才能上山。 可想要搞到拜山帖麻烦得紧,楚歌不想那么麻烦,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她打算偷偷摸进坐忘峰。 可这位中州名门之后向来没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又觉得鬼鬼祟祟,有失自己的面子,索性折中一下,拜山帖不要,也不偷偷摸摸,直接沿着坐忘峰上山的山道往上走。 一来显得有诚意,二来也好被人发现,正好可以请他带自己去找白泽。 剑皇传人,一定对剑道有着精深的参悟。 正好可以比一比,究竟是剑皇一脉的道更强,还是她父亲剑圣这一脉更胜一筹。 楚歌向来是个行动派,打定主意,直奔坐忘峰而去。 也算她幸运,沿着山道走了不多时,真就碰到人了。 “站住!”裴果果坐在九色鹿的背上,一只手叉着腰,瞪向眼前的黑衣少女,“你是谁?这儿是坐忘峰,没有拜山帖,可不许随便乱闯!” “这位……师姐,”楚歌决定嘴甜一些,“我是来找白泽的。” “找我小师弟?”裴果果顿时谨慎起来,瞅着楚歌,“你找他干嘛,你们认识吗,怎么没听小师弟提起过?” “前几天,白泽与我约定切磋剑道。”楚歌斟酌措辞,“所以过来找他。” “这样?” “嗯。” “好吧。”裴果果从九色鹿背上跳了下来,“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坏心思的,反正我也没事干,不如带你去找他吧!” “那就麻烦师姐了。” “大黄!”裴果果招呼大黄,大黄立刻会意,张嘴吐出一把赤红飞剑,迎风就长,被少女单手抓住。 “御剑跟过来吧!” 裴果果御剑乘风,飞剑赤松载着她拔地而起。 楚歌御剑紧随其后。 裴果果把人带到山水居时,白泽刚好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听见御剑飞行的声音,抬头一看,正见两人,笑道:“师姐,楚歌!” 两人落地,楚歌话还没说出来,白泽就先发制人,说道:“我刚准备去打听你住哪呢,那日匆匆一别,没来得及问,嘿嘿,不好意思。” 楚歌被抢占先机,愣了一下,“没事。” “我准备好了。”白泽笑道,“这里不够宽敞,咱们去后山吧。” “可以。”楚歌颔首。 两人御剑来到坐忘峰后山。 裴果果左右无事,心里好奇,索性也跟着去了。 后山谷地,两人站定,裴果果远远看着,找了个地方坐等切磋开始。 “对了,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白泽说道。 “嗯?” “就是我有点好奇,你说你在南海遇到的那个古怪老头儿要教你两招剑术作为送剑的报酬,你学了吗?”白泽神色莫名。 “学了。”楚歌想了想,“第一招我还能看明白,可第二招就不行了。” 黑衣少女想起那古怪老头的第二剑,那一剑剑意沛然,只是拿树枝随手一指,便在南海之上凝练出一座玉宇琼阁,仿若仙域楼阁,着实惊人。 楚歌在南海边上参悟了三天三夜,那道剑气便留了三天三夜,不见增长,也不见消散。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楚歌好奇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那个古怪老头,很有可能是当世剑仙,李牧之。”白泽说道。 楚歌吃了一惊,然后说道:“不可能。我行走中州,曾在昊天宗见过剑仙的长生牌位,那殿堂里有他的画像,分明与那天遇到的老……者区别很大。” 白泽扶额,哭笑不得,“你难道不知,长生牌位的画像,都是写意不写实吗?我猜,多半是如今的他,身上的大道真意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竟有这种说法?”楚歌蹙眉,嘀咕道,“那我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嗯?” “早知道他是剑仙,我还来北境做什么?”楚歌说道,“哪怕是死缠烂打,跟在他身边修行,也要比进入昆仑秘境修行强上不少吧。” 语气笃定。 白泽汗颜。 …… 第430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坐忘峰后山。 白泽与楚歌聊完,便开始切磋。 楚歌眼见白泽只是拔出腰间那把乌七八黑的佩剑,并未祭出他的本命飞剑,诧异道:“你不出命剑?” “既然是切磋,自然点到为止。”白泽说道。 言下之意,不出。 “那好吧。”楚歌取剑,腰间古剑连同剑鞘一起被她握在手中,说道,“我这把剑名为庐山,既然是切磋,我就不出鞘了。” 免得把那把剑砍断了。 “墨玉。”白泽说道。 “藏剑山庄有王道与霸道两种剑,我修的是霸道。”黑衣少女自报家门,“你小心了。” 白泽一愣,倒是没想到那黑衣少女竟然如此坦率。 不过想来她这种性格也是,不奇怪。 “我的剑就比较驳杂了。”少年微微一笑,青龙剑气已然覆盖墨玉剑身。 楚歌不再言语,直接掠向白泽。 速度奇快无比。 两人甫一交手,白泽便真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霸道之剑! 楚歌出剑刚猛,与她的眉清目秀截然相反,纵使古剑庐山尚且未曾出鞘,可路数之刚猛,竟然让白泽难以招架,只不过几招下来,已经震得白泽虎口发麻! 白泽吃了一惊。 要知道他修行已经到了第四重,肉身堪比三阶魔兽,竟然仍被那黑衣少女一剑接着一剑震得虎口吃痛,这是何等霸道! 黑衣少女强势猛攻,古剑庐山甚至连剑气都没有缠绕。 两人再拆三招,白泽招架不住,气运山河,脚踩大道,闪身拉开距离。 楚歌本想直接掠过去,却犹豫了刹那,有心想看看白泽的手段,竟然停在原地。 “你小心了。”白泽认真道,周身剑意勃发。 “剑意境?”黑衣少女惊讶道,古剑庐山的剑鞘上蒙上一层剑气,脸色严肃,等待白泽先手。 白泽想都没想,墨玉剑身青龙剑气退散,出手便是他最为得心应手的一招。 剑三,长河落日。 只见那谷地中的少年挥剑,剑意长河奔涌而出,大日浮沉,苍凉雄浑! 那黑衣少女轻轻吐出两个字:“登楼。” 只见黑影掠过,楚歌手持庐山,径直冲向长河落日,手中古剑不断递出剑气,一道强过一道,俨然如游人登楼,不断攀升! “轰!!——” 长河落日被那黑衣少女暴力劈开。 剑气不止,奔着白泽冲了过去。 那少年被剑气锁定,没有退路。 索性以刚克刚。 白泽想起当初他修炼的一本剑谱,。 此剑正是至刚至猛的路数! 白光缭绕,剑气贯通墨玉剑身,白泽一招长虹贯日横推而出,与楚歌的登楼剑气撞在一起。 这一撞白泽才清楚地认识到,那股剑气究竟有多恐怖。 登楼剑气与的长河滚滚还不相同。 长河滚滚也是剑气一层高过一层,可那种高,是后浪推前浪,绵绵不断。 登楼剑气不然。 那真是有如登楼,一层高一层,第二层的剑气与第一层的剑气截然不同,只能说更加刚猛! 两人再度对剑,登楼剑气再登一层楼,直接将白泽的长虹贯日击碎,古剑庐山登时架在白泽的肩颈上! 裴果果在远处观战,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慌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你输了。” “你赢了。” 两人同时开口。 楚歌收剑,看着白泽,认真地说道:“登楼剑气,如今的我,能一口气上到第十八层。方才与你交手,我只用了七层。” 还是庐山没有出鞘的情况下用的七层。 “霸道剑气果然厉害。”白泽笑道。 “不是霸道厉害,是你剑气不足。”楚歌直言道,“论剑道境界,我不如你。可论剑道实力,你不如我。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何?”白泽虚心求教。 “是因为你境界增长太快。”楚歌说道,“剑境四极,每一个阶段,都能塑造一位剑道宗师。在藏剑山庄,有一位前辈,只用一招御剑术,便能横扫五境,堪称传奇。” 楚歌瞅着白泽,“你虽然已至第三境,可我看你剑气境稀松平常,想来御剑也很普通。如果你今天的对手不是我,以境界压对方一头,取胜自然简单。可如果是我这种精于剑气境的剑修,即便是你境界比我高,也打不过我。” “确实如此。” 白泽没有否认,他对剑气境的理解的确有限。 剑气外放与剑气化形,并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存在,九州剑修,能做到这些的,多如牛毛。 当初的山门大会,白泽与王瀚的终极对决,对方的化形剑气便已经让他吃了不少苦头,险些落败。 可想,境界强压一头,未必就真的比境界低于自己的修士强。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楚歌拍了拍白泽的肩膀。 在身高上来看,眼前的黑衣少女算是身段比较修长的那种了,至少拍白泽的肩膀不至于垫脚尖。
“什么交易?” “我教你修炼剑气,你教我感知剑意,怎么样?” 黑衣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 白泽哑然,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接下来几天,白泽除了去藏经阁读书就是跟楚歌切磋过招,渐渐的,倒是熟识起来。 楚歌没有拜山帖,可坐忘峰的神兽都没吭声,执法堂的大佬们索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中州客,得过且过算了。 时间向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逼近。 这几日,又有不少北境年青一代天骄往仙门集结。 火神山的吴霜,悬空寺的空空,前后都拿到了拜山帖,跑到坐忘峰和白泽会面,相谈甚欢。 尤其是楚歌和吴霜,两人一见面,有如故友。 楚歌对吴霜的养剑葫很感兴趣,两位年岁相仿的少女腻歪在一起交流剑术,一时间竟然搞得白泽成了个局外人,不觉莞尔。 也是吴霜拜山,白泽才了解到楚歌腰间佩戴的那把古剑庐山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一天,楚歌离开坐忘峰,吴霜鬼灵精怪地凑到白泽身边,坐在山水居的庭院里喝茶,瞅着白泽,“小白,你可知道歌儿的那把剑是什么来头?” 白泽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歌儿是吴霜对楚歌的爱称。 这位火神山的少女一向热情似火,娇蛮可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十分豪横的内心,愣是逼得楚歌那样耿直的丫头叫她霜儿。 白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戳聋了。 “什么来头?”白泽说道。 小蛮一早带着青鳞和裴果果一起“巡山”去了,左右无人,吴霜这才说道:“中州藏剑山庄,其派头可比北境青冥剑宗大多了!” “那自然是。”白泽笑道,“毕竟楚歌的父亲,可是号称剑圣。放眼北境,有哪个剑修敢自称剑圣的?” “我师爷早年去过中州,他其实早就跟我说过歌儿的事情。”吴霜回忆道,“师爷说,藏剑山庄听起来好像是个庄子啥的,其实本身却是个中州一流剑派!只是剑圣一脉对江湖虚名没什么野心,所以北境这边了解它的人并不多。” “嗯。”白泽听着。 “藏剑山庄里,有一个叫剑冢的地方。”吴霜说道,“那剑冢,师爷早年游历中州,曾去过藏剑山庄举办的一场观剑大会,见过一次。” “剑冢有一座山那么大。”吴霜比划着,“师爷说,剑冢里全都是剑,说是一座剑山也不为过。” “庐山就是其中的一把?”白泽问道。 “嗯嗯!”吴霜卖了个关子,“小白,你可知道这庐山剑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白泽笑道。 到底是小丫头,喜欢吊人胃口。 “我先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人。”吴霜得意道。 “谁?” “老剑仙孔周!” “知道。”白泽心里有些异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据说老剑仙孔周天资愚钝,三十岁时,修为还在二境彼岸。”吴霜说道,“可就在三十一岁那年,修为突飞猛进,直接一步入了至尊境!” “这我倒是听人说起过。”白泽说道,“老剑仙庐山问道,七七四十九天,一夜入至尊。十年登临圣人绝顶,又十年,剑开天门,成陆地神仙。” 说完,白泽愣住。 “庐山!”吴霜瞪着眼睛,瞅着白泽,“世人皆知老剑仙孔周手里有一把仙剑,名为承影。可很少有人知道,老剑仙在仙剑承影之前,还有一把剑。” “庐山?”白泽轻轻抽了口气。 “没错。”吴霜说道,“我听师爷说,当年藏剑山庄帮了老剑仙一个大忙,老剑仙承了人情,后来就把佩剑庐山赠送给了当年的山庄庄主。” “这来头,有点吓人。”白泽笑道。 “不止如此呢!”吴霜又说,“据说庐山剑,就是老剑仙在庐山问道之后出世的。除了老剑仙,谁也不知道庐山的来历如何,很多人都猜,那把剑,很有可能是庐山山神送给老剑仙的。因为当年问道,庐山山神看出了老剑仙身上有仙人之姿。” “这……”白泽哑然,“这世上,哪有山神?” “你管那个干嘛!”吴霜嗔道,“你可知道,剑圣之名,几乎被藏剑山庄一脉包了。剑冢里的那些剑,都是那些挑战剑圣失败的剑修付出的代价。而庐山之所以会被放在剑冢里,是因为几百年来,无人能得到庐山的承认,那些试图拔剑的人,没有一个能把剑拔出剑鞘的。” “你想想啊。”吴霜神秘兮兮的,跟白泽咬耳朵,“剑圣都拔不出的剑,歌儿却能得到庐山的承认……” “实在是厉害。”白泽说道,少女靠的太近,身上的幽香沁入心脾,搞得他有些不自在。 “不是。”吴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白泽的肩膀,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格局小啦!我猜啊,歌儿,没准八成是老剑仙转世,那是迟早要成仙的!这么粗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白泽正在喝茶,闻言,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去。 老剑仙转世,亏她想得出来。 也真敢想。 …… 第431章 狐朋狗友 白泽左等右等,没等到想见的那个人,却等来了昔日的狐朋狗友。 彼时白泽正看着手里的海螺发呆,就听见山水居外有人骂骂咧咧。 “白泽呢,白泽呢?!狗日的白泽在不在里面?” “师兄,师兄!别骂街啊,不是咱的地盘,要挨打的!” 陈俊麟闻言,反手对着赵鸿渐的脑门就是一巴掌,“他娘的,六先生又不在这,老子怕谁?!” 院落外传来两人的推搡,小蛮正在厨房烧火做饭,闻声把水瓢往缸里一扔,叉着腰就往门外跑,“哪个在骂我家公子,是不是找打!” 门外那两个互相推搡的书生一看见小蛮,登时眼睛都直了。 “他娘的,好漂亮的娘们!”陈俊麟一把推开赵鸿渐,整理衣冠,竟然也有几分人模人样,“泼辣是泼辣了点,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这……”赵鸿渐目瞪口呆,“我大哥几年不见,居然纳妾了?” “放屁!这么漂亮的姑娘,能做妾?怎么也得是做妻。” “师兄这话不对。正妻得叫相公,叫老爷,哪有叫公子的?总不能是个女婢吧……” “不管怎么说,叫嫂嫂就对了。嫂嫂你长得真好看……” “这可真是旧时茅店社林边,曹贼就在我身边。” 两人还在嚷嚷,小蛮听得满面羞红,就要出手收拾这两个口无遮拦的书生,却被白泽赶忙从院里跑出来一把拉住,陪笑道:“自己人,自己人!别动手。” “老白你可以的。”陈俊麟左看看右看看,白泽与早年变化很大,可依稀还有当年混世魔王的影子,认了出来,直竖大拇指,“小小年纪,金屋藏娇,将来必定也是前途无量啊!” “狗日的陈俊麟,别他娘的胡扯!” 白泽哈哈大笑,上去给了陈俊麟一拳,差点把他隔夜饭打出来。 “我他娘的就打打嘴炮,你下死手啊……” “我早说了是人家的地盘,你非要口无遮拦。”赵鸿渐看热闹不嫌事大,“这要是稷下学宫,还不是由着你?到了人家地盘,客随主便,低调做人,总是没错的。” 说着,张开双臂,给了白泽一个拥抱。 这两人便是当年白泽在稷下学宫读书时结交的损友。 当年这三个凑在一起,可没把学宫上下闹得鸡飞狗跳。 故人相见,自然是人生快事。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白泽这才把两人引进庭院,吩咐小蛮倒茶。 小蛮噘着嘴,不情不愿地上茶。 “老白你可以啊,这几年在北境混出名声了!”陈俊麟说道,“仙门四公子,啧啧,你听听这派头!” “你小子别打趣我。”白泽笑道,冲他挤眉弄眼,“话说,我走这些年,有没有把嘉仪师姐搞定了?” 赵鸿渐一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陈俊麟顿时愁眉苦脸,长叹一声。 “啧,老二,你要努力上进啊!”白泽语重心长。 “哈哈哈,大哥,陈师姐也来你这了,还有六先生。”赵鸿渐笑道,“不过我跟师兄今天来找你,陈师姐说什么也不跟着一起过来,还对当年的事记恨在心呢!” 小蛮听见当年的事情,心里忍不住好奇。 白泽一听这话,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想要就此揭过。 可赵鸿渐显然没有会意,接着说道:“你说你俩当年干的损事,笑死我了。鬼鬼祟祟去偷看师姐洗澡,还被抓个正着!哈哈哈,要不是三师叔护着你们,怕不是会被师姐给活活打死。” 这位三师叔,正是稷下学宫的“万里枫江”楚阳。 陈俊麟见赵鸿渐在小蛮面前把他和白泽的糗事扒了个干净,哪里能让他好过,阴阳怪气道:“那也比你喜欢映秋师妹,师妹压根不搭理你强。至少我还跟师姐有肌肤之亲!” “你哪门子肌肤之亲?”赵鸿渐不服气。 陈俊麟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又指了指白泽,得意道:“师兄我这,可是被扒光了挨过师姐的五指印的!试问整个稷下学宫,还有谁有此殊荣?” “有这等事?!”赵鸿渐瞪着眼睛看向白泽。 “你别看我啊!”白泽一激灵,“当时我是穿着裤子的,这家伙自己把裤子脱了,我可没干这种事。” “我靠,白泽,你说话可得凭良心。”陈俊麟理直气壮,“我要不把裤子脱了,师姐能害羞饶了我们?我豁出去这张脸都不要了,为了谁?还不是救你!” “那也比被揍成猪头强。”白泽哼道。 陈俊麟老脸一红,试图转移话题,拍了拍赵鸿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三啊,你得上进!师妹有什么好的?干什么都得哄着来,跟养女儿似的。师姐好啊!你想干什么,大不了不要脸,撒撒娇,什么不都就有了?年少不知师姐好,老来后悔没有药。”
赵鸿渐说不过他,憋了半天,怒道:“滚!” 白泽赶紧打圆场,“你俩说六先生也来了?” “来了。我们几个就是六先生带来的。”陈俊麟说道。 “那我得去拜见一下。”白泽笑道,“好多年没见六先生了,也不知现在还记不记得我。” “哪里会不记得?”赵鸿渐幸灾乐祸,“临行前,夫子特别交代,等到了这儿,要六先生考考你的学问,看你这些年有没有好好读书。” “什么?”白泽眼角一抽。 “不过你别担心,还有两天活路。”陈俊麟说道,“六先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出去几天,一时半会不会有空的。” “所以你还是别去了。”赵鸿渐接话,“除了陈师姐,还有一个不想看到你的人。” “谁?”白泽奇怪道。 “还能是谁,江鸣皋呗。”陈俊麟哼道,“老子可是一直看他不爽。” “他也来了?”白泽笑道,“没想到他还挺记仇。” 当年在稷下学宫,江鸣皋嫉妒白泽受夫子赏识,借着白泽扰乱课堂的理由,带了几个人把白泽叫到小树林胖揍了一顿。 那时候白泽还未修行,哪里是江鸣皋那几个大孩子的对手?被揍得鼻青脸肿。 回到住处谢玄讶然,问他怎么了。白泽一声不吭,只默默准备了一条黑棍,第二天就下黑手一闷棍把江鸣皋干翻了,拖着他的两条腿就把他丢进了粪缸里。 扑通一声,粪水四溅。 为了此事江鸣皋怀恨在心,后来又揍了白泽好几顿。 可每次白泽都能找到机会,对着他的脑袋下闷棍,然后拖着他的腿又把他丢进粪缸报复回来。 以至于江鸣皋终于怕了白泽,再也不敢找他麻烦。 可两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 三人说说笑笑,中午就在山水居喂饱了五脏庙。 不多时,楚歌登门。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白泽说道。 本来她一直都是上午来与白泽切磋,可今天却换了时间。 楚歌还没说话,陈俊麟惊叹一声。 白泽意识到不妙,还没来得及把那狗日的嘴捂上,已经听他说道:“老白你可以啊,三妻四妾起来了啊?这位嫂嫂也漂亮极了!” 白泽为他默哀。 一开始楚歌还没听明白,可一看陈俊麟那副欠收拾的模样,登时抿唇,庐山带着剑鞘就抽了过去,众人只见一道残影闪过,陈俊麟已经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赵鸿渐大气不敢出一声,左顾右盼,装作不认识他。 “哈哈哈,这位兄弟说话倒是有趣。”门外走进一位风流少年,腰间别一支玉笛,笑道,“楚姑娘身为藏剑山庄庄主剑圣楚忘机楚前辈的小公主,怎么说也得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家吧?这才哪到哪,就敢叫嫂嫂。” “谢安,再胡说一句,连你也揍。” 楚歌手中古剑一指,停在那风流少年的鼻尖。 “开个玩笑,别当真。”谢安讪笑道。 楚歌哼了一声,这才收剑,对白泽说道:“本来还是上午,可他非要缠着我,让我带他上山见你一面。我左右想着他没弄到拜山帖,不合规矩,就拖到了现在。” 这话说的,好像你有拜山帖一样。 这话谢安只敢在心里说。 “抱歉,我这朋友一向口无遮拦,见笑了。”白泽把陈俊麟一把薅了起来,看向那风流少年。 谢安,中州,姓谢。 那名为谢安的少年似乎猜到了白泽心中所想,笑道:“不请自来,还望海涵。你就是白泽吧?如你所料,中州谢家,按辈分,剑皇谢玄是我的族爷爷。不过咱们年纪相仿,不必讲究这些,你叫我名字就行,我也叫你名字,怎样?” 白泽一听谢安与谢玄是本家,又见他率性洒脱,心里不觉好感倍增,笑道:“好!” “你倒是会占人便宜。”楚歌认真道,指着白泽,“按辈分,白泽和你爹爹一辈,你得管人家叫叔叔。” 谢安嘴角一抽。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不是吗?”楚歌又说。 “哈哈哈,不讲究,不讲究!”白泽打圆场,笑道,“修道之人,在乎这个做什么。” “白兄弟洒脱,不拘小节!”谢安道。 楚歌蹙眉,刚要说什么,白泽怕她把天聊死,赶紧岔开话题,请他们喝茶。 几人谈论一番,算是互相认识。 “白泽,我跟楚歌来仙门也有段时间了。昆仑秘境开启在即,我想着我不能白来一趟。”谢安说道,“不如这样,你把你在这里的朋友叫在一起,我们也认识一下?” “好!” 白泽正好也有这想法,一口答应下来。 …… 第432章 小宇宙 几人聊了半晌,陈俊麟两人准备离开。 楚歌与谢安一看,也打算告辞。 “明日我再来找你切磋。”楚歌知道白泽下午一般要去藏经阁看书,是以今日就此作罢。 “好。”白泽说道。 临行前,谢安故意慢了一步,凑到白泽身边提醒他:“最近出门,你可得小心点。” “怎么?”白泽诧异道。 “你不知道,楚姑娘在中州,追求者也是排着队的。”谢安笑道,“最近她一直往这跑,中州来的那些人心里门清,只是苦于逮不到你,又是做客,不然这会儿,麻烦已经把你这山水居的门槛踏破了。” “没事。”白泽笑道,“我向来不怕麻烦。” “谢安,你在嘀咕什么呢?”楚歌在院外叫他,“再不出来,我就先走了。” “来了来了!”谢安拍了拍白泽的肩膀,“我跟白泽说事儿呢,叫他有机会去中州,家父自从知晓族爷爷收了这么个徒弟,心里一直惦记呢。临行前还特意叫我带话。” “快点。”楚歌催促道。 “这个给你,见面礼,家学,不能推辞,不然回去家父该训我了。”谢安往白泽手里塞了一个檀木匣子,挥挥手,出门而去。 白泽送走众人,回到庭院,将谢安交给他的檀木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置着一本拳谱,上书三个大字:六合拳。 白泽打开匣子时并没有避着小蛮,那娇俏少女好奇白泽手里的盒子,瞄了一眼,吃惊道:“六合拳?” “你知道这个拳谱?”白泽问她。 “那当然。”小蛮说道,“血影楼的情报网,中州那边还是有的。这算是中州世家谢家的家学,传内不传外!谢安公子把这个给你,说是见面礼,看来谢家是把公子当做自己人看啊。” 白泽将拳谱装好,收入手腕上的棋子当中,若有所思。 “公子,下午还去读书吗?”小蛮叫白泽出神,过了半晌才出声问他。 “待会就去。”白泽思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看向小蛮,“你说,我该回什么礼呢?” “嘿嘿,中州世家,家大业大,公子这点家当,哪里够人家看的?”小蛮笑道,“公子大概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级别的拳法吧?” “什么级别?”白泽问她。 拳法也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四阶十二品,每个品阶分上中下三级。 “准天字拳法哦!”小蛮正色道,“扔到北境,那是要捅破半边天的!就算是青冥剑宗,也要眼红抢夺。” “这么厉害?”白泽惊讶道。 “世家家学啊!”小蛮感叹道,“你别看谢安公子说的云淡风轻,那是人家有那个底蕴。你说,公子的家底,能还什么礼?” “一时间真想不出合适的。”白泽笑道,“罢了,先去看书吧!再迟一会儿,太上长老该骂我了。” 说罢,御剑直奔藏经阁去。 谢安那张嘴,绝对是开过光的。 白泽傍晚时分回到坐忘峰,御剑直下山水居时,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以往小蛮察觉到他御剑的气息,早就出门迎接他了。可今天没有,山水居里还有三道陌生的气息。 莫不是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白泽心里一凛,推门院落大门。 院落之中,只见有三人围坐在石桌旁,小蛮站在一边,低着头,两只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毕露。 白泽面色一沉。 “你就是白泽吧?”那三人,看上去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人,与谢安年龄相仿,说话的那个身着道袍,另外两个,一个锦衣华服,一个一身劲装。 “你们几个是谁?”白泽语气不善。 那三个少年人身上没有真气流露,可每一个都气息非凡,俨然是和他一样,身上有类似于避息珠一样的宝贝,隐藏了修为深浅。 “倒是忘了介绍。”那道袍少年站了起来,神色倨傲,简直是在拿鼻孔看人,大拇指指着自己,“龙虎山,张晋川!这位,”指着那五大三粗的劲装少年,“中州世家,王家的十三少爷,王莽!”又指向最后那个锦衣华服的少年,“这位,中州天源圣地圣子,徐裕光!” 龙虎山,中州世家,天源圣地。 啧,麻烦。 白泽心说,来头还挺大。 “白泽,我在中州便听闻你是剑皇传人,今日一看,嘿,也不怎么样嘛。”张晋川阴阳怪气道,“我还以为剑皇传人,要比我多只眼睛多条腿呢!” 徐裕光闻言,笑了起来。 倒是那王莽,在白泽进门之后一直盯着他看,神色阴沉,不知作何想法,没有出声。 “既然看完了,那就好走不送。”白泽冷笑道。
张晋川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盯着白泽,忽又看向院落中那一直沉默不语的娇俏少女,咧嘴笑道:“我刚才还纳闷你这女婢为何如此没有教养,客人来了也不知好生伺候。见了主人才知道,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不等白泽说话,那道袍少年又笑道:“白泽,如此不懂事的女婢,师兄出手帮你教训了一顿,你应该不会怪罪师兄吧?” 张晋川说的是“了”。 便是已经教训过了。 白泽脸色冷了下去,却是在笑,招了招手,说道:“小蛮,过来。” 小蛮犹豫着不愿过去白泽身边。 “我让你过来。”白泽又道。 小蛮这才走了过去,还是低着头。 “哟,白泽师弟。”张晋川笑道,“你那女婢师兄已经帮你教训过了,以后好好管教就是,何必当着我们的面,再打一次呢?” 白泽并不接话,伸手捏住小蛮的下颌,抬了起来。 小蛮眼神躲闪,轻轻唇语:我没事,不要冲动。 可白泽哪里听得进去?甫一看见小蛮原本白嫩的脸颊上,如今满是鲜红的巴掌印,脸都肿了起来,微微变形,顿时只觉胸腔里燃起一阵怒火。 小蛮眼见白泽眼底一片漆黑,心知他发怒了,抓住白泽那只手,轻声道:“公子,不要,我……” 白泽不等小蛮把话说完,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看向张晋川,说道:“你打的?” “便是我打的,怎么,师弟怪罪为兄了?”张晋川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娘的,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白泽冷笑道,“想当你爷爷的师兄,你也配?” “你!”张晋川勃然大怒,伸出食指对准白泽,“好一个剑皇传人,如此乖张,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今天我就要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叫尊重师兄!” “我反悔了。”白泽只觉怒气上头,某一瞬间,杀心顿起,只觉魙狱在棋子里发抖,狞笑道:“我原本只想扇回去,可现在,我想打碎你的门牙,拔了你的舌头……” “休说我欺负你!”张晋川拍了拍腰间的佩剑,指着白泽,“你只管出剑,我徒手与你打一场,今天就要让你看清差距!什么剑皇传人,在我龙虎山面前,不过土鸡瓦狗,任人拿捏!” “只管来。”白泽直接解下墨玉,扔给小蛮,“我今天用剑,便算我输!” “猖狂,猖狂!”张晋川怒吼一声,浑身金光乍起,仿佛一层护体罡气,面目狰狞,一个越步,直奔白泽而去,一拳直捣白泽面门! 龙虎山秘法,金光咒! 白泽眯起双眼,双手结狮子印。 “公子!”小蛮喊道。 “退开,替我看好墨玉!”白泽闪身跳出院落,来到山谷当中。 “哪里走!”张晋川速度奇快,一拳轰碎院落门庭,浑身金光浓郁,追着白泽一拳砸下! “金光咒,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天源圣地圣子徐裕光摸着下巴,咧嘴道,“出手便是此等秘法,看来张晋川是真怒了,下的是死手。你说,那白泽不会被打死吧?毕竟是云海仙门,虽说即便是打死了人,他们也不敢拿我们怎样,可进了昆仑秘境再动手,不是更好?” “谢玄是老了,可不是瞎了。”王莽闻言,冷笑道,“他若是这么容易便被打死,也不配我亲自上山来看看。” “不过可惜了,张晋川没能逼白泽出剑。”末了,王莽脸色阴郁,补了一句。 “怎么,你看上那把剑了?”徐裕光笑道,“进了昆仑秘境,夺了便是。” 山谷之中,张晋川风驰电掣,疾走而来。 只见黑暗中金光闪闪,扑面而来。 与之同时,白泽的狮子印已经结束。 不用剑并非白泽托大,而是他确有把握正面击溃张晋川。 年前在四极秘境修行六甲秘祝,白泽已经小有所成。 六甲秘祝乃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其中“临兵斗皆”四字,白泽都初步有所收获。 这六甲秘祝乃是四极秘境术字之极,是为云海仙门最强术法,其中每一个字,都相当于是儒圣的本命字,言出法随,玄妙至极。 狮子印分内外两印,白泽用的,正是外狮子印,对应斗字秘法。 秘法流转,白泽只觉内外宇宙相合,体内先天纯阳真气在周身经脉狂涌,宛若大江奔流! 道宗修行,乃是内修小宇宙,炼精化气,炼气化神之法。而内修小宇宙的至高境界,便是炼神还虚,炼虚合道,抵达外修大宇宙的境界! …… 第433章 一拳而已 白泽如今的修为,不过炼精化气的阶段,炼气化神需要在小宇宙修成元婴,他如今金丹未结,差距尚远,距离外修大宇宙更是十万八千里。 可六甲秘祝之所以为仙门术字之极,便是其中斗字秘法能越过大小宇宙之间的天堑,让修士直接以小宇宙沟通大宇宙,从而达到战力突飞猛涨,十倍于自身实力的境地! 要知白泽早在知微初境便已经突破天道九鼎制约,一拳之力便有十鼎巨力!且他修炼佛宗炼体秘法,如今已经到了第四重天,初筑龙象之体,肉身堪比三阶魔兽,真正的蛮力,早就超过了十鼎。 一拳下去,便是万斤巨石,也要如土鸡瓦狗,沾之即碎! 再加上六甲秘祝斗字秘法,便是与四阶魔兽角力,也不逞多让!寻常四境人尊,猝不及防被白泽结结实实打上一拳,免不得有肉身崩溃,乃至被一拳打碎丹田气海。 毕竟人族修士,炼体只在下三境。苦海境聚气养体,彼岸境真气游走,开拓周身经脉。知微境开辟周身一百零八道窍穴,修紫府以炼内腑,从而达到气血饱满,塑造强悍肉身的地步。 可即便是这样,人族修士与魔兽比起来,仍旧不过一张纸片。若无真气护体,便是让寻常二阶魔兽践踏,也免不了身死道消,饮恨黄泉! 真正能成无上金身,修为必须抵达六境圣人。 因为只有到了这一境界,人族修士才能不断斩灭本体,重塑肉身。反复九次,成无上圣体,断肢再生,一拳打碎一座山岭不在话下! 这便是圣人境成住坏空之劫。 所以说,三境之上的四境和五境,一个主修魂海,一个感知天地大道,都不会在肉身上多下功夫。 以至于寻常四境高手,如果根基不稳,即便修成天尊,其一拳之力,也有可能到不了九鼎! 所以这也是修为到了四境,很多人族修士会辅修各种炼体秘法的原因。 因为与异族比起来,人族的躯体在六境之前,太过脆弱。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被轰碎躯体,只剩下阳神遨游天地。 而阳神没有躯体寄托,很快便会沦为阴神。 也就是世间所说的鬼怪。 当初在独山龙窟,玄黄龙魂入体,改造了白泽的身体,让他体内存有稀薄的龙血,这也是白泽发育的速度远超过同龄人的原因。 这也导致白泽本身的躯体强度远超寻常人族。然而年少无知,白泽屡次激发龙魂之力,若非躯体太过脆弱,无法承载全部的龙魂之力,白泽早就被龙魂夺舍。 好在魂海里还有一页神秘金书能够镇压龙魂。 可为了避免龙魂暴走,直接碾碎他的身体,白泽不得已在三境修为时着手炼体,修的正是陶弘景传授给他的! 如此只能说有利有弊。 利就是白泽如今肉身堪比魔兽。 弊就是有朝一日,白泽的躯体足够强大了,龙魂很有可能会叛乱,与他争夺身体的掌控权! 不过在六境塑造圣体金身之前,这些担忧倒是不必。 毕竟龙魂之强,寻常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其千万分之一的能量! 这也是当初在虎牢关,白泽许诺龙魂,将来要去南疆十万大山龙王墓地,找到那具每当火月出云时,便会爬上尺木,森森白骨重新长出血肉,振翅飞上九天云霄咆哮天地的龙王尸体,帮他复活的原因。 谷地当中,张晋川面目狰狞,金光咒运到极致,灿烂的金光简直要把整座山谷点亮! “白泽,你若能接下这一拳,师兄今天便饶了你!”张晋川志在必得,一拳轰向白泽,“不然,便要你跪下与为兄道歉,方能宽恕你的无礼!” “真以为我怕了你?”白泽冷笑,先天纯阳真气涌出躯体,在体外形成一股与张晋川相仿的护体真气,就连颜色也与金光咒的颜色相近。 这乃是当初开辟苦海天象,一轮大日沉入气海导致的。 那一轮大日沉入气海,将原本澄澈的先天纯阳真气染成一片金黄,宛若流金。 张晋川乍一看,以为白泽用的也是金光咒,吃了一惊。 可细看之下,立刻分晓,那绝不是金光咒,只是白泽气海里的真气。 只是那真气粘稠如水,也散发出金光,与金光咒有几分神似罢了。 “同样是金光,可差距乃是云泥之别!”张晋川狞笑道,“我所修行的,其品阶远比你的更高!乃是真正的天字功法!你可要全力以赴,莫要被为兄一拳打死!” “废话少说!”白泽沟通大宇宙,只觉真气如江河,奔腾不息,急需要一个突破口发泄出来,眼见张晋川一拳轰来,不避不退,迎面也是一拳轰了过去! 山水居那方,小蛮,王莽,以及徐裕光都出门观战。
小蛮心惊肉跳,一边盯着战局,一边眺望紫竹林方向。 山水居如此动静,便是三师姐不在山上,二师兄焉能没有察觉? 那娇俏少女在心里祈祷,林萧快点察觉这里的动静,赶紧过来解围。 “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少女抱紧手中的墨玉,在心里下定决心。 那个龙虎山的张晋川就是再嚣张,肯定不敢在云海仙门堂而皇之地做掉白泽。这一拳之后,不管怎么样,便是林萧不来,她也要冲出去保护白泽的周全。 左右冲突已经起了,她也不怕得罪中州这三个庞然大物。 事情既然因她而起,大不了把这条命交代在这里! 但白泽,一定要平安无事。 “金光咒乃是龙虎山八大神咒里至强的护体秘法,也是龙虎山炼体第一秘法。”天源圣地圣子徐裕光摸着下巴说道,“此等秘法,便是我天源圣地也要眼红。” “哼,我王家的横练之法,未必就比金光咒差。”王莽闻言,不悦道。 “嘿嘿,十三少爷说的对。”徐裕光笑道,“怪只怪白泽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剑皇传人又如何?中州这样的天骄遍地都是,可他竟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竟然敢如此亲近藏剑山庄的小公主。惹怒了张晋川,哪里还有活路?” “圣子这话倒是有意思。”王莽双手抱胸,冷声道,“莫不是你也以为,楚歌是张晋川的囊中之物?依我看,张晋川未必有那个本事。” 徐裕光但笑不语。 “走了,没什么好看的。”王莽转身要走,“剑皇传人,不过尔尔。张晋川会留他性命,等到了昆仑秘境,嘿嘿。” 王莽话说一半。 两人话不投机,可对于张晋川与白泽的一战,白泽注定落败,倒是难得达成一致。 小蛮越听越害怕,下定决心,就要动手。 “我劝你站着别动。”徐裕光看了小蛮一眼,笑道,“不然,你就给了我一个很好的,杀了你的理由。美人多娇,本圣子可不想辣手摧花,毕竟你这女婢也有几分姿色……” 说话间,那方,白泽与张晋川已经对拳。 气浪横走八方,一时间以两人为中心,尘土翻卷,教人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轰!!——” 一道人影从尘烟中被轰飞出去,一口血喷了出去,右胳膊软搭搭地垂着,俨然是被一拳打断了骨头。 “公子!”小蛮惊声。 徐裕光原本想跟着王莽一起离开,可他定睛一看,顿时发出一声惊呼:“怎么可能?!” 王莽闻言,皱眉,回头一看,顿时也变了脸色。 被一拳轰飞的那个人,竟然不是白泽,而是张晋川! 白泽那一拳的力道究竟有多大,恐怕只有张晋川知晓! 两人对拳的一刹那,白泽一拳打碎了张晋川的护体金光,偌大的拳头对上那道袍少年的拳头,至把他的臂骨当场打断! “啊!!——” 那道袍少年惨叫一声,倒飞出去,狼狈地一头扎进山水居还未长出荷花的池塘,噗通一声。 “什么龙虎山,一拳而已。” 尘烟当中,白泽气定神闲,哼道。 此刻,小蛮大喜过望,喜极而泣。 反观王莽和徐裕光,尽皆脸色阴沉! 这怎么可能?! 两人仍难以置信。 龙虎山八大神咒,炼体之极的金光咒竟然被白泽一拳轰碎! 徐裕光瞪大双眼,盯着白泽,惊声道:“难道他身上的金光,也是金光咒?!” “不可能!”王莽脸色阴沉,“金光咒乃是龙虎山秘法,只有天师府一脉才有资格修行,他从未涉足中州,更与龙虎山没有丝毫关系,如何能学?” “该死!!” 张晋川从池塘里一跃而起,身上满是淤泥。 因为要种荷花,山水居那片池塘里被填满了淤泥。 “好小子,倒是我看走眼了!”张晋川运气强行掰回断骨,脸色铁青,又在伤处贴了一张黄符,咬牙切齿,“原本我要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不料你小子也有几分手段……” 张晋川话还没说完,白泽已经脚踩大道,咫尺天涯,一步到了那道袍少年身边,收敛气劲,一拳轰在张晋川腹部,将他打成一条虾米,面色赤红,嘴角溢血。 “你!……” 张晋川勃然大怒,可白泽压根不搭理,一只手抓起他的衣领,左右开弓,只听响亮的巴掌在山谷里响起,眨眼之间,已经把那原本算得上帅气的少年抽成猪头! …… 第434章 只能老子欺负! 张晋川被白泽左右开弓,抽得耳鸣不止,只觉脸面滚烫,双眼赤红,满是杀机。 “你找死!!” 张晋川怒吼一声,可白泽压根不给他运气的时机,又是一拳轰在那道袍少年的腹部,然后一脚将他踹进池塘,吃了一嘴淤泥。 王莽与徐裕光都被白泽的狠辣惊了一下。 可那池塘边的少年只甩了甩手,回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冷笑道:“怎么,你们也来试试?要不一起上吧,省得浪费时间!” 王莽与徐裕光闻言,尽皆发怒。 “剑皇传人,你未免过于嚣张!”徐裕光哼道,“张晋川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只用了三分力。你以为你一个小小三境修士,能与本圣子为敌?你还不配!” “是不是三分力,你亲自来试试不就知道了?”白泽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冷笑道。 王莽上前一步,“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护体真气强,还是我王家的横练更胜一筹!” 说着,就要动手。 可就在此时,池塘里又是一声怒吼,张晋川跳了出来,周身金光再起,其颜色远比方才更盛! “白泽,我杀了你!!” 那道袍少年再憋不住心中的杀机,一拳轰向白泽。 “来得好!”白泽蓄势待发,准备再揍张晋川一顿,“我倒要看看,你出十分力,又当如何!” 可就在两人再度碰撞的时候,有一剑直从山谷外而来,径直横在两人身前,剑气流淌,有摧枯拉朽之势。 在场诸人,尽皆被那一剑吓到。 白泽定睛一看,眼前的飞剑,不是二师兄林萧的本命飞剑庄生,又是什么? “白泽,坐忘峰不染争斗。”林萧的声音从山谷外传来,带着薄怒,“中州来客,请速离去。仙门虽不如中州道宗,以及世家圣地,可亦有一把仙剑镇守山门。尔等执意挑起事端,便是杀了你们,又当如何?” 张晋川三人闻言,脸色尽皆难看至极。 山外又有剑来。 徐裕光强压心头怒火,陪笑道:“师兄哪里话?今夜上山,本是与剑皇传人切磋切磋,交流修行之道,哪里有挑起事端一说?既然打扰师兄静修,我等离去便是。” 山外剑来,正是天渊,剑上一人,赫然就是断罪峰执法堂堂主陆沉。 “既然是交流切磋,那便点到为止。”陆沉脸色不善,站在飞剑上俯视众人,语气带着森森寒意,“诸位中州来客,请吧!” 张晋川愤恨不平,压下周身金光,肿着一张猪头脸,咬牙切齿,“昆仑秘境,再见分晓!” “到时切莫再留七分力。”白泽嘲讽道。 张晋川被气得险些吐血。 陆沉威慑全场,又有林萧一剑横在山水居,徐裕光和王莽也不好再停留,相继离去。 那劲装少年走到白泽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白泽,不该是你的东西,还是不要贪图的好……” 说罢,扬长而去。 白泽只盯着三人的背影,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他娘的,等到了昆仑秘境,连你们并柳青一起收拾! 庄生剑直奔紫竹林而去。 陆沉见此间事了,也要御剑离开。 可林萧显然不情愿,语气淡然,隔空传音:“陆师兄,若是管不住那些人,再有下次,师弟就亲自动手了。到时候,师弟可管不了什么善后不善后的问题。师弟只知道,我坐忘峰的弟子,只有师父与他师兄师姐能管教,由不得外人置喙。” 白泽心里一暖,说道:“多谢二师兄!” 末了,又对陆沉行礼,“麻烦陆师兄跑一趟了!” “放心,不会再有人登门挑衅了。”陆沉对白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脸色阴沉,御剑而去。 小蛮还站在山水居门口。 “过来。”白泽瞪了她一眼。 小蛮扭扭捏捏,抱着墨玉慢腾腾走了过去。 行到白泽面前,那娇俏少女不敢说一句话,心知白泽此刻怒气未消。 白泽取剑,连着剑鞘恶狠狠地在小蛮后腰下抽了一下,小蛮先是惊呼出声,下意识捂住自己被抽的臀部,随后瞅着白泽,眼泪汪汪的,委屈极了,马上就要哭出来。 “公子,对不起,我给你闯祸了……” 小蛮声音哽咽。 白泽作势又要打,小蛮吓得瑟缩一下,可怜兮兮的。 白泽心里叹息,终究是没下手,语气还是冷硬:“你的四境修为,摆在那喝西北风呢!” “啊?”小蛮不知所措。 “我说你,为什么不反抗?就站在那任那几个畜生抽了?”白泽恨铁不成钢。 小蛮这才知晓白泽不是气她闯祸,而是心疼她吃亏,挨了巴掌。 那娇俏少女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抽噎道:“可他们,他们来历非凡,每一个背后都是在中州雄霸一方的大势力,便是血影楼也不敢轻易招惹,我怕给公子闯祸……”
“你这么笨,以后怎么留在我身边!”白泽哼道。 “公子,要赶我走吗?不要,公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小蛮哭得更凶了。 白泽于心不忍,说道:“你出手才对。你出手,二师兄能看着你挨打?你不出手,任由人家打了,二师兄能说什么?你是我的女人,二师兄管不了。可你也要记住,老子的人,只能老子能欺负,其他人都不行!” 从未有人对小蛮说过这种话。 蛮横霸道,却又让人觉得温暖。 少女只是心酸,觉得如果可以,她可以把一切都交付给眼前的少年。 她只是血影楼的一只影子,注定要籍籍无名,死在历史的尘埃里。 可如今,竟然也有人如此在意她。 “别哭了,难看死了。”白泽伸手擦了擦小蛮的泪水,看着她还是有些红肿的脸颊,从棋子里取出疗伤的药膏,打开装药的玉瓶。 “公子,我自己来吧……” 小蛮见白泽要亲自给她上药,有些不自在。 “别动!” 白泽脸色一沉,小蛮顿时不敢动了,任由白泽将那清凉如玉的药膏抹在脸上,不一会儿,已经感受不到那种火辣辣的疼了,一片清凉。 “公子,你对我真好。” 小蛮吸了吸鼻涕。 白泽有些嫌弃,“你这么笨,我不对你好点,怕不是要委屈死?” “跟在公子身边,不委屈的!”小蛮赶紧说。 白泽将剩下的药膏塞到小蛮手里,“剩下的,自己上。”末了,还是问了一句,“疼吗?” 剩下的,自然是那里。 小蛮两只耳朵红得像火烧云,低着头,嚅嗫道:“不,不疼……” 白泽拍了拍小蛮单薄的肩膀,“放心,等到了昆仑秘境,我要再揍他们一顿,替你出出气。” “公子,还是不要了……”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白泽眯着眼睛,挑起小蛮的下颌,“你记住,只有我能欺负你。明白吗?” “嗯,嗯……” 小蛮心里暖极了,从未有人如此在意过她。 即便是叶秋,那夜也只是把她和素儿当做疗伤的载体罢了。 一夜云雨,根本没有说书先生讲的那么欢喜。 “走了,早点休息吧。” 白泽扬长而去。 小蛮看着少年结实的背影,眼里满是柔情。 …… 山水居的院落门庭,被张晋川一拳轰得粉碎。 第二天上午,楚歌,谢安以及吴霜几人相约来到山水居时,立马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几个都被安排在天柱峰住下,早在谢安跟着楚歌来找白泽之前,他就已经通过楚歌与吴霜结识了。 “啧,我猜有王莽,多半还有张晋川。”谢安进了不存在的院门,看到白泽,就笑道。 “还有一个,叫徐裕光,说是天源圣地的圣子。”白泽补充道。 “哟,真是什么牛马都敢往我谢家头上骑。”谢安闻言,眯起双眼,“怎么,要不要哥们出手,帮你教训教训那几个鳖孙?” “不用,我自己来。”白泽笑道。 倒是楚歌,很认真地问道:“你打得过那几个吗?” “你小看我!”谢安很受伤。 吴霜不明所以,发饰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怎么了,你这山水居,是遭贼啦?” “哪有。”白泽笑道,“昨夜有野猪冲撞门庭,已经被我收拾了一顿。”说着,摸着下巴,“估计还得打,不然不长记性。” “哪里的野猪,胆子这么大?”吴霜啧啧称奇,“不如搞来吃了?” 此话一出,白泽与谢安哈哈大笑。 吴霜不解其意,看向楚歌,“歌儿,他们两个笑什么?” “不知道。”楚歌想了想,很认真地对吴霜说道,“大概是脑子有问题,傻了。” 白泽和谢安顿时不笑了,眼角直抽。 不一会儿,又有人来,风风火火的。 “泽少,泽少!”苏问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听说昨晚有人上门挑衅,你没事吧?” “他娘的,敢欺负我白哥,必须得办他!”方生直接骂了出来,“王瀚,你说是吧?” 三人一路冲进山水居,甫一看见里面陌生的面孔,都愣了一下。 白泽见状,喜道:“昨天还说叫大家一起坐坐,相互认识一下,今天就来了!问少,什么也别说了,叫上悬空寺的空空小师傅,还有师姐,一起去天香楼坐坐。” 说着,白泽给他们一一介绍,互通姓名,算是认识。 等白泽说完,苏问笑道:“那还去什么天香楼啊!泽少你说,需要什么食材,我和老方去采购!就在你这山水居吃,你们还不知道,泽少的手艺,啧啧,保管你们尝了不想走!” …… 第435章 儒道聚首 “是吗,白兄弟还有这一手?那必须露一手,在这吃,去什么天香楼!”谢安闻言笑道。 几个人一撮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白泽颇为无奈,只好答应。 这几日青鳞一直跟着六师姐,山水居本来颇为清静,因为这些人的到来,反而更加热闹起来。 “稷下学宫那几个,你也叫一下吧。”白泽嘱咐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苏问一口答应,邀着方生出门,“走走,先去叫人,然后再去采购!其余的我包了,梦蝶峰那几位师姐,交给你啦!” “不行不行,一起去,一起去!”方生脸都红了。 “老方,不是我说你啊!”苏问教训方生道,“泡妞你得主动,何况是泡师姐?你不主动,师姐回头觉得你不爷们,跟别的师弟跑了,那可咋整?” “话是这么说,可张师妹……”方生一句“你不还没泡到手”还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苏问一脚。 “哪壶不开提哪壶!”苏问咬牙切齿。 山水居中,白泽招呼小蛮把现有的食材处理一下,准备露一手。 楚歌看着白泽,若有所思。 直到白泽被看得发毛,问她怎么了,那黑衣少女才道:“现在我信了,你的确不是儒门书生。以前我听那些书生说,君子远庖厨。看来你不是君子。” “我可不想当什么君子。”白泽笑道,“或许道理就在这庖厨之中,在茶米油盐里呢?以前有个老人家对我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想大概是这个道理。” “治大国,若烹小鲜。”谢安笑道,“自然万物,都在道中,白兄弟倒是想得透彻!” 空空没来。 佛门吃素,他的饮食与道宗不同,有严格的要求,想着去了左右是个冲撞,不如不去。 秦湘推脱有事,也没来。 为此方生心情低落了好一段时间。 稷下学宫那两个倒是来了,不仅如此,还把七师姐陈嘉仪也拽了过来。 白泽看着向他竖大拇指的陈俊麟和赵鸿渐,忍不住心里直呼内行,还是硬着头皮向陈嘉仪打招呼。 七师姐风华不减当年。多年不见,愈加漂亮了,即便是一身儒衫,也盖不住那绰约之姿。 “白泽,长大啦。”陈嘉仪语气淡淡,笑道。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像是还对当年偷看她洗澡的事情耿耿于怀。 “嘿嘿。”白泽傻笑。 陈嘉仪也比当年长开了些,身段更好了。也难怪陈俊麟那狗日的被七师姐迷得神魂颠倒,确实有这个资本。 白泽几个忙得热火朝天,将近正午时分,终于做好了满满一大桌子佳肴。 正值开春,万物复苏,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山水居中,众人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众人从生活趣事谈到修行时遇到的难关,再到北境局势,世间道理,高谈阔论,纵横古今。 儒道两家弟子难得能坐在一起如此畅饮交谈,一时间传入仙门众弟子耳中,成为美谈。 白泽与众人交流,不时将他读书时遇到的疑问提了出来,各有解答,一时间让他豁然开朗,大有所获。 只可惜空空没来。 白泽心里惋惜,否则儒释道三家聚首,有些道理,从不同角度来看,岂不是会有新解? …… 那日聚会之后,白泽照旧修行。 只是昆仑秘境开启在即,云忘归多次组织各方人马齐聚天柱峰,由他亲自讲解昆仑秘境中的一些辛秘,好提供一些线索,供大家能在秘境中全身而退,亦能有所斩获。 只是白泽几次三番前往天柱峰听讲,遍观众人,足有百数,其中大部分都是仙门弟子,可余幼薇始终不见现身。 白泽心里疑虑,莫不是那日之后,出了什么变故? 几次下来,白泽倒是在一众即将和他一起进入秘境的人里,又发现了一些气质不凡的少年人。 中州道宗两大巨头,龙虎山和昊天宗都有人来。 除了张晋川那个鳖孙,龙虎山其他人倒是没有对他表现出敌意,甚至龙虎山的带队道长几次三番对他颔首微笑,似乎很是欣赏的样子。 白泽摸不清头脑,好在双方也没有接触。 昊天宗那方前来的少年名为周昀,只与白泽有点头之交。 中州道宗这两大巨头,龙虎山五百年前出过一位剑仙,正是老剑仙孔周。 而昊天宗,也出过一位剑仙,正是剑仙李牧之。 这两人支配了九州五百年剑道,一个前二百年剑道无敌,一个后二百年剑道无敌,当真是九州传说。 直追这两大道宗巨擘的,还有南疆的道一门。 道一门来的,是一位年岁十七八左右的妙龄少女,只是身着黄金战甲,十分冷艳,看起来如冰山雪女,不可触碰。
还有诸如瑶池圣女,听谢安说,是叫俞听雪,终日以面纱蒙面,身上总有一股教人看不清模样的叆叇,平添许多神秘。 除此之外,还有青冥剑宗的邢毅。 江鸣皋那个讨厌鬼倒是对白泽仍旧颇多冷眼,可碍着稷下学宫六先生杨茂义的面子,倒是不好明目张胆针对白泽。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只是白泽不确定是不是他的错觉,除了柳青和张晋川三人,还有人会不时盯着他看,目光深沉,令他后背发凉。 可等他去寻那视线,却又了无发现。 或许是我多心了。 白泽心里安慰自己。 昆仑秘境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些日子,白泽察觉到有一股洪荒气息汇聚在仙门上空,细细感知,竟然让他神魂颤抖,不禁令他汗毛倒立。 二师兄林萧说,那是昆仑秘境即将现世的征兆。 此前云忘归已经告知众人,昆仑秘境将会在仙门上空出世,可只是如九天浮云一般飘在空中,并不会落地。 秘境中和秘境外是两个世界,修为超过四境的人无法进入,而且云海仙门这一入口,只有百数名额,超过百数,秘境通道将会闭合,再无人能进入秘境。 这一天,云忘归遣散众人,白泽找了个时机跑到云忘归身边,问他:“大师兄,前往昆仑秘境的人都来齐了吗?” “没有。”云忘归想了想,说道,“还有岳麓书院的人没有赶到。日前岳麓书院带队先生尹韬传书,说是要耽误几天,秘境开启前一定会赶到。” “这样吗……”白泽若有所思。 “怎么,岳麓书院有你认识的人?”云忘归奇道。 “没有,就是好奇。”白泽笑道。 云忘归自然不会被白泽这等鬼话蒙蔽,只是看他不愿多说,就懒得追问,只是嘱咐道:“这两天抽空去赤阳峰一趟,你陈阳师兄为你们这些即将进入秘境的师弟师妹们亲手炼制了一批防御性灵器,去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是,一定去!”白泽应承下来。 下午照旧去藏经阁读书。 白泽从藏经阁出来时,阁老李怀山询问了他一些问题,考量白泽最近读书的成果。 白泽一一解答,李怀山摸着胡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白泽猜测大抵眼前这位老者还是满意的。 告别之前,白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太上长老,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李怀山饮茶不止,说道。 “听大师兄说,四境之上,无法进入昆仑秘境,是真的吗?”白泽问道。 “忘归焉能哄骗你们?”李怀山反问道。 “没有特殊情况吗?”白泽又问。 李怀山沉吟片刻,点头道:“有。昆仑秘境的确有修为限制,实力抵达四境以上,不能进入。可如果有能蒙蔽天道的至宝,隐藏自身真实修为,其实也能进去。不过代价太大,很少会有人这么做。” “那如果真有这种人,进入秘境之后恢复修为,岂不是能横着走?”白泽问道。 “呵呵,不可能。”李怀山笑道,“昆仑秘境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至宝能骗过天道,但改变不了昆仑秘境存在的准则。但凡进入秘境,修为不管多少,都会被压得无法越过四境。而一旦有人修为越过四境,那么就会被昆仑秘境直接排斥回到此世界中来。” “原来如此……”白泽想了想,又问,“我听说昆仑秘境藏有仙缘,会不会有修为通天的前辈凝炼分身,替代本体进入秘境寻找机缘呢?” “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李怀山皱眉道。 白泽装傻充愣,笑道:“只是好奇。” “也罢,这些东西也不是不能说与你听。”李怀山说道,“以往的确发生过这种事情。诸如世家大族,乃至道宗巨擘,派遣门内天骄进入昆仑秘境,为族内以及宗门里寿元将尽的老祖寻找长生圣药。甚至有老祖亲手劈开神魂,炼制进入秘境后足以自主行动的分身,企图找到圣药,延续寿元。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能走出昆仑秘境。” “炼制分身,需要劈开神魂?”白泽大吃一惊。 李怀山看了白泽一眼,觉得莫名其妙,“不然呢?修为超过四境之后,可以修行分身秘法。可不管分身秘法多高的品阶,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能炼出一个可以独立行动的分身。” 白泽想到自己紫府化神修成的化神分身,那些分身的确呆呆傻傻的,不给指令根本不会自主行动。 李怀山接着道:“昆仑秘境很可能是一个超脱九州世界之外的洞天福地,寻常分身放进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以为谁有通天本事,能在秘境外指挥分身自如行动?” …… 第436章 死因不详 “所以说需要劈开神魂,炼入分身当中,只有这样才能让分身自主行动,有人的意识?”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若果真如此,余幼薇的化神分身如何解释? 便是她亲手劈开了自己的神魂,为昆仑秘境炼制了那具修为三境大圆满的分身? 还是说,紫府化神修炼出的分身神异非凡,不必劈开神魂炼入其中,也能自由行动,拥有自己的意识。只是白泽眼下并未将化神分身逐渐到家,所以他才做不到? 可还是不对。 如果紫府化神修炼出的分身如此神异,那么拥有自主意识的分身,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存在? 它是另一个自己? 或是一具拥有意识的傀儡? 白泽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难怪,难怪。少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当初在河阳城和余幼薇第一次相遇,白泽总觉得那个介于天仙与妖孽之间的少女对他和慕辰兄妹抱有一丝杀意。 可几番试探,余幼薇表现得天衣无缝,让他的怀疑成为无根之水。 后来的接触,余幼薇几乎算得上是挑逗的行为,一步一步引得白泽陷入她的情感当中,不知不觉,那个总是一身襦裙的少女便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位置。 可不管怎样,那时候的余幼薇,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神秘而危险。 虎牢关分别那天大雪,雪中的拥吻仿佛就在眼前。 此后两人一个上山修行,一个折返宋国,一年时间未见。再见时,便是在丹阳郡,白泽卷入千窟城纷争。 那时候的余幼薇与此前在燕国时遇见的她,可以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白泽与她的关系一日千里,几次把持不住,亲也亲了,摸也摸了,就差最后一步。 可白泽记得分明,丹阳郡的余幼薇,她的眼睛是蓝色的,宛如蓝宝石一般。而燕国的余幼薇,眼眸是红色的,玫红色。 后来老太监朱禄杀上门,两个余幼薇同时出现,白泽这才知晓紫府化神一说。 可如今按照李怀山所言,难不成,丹阳郡那个余幼薇,是燕国那个余幼薇手劈神魂,炼制出的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分身? 白泽只觉心惊。 丹阳郡那个余幼薇绝不像是一个分身,她有血有肉,乃至感情都很丰富,与白泽亲密接触时会害羞,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反观白泽的化神分身,别说有血有肉,就只存有白泽的紫府剑意,若不是白泽有意下达指令,根本就是个傀儡,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紫府化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白泽内心陷入泥沼之中。 劈开神魂,白泽只是想想便觉得心惊胆战。稍有不慎,自己就会被自己亲手斩灭,魂飞魄散。 而在一具分身里炼入足以让她自由行动的神魂,需要多少? 余幼薇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 白泽忽然有些怀疑,那个神秘莫测的少女,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吗? 可这个想法甫一出现,立刻被白泽掐灭。 如今白泽对她,除了双修,能做的事基本都被他做了个遍。如此行为,若是起了疑心,负了余幼薇,岂不是令人不耻? 不行,这次再见,我一定要向她问个明白。 白泽在心里下定决心。 李怀山见白泽的脸色变来变去,疑心大起。可老人到底城府深沉,没有直接问他。 “太上长老方才说,那些进入昆仑秘境寻找长生圣药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没能走出昆仑秘境。”白泽拙劣地转移话题,“那昆仑秘境竟然如此凶险?” 李怀山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说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对那些东西感兴趣。昆仑秘境的很多秘密,根本无法流传下来。” 李怀山接下来的话让白泽震惊不已。 “那些曾经进入过昆仑秘境,试图将其中辛秘记录下来的人,无论是如何天赋异禀,甚至是道门神体,都无一例外,死因不详。” “而那些记录秘境辛秘的纸张,也根本留不住任何字迹。有些是写完之后,立刻消散,连那张纸都灰飞烟灭——不管是什么纸,便是儒宗圣器都要化为飞灰。” “有些,连写都写不出来。甚至有人出了昆仑秘境,便成了一个疯子,最终在九州大地消失踪迹,谁也找不到他,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而那些凡是从昆仑秘境出来的天骄,往后能一飞冲天,成为那个时代惊艳众生的大修士,无一例外,都对昆仑秘境里的事情绝口不提。” “你们现在能知道的,全部都是你们能知道的。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不背负因果,知晓了不会有生命危险。而那些你们不该知道的,即便是放眼中州,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你也不必多问,以免死因不详。”
白泽听得毛骨悚然。 听李怀山这么一说,那昆仑秘境竟然多了几分森森鬼气。 果然,大机缘往往伴随着大杀机。 “这些东西,忘归会对你们说的。”李怀山似乎是累了,闭上仅剩的一只眼睛,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里,你且走吧。” 白泽离开藏经阁,回到坐忘峰时,尚且不能缓过神来。 以至于本该回山水居的白泽,竟然径直跑到了紫竹林。 林萧正在紫竹林里抚琴,琴曲悠扬婉转,涤荡人心。白泽听了一会儿,只觉心中愁云遁散,不觉深深呼吸两口,原本暗结的眉头也舒缓起来。 “二师兄。”白泽见林萧一曲奏毕,躬身道。 “嗯。”林萧看也不看白泽一眼,说道,“方才,琴音告诉我,你思绪不宁,体内真气乱走一气,可是有什么事情,扰乱了心境?” 白泽闻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二师兄。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两天读书,遇到了些难题,多少有些沮丧罢了。” “遇到不懂的地方,多向阁老请教。”林萧嘱咐道。 “嗯,我知晓。”白泽颔首。 “昆仑秘境开启在即,这几天修行归修行,更重要的是注意心境变化。”林萧说道,“短短几天,想要有多大的精进,是不可能的。不如静下心来,祛除心里的毛躁,好在秘境中寻找适合自己的机缘。” “是,二师兄,我记住了。”白泽颔首道。 “嗯。”林萧说道,“前些日子,我看你拳打龙虎山来的小道士,用的,可是四极秘境术字秘法,六甲秘祝?” “是的。”白泽坦言。 “九字真言,你学会了几个?”林萧又问。 “临兵斗皆。”白泽说道,“只有四字。” “不错了。”林萧笑道,“不过月余时间,能将六甲秘祝学了半数,你的领悟能力的确了得,比我和你其他师兄师姐强太多了。” “侥幸而已。”白泽抓了抓后脑勺。 “那也好。”林萧说道,“其他真言秘法,也有相当威力,日后你可认真参悟,对你大有裨益。” “好!”白泽深以为然。 那日与张晋川一战,他能一拳轰碎张晋川的护体金光,多半倚仗于斗字秘法。 这斗字秘法,能打穿修士小宇宙和大宇宙之间的通道,简直就是个超强的实力增幅器。 而且这斗字秘法与九色鹿的翡翠还不同。 翡翠是短时间强行拔升修为,眼下的白泽,根本不敢用,否则实力一旦越过四境,就再也回不来了。 可六甲秘祝的斗字秘法不一样,它带来的十倍战力,能让白泽的万斤巨力猛增为十万斤巨力,一拳之下,便是寻常四境至尊,猝不及防,也要被活活打死。 而且这种增幅只作用于战力,而非境界。 所以六甲秘祝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张巨大的底牌! “还有,你那剑侍平白挨了几巴掌,师兄没有出手阻拦,你心里,可会怪罪师兄?”林萧说道。 “没有。”白泽说道,“师兄自然有师兄的考虑。” “你这话,还是埋怨我的。”林萧说道,“其实不是师兄怕招惹是非,可那几个少年人,毕竟来头不小。为了几巴掌,我若出手,便是以大欺小,与他们一般无二,平增是非。” “如今的北境,已经是多事之秋。”林萧说道,“仙门执掌北境道统牛耳,多少人都在盯着,想要掀翻仙门统领。为了此事,与中州道宗起了嫌隙,无论怎样,最终遭殃的,都是你那剑侍。” “我明白。”白泽认真道,“我真不怪二师兄。那几巴掌,小蛮受了便是。师兄的难处我知晓,若是我动手,那便是切磋交流,张晋川心里就是再不服气,为了面子也不会多说什么。” “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好。”林萧说道,“只是那几个中州的,不是什么善茬。进了昆仑秘境,如果遇到,难免还要起争端。你自己万事小心。” “若是不招惹我就算了。”白泽笑道,“胆敢再招惹我,便再揍他一顿!” 林萧闻言,笑了起来。 “也罢,路在你脚下,随你怎么走。”林萧起身,看向白泽,“那日在麦城,我教你的庄生晓梦这门术法,可学会了?” “嘿嘿,还有点不明白。”白泽有些不好意思。 “这几天多来我这里。”林萧嘱咐道,“左右我近来无事,多教教你。” “那就打扰二师兄啦。”白泽自然不会客气,一口应承下来。 …… 第437章 天道好轮回 这几日,白泽抽空去了赤阳峰一趟,然后与李怀山告假,往林萧那里去的勤快。 时间飞逝,眨眼又是几天过去。 随着时间推移,笼罩在云海仙门上空的洪荒气息越来越重,昆仑秘境的入口在朝霞夕晖下,竟然已经显露了些许轮廓。 白泽看来,仿佛云天之上有仙山虚影,莽莽苍苍,当真是“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十年一度的奇观令人震撼。 有人说他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隐约看见那莽莽山岭里,好像有玉宇琼阁,猜测那莫不是仙人所居住的楼阁。 还有人说夕阳落山的时候,她隐约听见那昆仑虚影里传出缥缈的仙乐,甚至看见有仙人驾驭仙鹤,在山岭琼阁之间遨游。 除此之外,诸如目睹绝世仙子遗世独立,太古凶兽咆哮天地等等说法,不一而足。 就此事,白泽还专门问过林萧。 林萧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说:“不过捕风捉影罢了,不必理会。” 昆仑秘境开启的前一天夜里,那苍茫山岭的虚影愈发清晰了。放眼望去,简直如同巨龙横卧九天,其气势之巍峨磅礴,教人看来,心中平添诸多敬畏。 云海仙门上空,出现了两轮月亮。 其中一轮,就在昆仑秘境所呈现出来虚影当中。 白泽甫一看见这千古奇观,饶是他的心性,也驻足良久,叹为观止。 白泽乘着夜色回到山水居时,夜色已是深沉。 他走到山水居院落门前,庭院里灯火摇曳,传来欢笑声,正是青鳞。 白泽莞尔,这小家伙总算是玩够了,还知道回家。 “鳞儿,你现在倒是个野孩子了。”白泽推开院落大门,笑道,“跟着鹿昊到处跑,这都多少天了,连家都不回一次?” “白泽!”青鳞一见白泽回来,连忙扑了过去,风尘仆仆的,搞得白泽很是嫌弃,差点没一脚把她踹开。 小家伙一蹦三尺高,挂在白泽的脖子上。 “公子,你回来啦!”小蛮从堂屋里出来,端着茶盘,“有位姑娘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白泽已经看见了。 季节已经开春,院落里三师姐移栽的梅花树,早已没了梅花。那嫩绿的枝叶下,月色朦胧中,有一个身着齐腰襦裙的少女正端坐在树下的石桌旁品茶。 察觉到白泽的目光,那眉眼如画的少女抬起头来,看了白泽一眼,碧蓝色的眼眸里,有温情柔和,也有清波荡漾,还有几分玩味促狭。 “好久不见,白泽。”余幼薇温声道。 “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落在嘴边,只剩下这四个字。 白泽抱着青鳞走了过去,坐在那襦裙少女对面。 原本心里有一千个疑问,甚至怀疑。可与她眼眸相遇的瞬间,白泽都觉得释然了。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道理要讲,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不若惜取少年时,总把浮云作晚舟。 小蛮见两人坐在一起,氛围微妙,泡了茶,便识趣地离开了,自顾进了房门。 青鳞自然是不肯和她一起,腻在白泽怀里。 “怎么这么久才来?”白泽问她,少女身上温软的体香沁入心脾,可还是让他忍不住责问,“你给我那只海螺,我看也是没用,左右也联系不到你,还不如扔了。” 余幼薇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如落星河,一只手撑着下颌,胳膊放在石桌上,另一只手随意地摆置茶盅,轻轻往白泽那边凑了凑,笑道:“怎么,你生气了?” “我哪敢生气啊。”白泽阴阳怪气道,“左右余姑娘是个大忙人,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可大概是一句话也回不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拿着个破海螺,每天都在想怎么把它掰碎了泡水喝。” 余幼薇噗嗤一笑,娇俏动人。 “你还笑?”白泽脸都黑了。 “不过你猜对了,我还真是很忙。”余幼薇笑道。 “忙什么?” “忙着逃命。” “什么意思?”白泽脸色一沉,“有人要杀你?” “谁知道呢。”余幼薇耸肩,淡然道,“尹先生受了些伤,谨慎起见,我们绕了远路,所以才耽误了。” 白泽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 以往余幼薇身上的气息,远不如今日这般浓郁。 这分明是在掩盖什么。 白泽仔细分辨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眉头一皱,说道:“你受伤了?” 那股馨香里,有一缕极淡的血腥味。 如果不是已经猜到,根本不会留心。 余幼薇愣了一下,笑道:“看来我那些脂粉白擦了。” “伤势在哪,严不严重,上药了吗?”白泽心情不好。 难怪他与眼前的少女联系,海螺一直没有回应。
原来如此,倒是他错怪她了。 “这么担心?”余幼薇眼见白泽没心思跟她开玩笑,这才认真道,“没事,若是伤重,我还能来这里找你?” “我看看……”白泽说完就后悔了。 余幼薇似笑非笑地瞅着白泽,“当真要看?” 这一句话,倒是把白泽整不会了,当场愣住。 “其实也不是不能让你看。”余幼薇温声笑道,“只是这身衣服,怕在公子面前褪下,便再穿不上了。可恰好我今夜上山,没带多余的裙子。” 白泽架不住攻势,耳朵都红了。 “好啦,茶也喝了,人也见了。”余幼薇起身,“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青鳞闻言,还没等白泽反应,赶忙从白泽怀里钻了出去,一把抱住余幼薇的大腿,可怜兮兮的,“姐姐今晚不走好嘛,鳞儿好久没见你了,陪陪鳞儿嘛……” 温声软语,撒娇卖萌。 “那可不行。”哪知余幼薇压根不吃这一套,捏了捏青鳞的鼻子,瞅了白泽一眼,笑道,“你泽爹在这儿给你养了个小娘,我留在这里,岂不是坏了他的好事?” 这话阴阳怪气的,白泽听得眼角一抽。 刚要解释,却听青鳞说道:“那你要走,必须得带上我!” “鳞儿,别胡闹。”白泽训斥道,“幼薇受伤了,哪里方便照顾你?” “我睡觉很乖啦!”青鳞生气地瞪了白泽一眼。 “好啊。”没想到余幼薇一口答应下来,摸了摸青鳞的脑门,笑道,“只是我抱不住你,不如你到我怀里来吧。” “好!”青鳞高兴极了,挑衅地瞪了白泽一眼,得意洋洋,化身本体小青蛇,钻进少女怀里。 余幼薇压根不给白泽打招呼,直接出门。 白泽脸色一黑,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 出了院落,那白泽一把抓住余幼薇的柔荑,又不知她的伤势在哪,害怕牵扯,竟然不敢动作。 “怎么,有事?”余幼薇瞅着白泽,挑眉。 那一个动作,娇媚得要死。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泽解释道,“我跟小蛮……” “哼,小蛮?叫的多亲切。”余幼薇阴阳怪气道,“怎么不见你叫我小薇呢?” 白泽愣住。 “算了,你不必解释。”余幼薇哼了一声,“男人总是这般花心,三妻四妾,不值托付。” 说罢,扭头要走。 “不是,你还没听我说呢。”白泽急了,一把拽住余幼薇。 只听眼前的少女轻轻抽了口气,白泽心里一惊,心说不好,八成是扯到她的伤口了。 可如今他骑虎难下。 放了吧,又怕余幼薇当场翻脸,直接走人。 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前不久他还在嘲笑方生,如今就轮到他了。 “有什么好说的?”余幼薇恶狠狠地捏住白泽的手,用力,饶是白泽,也被他捏得倒吸一口凉气,又不敢反抗,只能受着。 “你叫她小蛮?” “她就叫小蛮……” “你俩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可是我们压根没什么啊!你知道的,我身上有锁阳之法……” “那我管不着。”余幼薇哼道,“谁知道你的锁阳之法真的假的,便是蒙我了,我还能看看不成?” “也不是不行。” “呵,几时不见,你倒是油嘴滑舌起来了。”余幼薇嗔怒道,眼波流转,“行!你说的,看就看,我还能怕了你?脱吧。” 说着,直接盯着白泽的那里。 “别闹……”白泽头大。 “好啊,你现在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吧?”余幼薇气笑了,“那你跟你的小蛮姑娘好好过去吧,以后咱们什么也别说了,恩断义绝!” 这下直接把白泽整不会了。 “我没说你无理取闹啊!”白泽试图讲道理。 “松手!”余幼薇懒得搭理他。 白泽叹了口气,果然,道理在女人身上压根讲不通。 不是她不懂,而是她压根不想跟你讲道理。 白泽反手钳制余幼薇挣扎的柔荑,又把她另一只手握住,索性也不讲道理了,直接堵住她的嘴。 少年身上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余幼薇浑身一颤,眼眸瞪得老大。 白泽细细品尝,温软香甜。 吻罢,余幼薇只觉舌根都酸了,嘴巴里,鼻腔里,全部都是白泽滚烫的气息,不由地面红耳赤,骂道:“坏蛋,就知道欺负我……” “这哪里能算是欺负?”白泽见她果然不较劲了,笑道,“要不,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欺负?” …… 第438章 横空出世莽昆仑 “你敢!”余幼薇怒瞪白泽。 白泽这才松开对余幼薇的钳制,温声道:“这下可以听我解释了吧?” 余幼薇哼道:“今天太晚了,改天再说吧。” 说着,还是要走。 白泽抓住她的温润如玉的柔荑,还是不放人,“你还没说,到底伤哪了。” 余幼薇见他当真是担心,刚要说什么,瞅见白泽水润光泽的嘴角,心里忽起捉弄之心,“真要知道?” “嗯。”白泽还未察觉到不妙。 “那好吧。”余幼薇直接牵起白泽的略显粗粝的手掌,伸向自己的大腿。 白泽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右手已经隔着少女的裙摆,按在腿上。 那一层布料,也挡不住入手令人心跳加速的触感。 “哎呀,搞错了,不是这里呢。”余幼薇笑得像只狐狸,牵着白泽的手向上,径直往胸前按去。 饶是白泽脸皮厚如城墙,也被整不会了。 可就在白泽的那只手按在少女胸前的柔软上,就差分毫的时候,余幼薇停了下来。 白泽甚至能感受到手心上传来少女的体温,乃至心跳的颤动。 “算了,不逗你啦。”余幼薇松开白泽,笑道:“其实伤口在肚子上……” 余幼薇话还没说完,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是松开了白泽的那只手,可白泽也压根没用力,只是任由少女牵着。 所以,她一松手,白泽直接失手。 两人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去看那只按在少女胸前的手掌。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白泽下意识捏了捏,差点神魂祭天。 余幼薇反手赏了白泽一巴掌,御剑下山。 只是那背影,看起来多少有点儿慌乱。 玩大了。 名剑秋水上的襦裙少女原本莹白如玉的耳朵,简直在滴血。 她在那里懊悔,白泽也不好受。 因为他也玩大了,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已经暴走,在他的丹田气海里掀起滔天巨浪,浑身经脉被狂涌的真气冲得疼痛难忍。 白泽不敢耽搁,一头扎进山水居的荷塘里,物理降温,在池塘里泡了好一会儿,这才爬上岸打坐,调息体内暴走的真气。 白泽啊白泽,你真是出息! 少年在心里骂自己,“当初为什么一根筋听欧阳木那狗日的鬼话,修炼什么狗屁!不好吗?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娘的! …… 子时一过,天地变色。 昆仑秘境入口降临云海仙门,洪荒气息横扫整座天柱山脉,压得山中群兽蛰伏,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见。 白泽睁开双眼,起身看向云天之上的虚空。 那里,已经不再是天空的模样,而是诡异地出现了一座漂浮在云天上的巍峨山岭,宛若玉龙横陈,正是莽莽昆仑! 那巍峨昆仑,仿佛真实存在,只要御剑而起,便能降临雪山之巅一般。 可云忘归早前已经告知众人,即将现身云海仙门的昆仑秘境,它显化出来的模样,便是凌空漂浮的一座巍峨雪山。 那座山的名字,是为昆仑。 可昆仑山几乎与昆仑秘境没有关系,因为每一个从秘境中出来的人,都坦言,秘境中根本没有昆仑山。 那座横压天柱山脉的巍峨雪山,仿佛异域投影,不见其真实,只见其虚无。 真正的秘境,就在昆仑背后。 洪荒气息扑面而来,白泽仰望秘境,心潮澎湃。 诡异的是,就在那无双少年身后,原本一片荒芜的荷塘,在受到昆仑秘境气息冲压之后,竟然生出了满池荷花! 荷花生长速度奇快无比,白泽察觉到异常时,甫一回头,只见荷塘里已经遍是荷花,争相怒放,荷花特有的香味顿时萦绕整个山水居! 白泽大吃一惊。 此时的他还不知晓,不只是他的山水居,云海仙门上下,但凡有莲子的地方,全都在极短的时间里长出为数众多的荷花,竞相开放,一时间成为奇观。 “公子,这……” 小蛮也从山水居中出来,仰观昆仑秘境降临。 看到荷塘异象,也是吃了一惊。 “或许和秘境通道开启有关。”白泽猜测道。 可如此景象,却也是云海仙门上下第一次遇到。 白泽神色有异,昆仑秘境的开启伴随着山水居满池荷花在春季怒放,散发出来的洪荒气息愈来愈烈,那荷塘边上的少年内视丹田气海,果然。 只见那一片流转的金色海洋之中,三叶青莲摇曳生辉,那一株尚且是花骨朵的混沌青莲,竟然在吸收昆仑秘境散发出来的洪荒气息! 白泽内心震撼。 昆仑秘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何他的苦海天象,竟然会被秘境开启的通道感染,仿佛在汲取养分一般?
时至今日,白泽依然对他的苦海天象无解。 可眼前这诡异一幕,是不是意味着,或许此次秘境之旅,会带给他解开苦海天象之谜的线索? 秘境通道开启,云海仙门上下一夜不眠。 仙门七峰,各峰弟子都在仰观昆仑雪山,一睹奇观风采。 “师兄,我现在有点信了。” “什么?” “我觉得,昆仑秘境中,真有可能埋藏着成仙的秘密。” “拉倒吧!十年周转,多少天骄进入秘境,又从秘境里出来,可曾有人真能成仙?” “即便是强如剑仙,龙虎山天师,不也在七境浮沉,只能入陆地神仙境,没有白日飞升,成为真仙吗?” “可听师爷说,咱们云海仙门的祖师爷不是白日飞升,成了真仙吗?” “可那些都是传说啊……” “真的有仙人吗?” “我相信,肯定是有的!” “你说,八百年前镇压一个时代的大修修剑神前辈,白日飞升了吗?” “谁知道呢。传说剑神与极光剑仙鏖战北海之巅后,双双失踪。没人知晓那一战的结局如何,也没人知晓那一战过后,他们去了哪里。” “或许,他们都白日飞升,成了真仙呢?” “也许吧……” 昆仑秘境出世,引起了仙门上下诸多思绪。 有人目送过那个时代的天骄进入秘境,再也没能出来。 有人便是从秘境中走出的天骄,却并没有所谓的一飞冲天,光耀九州。 有人即将踏入征战秘境的道路。 有人怀揣无限憧憬,想着有朝一日,也要涉足昆仑。 天柱峰响起浩荡钟声,穿越了岁月变迁,潮起潮落。 白泽心知,那是出征的号角。 秘境开启,便要即刻进入秘境。 白泽回头看了小蛮一眼,隔着满池荷花。 “公子,我等你回来。” 小蛮所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一句。 “好。”白泽不在多言,御剑腾空。 就在这时,山谷里响起鹿鸣。 白泽定睛一看,正是鹿昊。 “哈哈,鹿兄,走,与我共赴莽莽昆仑!”白泽大喜,本来以为九色鹿不会来了,没想到最后时刻,他竟然出现了。 “啾啾啾!” 九色鹿凌空一跃,白泽祭出本命飞剑,将鹿昊封印其中。 林萧,陈平,裴果果已经来到山谷上空,那两位师兄只叮嘱道:“万事小心。” 白泽一一应承。 六师姐抱了抱白泽,“小师弟,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哦,师姐还等着你给我做好吃的呢!” 白泽莞尔,告别众人,御剑直奔天柱峰去。 “放心吧,会没事的。” 一直等到白泽的身影消失在暮色当中,林萧才出声对裴果果说道。 “嗯,一定会的!”裴果果眨了眨眼睛,再也看不到白泽的背影,“小师弟比我强多了!那么厉害,肯定会平安回来的!没准还能找到仙缘呢。” 白泽直奔天柱峰去,途中恰好碰见三师姐。 庄妍驾驭仙鹤,半路拦截白泽。 “三师姐。”白泽笑着打招呼。 “白泽,进了秘境,凡事不要逞强,一定要保全自己,即便没有斩获,也要保证能全身而退。将来你要执掌坐忘峰,成为坐忘峰首座,行事切忌鲁莽。”庄妍叮嘱他,有种慈母手中线的感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师姐,一切妥当!”白泽笑道,“我很惜命的,不会胡来的。” “那就好。”庄妍笑了一下,说道:“年关那会儿,我亲手酿制了一坛梅花酒,等你回来,差不多就能喝了。” “那我可要好好尝尝!”白泽笑道,凑到庄妍身边,鬼鬼祟祟的,小声说道:“三师姐,你笑起来很好看。” “贫嘴。”庄妍屈指在白泽脑门上敲了一下。 “哈哈,我说实话呢!”白泽御剑而走,朝着庄妍挥手道别,“师姐,我走了!执法堂事务繁重,你也不要太忙累着自己,不然等我回来,会心疼的!” “知晓了。” 就当是临行告别,庄妍没有生气,只应了一句,目送白泽离开,一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终究是心里觉得温暖。 小家伙算是长大了不少,知晓心疼师姐了。 …… 天柱峰。 昆仑秘境通道开启,各方人马齐聚玄武广场。 云忘归早已在此等候,待所有人集结完毕,与仙门诸峰首座,并龙虎山道长,稷下学宫六先生,火神山长老卢剑雄,以及岳麓书院尹韬等人,并力贯通秘境入口。 …… 第439章 洪荒世界 秘境通道打开,云忘归朗声说道:“诸位道友,秘境之门已经打开,请诸位迅速进入秘境!谨记,昆仑秘境存在的时间不定,短则数月,长则年余。判断秘境是否关闭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天上的人间之月逐渐化作虚影!” “人间之月一旦开始虚化,便是昆仑秘境关闭的征兆!在人间月消失之前,诸位一定要走出昆仑秘境,否则便要等下一个十年!” 没人能等到下一个十年。 但凡进入昆仑秘境没有出来的,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老白,一起走!”苏问几人招呼白泽。 “白泽!”吴霜也冲白泽挥手。 白泽并没有答应,只是看向玄武广场上那道倩影。 有人已经冲天而起,奔赴秘境入口而去。 昆仑秘境已经被探索了千年,没人能说清楚里面究竟还有多少机缘。 可总归抢占先机,永远不会错。 南疆道一门的女武神一马当先,召唤出异兽天马,破空而去,浑身黄金战甲熠熠生辉。 龙虎山张晋川,王莽,天源圣地圣子徐裕光紧随其后。 谢安,楚歌,陈俊麟,赵鸿渐等人也跟着各使手段,飞向秘境入口。 吴霜眼见白泽没有回应,犹豫片刻,一拍腰间的养剑葫,只见那葫芦变得有一人高,少女纵身一跃,驾驭养剑葫直奔秘境入口而去。 “走不走啊!”苏问几人见白泽半天没动静,催促道。 “你们先走!”白泽说道,打算去和余幼薇汇合。 他原本是想余幼薇有伤在身,一起进入昆仑秘境多少有个照应,可没想到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和他一起进入秘境,在苏问几人奔赴秘境入口的时候,御剑而起。 白泽祭出墨玉,径直追了上去。 落在众人身后,柳青盯着白泽的背影,面容阴鸷。 云天之上,群剑竞发,奔赴莽莽昆仑。 白泽后发先至,追上余幼薇,“怎么不等等我?” “等你做什么?”余幼薇诧异道,“左右进了秘境,也会被传送到不同的地方,等与不等有什么区别?” “万一在一个地方呢?”白泽说道,“如果不在,我就去找你,咱们用海螺联系。” “可别啊。”余幼薇哼道,“这可是和你那些桃花共渡难关培养感情的好机会,找我干嘛?” 白泽顺着余幼薇的视线一看,正是养剑葫上的吴霜。 啼笑皆非。 “我认真跟你说呢。”白泽正色道。 “我也是认真跟你说。”余幼薇说道,“昆仑秘境杀机四伏,同样也藏有大机缘。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找人上,还平添许多未知危险,不如好好把握机会,看能不能有所斩获。” 说话间,两人已经濒临秘境入口。 莽莽昆仑巍峨壮观,洪荒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已经有超过一半的人马进入秘境。 “那你一定要小心。”白泽叮嘱道,“你身上还有伤,照顾好自己。如果距离近的话,我们用海螺联系,你在那等我。” 余幼薇拗不过白泽,只好答应下来,看向那翩翩少年,温声道:“你也小心。” “好!”白泽颔首。 说罢,两人御剑,同时进入秘境入口。 甫一进入玄武广场上,被云忘归等人联手打开的漩涡通道,白泽立刻察觉到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将他拉扯过去,气劲之大,竟然不能生起丝毫反抗之力! 紧接着,眼前的空间诡异扭曲,白泽只觉天旋地转,屏息凝神,回过神来时,已经降临昆仑秘境! 脚踏实地。 白泽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有一根奇异石柱,方才他正是从那根石柱中钻出来的! 这便是昆仑秘境众多贯通外界的通道之一。 只要以真气激活石柱,石柱便会开辟逆向通道,白泽便能借此回到北境。 白泽在心里默默记好石柱的位置。 虽说突破四境便会被昆仑秘境直接排斥回到北境,可那种方式,毕竟不够稳妥。 万一在跨越空间时遭遇空间乱流,且不说不知道会被甩到哪个鬼地方,就连死在空间乱流里都有可能! 白泽环顾四周,他出发进入秘境算是迟的了,附近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也就是说这处入口,只有他一个人进来。 天上两轮明月,其中一个明显比另一个小很多,正是云忘归说的人间之月和昆仑之月。 白泽愈发惊奇,难不成这昆仑秘境竟然是一个小世界? 此处乃是一片规模巨大的洪荒森林,石柱所在,乃是一处山坡。放眼望去,尽是参天巨木,枝干盘虬卧龙,山林之间,遍是浮空水母,在月色中散发出奇异的光晕,令人惊叹。
山林深处,不时有不知名的巨兽嘶吼,狼群嚎叫,各种异虫嘶鸣,不一而足。 白泽打算取出海螺,看能不能联系到余幼薇。 可他刚有动作,不远处突然亮起两道狞光,乍一看,竟然是一双眼睛,吓他一跳。 “锵!” 墨玉出鞘,白泽刚到昆仑秘境,还不清楚附近情况,不敢大意。 哪知那双眼睛的主人也被白泽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声浪滔天,吹动蛮草劲舞,山林摇晃,差点没把白泽的耳朵给震聋了! “无量天尊,这妖兽好嗓门!”白泽脸色铁青。 只见那妖兽突然站了起来,两脚直立,“嗖”的一声朝着白泽扑来。那少年出手便是极招,一记长河落日照着妖兽面门就甩了过去! 哪知剑气冲出墨玉不过三尺,便轰然崩碎! 白泽大惊失色。 妖兽已经扑来,白泽狼狈地往地上一滚,躲开轰击。那妖兽的爪子就贴着白泽的头皮擦了过去。 一击不成,妖兽动作极快,跳上了石柱。 白泽定睛一看,借着月光,这才看清,原来那妖兽竟然是一只红毛怪物,状似猿猴,一身红毛长得紧,两只眼睛凶光毕露。 “哪来的猴头,如此凶悍?”白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那红毛怪物弄碎了石柱,破坏秘境出口。 红毛怪物眼睛一瞪,只见它喉咙迅速鼓胀起来,乍一看,简直以为它要自爆喉咙,模样吓人。 白泽左右一猜,立刻知晓方才那声巨吼便是这样发出的,吓得他赶忙以真气封锁耳穴。 “吼!!——” 红毛怪物大吼一声,声浪将白泽满头黑发吹得倒立,脚下的草皮都被掀了起来! 这还了得? 白泽脸色铁青,若非封闭耳穴,这一吼,如此近的距离,岂不是直接被吼成聋子? 只是如此一来,白泽也大概猜出了红毛怪物的身份,乃是里记载的异兽地吼! 记载,“地吼形似猿猴,长毛,颌下一囊,善吼。” 无量天尊,这他娘的哪里是善吼?简直是要震死人! 一吼不成,红毛怪眼见白泽没有反应,恼羞成怒,再度冲向白泽,想要掀起他的头盖骨。 白泽不信邪,长河落日再度席卷而出。 仍是三尺距离,剑气崩溃! 白泽这才明白,这里乃是一处术法禁绝之地! 地吼已经扑来,白泽尝试在墨玉剑身凝聚青龙剑气,果然没有消散,反手将剑气抽在红毛怪的身上,将它抽得滚将出去,气急败坏,愤怒地朝着白泽怒吼。 白泽封禁耳穴,哪里吃这一套? 少年狞笑着仗剑朝着红毛怪走去,直把那地吼吓得一哆嗦,动作四块,三下五除二,直接奔入山林,消失踪迹。 “我还以为多能打……”白泽一阵无语。 可青龙剑气能够覆盖墨玉,也让白泽做出判断。 这里术法禁绝,可拘束的,应该是能够延展到身外一定距离的术法。剑修的剑意,也逃不过术法禁绝。然而如果是类似于护体真气或者将剑气包裹佩剑,应该是可行的。 白泽试验一番,先后施展搬山印和撒豆成兵之法,都不能成功。反观五行剑气,除了不能甩出剑身,覆盖在剑身上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要想御剑飞行,麻烦就来了。 飞是能飞起来,可摇摇晃晃不说,还没有跑得快,简直可以直接放弃。 “这下麻烦了。” 白泽心里难受,他走的便是道门三柱之一的道意。如今术法禁绝,剑气恰好是他眼下的薄弱项,剑意他擅长,却又不能用。 看来他一开始想在秘境中锤炼剑意的想法破灭了。 可凡事有利有弊,练不了剑,却给了他极好的炼体机会! 此处灵气之浓郁,十倍于云海仙门开辟的洞天福地。便是当初的四极秘境,灵气浓郁的程度也远远不及这里。 如今白泽初成龙象之体,这里灵气如此浓郁,想必肯定会有大量强悍的魔兽,可以抓来淬体。又有谢安所赠的准天字拳法,正好可以好好锤炼一下体魄。 这段时间白泽苦读经书,终于知晓他为何不能彼岸化神。 要知道彼岸化神,开辟中上丹田,成为三道丹田的修士,需要修士肉身强度,至少要和蛮荒圣兽幼崽相媲美,还要有海量灵气作为依托,将苦海丹田里的气海修成深不见底的程度!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以下丹田贯通中上丹田,成为荒古以来,真正能三境无敌的化神修士! …… 第440章 搞来吃了? 白泽当初在陇海郡城高陌巷觉醒苦海天象,一口鲸吞,直接将方圆百里的灵气全部吞入气海,又攫取了殷文鼎和余幼薇两人的苦海异象之力,才得以让混沌青莲萌芽。 如今他想开辟中上丹田,修成彼岸化神的境界,需要的灵气之磅礴,可想而知。 要想彼岸化神,必须在短时间内,将气海进一步壮大,炼精化气,将灵气炼化为真气,储存海量真气,供以开辟中上丹田。 昆仑秘境的灵气正好满足了先天条件。 而白泽体内的气海,因为他已经修成苦海九重天大圆满,而且真气全部液化,成为一片汪洋,所以广度上根本无从下手。 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增加气海的厚度! 白泽天生先天道胎,气海与众不同,有一道巨大的漩涡凝炼真气。所以白泽的真气体量本就远远超过一般苦海境大圆满修士。 如今着眼于加深气海,再加上秘境里如此浓郁的灵气,成功开辟中上丹田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必须把握机会。”白泽自语道,“出了昆仑秘境,九州之大,虽说肯定会有和此处一样,天地灵气如此丰厚的宝地,可我却未必有机会去那里开辟中上丹田。” 那些地方,要么是各大宗门、洞天福地乃至王朝世家的地盘,要么是荒古禁区,隐藏着能让七境大修士饮恨的大杀机,白泽可不想去冒险。 所以眼下术法禁绝,正好可以着手将三境全部修成化神的事情。 炼体、炼气,成了白泽眼下最要紧的修行。 赶走了地吼,白泽不觉疲倦,反而精神亢奋,打算在附近探究一番。 而就在这时,本命剑中,九色鹿焦急传音:“快放鹿爷出去!” 白泽不明所以,还是解除封印,将鹿昊放了出来。 “鹿兄,什么事这么着急?”白泽调侃道,“我可没在附近发现有漂亮的小母鹿啊……” 九色鹿懒得搭理白泽,甫一走出封印,急不可待,奋蹄奔向山林,方才红毛怪现身的地方。 “无量他娘的天尊!”白泽先是傻眼,然后猛的反应过来,赶紧去追,“鹿兄,等等我!” “异兽所在,多有天材地宝。” 这乃是记载的原话,白泽刚到昆仑秘境,差点把这话给忘了! 此地天地灵气浓郁得浮空水母到处飘,山林之中,必定有大量珍贵灵药! 灵药有灵、宝、圣、神四个等级。 如此地方,灵气充沛。鹿昊那小子如此着急,至少也是发现了宝药! 这还了得!老子辛辛苦苦打工赶走地吼,能让那小子捡便宜?白泽心里把九色鹿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赶到时,九色鹿已经把那一小片玉露灵芝吃了大半!嘴里的还没嚼完,还要去吃! 白泽大惊失色,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踹在鹿昊的屁股上,直把鹿昊踹得飞起,“衰尾仔,给老子留点!” 造孽啊! 玉露灵芝,那可是实打实的宝药!灵芝上那一小撮玉露,比灵芝本身珍贵得多!鹿昊这小子嘴巴太大,洒了多少玉露! 白泽心都在滴血,直接狗趴式去吸地上还未渗透完全的玉露。 九色鹿被那一脚踹得龇牙咧嘴,反应过来,怒了,啾啾两声,想要用鹿角把白泽拱开。 白泽哪里能让他得逞?一把抓住鹿角。 鹿昊见此路不通,伸长了舌头就要卷玉露灵芝接着吃。白泽见状,急了,薅起一把,也不顾泥土,直接往嘴里塞。 “啾啾啾!” 有点吃相! “我跟你要吃相?”白泽直翻白眼,“老子连西北风都喝不着!” 眼看着白泽就要把所有的玉露灵芝吃完了,藏在暗处的地吼终于忍不住了,着急地抓耳挠腮,喉囊猛地鼓了起来,对着白泽和九色鹿一通大吼。 “吼!!——” 好在白泽早有准备,察觉到不对,赶紧关闭耳穴。 可九色鹿却是猝不及防,直接被那一声巨吼吼得脑瓜子嗡嗡的,舌头都直了! 红毛怪物冲出密林,眼睛都红了,要跟白泽拼命。 “你这猴头,讨打!”白泽也怒了,三番五次,这还能忍? 白泽跳了起来,脚踩大道,避开红毛怪的攻击,一把薅住地吼身后的长毛,搂了过来,右手握拳,对着地吼的脑门就是一顿老拳。 那红毛怪物哪里料到白泽竟是个如此怪物,不仅能徒手将它逮住,而且一身气力竟然将它完全碾压,一顿老拳下来,差点没把它脑瓜子砸裂开! “吼!!——” 地吼一顿挣扎,硬生生拗断了背后的长毛,嗖的一下脱离白泽的钳制,龇牙咧嘴一阵示威,然后打算跑路。
哪知道九色鹿压根不讲武德,绕后冲着地吼的脑门就是两蹄子,直接把它彻底干懵逼了,一个倒栽葱,满眼都是星星,脑瓜子嗡嗡的,从地上爬起来坐着,两眼发直,半天不知道自己是谁。 “狗日的,差点把鹿爷吓尿了!” 九色鹿骂骂咧咧,不解气,还要去给地吼两蹄子。 可那红毛怪也是个狠角色,懵逼了一会儿,眼瞅着鹿昊又冲了过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敢挑衅,钻入山林。 “鹿兄,你也太暴躁了。”白泽抢占先机,把最后一株玉露灵芝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咱们抢了人家的宝贝,还把它打成这样,像话吗?意思意思就行了,干嘛这么较真……卧槽!” 两只硕大的蹄子扑面而来! 白泽连忙跑路,可哪里跑得过鹿昊,不过须臾,就被九色鹿摁在地上摩擦。 “鹿兄,鹿兄!”白泽连忙求饶,“一人一半,一人一半!以后宝贝一人一半!” “啾啾!”九色鹿这才罢手。 白泽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脑门上的泥巴草屑,把墨玉绑在背后,感受到大量灵气在腹部化开,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只觉神清气爽。 到了第四重,需要以魔兽精血淬体。 眼下搞不到合适的魔兽精血,吃了宝药,那大量的灵力可不能浪费了,一半炼化储存在气海,一半用前三重的心法炼化淬体。 可这种粗暴的吃法,还是让超过一半的药效消散了,没法完全吸收。 一来是白泽没有及时打坐炼化,二来这等天材地宝,不用特殊手段处理,不可能做到把药效完全吸收。 “要是碰见苏问就好了。”白泽心想,“这小子是个玄阶炼丹师,肯定能让药效发挥到最大。” “啾啾!” 九色鹿急不可待,催促白泽赶紧上路。 这小子先天通灵,鼻子一嗅就知道哪里有天材地宝。 “着什么急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白泽倒是不急,左右昆仑秘境有境界压制,谁都过不了四境。 只要不是阴沟里翻船,这片森林,还不是由他横着走? 白泽取出海螺,对着海螺叫了余幼薇好几遍,毫无反应。 鹿昊像看智障一样看着白泽,心里直嘀咕:“这小子莫不是被我踢傻了?” “莫不是距离太远,还是因为术法禁绝,无法传音?”白泽也搞不清楚,索性懒得想,把海螺塞进棋子,翻身跳上九色鹿的后背,意气风发,“鹿兄,走!” “啾啾!” 九色鹿昂首挺胸,带着白泽疾驰而去。 这片森林里的蛮兽倒了大霉。 术法禁绝。若是其他修士,不说是缩头乌龟,至少也得鬼鬼祟祟,否则招惹到森林霸主,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毕竟同一境界,人族能胜过异族,就在于他们在术法上的造诣,普遍超过异族。 如今昆仑秘境术法禁绝,谁敢在肉体强度全面碾压人族的异族面前嚣张? 白泽敢。 这片洪荒森林里的各方霸主们,即将亲眼目睹什么叫做两只脚的人形凶兽! 这只两脚凶兽,不仅肉体堪能与霸主媲美——至少能全面碾压那些那些小鱼小虾,而且把他惹急了,他还会一种能一拳打崩一座小山头的拳法! 今夜,白泽降临昆仑秘境的这片森林,以石柱通道为中心,方圆十里,所有妖兽都被揍得屁滚尿流。 方圆十里内,妖兽们聚在一起,怨气冲天,吼叫声不绝于耳,直把森林深处的妖兽霸主逼得一声怒吼,震得地动山摇,才把它们吓得不敢吱声,一个个夹着尾巴自认倒霉。 彼时,白泽和鹿昊正在一处山洞,吃得不亦乐乎。 山洞的主人是一头金鬃野猪,此时已经被白泽捶得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鹿兄,好大的阵势!”白泽一边将最后一枚灵果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吞了。一边看着山洞里被那一声巨吼震下来的落石,说道。 “啾啾!” 这么嚣张,不如咱们去把它搞来吃了? 九色鹿如此说道,把从大黄那里学来的狗仗人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行了,鹿兄。”白泽拍了拍肚子,撑得慌,“我吃饱了,吃不动了,明天再去收拾它!” “啾啾!”鹿昊翻了个白眼,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卧下睡觉。 白泽估摸着时辰,不久就要破晓。 于是盘腿坐下,打坐炼化吃了一肚子的灵药。 …… 第441章 欺熊太甚 剑问九州第441章欺熊太甚白泽不知道的是,百里之外,也有一个和他一样,把这片洪荒森林搅得天翻地覆的人。 只是和白泽不同,她是被一头凶兽追杀,上天入地,苦不堪言。 与白泽一人一鹿,把方圆十里的妖兽整得痛不欲生截然相反。 只见月色中,道一门的女武神一身黄金战甲熠熠生辉,驾驭天马,身后便是一头巨大的凶兽银月狼王! 那银月狼王通体雪白,背生一对巨大的翅膀,飞行速度奇快无比,饶是天马这种异兽也被追得全速奔逃,不敢有片刻迟疑。 “嗷!!——” 银月狼王紧追不舍,女武神面有嗔色,若非昆仑秘境术法禁绝,区区银月狼王,哪里能把她追得上天入地? 可未等她多想,身后穷追不舍的银月狼王突然凝聚妖元,大嘴一张,吐出两道弯月似的气刃,呼啸着向女武神坐下天马掠去! “这怎么可能……” 女武神大惊失色,昆仑秘境术法禁绝,便是奇门显化的离火之术,也无法超出身体三尺之外,其威力更是小得不能看,这凶兽竟然能喷吐气刃!? 气刃来势汹汹,绝不是什么花架子,而是沾之就要有性命之虞的宝术! 这银月狼王是如何做到的? 女武神心惊不已,驾驭天马躲避气刃袭击。 可如此一来,速度立马打了折扣。银月狼王奋起直追,很快便已经到了女武神身后! “嗷!!——” 银月狼王怒吼一声,声浪从背后袭来,女武神坐下天马惊慌嘶鸣,被那凶兽抓住时机,张嘴吐出两道银月气刃,轰然斩向天马! 距离极近,天马来不及闪避,登时被其中一道气刃命中,哀嚎一声,直接中天上坠落下去,狠狠地砸入森林当中。 饶是那天马身上也披有护甲,仍被气刃在身上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血流不止。 “轰!!——” 与之同时,天马上的女武神也被气刃命中,被轰飞出去! 只是她身上的黄金战甲品阶非凡,竟然毫发无损。可气刃力道极大,还是伤到女武神的肺腑,将她从中天击落。 “天马!” 坐骑重伤,哀鸣不止,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几次都不能做到。女武神心疼不已,她与天马相隔不远,赶紧将天马收入命器封印,避免它再度受伤。 “嗷!!——” 银月狼王耀武扬威,冲下云天,径直杀向女武神。 女武神怒火中烧,要为她的伙伴报仇,手中长枪一振,迎面杀向银月狼王! 大战一触即发! …… 百里之外发生的事情,白泽自然不会知晓。 山洞之中,白泽盘膝打坐,炼化被他吃掉的众多灵药。那些灵药被催化着,一部分化为真气,沉入气海漩涡之下,一部分用《龙象神魔功》第三重天心法炼化,流入四肢百骸,锤炼肉身。 不管是炼气还是炼体,都是白泽极为熟悉的心法,所以一心二用,也不在话下。 如此一夜过去,第二天破晓时分,白泽睁开双眼,眼底精光一闪,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 “气海厚实了许多。”白泽内视一番,自附道,“可要想开辟中上丹田,想必还是不够!” 少年站了起来,感受四肢百骸里奔流汹涌的气血,略一握拳,短短一夜的修行,竟然让体魄更加强悍! 早在白泽踏入修行之路时,他便吞服过余幼薇所赠的九转金丹,伐骨洗髓,炼血锻筋。后来龙魂改造身体,龙血更是让他的体魄如同蛮兽。 修炼《龙象神魔功》以来,已经让他肉身堪比三阶魔兽,更是早早就塑造了一身玉骨! 如今龙象之体初成,修行《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便是要以魔兽精血淬体,将自身精血反复凝炼,气血饱满,呈现大江奔流之势,以强化血肉之躯,让自己的五脏六腑更加强悍,宛如龙象! 紧接着,便是第五重天的修行,以灵兽之血淬体,塑造一身玉骨,凝结玉髓,在玉骨之上,镀上一层金光! 而那金光,在佛宗秘法里,便是佛光。 如此锻炼,到了《龙象神魔功》第六重天,炼化自身精血和玉骨相融,两者贯通,玉骨得精血温养,精血得玉骨支撑,流转之间,生生不息,便是龙象之体小成! 至于大成境界,由于陶弘景所传《龙象神魔功》是一本残卷,第七到第九重天的修行方法空白,所以无法达到。 可白泽猜测,最后三重天多半是与佛性有关,修炼神魂。他走的是道宗修行之法,不练也罢。 只要能将此功法练到第六重天,对于白泽来说,已经足够了! 可是让白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五重天,以灵兽精血淬体才会凝结的玉髓,如今竟然已经在玉骨里凝结出来了! 虽然很是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难不成是因为那些灵药?”白泽心里疑惑,“功法记载,第五重天的修行需要灵兽精血,可凡事没有绝对。灵药的效果纵使比不上灵兽精血,肯定也有一定的效果。” 否则他那一身玉骨里出现的稀薄玉髓怎么解释? “看来修行要加快速度了啊!” 白泽心想,很有可能是他在修行《龙象神魔功》第五重天之前,便已经有了一身玉骨,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个尴尬的局面。 可这对白泽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有此基础,到时候真正进行第五重天的修行,肯定事半功倍! 白泽取出六合拳谱,将入门拳式又读了一遍,打算在这紫气东来的时辰练一练拳法。 一来昆仑秘境术法禁绝,他的剑意在这里根本没法用,反而是拳法更加有用。 二来,如今他的拳力,一拳至少有十三鼎的力道。 这还是天道制约,压制了他的原本实力。 如果修为突破四境,天道制约消失,白泽的拳力,当在三十鼎左右! 如此看来,若能修成《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白泽的一拳之力,很有可能抵达百鼎! 一鼎便是一千公斤,百鼎巨力,便是传说中的荒古圣兽幼崽,也不过如此!实力与寻常异兽相当。 到时便是玄阶灵器,不管几品,也要被一拳打碎! 若是修为到了六境圣人,九次历劫,塑造无敌金身,便是荒古圣兽成年体,也不过如此! 如果突破四境,除非领悟更强的剑,否则白泽用拳的实力,将比用剑的实力还要恐怖! 白泽看完拳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准备走出山洞练拳。 可他甫一走出山洞,顿时愣住。 只见破晓的山林之中,昏暗的树影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妖兽的眼睛! “他娘的!” 白泽吓了一跳。 “该死的两脚兽,今天一定要他好看!” “兄弟姐妹们,一起上,咬死他!他吃了那么多宝药,血肉里都是药香,一人一口,算是回本!” “这只死猴子,身上不长毛竟然这么厉害?” “弟兄们,四脚的还能怕了两脚的,干他!” “我要把他打出屎来!” “那只花里胡哨的鹿怎么不在这?昨晚就属这狗日的揍我最狠!” “不要怂,一起上!” 白泽传承山鬼印,能聆听万物声息,将那一双双眼睛主人的交流听在耳朵里,不觉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 “卧槽,这两脚兽为啥笑得这么猥琐!” “妈的不妙,老子怎么觉得有古怪……” “淦,不要怂兄弟们,一起上,掿死他!” “扑领母,这两脚衰仔,干他!” …… “鹿兄,鹿兄!”白泽大喊起来,把那群妖兽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后缩,有几个胆小的已经麻溜地跑路了! “干嘛!!” 鹿昊睡得正香,被白泽叫醒,暴脾气马上就上来了。 “昨晚那群衰仔,今天把咱家门堵了!”白泽笑道,摸着下巴,瞅来瞅去,似乎在物色合适的对象,“咱们早饭有着落了,你想吃哪个?” “狼兄,我怎么看那只两脚兽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你看他嘴角,那是不是口水?” “扑领母,两脚兽要吃我们!?” “踏马的欺熊太甚,昨天吃了老子的宝药,今天还想吃老子!?” “淦,他冲过来了!” “妈的快跑!” “卧槽,等等我!” 一众妖兽眼见白泽扑了过去,被吓得屁滚尿流,见鬼了似的亡命逃窜。 “站住,别跑!”白泽穷追不舍,“送上门来的早饭,还好从小爷眼皮子底下溜走?!” “救命,救命!” “兄弟,你自求多福,保重啊!” “扑领母,说好的一起上,别抛弃我!妈妈,救命,妈妈!!……” “无量踏马的天尊!”白泽眼尖,一眼就看见妖兽群里有一只红毛怪,顿时来了兴致,大喊道,“红毛怪给老子站住!三番两次挑衅小爷,真当我好欺负啊!” 说着,脚踩大道,冲入兽群。 有两个跑不过白泽的倒霉蛋被他顺手一拳,差点被打出屎来,哀嚎着直接起飞。 “扑领母,这两脚兽跑这么快!!” 眼看着白泽就要追上来,熊妖大惊失色,以为两只腿能跑得更快,连忙立了起来,撒腿就跑。 “哪来的熊瞎子,竟然学爷爷走路!” 白泽大怒,照着那熊妖的屁股就是一脚。 …… 第442章 森林霸主 剑问九州第442章森林霸主那头熊妖只觉屁股上传来一股巨力,差点被踹出屎来,被白泽踹得滚了三圈,鼻子都歪了。 可这下一耽搁,那红毛怪早就窜了个没影。 “他娘的,别让我再看见你!”白泽眼见妖兽跑了个干净,面色不善地盯着熊瞎子,摩拳擦掌。 “别,别过来!我警告你,我可不是吃素的!” 熊妖捂着屁股往后拱,生怕白泽把它给吃了。 “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白泽通过山鬼印与那熊妖对话,“要把我打出屎来?我看是谁把谁打出屎来!” “踏马的,你这两脚兽竟然能听懂我说话!?” 熊妖震惊不已,明明昨夜,还有刚才,这两脚兽叽里咕噜说什么,它一点都听不懂! 按理来说,这两脚兽也听不懂它说话才对啊! 白泽照着熊妖的屁股又是一脚,差点把它踹得飞起。 “你给老子看好了!”白泽吓唬它道,“老子可是圣主转世,如今便要打败这片森林所有的霸主,成为这片森林的神!” 熊瞎子目瞪口呆。 圣主转世? 圣主是什么东西? 熊妖的脑子转不过来,可它明白打败这片森林所有的霸主是什么意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脚兽竟然如此厉害,难怪打不过他! “圣主爷爷,小熊不识圣主爷爷真身,还请圣主爷爷饶命!”熊妖干脆利落,直接趴在地上求饶。 这头熊妖的实力,不过三阶水平,相当于人族修士知微境。虽说境界与白泽相同,可如今的白泽,已经是四境之下无敌,一拳下去,寻常四境至尊都能被他打死,熊妖哪里是他的对手? 便是那些妖兽真的群起而攻之,也要被白泽揍得屁滚尿流! 这片森林,除非实力本身超过四阶的魔兽,否则对白泽根本起不到任何威胁。 白泽迫切地想要验证他心中的一个猜测。 从方才那群妖兽称他为两脚兽,能看出这群妖兽不仅智力有限,而且似乎从未见过人类。 否则不会叫他两脚兽。 那么如果说从九州世界到昆仑秘境,会受到术法禁绝和境界限制的约束,那么原本就生活在秘境中的妖兽会不会也有这种限制? 如果它们也会受到这种限制,白泽可就赚大发了! 因为即使有这种限制,秘境中的灵气如此浓郁,肯定诞生实力堪比四境,五境,乃至六境的魔兽! 但是因为世界约束,它们的修为很可能也过不了四境。如此一来,白泽收集这些魔兽,甚至灵兽的精血,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像张晋川和楚歌一样,这两人的修为肯定已经过了四境。他们能进昆仑秘境,身上一定有至宝瞒过了天道。 然而他们在秘境之中,会受到术法禁绝和境界限制的约束。如此一来,他们未必就是白泽的对手! 即使他们的修为境界,其实盖过白泽。 进入昆仑秘境之前,太上长老李怀山已经警告过白泽不要探究昆仑秘境的辛秘。可如此宝藏摆在眼前,哪里有不动心的道理? “饶你一命可以。”白泽吓唬熊妖,“告诉本圣主,附近都有哪些森林霸主?待本圣主出手将它们一一解决,这片森林,我便是神!届时铸造神像,尔等都要日日参拜!” “谢谢圣主爷爷!”熊妖害怕白泽真把它弄死吃了,哪里敢隐瞒?把它知道的东西一五一十全部都说与白泽听了。 这熊妖实力有限,只知道方圆百里,有四位森林霸主。分别是银月狼王,独角火犀,泥沼过山风,黄金狮子。 至于百里之外的情况,它也不清楚。 白泽问清楚情况,打发熊妖滚蛋。那熊瞎子感恩戴德,连滚带爬地消失在白泽的视线当中。 “森林霸主吗……”白泽摸着下巴,眯起双眼,“便拿你们试试手,看看这昆仑秘境里的境界限制,到底加不加在你们身上!” 白泽不再多想,开始在山洞外面练拳。 东方破晓,随着日光的照耀,原本昏暗的森林,逐渐被透过密林的光束照亮。 白泽练完拳法,浑身大汗淋漓,肚子也饿的不行。 随着他体魄的日渐强大,身体需要的营养,仅仅靠体内的真气可以说是杯水车薪,必须吃掉一些能量丰沛的食物才能满足需求。 好在山洞的主人金鬃野猪可以拿来烤熟,为他的身体提供能量,倒是不至于再去找吃的。 白泽进了山洞,鹿昊还在呼呼大睡。 见状,白泽也没去打扰他,扛起金鬃野猪就往附近的山溪赶去。溪流在低洼处形成一处水潭,白泽二话不说,先脱了衣服,跳进水潭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这才抽出墨玉,砍掉金鬃野猪的四条腿,一一去皮清洗,处理干净。
白泽吃不了那么多,将三条猪腿处理好,封印进棋子里,只扛着一条猪大腿,准备生火烤来吃了。 修炼《五行剑谱》,生火不是什么难事。 白泽找了一堆干树枝,真气运转,转化为火属性,在手掌上燃起一团火焰,将火生起来,炙烤猪腿。 一番辛苦,白泽吃饱喝足,九色鹿这才醒了过来。 “鹿兄,走!”白泽正在处理火堆,看见九色鹿走出山洞,笑道,“我已经打听好了,方圆百里内,有四个森林霸主!咱们先去最近的那个,那里的天材地宝,一定比咱们昨夜吃的更好!” 九色鹿一听吃的就来劲了,“啾啾啾!” 那还等什么?走着,搞来吃了! 白泽哈哈大笑,一跃翻上九色鹿的背上,意气风发,“走,鹿兄!先去见识见识,那独角火犀有什么本事!” “啾啾!” 九色鹿顺着白泽手指的方向,一路狂奔。 途中偶尔碰见不长眼的魔兽,都被白泽一顿收拾,揍得不知天南地北。 如此向东赶了七十多里路,一人一鹿终于到了地方。 “嗷!!——” 大凡森林霸主,都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是以白泽甫一进入独角火犀的领地,被它察觉到了,就立刻发出一声怒吼,以示警告。 白泽听见那声巨吼,只是感受片刻,便知道这头独角火犀,比他昨夜碰见的所有妖兽都要强! 白泽大喜。 这也意味着,这头魔兽的精血,很有可能可以拿来淬体,修炼《龙象神魔功》! “鹿兄,不用管它,继续走!”白泽笑道。 九色鹿仗着白泽的威风,自然不怕,在独角火犀的领地里横冲直撞。 而就在那一人一鹿身后不远,鬼鬼祟祟地跟着一群妖兽。 那群妖兽,自然是听了熊妖圣主言论,半信半疑,打算跟着白泽那头两脚兽好好看一看,这位熊瞎子口中的圣主爷爷,究竟有没有那么厉害,能够打败那四位森林霸主! 可是甫一进入独角火犀的领地,听闻那一声警告的怒吼,这群妖兽顿时怂了,犹犹豫豫不敢跟过去,眼睁睁看着白泽扬长而去。 “等它们打起来,我们再过去!” “对,好主意!到时候不管谁赢了,我们见势不对,还能赶紧跑路!” “没错,这主意好!” 一群妖兽议论纷纷。 而那边,白泽和九色鹿横冲直撞,终于彻底激怒了独角火犀,怒吼一声,从它居住的山头狂奔下来,誓要把白泽和九色鹿撕成碎片! 已经很久没有妖兽敢挑战它的威严了。 今天一定要让那个不知天地厚的家伙粉身碎骨! “轰隆隆!!——” 白泽骑着九色鹿,眼见一股烟尘冲天而起,直奔他们所在的位置而来。 越是靠近独角火犀的领地核心,周围的环境就越是荒凉,光秃秃的,到处都是大火烧过的焦土。 看来这独角火犀名副其实,是一头火属性魔兽。 “鹿兄,走,去会一会那头大犀牛!”白泽浑然不惧,骑着九色鹿迎着那股冲天而起的烟尘狂奔过去。 很快,白泽和那独角火犀就要在山腰上撞面。 白泽逆着天光看去,只见滚滚烟尘中,有一头小山一般的巨大魔兽,通体焦黑,头上一根独角晶莹剔透,红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独角火犀,方圆百里的森林霸主之一! “嗷!!——” 那凶悍魔兽血红色的独眼甫一看见九色鹿上的白泽,立刻发出一声怒吼,狂奔速度不减反增,想要接着下山的速度一下将白泽和九色鹿撞成碎片! “哈哈哈,好你个大犀牛,竟敢冲撞爷爷!”白泽从九色鹿背上一跃而起,大笑道,“吾乃圣主转世,将要成为这片森林的神!本圣主看你脑袋上的那根牛角不错,够漂亮!趁本圣主没生气之前,赶紧自己把那根牛角掰断了,交给本圣主把玩!” “如此还能留你一命,否则本圣主一拳把你活活打死!” 白泽声音极大,就是喊给那群鬼鬼祟祟跟在他后面的妖兽听的。 他玩心大起,想着此处的妖兽竟然不知人族为何物,想必千百年来,这里极少有人涉足。 或者除了他之外,根本就没人来过。 既然如此,那么下一个十年,乃至百年、千年,当昆仑秘境再度开启,有人碰巧被传送到这里,看见一群妖兽对着一个人族少年的神像顶礼膜拜,脸上会是一种怎样的表情? 白泽想想都觉得有趣。 …… 第443章 神像 剑问九州第443章神像“嗷!!——” 独角火犀听闻白泽挑衅的言语,身为这方领地的森林霸主,威服四方,哪里能忍? 大地颤抖,狼烟滚滚! 白泽凛然不惧,一身黑衣,背负长剑,负手而立,看着那小山一样的庞大魔兽奔袭而来,一动不动。 独角火犀见状,更是愤怒! 区区两脚兽,竟敢如此蔑视森林霸主的威风,一定要把他踩成肉泥! 距离越来越近,白泽傲然而立,俨然有仙人之姿! 那些战战兢兢壮着胆子冒险摸来观战的妖兽们见状,一个个吓得四肢发抖。 可那位自称圣主转世的两脚兽竟然在森林霸主独角火犀的威势下不动如山,简直离谱! “好大牛,就让本圣主看看,你有何本事!”眼看独角火犀就要奔来,一脚踩在白泽的脑袋上,那少年双眼绽放出慑人神光,猛地一跳,竟然一跃十丈高! 那独角火犀本想一脚把白泽踩成肉泥,如今白泽突然在眼前消失,劲力把持不住,只听轰隆隆一声响,那魔兽竟然收不住劲,直从半山腰一路滚将到了山底,压倒一路孤零零的枯木山石,所过之处,犁出一道深沟! “哈哈哈,你这牛头,忒傻了些!”白泽嘲讽道,“我还没出手,你自己反倒摔了一跤!” 独角火犀爬将起来,甩了甩硕大的头颅,吐出一口灼热的云雾,血红色的独眼冒出熊熊火光,顺势全身都燃起大火! “嗷!!——” 白泽吃了一惊,看着独角火犀浑身爆发出炽烈的火光,向山上冲来。 大地颤抖。 白泽感受到猛烈的火气在独角火犀体内吞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白泽的预感成真了。 只见那狂怒的独角火犀张开巨口,对准白泽,突然喷出一道慑人的火柱,直径足有丈许! “这怎么可能!?”白泽连忙闪躲,“术法禁绝,难道对高阶魔兽没有压制性?!” 此时的白泽还不知晓,昆仑秘境自成小世界,生活在其中的种族为了对抗大道制约,千年以来,逆天而行,那些足够强悍的生物早已演化出了术法体系之外的种族天赋! “嗷!!——” 白泽左奔右突,一连躲开独角火犀四道火柱轰击。 山腰上已经成为一片火海,独角火犀喷出的火柱,竟然连山石都点燃了! “看来森林霸主不容小觑,还是要谨慎对待。”白泽释放出护体真气,抵挡火海里灼热的高温。 可饶是如此,自然被烧得喘不过气来。 “看来,得用那一招了……” 整座山头,除了看戏的九色鹿,放眼望去,只有独角火犀和白泽在战斗,别无另外气息。 白泽脸色一沉,体内真气流转,只见他周身护体真气的颜色突然发生微妙的变化。 乍一看还是金色,可如果张晋川在此,一定会震惊失色。 因为眼下笼罩白泽周身的金光,不再是他体内的先天纯阳真气,而是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释放出来的至强护体金光! 当初邓印河死在锦绣山河扇里,白泽在他的尸体贴身衣物中,发现了金光咒残卷。 先天道胎的悟道能力何其恐怖?白泽只看了一遍,那天在山水居和张晋川一战,又看了一遍,已经能将那份残卷秘法施展出来! 虽说白泽所使用的金光咒完整度远远不如张晋川,至于修行程度更是不能与之相比,可这层金光,的确比他的护体真气强太多了。 至少火海里的炽热,已经被护体金光全部挡下! 白泽不想拖延时间,眼下摸不清楚昆仑秘境的天地法则究竟是怎样生效的,只好先乱拳打死老师傅,速战速决了。 “嗷!!——” 独角火犀已经上山,对准白泽再度喷出火柱! 只是这一次,白泽没有躲闪,而是深吸一口气,一记直冲拳,用的正是《六合拳》里的招式。 上下四方为六合。 六合拳法,以一拳之力,沟通上下四方之力,拳破万法! “开!!——” 白泽怒吼一声,一拳轰出,生生砸开那一根足以将他彻底吞没的火柱! “轰!!——” 火浪如遇中流砥柱,在白泽身旁两侧激烈分开,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让一旁看戏的九色鹿都觉得炽热,慢腾腾地往后又退了些。 拳破万法。 白泽一拳轰开偌大的火柱,乘胜追击,悍然冲向那独角火犀,一记撞天钟,以肩背为撞柱,狠狠地砸向那凶悍魔兽的头颅! 山顶上,一道不被察觉的金光,震惊地看着那与独角火犀正面对抗的少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家伙,是个怪物吗,竟然能与如此恐怖的魔兽徒手搏斗……”
那少年分明是个剑修,可是剑只负在身后,压根没有出鞘! 山下,围观这场战斗的妖兽们一个个目瞪口呆。 “扑领母!圣主爷爷未免太过生猛!!” “独角火犀可是方圆百里四大森林霸主之一,莫非这头两脚兽真的是圣主转世?” “如果能打赢独角火犀,可能真是圣主转世!” “话说,圣主到底是什么?” “……” “扑领母,你个衰仔货!圣主爷爷肯定是从神山里面出来的,用脑子想想啊!” “神山……” “难怪如此,难怪如此!神山里出来的,打死独角火犀,肯定不在话下了……” “快别说了,当心遭天谴!”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圣主毛发稀疏,又瘦又小,怎么看都像没长毛的猴子……” “甘霖娘,小声点!被圣主爷爷听见了,少不了一顿毒打!” “我觉得是因为圣主还没长大!毛都没长齐都这么厉害,要是浑身长满了毛,岂不是要逆天?” “踏马的,有道理啊!” …… 那方,白泽一记撞天钟,十三鼎巨力通过技巧爆发,其威力愣是直接突破十六鼎! 白泽肩背部分的护体金光都扭曲变形了,险些裂开! “咚!!——” 一声巨响,独角火犀硕大的脑袋直接偏向一边,喷吐着熊熊烈火的庞大身躯一个不稳,直接砸向白泽。 “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乌拉!!” 白泽连续挥拳,拳风快到出现残影,一拳又一拳,不断砸在独角火犀的身上,拳劲竟然生生阻止了魔兽庞大的身躯倒下,更是将拳头所到之处,打出一个又一个凹陷进去的拳印! “嗷!!——” 独角火犀被乱拳打断肋骨,拳印下的血肉几乎被捶成烂泥,吃痛之下,暴怒巨吼,恨不得生吃了白泽。 独角火犀扭动身躯,脑门上硕大的独角狠狠地刺向白泽。 白泽眼见他连独角火犀的肋骨都打断了,可他那一身坚韧的牛皮竟然毫发无损,心里觉得惊讶。 那根通体晶莹,红灿灿的独角刺过来的瞬间,白泽灵机一动,已经知晓要如何破开这头凶悍魔兽的防御了。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白泽一个灵活走位,直接跳上独角火犀的脑袋。 魔兽浑身炽烈的大火被护体金光阻挡,根本伤不到白泽。 “嗷!!——” 不知天高地厚的两脚兽竟然爬上了他的头颅,这如何能忍? 独角火犀疯狂甩头,想要把白泽甩出去。 可白泽压根不管,“玄玉掌!” 只见白泽的双手直接变得漆黑如墨,宛若玉石。 玄玉掌乃是当初在独山无名洞窟里发现的剑子王之涣绝学,施展之后双手如黑玉。 虽然模样不怎么好看,但是坚不可摧。白泽在苦海境时,用它都可徒手打烂寻常金铁! 白泽双手握拳,用的还是《六合拳》的冲拳,对准独角火犀脑门上的独角根部,一拳又一拳,快到白泽自己眼中都是残影! “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 独角火犀被白泽捶得哀嚎不止,终于“咔嚓”一声,那根晶莹剔透的独角被白泽生生打断。 “嗷!!——” 独角火犀痛苦地嘶吼。 白泽抓起手中的独角,角尖向下,用力一砸! “噗嗤!” 独角超过一半没入魔兽的头颅。 独角火犀垂死挣扎,片刻之后,重重地倒在山腰上,浑身炽烈的火焰逐渐消散,再无声息。 白泽长舒一口气,看着倒下的独角火犀尸体,心里却是喜不自胜。 这头魔兽的实力水平,一定在四阶以上。 虽然不知道它为何能不受术法禁绝的制约,可它的精血,可以用来修炼《龙象神魔功》第四重炼体功法! 山下一片死寂。 目睹白泽亲手打死独角火犀这一位森林霸主的妖兽们,心里已经对白泽蒙上了无法抹去的阴影! 妖兽的世界便是如此,强者为尊,胜者为王! 白泽拖着独角火犀的尸体上到山顶,站在山顶俯瞰脚下躲藏在岩石后面的妖兽们,大声道:“本圣主,就是这片森林的神!!” 说罢,一掌拍断附近的巨大岩石,立在山峰,拔出墨玉,三下五除二,刻出一座粗制滥造的神像,隐约能分辨出,大概是他的模样。 “尔等妖魔,本圣主便是你们的神!日后每月初一十五,必要来这里祭拜,否则教你们粉身碎骨!” 说罢,负手而立,身姿宛如天神下凡。 …… 第444章 太岁头上动土 剑问九州第444章太岁头上动土“圣主爷爷万岁!” “圣主爷爷神武!” “圣主爷爷天下无敌!” “圣主爷爷一统森林!” “圣主爷爷,我要给您生猴子!!” …… 山下妖兽咆哮不止,全部蜷伏在山顶那头毛都没长齐的两脚兽脚下,顶礼膜拜。 “尔等散去,昭告森林,本圣主要讨伐所有森林霸主!”白泽豪气干云,“你们的神,回来了!” “吼!!——” 山下妖兽得到命令,作鸟兽散。 白泽装够了,回头看向九色鹿,眼神睥睨,“鹿兄,我刚才的身姿,可有大帝之姿?” “踏马的装逼佬。”九色鹿直翻白眼。 白泽咳嗽两声,掩饰尴尬,连忙指着独角火犀的洞窟,“鹿兄,走!看看这头森林霸主,家里有何宝贝!” 一人一鹿兴冲冲地跑进洞窟。 片刻后。 “踏马的,哪个狗日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白泽恼羞成怒,直接骂了出来,“老子辛辛苦苦打怪,成果被人截胡了!无量踏马的天尊,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老子弄死你!” 只见洞窟里,原本那一束阳光下,应该有一株稀世宝药,如今只剩下一截根须,还是被扯断剩下的! 白泽直接从洞窟的“天窗”冲了出去,环顾四周,连个鸟影都没发现。 少年气急败坏,回到洞窟,怀疑地看着九色鹿,“鹿兄,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你怀疑我,还不如说是那头大犀牛自己吃掉的。” 九色鹿懒得搭理白泽。 白泽左右一想,也对。 鹿昊这小子一直在看戏,没见他偷偷溜走。 而且就以他的缺德嘴脸,要吃的话,别说留下一截根须了,恨不得把土也吃了,哪里会留下证据? 白泽挖出那一截根须,轻轻一拽,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鹿昊好奇道。 “我怎么觉得,下面还有东西?”白泽狐疑道,伸手刨了刨,竟然真让他从土里挖出一颗果实! 只见那颗果实呈玫红色,明显没有成熟,可即使是这样,被白泽从土里拽出来的瞬间,也散发出来了浓郁的药香。 宝药! 可这下白泽也更加肯定了,这柱还未成熟的宝药一定不是独角火犀吃的。 因为宝药都还没成熟,一开始它也没觉得自己会被白泽打死,怎么会把还没成熟的宝药给吃了呢? “鹿兄,咱们碰到高手了啊!”白泽脸色阴沉。 “不如这样,下次你去挑战森林霸主,我去找宝贝。”九色鹿提议道,“省得被人截胡。” “那咱们可要约法三章。”白泽说道,“宝贝一人一半!” “没问题,我你还信不过吗?”九色鹿信誓旦旦。 一人一鹿将洞窟探索一遍,又发现了几个“天窗”,有阳光照进洞窟。 而但凡有天窗的地方,就有独角火犀移栽的宝药。 然而那些宝药,全都被席卷一空,白泽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额外长在土里的果实。 “踏马的!”白泽恨恨道,“别让我逮到你,不然非要扒了你的皮,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白泽和鹿昊交涉一番,将唯一一颗宝药果实给他,要他帮自己护法。而白泽要在这里吸收独角火犀的精血,修行《龙象神魔功》第四重淬体之法。 九色鹿满口答应。 白泽将独角火犀的尸体拖进洞窟,拔出那根晶莹剔透的独角,装进棋子,然后双手按在独角火犀脑袋上的洞上,催动秘法,将独角火犀的精血抽出体外。 条件有限,没有鼎器作载体,白泽直接脱光衣物,将抽出的魔兽精血涂抹全身。 “嘶……” 独角火犀的精血狂暴灼热,饶是白泽初成龙象之体,没有药物辅助,直接炼化精血,也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大成的标志,便是炼化魔兽精血时,不再觉得疼痛。 眼下只是涂抹,还没开始炼化,就已经很疼了,说明距离四重天大圆满还远。 处理好魔兽精血,白泽直接盘腿坐下,开始炼化精血。 “嗤……” 随着白泽开始修行,只见那少年的身上,猩红的魔兽精血仿佛蠕动的岩浆,在他体表上流动着蒸发出骇人的血蒸汽! 白泽眉头紧皱,额头上满是冷汗。 不是真冷,而是疼痛难忍。 魔兽精血淬体,需要承受它带来的狂暴能量。淬体的过程,就是将那狂暴的能量炼化、吸收,达成淬炼自身精血的目的! 自身精血得到反复淬炼,便会逐渐形成堪比龙象的血脉,从而强化血肉,让自己的五脏六腑得到精血滋养,变得更加坚韧,强大! 随着时间推移,白泽身上的魔兽精血一点一点被他炼化,少年的周身,也被一层朦胧的血色蒸汽笼罩,教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而白泽也逐渐适应了那种刺骨的疼痛,身躯不再发抖。 斗转星移。 月光透过天窗,将洞窟映照得宛如幻境。 某一时刻,白泽睁开双眼,精光狞亮,带着一抹猩红。 随后,少年吐出一口浊气,周身血雾散开,他长身而立,身上的魔兽精血已经全然无踪! “可惜了!”白泽穿上衣物,心里惋惜,“虽然自己的身体经过这次淬炼更加强大,可没有鼎器和药物辅助,有将近一半的精血能量没能吸收,溢散在天地之间!” 看来下回得用玉瓶收集一些,否则这样去炼,简直浪费! 白泽用真气探索独角火犀的尸体,果然在它体内找到了魔核! 白泽大喜,用真气牵引,将魔核从独角火犀脑门上的窟窿里取出,攒在手心,笑道:“果然是实力在四阶以上的魔兽!” 如果是在九州世界,要想击杀这样一头魔兽,绝不会如此轻松! 看来这次秘境之旅,只要抓住机会,一定能有大收获! 白泽收起魔核。 这宝贝可是相当于人族修士的金丹! 虽然他拿着没用,可是这玩意可以给青鳞啊! 想到这里,白泽又取出海螺联系余幼薇,还是没有回应。 但愿余幼薇和青鳞一切顺遂,不要遭遇危险吧! 白泽无奈,走出洞窟。 昆仑秘境双月同天的奇异景象令人惊奇。 白泽看见人间之月非常清晰,眼下倒是不必担忧时间不够的问题。 而甫一走出洞窟,白泽这才发现半山腰上聚集了一大批妖兽,放眼望去,竟有百数之多! 白泽吓了一跳,以为它们是来找事的。 可仔细一看,鹿昊那小子正耀武扬威地在一众妖兽面前训话,俨然是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白泽哑然。 “圣主爷爷,您醒了!” 白泽一出洞窟,熊妖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趴在地上磕头,“见过圣主爷爷,圣主爷爷神武!” 山腰上妖兽趴成一片,吼声不绝于耳。 “免礼,何事?”白泽用山鬼印的天赋神通与它们交流。 “圣主爷爷,请您过目!”熊妖示意一众妖兽,“还不把那猴头交给圣主爷爷!” “走,老实点!”两只大马猴拖着被五花大绑的红毛怪交给白泽,“请圣主处置!” 原来那日熊妖听出了白泽对地吼的愤怒,组织人马,把这倒霉孩子五花大绑,要当做祭品献祭给白泽,被九色鹿撞见,这才拦了下来,给它们训话。 不然等白泽出关,这红毛怪早就没命了。 “快给它松绑!”白泽命令道。 那两只大马猴懵了,抓了抓脑袋,看向熊瞎子。 不是说圣主要弄死这小子吗? “扑领母,愣着干嘛!”熊妖上去就是一脚,将两只大马猴踹飞出去,“没听圣主爷爷说了,松绑!” 说着,亲嘴将地吼身上的藤蔓咬断。 那倒霉孩子显然是被绑之前揍得不轻,即使被松绑,也是浑身发抖,趴在地上不敢动。 白泽一跃下山,来到众妖兽面前。 红毛怪抖得更厉害了。 “从今天起,熊妖和地吼,便是本圣主的圣使!”白泽朗声宣布,“神山祭祀,乃至神山的大小事务打理,全权交给两位圣使!” 神山。 此话一出,一众妖兽都瑟缩起来。 这两脚兽竟然真的出自神山!? 熊瞎子和红毛怪先是恐惧,然后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白泽感恩戴德,激动不已,“谢圣主爷爷!圣主爷爷神武!” “这位,乃是神山护法!”白泽指向九色鹿,“本圣主不在的时候,护法如本圣主亲临!” “见过鹿护法,鹿护法威风!” “尔等听本圣主号令,这座山头,以后便是尔等家园!”白泽说道,“本圣主不日还要攻打方圆百里其他三位森林霸主,届时百里之内,皆是尔等家园!” “圣主爷爷万岁!” “圣主神武!” “圣主英明!” “圣主我要给你生猴子!” …… “熊圣使,你且去洞窟将独角火犀的尸体搬将出来,分食诸位!”白泽吩咐道。 “是!”熊妖赶忙照办。 这下那群妖兽更是服帖,这位两脚兽圣主出手阔绰,那可是森林霸主的肉! 即使一身精血被白泽炼化,它的骨肉里也还有丰富的能量,吃了会让它们变得更强! 昆仑秘境的世界里,实力提升困难至极,能成为一方霸主的,那都是个顶个的狠角色,寻常妖魔根本望尘莫及! 如今圣主将霸主血肉分食给它们,怎么不让它们激动? “圣主万岁!” 山上又是一片妖兽咆哮。 …… 第445章 大恐怖 剑问九州第445章大恐怖熊妖将独角火犀的尸体拖下山,谄媚地说道:“圣主爷爷,您法力无边,能打死森林霸主,可难为小熊我了。” “怎么?”白泽说道。 “这独角火犀的皮坚韧无比,小熊弄不开啊!”熊妖说道,“能不能,借圣主爷爷手里的火犀角用一用?” 白泽了然,将犀角取出,扔给熊妖。 “谢圣主爷爷!” 熊妖屁颠颠地抱着犀角去破皮了。 白泽眼见如此,直接上山,打算练一练拳法。 待众妖兽分食完毕,熊妖抱着擦干净的犀角上山找到白泽,“圣主爷爷,打扰了!” 说着,递上犀角。 白泽收拳,将犀角收好。 “圣主爷爷,那独角火犀的皮是个宝贝!”熊瞎子说道,“我已经裁好了皮子,吩咐兔妹子为圣主爷爷做一件皮甲。” “不必。”白泽说道,“你们自己拿着用吧。” “那好吧,圣主爷爷。”熊瞎子说道,“圣主爷爷能徒手打死独角火犀,没受一点伤,想来也用不着!” 熊妖拍着马屁。 白泽莞尔,刚要赶人,熊瞎子又交给白泽一根骨头,“请圣主爷爷过目,小熊不敢独吞宝物。” “这是什么?”白泽眼见那根骨头奇异非凡,表面上竟然有蕴含道与理的纹路,不由地惊讶,“这是从独角火犀体内取出的?” “正是!”熊妖心里也很惊讶,圣主爷爷竟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他身上去如何冒出金光的? 难道不是天赋宝术? “圣主爷爷,您不是也会天赋宝术吗,怎么……”熊瞎子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天赋宝术? 白泽心里一惊,心知熊妖说的,多半就是独角火犀喷吐出来的火柱,还有他对付独角火犀时用的金光咒。 这正是白泽疑惑的地方。 昆仑秘境术法禁绝,压制境界。 但凡是超出身体三尺的术法,会被天地法则直接毁灭。而作用于本身的术法并不会受到影响。 便是剑气这种术法偏门,也要收到术法禁绝的限制。 可白日与独角火犀对战,那魔兽喷出巨大火柱,分明不受术法禁绝的影响,难不成就是熊瞎子口中的天赋宝术? “本圣主转世不久,很多前世记忆还没有完全想起来。”白泽忽悠道,“你且说说,这天赋宝术,是什么?” 熊瞎子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道:“原来如此!圣主爷爷,我也是听我爷爷那一辈的老熊说的,其实我至今还没有天赋宝术……” 熊瞎子笨拙地解释着,白泽不时提问,总算弄清楚了其中奥秘。 原来受秘境规则制约,这里的妖兽、魔兽、灵兽等,实力提升极为困难。诸多妖兽终其一生,都只能用爪牙战斗,根本无法使用术法。 可秘境中有血统异于寻常的妖兽,千年以来,在与秘境大道对抗的过程中,修成了一种能不被法则限制的术法,那便是天赋宝术! 天赋宝术基本是唯一的,例如独角火犀,它的天赋宝术是喷吐火柱,那么它便只有这一种天赋宝术,不能在体内再诞生一种喷吐冰柱的天赋宝术。 天赋宝术之所以能脱离大道制约,就是因为它已经脱离的术法范畴,成为妖兽的本能! 就如同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就在熊瞎子交给他的那根骨头里一样,它已经成为独角火犀身体的一部分。 甚至独角火犀的下一代,只要下一代母族那边的天赋宝术不高于独角火犀,那么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还能直接遗传给它的下一代! “果然是大道十九,一线生机!”白泽恍然大悟,心道,“如此看来,术法禁绝,也有漏洞可以钻!” 白泽心里一动,若是如此,他如果学会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是否可以拜托术法禁绝的限制呢? 白泽大喜,两眼发光,想要尝试一番。 “有的妖兽,天赋宝术在眼睛里,有的在骨头里,还有的在皮毛里,甚至尾巴上,各种各样,都有。”熊瞎子絮絮叨叨,“当然,这都是我听我爷爷那一辈的老熊说的,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天赋宝术的骨头……” “熊圣使,你立了大功!”白泽笑道,“这根宝骨,待本圣主参悟参悟,等我看完,便给你了!” 熊瞎子先是大喜,然后又闷闷不乐。 “怎么,不开心?”白泽诧异道。 “圣主爷爷,你给小熊也没用。”熊妖说道,“这种天赋宝术不适合我,我一看就知道学不了。刚才我也给其他妖兽看了,它们也都学不了。”
“莫不是属性相斥?”白泽问道。 “属性相斥?”熊妖抓了抓脑门,晃着大脑袋,“圣主爷爷,我听不懂。可学不了就是学不了,小熊看一眼就知道,你要我说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那好。”白泽说道,“待本圣主得到其他森林霸主的宝骨,有合适的,再给你!” “谢谢圣主爷爷!”熊瞎子喜出望外。 “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但说无妨!” “圣主爷爷,小熊看你神武非凡,和一般妖兽不一样,而且鹿护法十分光鲜亮丽,你和鹿护法,是从神山里走出来的吗?” “神山?”白泽皱眉,“那是什么地方?” “圣主爷爷不是从神山走出来的?!”熊妖大惊失色,庞大的身躯哆嗦起来,“那圣主爷爷可不能把这里叫神山,不然会有灭顶之灾的!” “熊圣使,本圣主说了,我方才转世苏醒,很多记忆还没恢复,尚且不知你说的神山是什么。”白泽套话道,“你且说来,让本圣主听听,或许能想起什么。” “圣主爷爷,这个真是难为小熊了。”熊妖犹豫道,“小熊也不知道神山是什么。只是传说,神山是金乌帝君和月神居住的地方,我们都是帝君和月神创造出来的,那里面居住着的,全都是神,所以叫神山……” “金乌帝君,月神?”白泽吃了一惊,看着天上的秘境之月,那轮月亮比人间之月小很多,可看得出,那就是月亮,哪里是神? 《九州志》里倒是说过,太阳乃是金乌所化,而月亮的说法就有不同说法了,有一种说法是月亮乃是玉蟾所化,另一种说法是月亮乃是玉兔所化。 但不管怎么说,九州世人都把这当做远古神话,哪里当真过? 莫不是这熊瞎子把神话传说当真了? 可熊妖恐惧害怕的样子,却不像是装的。 “神山在哪,你可见过神山里的神?”白泽有种预感,昆仑秘境的辛秘,很可能就藏在所谓的神山里。 熊妖瞪大眼睛,赶紧对着天上的月亮磕头,念念有词。 “圣主爷爷,神在天上啊!”熊瞎子恐惧万分,“可要小点声,让神听见,要有灭顶之灾的!我们不能随便议论神……圣主爷爷要是从神山里出来的,自然不怕,可小熊恐惧!” “本圣主知晓了。”白泽也被熊妖恐惧的模样吓了一跳,心里直发毛,“本圣主还是想不起前世的事情,不如这样,以后本圣主击杀森林霸主夺来的山峰,都叫圣山,熊圣使便称呼本圣主的神像为圣主。” “待本圣主恢复记忆,想起前世过往,再说其他。” 熊妖战战兢兢,“那就按圣主爷爷说的办。” 熊妖连滚带爬地下山,看得出来,它是真害怕。 白泽看着天上的两轮明月,心里思忖道:“神山……看来熊瞎子根本不清楚神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也不知晓神山在何处。这里大约只是昆仑秘境一角,看来我必须得加快脚步,走出这片森林,才能了解到更多关于昆仑秘境的事情。” 白泽站在山顶眺望四周,莽莽苍苍,全是森林。 “如果能搞到一头飞行妖兽当坐骑就好了。”白泽心想,“如此浩大的森林,想走出去,可不容易啊……” 进入昆仑秘境前,白泽就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昆仑秘境有可能是道宗祖师爷道仙留下来的一座道场,其中很有可能埋藏着成仙的秘密。 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昆仑秘境最大的秘密,很有可能,就藏在神山里! 白泽眼神坚定,决心在秘境关闭之前,一定要找到关于神山的线索,亲自进去看一看。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白来一趟! 可熊瞎子反复提及“灭顶之灾”,却让白泽多少有些畏惧。 进入昆仑秘境前,李怀山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那些进入过昆仑秘境,知晓秘境辛秘的天骄,很多都死因不详。 这会不会,跟熊瞎子口中的神山有关? 昆仑秘境究竟隐藏着什么辛秘,竟有如此大恐怖,不仅让秘境里的妖兽这般恐惧,还让那些天骄即便是出了昆仑秘境,仍会遭遇不祥! 白泽越想越觉得渗人,仿佛夜色中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 少年吓出一身冷汗,使劲摇了摇头,摒除杂念。 白泽又将拳法练了一遍,然后回到洞窟,将那块从独角火犀体内取出的宝骨拿在手上,开始参悟宝骨所承载的天赋宝术。 …… 第446章 红烧黄金狮子头 剑问九州第446章红烧黄金狮子头夜尽天明。 东方破晓,灼热的天光唤醒森林,各种妖兽的叫吼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白泽参悟一夜,终于在破晓时分长舒一口气,收起宝骨,站了起来。 天赋宝术,原来如此! 他明白了,这天赋宝术,之所以能超脱术法禁绝的限制,其实是天赋宝术已经与魔兽融为一体。 也就是说,天赋宝术的施展,其根基不在魔兽体内狂暴的灵力,而在于它体魄内的精血! 天赋宝术以魔兽体魄精血为根基,根本就没有走术法前提“炼精化气”那一步。 拿人族修士举例,真气来源于修士对天地灵气的炼化。而炼化的过程,其实就是以经脉为熔炉,以精血为碳火,以心法为途经,炼化灵气以成真气,归于丹田气海。 要知术法根基建立在炼气之上。 不管是以自身真气施展术法,还是沟通天地大势施展术法,都离不开气的决定性作用。 “难怪术法禁绝对天赋宝术无效。”白泽彻底懂了,“说白了,天赋宝术是精血之法,而非炼气之法。这昆仑秘境里的生物果然强悍,竟然能进化出如此能耐,了得,了得!” 白泽眼底有炽热的火光吞灭,随后,那负剑的黑衣少年作咆哮状,肺部有火气蒸腾,紧接着,喉咙一片赤红,有如岩浆浮沉! 少年的下半张脸如同着火。 然后,只见白泽从口中喷吐出一条粗壮的火柱,冲出洞窟,蒸腾的火浪将洞窟烤得滚烫无比,火柱在圣山山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山下目睹这一奇迹的妖兽们目瞪口呆。 熊瞎子更是直接趴在了地上,“圣主爷爷必定是出自神山!否则怎么能将森林霸主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化为己用?!” 天赋宝术的唯一性谁不知晓? 如今两脚兽圣主打破铁律,不是神明,又是什么?! “圣主万岁!!” “圣主万岁!!” 不知是谁起头,山下的妖兽登时狂吼起来,朝着圣山神像所在的地方疯狂膜拜! 白泽在洞窟里烤了一条金鬃野猪的后腿,填饱五脏庙,只觉神清气爽,浑身气血饱满,有如江河奔涌! 少年走出洞窟,看向山下聚集的妖兽,笑道:“今日,本圣主将再度出征,斩此地第二头森林霸主,黄金狮子!” “吼!!——” 山下一片吼声,回应白泽的言语。 “鹿兄,我们走!”白泽呼唤九色鹿,翻身骑了上去,一人一鹿,径直下山,扬长而去。 九色鹿乃是神异灵兽,有如踏云而行,速度极快,且穿梭森林之间,不管各种恶劣的地形,健步如飞,四平八稳。 白泽坐在九色鹿背上,不觉丝毫颠簸。 那些想要跟在白泽身后,追随圣主脚步的妖兽们,眨眼之间,就被通通甩在后面,望尘莫及。 日中时分,九色鹿带着白泽,已经闯入森林霸主黄金狮子的领地。 “吼!!——” 察觉到白泽和九色鹿的入侵,那位森林霸主发出警告的怒吼。 可那一人一鹿压根当做没听见,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鹿兄,这次咱们可要留后手。”白泽以山鬼印感知四周环境,除了一些他看不上眼的妖兽,分明没有特别的气息。 可白泽还是不放心,嘱咐道:“谨慎起见,等那头黄金狮子现身,我去对付它,你去找它的老巢,把天材地宝通通收了!咱们不能在同一个沟里栽倒第二次。” “啾啾!” 我出马,你放心! 九色鹿十分靠谱地说道。 “记得给我留一半,我可是要出大力的,要一半可不过分……”白泽碎碎念。 九色鹿听了直翻白眼。 “来了!” 密林里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白泽跳下九色鹿的后背,盯着前方。 九色鹿二话不说,看都不看白泽一眼,直接跑路,和白泽分头行动。 “吼!!——” 森林参天巨树的枝叶被狂风卷起,到处飞舞!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白泽双手结印,护体金光直接将他全身包裹。 尔后只见那黑衣少年深吸一口气,吐出时,已经是一根直径丈许的粗壮火柱,悍然轰向吼声惊起的地方! “轰!!——” 火柱摧枯拉朽,竟然把沿途阻拦的古树尽数击穿,留下焦黑的窟窿,火柱所过之处,大火很快烧了起来! 白泽喷吐一口火柱,停在原地等待。 眼前,火柱横冲直撞,然后只听一声怒吼,一道黄金身影出现在火柱正前方,正是白泽的目标,黄金狮子! 那黄金狮子根本不躲闪,直接冲进火柱当中,凭借一身铜皮铁骨,硬生生将火柱撞得四散奔溃。 火浪席卷这片森林。
“吼!!——” 黄金狮子撞散火柱,被烈焰烧得暴怒起来。 饶是它身如黄金浇筑,铜皮铁骨,也抵不住那炽烈的火焰,被烧得气血滚烫。 黄金狮子也没想到眼前那只瘦小的两脚兽,体魄精血竟然如此强悍,释放的天赋宝术威力这么大! 莫不是浓缩就是精华? 黄金狮子向白泽掠去,身影在大火的森林里狂奔。 “来,教本圣主看看你的本事!”白泽已经准备好给那黄金狮子一顿老拳,非要把它喂饱了。 一人一兽迅速靠近。 那森林霸主黄金狮子这才从暴怒中有了一丝清醒,发现那头奇形怪状的两脚兽,身上竟然笼罩着一层黏稠的金光! 黄金狮子大吃一惊,“这两脚兽,竟然有两种天赋宝术!?” 震惊过后,便是无尽贪欲。 如此能耐,其周身精血必定强得不像话! 若是能将他吞噬,岂不是!? 黄金狮子已经做起了美梦,直接发动天赋宝术,悍然杀向白泽! “轰隆隆!!——” 白泽傻眼,只见眼前的黄金狮子,从不到一丈的长度突然变得巨大起来!眨眼之间,直接变成一头比独角火犀还要大上两倍不止的巨型黄金狮子! “无量踏马的天尊!”白泽眼睛都直了,附近的参天大树在那头黄金巨兽的冲撞下倒成一片,森林里地震一般,尘土冲天而起! “吼!!——” 黄金狮子巨大的脚掌兜头向白泽砸来,白泽想也不想,撒腿就跑! 这要是挨一下,还不得被拍进土里,连脑袋都埋进去?! “咚!!——” 附近的古树被黄金狮子践踏得连根拔起,惨不忍睹。 黄金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对准那小小的身影,想要把白泽一口吃掉! 它起了贪心,哪知白泽和它一样! 乖乖,如此天赋宝术,学来了岂不是也能变成如此巨人! 山岳一般巨大的头颅遮住天光,白泽来不及跑路,已经被黄金狮子一口吞了进去! 什么大树泥土被黄金狮子啃了一嘴,可它丝毫不在意,就要把白泽吞进肚子。 它的胃,可是连金铁都能消化了的!任由那两脚兽再怎么强悍,吞进它的胃里,也要死翘翘! 黄金狮子心满意足,已经想到消化了那两脚兽之后,它的气血必定要突破眼下的极限,实力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什么银月狼王,泥沼过山风,通通都要死! 到那时,它便是方圆百里唯一的森林霸主。 将它们全部吃掉,它的实力将迎来蜕变,向森林更深处征战,成为整座森林唯一的霸主,也不是不可能! 黄金狮子得意极了。 那只两脚兽施展的火柱天赋宝术,它认得。 那是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 它不傻,已经猜到独角火犀多半已经被那只两脚兽吃掉了。 可是如今,它黄金狮子才是最大的赢家! 吃掉一个两脚兽,等于还吃掉了独角火犀,那独角火犀可也是一位森林霸主! 黄金狮子志得意满,舒服地甩起了尾巴。 可它哪里知道,白泽在它嘴里压根还没被它吞进肚子。 “好家伙,上来就吃我?”白泽气笑了,丝毫不客气,直接在黄金狮子的嘴里释放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 只见白泽的喉咙宛如有岩浆流动,刹那间,巨大的火柱被他直接喷了出来,将黄金狮子嘴里还没来得及吞进胃里的粗壮树干直接烧成木炭! “轰!!——” 白泽压根不讲武德,接连在黄金狮子的嘴里喷吐了三条火柱,将它的舌头烧得直冒烟! 黄金狮子还想把白泽直接吞了。 可它的鼻孔,已经在冒黑气了。 白泽初成龙象之体,气血何等丰沛?转眼之间,又是四道火柱喷了出去,仍旧不觉疲倦,甚至还想再喷两道! 黄金狮子被烧得舌头都直冒肉香,口水都被蒸发完了,喉咙更是被烧得焦黑无比,惨不忍睹。 它终于受不了了,张开大嘴,将那个该死的两脚兽吐出去。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刚才它不让白泽出去,白泽想出去。可如今它想赶紧把白泽弄出去,先踩死再吃,白泽却不想走了。 黄金狮子的喉咙被烧得直冒烟,疼得它直打滚,吼一声都吼不出来。 “今天就让你知道爷爷的厉害!”白泽先是一顿老拳,将黄金狮子的獠牙捶得四分五裂,然后准备继续纵火。 黄金狮子疼得疯狂甩头,巨大的舌头想要把白泽推出去。可白泽不吃这一套,一拳将黄金狮子的獠牙打出一个不通透的窟窿,钻了进去。 “我的儿,今天爷爷给你做道菜,叫红烧黄金狮子头!” …… 第447章 女武神 剑问九州第447章女武神白泽躲进黄金狮子的獠牙里,巨大的舌头袭来,他凛然不惧,直接一条火柱轰了过去,直接将黄金狮子的舌头轰了个透明窟窿。 黄金狮子快被白泽折磨疯了。 它后悔极了,真的。 早知道这两脚兽如此凶残,为什么要想不开把它吃了呢? 先踩个稀巴烂,然后再吃,不香吗? 如果这样,何必要遭受这个罪呢? 可世间难买后悔药,饶是黄金狮子满地打滚,将附近森林搞得惨不忍睹,白泽就是不出来,甚至还一直不停地在它嘴里喷火。 黄金狮子再也忍不了了,解除天赋宝术。 想着这样,白泽就没法藏在它嘴里了,肯定要出来,不然它一口把它咬成两半! 可白泽丝毫不慌,甚至还很开心。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黄金狮子恢复原来的体型,他正好一把火把它烧个通透,直接开整午饭! “轰!!——” 最后一把火黄金狮子还是没能逃得过去,凶悍的火苗从它嘴里进去,又从屁股那里冒了出来。 通透。 白泽趁着黄金狮子的体型极具塌缩的时候,终于从这倒霉蛋的嘴里出来了。 狼藉一片的森林,白泽看着躺在森林废墟里一动不动的黄金狮子,上去踢了它两脚。 俨然是已经凉透了。 “路走窄了,小狮子!吃东西这件事你把握不住,还是得我来。”白泽嘿嘿笑道,取出独角火犀的犀角,开始处理眼前的精品食材。 提炼精血,装进玉瓶封存。 掏出魔核。 寻找印刻了天赋宝术的宝骨。 四条腿全部收走,那可是好东西! 其余的,等熊瞎子和地吼它们来了,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黄金狮子刚死,森林霸主的威势还在,这片森林里的妖兽绝技不敢来分一杯羹。 白泽心满意足,凭借和九色鹿的灵兽契约,感知到他的大致方位,赶紧追了过去。 “这回总不至于被截胡吧?”白泽心里嘀咕,“鹿昊那小子不靠谱,我得赶紧去,不然他把我的天材地宝全都吃完了,我找谁哭去?” 可怕什么来什么。 白泽一路狂奔,搞到黄金狮子的巢穴时,只见九色鹿一动不动地站在巢穴那里,跟个木头一样。 “鹿兄,你搞什么鬼?”白泽问他。 九色鹿没有回应。 白泽心里一咯噔,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鹿兄?!”白泽赶紧跑了过去,只见九色鹿一动不动地站在黄金狮子的老巢里,浑身僵直,眼珠子都不能动一下! “无量踏马的天尊!”白泽只觉一阵怒火简直要把他的天灵盖掀飞了,“定身术!?” 白泽勃然大怒,环顾四周,果然,黄金狮子的老巢里,乃至周边,连根鸟毛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天材地宝了! “我踏马恨啊!!——” 白泽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森林深处,只听一声哀嚎,“哪个杀千刀的鳖孙!?给老子站出来,有本事站出来!偷偷摸摸算什么好汉,来啊,正面刚啊!我踏马真是醉了,哪有逮着一只羊使劲薅羊毛的?!有没有道德底线啊!没读过书啊,日你仙人!” 白泽拍了拍九色鹿的脸颊,“鹿兄,鹿兄?这我也没学过定身术啊,不会解!” 说着,白泽觉得不对劲。 鹿昊这小子的嘴里,怎么还叼着根草? 白泽掰开一点九色鹿的嘴巴,把草拽了出来。 “踏马的小金人,敢阴你鹿爷!?” 九色鹿突然大叫起来,猛地一动,把白泽吓了一跳,直接坐在了地上。 “无量踏马的天尊,你想吓死我不是?”白泽心有余悸。 “这鬼地方竟然有定神草,我踏马!”九色鹿哀嚎,“老白,我对不住你,天材地宝全被一个小金人抢走啦!嘤嘤嘤……” “定神草,小金人?”白泽半天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手里的那棵草。”九色鹿解释道,“这定神草乃是一种奇异的灵药,吃了能把人的神魂定住。” 白泽明白了,难怪鹿昊这小子刚才一动不动,叫他也没反应。 神魂都被定住了,身体哪能动得了? “这草是宝贝啊!”白泽四出寻找,“在哪呢,还有没有?我说鹿兄,你既然知道这是定神草,你还吃它干嘛?” “我怎么会傻到自己吃定神草!?”九色鹿暴怒,“这是那个小娘们硬塞到我嘴里的!无量踏马的天尊。” 九色鹿也学会了白泽的口头禅。 小金人,小娘们。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踏马的,鹿兄,那娘们是不是看着十七八岁,穿了一身战甲,浑身金闪闪的,胸还挺大,骑着一头天马?”
“除了没有骑天马,其他的都对上号了。”九色鹿眼神一变,“你认识?” 他怀疑是不是白泽和那小娘们串通好了来坑他。 可转念一想,不对啊。 哪有坑人的,还没被发现就不打自招? “我认识个屁!”白泽恶狠狠道,“不过我倒是知道她是谁。当初和我们一起进入昆仑秘境的,有一个南疆道一门的女武神,模样就是刚才我说的那样!” 原本白泽以为这片森林只有他一个被传送过来了,没想到还有其他人也在这里! 而且还被这小娘皮两次截胡!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能忍?!”九色鹿嗷嗷叫,“踏马的,鹿爷我非要逮住那小娘皮一顿收拾,揍得她屁股开花,方能解心头之恨!” “可惜了。”白泽面色阴沉,“这娘们不知有什么法宝,我用山鬼印都感知不到她的存在。这几天她肯定一直跟在我们后面,一定知道你我有灵兽契约。如今她的模样被你看见,肯定知道我一来,就能猜到她的身份!” “你是说,接下来我们再去搞森林霸主,她不会再截胡了?”九色鹿问道。 “她能蠢到我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还去截胡?”白泽说完,骂了一句,“踏马的,还真有可能!” 九色鹿看见白泽瞅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登时明白了白泽的意思。 可是还真有可能! 知道了身份又如何? 白泽去对付森林霸主,他又不是那娘们的对手! 踏马的! 九色鹿怒气冲天,梗着脖子跟白泽解释,“鹿爷我转世历劫,前世修为还没找到,不然一定把那小娘皮揍得屁股开花!” 白泽目瞪口呆。 没想到鹿昊这小子倒是把他忽悠那群妖兽的法子学了个通透,还能举一反三,灵活运用了! “你看什么!”九色鹿瞪了白泽一眼,“你不信?” “信,我哪不信了?”白泽眼角一抽。 “鹿爷我去看看周边还有没有剩下的天材地宝!” 九色鹿找了个理由开溜。 …… 两次被截胡,白泽定神像都没干劲了。 还是熊瞎子和红毛怪一帮妖兽找了过来,拖着黄金狮子的尸体对白泽一顿彩虹屁,非要问白泽新的圣山选在哪里,白泽才打起精神找了一块质地坚硬的大石头,三下五除二,雕刻神像,交给熊瞎子。 “熊圣使,这黄金狮子的尸体,你们分食了吧!”白泽交待道,“然后为本圣主寻一处圣山,安定神像,昭告这片领地的所有妖兽,黄金狮子已经被本圣主解决,本圣主便是这片森林的神!” “圣主爷爷,明白!”熊瞎子兴高采烈,“小熊必定让它们服服帖帖,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去圣山朝拜!” “嗯,去吧。”白泽说道。 “圣主爷爷,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小熊想起来,小熊祖上在这里留下了一条血脉,能不能寻它们过来,为圣主爷爷守山?” “若能找到,封你祖上那条血脉的首领做圣使,可享用黄金狮子的一口肉。” “谢谢圣主爷爷!” 熊瞎子带着一帮妖兽,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做圣山,安置圣主神像。然后耀武扬威地开始昭告森林妖兽,圣主灭杀黄金狮子,是这片森林新的霸主,是神! 所有领地内的妖兽必须去圣山膜拜圣主神像,每月初一十五往圣山祭拜神像,否则死路一条! 九色鹿在黄金狮子巢穴附近搜刮一遍,只找到了一些连他自己都瞧不上眼的灵药,灰溜溜地回来了。 “鹿兄,咱们这样被薅羊毛,可不是办法。”白泽想了想,说道。 “你有办法?”九色鹿瞅了白泽一眼。 “我有一计,你听我说……” 白泽如是这般对九色鹿讲了他的计划,把鹿昊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觉得可行!”鹿昊肯定道,咬牙切齿,“这小娘皮,等栽到鹿爷手里,要她好看!” 定下计划,白泽不急着用黄金狮子的精血淬体,练练拳,参悟参悟黄金狮子的天赋宝术,上门将那些蔑视白泽威风的妖兽收拾了,直接烧火上烤架。 两天下来,白泽已经把这片森林收拾得服服帖帖。 鹿昊也想开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将这片森林还凑合的天材地宝全都收入囊中,和白泽吃开了。 那些吃不完的,就交给白泽封进玉盒,保存起来。 出了这秘境宝地,去哪找这么多天材地宝吃去? …… 第448章 狼狈为奸 剑问九州第448章狼狈为奸第二座圣山已经选定。 熊瞎子也找到了它祖上那一脉的大熊。 只是这俩长得太像,白泽不好区分,索性给它们取了名字,一个叫熊大,另一个叫熊二。 白泽又在第一批追随他的妖兽里选了一位圣使,正是熊大之前跟他提起过的兔妹子。 白泽一问才知道兔妹子叫兔娘儿。 如此,白泽座下已经有了四位圣使,分别是熊大、熊二、地吼、兔娘儿。 既然是圣使,白泽自然不会亏待它们,将一条黄金狮子的大腿分给它们四个,帮助它们提升实力。 四位圣使自然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 遗憾的是它们之中没有适合黄金狮子的天赋宝术的。 而白泽对它们其实并不上心。本来立神像什么的就是他忽然起了玩心,仅此而已。 可有一天白泽练完拳,熊大忽然找到他说要请圣主爷爷检阅圣山信徒。 白泽想了想,还是去了。 可没想到这一去,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只见圣山下汇聚了五百多头妖兽、魔兽,乃至灵兽,见他出现,纷纷发出激烈的吼声。 “圣主万岁,圣主万岁,圣主万岁!!” 白泽这才知晓他那四位圣使的用心,心里竟有几分动容。 然后兔娘儿在他开辟在圣山上的洞窟求见,将它亲手缝制出来的披风送给白泽。 那件披风是用独角火犀的皮子做成的,很是精良,还有兜帽防雨水。 “圣主,熊大说你不喜欢皮甲,我就做了一件披风,不知道圣主喜不喜欢?”兔娘儿有些胆怯地问他。 “喜欢。”白泽笑道。 这一刻,少年的心里终于接纳他们了。不再认为那四位圣使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的玩物,是它。而是和鹿昊,青鳞一样,是他和她。 昆仑秘境的天气说变就变。 或许也跟这里是一望无际的森林有关系。 大雨说来就来,乌云里雷霆吞灭,声势浩大。 “圣主爷爷,这么大的雨,你还要走吗?”熊大和其他几位圣使跟在白泽身后。 “耽搁了几天,必须速战速决了。”白泽戴上披风兜帽,摸了摸兔娘儿毛茸茸的脑门,“帮了大忙呢,兔圣使。” “圣主喜欢就好!”兔娘儿有些害羞。 “你们等两天再出发,去给过山风收尸。”白泽吩咐道,“本圣主不等你们,会去直接解决掉银月狼王。你们可以兵分两路。” “是,圣主!” 四位圣使齐声道。 吃了黄金狮子的一条腿,他们的实力有了明显的提升。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的两脚兽圣主赐予的! “鹿兄,走了!”白泽招呼一声,九色鹿带着他奔入雨幕,下山而去。 “下雨了,泥沼该涨水了,圣主不会受伤吧?”兔娘儿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泽的背影。 “我现在已经十分肯定,圣主爷爷来自神山!”熊大说道,“如此,他怎么会受伤呢?” “真羡慕鹿护法!”熊二说道,“能让圣主与他称兄道弟,关系一定非常好!” “那可不是!”熊大说道,“我看鹿护法不简单,他那一身神异的皮毛……肯定是和圣主一样,都是从神山里出来的!” 四位圣使里,只有红毛怪地吼一句话不吭,只看着消失在雨幕里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 大雨一直在下,森林里很快聚集了大量的雨水,溪流成了小河,河水奔腾汹涌。 好在九色鹿腿长,压根不在乎这些。 可穿梭在森林里,古树盘虬卧龙,横生的枝条太烦人了,白泽又一次感叹,如果能搞到一头飞行坐骑就好了。 不然像这样走出森林,未免太糟心了。 术法禁绝,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 他必须要提速,一路打出这座洪荒森林,并且争取在走出森林之前,将《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臻至完美,积蓄大量真气,乃至天材地宝,在走出这片森林之前,开辟出中上丹田,修成彼岸化神! 一路风驰电掣。 可白泽也没有料到,近几天他前后斩杀两位森林霸主,已经惊动了泥沼过山风和银月狼王。 如今,这两位森林霸主,正在泥沼深处见面,商讨对策! 大雨持续,黑云铺天盖地,雷霆仿佛要把天空撕开一道裂口。 泥沼之中,水已经涨得很深了。 银月狼王庞大的身躯支撑在泥沼鬼气森森的巨大枯树上,看着那条在泥沼里游来游去的大蛇。 它便是过山风,方圆百里四位森林霸主之一!
泥沼是它的地盘,妖兽们虽然都叫它泥沼过山风,可它其实只是过山风而已。 “银月狼王,听说前些日子,你的地盘也闯入了一只两脚兽。”过山风将巨大的蛇头伸出泥沼,吞吐漆黑的蛇信子,“而那个自称圣主的家伙,也是一头两脚兽。这两头两脚兽,莫非有什么关系……” “过山风,我猜它们应该是同一种种族。”银月狼王说道,抖了抖一身狼毫上的雨水,巨大的羽翼轻轻扇动,带起一阵风来,“倒是明显,那个叫圣主的两脚兽更强!” “你和另一个两脚兽动过手,实力如何?”过山风问道。 “那头两脚兽,浑身有一层黄金铠甲。”银月狼王说道,“很硬,若非如此,它绝无生还的可能!” “看来两脚兽里,也有强弱之分。”过山风说道,“独角火犀和黄金狮子,便是你我,也不好对付得了。可那头叫圣主的两脚兽,竟然在短短几天里,把它们全杀了!” “这头叫圣主的两脚兽如此暴戾,势必也打算杀了你我!”银月狼王说道,“我们只能联手,不能让它逐个击破!” “银月狼王,我愿意跟你合作。”过山风说道,“我还有个问题,这种两脚兽,你从来没有见过吗?会不会是大马猴之类的,猿猴一族,不是有很多喜欢用两只脚走路的吗?” “你觉得我会分不清猴子长什么样吗?”银月狼王不悦道,“如果有谁知道这两脚兽是什么种族,那一定是森林更深处的霸主!我已经向那些霸主放出了消息,相信有谁知道的话,肯定会给我回话……” 毕竟那头叫圣主的两脚兽,自称要成为这座森林的神…… 那些霸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雨路难行,白泽足足用了一天时间才赶到泥沼地界。 泥沼,顾名思义,这里沉积了大量的烂泥。因为此地常年积水不退,落叶和烂木头混在泥巴里,日积月累,就形成了这种恶劣的环境。 可这种地方,对于蛇类来说,却是极佳的生存环境! 泥沼淤泥太多,而且随着不断深入,白泽发现越来越多的泥沼水蛇开始攻击他们! “啾啾!” 鹿昊被恶心够了。本来泥沼就很难赶路,淤泥臭不可闻,如今又多了这么多有毒的泥沼水蛇! “鹿兄,你先避一避吧。” 白泽没有取出本命剑,直接将九色鹿封印在了墨玉里。 好在泥沼里还有一些顽强生长着的树木,白泽可以借助它们当跳板赶路。 可也有失手的时候。 白泽错误估计了那些枯死在泥沼里的树木硬度,一脚踩空,直接掉了下去。 “嘶……” 耳边立刻传来毒蛇吐信的声音,而且数量很多。 白泽甫一掉进泥沼,立刻给自己加了一层护体金光,将那些想要偷袭他的毒蛇全部挡在金光外,然后将它们全部震死。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白泽心想,他还是低估了泥沼恶劣的环境。 掉进泥沼,淤泥直接淹没了他的胸口! 而且腿部以下的护体金光上,立刻爬满了水蛭一样的毒虫。不断被金光震死,又不断有毒虫蠕动过来! 虽说他可以施展黄金狮子的天赋宝术黄金法相,快速跑到泥沼过山风的巢穴,可这样一来,如果把它吓跑了怎么办? 毕竟在这种环境下,泥沼过山风想跑路,白泽说什么都追不上它! 还有,如此恶劣的环境,万一那娘们不来,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白泽犹豫着要不要放弃对泥沼过山风的猎杀。 他闭上眼睛,通过山鬼印感知附近环境,聆听万物生息。 可这一听不要紧,竟然在泥沼里感知到了两股庞大的妖兽气息! “无量踏马的天尊!”白泽直接骂了出来,“看来这妖兽的脑子就是好用!泥沼过山风竟然和银月狼王狼狈为奸,想坑杀老子!” 踏马的,还好留了个心眼,不然这下绝对玩大发了! 白泽感知到那两头森林霸主的同时,心知自己肯定已经被发现了行踪。 不然这些毒蛇哪里会这样前赴后继,一个个不怕死! 白泽直冒冷汗,心思百转,一咬牙,硬是把自己拔出淤泥,掉头就跑! 踏马的,这两头妖兽,你俩最好别追过来,不然小爷小爷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敢坑老子! 妖兽精血与魔兽精血相差无几,也蕴含着狂暴的能量。虽说不是淬体的最佳选择,但也可以用。 白泽跑路的瞬间,泥沼深处,两头森林霸主都愣了一下,然后一个发出一声狼嚎,一个发出渗人的嘶鸣,直接冲出泥沼深层,追杀白泽! …… 第449章 杀个回马枪 剑问九州第449章杀个回马枪“嗷!!——” 银月狼王直接张开巨大的羽翼,冲天而起,击飞满天雨水,直奔白泽而去! 而泥沼过山风也是速度奇快,在泥沼的水域穿行,竟然不落于银月狼王的下风! “日你先人,真敢来追杀我!?” 白泽心里大怒,心里把道一门那个娘们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这娘们两次截胡,他怎么会想着在这鬼地方设局坑她! 如今倒好,坑人不成反被坑,被两头森林霸主追杀! 不是白泽怕了这两头森林霸主,而是这里的环境着实恶心,不好放开手脚。 白泽在硕果仅存的沼泽树上蹦得飞起,可不过片刻功夫,距离跑出泥沼范围还远着呢,银月狼王已经在天上锁定了他的身影! “嗷!!——” 银月狼王嚎叫一声,张嘴喷出两道新月似的气刃,照着白泽的身影就轰了过去! 白泽慌忙躲避,一个不稳,直接掉进泥沼,登时大半个身体就陷进去了。 “轰!!——” 银月气刃轰在白泽附近的泥沼里,巨大的冲击力将白泽直接推进泥沼,还在他的脸上糊上了一层恶臭的淤泥! “扑领母,真当老子是泥人好欺负啊!?” 虽说那些恶臭的淤泥被护体金光挡住了,可架不住令人作呕,尤其是那些恶臭的泥巴里,还满是恶心的毒虫,跟水蛭一样,扭来扭去! 银月狼王得势不饶人,张嘴吐出三道银月气刃,轰向泥沼里金光所在的方向。 “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大蛇吐信声传入耳朵,泥沼过山风也来了! 巨大的新月状气刃破开雨幕,悍然斩向白泽。 “犀火!” 白泽挣出泥沼,对着那三道扑面而来的银月气刃吐出一道粗壮的火柱。 “轰!!——” 两相撞击,将雨幕都震碎蒸发了! 银月狼王俯冲而来,与此同时,泥沼过山风也追上来了,白泽乍一看,那条大蛇至少有十丈那么长! 泥沼水浪起伏,白泽脸色凛然,察觉到水下有东西急速而来。 不用想,必定是过山风的尾巴。 果然! 粗壮的蛇尾横扫而来,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誓要把白泽拍成肉泥。 “轰!!——” 白泽直接被拍飞出去。 “这头两脚兽未免也太小了!” 过山风说道。 “不要小看它,它刚才用的是独角火犀的天赋宝术!”银月狼王提醒道,“这头两脚兽身上金光闪闪,必定又是一种天赋宝术!而起它杀了黄金狮子,很有可能还会第三种天赋宝术!” “知道了,合力击杀这头两脚兽!”泥沼过山风说道,“平分它的血肉!” “正合我意!” 银月狼王再度喷吐银月气刃。 “他娘的,今天谁都别想走!”白泽被泥沼过山风一尾巴抽飞,护体金光挡住了大部分力道,可还是被抽得七荤八素,胸前生疼。 气刃呼啸而来,白泽没法喷吐火柱与银月狼王对轰。因为他只要这样做,泥沼过山风肯定会再抽他一尾巴! 饶是他金光护体,也禁不住这么被动挨打。 白泽灵机一动,不逃反进,直接冲向泥沼过山风。 “这小子莫不是傻了?”泥沼过山风愣了一下。 银月狼王叫一击不中,喷吐银月气刃,再度轰向白泽! 白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见他在淤泥里开会腾跃,双脚还没陷进泥坑,就已经发力跳到另一个地方,好像在泥沼里练习蜻蜓点水一般。 银月狼王的气刃没能捕捉到白泽的身影,却是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泥沼过山风淤泥下庞大的身躯! “轰!!——” 泥沼过山风被气刃轰得扭成麻花,痛苦地嘶鸣,“银月狼王,你做什么?!” “糟糕,中了那两脚兽的计了!”银月狼王赶紧解释,“我想轰击的是它,可没想到泥沼中有你的身躯!” 泥沼过山风刚想说什么,突然之间,只觉眼前的金光突然开始急剧放大。 “黄金狮子天赋宝术,黄金法相!” 白泽的身体迅速变大,连带身上的衣服、披风,以及腰后的墨玉,都在变大! 这已经不是白泽第一次使用黄金法相了。 所以对于这种神奇的天赋宝术,他已经没有什么惊讶了。 眼看着白泽从瘦小的一只变成一个六丈高的巨人,银月狼王大喜,张嘴吐出六道银月气刃,悍然轰向白泽! 这下看你怎么躲! 可是让银月狼王料想不到的是,白泽压根没打算躲,而是一把抓住泥沼过山风的身体,将它拽出泥沼。
“该死的两脚兽,你干什么!” 泥沼过山风本能地盘曲身体,想要将白泽死死缠住,然后将他活活勒死。 可没等泥沼过山风将白泽缠死,就听见银月狼王大喊一声:“当心!” 为时已晚。 “轰!!——” 白泽硬抗三道银月气刃,护体金光被砸得扭曲变形。另外三道银月气刃直接轰在泥沼过山风的身上,把它轰地皮开肉绽,蛇鳞迸飞! “银月狼王!!” 泥沼过山风彻底怒了。 银月狼王有苦说不出,他是瞄准了白泽喷吐银月气刃的,用了十分力!可它哪里想到,白泽一把将过山风拽出泥沼,然后过山风竟然直接讲身躯缠在了白泽的身上! 泥沼过山风被轰得身体扭曲,因为愤怒,它的脑袋突然变成扁平状,头颅以下扁平的躯体显露出奇异的纹路。 天赋宝术! 白泽哪里会给它机会,直接拽着泥沼过山风,把它当做一根巨大的辫子,狠狠地砸向天上的银月狼王。 “走你!!” 白泽大吼一声,父母青鳞毕露。 “咚!!——” 两头森林霸主在天上撞在一起,前后砸进泥沼当中,溅起冲天臭泥。 “嗷!!——” 银月狼王怒吼着从泥沼里爬起来。 白泽狠狠地喘了两口气,黄金法相解除,就连身上的护体金光都黯淡许多,拔腿就跑,头也不回。 “刚才的轰击,是我没考虑到那头两脚兽会把你抓起来当挡箭牌!”银月狼王赶在泥沼过山风发难前说道,“杀了圣主,它的尸体,你七我三!” 泥沼过山风顿时发不出脾气,只好说道:“那个圣主果然厉害,竟然会三种天赋宝术!” “可这也会要了他的命!”银月狼王抖动甩掉一身的淤泥,目光凶狠地盯着白泽的背影,“我刚才看见了,圣主的黄金法相是被迫解除的,喘了好几口粗气!而且它身上的金光,也暗淡了许多!” “你是说……”泥沼过山风立刻明白了,“它的精血已经不足够支撑它使用天赋宝术了?” “追上去,它必死无疑!”银月狼王说道。 “这是个好机会,绝不能让圣主逃走!”泥沼过山风说道,“它如此强大,若是你我单独对上,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它现在狼狈逃窜,连路都不看,竟然往你的巢穴跑!”银月狼王说道,“圣主必死无疑!” 巢穴。 泥沼过山风突然紧张起来,“糟了!我养在巢穴的七蕊黑莲!!” “什么?!”银月狼王大吃一惊,然后强行镇定下来,“放心,你把七蕊黑莲养在蛇岛,圣主现在的状态,不敢过去!” “保险起见,快追!” 两头森林霸主赶紧追着白泽迅速向泥沼深处而去。 而白泽,速度速度越来越快,一时间竟然让银月狼王和泥沼过山风无法追上! “无量踏马的天尊,原来只要速度够快,泥沼里也能健步如飞!”白泽欢喜道,随后脸色一沉,凭借九色鹿对天材地宝敏锐的感知,飞快向着泥沼深处的蛇岛赶去。 究竟是什么宝贝,竟然让鹿昊接连传音催他快点。 “当心,鹿兄!”白泽笑道,“这么恶劣的环境,我都嫌恶心,那娘们肯定不敢进来!这次坑她肯定是坑不成了,下次……踏马的!!” 九色鹿在墨玉封印里一听见白泽的怒骂,就知道出事了。 “怎么了,那娘们又把宝贝抢走了?!” 九色鹿急不可耐,恨不得钻出封印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白泽听见耳边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毒蛇蠕动,还有吐信子的声音!蛇岛名副其实,真的全部都是毒蛇,密密麻麻,一层堆着一层,教人看了恶心得头皮发麻。 而此刻,那蛇群扭曲盘结的小小岛屿上,那一道金色的身影,不是道一门的女武神,又是谁? “鹿兄,还好老子机智,杀了个回马枪!”白泽心惊不已,“那娘们还真敢进来,已经把宝贝摘走了!” 否则蛇岛上的蛇,怎么会将她团团围住? 白泽差点笑出声来,狂奔着路过蛇岛,还不忘给那娘们打招呼,“嗨,女武神姐姐你好!后面有两头森林霸主马上就到,我先走一步!” “等等,帮帮我……” 那身着黄金战甲的道一门女武神慌了神。 本来摘下七蕊黑莲她就准备赶紧离开,这里实在是太恶心了,到处都是恶臭的淤泥和毒蛇、毒虫! 可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摘下七蕊黑莲,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毒蛇,直接将小岛团团围住,相互挤压扭曲,发出令人崩溃的嘶鸣,不断向她发起攻击。 …… 第450章 泥沼过山风 剑问九州第450章泥沼过山风她真的快被吓哭了! 可白泽能那么大方,说帮就帮? “踏马的,这娘们真是无耻!”白泽在心里骂道,“抢了老子两次机缘,还好意思叫我帮她?不可能!你不是想要宝贝吗,嘿嘿,你先替我好好收着吧!” 白泽料定泥沼过山风看到蛇岛里的宝贝被那娘们摘了,绝对会勃然大怒,不会再追他,转而去弄死道一门的女武神。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逐个击破,先弄死银月狼王,再掉过头来弄死泥沼过山风! 至于女武神能不能在暴怒的泥沼过山风手下活下来,他才不关心。 一来道一门的人没道理那么不堪一击,二来这娘们太过阴险,几次抢了他的天材地宝,该受此劫难! “不好意思,帮不了!” 白泽一边跑一边向她抱拳,“抱歉,道友自求多福!” 说着,扬长而去。 “你!”女武神气得俏脸发红,却又无可奈何。 脚下的蛇尸已经对了厚厚一层,可那些毒蛇压根不怕死,还在前赴后继向她发起进攻,就算她丢掉手中的七蕊黑莲都不行! “我把那些宝药都还给你,别走!”她试图挽回白泽,可那少年压根不搭理她,头也不回,很快就跑了个没影。 很快,两头森林霸主就赶到了蛇岛。 看到精心培养,还未完全成熟的宝药七蕊黑莲被一头两脚兽摘下,泥沼过山风的蛇瞳直接变得一片血红! “该死的两脚兽,我要把你碾成肉泥!!” “过山风,先对付圣主!” 银月狼王试图劝说泥沼过山风先去击杀白泽。 可暴怒的大蛇哪里能听得进去? “滚!!!” 泥沼过山风怒吼道,“银月狼王,你早知道它们是一伙的!没了成熟的宝药,我无法淬炼精血,再进一步,真是好算计啊!” “过山风,我银月狼王岂是那种卑鄙……” “滚啊!!再不滚,你也死!!” 银月狼王怒火中烧,心中杀意顿起。 很好,过山风,你自找的!带我击杀圣主,吞噬其血肉,你也要成为我的血食! 银月狼王扇动巨大的翅膀,直追白泽而去。 狂风将蛇岛的毒蛇吹得四处乱爬。 女武神脸色惨白,心知今日一劫,已经躲不过去了! 她必死无疑!! “嘶!!——” 泥沼过山风狂怒,蛇岛上的毒蛇争相逃窜。 紧接着,泥沼过山风巨大的尾巴已经砸向蛇岛,没来得及逃走的毒蛇直接被碾肉泥! 七蕊黑莲没了,蛇岛也不必存在了! 泥沼过山风只想将眼前的两脚兽碾成碎片! 另一边。 银月狼王全速追击,很快便追上白泽。 “圣主,你难逃一死,受死吧!” 银月狼王眼见白泽逃跑的速度慢了很多,自然猜到白泽的精血能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眼下便是它击杀白泽的最佳时机! 今天杀不了白泽,一旦让白泽跑了,后果不堪设想! 不管如何,白泽必死无疑! “嗷!!——” 银月狼王张嘴吐出五道气刃,尽数轰向白泽。 哪知道白泽竟然不躲不避,突然转身回头,冲银月狼王阴森一笑,喉咙里怒火喷涌而出! 独角火犀天赋宝术,犀火。 “轰!!——” 炽烈的火柱冲天而起,将附近的泥沼用高温炙烤,激发出浓白的蒸汽,腾腾而起。 而银月狼王的气刃与白泽喷出的火柱相撞,竟然没能占据上风,反而被火柱灼烧殆尽! “这怎么可能!?” 银月狼王慌忙躲避冲上天空残余的烈火,生怕被那炽烈的火焰点燃全身的毛发。 “银月狼王,本圣主给你一个机会,乖乖当本圣主的坐骑,你还能苟活在这世间!”白泽通过山鬼印与银月狼王对话,“否则,本圣主扒了你的皮!” “你没有耗尽精血能量!?”银月狼王终于反应过来,白泽在骗他! 喘气是假的,金光变暗也是假的! 好生狡猾的家伙! “看来你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白泽冷笑道,“银月狼王,向本圣主俯首臣服,与本圣主签订主仆契约!否则,死!” “你做梦!”银月狼王怒吼一声,喷吐六道气刃轰向白泽,然后转身就逃! 太可怕了。 这头两脚兽,简直太可怕了! “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本圣主无情了。”白泽一口犀火喷吐出去,将六道气刃挡住大半,然后直接去追银月狼王,速度奇快,生生避开其他气刃轰击。 “咚!!——” 白泽双脚发力,在泥沼里跺出一个深坑,恶臭的淤泥冲上天空,随之一起的,还有冲天而起的白泽!
“玄玉掌!”白泽的双手变得漆黑如玉,然后在空中追上银月狼王,一记六合冲拳,悍然砸向那妖兽的头颅。 银月狼王听见破风声,回头一看,眼见白泽从天而降,吓得他浑身发抖,张嘴就是一道巨大的气刃! “嗤!!——” 这道气刃比之前所有的气刃都要大,也更加凝实,宛如一把银月弯刀,轰然斩向白泽。 “死吧!!” 银月狼王面目狰狞。 可白泽只冷哼一声,六合冲拳牵动上下四方之力,配合玄玉掌摧金断铁的刚猛,一拳打碎银月狼王喷吐出来的气刃! “不!!——” 银月狼王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随后被白泽一拳将脑袋打歪过去,七窍流血,从天上直接砸入泥沼之中。 “咚!!——” 白泽落下泥沼,淤泥直接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奋力从泥沼中跳了出来,想要再去补一拳,却发现那银月狼王已经被他一拳打死。 “都是狼是铜头铁尾,我看也不过如此!”白泽来不及处理银月狼王的尸体,直接拽出泥沼。 好在森林霸主的气息,让泥沼里的毒虫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白泽这才取出法器锦绣乾坤扇,将银月狼王的尸体装进去。 臭是臭了点,找到干净水源洗洗就好了。 白泽不敢把银月狼王的尸体放在这,万一那些虫子发现它已经死了,爬满尸体,白泽想想都恶心,可不好再要了。 收拾妥当,白泽这才向蛇岛赶去。 刚刚靠近,就看见泥沼过山风那庞大的身躯在疯狂扭动。 白泽乍一看没看明白,仔细一看,原来是用粗壮的蛇尾卷住了女武神,正把她摁进泥沼里反复摩擦呢。 “泥沼过山风!!” 白泽大吼一声,声震十余里。 那妖兽听见声音,看见白泽的身影,勃然大怒,“该死的两脚兽,还我七蕊黑莲!!” 庞大的身躯朝着白泽极速冲来,而尾巴上卷着的女武神却被它直接甩了出去,挂在了树上。 白泽也不知道她死了还是活着,反正是挂树上一动不动了。 不过那身战甲不是凡物,虽然看起来她被泥沼过山风摁在泥沼反复摩擦很惨,可未必真能伤到她多少。 “想要七蕊黑莲?”白泽笑道,“本圣主梆梆给你两拳!” 说罢,施展黄金狮子的天赋宝术,黄金法相。 “轰!!——” 白泽化作六丈高的巨人,眼看泥沼过山风扑了过来,巨大的拳头上去就是两拳! 那两拳结结实实地打在泥沼过山风的身上,直把它打得浑身疯狂扭曲,骨头断了一片。 “我要你粉身碎骨!!” 泥沼过山风疯狂嘶鸣,巨大的尾巴趁白泽不注意,在泥沼里缠住他的双腿,然后狠狠一甩,愣是将白泽放倒在泥沼里! 过山风得势不饶人,庞大的身躯缠绕上去,死死勒住白泽的黄金法相。 “就这点力道,还想杀本圣主?”白泽压根不怕它。 “你该死!!” 泥沼过山风彻底疯狂了,扁平化的头颅下,奇异的纹路发出黑黢黢的暗芒。只见那大蛇张开巨口,一口咬向白泽的脖颈! 白泽两只胳膊都被过山风缠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可这难不住他,张嘴喷出炽烈的犀火,轰然将泥沼过山风的硕大头颅全部包裹在赤焰当中! “嘶!!——” 泥沼过山风疯狂扭曲身体,被那一口犀火烧得脑袋直冒烟。 两个庞然大物在泥沼深处扭打在一起,几乎把泥沼翻个底朝天! 趁着泥沼过山风疼痛难忍的空隙,白泽挣脱它的缠绕,上去就是一顿老拳伺候,直把它揍得奄奄一息。 白泽还不解气,“踏马的,敢和银月狼王联合起来阴本圣主?看老子不把你捶成鼻涕虫!” 白泽薅起泥沼过山风,就要把它当做藤鞭四处砸一砸,不料那大蛇突然弓了起来,对着白泽喷出两股紫黑色的毒液! “嗤!!——” 毒液极为霸道,甫一与白泽的护体金光碰见,竟然将护体金光腐蚀得马上就要见底,黏在白泽的身上。 白泽大惊失色,连忙隔断护体金光,将那些被毒液腐蚀的金光切除,坠入泥沼。 “无量踏马的天尊,你跟本圣主玩阴的!?” 白泽怒气上头,却又是一阵后怕。 这护体金光可不是他的真气,而是龙虎山八大神咒之一的金光咒! 这都能被泥沼过山风的毒液腐蚀,可以想象这蛇毒究竟有多可怕! 泥沼过山风见一击不成,又要喷吐毒液。 …… 第451章 不能便宜了她 剑问九州第451章不能便宜了她白泽眼见泥沼过山风又要喷吐毒液,胆寒不已,直接先下手为强,一记托掌,由下到上发力,将大蛇被烧得焦黑的大嘴闭上。 然后便是一记用了十二分力的六合冲拳。 “轰!!——” 硕大的拳头吞灭金光,连带周围的空气都被扭曲了。 白泽几乎以为他要一拳打破这方空间! 那泥沼过山风被白泽这一拳彻底打趴下,半边脑袋都被打裂开了,轰然砸进泥沼之中! 白泽犹豫片刻,还是薅起泥沼过山风的尸体,装进锦绣山河之中。 少年解除黄金法相,定睛一看,道一门的女武神竟然还在树上挂着,没有被战斗波及,掉进泥沼。 “如此也好,省的我去到处捞人。” 白泽奔了过去,跳上那棵干枯的巨树,叫了她两声,没有回应。 “莫不是死了?”白泽试了试女武神的鼻息,还有气。 白泽想了片刻,下定决心,“不能便宜了你,抢我的天材地宝还没还我呢。” 说着,一把薅起女武神。 “无量天尊,这么重!”白泽吃了一惊,差点失手把她扔进泥沼里。 也难为这棵树,居然能把她接住! 白泽跑到蛇岛,到处找七蕊黑莲,可愣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莫不是又被这女的吃了?”白泽怀疑道,登时想把她丢在蛇岛,任其自生自灭。 雨又下了一整天。 白泽出了泥沼,在附近找了一座山,用墨玉三下五除二开辟出一座洞府,又随手砍了一棵小树捞进洞府,用火烤干水分,然后生火,准备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他身上的衣服自然没事,真气向火属一转化,立刻就烘干了。 可火生起来,白泽看见那女武神身上直冒蒸汽,不觉头大。 路上经过一条山溪,水质还算比较清的,他就顺手把这娘们扔进去洗了洗,不然一身臭泥巴,简直恶心。 “喂,醒醒,醒醒。”白泽走了过去,踢了踢女武神的胳膊,没反应。 这下给白泽整不会了。 白泽蹲下去,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扒了她身上的黄金战甲。也是这一蹲,白泽发现这娘们还挺漂亮。 再一看,白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女武神的脖颈竟然是诡异的紫黑色! 白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下不脱也得脱了。 白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身上的黄金铠甲卸了下来。 “得罪,得罪!”白泽解开女武神的里衣,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中毒了。 “踏马的!”白泽叫出九色鹿,“鹿兄,这怎么搞?” “搞什么?”九色鹿打了个响鼻,“不就是这娘们截我们的胡?救她干嘛,死了算了。” “鹿兄,咱得回本啊!”白泽循循善诱,“你想,这次咱又是空手而归,没能搞到七蕊黑莲。这昆仑秘境能待多久,谁也说不准。万一明天就到时间了,咱不能一事无成啊!” “你什么意思?”九色鹿直翻白眼。 “我的意思是,救活。”白泽笑道,“给咱打工,把咱们的损失捞回来!不能便宜了她。” “依我看,能救活只有一个法子。”九色鹿说道,“七蕊黑莲。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是大凡毒物,附近总有解毒之法,这是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我想,泥沼过山风的蛇毒,只有七蕊黑莲能解。” 白泽两手一摊,“得,没解!看来这娘们命该如此,咱挖个坑,埋了吧。” “只好如此了。”九色鹿说道。 白泽坐在火堆旁,洞外还在下雨,风吹来有些寒意,躺在地上的少女有些瑟缩,细腻的肌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鹿兄,我吸一下?”白泽忽然说,看着女武神锁骨位置,紫黑色的蛇毒,狰狞恐怖。 那件堪称绝对防御的战甲没能把蛇毒全部挡住,有一滴蛇毒溅入了甲胄之中,沾在了她的锁骨上。 毒液瞬间侵入她的身体,紫黑色的斑点旁,是蛛网一般的毒丝,显然是皮肤下的血管被感染了。 她身上除了那件铠甲,应该还有一件防御型的法器,否则泥沼过山风的毒液,可以轻松融断她的锁骨。 白泽看向少女胸前的吊坠。 可惜法器也没能挡住毒液。 “吸之前记得给自己也刨一个坑,吸完自己躺进去。”九色鹿嘲笑道。 “踏马的!”白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以为道一门多牛逼呢!早知道就这水平,我就直接跟那两头妖兽正面干了。鹿兄,我是真没想害死她,我只是……” 气不过,想坑她一把而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九色鹿说道,“用不了多久就要毒发了,她活不成了。” “我去泥沼找七蕊黑莲!”白泽站了起来,“肯定是掉泥坑里了!” “没用的,白泽。”九色鹿说道,“等你找回来,她早死透了。” “那怎么办?”白泽咬牙切齿,“泥沼过山风的蛇胆呢,能不能解毒?” 九色鹿像看傻子一样看白泽,“那也有毒,吃了立马死。” “踏马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白泽骂道,“我去刨坑!好生安葬得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七蕊黑莲,在她手里呢?”九色鹿忽然说。 白泽恍然大悟,细细查看少女全身上下所有疑似能储存物品的法器,最终将目光投向她胸前的吊坠。 “如果有能放东西的法器,肯定是这个。”白泽解下吊坠,试图解开法器封印,却发现这件法器的封禁极为复杂,以他的水平根本解不开。 刚萌芽的希望,又被无情扼杀,白泽只觉整个人都懵逼了。 “只能叫醒她了。”白泽决定赌一把,“万一七蕊黑莲真在她手里,就有救了!” 白泽上去就是两巴掌,没反应。 掐人中,还是没反应。 犹豫一下,又踹了两脚,依然没反应。 “运气逼毒。”九色鹿正色道,“可能是中毒太深,神智已经模糊了。” “锁骨距离心脏和魂海都太近了,只能赌一把了。”白泽解下女武神的里衣,扶她盘膝坐下,拔剑,直接划开女武神锁骨紫黑色的中毒部位。 毒血瞬间流了出来,白泽真气运于指尖,强行拔除毒血。 伤口附近,血液逆流,很快在白泽指尖聚集了拇指大小的一团毒血,被他甩手扔出洞窟。 然而锁骨伤口附近的紫黑色毒素并未褪去多少。 白泽伸手点在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以真气封锁。 少年深吸一口气,走到少女身后,盘腿坐下。 “鹿兄,帮我看着前面。”白泽嘱咐道。 九色鹿点了点头。 白泽调动周身真气,汇聚在掌心,然后贴住少女的后背。 运气逼毒,乃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毒性深入周身经脉、五脏六腑,乃至骨髓,一层比一层凶险。到了最后一层,基本可以准备棺材了。 白泽要先摸清楚泥沼过山风的毒液入侵到了哪种地步,就必须将真气平缓灌入女武神周身的每一个角落。 而且气不能走经脉。 因为经脉之中,有对方的真气。两股真气一道相遇,除非同源,否则一碰就炸。 白泽修炼《纯阳真经》,道一门的女武神不可能炼这个。他的真气至刚至阳,本就刚猛无比,如果与她的真气相冲,能直接把少女全身的经脉都炸了。 所以气必须在不走经脉的情况下,渗透全身。 这就相当于上山,有路你不能走,还必须漫山遍野跑一遍。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无量踏马的天尊,太难了。”白泽只觉速度太慢,这样下去,别说将真气灌满女武神全身,怕是真气走不到十分之一,她就已经死透了! “我有个法子。”九色鹿说道,“脱光了,抱住,全身运气。” “不行!”白泽脑袋要炸,“我炼的是纯阳,我怕我把持不住,我先爆炸了!” “忍住不就行了?”九色鹿语气稀松平常,“你就是太年轻,等到了我这岁数,什么花样都玩过了,就心如止水了。” “要不你来?”白泽脸都黑了。 就在这时,身前的少女突然浑身发抖,一口血吐了出来,乌黑发紫。 白泽大惊失色。 “吐血了。”九色鹿说道,“这一看就是毒素侵入五脏六腑,下一步就是渗透骨髓,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即便是把七蕊黑莲吃个干净也不行。” “踏马的,赌一把!”白泽直接把外衣脱了,哆哆嗦嗦的,“鹿兄,我的命全靠你了!你看不对劲,帮我一把。” “帮不了。”九色鹿说道,“你是人族,我是灵兽,不同源。你就记住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无量踏马的天尊!”白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去除少女所有衣物,放倒侧躺,抱了上去。 鹿昊本想嘴欠说一句“你最好也脱光了”,可看白泽那副怂样,愣是忍住没说。 到底是年轻,这点屁事都害怕把自己搞自爆了。 “鹿兄,帮我看清楚了。” 白泽说完,浑身金光吞灭,大量真气从全身上下弥漫出来,直接将女武神全身包裹。 …… 第452章 七蕊黑莲 剑问九州第452章七蕊黑莲饶是鹿昊知晓白泽体内的真气体量是个无底洞,还是微微惊讶了一下。 全身运气,将真气渡出体外,和真气护体还不太一样。 护体真气凝而不散,可渡气,就像是散功。一个消耗一部分真气后,基本不会再流失。一个是玩命消耗。 鹿昊提的这个方法的确不错。 白泽迅速将真气灌入少女体内,不走经脉,遍及全身。然后马不停蹄,继续渡气,真气向五脏六腑渗入。 可内腑已经被毒素侵入,白泽只能以真气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包裹起来,试探哪些中毒已深,哪些还好,哪些还没有被毒素入侵。 紧接着,骨骼。 全身上下,所有骨骼,全部包裹。 “鹿兄,我要开始运气了,看清楚……” 白泽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虚汗。 “放心,看得清楚着呢。”九色鹿回应。 白泽开始运气逼毒。 如今白泽的真气已经灌满少女全身,稍微一感知,就知道毒素存在于哪些经络,哪些内腑。 庆幸的是,渡气及时,包裹了少女全身骨骼,生生逼停了毒素渗入骨髓。 此刻,女武神身上,已经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黑色纹路。纹路遍及的地方,就是毒素侵入的地方。 白泽的真气遍及少女全身上下,需要消耗大量精力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不能让他的真气到处乱跑,否则一旦跑错地方,即使人救回来了,也要变成一个废人。 所以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毒素要往哪里逼退。 首先是逼退内腑毒素。 白泽控制真气将少女内腑里的毒素强制往经络里逆流,只是这一过程,已经让白泽浑身湿透,脸色有些发白。 内腑毒素退入经脉,女武神体表上狰狞的紫黑色纹路,仿佛一条条毒蛇,令人胆寒。 “水突向下,走气舍、库房,过太乙、水道,至冲阳,集气端。”九色鹿说道,“注意找准位置,将附近毒素逼入穴道。” 白泽先捋一条经脉。 “云门向下,走天府、尺泽,过太渊,集少商。” 第二条。 九色鹿看破虚无,接着说道:“神堂向下,走魂门,过合阳、昆仑,集至阴。” 第三条。 …… “天池向下,过天泉、曲泽,走内关,至中冲。” 白泽脸色难看。 “好了,开始放血吧。” 白泽以真气堵住毒血汇集的穴位,然后控制多余真气,全部散出少女的身体,然后睁开双眼。 雨不知何时停歇。 双月同天,山洞里的篝火早已熄灭。 入眼云蒸霞蔚,尽是白泽散出体外的真气。 白泽疲倦地坐了起来,拔剑放血。 毒血流尽,女武神身上仍有大片紫黑色的纹路。 那是残余的毒素,真气根本无法全部逼退。 白泽将两人的衣服全部穿好,坐在洞窟里,在月光无法企及的地方静静喘息。 很久。 白泽终于缓过劲来,一口鲸吞,勉强恢复一些气力,强打精神,又燃起一堆篝火。 火光闪烁,少年走到那仍旧昏迷不醒的少女身边,“怎么还不醒?” “这时候就得用非常手段了。”九色鹿说道。 “什么手段?” “能杀了她的手段。” “我辛辛苦苦逼毒,就为了杀她?” “那你就等着吧,没准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呢?” “听你的!”白泽蹲下,伸手捂住少女的口鼻,不留一丝缝隙。 起初是一动不动,然后脸色涨红,直到开始挣扎。 可白泽始终不放手,直到少女眼皮一动,眼睛微微睁开。 白泽放手,少女猛烈地喘息,然后一阵咳嗽,仿佛要把心肺咳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白泽问她。 少女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火光,人脸,鹿角,全部都是扭曲的。 可依稀记得,梦里有一股炽热的暖流,将她全身包裹。 耳边仿佛有一个人一直在自言自语,声音忽近忽远。 “你叫什么名字……” 又有声音传来,充满了蛊惑的低沉。 “边……边媛……” “南疆道一门的女武神?” “是……” “你的吊坠法器里,有一株七蕊黑莲,拿出来,可以吗?” “好……” 隐约中,好像有人摸了摸她的头发,“真乖……” 意识在瞬息之中从清醒和破碎里来回摇摆。 仿佛有人将她的嘴巴掰开,塞进了什么东西。 苦,钻心的苦。
边媛只觉再也受不了了,意识猛然归位,睁开双眼。 天光亮的吓人,照在她的小腿上,很是温暖。 可眼睛却在看到阳光的一刹那,泪流不止。 她挣扎着在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腰酸背疼,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 “哟,醒了?”忽然有人在她耳边说话,“怎么还哭了呢,救你一命,不用这么感动吧?” 调侃的语气。 边媛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在她扭头的瞬间,愣了一下。 可紧接着,她也愣住了。 边媛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愤怒和惊慌失措让她下意识抓紧自己里衣的领口,长枪在另一只手上突然出现,对准那个少年。 云海仙门,白泽! 那黑衣少年眼见长枪迎面而来,脸色一变,直接一掌将长枪拍离轨道,却不料方才苏醒的少女太过虚弱,直接被枪杆反震的力道摁倒在地上。 “边媛,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白泽脸色阴沉,一脚踢开长枪。 “你对我做了什么……” 那虚弱少女愤怒地瞪着眼前的少年,她的衣服,不是她穿衣的习惯,分明…… 白泽愣了一下,俯身看着边媛,恶劣地笑了起来,存心逗弄她,说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你看这荒郊野岭的,孤男寡女,能做什么?” “你!” 边媛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如果目光能杀人,白泽已经死了八百遍了! “行了,瞪我做什么?”白泽嫌逗她无趣,“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没劲。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没对你做什么,但也不是完全没做。” 边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昏迷前的记忆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有昏迷时那缥缈的声音。 “你,你救了我?”边媛吞吞吐吐,“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白泽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笑得有些危险,吓得她瑟缩一下,“不过我左右一想,你要是死了,我岂不是太吃亏?” “边姑娘,你做事不厚道。”白泽说道,“你说我辛辛苦苦连着干趴下三头森林霸主,结果那些宝贝全被你薅走了!你自己说吧,怎么赔?” “这……”边媛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红润起来,吞吞吐吐,“我,那个,七蕊黑莲我可以还给你!” 说着,就要取出宝药。 可在法器里一感知,竟然没了! “怎么会这样?”边媛懵了,明明放进去了啊! “边姑娘,你以为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白泽似笑非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七蕊黑莲,全进了你的肚子!” “那我赔你就是了!”边媛有些羞恼,“等出了昆仑秘境,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你在寻我开心?”白泽看傻子一样,“我这人,讲道理的。而且我做事,从不喜欢秋后算账……” “那你想怎样?”边媛眼圈都红了,“我就是想救天马,我怕你……” “少给我来这套,我可不吃。”白泽哼道,“我跟你说,咱们之间的账必须算清楚,俗话说亲兄弟也得……” 踏马的! 说话间,边媛居然真哭了!这下直接把白泽整不会了。 不是吧?道一门女武神,不是很拽很骄傲的吗?还没说两句直接哭? “我跟你说,哭也没用……” 白泽话还没说完,边媛嘴一瘪,这下不光是流泪了,直接哭出声,抱着膝盖痛哭流涕,一副白泽把她怎么样了似的。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鹿昊那小子吃饱喝足,溜达回来了,看见这一幕,十分鄙视地看了白泽一眼。 “踏马的,还跟鹿爷我装正人君子?昨晚躺平了你不上,今天老子出个门才多久,你就完事了?看人家小姑娘哭的,禽兽!” “踏马的,关我屁事!”白泽恼羞成怒,“我冤枉啊,我才是受害者啊!” 白泽突然自言自语,把边媛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来,看怪物一样瞪着白泽,显然是吓得不轻? “你这是什么眼神?”白泽懵逼了,捂脸崩溃。 “鹿兄,你昨天就该拦着我,救她干嘛?死了算了!”白泽想抱着九色鹿痛哭。 九色鹿十分嫌弃地想给白泽一蹄子,往后退了退。 “昨,昨天?”边媛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下蹦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你是说,我才昏迷了一天?!” “边媛,我告诉你,别太过分啊!”白泽气得冒烟,“什么叫才一天?你知道我为了救你废了多大劲吗啊!你问问鹿兄,我为了救你,我连气海都见底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你?我踏马要开辟中上丹田,辛辛苦苦攒了这么长时间的真气,没了!” …… 第453章 天经地义 剑问九州第453章天经地义白泽气得冒烟,可边媛压根跟他不在一条线上,又哭又笑。 “太好了,太好了!”少女喜极而泣,“天马还有救!” “我跟你说个屁!”白泽骂骂咧咧,心里无比想念跟余幼薇在一起的时光。 像她这样修为高深又可软可甜的好媳妇儿,去哪找去? 架火,烤肉。 白泽脸色难看,任由边媛发疯。 什么道一门女武神,我看就是个女神经。 长得漂亮,身材再好有什么用?脑子有问题。 边媛光着脚捡起地上的长枪龙吟,解开封印,顿时,原本就不是很大的洞窟里,突然出现一只体型硕大的天马! “天马!”边媛抱着天马的脑袋,可天马只是有气无力地蹭了蹭少女的脸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白泽一边烤肉,一边注意到那头天马的身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而且伤口已经发黑,显然是中毒了。 “这可真是够新鲜的。”白泽心里直翻白眼,“不愧是主仆,一个个的,都是中那种要命的毒。” “白泽,你听我说完吧……” 边媛抹着眼泪,终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清楚。 原来那日她被银月狼王追杀,天马被银月气刃砍中身体,重伤。后来她侥幸逃脱,心想只有找到药效非常好的宝药,才能让天马迅速恢复伤势。 好巧不巧,碰见白泽了。 于是接连薅了白泽两次羊毛。 第三次算是她给自己薅的。 “边姑娘,你看我,长得不像好人吗?”白泽一脸认真地问她,“你想要宝药,你跟我商量一下不行吗?” “我,我不是害怕你不同意吗……”边媛小声,低着头。 “所以你就截胡了?”白泽想抽她,“你堂堂道一门女武神,身上就不带点灵丹妙药什么的?” “是准备了的,可是我忘带了……” “边姑娘,冒昧问一下,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为了给她留点面子,白泽特意多加了一个“远”字。 “你怎么知道?”末了,又觉得这样说很没面子,“平时在师门里和师兄切磋,我从来没有输过!所以一时疏忽,也是难免的嘛……” “那你,能看出来你的马,不仅是受了重伤,还中毒了吗?”白泽深呼吸,又问道。 “中毒了!?”边媛大吃一惊,“怎么会中毒了,难道那头狼妖的气刃……” 白泽有种不详的预感。 “白泽,那头狼妖,是不是也被你打死了?”边媛着急地问他。 “好像是。”白泽很不情愿,“我弄死泥沼过山风之前,那小子我看着不顺眼,顺便把它弄死了。” “我听师父说,大凡毒物所在的地方,附近都会有解药!”边媛眼睛都亮了,“你看,我中了那么厉害的毒,你都用七蕊黑莲帮我解了,那天马……” “看来我是过于自信了。”白泽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要被你薅三次羊毛,是要被连着薅四次。” “等出了昆仑秘境,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真的!”边媛看着白泽,“天马是我最好的伙伴,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你要是早跟我说这事,直接去银月狼王的老巢,这事儿不就完了?”白泽痛心疾首,“何必把那么多宝贝浪费了?” 边媛这败家娘们,把从白泽手里截胡抢走的宝药全给天马吃了! 怎么没把这天马给撑死? “你先把你的马封印起来吧,不然真的要死翘翘了。”白泽提醒道。 边媛一听,就知道白泽的意思是可以救天马,顿时兴高采烈,恨不得抱着白泽亲他一口。 少女将天马封印进龙吟,看着白泽,眼神里满是期待,“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个人,别急。你那只天马吃了我那么多宝药,一时半会死不了。” “等人?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谁知道呢?”白泽懒得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瞅着边媛,忽然露出十分和善的微笑。 “你,你要干什么……”边媛有种不祥的预感,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握紧手中的龙吟。 她偷偷向四周看了看,她的黄金战甲并不在山洞里。 白泽把串着烤肉的树枝往地上一插,站了起来,抬起手,伸向边媛。 边媛瞪大双眼,又是羞愤又是无可奈何,索性心一横,昂首挺胸,闭上眼睛,“你,你来吧!” 白泽瞅了瞅边媛胸前跳脱的规模,有点不明白“你来吧”是什么意思。可他懒得想,伸手在少女的香肩上拍了拍,语重心长:“边姑娘,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你,你说吧!只要能救天马,我都答应,不就行了……”
还是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那真是太好了。”白泽喜出望外,笑道,“我这人呢,一直恪守一个准则,不喜欢欠人情。但是欠人还情,天经地义。所以我要是欠人情,一定要十倍还回去。” “嗯……” 少女耳朵都红了。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白泽说道,“我给你打个折,你按我的准则,还我一半人情,如何?” “就,就这样?”边媛闻言,瞪着眼睛瞅着白泽,然后慢了半拍,觉得有些不对,心里默默一算,“你的意思是,我要……” 白泽伸出两根手指,“给我打下二十座山头。” “二十座!?”边媛惊呼,“不行,不行!我,要不,还是等我出了昆仑秘境再赔偿你吧……” “不行?”白泽顿时收敛笑容,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故意吓唬她,“边姑娘,现在是我立规矩,还是你立规矩?” “你,太多了,我不行的……” 边媛被白泽的脸色唬得有些瑟缩,小声说话。 “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呢?”白泽循循善诱,“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打山头的事情我也出力,算是给你的额外补贴,怎样?” 边媛犹豫片刻,嚅嗫道:“那,那好吧……” 白泽达成目的,心满意足。 “对了,我的战甲在哪呢?”边媛问道。 “你说那件黄金战甲?”白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在我这。” “你拿我的战甲干嘛?还给我。”边媛鼓着小脸。 “还你?那不行!”白泽拒绝道,“那是抵押。万一你那天马的伤势好转,你想跑路,骑上马就飞了个没影儿,我去哪找你?” “不会的,我既然答应你了,当然不会反悔!”边媛辩解道。 白泽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觉得,我会信你?” “那我没有衣服穿啊!”边媛满面羞红,“我总不能,穿着这身到处跑吧!” “你要是不嫌弃,我把我的衣服借你穿穿?”白泽摸着下巴。 “你,你无耻!”少女气急败坏。 “彼此彼此。”白泽挑眉。 解决完自己的五脏庙,白泽便开始打坐修行。 昨天他的真气亏空太厉害,即使是鲸吞,也只是杯水车薪。主要原因还是他不敢大规模炼气,担心会引起其他森林霸主的注意。 可今天不同了。 边媛已经醒了。而他吃了整整一条黄金狮子腿,气血饱满,便是有森林霸主找上门里,他也不怕。 “就让我来看看,昆仑秘境的灵气有何玄妙之处。” 白泽盘膝坐在山洞外,阳光笼罩周身,隐藏了许多少年锋芒,反倒显得温润如玉起来。 边媛一开始是拒绝吃烤肉的。 可架不住肚子真的饿,而且内腑受伤,气血亏空,也必须进补,才能迅速养好身体。 山上的天地灵气,开始疯狂向山洞汇聚。 坐在火堆旁,小口小口吃着烤肉的少女察觉到动静,微微吃了一惊,“竟然是炼气第二境,鲸吞!” 炼气三境,吐纳、鲸吞、天人合一。 那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把炼气修到了鲸吞境! 便是宗门许多长老,炼气都还在吐纳停留,他竟然这么厉害? 天地灵气疯狂向山洞汇聚,转眼之间,山洞云蒸霞蔚,宛如仙境。 白泽静坐在山洞门口,鲸吞之下,大量天地灵气进入他的经脉,以《纯阳真经》心法牵引炼化,成为先天纯阳真气,归于丹田气海。 白泽几次鲸吞,已经饱满丹田气海。 可少年并没有停止炼气,反而在继续鲸吞。 可随着他的鲸吞,也有大量的天气灵气从体内溢散出来。 “果然,无法一蹴而就。”白泽内视丹田气海,原本一望无际的金色海洋,如今竟成了金色湖泊。 这也没办法。 按理来说昨天应该不至于消耗这么多真气,可白泽的真气已经液化,又是先天纯阳真气,不将液态真气散成气态,根本不敢往边媛的身体里放。 可这一散,就是江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白泽的气海,只有中心部分仍是液态真气,边缘地区全部都是气态真气。 “没办法了,只能慢慢炼了。”白泽粗略估计一下时间,要想恢复,少说也需要十天左右。 长久积淀,一天之间险些全部重来。 饶是白泽的心性,也起了不小的波动。 “看来今后的修行,炼气也要多下功夫了。”少年心想,“必须得搞到更多的天材地宝。和那些宝药比起来,秘境里的天地灵气,还是不够看的。” …… 第454章 十四鼎 剑问九州第454章十四鼎毕竟天材地宝,乃是天地灵气汇集化灵的产物。抛开药效不说,其中蕴含的灵力纯洁无瑕,可以适用于所有生物,而且灵力丰沛。 若是宝药,囫囵吃了,随便炼一炼都比白泽辛苦炼气数天强! 白泽炼气打拳,如此过了一日,终于等来了要等的人。 这一日,白泽释放犀火,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 洞窟里看到这一幕的边媛目瞪口呆。 “白泽,你怎么能使用术法?”少女着一身束腰留仙裙,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不可思议。 “你跟在我后面那么些天,没有发现我能用术法?”白泽诧异道。 “这……”边媛有些不好意思。 “想学?”白泽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嗯……你要是想教我,也不是不可以……” “给你。”白泽将独角火犀的宝骨丢给边媛,“自己看去吧。” 少女两只手接住宝骨,定睛一看,只见掌心的骨头上印刻着一种奇异的纹路。 “这是……”边媛只看了一会儿,惊讶道,“先天道纹!?” 白泽看着少女的反应,她显然是已经看出了些许门道,不由地想到道一门独步九州的奇门遁甲之法。 “看来这娘们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没用,想来应该不是跟我吹牛。”白泽想起之前边媛跟他说,在师门和师兄交手从来没有输过。 如今在昆仑秘境却被一头森林霸主逼得上天入地。 想来应该是一身修为都在术法上,而昆仑秘境术法禁绝,直接给边媛整不会了。 看到白泽的犀火冲天而起,圣山圣使心知白泽是在给他们放信号,不多时,熊大和兔娘儿已经带着一众妖兽上山而来,阵势倒是拉满了。 刚到山脚下,熊大就大吼一声。 边媛听见妖兽咆哮,俏脸雪白,看向白泽,嚅嗫道:“白泽,有妖兽,我们走吗?” 她说的走,自然是跑路的意思。 边媛看来,她的伤势还未痊愈,毒素侵入五脏六腑,不是吃了七蕊黑莲就能立刻恢复的。而白泽为了救她,也付出了诸多代价。 山下妖兽吼声接连成片,数量至少也有十几头!眼下最佳的选择,自然是避开锋芒。 然而在白泽耳中,那些听起来声势浩大的咆哮,却是“圣主爷爷,小熊来了!”之类的。 “不必。”白泽负手而立,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少年笃定自信的背影把少女唬得一愣。 可莫名的,却很安心。 “好吧……”边媛决定相信白泽。 不多时,以熊大和兔娘儿为首,一众妖兽冲到山顶,直奔洞窟而来。 白泽负手而立,动都不动一下。 “白泽,真的没事吗?”边媛眼见那十几头妖兽狂奔而来,瑟缩道。 白泽并不作声。 “圣主爷爷,果然是你!”熊大看见白泽,带着一众妖兽对白泽顶礼膜拜,“战斗已经结束了吗?” “嗯,泥沼过山风和银月狼王两头森林霸主,已经被本圣主击杀。”白泽傲然道。 “什么?!”熊大吃了一惊,“圣主爷爷,两头森林霸主已经全都被你击杀了!” “不必惊讶。”白泽淡然道,“那两头森林霸主正好在一起,本圣主就顺手全都斩了。” “圣主爷爷神武!” “圣主无敌!” “圣主万岁!” 一众妖兽欢呼咆哮,对白泽愈发敬畏。 在它们眼中,白泽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 而这一幕在边媛眼里,简直匪夷所思。那群凶悍的妖兽突然冲上山峰,她还以为要在这里爆发一场大战,结果妖兽来势汹汹,一看到白泽,竟然全都匍匐下来,仿佛在向白泽俯首称臣! 而且看白泽的样子,这些仿佛是理所当然! 他自称圣主,竟然在跟那群妖兽对话! 边媛一时间震惊得无以复加,只觉眼前的少年深不可测,身上藏满了秘密。 两相对比,她被银月狼王杀得上天入地,可白泽却以一穿四,最后一战更是亲手斩杀两头森林霸主! 如此恐怖的实力,简直是在这座洪荒森林的横着走。 “熊大,你且派手下妖兽速速通知地吼他们,不必再去银月狼王的领地。”白泽吩咐道,然后从锦绣山河里祭出那两头森林霸主的尸体,两头妖兽的妖丹和银月狼王的天赋宝骨,以及两头妖兽的精血,已经被白泽取出收好。 庞大的妖兽尸体被扔在山上,众妖兽看见森林霸主的尸体,更觉得白泽举世无敌! “圣主万岁!” 妖兽狂欢。 白泽将森林霸主的尸体交给它们,食其血肉,实力一定会再上一层楼! “新的圣山,便选在这里。”白泽吩咐道,“本圣主会在离开前准备神像,那两座圣山,熊大,你在妖兽里选出祭司,负责看守神山。这里便作为本圣主新的行宫!”
“遵命,圣主爷爷!” 熊大欣然领命。 “森林霸主的尸体,便由你们处理。”白泽说道,让开一步,众妖兽这才发现山洞里还有一只两脚兽! 一帮妖兽愣住,熊大和兔娘儿互相看了一眼:圣主是雄兽,洞窟里的两脚兽胸很大,肯定是雌兽,莫非? 扑领母,真相了! 熊大惨兮兮,他还想把他雄族年轻漂亮的小母雄送到圣主的窝里去,看来没戏了。 兔娘儿忍不住想笑。 为了这事儿,熊大还和她争辩一番,说圣主虽然身上没毛,可未必就不喜欢一身皮毛水润光泽的小母熊。 看来是兔娘儿赢了。 圣主不喜欢长毛的,喜欢没毛的! 熊大认真考虑,他要不要把熊毛拔了。 “这位,是边护法。”白泽说道,觉得那群妖兽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怎么都是一副“我懂”的样子? 白泽没多想,吩咐道:“本圣主离开几天,这期间,你们要保护边护法的安全,明白吗?” “圣主爷爷放心,交给我们!” “明白!” 边媛瞅着一种妖兽嗷嗷叫,然后都盯着她,把她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想退两步,可又觉得这样有失面子。 左右一想,反正白泽在这,怕什么! 少女昂首挺胸,凛然不惧。 白泽找到一块合适的巨石,三下五除二砍出一座神像,立在山头。 边媛跟了过去,瞅着神像,愈发看不明白白泽在做什么,索性问他:“白泽,你还能和妖兽沟通呢?” “我会的本事多了。”白泽得意道。 “你说你是圣主,那是什么意思,你要当这些妖兽的……”少女斟酌措辞,“老大?” “差不多吧。”白泽含糊其辞,看着边媛,“我离开两天,你就在山上,别乱跑。我已经吩咐那群妖兽保护你的安全了,你不用怕。” “你要去哪?”边媛很不情愿,“我也要去。” “当然是给你的天马拿解毒的宝药。”白泽似笑非笑地瞅着边媛,“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我可不像你,有能在天上飞的灵兽。鹿兄只能在林子里跑,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就要跟我一起坐在鹿兄背上。” “啊?”边媛犹豫起来。 “不管你在前面还是在后面,颠簸起来,碰了摸了,我可控制不了。”白泽加一把火。 “你!”边媛的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愤愤道,“那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在这也挺好……” 白泽吹了声口哨,“鹿兄,我们走!” 一人一鹿离开圣山,自不必多说。 星夜赶路,赶到银月狼王的巢穴时,还好天材地宝都在,没有被人捷足先登。 一番搜刮,白泽和九色鹿收获了不少好东西,分吃了不少。 银月狼王的巢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 白泽将狼苋草放进玉盒收好,发现这里非常安全,应该是附近的妖兽还不知晓银月狼王已经被杀了。 “正是炼体的好地方!”白泽想了想,决定先用黄金狮子的精血淬体,修炼《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的功法。 “鹿兄,麻烦你给我护法了。” “放心吧。” 九色鹿出了洞窟溜达。 白泽在洞窟里脱下衣服,取出黄金狮子的精血,涂抹全身,然后盘腿坐下,开始修行。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白泽觉得这一次修行,感受到的疼痛,似乎比上一次用独角火犀的精血淬体减轻了一些。 “嗤……” 随着时间推移,黄金狮子的精血,在白泽的炼化下,成为一团血雾,将少年周身包裹,显得分外妖娆。 终于,少年睁开双眼,眼底有金光闪过,周身精血已经被全部炼化! “呼!” 白泽长舒一口气,双手握拳,只觉浑身气血如滚滚江河,奔流不息。 十四鼎! 白泽再破极限,一拳之力,登临十四! 少年穿好衣服,只觉十分饥饿,将棋子里最后的妖兽腿肉烤熟,填饱肚子,这才心满意足。 “看来需要准备更多的食物了。”白泽笑道,出了洞窟,吹了声口哨,九色鹿从山林中来。 “鹿兄,走,回圣山!” 一人一鹿,离开银月狼王洞窟,直奔圣山而去。 一路星夜奔驰,自不必多说。 赶回圣山之后,白泽将狼苋草交给边媛,喂给天马吃了,祛除银月狼王在天马体内留下的毒素。 …… 第455章 一沙一世界 剑问九州第455章一沙一世界白泽赶回圣山,妖兽们已经汇集过来。 四位圣使分食森林霸主的血肉之后,熊大和地吼先后有了凝炼自身天赋宝术的征兆。 而兔娘儿,竟然对银月狼王的宝骨有了奇妙的感应。白泽也不吝啬,将宝骨直接送给了兔娘儿。 “谢谢圣主!”兔娘儿对白泽感恩戴德。 “好好参悟,早日学会银月狼王的天赋宝术,你的实力将会有一个全新的蜕变!”白泽鼓励道。 妖兽云集圣山,熊大几个开始整顿周边势力,勒令那些妖兽、魔兽乃至灵兽前往圣山朝拜。 凡有不从者,杀无赦。 “白泽,你……不会是真想当它们的老大吧?”边媛眼见圣山的妖兽规模越来越大,忍不住找到白泽,“可是,你是人族啊,当它们的老大,你是认真的吗?” “人族怎么了?”白泽笑道,跟她讲道理,“众生平等。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头两脚兽罢了。” 人族乃是万物灵长,怎能和那些妖兽平等? 边媛不解,索性懒得去深究白泽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几日她早已将白泽给她的独角火犀宝骨参悟明白,可奈何气血不足,天赋宝术威力太小,用了和没用基本没有区别。 这位道一门的女武神卯上劲了,决心在奇门之术上找到这方天地的漏洞,对犀火之法进行改强。 两人各忙各的,一时间除了三餐,竟也没有多少交集。 边媛原本以为白泽对奇门之术一窍不通,跟他聊这个也是白搭,所以但凡去找白泽,不是他做好了吃的,就是找他拿新的天赋宝骨,研究天赋宝术。 可有一次,边媛正苦思冥想,思路受阻,心里正懊恼时,白泽在山上练完拳,洗了个澡回到洞窟,看到她那副模样,忍不住说道:“奇门之法,乃是盗取天道的法门,数理推算,趋吉避凶,乃至术法源流,八门生化,都要算尽天机,修的是大宇宙路数。” 边媛闻言,震惊不已。 这位云海仙门的剑修已经给了她极大的冲击,分明是剑修,却非要练拳,能一拳打死森林霸主。 不仅如此,还能聆听万物生息,与妖兽沟通,毫无障碍。 而且发现天赋宝术之后,竟然能独自演化其中道理,以人族之躯比肩森林霸主,释放出来的天赋宝术,丝毫不弱于那些强悍的魔兽。 个中悟性,便是放在道一门,那也是绝世天骄的存在! 如今白泽的一番话,俨然透露出,他还懂得一些奇门术法,而且绝不是泛泛而谈的那种江湖骗子,算命先生! 边媛不禁在心里轻轻抽气,这白泽,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恐怖? 这还不算完,白泽接着又说:“凡是如此,都要在大宇宙中寻宫定位,分辨吉凶祸福。可昆仑秘境这方世界术法禁绝,对数术压制极为厉害,术法在这里几乎没用。” 边媛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在苦思冥想的问题,怔怔地看着白泽,眼神里逐渐亮起璀璨的神光。 她隐隐有种预感,白泽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解答她的疑惑! 果然。 白泽又说:“可你想过没,奇门之术变幻莫测,即便是放眼整个九州世界,能拍着胸脯说他对奇门了如指掌的人,都不会超过十个。所以有些规矩,万一是错的呢?” “错的?”边媛看着那黑衣少年,只觉他口中的话匪夷所思,简直颠覆她的认知。 如果是在道一门,白泽敢说这种话,绝对要被扣上离经叛道、蔑视先祖、狂妄无知的帽子,为天下道宗所唾弃。 可不知为何,边媛已经在白泽身上看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竟然对他说的话隐隐有种认同的感觉。 她一定是疯了!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边媛忍不住哆嗦一下,只觉得恐惧。 “如果所有的术法都要在大宇宙中演化,”白泽笑道,“那么术士修炼小宇宙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道宗修道,讲究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前两种境界,叫内修小宇宙,后两种境界,叫外修大宇宙。 大宇宙的修行,在四境萌芽,却真正起步于五境。 奇门之法的厉害之处,就是对大宇宙究极的理解,惊天地、泣鬼神。就白泽所知,术士的目光尽头,都在世界万物的原始本体。 那些修为冠绝古今的大术士,已经不能被常人所理解。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无所谓虚实,他们在乎的,只有世界本源,究竟是什么。 他们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解读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真理,将世间所有的道理,归于一点,然后掌握它! 边媛看着白泽,只觉得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轰然崩塌。
冥冥之中,好像又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悄然萌芽。 少女下意识捂住胸口,看向白泽的眼神已经变得狂热起来。 近乎妖孽。 这是边媛此刻,对白泽的唯一看法。 “我以前跟我师父游历北境,碰过到一位灵隐寺的行脚僧,我师父说他深不可测,初观如一俗人,再观似乎佛子,复看大巧若拙。”白泽说道,“那僧人与我师父坐地论道,讲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老和尚做的偈句。”白泽说道。 “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双手握无限,刹那是永恒。” “这岂不是最强的术法?”白泽接着说,“一粒沙中,可孕育一方世界。此等几乎不讲道理的术法,说是术法的尽头,都不为过。” 边媛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疯了,要么就是白泽疯了。 少女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白泽的肩膀,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白泽,你究竟,要说什么……” “如果沙粒都是一方世界,那人呢?”白泽笑道,看着边媛浅棕色的眼眸,缓缓开口,“奇门将大宇宙推算到了世界终极的地步,可这个终极,为何不能在这?” 说着,白泽伸手点在边媛的胸口上,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仿佛一座黑暗的深渊。 “为何不能,在你心里。” 少年缓缓开口。 “轰!!——” 边媛魂海震荡,魂镜映射真我,阳神从镜中走出,道韵天成。 世尊境。 紧接着,洞天显化,在少女背后释放出仿佛能看破世间一切道理的神光! 天尊境! “嗡!!——” 少女胸前的吊坠释放出神异的光晕,将她和白泽的身影全部笼罩其中,在昆仑秘境法则放逐生效之前,隔绝生息。 边媛闭上眼睛,身后的九道洞天一齐关闭。 “轰!!——” 天尊威压,饶是被吊坠神异光晕隔绝,仍然崩塌洞窟,整座山峰都在颤抖,巨石坠落,大地开裂,仿佛末世降临。 可这一切,都和光晕中的少年少女无关。 白泽静静地看着眼前,被神光笼罩的少女,某一刻,他面无悲喜,仿佛眼前所见,稀松平常。 可某一刻,他狠狠地吃了一惊,忍不住在心里骂道:“无量踏马的天尊!老子还在三境,竟然跟四境讲道理,差点把她送到五境!” 很久,边媛睁开双眼,浑身的气质,已经产生了一次大飞跃。 将两人掩埋的巨石,尽数飞了起来。 山顶之上,边媛心念所至,崩塌的洞窟被那些碎裂的巨石重新组合,恢复如初,仿佛崩塌只是白泽的幻觉。 如今幻觉消散,就连龟裂的大地,都合上缝隙,不见痕迹。 “我明白了。”边媛深吸一口气,抱了抱白泽,胸前的起伏抵在白泽身上,惹人遐思。 “中宫在天地之间,也在我心里。”边媛不知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喜悦的极致,又好像内心失落,以至于她也分辨不清,这一切的根源在哪。 “明白就好。”白泽笑道。 边媛松开白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白泽,跟我一起去南疆吧。我去请求师尊收你做关门弟子,道一门所有的数理,都对你敞开!以你的资质,一定能成为天底下最强的术士,或许……” 能真正走到术法的终极! “咚。” 脑门上挨了一下,边媛吃痛,捂住被白泽屈指敲打的地方,有些不解地瞅着白泽,浅棕色的眼眸里,隐隐有秋水涟漪,泛起缱绻回流。 白泽呼吸一窒。 少女敏锐地察觉到,白泽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莹白如玉的耳垂登时染上粉色。 “你,你想什么呢!”边媛有些嗔怒。 “啧,你说你这人,长得漂亮不让人看,岂不是白瞎了这一副皮囊?”白泽调侃道,转身就走,“想当我师姐?门都没有!我看你直接认我当师父算了。” “你!”边媛气急,女神模样立刻破功,咬牙道,“我还以为你也是心性高深的人,没想到这样贪恋……” “美色”二字,少女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可白泽压根不理,反而哈哈大笑,回头看了那绝美的少女一眼,吹了声口哨,说道:“哪有少年不风流,不爱蹁跹美娇娘?边媛,我看你就是不知道打扮,天天穿着那么笨重的铠甲,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了!” 少女闻言,又羞又恼,俏脸嫣红,气急败坏地跺脚。 这色胚! …… 第456章 横推 剑问九州第456章横推这一日,道一门女武神边媛,遁入空明之境,打碎魂海里映射真我的镜子,成阳神,又一气呵成,开辟九座洞天,成洞玄大圆满。 距离五境,仅一步之遥。 圣山上,目睹山顶崩塌,神像碎裂,然后又诡异地恢复如初这一幕的妖兽们,在看到白泽走出洞窟的刹那,全都嘶吼起来。 “圣主万岁!” “圣主神武!” “圣主盖世!” 目睹神迹的妖兽们更加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的圣主,的确来自神山!而且注定要成为这座洪荒森林的神! 白泽笑而不语,坦然接受了群兽对他的顶礼膜拜。 “鹿兄,走,开始狩猎吧!” 白泽招呼九色鹿,扬长下山。 洞窟之中,那身着束腰留仙裙的少女看着白泽驾鹿远去的背影,眼底的羞恼终被温情取代。 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好看的唇角,牵起一丝微笑。 很多年后,两人再次于岁月长河里相遇时,边媛终于问起了当年的事情。 “白泽,当初你修为不过三境,怎么能讲出那种道理?” “天赋使然,为之奈何?”白泽笑道,看那女子有些气恼,这才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书看多了,有些东西其实心里也疑惑,早就想过。跟你讲的道理,不过是当时琢磨琢磨,胡说一气罢了。” “那你可真厉害……” “是吗?还可以吧。”他以为边媛是真心夸他,谦虚道。 …… 白泽向北打穿三百余里,以横推之势,连斩九头森林霸主,所过之处,皆立神像,引万兽朝拜,一时间威震森林。 前后贯通四百余里,幅员辽阔,臣服的妖兽将圣主之名传送千百里。在以熊大为首的圣使镇压下,诸多不服气的魔兽被悉数斩杀,圣主座下妖兽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圣主出世,顺者昌,逆者亡!” 白泽再斩九头森林霸主,所得稀世宝药,分与边媛部分,自己又吞服许多,九色鹿也心满意足。 稀世宝药将边媛的内伤彻底治愈,白泽也恢复全部真气,不仅如此,气海顺势积淀大量液化真气,沉入苦海漩涡,将气海深度开辟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多余药力浸入白泽的四肢百骸,被他炼化,在一身玉骨里凝炼出更多的玉髓,一时间浑身气血不断攀升,一拳之力,已经突破二十鼎! 天道约束再也挡不住少年的强势碾压,接连以森林霸主精血淬体之后,白泽已经在淬体过程中,不再有刺骨的疼痛感。 这是《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天即将大成的前兆。 这一日,白泽在新的圣山山顶练完拳,东方紫气消散,偌大的太阳跃上天陲,长舒一口气,收功。 “进入昆仑秘境已经月余,是时候冲出这座森林了。” 少年一身汗水黏在衣服上,觉得难受,准备去山上的清潭濯洗一番。 如今不管是真气体量,还是体魄精血浓度,都已经抵达一个峰值,着手准备开辟中上丹田,修成彼岸化神,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白泽有预感,那个契机不会很远。 走出这座洪荒森林前,他势必要一举打通三座丹田之间的天堑! “森林霸主的精血还储存了许多,稀世宝药也藏了一些。可惜没有鼎器之类的东西,每次吞服宝药,乃至炼化魔兽精血,都有相当多的能量溢散消失,不能吸收。” 白泽心里惋惜,心里想着事情,压根没注意清潭里有人。 “收服飞行灵宠的事情也是没有着落。他娘的,那群森林霸主里倒是有合适的,可没想到骨头那么硬,宁死不从!” 少年心想,或许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实在不行,随便驱使一头飞行魔兽冲出森林算了。 左右熊大手下,也有一些能在天上飞的妖兽。 可自己堂堂圣主,居然不配拥有一头能在天上飞的森林霸主当坐骑? 白泽郁闷地想,回过神来,已经走到清潭旁边。 此处茂林修竹,清流湍激。 潭水碧波荡漾,环境清幽,别是一番风味。 此时,天光穿过丛林,洒在清潭上,粼粼波光,摇曳生姿。而清潭中心,正有一道倩影悠然戏水,肤如凝脂,领如蝤蛴,三千青丝在水中荡漾,娇媚柔情。 白泽听见水声,定睛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水中的少女背对白泽,掬起一捧清水,顺着胸前起伏的曲线缓缓滑落,玉润珠圆之上,风光无限好,露水带春归。 白泽心思飞转,准备在边媛发现他之前悄悄溜走。 可落下的那只脚,恰好踩在一根树枝上。 “咔嚓。” 白泽尴尬地恨不得用脚指头把鞋底抓出一个窟窿。 听见声响,水中的少女下意识转身,看到白泽,先是愣住,然后惊呼一声,整个人直接沉入水中,只剩脑袋露出水面。
边媛羞怒不已,狠狠地瞪着白泽,“白泽!你,你!” 这番含羞带怯,却又愤怒得像只河豚的模样,让白泽直接破防。 这踏马的,也太可爱了吧! 心里这样想,可嘴上哪能这么说? “我说,我只是路过,你信不信?”白泽讪笑道。 “滚!!” 饶是修养极高,也被白泽的一句话差点气哭。 “好嘞,这就滚!”白泽得令,一溜烟跑了。 少女看着他跑路的背影,索性整个人都埋进水里,捂着脸,恨不得原地飞升。 她还是太小看男人好色的程度了。 如此温香软玉待在身边,除了太监,有哪个能不动心的? 等出了昆仑秘境,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圣主爷爷,圣主爷爷!” 白泽回到他亲手开辟出来当做住所的洞窟,就听到熊大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大喊大叫。 那么大一头熊,地面都在颤抖。 “熊圣使,如此着急,有何事情?”白泽左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一声,正色道。 原因无他,熊大背后,边媛已经走了过来,面色不善。 “圣主爷爷,小熊打听到了!”熊大欢喜道,“往东百里之外,有一头合圣主爷爷心意的森林霸主,吞天雀!” “吞天雀?”白泽喜道,“如此甚好!本圣主就缺一头飞行坐骑,正好去会一会。” “圣主爷爷,小熊这就去召集妖兽大军,围攻过去!”熊大神色激动,“这次,请圣主爷爷带小熊一起过去吧!小熊已经领悟了属于自己的天赋宝术,可以为圣主爷爷效力!” “一起过去,声势太大。”白泽拒绝道,“万一让那吞天雀走了,却是不好。” “可是……” 熊大还要再说,白泽已经看向熊妖身后来人,笑道:“边媛,走吧!往东一百里外,有一头……” 边媛冷着张脸,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也不看白泽一眼,直接进了洞窟。 白泽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要想收服吞天雀,没有边媛那是肯定不行的。 万一它见局势不妙,翅膀一拍,直接飞走了,白泽只能干瞪眼,拿它没办法。 所以能驾驭天马的边媛必须地跟他一起过去。 这样才能在吞天雀想要逃走时将它拦下来。 “边媛,边媛!”白泽叫她,可少女压根不理白泽。 “你生气呢?”白泽很是无奈,“我跟你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真想偷看你洗澡,凭我的本事,还能让你发现了?” 这话一说出口,白泽就后悔了。 果然,少女立刻炸毛,一巴掌就要扇在白泽脸上。 白泽眼疾手快,直接抓住边媛白皙如玉的手腕,笑道:“大不了,我让你看回来?” “你,你!”边媛脸色通红,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使劲想摆脱白泽的禁锢,却又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几番下来,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白泽见状,直接被整不会了,赶紧松手,“不是,你哭什么……那要是不行,你说怎么办嘛!” 反正看也看了,覆水难收啊! “呜呜,你,你都那样了……还要说出来戏弄我!”边媛憋在心里的委屈爆发出来,捂着脸哭得很伤心,抽噎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欺负我!” “那我错了还不行嘛……” 白泽手足无措,也不知怎么安慰她。 想拍拍她的肩膀吧,又怕边媛哭的更凶,一时间左右为难,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该说什么。 “你骗人!你说这话,根本就不觉得自己错了……” 边媛越想越委屈,他怎么会是这种人! “那好吧。”白泽说道,“那你打我一顿,我绝不还手,怎么样?” 白泽想来,刚才不该抓住边媛的。 没准打他一顿,她就不生气了? 少女闻言,扬手就要抽白泽一巴掌。 可白泽就那么看着她,一动不动,反而让边媛举起了手,却怎么也打不下去。 洞窟外面,熊大已经傻了。 他看见了什么?圣主这般英明神武,竟然也有被整得手足无措的时候!扑领母,果然啊! 熊瞎子战战兢兢地扯呼,心想果然是天下雌兽一般模样。当初他太大力,把媳妇儿弄哭时,后来也是被一顿暴打。 “圣主爷爷也真是的,那么大力干嘛?” 眼看已经走远了,熊大才嘀嘀咕咕道。 …… 第457章 吞天雀 剑问九州第457章吞天雀“你说什么,圣主大力?”正巧兔娘儿路过,听见熊瞎子嘀嘀咕咕,好奇问道,“什么大力?” “嘘,嘘!”熊大吓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拽着兔娘儿就跑。 兔娘儿被那大熊拖着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可小声点!”熊瞎子生怕他说的话被白泽听见,左顾右盼,眼见没人,才小声对兔娘儿说道,“我说,兔妹子,这事儿你得负起责任来!” “哈?”兔娘儿还没来得及恼火熊大拽着她,差点没把她摔死,听见他说的话简直莫名其妙,“熊圣使,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跟你说,圣主爷爷太大力,眼下正在被媳妇儿收拾呢!”熊大如此这般说来,兔娘儿听了,脸都红了。 “所以说,兔妹子,你得负起责任来。”熊大语重心长,“圣主爷爷如今杀穿四百里森林,连战十三头森林霸主,气血之猛,简直就是神!大力了些,很正常嘛。我老熊要是如此,四百里森林的小母熊,全都得扶着树走!” “呸!”兔娘儿啐道,“你想让我去劝说那位,做梦!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劝说圣主呢?” 说着,扭头就走。 “咱不都是为了圣主爷爷好吗!”熊大追了上去,絮絮叨叨。 洞窟那方,白泽看边媛下不去手,刚要说些什么,只见少女用手搓了搓脸,把鼻涕眼泪全往白泽脸上抹。 白泽嫌恶心,想要躲开,可为了讨好边媛,愣是没动。 边媛见状,噗嗤一笑,吹了好大一个鼻涕泡。 白泽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脸色古怪极了。 边媛羞得无地自容,可看到白泽的脸色,以为他的确被自己捉弄到了,所以才这般模样,心里顿时又开心起来。 “这下总满意了吧?”白泽笑道,“那准备一下,跟我一起去抓吞天雀?” “好吧,再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不然,我……” 边媛话还没说完,白泽扯着她着急忙慌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知晓,知晓!下不为例,不然我就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谁要打你骂你!”边媛哼道。 末了,突然想起来,眼看就要走出洞窟,喊道:“脸,脸!” 白泽扯着袖口胡乱一擦,笑道:“没事,没事!仙女的鼻涕也是香的,哈哈。” “你说什么胡话呢!”边媛的脸一直红到脖颈。 白泽叫来一只秃鹫,直奔百里之外,吞天雀的领地而去。 边媛乘骑天马,与他一同出发。 一路前行,自不必多说。靠近森林霸主吞天雀的领地,天马无畏,可白泽座下的秃鹫已经被吞天雀的气息吓得胆战心惊。 “不用怕!”白泽安慰道,“再往前数里,待发现吞天雀的踪迹,你便可以离去。本圣主收服那吞天雀,自然不会亏待你!” 秃鹫这才稍稍安心,带着白泽继续往前走。 边媛驾驭天马,手持龙吟,忽然以手中长枪指向一座巍峨大山,说道:“那里有一道妖兽气息,十分强横!” “想必就是那里!”白泽大喜。 “唳!!——” 山岭之间,突然有嘹亮的啼鸣炸响,撕裂云霄。 “何方宵小,竟敢闯入本座领地?!” 白泽闻言,已经看见有一道身影冲上云霄,正是吞天雀。 只见那吞天雀通体呈青碧色,翎羽铮亮,泛着金属光泽,身姿孔武有力,而又不失其鸟雀妖兽本身的线条美。 “吞天雀!”白泽大喊一声,“速来本圣主座下俯首称臣,当一坐骑,本圣主饶你不死!” “大胆!”吞天雀勃然大怒,“你便是那近来搅乱森林秩序的圣主?好一个两脚兽,竟敢找上门来送死!本座岂是那些不入流的货色能够比肩的?今日本座便取你小命!” 说罢,振动羽翼,直袭白泽而来。 吞天雀速度奇快,化作一道青光,扑面而来。 白泽坐下秃鹫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翅膀都直了。 “好小子,本圣主教你狂妄自大,讨打!”白泽一跃而起,浑身金光透体而出,一拳轰向吞天雀。 秃鹫见状,赶紧逃离这方天地。 “找死!”吞天雀眼见白泽一拳轰来,羽翼一振,数十道翎羽化作羽剑,轰向白泽面门。 那黑衣少年避也不避,一拳迎之。 “轰!!——” 吞天雀的翎羽被白泽的护体金光阻挡,不能寸进。 那妖兽吃了一惊,可浑身金光熠熠的少年已经一拳轰来。 “咚!!” 巨大的妖兽被那少年一拳打歪了脖子,径直从中天坠落下去,发出震怒的啼鸣。
白泽得势不饶人,顺势骑在吞天雀的身上,一拳递一拳,直把它打得遍体青光失了颜色。 “该死的两脚兽!!” 吞天雀双眼赤红,旋转巨大的身体,想要把白泽甩出去。 可白泽哪里能让它得逞,死死抓住吞天雀背上的翎羽,就要喷吐犀火。 眼见无法拜托白泽,森林已经迎面而来,吞天雀一不做二不休,加快下坠的速度,一头撞进原始森林。以背犁地,直把森林轰出一道数百丈的裂痕,所过之处,参天巨树全部折断倾倒,大地的泥土都被翻了出来。 “轰!!——” 天上,边媛见状,心忧白泽受伤,忍不住喊了一声:“白泽!” 原始森林里,吞天雀爬了起来,抖落浑身泥土树叶,目露凶光,寻找那少年的身影。 它虽然愤怒,可也心知翎羽无法破开那头两脚兽的金光防御,这般撞击,肯定也要不了他的命。 森林裂痕当中,白泽从乱木堆积的泥土里轰出一拳,将眼前阻挡全部打碎,跳了出来。 边媛看见那浑身遍布液态金光的少年,心里松了口气。 “边媛,别让它上天!”白泽大吼一声,二话不说,一跃而起,再度冲向吞天雀。 白泽修炼《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功法,拳力已经突破二十鼎。双脚蹬地,直接将脚下大地轰出一个深坑,气力之大,一跃数十丈高,几个腾挪,已经到了吞天雀眼前! “唳!!——” 吞天雀张口吐出一道妖异的青火,所过之处,将附近古树全部化作灰烬,直奔白泽面门而去。 “犀火!” 白泽不甘示弱,张嘴一吐,巨大的火柱迎面而上,与吞天雀的本命青火撞在一起。 “轰!!——” 火浪冲天,横扫八方。 两人交战的中心,顷刻间沦为一片火海,中心位置,连土壤都被烧得熔化! 可两种火焰碰在一起,明显是吞天雀的本命青火占据上风,很快将白泽喷吐的犀火压制,进一步逼向白泽! 令人窒息的恐怖高温扑面而来,纵使有护体金光,白泽也被那恐怖的温度烤得毛孔尽开,汗水透体而出,又被迅速蒸发,难受至极。 “这妖兽,果然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厉害!” 白泽心道,不过心里却不觉恐惧,反而愈加兴奋:“如此一来,若能收服这头妖兽当飞行坐骑,岂不是倍有面子?便是边媛的天马,也要逊色三分!” 眼看青火逼近,白泽再度施展天赋宝术,却不再是独角火犀的犀火之法,而是先前斩杀那九头森林霸主得到的天赋宝术,寒霜龙息! 黑衣少年张嘴一吐,只见寒冷彻骨的气息被他喷出,有如实质寒霜,凛冽峥嵘,迎面冲向吞天雀的本命青火! “呼!!——” 寒霜劲吹,与青火相遇。 吞天雀那恐怖的本命青火被寒霜龙息逼停,白泽见状,也不去管两者究竟孰强孰弱,一跃而起,一记六合冲拳,拳头弥漫浓浓金光,狠狠地砸向吞天雀! 吞天雀已经见识过白泽的蛮力,哪里肯老老实实挨打?只见它扑腾翅膀,在山林间腾挪,让开位置,又是一道本命青火喷了出去,然后双翼一振,就要起飞。 “边媛!” 白泽大喊一声,随后浑身金光再涨,又浓郁几分,却还是不敢和吞天雀的本命真火硬抗,施展新的天赋宝术,喝道:“大龟甲术!” 只见那黑衣少年身前,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玄龟龟甲,宛如盾牌,挡在他面前,与青火相撞。 “轰!!——” 青火瞬间将龟甲包裹,剧烈燃烧起来。 “哪里走!” 天上,边媛眼见吞天雀要起飞,驾驭天马袭来,娇喝一声,体内奇门拨动,离宫显象,独角火犀的犀火宝术过景门,被催化为一条狰狞火蟒,以少女手中龙吟长枪作媒介,冲出体外! 大小宇宙重合的瞬间,那道一门的天才少女浅棕色的眼眸中,神光熠熠,仿佛流转日月星辰。 “轰!!——” 狰狞火蟒从天而降,恐怖红光压迫这方天地,径直向吞天雀镇压而去! “唳!!” 吞天雀抬头一看,眼见一条数十丈的火蟒扑面而来,吓了一跳,顿时陷入两难境地,进有宝术镇压,退有老拳伺候。 白泽已经舍弃龟甲,再度杀向吞天雀。 六合冲拳,已经瞄准了妖兽头颅,誓要把它揍得愿意认主为止。 “看来必须要用绝招了。”吞天雀眼神凶戾,“该死的两脚兽,竟然能逼得本座如此狼狈!!” …… 第458章 奇门显象 剑问九州第458章奇门显象白泽觉查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在吞天雀身上爆发出来,阴冷,黑暗,仿佛深渊巨口,能将万物吞噬! 原本天上那一通乱拳打将下来,没有将吞天雀打死,已经让白泽意识到眼前的妖兽体魄极为强悍,远比之前斩杀的十三头森林霸主厉害。 要知道白泽在斩杀那九头森林霸主之后,拳力突破二十鼎,再与独角火犀对上,一拳便能将之放倒! 可吞天雀挨了一通乱拳,居然只是受了些轻伤,不足挂齿。 “边媛,当心!” 白泽大喊道,连忙抽身后退,不敢出拳。 吞天雀振翅高飞,昂起头颅,鸟喙里竟然出现一个漆黑的漩涡,张嘴一吞,直接将边媛操纵的火蟒吞噬进去,顷刻之间那条狰狞火蟒便已经消失殆尽! 边媛大惊失色。 火蟒的威力有多强,她心里十分清楚! 奇门术士有通天之能,尤其是在术法造诣上,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火球术,也能经过奇门显化,变成威力可压山岭的小太阳! 可吞天雀只一口,便将火蟒吞噬,恐怖如斯。 边媛轻轻抽了口气,驾驭天马,就要远离吞天雀。 可那妖兽杀心已起,振动双翼,直追那驾驭天马的少女而去! “唳!!——” 妖兽发出慑人心魄的啼鸣,边媛只觉天马飞行的速度突然消失了一般,回头一看,吞天雀口中漆黑的漩涡仿佛一口无底深渊,拉扯着空间都在扭曲,空气仿佛成为一片正在被漩涡吞噬的大海! 实质化的“域”将边媛锁定,大势拉扯,就要把她和天马吞进漩涡! 天马嘶鸣,极力扇动翅膀,奋蹄想要冲破镇压。 “吞天雀!!” 白泽见势不妙,举起一块万斤巨石,狠狠地向天上砸去,瞄准吞天雀的头颅。 吞天雀不屑一顾,在它眼里,那万斤巨石不值一提,根本不能撼动它分毫,便是硬抗,也全盘不会被砸死! 白泽眼底精光一闪。 巨石呼啸而来,正中吞天雀的头颅,轰然爆开,其中竟然藏有一团妖异火焰! 吞天雀瞳孔一缩,可为时已晚! 妖狐真火。 白泽使了一招瞒天过海,妖狐真火立刻钻入吞天雀的头颅,消失不见! 那妖狐真火乃是白泽斩杀的九头森林霸主后得到的天赋宝术,不具备火焰的灼热气息,可却能撼动神魂,若非大意志者,顷刻之间就会被点燃魂海! 白泽当初对付那妖狐时,若非以六甲秘祝“临”字秘法镇压神魂,恐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吞天雀身影一滞,口中漆黑恐怖的漩涡也随之消散,边媛立时脱险。 如此强悍的妖兽,白泽不确定妖狐真火能扰乱它的神魂多久,当下没有任何保留,六甲秘祝“斗”字秘法流转,双手结外狮子印,浑身精血铮铮流淌,发出雷霆般的轰鸣之声。 “碰!!——” 白泽双脚踏地,冲天而起,脚下的大地直接裂开一道巨缝! “死来!!”白泽怒吼一声,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已经来到吞天雀身前,六合冲拳夹裹逾越两百鼎的恐怖拳力,将空气都扭曲了,一拳砸向那妖兽的头颅! 音爆刺耳,金光狞亮。 边媛目睹那一拳的惊世恐怖,俏脸雪白。 如此恐怖的一拳,没有黄金战甲,若是她挨上一下,恐怕当场就要被轰得四分五裂! “咚!!——” 吞天雀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登时被白泽一拳从天上打落,皮开肉绽,骨头都露了出来,密密麻麻全是裂纹。 “轰!!——” 大地震动,吞天雀怒砸而下,冲进原始森林,庞大的身躯压倒一片参天巨树,击起尘土,上冲云霄! 白泽吃了一惊,如此拳力,竟然没有将那妖兽的头颅直接打碎。少年落在地上,踩踏森林,将附近的几棵古树震得四分五裂。 “滴答。” 血水低落,白泽一看,他的右手竟然也是皮开肉绽,护体金光都被打散了。 体内精血汩汩而流,少年手上的伤口在迅速愈合。 白泽管不了那么多,乘胜追击,就要趁势击杀吞天雀。 可他没想到,那一拳打裂吞天雀的头骨,却也将它魂海里的妖狐真火打得解体分散,消失不见。 吞天雀恢复神识,只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直欲当场到底,昏死过去。 可它知道,一旦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该死的圣主,我要活剥了你!!” 吞天雀浑身精血疯狂流动,只见它头颅上狰狞可怕的伤口在迅速愈合,很快止住流血。 只是头颅骨头被白泽打裂,没有那么快就能痊愈。 可即使是外面的伤口愈合,也让白泽忌惮不已。
如此强横的妖兽,一旦给它喘息的机会,恐怕就不好对付了! “受死!!” 白泽施展玄玉掌,将双手覆盖,浑身金光浓郁,在山岭之间奔跑起来,很快就要到了吞天雀身边。 “吞天魔功!!” 吞天雀眼神疯狂,就要施展魔功,将白泽直接吞噬。 云天之上,边媛驾驭天马,天赋宝术银月气刃走杜门,巽宫显象,将那银月气刃化作无匹风刀,足有六把之多,每一把都纵横十丈,呈新月状,直斩吞天雀而去! 无匹风刀去势极快,赶在白泽之前,狠狠地斩在吞天雀身上! “轰!!——” 六把无匹风刀,将吞天雀的魔功打断,直把它劈得翎羽断裂,更是在它背上斩出一旦狭长的裂痕。 “唳!!——” 吞天雀的双眼几欲喷火,死死地盯着边媛,恨不得生吞了她。 可就是这短短时间,白泽已经冲出被无匹风刀斩出的滚滚烟尘,来到吞天雀面前。 “六合冲拳!”白泽大吼一声,二十鼎的拳力被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加持,化为恐怖的二百鼎。又被六合冲拳贯通大小宇宙,上下四方之力被尽数牵扯到那一拳上,空气扭曲,发出刺耳的音爆! “该死!!” 吞天雀震恐,想要撤退。 可白泽哪里会给它机会,一拳轰在那巨大妖兽胸前,直接轰出一个极深的拳印,拳劲在吞天雀背后直接爆出,震碎一片翎羽! “咚!!” 皮开肉绽,妖骨断裂。偌大的妖兽被白泽一拳轰飞出去,滚在原始森林之间,哀鸣不止! 这方天地的战斗,驱散了方圆百里的所有鸟兽。 白泽眼见吞天雀再度爬将起来,眼神冷冽,心道:“这吞天雀的生命力竟然如此强悍,还能站起来!” 白泽改变主意了。 如此强横的妖兽,它的精血用来淬体,或许比抓来当飞行坐骑更好! 吞天雀胸前被打出一个巨大的窟窿,可精血流转,那恐怖的窟窿竟然也在迅速愈合。 云天之上,边媛再度出手,体内奇门显象,他人不觉,可少女却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巨大的奇门圆阵定在小宇宙当中,以头颅为乾宫,将小腹为坤宫,作双眸为离宫,把脊背作艮宫。 白泽之前对她说的一席话,让她打通了大小宇宙之间的天堑,将奇门遁甲纳入小宇宙,一举突破到洞玄巅峰! 人尊不惑,师尊魂我,天尊洞玄。 若是走出昆仑秘境,边媛有望在一年之内渡劫铸就五境贤者之姿! 届时,她便是道一门年轻一辈最为恐怖的新星!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那个少年。 边媛双眼流火,奇门之法在体内自如流转,雷霆一击已经在酝酿之中。 如果说白泽想尽一切办法救她一命,让边媛对那少年心存感激,而答应为他奔走效劳,斩杀森林霸主补偿之前犯下的错误。 那么如今,边媛已经是真的把白泽当做了朋友,甚至最亲近的人,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轰!!——” 天上有狞亮的红光,盖过太阳的光辉。 白泽抬头一看,只见一条头生双角的火蛟被那天马上的少女催化出来,双眼剧烈燃烧,长枪怒指,面目隐有狰狞之相。 “吼!!” 那火蛟盘绕在龙吟长枪上,发出一声嘶吼,杀力盖住四方大地,随着少女隔空穿刺的动作,化作一道猩光,夹裹着熔化空气的恐怖高温,直奔吞天雀而去! 吞天雀想要施展魔功,可白泽不依不饶,再度袭来,将它拖住,一拳递一拳,直把它打得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滚开!!——” 火蛟降临,吞天雀终于慌乱起来,巨大的羽翼散发出金属光泽,狂扇而出,将大地都斩裂了,轰在白泽的护体金光上,将那少年击飞出去。 “轰!!——” 气浪奔天。 “本座乃是上古神兽血裔,该死的两脚兽,本座决不饶恕尔等!!” 吞天雀施展魔功,张嘴显化一个漆黑的漩涡,拉扯四方空间,要将那镇压而来的火蛟吞噬! “神兽血裔又当如何!?”白泽的护体金光被吞天雀斩开,气劲奔入内腑,震荡之下,让他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可那黑衣少年压根不在乎,冷笑道:“今日,本圣主必斩你头颅!” 说罢,妖狐真火呼啸而出,带着阴森鬼气,直奔吞天雀而去。 …… 《剑问九州》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新书海阁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新书海阁! 喜欢剑问九州请大家收藏:剑问九州新书海阁更新速度最快。 第459章 黄金瞳 剑问九州第459章黄金瞳说时迟,那时快。 妖狐真火钻入吞天雀头颅之中,逼得吞天魔功停止运转,那条火蛟咆哮着从漆黑漩涡中爬将出来,体型缩小了一半,可还是威力无匹,一头撞在吞天雀身上,将它周身翎羽点燃,烧得一片火红! “唳!!——” 强烈的痛感刺激吞天雀苏醒过来,火蛟炽烈的高温将它烧得浑身冒烟,多出翎羽被烧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吞天雀发出凄厉的嘶吼,本命青火喷薄而出,将火蛟烈焰隔绝在外。 可此时,吞天雀已经被烧得多处焦黑,哪里还有之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该死,该死!!” 吞天雀彻底疯魔,不顾一切地杀向白泽。 “来的好!”白泽显化黄金法相,身形拔高十数丈,俨然成为一个黄金巨人,抡起巨大的拳头就往吞天雀面门砸去。 原始森林,一头浑身青火的疯狂妖兽,一个体型巨大的黄金巨人,甫一交手,大地震荡,古树倾颓,直教人肝胆俱裂! “轰!!——” 白泽无匹拳力将吞天雀摁在地上无法抬头,一拳递一拳,直把它捶得皮开肉绽,肉身崩裂。 而吞天雀的本命青火,也将白泽的护体金光点燃,多处金光被灼烧殆尽,青火将那少年烧得皮肤尽裂,火气钻入身体,几乎要将白泽的五脏六腑烧成灰烬! 然而这两位,都是精血饱满的妖孽,反复受伤,又以自身强横体魄愈合伤势,左右拉扯,就看谁先坚持不住。 吞天雀几次想要施展魔功,将白泽整个吞噬,都被他一通老拳砸在脑袋上,无法集中神魂意识,魔功方显,便已经溃散。 “轰隆!!——” 云天之上,边媛驾驭天马,焦急地看着战局,根本没法插手。 若是使用奇门遁甲之法,术法纳入天赋宝术,威力太大,争斗双方都要被卷进去。 可如果不用奇门,单纯的天赋宝术,由于少女气血远远比不过白泽那个人形魔兽,威力又太小,不管砸在谁身上,都不痛不痒。 战斗越来越激烈,白泽一拳打断吞天雀的一条翅膀,妖兽发出凄厉的叫声,本命青火破开白泽的护体金光,另一条完好的翅膀化作大刀,险些将白泽的手臂整个斩断! 鲜血横洒,大地崩裂! 战至最后,吞天雀已经被白泽那巨大的黄金拳头砸得浑身开裂,血流不止,眼看是那黄金巨人顶着青火灼烧也要把它置于死地。 吞天雀终于在性命攸关的时刻冷静下来,准备终极杀局。 既然吞天魔功无法施展,那么便直斩白泽神魂! “唳!!——” 吞天雀发出刺耳的啼鸣,尔后头颅之中飞快地钻出一道青光,带着本命青火之力,直接没入黄金巨人眉心! 两个庞然大物同时停滞动作,仿佛雕像一般。 “白泽!”边媛眼见一道青光钻入黄金巨人的眉心,心里咯噔一下,大为着急,忍不住惊呼出声,驾驭天马,直奔巨人而去。 而此时,白泽的魂海世界。 吞天雀的神魂整个进入白泽的魂海,青火狞亮,所过之处,魂海激烈震荡,在极力排斥这个入侵者。 白泽面露痛苦。 “圣主,桀桀,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凝炼神魂!”吞天雀的神魂甫一进入白泽的魂海,就察觉到这里分明没有神魂气息,先是一愣,然后狂笑起来。 “早知如此,入尔魂海,杀你易如反掌!” 吞天雀振动双翼,在白泽的魂海里来回冲撞,本命青火的狂暴气息横扫过境,几欲让魂海崩溃! 吞天雀的神魂见状,更加笃定魂海里毫无危险,肆无忌惮起来,想要在内部摧毁白泽,直接焚灭他的魂海! 魂海空间,雾气沆砀,仿佛没有边际。 吞天雀正得意忘形时,白泽终于做出反应。 六甲秘祝,“临”字秘法。 白泽解除黄金法相,双手掐不动明王印,顿时,魂海之中,风起云涌! 只见无边雾气盘虬缠绕,化作一个上身凝实、下身虚无的云雾巨人,吞天雀在那云雾巨人面前,简直如沧海一粟,渺小至极。 “吞天雀!”云雾巨人大吼一声,说道,“生门有路你不走,死门紧闭你偏来!本圣主再给你一次机会,俯首称臣,成为本圣主的坐骑,还有一线生机。否则,教你灰飞烟灭!” “大言不惭!”吞天雀狞笑道,“本座今日斩你,吞噬血肉,实力便能再上一层楼!届时山主之位,便是本座的。区区两脚兽,竟敢坏本座道心,找死!” 说罢,体型迅速变大,昂首傲视云雾巨人,浑身青火勃发,“本座倒要看看,你这般松散的魂体,如何能说出教本座俯首这等狂妄大话!”
吞天雀双翼一振,径直冲进云雾巨人的身体,左冲右突,本命青火将巨人点燃,顷刻之间便被焚烧大半。 “轰!!——” 云雾巨人猛然坍塌。 “不过如此!”吞天雀冷笑道,“圣主也不过如此,受死吧!本座要用本命真火,将这片魂海燃烧殆尽!” 可转瞬之间,距离吞天雀不远,又有一个云雾巨人显化。 吞天雀吃了一惊,没想到白泽还能凝聚神魂,可不觉害怕,如法炮制,摧毁云雾巨人。 可紧接着,又是一个云雾巨人现身! 反复如此,吞天雀终于慌了神。 要知它神魂遁入白泽的魂海,想要从内部瓦解白泽。可它的本体还在原始森林里,万一被那个骑马的两脚兽趁机斩杀,它即便是杀了白泽,又能如何? 只能两败俱伤! “圣主,你不过负隅顽抗罢了!”吞天雀语气阴冷,“无论如何,今日你难逃一死!本座乃是上古神兽血裔,本命青火连虚无都能焚烧,快快受死吧!” “竖子安敢坏吾道心!”白泽怒吼一声,魂海之中,顿时出现数十道云雾巨人,将吞天雀包围其中,声势骇人。 吞天雀慌了一瞬。 这两脚兽的魂力,竟然如此雄浑!若是凝聚神魂,那还得了?! 白泽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吞天雀心神已乱! 白泽结外缚印,数十道云雾巨人的双眼同时点亮,变成狞亮的黄金瞳,宛如巨龙瞳孔! 六甲秘祝,皆字秘法,乃是比佛门六神通他心通更为恐怖的秘法,修炼大成,不仅能看破众生心念,而且可以操纵人心! 黄金瞳睁开的瞬间,吞天雀只觉有一双眼睛,在它的神魂深处点燃,赫然也是黄金瞳! “区区蝼蚁,焉敢与神比肩!!” 数十道云雾巨人同时怒吼,吞天雀的神魂激烈震荡,几乎被直接撕碎! “不!!——” 吞天雀发出恐惧的嘶吼,浑身青光暴涨,火焰灼然,想要冲出云雾巨人的封锁。 “竖子,受死!!” 数十道云雾巨人齐齐出掌,向吞天雀镇压而去! “轰!!——” 吞天雀左冲右突,可心神已经出现裂痕,黄金瞳操控心念,让它只觉那数十道云雾巨人仿佛天神下凡,一掌能感动天地,威力无匹,根本无法阻挡! “圣主,饶了我,饶了我!!” 吞天雀连忙求饶,心神俱裂。 可白泽充耳不闻,黄金瞳镇压吞天雀神魂,巨掌怒拍而下! 魂海空间掀起滔天巨浪,复归平静。 吞天雀的神魂被轰得粉碎,魂海空间只剩下一团青火悬浮,隐有吞天雀的形态,被云雾巨人环绕,瑟瑟发抖。 “咦,这是什么?”白泽吃了一惊,以为那是吞天雀残魂,想要继续镇压。 可皆字秘法窥探之下,那团青火分明没有意识存留。 也就是说,吞天雀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莫不是这妖兽的本命真火已然修到了通灵的地步?”白泽尝试炼化妖兽青火,那青火只兀自发抖,哪里敢抵抗? 白泽以皆字秘法,很快将青火炼化,心中大喜。 “果然是通灵真火!”少年喜不自胜,看来这吞天雀很有可能不是吹牛,它的血脉必定非同一般,否则如何有此等神通? 若是在九州世界,不受这方天地制约,以吞天雀的能耐,至少也是镇压一方的大妖王,便是殷文鼎,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如今倒是让白泽捡了个大便宜。 “既然将你炼化,便给你取一个名字。”白泽摊手,将那团青火放在手心,看着它雀跃不止,俨然是对白泽的神魂日子十分亲昵。 白泽看它隐约还有吞天雀的模样,便笑道:“就叫你,青雀真火吧!” 给那团通灵真火取了名字,白泽又逗了它片刻,不敢拖延,害怕边媛担心,赶紧将神识归位,睁开双眼。 眼底的黄金瞳仍未完全散去。 白泽睁开双眼的瞬间,恰好与边媛担忧的眼眸对在一起,只那么短短一瞬,少女立刻失神,神魂被卷入白泽的黄金瞳里。 “啊!” 好在边媛已经塑造阳神,很快挣脱白泽的瞳力漩涡,清醒过来,惊呼一声,连忙后退两步,警惕地盯着白泽。 白泽哑然,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边媛一双美眸顿时瞪得老大。 …… 第460章 骸骨 剑问九州第460章骸骨白泽那话一说出口,边媛就意识到,方才短短的瞬间,他很有可能在自己的识海里看到了什么,顿时又羞又恼,嗔道:“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啊!”白泽一脸迷茫,显得特别真诚,“你是四境高手,修成魂我,凝聚阳神,我魂海还未开始修炼,哪能看见什么?” 边媛半信半疑,狐疑道:“真的?” “我骗你干嘛!”白泽理直气壮。 “那,那好吧……”少女吞吞吐吐,“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啦。” “没事,没事!”白泽十分大度地挥手。 “方才我看你和吞天雀一动不动,还以为你出事了。”边媛用龙吟戳了戳倒地不起的妖兽,瞅着白泽,“它这是?” “神魂具蔑,死了。”白泽摊手道。 “啊?”边媛吃了一惊,“我倒是猜到了那道青光有可能是吞天雀的神魂,可你……竟然在魂海深处斩杀了它的神魂?” 边媛先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又觉得是理所当然。 白泽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边媛都觉得她麻木了。 “侥幸而已。”白泽嘿嘿笑道,从吞天雀的身上拔下一根尚且完整的翎羽,转移话题,“给,这根翎羽漂亮极了,送给你!” 边媛瞪大美眸,气笑了,“好歹我也是出力了的,你就给我一根翎羽嘛!”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白泽笑道。 边媛指着吞天雀的尸体,“它身上所有完整的翎羽,我都要!” “没问题。”白泽想都不想。 “那,我要是还想要一些吞天雀的精血呢?因为……”边媛小心翼翼地试探。 “可以。”白泽笑道,“别说精血,你就是想学吞天雀的天赋宝术,也没问题!” “谁要学那种妖邪的术法!”边媛不屑一顾,哼道,又瞅了瞅白泽,奇道,“你真的就给我啦?” “这算什么?”白泽大度道,“毕竟你也是出了力的嘛!” 边媛看他满不在乎,得寸进尺,“那你把我的黄金战甲还……” “不行!”白泽一口回绝。 “为什么!”边媛气道。 “一码归一码。”白泽说道,“你还没有帮我打完山头,自然不能还你黄金战甲。不然你要是跑了,我去哪找你?” “你!”边媛愤愤不已,“我会是那种人吗!” “我师父以前对我说,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骗人。”白泽笑道,“你这么漂亮,万一把我骗了,我总不能打你一顿吧?” “你胡说!”边媛俏脸泛红,“骗人是要积口业的,我可不会骗人。” “算啦,还是先看看这一战的收获吧!”白泽岔开话题。 边媛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白泽。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修为虽高,可偶尔,还是会流露孩子心性。 白泽动手处理吞天雀的尸体,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多好的飞行坐骑,可惜,可惜!” 白泽取出吞天雀的妖丹,摸骨,又取出它体内的天赋宝骨。 吞天雀的妖丹即使被取出,也在天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蒙着一层氤氲青气,漂亮极了,这是以往那些妖丹、魔核决计没有的模样。 至于它的天赋宝骨,上面的先天道纹,竟然是诡异的黑色,有如恶魔诅咒,让人本能地觉得厌恶。 “这便是吞天雀那吞天魔功的凭依?”白泽手持宝骨,认真端详。 边媛忍不住凑了过去,秀眉轻轻拧了起来,说道:“这东西看起来也太妖邪了些,还是扔了吧……” “那多浪费!”白泽翻了个白眼,将妖丹和宝骨都收了起来,开始准备提炼吞天雀的精血。 边媛本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白泽开始提炼精血。只好作罢。 少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多处伤势焦黑狰狞,也不知是不是体内精血奔涌的速度平息下来,导致伤口愈合速度慢了很多。 边媛看见那些伤口,轻咬嘴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是什么?!”白泽提炼吞天雀的精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从吞天雀体内提炼出来的精血,竟然泛着淡淡的金色! 不仅白泽,边媛也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金光缠绕,这……莫不是宝血!?” “宝血?”白泽顿时了悟,心里大喜,这宝血可比寻常精血珍贵多了,传说只有那些血统异于寻常的异兽、圣兽、神兽才能拥有! 人族想要将一身精血炼成宝血,更是难上加难! 很多人修为到了六境圣人,塑造不灭金身时,才能凝炼宝血,而且这还不是绝对的! 不是每一位人族大圣都能炼出一身宝血。
“快,能量要溢散了!”边媛眼见宝血里稀薄的金色就要往天地之间的虚无里逃逸,连忙出声提醒白泽。 “到嘴的鸭子,还能让你飞了不成?”白泽洒然一笑,祭出玉瓶收集吞天雀的宝血,没有让金色能量逃逸一丝。 白泽放空心神,将吞天雀一身宝血全部提炼,分了一小半给边媛,笑道:“可惜了,这吞天雀的宝血太过稀薄,只有一层浅浅的金光,若是全部都是金色,那才是真正的宝贝!” 边媛将那一小瓶宝血小心地收了起来,瞅了白泽一眼,哼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是宝血纯金的妖兽,咱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泽将吞天雀的尸体收进法器锦绣山河,与边媛直奔吞天雀山顶巢穴而去。 果然,在那里收获了大量宝药,两人都心满意足。 白泽当即就吞服一株宝药,炼化药力,不仅浑身上下的伤口全部愈合,就连那些焦黑的皮肤也脱落下来,长出新的皮肤,白皙光润。 炼化完药力,白泽只觉体魄又强了一些,气血恢复到巅峰,在体内奔流不息,有如江河。 “边媛,你有没有觉得,吞天雀的洞窟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一样,总给我一种隐约的压迫感。”白泽起身看向洞窟深处,那里没有光源,漆黑一片,仿佛择人而噬的深渊。 边媛本来打算催促白泽赶紧离开,因为她总觉得这个洞窟过分阴森,跟坟地一样,饶是山洞外阳光普照,这里面也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白泽体魄堪比魔兽,自然没有什么感觉。 可边媛的身体不比他,洞窟里的阴冷让她很不自在。 “能,能有什么东西?”边媛本来就觉得洞窟阴森至极,乍一听白泽说的话,顿时被吓得有些炸毛,“你别乱说!我们还是快走吧……” “不行,我要去看个究竟。”白泽打定主意,“万一有什么宝贝呢,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去。”边媛想借此劝退白泽。 可那衣衫褴褛的少年显然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说道:“那好吧,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去一趟。” 说罢,直接往洞窟更深处走去。 边媛眼见白泽往黑暗深处走去,犹豫片刻,想要跟上去。可眼前的黑暗太过吓人,洞窟深处不时还有阵阵阴风吹来,阴冷至极,以至于少女刚要跟过去,就被吓得止住了脚步。 “喂,白泽!我,我在外面等你!”边媛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跟白泽一起进去,否则万一真有什么,她做出什么失仪的举措,岂不是太丢人了? “知道啦!”白泽头也不回地挥手。 边媛一咬牙,看着白泽的背影被黑暗吞没,这才赶紧跑出洞窟,防毒慢一步,就有什么东西要追出来一样。 阳光普照,洒在身上,温暖极了。 边媛出了洞窟,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山洞也太邪门了。”少女自语道,“莫不是,有鬼吧?” 她说完,轻轻哆嗦一下,倒是把自己吓得不轻,赶紧摇头,不敢再胡思乱想。 那边。 白泽传承山鬼印,能聆听万物声息,亦能看破黑暗。一路前行,他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周围的温度好像突然降了下来,让他觉得有些阴冷。 饶是白泽胆大,心里也被搞得有些发毛。 他如今的体魄何等强大,竟然会感到阴冷!若是边媛来了,岂不是要被冻得发抖? 白泽忽然有些庆幸少女没有跟过来。 “鬼将,此处莫不是有鬼?”白泽向魙狱传音。 过了一会儿,鬼将的声音直接印入白泽的脑海,“回禀剑主,这里并没有觉查到鬼魂气息。只是,这里的阴气很重,或许,是一座坟墓。” “坟墓?”白泽吃了一惊,心里更毛了,“无量天尊,这是什么坟墓,竟然有如此重的阴气!” 转念一想,此地阴气这般浓郁,如果真是坟墓,那么墓主人生前,岂非一代大能? 若是如此,这里面没准真有宝贝! 白泽咬咬牙,“富贵险中求,无量天尊,佛祖保佑!” 少年继续往里走,极致的阴冷过后,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一冷一热交汇于此,隐隐有龙吟虎啸之声! 洞窟原本就非常阔大的通道,到了这里,简直成了一个巨大的宫殿,空间之大,让白泽觉得这座山的山顶是不是都被挖空了。 “这是……” 衣衫褴褛的少年步入那巨大的空间,钟乳石在洞窟奇异的血光中,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 而在洞窟当中,赫然蜷伏着一具凝结血光的骸骨! …… 第461章 坟墓 剑问九州第461章坟墓洞窟深处,那巨大空间之中,充满了妖异血光。 而血光的源头,正是那一具蜷伏在嶙峋地面上的骸骨! 白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真被鬼将说准了,这里果然是一座坟墓! 吞天雀竟然把巢穴建立在坟墓最外层的通道里! 眼前的一幕诡异至极。 那具骸骨甚至还没有吞天雀的体型大,看得出也是一具鸟类妖兽骸骨。 可其中散发出来的磅礴真阳,竟然将它死后骸骨流露出来的极致阴气排挤到了血光之外!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白泽心里震撼不已,眼见那蜷伏在地上的骸骨没有动静,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洞窟深处的温度奇高,白泽只是走近那具骸骨,浑身衣物,除了用独角火犀皮革做的披风,都已经被那灼热的高温烤得干脆,几乎直接碎成粉末! 白泽不得已,以金光护体。 靠近骸骨之后,白泽这才发现,那具骸骨晶莹如玉,甚至其中玉髓都还完整无缺地保留在骸骨之中! 骸骨通体如火,历经时光腐朽,岁月竟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白泽眼见如此,更是震惊。 “究竟是何种生物,竟然在死后肉体腐朽殆尽,可一身宝骨竟然如此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白泽难以置信。 可随后,便是狂喜充斥内心。 如此宝物,便只是取走一根骨头,也远比吞天雀一身已经向宝血进化的精血更有价值! 要知人族修士,绝大多数只能在修为抵达六境圣人才能凝炼宝骨与宝血,从而塑造不灭金身! 而这种程度的不灭金身,还远算不上真正的不灭。如若被斩断手臂,还要历成住坏空之劫,脱胎换骨,才能断肢再生。 真正要做到一滴血压倒一座山岭,被斩断手臂顷刻之间躯体再生,必须更进一步,将宝骨与宝血,修炼成圣骨和圣血! 可九州圣人境高手也不在少数,能走到凝炼圣骨的又才多少?休说圣骨与圣血,很多六境圣人,在初入六境时,连宝骨都不曾炼出! 白泽呼吸急促,他心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岁月的沧桑无人能够抵挡,便是强如七境传说的陆地神仙,如果不飞升仙界,也难逃一死!眼前这具骸骨,晶莹剔透,其中蕴含的强横气息,便只是靠近,就已经让白泽如临大敌。 可如果不是宝骨无视岁月痕迹,而是它已经在岁月无情的摧残下,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呢? “无量天尊,这具骸骨,莫非是上古神兽的尸骸……”白泽愈发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 眼前的骸骨明显充斥着极为丰沛的血气,如果说是宝骨,只能是一头方在气血巅峰时期陨落的强横妖兽尸骸所化。 可如果是陨落不久,如何能肉身腐朽殆尽?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骸骨的主人,死前很有可能已经将一身骨头修炼到了圣骨境界,甚至更高! 只有这样,在时光的摧残下,气血流失,才能在悠悠岁月之后,在白泽眼前呈现出如此一具气血丰沛的宝骨遗骸! 赚大发了! 白泽取出法器锦绣山河,想要把骸骨收入其中。 他可没有狂妄到想要炼化宝骨。如今白泽的精血还是红色,远没有向宝血演化的趋势。这般水平,冒然炼化宝骨,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气血狂暴的能量直接击穿白泽的身体,将他炸成碎片! “怎会如此?!” 可让白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锦绣山河竟然无法撼动洞窟里的那具骸骨! 白泽再三尝试,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法器锦绣山河大有被骸骨震碎的征兆。 白泽面色难看,不敢再试图用锦绣山河封印骸骨。 可如此一来,这具骸骨怎么办? 白泽犯了难。他倒是能搬出去,可总不能走到哪就把这东西带到哪吧? “边媛呢?”白泽灵机一动,当初为了救她,白泽想要解开少女胸前吊坠的封禁,从中取出七蕊黑莲。可无奈那个吊坠封禁极为复杂,白泽根本没办法。 如此推算,边媛的那个吊坠,绝对是个宝贝。 而且当初她突破洞玄境,就是那吊坠释放出来的光晕隔绝昆仑秘境的天地法则,让边媛没有被排除秘境。 或许那个吊坠能把这具骸骨带走。 白泽打定主意,就要离开洞窟。 可就在这时,一阵清风拂过,白泽恍然,竟然是剑灵山鬼突然现身,银发似雪,蝶衣翩然,盛世美颜在血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七分红润,平添许多娇媚。
“山鬼姐姐,你怎么出来啦?”白泽看到山鬼,心里一喜。山鬼这时候现身,说是巧合是不可能的。 没准她有办法寄存骸骨! “白泽,你不是一直好奇紫府化神,是如何做到化神分身能塑造血肉之躯吗?”山鬼看了白泽一眼,随后瞥向洞窟里的那具骸骨,轻声道,声线冷冽,“你用化神紫府炼化这具骸骨,便有答案。” 白泽心里惊讶,说道:“山鬼姐姐,你是说,化神紫府能容纳这具骸骨?而且还能借此塑造血肉之躯……” 白泽一瞬间想了许多。 余幼薇是不是也用了类似的方法,炼制了那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化神分身? “剑意紫府化神,其本质也是一种大道真意,不存在实体,却又能化作实体。”山鬼说道,“这种存在,介于有无之间,如同两仪阴阳之间的自如流转,自然可以容纳这骸骨。” 白泽喜道:“这样说来,就不用麻烦边媛啦,我自己也能将骸骨收纳。”可转念一想,皱眉看向山鬼,问道:“可是,山鬼姐姐,我的化神紫府只有三座,分别是水木土三种属性,没有火,这可如何是好?” “即便是你修成了火行化神紫府,也不能以它容纳骸骨。”山鬼解释道,“五行之火,乃是至刚至猛的存在。骸骨充斥的能量,恰好也是火属性。两相叠加,以你目前的躯体,恐怕要当场被那狂暴的能量给轰得粉碎。” 白泽脸色难看,嚅嗫道:“这可如何是好?” “我且问你,五行生克是什么?”山鬼说道。 “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白泽不假思索,“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具骸骨放在木属剑意紫府里?那也不对,木生火,我岂不是还是难逃一死?” 山鬼并不接话,白泽想了想,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是土!”白泽大喜道。 “为何?”山鬼问道。 “五行之土,乃是厚德载物。”白泽笑道,“土能容纳金木水火,骸骨放进土行紫府绝对没问题!而且五行周转,负归于土,也能承载骸骨带来的巨大能量!” “若是机缘到了,或许你能一举开辟剩下的两座紫府,臻至紫府化神大圆满。”山鬼说道,“你且放出土行分身,我来为你护法。” “好!”白泽应允,直接祭出土行分身。 那化神紫府与白泽一般无二,唯一的区别便是那分身的眼眸,一派土黄,与本体的黑眸有些显然易见的区别。 “开始吧。”山鬼说道。 白泽心念合一,本体盘膝而坐,化神分身径直向前,走向那具骸骨,刹那间,变故突起,只见那具分身直接与骸骨融合,然后化作一道炽烈的土红色光芒,钻入白泽的身体当中! “轰!!——” 气劲奔涌,横扫洞窟。 墓穴四壁,早已被骸骨恐怖的能量侵蚀一空,只是因为骸骨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一方坚固的结界,将洞窟撑住,不至于轰然倒塌。 可如今骸骨被白泽吸收,洞窟顷刻之间便有碎裂崩塌的迹象! 就在这时,山鬼化作本体剑身,凌空悬挂在白泽的头顶,气息镇压剑主,刹那永恒,强横的剑意扩散而出,生生止住洞窟崩塌的趋势。 白泽体内,五座紫府掀起滔天波澜,连带整座苦海,都在翻腾奔涌。 心神内视,只见那金色海洋浪涛起伏,汹涌的海啸声透体而出,伴随着隐隐雷鸣,一时间异象迭起,搅得洞窟之中仿佛有怒海呼吸,孕育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 涛声滚滚,一直传到山外。 道一门的女武神边媛吓了一跳,面露惊诧。 “莫非出了什么变故?”少女心惊不已,如此大山,怎会传出如此惊人的怒海惊涛之声? 她犹豫再三,终于克服心中恐惧,想要进入山洞寻找白泽。 可甫一靠近山洞入口,边媛就被一股极为强横的剑意阻挡,不能寸进。 少女神色焦急,想要硬闯,可心念一起,剑意奔腾,竟然将她直接横推出去,差点跌了一跤。 边媛后悔不迭,早知洞窟里会出此变故,说什么她也要和白泽一起进去。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别说去找白泽,眼下她连山洞的门都进不去! 边媛内心焦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忽然意识到不对。若是洞窟中发生变故,起了杀机,那么如此恐怖的剑意,怎会只是将她横推出去? 方才靠近山洞入口,那惊人的剑意,不说将她直接斩杀,至少也能让她身受重伤。可如今她却一点儿也没受伤! …… 第462章 山主 剑问九州第462章山主边媛何等聪明,立刻就猜到另一种可能。 如果封锁洞窟的剑意,来自白泽呢? 这种想法一出,边媛不禁轻轻抽了口气。 自从在昆仑秘境与白泽接触以来,她从未见过白泽动用剑意。这方世界术法禁绝,按理来说,剑意也是术法的一部分,自然也要受到法则制约。 可如今这笼罩整座洞窟的剑意又作何解释? 莫不是这白泽,竟有通天之能,无视术法禁绝? 边媛哪里能想明白,她所触碰到的剑意,压根就不来自白泽,而是山鬼出鞘散发出来的气息。 这种气息之于山鬼,就像杀气之于一个万人斩的魔头,与生俱来,天不可夺,哪里会受到术法禁绝的压制? 因为它根本不属于术法范畴! 洞窟深处。 白泽盘膝而坐,体内黄金海洋波涛怒卷,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巨大声响,到后来,苦海金光,直接透出少年身体,伴随着隐隐雷鸣,那片金色海洋之中,混沌青莲熠熠生辉! 五行紫府归位,土行紫府带入体内的狂暴能量与苦海相互沟通,介于两者之间的虹桥剧烈震荡,出现数道裂纹! 白泽心里惊骇至极,虹桥乃是彼岸境所化,虹桥毁灭,也就意味着他体内的小宇宙再无法与天地自然产生链接,一身真气将被尽数封闭在体内。 可他还来不及反应,苦海与紫府之间变故再起。 只见苦海金光冲天而起,而五行紫府,也在苦海之上的虚无中迸发出炽烈的神光! 黄金神光与五色神光激烈交织,白泽体内爆发出猛烈的雷鸣,体内虹桥终究挡不住两股能量的强烈冲击,轰然崩碎! 洞窟之中,山鬼静静悬浮,剑意镇压万古,不为所动。 “轰!!——” “咔嚓!!——” 电闪雷鸣,就在苦海与紫府之间诞生。 可就在这生死关头,一缕清光却突然抚平乱局。 只见那金色海洋里浮沉的混沌青莲,轻轻摇晃,猛然散发出鸿蒙清光,分割黄金神光与五色神光,一道新的神光就在电闪雷鸣中重获新生,在混沌青莲的清光中冲天而起! 那神光起于苦海,终于魂海。 正是方才被两道神光生生震碎的虹桥! “嗡!!——” 破而后立,新的虹桥一气打通苦海、紫府与魂海之间的天堑,其威势竟然比白泽最初凝炼的虹桥更加强大,只是宽度,就比之前足足大了十倍! 虹桥神光四溢,有如一把能斩断天地的利剑。 重新建立小宇宙与大宇宙之间的桥梁,白泽只觉如今他能一口鲸吞,直接将一座山岭的天地灵气尽数吞灭! 清光横扫白泽体内的小世界,苦海巨浪被尽数镇压,再无滔天浪声震人心魄,就连五行紫府的神光也收敛起来,没有再与苦海金光针锋相对。 只是两者之间,雷霆依旧,并未消散。 苦海异象,混沌青莲上方,那一轮明月清晖流转,光晕涟漪。 土行紫府携带骸骨归位,强横的能量令土行盖压其余四座紫府,赤土色神光横贯八方! “阴阳化生,五行周转!”白泽暗运秘法,只见一张巨大的阴阳太极图在五座紫府之下展开,两仪流转,土行过载的能量开始疯狂向金行紫府流动。 五行生克,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如今白泽炼成水、土、木三座化神紫府,骸骨带来的能量经过金行,立刻被水行吸收,不至于导致尚未化神的金行被撑爆。 以此类推,火行接受到的能量经过木行化育,又有土行承接,也得以保全。 太极图光晕流转,承载五行周转,骸骨带来的强横能量,就在白泽体内的五座紫府里反复炼化,不知时日绵长,斗转星移。 而此时,距离吞天雀领地数百里之外,一座巍峨大山上,正暗藏杀机! 那座大山钟灵毓秀,天地灵气之浓郁,简直十倍于云海仙门的四极秘境!山上有珍树奇葩,草木葳蕤,有小山丘一样巨大的桃树接连成林,一颗桃子,足有磨盘大小。 而那大山之中,更是蛰伏着一道恐怖的气息,与山岭共呼吸,仿佛深海巨兽,动则雷霆万击! “山主传令,召集十二路妖魔,速来觐见!” 传令妖兽飞出大山,分向十二个方向,速度奇快,眨眼间已经消失在莽莽森林当中。 而大山深处,巨大的王座上,一头三眼魔猿体形大如小山,浑身有如乌金浇筑,兽瞳一片血红,呼吸之间,宛若雷霆暗蕴。 王座之下,一众小妖匍匐供奉。有的端举巨大石盘,盛放山桃。有的捧着硕大的陶罐,里面装满了果酒。 山主!
眼前这三眼魔猿,便是这座蛮荒森林的最强的妖王,即便是吞天雀,也难以与之争锋! 不多时,山外有大妖来,腾云驾雾,妖气冲天。 可到了这座山,一个个都收敛气息,不敢放肆,前来觐见山主三眼魔猿! 有大妖宛若朱雀遗种,浑身赤红,威风凛凛,御空而来。 有妖魔翻山越岭,乃是一条巨大的银脊蜈蚣,裂地而来。 有异兽若鬼,浑身漆黑,宛若黑雾,似乎人形,飘忽而来。 有大猫形如恶虎,竖瞳狞亮,口吞烈焰。 有魔兽人面鸟身,啼鸣勾魂,盘旋苍天,遨游而来。 …… 十二大妖齐聚山主王座之下,那三眼魔猿仰头将一罐果酒饮尽,尔后将酒罐猛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仰天怒吼一声,声浪直冲云霄,近天浮云竟被那一声怒吼震得四分五裂! 地动山摇,狂风呼啸,仿佛脚下的大山是一头被吼声唤醒的蛮荒巨兽! 王座下的十二大妖,除了那只大红鸟还有状若鬼怪的异兽,全都下意识瑟缩一下,不自觉往后倒退几步,被山主神威震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诸位,本座以山主令传唤,可知所为何事?”三眼魔猿扫视一众妖魔,开口说道,眼神睥睨。 “敢问山主,可是为了近来,那横推四百余里,连斩十三头森林霸主的圣主?”大红鸟振了振浑身赤红色的翎羽,说道,“听说那圣主乃是一头两脚兽,神通了得。” 众妖兽纷纷看向山主。 “没错。”山主说道,“不过并不全是。” “哦?”大红鸟不解,“莫非山主还不把圣主放在眼里,召集我等,不是为了圣主?” “非也。”山主顿了顿,“吞天雀,也死了!” 此话一出,除了少数知情的妖兽,其他妖魔纷纷震惊失色。 “什么,吞天雀也被那圣主杀了!?” “这怎么可能!吞天雀的实力,我等都很清楚,它身负太古遗种血脉,吞天魔功就是我也要十分忌惮,竟然也被圣主杀了?!” “山主,吞天雀这事,可确认过了?” …… 众妖兽议论纷纷,山主一一看去,在那鬼状异兽幽冥身上停顿片刻,最终将目光留在大红鸟身上,问道:“本座听说,那两脚兽,不若猿猴,每打下一座森林霸主的山头,都要立神像,自称来自神山。” 神山。 众妖魔屏气凝声,不敢妄言。 “本座先祖,曾传下只言片语,曾在一场大动荡里目睹过神颜。”三眼魔猿下意识看向天穹上的那一轮大日,神色莫名,“据说,那场大动荡,也是如今这般,天垂异象,双月同天!” “而就在其中一轮明月中,先祖仅仅看了那位一眼,眼睛便彻底瞎了,每当月圆之夜,枯目尚还血流不止!” 山主此话一出,众多妖兽更是惊怖。 “山主,那圣主,莫非真的来自神山?”银脊蜈蚣说道。 “本座自幼从未离开过森林,对神山更是不知为何。”山主说道,“只知先祖留下遗言,知晓神山辛秘者,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扫视众妖兽,将目光定在大红鸟身上,说道:“鸟爷,你是这里唯一走出过森林的大妖,可知那圣主究竟是何来头?” 鸟爷。 对于山主的称呼,众妖兽已经见怪不怪。 原因无他,早在山主爷爷那一辈,大红鸟便已经在蛮荒森林里作威作福多时。如今应召而来的十二大妖里,还有不少小时候被它踢过屁股。 大红鸟避实就虚,说道:“什么来头不好说,可以肯定的是,那圣主绝非来自神山。” “哦?”山主说道。 “我听说,天上日月,起于神山,归于神山。”大红鸟指着天上的大日,“神山,乃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千百年来,目睹神颜的妖魔皆死,神山之威,光照寰宇!若那圣主来自神山,何须亲自动手斩杀吞天雀?怕是只要一现身,吞天雀便要俯首跪地,难以直视神威!” 山主闻言,顿时消解了心中疑惧。 “鸟爷见多识广,可知晓那圣主究竟是什么种族?”三眼魔猿又问。 “这圣主乃是突然出现在森林里,此前从未听说有此异兽。”大红鸟嘎嘎笑道,“或许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亲眼看过,谁知晓呢!” “也罢。”山主突然起身,三只巨大的魔眼杀机毕露,语气森寒,下令道:“诸位,圣主搅乱森林秩序,杀我亲族!今日,本座便要亲自动手,讨伐圣主!” “山主威武,讨伐圣主!” “讨伐圣主!!” …… 第463章 大危机 剑问九州第463章大危机白泽进入洞窟,一连三天,仍未走出山洞。 洞窟入口被剑意阻挡,边媛虽然担忧,可也无可奈何。 事到如今,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 或许,这对白泽来说,是一场莫大的机缘呢? 而此刻,无论是洞窟深处的白泽,还是留在山上的边媛,都不知晓,山主三眼魔猿已经带领座下十二大妖,横扫了四座圣山,正气势汹汹地向这里杀来! 三眼魔猿原本以为白泽斩杀吞天雀之后,会返回圣山,结果不料圣山那方,根本没有白泽的踪迹。 一怒之下,山主座下大妖分头行动,一连摧毁四座圣山,这才逼问出白泽的下落。 原来白泽斩杀吞天雀之后,并未回归圣山。 而根据圣山那群小妖所言,白泽的行踪飘忽不定,每次斩杀森林霸主之后,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山主三眼魔猿更加笃定了白泽并非来自神山的想法,因为白泽所用的天赋宝术,尽是在他斩杀森林霸主之后学会的。 不论是犀火,还是银月气刃,亦或是黄金法相。 这些天赋宝术,原本都是那些被白泽斩杀的森林霸主,所独有的天赋! 三眼魔猿猜测:“莫非圣主的天赋宝术,和能够学会其他妖魔的天赋宝术相关?只是千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有此等宝术。” 山主左右想不明白。 可按照大红鸟说的,既然圣主并非出自神山,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那头两脚兽身上,不管有多少秘密,只要找到它,一切问题就会迎刃而解!甚至,还可以得到圣主的能力,将其他妖魔的天赋宝术纳为己用! 十三头妖魔带着滔天妖气,直奔白泽所在的大山而来。 重重杀机,就在顷刻之间爆发! …… 洞窟深处,白泽盘膝而坐。 三天炼化,白泽体内的各种能量已经有序运转起来。金色苦海一望无际,明月浮沉,青莲摇曳。 五行紫府在巨大的太极图上自如流转,骸骨带来的能量被五座紫府不断炼化,其中狂暴凶猛的能量,已经被吸收许多。 五色神光熠熠生辉,绚烂夺目。 而就在两大能量系统之间,雷霆吞灭,划破虚无。 虹桥从苦海架出,飞入五座紫府,横冲而上,冲过虚无,攀登三座天门,入泥丸宫无量魂海。 而笼罩各系统能量的,便是一百零八道窍穴,宛如周天星辰,星罗棋布,将元庭苦海、中庭紫府以及玄庭魂海全部覆盖。 这便是白泽的小宇宙! 一页金书与龙魂镇压在魂海上方,与苦海青莲遥相呼应。若是向那片金色海洋深处看去,隐约还有大日的轮廓! 跨越四境至尊的天堑,白泽便能开辟魂海修行的道路。至尊三境,人尊不惑,是为磨砺魂镜,在魂海中不断魔镜,将魂镜磨砺得澄明透彻,映照真我。 世尊魂我,便是打碎魂镜,释放真我,修成阳神。 天尊洞玄,便是修炼九座洞天,以洞天捕捉天道残迹,悟道修心。 如今苦海与紫府之间的虚无,已经被炼出雷霆异象,白泽有预感,若是成功开辟魂海修行之路,他很有可能将会在紫府与魂海之间的虚无,再度开辟出新的异象! 涛声平息,雷霆咆哮却依旧汹涌。 五行紫府中,木、水、土,分别有一尊与白泽一般无二的化神分身坐镇,体型极小,宛若核桃,闭目凝神,潜心炼化骸骨带来的庞大能量。 这三座紫府有化神分身坐镇,尚且无事。可金行与火行紫府没有分身坐镇,就显得凄惨很多。 剑意紫府根本承载不了骸骨带来的狂暴能量,剑二流星和大日金轮被那汹涌的能量反复碾压,剑意奔溃,那两座紫府俨然就在崩溃的边缘! 可三座分身固守阴阳流转大阵,两仪不断摧动能量运转,以至于那两座紫府生生不断溃散,又不断被重组,剑意重新凝聚。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那三座紫府化神分身汲取足够多的能量,以三足鼎立之势将骸骨能量彻底掌控,然后减缓能量周转的速度,使得那两座紫府得以稳固下来,借此机会,看能否一举开辟金火两座化神紫府! 闭关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外界时间过去三天,可山鬼镇压白泽本体,在剑域之中,时空无限延伸,白泽身在其中,对于他来说,过去的时间,远比三天多的多。 器压万物,刹那永恒。 即便是地字圣兵,也要极高的品质才能做到这一点。 而也只有天字仙器,才能轻易做到镇压时空。 自从无锋断刃回归,重铸锻造,成为如今的山鬼,剑灵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即便是身为剑主的白泽,也搞不清楚如今的剑灵,究竟是何种修为。
以至于山鬼究竟是地字巅峰的圣剑,还是已经成为天字仙剑,白泽也不清楚。 按理说,当年王之涣问剑李牧之,修为许是半步陆地神仙境,没有真正逾越七境,当年的藏锋,应该没有入天剑序列。 可九州传说,剑皇谢玄一指断天机,过天门而不入,也没有入七境。可事实上,谢玄不仅入过七境,就连皇剑绝世,也在谢玄指断天门之前,成功跨入天剑序列。 只是因为那件事,谢玄修为暴退,皇剑绝世也没能幸免,跌落天剑序列。 万一,剑子当年,也入了七境呢? 即便剑灵更迭,入过天剑序列的剑,依然携带有仙剑气息,再入天字,并非难事。 或许山鬼的真正实力,只有她自己清楚。 光阴流转,否极泰来。 剑域当中,白泽摒除杂念,在心中反复演练《五行剑谱》,只见那五座紫府之中,不断有剑意滋生,化作一把又一把飞剑,又纷纷消散。 反复如此,五行紫府剑意盎然,不断凝聚的五色飞剑最终超过飞剑崩溃的速度,开始在紫府之中汇聚起来。 隐隐龙鸣,在雷霆中的出现。 五行紫府在太极图的摧动下自如流转,生生不息。不多时,土水木三座化神紫府,那三尊化神分身周围,已经凝炼出三条剑意澎湃的怒龙! 三尊化神分身同时睁开双眼,神光缭绕。 “轰!!——” 五座紫府一齐震荡,只见水木土三尊化神分身同时操纵剑龙,咆哮于神光当中,吼声穿透虚无! 骸骨能量疯狂涌动,仿佛火山爆发,赤红色的神光冲出土行紫府,仿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唳!!——” 神光化作一头异兽,通体火红,形如朱雀,振翅遨游,想要冲破五行紫府的束缚。 可就在神光冲出土行紫府的刹那,火行紫府与金行紫府同时震荡,只见密密麻麻的剑意在领域当中纵横交错,顷刻之间凝聚为两条巨龙! 五龙啸天,化作天地之锁,缠绕着将赤色神光紧紧封锁,想要将神光拉入紫府当中。 “吼!!——” 五色巨龙疯狂拉扯,骸骨化生的朱雀神光奋力挣扎,眼看就要将紫府剑龙扯成碎片。就在此时,苦海浩荡金辉当中,那一轮明月突然投射出耀眼的清晖,映照朱雀神光,强势镇压! 五龙合力,朱雀神光发出暴戾的啼鸣,可终究无可奈何,生生被剑龙重新拉回紫府领域。 朱雀神光径直投入火行紫府。 刹那间,天雷引地火,五座紫府一齐震颤!庞大的能量在朱雀神光归于火行紫府的刹那,沸腾了。 蓬勃的剑意猛烈爆发,流转之间,赫然就要开辟火行紫府的化神分身! 与此同时,洞窟之外。 龙吟传出洞窟,边媛听见那凶猛的咆哮,只觉体内名枪震颤不已,仿佛与那龙吟共鸣,遥相呼应。 洞窟中的剑意越来越强。 边媛炼出阳神,神识敏锐,察觉出山洞深处的剑意分明有两种。其中一种,便是封锁洞窟入口的沛然剑意。而另一种,明显要弱很多,可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边媛不用想都知道,另一种剑意,便是来自白泽! 少女心中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白泽在那洞窟深处,一定得到了某种机缘。而如今,他正在试图掌握机缘,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眼下蓬勃喷涌的剑意,定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事到如今,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到白泽的修行,不然轻则功亏一篑,重则走火入魔,九死一生!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边媛心中默默祈祷白泽平安无事时,天边骇人的妖气突然将这片天地封锁,连带着朗朗晴日,都被那一阵带着血海杀机的魔氛遮蔽了!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边媛脸色难看,豁然转身,美眸圆瞪,看向天边。 率先出现在视线当中的,便是一头形如山岳的巨大魔兽,通体有如乌金浇筑,腾跃之间,一脚下去,小山都被夷为平地! “轰隆隆!!——” 巨大的魔兽飞速逼近,起落之间,宛如地震,边媛只觉脚下的山岭都在颤抖,仿佛马上就要山崩地裂一般! “好强……” 少女发出一声喟叹。 山主,三眼魔猿! 这还没完。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第四头。 边媛越数越心惊,到最后简直心如死灰,一片绝望。 整整十三头妖魔! 大危机!! …… 第469章 三头六臂 白泽召回魙狱,睥睨一众妖魔,杀意凛然。 九头妖魔,一战之下,再去其二! 黑发少年御剑凌空,独面七头森林霸主,原本应是落荒而逃,可如今反倒是在气势上力压对方一头。 三眼魔猿的第三只魔眼狞光一闪,事到如今,可不是藏手藏脚的时候了,只能全力击杀圣主。 幽冥一死,大红鸟就是再有歪心思,一时半会也不敢动作。至于其他妖魔,蠢是蠢了些,可唇亡齿寒的道理它们还是略知一二的。 所以在这座战场,只缺一个全力以赴的存在。 “诸位,是共食圣主血肉,还是含恨陨落此地,就在此一举了!”山主三眼魔猿说罢,仰天长啸,云层尽裂,浑身骨骼劈啪作响,有如山崩。 白泽目睹那小山一般的庞大魔兽化生三头六臂,不觉讶然。 “这魔猿竟有第二种天赋宝术?” 只不过心中略有惊疑,白泽面上丝毫没有显山露水,眼见三眼魔猿施展手段,不敢托大,黄金法相顷刻而出,化作一个金光闪闪的巨人,左手托举银月气刃,右手缠绕妖狐真火,口中吞吐犀火,悍然杀向三眼魔猿! 两个庞然大物甫一交手,山崩地裂,尘浪排空。 其余妖魔见状,不敢再有所隐藏,纷纷动手。 大红鸟浑身缠绕赤焰,体型庞大十倍,翼击山岳,旋风狂舞,折断一山巨树。 人面鸟发出凄厉的啼鸣。 石猿怒吼,冲天而起,怒击白泽胸膛。 地龙翻卷大地,悍然杀向白泽! 人族少年神色凝重,被三眼魔猿牵制,一时间左右无法分身,立时处于下风,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咚!!——” 三眼魔猿六拳齐动,三颗头颅喷吐巨大的能量柱,将白泽击退数里路,轰然倒地,狼狈不堪。 “圣主,不过如此!” 三眼魔猿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一众妖魔乘胜追击,想要就此击杀圣主。 白泽撑地而起,擦掉嘴角的血迹,嘿嘿冷笑,眉眼之中杀机凛冽,说道:“尔等不会以为,就你们会群殴吧?” 说罢,在一众妖魔发起下一轮进攻的刹那,深吸一口气,体内五行剑意紫府发出海啸般的轰鸣,顷刻之间,只见神光冲天而起,云蒸霞蔚,那黄金巨人仿若神人! “这!!……” 三眼魔猿骇然,只见白泽不知使用了何等通天手段,竟然一连化生五道分身,通体璨金,只有五道分身的眼眸各是赤、青、黄、白、黑五色,其余和本体别无二致! 六道黄金巨人顶天立地,周身威压力敌七头森林霸主,令所有妖魔尽皆神魂战栗! 原来白泽周转五行紫府,骸骨之力贯通五道化神分身,以另类之法开辟天赋宝术,直接在昆仑秘境里释放了五道分身。 五道化神分身一出,战场局势立刻发生反转。 白泽不愿多说一句废话,六尊黄金巨人一起动手,反扑一众妖魔! 连天大战,地裂山崩,血流数十里。 吼声凄厉,天赋宝术的对轰摧枯拉朽,山岭之间,伟岸的身影好像远古苏醒的神明! 不一时,妖魔石猿被硕大的黄金拳头连翻轰出的六合冲拳打得粉身碎骨,大猫被生生踏入大地,气息奄奄,地龙更是被两尊黄金巨人联手从大地深处拽了出来,反复捶打,鳞片尽裂,浑身是血。
“吼!!——” 局势立刻逆转,山主一方被白泽杀得几欲四散奔逃。 “如此神通,圣主必无法持久,诸位力战!”三眼魔猿怒吼道。 能统领一座森林,眼光确是毒辣。 白泽以骸骨为骨血,贯通五行紫府,开辟天赋宝术,毕竟是首次施展,还要受到秘境规则制约,如今俨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可便是如此,已经足够他收拾残局了。 白泽杀心奔逸,斩杀大猫,彻底断绝妖魔生机,就要对地龙下死手,可那妖魔却是狠毒,直接选择断身保命,在两尊黄金巨人的围攻下轰然遁地! 就在此时,神光再起,五道黄金巨人的身影登时化作流光,飞入白泽体内。 三眼魔猿大喜,心知白泽神通已收,抢攻而至! “圣主,受死吧!!” 与此同时,橡木精尽展藤蔓,裂地而来,登时缠上白泽的法相之身。 “给我起!”白泽一把抓住橡木精横生的藤蔓,挣裂束缚,硬抗三眼魔猿的轰击,全力一拽,竟将数里之外的树精本体生生拽出大地! 橡木精惶恐,想要自断藤蔓。 可白泽哪里给它机会,六甲秘祝斗字秘法贯通大小宇宙,四百鼎巨力令树精陷入白泽的场域之中,被拖拽着冲天而起,狠狠地砸向大红鸟! “轰!!——” 大红鸟浑身赤焰登时将树精本体点燃,剧烈燃烧起来。而它也被恐怖的力道击落中天,发出一声惨叫。 一石二鸟。 三眼魔猿抓住时机,就要拧下白泽的头颅。 哪知白泽突然收起黄金法相,身形急剧收缩,化作寻常模样,就连周身护体金光都黯淡许多! 一番大战,白泽的气血消耗巨大,已经再难维持法相,索性收了神通,还能避开三眼魔猿的杀招。 可三眼魔猿哪里肯罢休,眼见白泽化作本身,六拳齐动,尽数轰向白泽,想要将他一举击杀! 劲风狂奔,小山一样的拳头扑面而来! “大龟甲术!”白泽全力施展神通,将此前击杀森林霸主得到的天赋宝术运到极致,凝聚出一面巨大的龟甲盾,挡在身前,承受山主的全力一击。 “咚!!——” 白泽连带甲盾被三眼魔猿直接轰飞出去,横出十数里,一头扎进莽莽深山,不见踪影。 “追!”山主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那圣主在金蝉脱壳,借力逃离战局。 那方,白泽撞断十数棵参天巨树,砸入大地当中,一口血喷了出来,又接连吐出几口血块,脸色惨白。 以一敌九,着实夸张了些,以至于内腑开裂,只能以真气包裹,强行镇压伤势。 白泽从棋子里祭出一把宝药,胡乱吞食,回望飞来的方向,三眼魔猿、大红鸟,还有人面鸟已经追了过来,祭出九色鹿,只道:“鹿兄,先跑路。” 九色鹿眼见白泽伤势极重,背负那少年,窜入山林,疯狂奔跑起来。 …… 第470章 吞火 剑问九州第470章吞火九色鹿带着白泽疯狂逃命,身后三头妖魔穷追不舍。 白泽嚼食宝药,极力恢复伤势。 九色鹿发动翡翠,翠绿的荧光缠绕少年的身体,接上白泽周身断裂的骨骼,不断修复他的身体。 追杀持续了一天一夜,九色鹿全力奔跑速度本就奇快无比,可饶是如此,仍在莽莽森林里兜绕。 这一路白泽鲜少出手,杀招奔来,都是九色鹿极力闪躲,狼狈不已。一天一夜,已经让九色鹿精疲力竭,口鼻喷吐的白汽已经带有斑斑血雾。 穿越山林,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却见两侧山峰陡立,前路被山岳阻挡,赫然竟是一座口袋状的山谷野地! “圣主,不枉本座费尽心思,将你驱逐到此处绝地!”白泽闯入山谷的刹那,九色鹿就心知不妙,想要折返绕过谷底,可山主的嘶吼紧随其后,闷雷一般响彻山谷。 三头妖魔顷刻杀至,九色鹿背负白泽想要强渡山谷。 可那一人一鹿至山谷半道,一道赤焰破空而来,直接轰在正前方,山谷震动,炽烈的火浪顿时将他们掀翻在地! 九色鹿发出一声哀鸣,白泽滚地而起,九色鹿一身皮毛水火不侵,可奈何筋疲力竭,强横的冲击登时让他重伤。 “鹿兄,辛苦你了,且先歇息吧。”白泽将鹿昊收入本命飞剑,屹立山谷之间,身后大火滔天。 少年身披独角火犀皮革制成的披风,火浪不侵身,独自面对仅剩的三头妖魔,丝毫不见慌乱。 中天之上,喷吐烈焰的大红鸟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仿佛这处绝地不是三眼魔猿为白泽精心布置的,而是位置反转,倒像是它们陷入绝地当中。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白泽说完皱眉,只觉这话不大吉利。 三眼魔猿眼见白泽脸色虚浮,只道圣主虚张声势,想要一举击杀圣主。想来十三妖魔讨伐圣主,何等威风,如今却只剩下三头妖魔,圣主之威,绝不能让他逃出生天。 否则圣主卷土重来,这座森林,将再无圣主敌手! “诸位,动手!”三眼魔猿施展神通,三头六臂,率先杀向白泽。 大红鸟喷吐烈焰,汇聚成一道垂天火浪,直奔白泽面门而去。 人面鸟计较圣主面色苍白,俨然是神魂虚弱,想来有可乘之机,俯冲而下,发出尖锐的啼鸣,想要击碎白泽的神魂。 三头妖魔尽皆动手,白泽一丝露出冷酷的笑意,体内气血奔腾不息,天赋宝术立时而出! “裂地霸王枪。” 少年吐出冰冷的字眼,俯身,双手按地,只见大地开裂,密密麻麻的岩石凝聚成尖锐的石枪,每一根都足有丈许粗细,冲天而起! “轰隆隆!!——” 山谷之中,登时出现一座岩石枪林! 三眼魔猿躯体强悍,硬是踏碎石枪丛林,可行进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大红鸟盘旋中天,岩石枪林根本碰不到它。 可俯冲而下的人面鸟却是被白泽逮个正着,避无可避,登时便让枪林穿刺,重伤垂死,鲜血横飞! 人面鸟发出凄厉的啼鸣,白泽一句话不吭,祭出魙狱,飞剑补刀。 从裂地霸王枪重伤人面鸟,到魙狱收割残魂,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有如行云流水。 山主大惊失色,也是这一刹那,白泽释放天赋宝术,体内强横的气血奔逸出恐怖的气息,怒海潜沙一般,才让它察觉端倪,原来圣主已经恢复了伤势!
“好生狡猾的两脚兽!” 大红鸟目露精光,它是料到白泽可能是在伪装,可没想到的是他恢复伤势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烈焰兜头而至,白泽整个脖颈一片通红,有如岩浆暗流,张口喷出一道粗壮的火柱,逆天而起,与大红鸟的烈焰撞在一起,爆发出强横的能量,几乎把整座山谷点燃! “轰!!——” “鸟爷,不能再留手了!”三眼魔猿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压迫,再不敢轻视白泽分毫。 “那是自然。”大红鸟说道,“那些废物死了也好,圣主血食,你我各自一半!” “如此甚好!”三眼魔猿回应道。 “各自一半?”白泽闻言冷笑,“本圣主也相中了尔等的天赋宝骨,且取出奉上,饶恕尔等死罪。” “夸口!”三眼魔猿直接释放天赋宝术,“山河令!” “轰隆隆!!——” 大地仿佛流动起来,群山移位,奔赴而来,镇压山谷当中的少年。 大红鸟盘旋中天,浑身烈焰内敛,令人恐惧的能量在它体内积聚,炽烈的高温炙烤整座山谷,好像天上出现了第二轮太阳! 白泽心中凛然,心知这两头妖魔的杀招已至。 “本座倒要看看,本座的本命真火,你如何接下!” 说罢,大红鸟喷吐气息,耀眼的神光浩然冲下中天,灌入谷底,将群山尽数点燃,一时间火光慑人,山谷的岩石都在熔化! 白泽身上的披风本就在洞窟墓地里受损严重,大红鸟的本命真火一出,登时化作齑粉。 灼热滚烫的火舌撕扯少年的皮肤,护体金光熔金一般将他的躯体全部包裹,可仍旧挡不住那恐怖的高温。 白泽双脚踏地,冲天而起,想要逃出生天。 可三眼魔猿哪里放人,如影随形,六拳齐动,将那道金光阻拦,击坠山谷当中。 “轰!!——” 眼下,那山谷已经沦为一个巨大的火炉,赤焰蒸腾,三眼魔猿控制群山闭合,上空有大红鸟以本命真火镇压,白泽一时间竟难以进退,陷入殒命危机当中! 当此时,护体金光已经被恐怖的高温灼烧得一片通红,火浪滔天,白泽只觉浑身滚烫,周身血液蒸腾起来,几欲裂体而出! 白泽左冲右突,想要逃离此地。可三眼魔猿号令山河,不论那少年如何突围,尽皆被妖魔阻挡,被击坠山谷。 岩石熔化,山谷恐怖的高温令人胆寒。 “咚!!——” 第五次击坠,白泽的护体金光终于支撑不住,登时裂开狰狞的缝隙,被大红鸟喷吐的本命真火消耗,一时间难以补全。 火浪侵袭,白泽暴露的身躯立时被大火烧得黢黑,皮开肉绽。 少年倒吸一口凉气,火毒侵入经脉,直奔心脏而去。 白泽大惊失色,鼓舞真气想要阻挡火毒入侵。 可正当真气全力捕捉火毒时,火行紫府散溢出强横的能量,登时将侵入体内的火毒溶解吞噬。 骸骨。 白泽大喜,当即支配火行紫府,能量在体内爆发,周身护体金光登时被一层由内而外爆发出来的赤红神光取代,隔离山谷大火。 白泽冲天而起,张开双臂,山谷大火怒卷而起,被那少年牵引,化作两条火龙,尔后被白泽尽数吞噬! …… 第471章 力斩 剑问九州第471章力斩变故陡然,大红鸟和三眼魔猿来不及反应,山谷大火已经被那少年尽数牵引吸收,两条狰狞火龙卷在白泽周身汇聚成一个庞大的火球! 而火球中心,人族少年双眼爆发出赤金色的虹光,仰天长啸,声震数十里! “不妙!”大红鸟意识到不对。 白泽托举火球,仿佛一轮从山谷升起的太阳,向三眼魔猿镇压而去。 山主震恐。 白泽托举偌大的火球,顷刻杀至,三眼魔猿三只魔眼被炽烈的火光尽数点亮,只觉得刺痛难忍。 那火球凝聚的核心,乃是大红鸟的本命真火! “闪开!!”大红鸟大喊道,在它眼中,那硕大无匹的火球核心,哪里是它的本命真火,它的本命真火,分明是被白泽周身的护体神光排挤在外。 圣主那一身护体神光,释放出强横的洪荒气息,便是它,也被震慑得神魂战栗! 山主一听如此,哪里敢硬撼白泽,起身就跑。 可白泽紧追不舍,怒吼一声,目眦欲裂,“孽畜,吃本圣主一击!” 火球脱手而出,宛如古神射日,陨落暘谷。 “轰!!——” 大火压顶,将三眼魔猿强势镇压,轰入大地,方圆数十里,尽被奔走狂舞的烈焰吞噬,草木顷刻之间化作焦炭,大地开裂,一片漆黑,露出骇人的沟壑! “吼!!——” 三眼魔猿发出暴怒的咆哮,浑身皮毛被灼烧得一派焦黑,被火球正面击中的地方更是皮开肉绽,伤口可怖狰狞。 三眼魔猿气血沸腾,只觉神魂颠倒,杀意冲天,恨不得将白泽撕成碎片,踏成肉泥! “圣主,本座要你粉身碎骨!!”三眼魔猿彻底魔化,山岳般的身躯拔地而起,六臂捶打胸膛,三颗头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要将白泽置于死地。 白泽凛然不惧,如今他气血恢复七八,黄金法相立时显化,身形如山岳一般,与那狂暴妖魔战在一起! 双拳对六掌。 两尊庞然大物斗得山崩地裂,尘土冲天。 三眼魔猿架住白泽双拳,余下四条猿臂狠狠捶打少年的黄金法相,将他放倒在地,三颗头颅发出恶毒的咆哮,想要撕咬白泽的血肉。 白泽狼狈招架,好在双方交手,难解难分,一时间让大红鸟无法插手,倒是少了许多压力。 “你这畜牲,还敢与本圣主比谁的拳多!?” 白泽被打出怒火,眉目赤红,化神分身自本体出,两道伟岸的身影拔地而起,一个一把薅住三眼魔猿的后颈,狠狠地往后拽,一个抱住山主双腿,就往后拖。 三眼魔猿庞大的身躯愣是被那两尊化身分身拽了起来,提上半空,又狠狠地砸向大地。 “咚!!——” 三眼魔猿被砸得七荤八素,白泽趁势起身,连同两道分身,一起动手,按住那山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直把那妖魔捶得拼命嘶吼,奋力挣扎。 骨骼折断错位的恐怖怪响不绝于耳,三眼魔猿被白泽一通拳脚,遍体鳞伤,很多地方的伤口更是直接裂开,深可见骨! “鸟爷,动手!!” 三眼魔猿崩溃大喊。 “唳!!——” 狂风怒卷,黑影遮天蔽日,奇袭而来。 燃烧的火鸟自中天俯冲而下,尖锐的利爪轻易撕开白泽的护体神光,在他的背后留下三道恐怖的伤痕,登时血流如注。
白泽疼得龇牙咧嘴,两眼发黑。 三眼魔猿得以喘息,大红鸟空中盘旋,折返杀至,想要抓住白泽的头颅,将它捏碎。 “孽畜,下来!!” 两道化神分身飞扑而来,分别抓住大红鸟的两只鸟爪,奋力将那巨大的妖魔从中天扯下,力道之大,竟让大红鸟猝不及防,登时与白泽的两道化神分身滚作一团。 “格老子的,敢薅鸟爷的美腿?!” 大红鸟气不打一处来,周身环绕的赤焰蓬勃而出,如同一个剧烈燃烧的火炉,将白泽的两道化神分身吞噬大半。 三眼魔猿趁此机会挣脱白泽的束缚,咆哮着再度杀向白泽。 白泽心知不能再这么耗下去,毕竟他是人族身躯,气血便是再强,也比不得这昆仑秘境里的蛮兽。 如此拖下去,最终支撑不住的,一定是他! “尔等存心找死,休怪本圣主狠辣。”白泽摆了个起手式,使用的正是六合冲拳。 大小宇宙顷刻贯通,白泽一拳轰出,上下四方被他的拳劲带动,汇聚成恐怖的拳劲,猛地击打在三眼魔猿的躯体上! “咚!!——” 三眼魔猿被那一拳直接轰飞出去,倒在山岳之间,三颗头颅一齐吐血,挣扎着想要起身,竟连续三次都没能爬起来。 白泽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补刀。 那方,大红鸟已经摆脱两道化神分身的纠缠,见此不免大惊失色,张口吐出一道炽烈的火柱,想要阻挡白泽的脚步。 可白泽哪里会顾忌那道火柱?黄金巨人硬抗火柱伤害,已经杀到三眼魔猿身前。 就在此时,白泽清楚地捕捉到了那妖魔眼底的阴狠,淬毒一般。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山河令!!” 三眼魔猿施展天赋宝术,三头六臂法相却是再也维持不住,消散了去。 群山排闼而来,一座接着一座,在白泽眼前急剧放大。 “轰!!——” “轰!!——” “轰!!——” …… 群山相互挤压,将白泽的身影彻底吞没,镇压其中。 劲风掠过天地,一座杂乱的大山突兀在山主眼前,不时抖落巨石,发出轰鸣之声,除此之外,了无生机。 两尊巨大的化神分身登时消散。 “死了吗……” 三眼魔猿疲倦地半跪下去,狠狠地喘气,口鼻之中,尽是血沫,浑身的伤势让它几乎想倒地不起,一通沉眠。 大红鸟飞上中天,正欲喷吐本命真火,突然察觉到磅礴的生机有如雷霆一般在乱山当中爆发,瞳孔一缩,一句“当心”还未喊出,只见一道身影突然冲出山体,直奔三眼魔猿而去! 山主奋力举起双臂,想要阻挡,可白泽已经化身本原,直接越过手臂交错的缝隙,双手反握本命飞剑,眼神冷冽,降临山主头颅,狠狠地将本命飞剑山鬼送入三眼魔猿的头颅顶心! “嗤。” 飞剑入体,三眼魔猿瞪大三只魔眼,挣扎一瞬,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尔后急剧收缩体型。 白泽拔出山鬼,一招血振,持剑而立,头也不回,瞥向十三妖魔仅剩的大红鸟。 天地间一片死寂! …… 第472章 终极 剑问九州第472章终极一人一兽对视,谁都没有率先出手打破这诡异的平衡。 双方互相起了杀心,不在酝酿中爆发,便在沉默中消亡。 大红鸟思量再三,终究决定退而求其次,不肯再招惹白泽,决心去找那驾驭天马离去的人族少女。 心思一定,大红鸟掉头就走,振翅飞离战局。 可白泽的杀心已经难以克制,将本命飞剑纳入丹田气海,双手结不动明王印,六甲秘祝“临”字秘术镇压神魂,强化魂海本源,又结外缚印,行“皆”字秘法,一双漆黑的眼眸登时变作妖异的黄金瞳。 白泽引吭喷吐犀火,粗壮的火柱冲天而起,轰向大红鸟,诱骗它回头。 这妖魔飞在天上,白泽就是速度再快,也追它不上。 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击穿大红鸟的神魂,教它坠落中天,这样才能将其镇压。 可那大红鸟先天通灵,白泽喷吐的犀火根本不能伤它分毫,以至于大红鸟察觉到袭来的火柱,头也不回。 白泽全力奔跑起来,祭出银月气刃,一连甩出十数道硕大无匹的气刃,斩向大红鸟。 气刃破空而来,大红鸟察觉到危机,下意识回头,视野登时被白泽捕捉。 那一双狞亮的黄金瞳刹那间倒映在大红鸟的瞳孔当中,妖异诡谲! “轰!!——” 大红鸟只觉魂海震荡,那一双诡异的黄金瞳仿佛直接越过空间阻隔,降临它的灵魂深处! 记忆碎片顿时掀起万丈狂澜,大红鸟发出凄厉的悲鸣,忍受魂海撕裂的痛苦,周身剧烈燃烧起来。 白泽释放青雀真火,想要击溃大红鸟的神魂。可陡然之间,变故突然发生,记忆碎片的狂澜扑面而来,呈反扑之势灌入白泽的魂海,汹涌澎湃,有如万丈惊涛! “轰隆!!——” 白泽脸色突变,魂海涌入历史沧桑,与他的神魂本源激烈碰撞,一时间双方交缠不清,怒江对大潮,发出海啸之音。 白泽只觉魂海仿佛炸裂,忍不住嘶吼起来。 好在六甲秘祝“临”字秘法镇压神魂,将被大红鸟记忆狂潮冲得支离破碎的魂海强行聚拢,没有膨胀炸裂。 否则这突如其来的反扑,白泽将必然神魂俱灭,身死道消! 魂力碰撞凶险至极,白泽未至四境,初窥此境,哪里知晓其中奥秘?此番动手,险些阴沟里翻船,陨落在昆仑秘境当中。 这方白泽状若癫狂,魂海震荡,黄金瞳都被大红鸟那疯狂的记忆狂潮扑灭。 那方,大红鸟更是凄惨,紧闭双眼,仿佛在极力抗拒什么在魂海里复苏,被十数道银月气刃击中大半,径直坠落中天,一头扎进山岭,滚落在地。 记忆狂潮汹涌过境,短短的刹那,白泽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遍体生寒,脸色更是灿如金纸。 那怒潮般支离破碎的记忆横扫魂海,白泽在冥冥之中,仿佛目睹了什么惊世骇人的辛秘,可那恐怖的真相又像是羚羊挂角,细细摩挲,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当真是山花开谢,无迹可寻。 然而记忆深处,却又诡异地出现了一座奇崛峰峦,庄严肃穆,杀力冲天。
白泽想要看清那座山,只觉有千山万水阻拦他的窥探,只隐隐觉得日月之行,尽出于那大山深处,山巅之上,仿佛还若有若无地存在着一道绰约身影,恍惊如仙。 白泽莫名觉得恐惧,突然抬头,脑海里出现了一种荒唐而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天上注视着眼下发生的一切。 少年不敢再推敲下去,出了一身冷汗。 那大红鸟着实诡异,白泽不禁后悔起来。若是方才放任它离开,不如招惹是非,哪里会把自己置身于此等教人捉摸不定的境地? 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白泽多想。 大红鸟的神魂里必然潜藏着惊世辛秘,很有可能与熊大口中的“神山”有关,甚至牵扯到昆仑秘境这方世界的终极。 九州传说,昆仑秘境很有可能是道门祖师道仙飞升仙界前的一座道场。 也有人说这里是九州荒古岁月里某位大能炼化的一方小世界。 还有人说昆仑秘境就是别于九州世界的域外之地。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白泽有种近妖的直觉,昆仑秘境的终极,必定就埋藏在那座令熊大恐惧万分的神山当中。 “该死,差点被你小子害得万劫不复……” 白泽来不及多想,大红鸟已经起于山岭,挣扎着想要飞天,却愣是扑腾着栽倒数次,难以腾空。 大红鸟如此,白泽魂海震荡,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手脚一时间都难以自如支配,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人一鸟甫一对视,目光里都浮现出幽深的暗沉。 白泽窥探大红鸟神魂深处的辛秘,不管他看到了多少,那妖魔是决计不会放任他活着离开这里。 为今之计,只能先下手为强! 白泽二话不说,手脚并用,提着山鬼径直杀向大红鸟。此时那妖魔难以腾空,正是镇杀它的绝佳时机。一旦令它恢复些许,若是大红鸟一心要走,白泽自知无力阻挡。 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就地斩虎。 “你小子还想杀本座?!”大红鸟一见白泽的架势,怒火中烧,恨不得把白泽生吞活剥。 可它费尽心力镇压神魂,如今气血亏空,哪里还能发挥寻常本事的十之一二? 反观白泽,从棋子里祭出一把宝药,直接塞进嘴里嚼食,一副不杀它誓不罢休的模样,大红鸟连一句狠话都不敢放,连滚带爬,就要跑路。 “站住!”白泽大喊道。 他的魂海深处有一页金书和龙魂镇守,此前的魂力冲击虽让白泽在死亡边缘游荡一圈,可到底是比大红鸟强上太多,不至于狼狈到连滚带爬。 白泽奋力去追,偶尔手脚不听使唤,呈现出极其诡异的奔跑之姿,可一回生两回熟,渐渐的,他已经慢慢找回了身体的支配权。 “狗日的圣主,等鸟爷重振雄风,非扒了你的皮!”大红鸟气急败坏,眼见白泽已经追了上来,心里一狠,张嘴吐出一道青光,直逼白泽面门而去。 白泽反应慢了半拍,登时被青光笼罩。 …… 第473章 剑意冥冥 剑问九州第473章剑意冥冥青光来势汹汹,白泽勉强看清光影里的东西乃是一尊玄青宝鼎,然后整个人立刻被青光笼罩,被镇压在青鼎当中。 白泽骇然,当即手段齐出,冲拳震开青鼎鼎盖,这才得以逃出生天。 放眼望去,四下除了那一尊饕餮云雷纹玄青宝鼎,哪里还有大红鸟的踪影? 白泽疑心有诈,仔细查看那尊三足两耳青鼎,鼎身阳刻的饕餮云雷纹古拙沧桑,透露出不凡的气息。 “那大红鸟竟舍得把这宝贝丢下?”白泽总觉得有些蹊跷,可眼下他的确需要这么一件法器,炼制一锅宝药,锁住药力,帮助自己一举筑就彼岸化神! 红尘三境,如今苦海与知微,他都已经修至化神,开辟苦海异象,炼就五座紫府化神分身。 唯独彼岸境的中上丹田,他还未能成功开辟。 如今倒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有了这宝鼎,白泽叠加从昆仑秘境里采到的众多宝药,再加上那些魔兽精血,炼成一锅不世药液,入身其中,辅以昆仑秘境浓郁的天地灵气,修成彼岸境化神,岂不是有很大的把握? 《化神经》记载,彼岸化神需要极为庞大的能量作为依撑,上古有大修士为修成彼岸化神,生生将一座灵石矿脉吸收得干干净净,以至于那灵石矿脉方圆百里生机断绝,沦为一片死地。 由此可见,彼岸化神开辟中庭和玄庭两座丹田的条件,有多么苛刻! 九州世界,大小宗门世家多如牛毛。凡有灵石矿脉的洞天福地,若是无主,必然会引发一场撼动一方乾坤的大战,从而去争夺洞天福地的支配权。 以至于世界之大,想要找到那么一处足够自己开辟中上丹田的宝地,可谓是难如登天。 而眼下不同。昆仑秘境里灵气的浓郁程度,便是与外界拥有灵脉的洞天福地相比,也是分庭抗礼之姿。更何况,如果寻到一方潜藏灵石矿脉的风水宝地,那么一举突破彼岸化神的条件,就十分完美了! 白泽不免心动,即使觉得可能有诈,还是大胆地直接炼化那尊青鼎,动用魂海里的青雀真火,反复淬炼,抹除大红鸟残存的神识印记。 “得抓紧时间打扫战场了,那几头森林霸主的尸体可是宝贝,可不要被人捷足先登了。”白泽将青鼎收入棋子,保险起见,没有将那法器纳入苦海温养。 白泽快速将三眼魔猿的尸体收拾起来,来不及处理,马不停蹄,寻着大致的方向,星夜奔驰,赶往吞天雀的领地。 如此奔波三日,白泽总算将战场打扫完毕。 幸好他与山主等一众妖魔大战,声势浩大,以至于战局平息数天,仍没有妖魔胆敢染指战场,是以白泽将一众妖魔的尸骸全部收入囊中。 这一战过后,白泽不免喜形于色。 虽说不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些森林霸主的领地,收割宝药。可单就是这些妖魔的天赋宝骨,也足够白泽乐呵了。 尤其是山主三眼魔猿,白泽从它的尸骸里挖出两块天赋宝骨,分别铭刻着山河令与三头六臂两种强悍的天赋宝术! 保险起见,白泽动身远离大战场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一边疗伤,一边颇费心力地参悟了那两块天赋宝骨。
这一日,无名山谷当中,白泽长身而立,一身劲装黑衣,腰悬墨玉,眉眼一动,体内气血奔腾,有如滚滚江河,施展三头六臂宝术,只见那黑衣少年形体突变,化作三头六臂模样,着实有几分怪异。 “模样是丑了些,可打起来却是威风!”白泽取出铜镜,顾盼左右,心道,“如此一来,我这三颗脑袋,能同时释放三种天赋宝术,独角火犀的犀火,银月狼王的银月气刃,人面鸟的魂啸,再与人对敌,或许有出奇制胜的效果!” 只是这六只手臂,就算把他身上的三柄飞剑全部拿出来,也不过占了一半数量的手臂。 “看来得想办法多搞一些像样的兵器了。” 白泽收了神通,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少年摇头哂笑,随即收敛神色,施展另一种天赋宝术。 “山河令。”白泽轻轻吐出三字,体内气血翻腾,浩然沛力自山谷深处生发,眨眼间地动山摇,群山移位,那场景,简直匪夷所思! “轰隆隆!!——” 大地开裂,山川逆流。 白泽一通摆置,整座山谷的野兽鬼哭狼嚎,吓得屁滚尿流,有兽还来不及逃命就已经坠入幽深的沟壑缝隙,哀嚎一声,消失不见。 就连施术者白泽目睹眼前景象,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宝术,简直恐怖……” 白泽思来,这山河令与他的搬山印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宝术一出,群山位移,可白泽总觉得不对味,似乎缺了些什么东西。 冥冥之中,他仿佛在群山轰鸣时把握到了一丝剑意,可仔细去想,却又一无所获。 许是昆仑秘境术法禁绝,念头都有些不通达了。 “距离领悟剑三也有些时日了,也是时候开发剑四了。”少年换了衣装,思虑等出了昆仑秘境,他就找一处地方闭关,将眼下他领悟到的这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意,推演出来。 “鹿兄,出来溜风!”白泽向来豁达,想不通索性不去思虑,从本命飞剑里放出九色鹿,乘鹿离开破碎不堪的山谷。 这一路溜风,一人一鹿可谓是坏事做绝,但凡有森林霸主出没的痕迹,那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不管是宝药还是天赋宝骨,全都被白泽笑纳了。 “鹿兄,你多劳累,替我寻一处灵气充沛的地方。待我修成彼岸化神,带你尝遍这昆仑秘境的珍味!” “啾!” 一连十数天,白泽跟着九色鹿穿行在莽莽森林。一路上提炼魔兽精血,练拳锻体,自不在话下。 九色鹿终究没有辜负白泽,十几天的奔波,将他带到一处风水宝地,只见此处古木参天,山岭连绵高耸,宛如伏地蛟龙。 悬泉瀑布,茂林修竹,清流湍激,映带山阴。 白泽深吸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此地天地灵气之浓郁,形成一层氤氲灵雾,远远望去,云蒸霞蔚,在朝阳的映照下仿佛神女的霞衣,令人意荡神驰。 …… 第474章 地涌金莲 最新网址:“鹿兄,如此胜景,切莫辜负!”白泽朗笑道,九色鹿随声附和。 寻得宝地,一时间白泽却是不着急着手修行,先在山中精心挑选了一处隐蔽地方开辟洞府,尔后又和九色鹿在山中一通搜刮。 此处山界灵气之浓郁,比之云海仙门的四极秘境犹有过之,是以山中宝药荟萃,灵兽遍地。 一人一鹿在山里游畅自在,颇为自得。 只是白泽总是心忧,如此宝地,竟没有森林霸主的气息。按理来说,这片地界休说有一头森林霸主,便是森林霸主遍地走,白泽都敢信。 可游荡三日,白泽愣是没有发现哪怕一丝森林霸主的气息。 “莫不是此地别有玄机?”白泽心里思量,可饶是九色鹿通灵之资,也看不出此地有何种大机缘,白泽动用山鬼印一番探究,也没有发现山中有什么秘宝埋藏。 “或许的确是我想多了。”一番搜索无果,白泽终究是放下心来,开始着手彼岸化神的修行。 洞府之中,白泽祭出青鼎,开始熬炼药液。少年取出大量火灵石,以犀火点燃,开鼎,然后注水,不断加入天材地宝,熬炼宝药中蕴藏的药力。 不多时,宝鼎当中,药液翻滚,蒸腾的汽雾蕴含着浓郁的药香,闻之令人血脉喷张,气爽神明。 “可惜我并不精通丹鼎之法,否则炼制一鼎丹药吞服,效果会更好。”白泽一面感叹,一面取出他封印在棋子里的魔兽精血。 随着魔兽精血汇入药液,原本澄青色的药液立时滚出骇人的气泡,顷刻之间变得粘稠乌红,以至于药力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叠加了十数倍! 这还是白泽有所保留,很多药力更加刚猛的宝药以及魔兽精血还未加入鼎中。 “起!”白泽心念控制青鼎合盖,防治药力随着蒸腾的雾气消散,控制火力充分炼出鼎中药液的药力。 而就是这短短时间,整个洞府已经被方才青鼎散溢出来的药力汽雾充满,呈现出诡异的薄红。 熬炼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白泽添了五次水,又加入了一些宝药和魔兽精血,到第三日,鼎中已经传出隐隐的雷鸣之音。 古籍记载,炼丹之法臻至天阶的大术士每当丹成,天垂异象,时有鸾鸟合鸣,时有九霄云雷,时有地涌金莲,时有五色霞光。 白泽甫一听见隐隐雷鸣从鼎中传出,就知时机已到,当即开盖,飞身入鼎。 “轰!!——” 白泽入鼎,云雷之音更是迅猛!鼎内温度奇高,可他已修成第四重天,寻常水火不能侵身,是以也不惧高温。 可饶是如此,入鼎不过须臾,白泽周身的皮肤立刻被鼎内沛然药力激得通红,宛若一块熟铁。 青鼎当中,云蒸霞蔚,药液翻腾,白泽当即入定,开始修行,将鼎中药力炼化,吸收入体。 修行讲究循序渐进,白泽甫一入鼎,根本不敢直接鲸吞,害怕鼎内恐怖的药力有如江河一般滚滚入体,会将他的丹田气海撑爆,爆体而亡。 此番修行,虽说主要不是炼体,修炼。可鼎内沛然药力浓郁到一个峰值,即使他没有刻意引导药力淬体,只是浸泡在滚滚药液当中,浑身血肉筋骨,也在翻腾的药液中得以淬炼。 如此一昼夜,白泽已经将鼎内药力消耗大半,丹田苦海深邃的漩涡当中,再也无法容纳多余真气。 内视之下,只见白泽的苦海当中,金色的真气汪洋波涛汹涌,一望无际。海底深邃的涡流波澜壮阔,金色的海洋上,三叶青莲含苞待放,与天上一轮青月遥相呼应,散发出熠熠神辉。
青鼎当中,白泽睁开双眼,眼底神芒吞灭,从棋子里祭出大量宝药,一股脑丢进药液当中,又将余下的部分魔兽精血洒入药液。 “轰!!——” 药液翻腾,整座鼎炉爆发出强横的能量,汇聚成一片凝聚到极致的灵力海洋! 犹豫瞬间,白泽取出从吞天雀体内萃取出来的宝血,融入药液。 只见那淡金色的宝血汇入药液的刹那,鼎炉剧烈颤动起来,一时间鼎内霞光异彩,整座洞府都变得云蒸霞蔚,仿若仙府洞天。 “轰隆隆!!——” 一时间,鼎内雷鸣之音不绝于耳。 白泽心知时机已到,开始鲸吞,极力吸纳鼎炉药力。若是有丹鼎大师在此,便能轻易发现,白泽此刻是在以自身为引炼丹,俨然已经是一枚人形丹药。 炼气之法,分吐纳,鲸吞,天人合一三重境界。 虽说白泽距离天人合一仍有遥远的路要走,可眼下一口鲸吞,已经是声势骇人。只见海量灵力被少年炼化吸收,直抵苦海丹田。气海漩涡已经压缩到极限,如今鲸吞灵力,立马引发海底地震。 “轰隆!!——” 金色的真气海洋波涛怒卷,深不可测的海底漩涡迸发出冲天神光,顺着虹桥直通天际! 液态真气自元庭起,冲击中庭,想要一举撞开铁幕,开辟第二丹田! 当此时,白泽体内,五行紫府与黄金苦海之间,雷电共作,声势浩大。洞府青鼎之中,汹涌狂雷不绝于耳,山崩海啸的声音从鼎中传出,将方圆十数里内的飞鸟走兽吓得惊慌逃窜。 山界浓郁的灵气开始疯狂向洞府方向涌入,形成一个方圆数十里的气态漩涡。 终于,只听一声清脆的开裂声从体内传出,尘封的枷锁突然断开缝隙,冲天而起的黄金真气顺着虹桥轰开中庭,成功开辟第二座丹田! 真气去势不止,有如一条逆天而行的黄金巨龙,自中庭起,悍然轰向玄庭! 与此同时,五行剑意紫府神芒流转,生生不息。 中庭丹田开辟的刹那,液态黄金真气过而不入,空荡荡的中庭丹田与五行紫府交相呼应,只见磅礴的剑意从五座紫府里源源不断地汇向中庭丹田,冥冥之中,竟有混沌剑意应运而生,散发出一丝大道气息! “轰!!——” 鼎内云雷浩荡,又宛如有怒海咆哮,神光迷蒙,令人目眩神迷。然而下一刻,雷霆海啸俱被万剑齐鸣之音取代,青鼎轰动,大道气息冲天而起,引发异象。 洞府金光弥漫,纵使青鼎镇压白泽周身气息,依旧阻挡不住大道之音肆意生长。 第二座丹田成功开辟,五座化神紫府神光炽烈,无尽剑意汇聚成海,在中庭丹田虎踞龙盘。 剑意交织,天地色变。 白泽察觉到有混沌气息自丹田剑海中应运而生,激发苦海中的本命飞剑山鬼发出嘹亮的剑鸣! 剑海风云诡谲,牵制五座化神紫府孕育恐怖。 洞府之中,只见一朵又一朵金莲从地上涌出,此起彼伏,接连成片,围绕中央的青鼎,架构出一幅玄之又玄的画面。 地涌金莲。 …… 最新网址: 第475章 天垂异象 剑问九州第475章天垂异象中庭丹田混沌剑意萌发,竟幻化出一道模糊的剑影。剑影近乎透明,可就在剑影化出的刹那,五座剑意紫府一齐轰动,磅礴剑意围绕剑影汇聚成一汪剑气湖泊,再次激发天地异象! 洞窟之中,地涌金莲。 九天之上,云雷汇聚,巨大的云层吞灭电光,化作一口仿能灭世的漩涡! 白泽体内,两道无双剑意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其中一道正是山鬼杀力,可另一道剑意还要盖压山鬼一头,已经登入云霄! “轰隆隆!!——” 天威浩荡,雷霆万钧。 与此同时,白泽体内,黄金真气化作的巨龙攀登中庭,直奔玄庭而去。可玄庭关隘的强度俨然比中庭更胜,真气长龙三起三落,愣是没有撼动玄庭半分! 白泽体内,苦海波涛怒卷,冲天而起的真气垂落下来,震得气海激荡。可未等波涛稍平,真气长龙又腾空而起,攀登玄庭。 天垂异象,地涌金莲。 无尽的天地灵气在这苍莽大山中汇聚成海,疯狂涌向白泽所在的洞府。如此磅礴的天地灵气,饶是白泽鲸吞,依旧不过牛饮长江。 灵气滔滔不绝,加之以天地异象,撼动龙脉,激得灵山震动,隐隐有山崩之势。 如此大变化,终于惊动地底深处的恐怖,于黑暗幽深处睁开沉睡多年的眼眸。 地动山摇。 而处于修炼关键时刻的白泽,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真气长龙六起六落,玄庭关隘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 此刻,白泽已然遁入空明之境。黄金长龙第七起,苦海怒卷波涛,发出惊骇之声,竟然隐隐有天人合一之迹象,惹得灵山海量天地灵气竟也浮现怒龙之形。 气海波澜壮阔,九天云雷轰然而至,巨大的云海漩涡当中,传来灭世之威! “轰隆!!——” 这一雷粗如龙蛇,其中威力,可荡平整座大山。白泽正在轰击玄庭关隘,哪里能挡得住这天罚? 便是白泽全力以赴,也只有逃命的份,雷劫之下,万物飞灰! 生死刹那,眼看白泽就要消弭于天地之间,真气长龙第八次从苦海腾涌! “吼!!——” 风雷色变,龙吟破空。 灵山海量的天地灵气被第八次龙起牵引,化作一条巨大的气龙,随着真气长龙的腾跃,冲天而起,直奔雷劫而去! 双龙汇聚,山河异形。 雷龙与气龙悍然对轰,直把空间湮灭,奔腾的气浪化作一双天神之手,横推千百里,令人毛骨悚然。 大山深处的恐怖于气海中显形,裂山而出,一颗巨大的头颅有如山岳,气息骇然。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大红鸟眼见天地异象如斯恐怖,不忧反喜,直奔白泽所在的大山而去,怪叫道:“这真是天助我也!那人物小子气血奔腾有如凶兽,必定是有别致的炼体之法!鸟爷我送他青元鼎,这小子必然经不起诱惑以鼎淬炼躯体。” 正如白泽所料,大红鸟一直留意着白泽的动向。它发觉白泽收集那些战死的森林霸主魔兽精血,就意识到这小子会有大动作,于是暗中蛰伏,就在等待时机。 “如此天材地宝和百兽精血加持,这小子必能炼出宝血!”大红鸟兴奋极了,“吞天雀那小子的宝藏,没准也在这家伙身上,鸟爷我看这雷劫阵势,这瓜娃子别是直接要炼成一身宝骨!”
这可就赚大发了! 大红鸟简直要亲吻自己。 如此放长线钓大鱼的计谋,除了它这天纵之才,还有谁能想到!? “人族小子,鸟爷来了!”大红鸟怪叫道,飞速前往灵山。 如此雷劫之下,白泽不死也残。大红鸟此举岂不是白捡便宜?无论如何,吃了白泽,它必然会开辟新的境界,成就无双伟力! 那边,雷龙与气龙同归于尽。 云海漩涡当中,更为凶悍的雷霆之力正在汇聚,仿佛因白泽的抵抗而愤怒,誓要将白泽这一异数斩灭。 而这时,真气长龙八起八落,玄庭关隘已经被撼动,裂开一道缝隙! 沧桑古拙的气息仿若洪荒。 白泽一鼓作气,苦海剧烈震荡,汇聚全部真气,要做最后的决战。 天上雷鸣,地下海啸。 大山深处的恐怖眼见天地异象,一时间竟然愣住。 “天垂异象,地涌金莲。此等景象,本座约摸已经有千年未曾见过……莫不是,这方被遗弃在时光洪流中的废土,要出一位圣人?” 不,不可能。 这方世界大道残破,不可能孕育出圣人。 那恐怖看向白泽所在的位置,巨大的眼眸仿佛能看破众生相,贯通事法界,直达理法。 这一看,那恐怖竟然又是愣住,心中又是骇然,又是狂喜。 大红鸟已经抵达灵山边界。 而遁入空明的白泽对这些都一无所知。 苦海当中,第九次龙起已经迫在眉睫。 当此时,云海漩涡,比此前粗壮十倍的雷龙轰然垂落,誓要将白泽灭杀在这片天地! “轰隆!!!” 大山深处的恐惧眼神凛冽,刹那之间,已经将此中因果盘算清楚,冷哼一声,不屑道:“残破天道,焉敢在本座面前放肆?” 此话一出,天地肃然! 偏偏有一只不识抬举的鸟儿就在此时闯入灵山,赫然竟也对那浩荡天威视之不见,就要生吞白泽。 那恐怖心思一动,此前被雷龙击溃的灵气海洋再度汇聚,一眼过去,竟比方才的气海还要广阔! 这还不止,方圆百里的气海牵引千里灵气,在眨眼之间凝聚成液态海洋,盘踞在灵山之上,波涛汹涌,发出骇人的声音。 变故陡然,大红鸟一时间愣住,这才发现那恐怖的存在。 两只异兽对视一眼,大红鸟只觉那恐怖似乎有些眼熟。反倒是那恐怖只一眼就看出大红鸟的来历,诧异道:“是你?” 就在此刻,第九次龙起终于发生。 龙吟直抵天际,黄金巨龙从白泽的元庭苦海腾跃而起,顺着虹桥攀登中庭,引得中庭剑海剑意奔涌,也化作一条巨龙冲天而起,轰击玄庭关隘。 魂海深处,那玄黄龙魂似有感应,突然睁开狞亮的眼眸。 此刻,白泽体内,龙魂金书、剑胎虚影,以及混沌青莲三位一体,机缘应运而生。随着金龙和白龙的腾跃,外界的液态气海也化作一条巨龙,冲天而起。 而就在白泽体内白龙腾空的刹那,剑胎虚影和山鬼杀力同时冲出少年的躯体,化作一条杀力参天的怒龙,与那灵气巨龙一齐杀向垂天雷龙。 五龙齐聚,因九而成。 …… 第476章 受此因果 剑问九州第476章受此因果五龙狂啸,天崩地裂。 登天剑意长龙与灵气巨龙于中天和雷龙相遇,刹那间天地失色,五行逆转。轰鸣之声横扫千万里,直把云霄震碎! 与此同时,白泽体内,双龙顺着彼岸虹桥一路攀登,重重轰在玄庭关隘之上,一时间苦海震荡,中庭剑意发出怒海惊涛之声! “轰隆!!!” 玄庭关隘终于被击碎,双龙过而不入,垂落中庭与元庭,化作波涛怒海,仍旧激荡不已。 玄庭关隘击碎的刹那,白泽深邃的魂海当中,龙魂发出嘹亮的龙吟,却被一页金书死死镇压,不得动弹。 眼见白泽眉心,早已消隐的山鬼印陡然浮现,却渐渐被金光浸染,化作一道黄金印记。 与此同时,白泽的玄庭丹田,滋生出一汪金色泉水,汩汩而流,散发出慑人魂力,玄之又玄,不可探究。 若有道门高人开天眼观之,就会轻易发现,那汪金色泉水诞生的刹那,就在汲取丝丝龙魂之力,反哺自身,构成一道奇异的循环。 气海,剑湖,魂泉,三位一体。 彼岸化神,功成! 可九次龙起,已经将白泽体内的真气消耗巨大。苦海虽说仍有怒海规模,可已经是浮于表象,不成气候。 恰在此时,双龙击碎雷劫巨龙,九天云霄被无上伟力一冲而散,两条巨龙身形溃散,可依旧能勉强维持龙影,垂落而下,直奔白泽所在的青元鼎而去。 “此子功成,是鸟爷我出手的时候了!” 大红鸟眼见双龙垂落,就要偷袭白泽,将他连人带鼎一齐吞噬,再慢慢炼化。 可大红鸟刚有动作,来自灵山深处的恐怖轻轻瞪了它一眼,讥笑道:“本座不料,你也有行这等勾当的时候?”
大红鸟心里凛然,对那恐怖颇为忌惮,但仍旧色厉内荏地说道:“鸟爷我奉劝你,这机缘乃是天定,你这大蛇休想与鸟爷争夺!” 那恐怖又是一愣,哂笑道:“看来是本座失策了,如今的你,已经不是你了。可本座在黑暗中沉沦了无尽时光,如今终于等来了打碎藩篱,冲出牢笼的契机,怎能让你坏了大业?” “什么你呀我的,敢挡鸟爷的路,看鸟爷怎么抽你!”大红鸟听不明白,但心知那大蛇要坏它的好事,当即发怒,不管不顾,直奔白泽而去。 双方对峙的刹那,双龙已经垂落青鼎。 “轰!!——” 浩荡灵山山崩地裂,灵泉干涸,百草枯萎。 方圆千里,天地灵气被白泽席卷一空。 大红鸟不管不顾,就要逞凶。就在此时,双龙已经尽归白泽体内,青元鼎轰然炸开,人族少年冲天而起,发出一声清啸,声震云天! 双龙入体,不仅将白泽的苦海填补圆满,而且庞大的能量运转周身,竟在白泽的一身玉骨中淬炼出了些许玉髓,更是直接将他体内那一丝宝血催化成一汪宝血,金灿灿的,流转周身,令白泽的气血之力再度冲破天道束缚,呈现出骇人听闻的九十鼎力! “人族小子,一入四境,你便要离开这方世界。”那恐怖祭出一片蛇鳞,贴合白泽的身体,竟然融入其中,锁住少年周身崩腾狂涌的气息,令他不得迈入四境至尊大门。 “你已受此因果,便要为本座打碎世界牢笼,否则,不得跨入至道之境。”那恐怖出声说道。 …… 第477章 坐骑 剑问九州第477章坐骑白泽闻言,这才从惊喜的情绪当中苏醒,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与那恐怖对视一眼,大吃一惊。 白泽以为他看到了真龙。 可双眼却真实地告诉他,那恐怖是一条蛇。 一条巨大的白蛇。 可白泽分明在那白蛇的头顶看到了可怖的伤口,隐隐是断角的模样。 “圣尊教我打碎世界牢笼?”白泽很有眼色,察觉到那大蛇对他并没有杀意,谨慎道,“这昆仑秘境,莫不是?” 那恐怖悠然说道:“小子,本座劝你不要去探究这方世界的真相,否则你便会被真相永远困在这里,不得解脱。” “可我不过三境修为,如何有打破这方天地的能耐?”白泽心中惊疑不定。 “时机未到。”那恐怖神色莫名,说完不再多言,庞大的身躯竟然就那么凭空在白泽眼前弥散,仿佛拂晓的雾气,被阳光消融。 白泽骇然。 可那恐怖甫一消失,这里便只剩下白泽和大红鸟。一人一鸟互相看了一眼,登时都红了眼。 “无量踏马的天尊,你这贼鸟,果然没安好心!”白泽破口大骂。 “扑领母,大补,大补!”大红鸟怪叫着想要吃了白泽,“快让鸟爷吃了你!” 一人一鸟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白泽召回青元鼎,一只手托举青鼎,一个起落,拽着大鼎照着大红鸟的脑门就抡了过去,九十鼎的怪力愣是把它揍得满眼星星,差点没吐出来,直接从天上掉了下去。 “扑领母,敢偷袭鸟爷!?” 大红鸟浑身冒出炽烈的火光,想要烧死白泽。 白泽直接祭出金光咒,拽着青鼎直往大红鸟脑门招呼,嘴上骂骂咧咧,“踏马的,你跟谁叫爷?老子今天非扒了你的毛,教你做一只秃尾巴鸡!” 一人一鸟在荒芜开裂的大地上滚打在一起,谁也不服谁,直打得烟尘四起,鬼哭狼嚎。 “踏马的,服了,服了!!” 终究是大红鸟被收拾了个服帖,骂骂咧咧地认输。 白泽仍不解气,差点没把大红鸟的肠子打出来,又抡着大鼎砸了它两下,这才说道:“你这贼鸟,说,谁是爷?!” “你是爷,你是爷!”大红鸟差点没哭出声来。 踏马的!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用青元鼎钓大鱼,没想到如今却被白泽抡着大鼎把它砸得起了一脑门包! “来,小红,叫声爷爷听听。”白泽心满意足,颐指气使地瞪了大红鸟一眼。 “小红?!”大红鸟一听,立马火了,就要骂娘,却见白泽又把青元鼎抡了起来,吓得一激灵,立马跪舔,“爷爷!” “小红乖。”白泽扼住大红鸟的命脉,半是哄骗半是威胁地与大红鸟签订契约,成为主仆,心说这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心心念念的飞行坐骑这不就来了? 有了这呆鸟,飞出这片莽莽森林,便容易了。 “小红,跟了你白爷,少不了你的好处。”白泽意气风发,指使大红鸟道,“走,带我去山主的地盘,本圣主要秋后算账,将那些森林霸主的守护宝药全部收入囊中!” “……” 大红鸟一声不吭,飞上青天。 只是坐在大红鸟背上的白泽并没有发觉,它飞上天空之后,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得逞的暗芒。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呢…… 白泽做好了盘算,将那些森林霸主的遗产搜刮干净,然后就找到熊大他们,将那些森林霸主的宝骨和它们的尸体都留给他们,也算了却此间因果。 只是白泽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一番作为,非但没有了却此间因果,反而适得其反,在昆仑秘境里培育出了一股极其邪门的势力。 那股势力起于莽莽森林,自称来自圣山,为首的四大圣使有两头熊,一只猴子,以及一只兔子。这四位圣使攻伐克地,所到之处,到处竖立神像,称那所立的奇怪两脚兽,便是圣山首领,圣主! 不仅如此,偶尔圣主的神像旁边,还会起一座胸肌比圣主还大的神像,具知情妖兽透露,圣主旁边的那尊神像,是圣主夫人。 …… 昆仑秘境属实不小,白泽驾驭大红鸟冲出莽莽森林时,已经是七天后的事情了。 他已经在莽莽森林耗费了很多时间,眼下冲出森林,却也不急着去找边媛,左右道一门女武神还是颇有手段的,在这方世界里,自保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为今之计,是要抓紧时间,在这里寻求更大的机缘! 如今白泽已经修成三境化神,将红尘境臻至绝对圆满,只要他想,轻易便能迈入四境。 而且彼岸化神开辟出的中庭、玄庭丹田,更是让他收获巨大。 且不说中庭剑湖里的那把剑胎虚影,一看就不是什么俗物,多半和混沌青莲都是丹田异象的存在。 单是玄庭的黄金魂泉,便已经让白泽做梦都能笑醒。 别看那黄金魂泉远不如中庭剑湖的规模,可魂泉汩汩而流的魂力,却能让白泽真实地掌控那比之真气更加变化莫测的魂力。 要知道超凡四境,四境至尊境只是开启魂海篇章的修行。五境贤者才有资格触摸大道。 而至尊境,又分人尊、世尊、天尊三小境界。 人尊不惑,是为磨镜。 世尊魂我,是为阳神。 天尊洞玄,是为玄机。 至尊三境,唯有跨入世尊境,修成阳神,才能真切掌握魂力,不只是利用魂力感知杀意,出阳神遨游万里,更多的,是将魂力实质化,而非一团雾气,只有如此,才能参悟魂海真意,成就四境的无上大道。 眼下白泽虽说只有三境修为,可彼岸化神开辟玄庭丹田,直接炼化出一汪魂泉。他日待魂泉成海,又能成何种神通? 白泽越发期待他走出昆仑秘境,迈入四境修行的时刻了。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必须要在这里解决了。 柳青也好,张晋川也罢,还有王莽。 柳青必须死在昆仑秘境当中,其余两个,若是识相,便暂且放过一马。 白泽想起当初山门大会的波折,赵威远身死的陷害,此番种种,必然要做一个了断。镐京的幕后黑手,如果有必要,白泽也不介意顺手拔除。 少年想起当初曹冮所说潜伏在仙门的魔宗暗桩。 十九与柳青脱不了干系。 白泽眉眼深沉。 …… 第478章 围杀 剑问九州第478章围杀长风凛冽,大红鸟速度奇快,冲出莽莽森林,直入莽荒世界。目之所及,荒原无际,奇峰耸立,纵横沟壑八千里,异兽争雄怒吼,荒古气息扑面而来。 白泽想起那大蛇消失前所说的话,心里愈发对昆仑秘境的真相感到好奇。可到底,还是有些莫名的恐惧。 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昆仑秘境的究极很有可能就埋葬在传说中的神山当中。 若有机会,定要去那神山一探究竟。 少年陷入沉思,就在此时,手腕棋子忽然一动。 白泽心念一动,海螺凭空出现在他手中,声音恰在此时传来,正是青鳞,带着明显的哭腔,细嫩的嗓音登时让白泽心头发紧:“白泽,白泽!快来,他们要杀幼薇姐姐!” 此话一出,白泽脸色一变。 “青鳞,你们在哪?”少年忙出声询问。 “不知道,附近全是荒谷,快来!”青鳞着急地说道。 白泽急道:“余幼薇,你们在哪?” 可没人回应他的问题,海螺中传来隐隐的打斗之声。 白泽心知问不出所以然,死马当活马医,既然青鳞能通过海螺传音,彼此之间的距离必定不远。 白泽闭上眼睛,眉心黄金印记陡然浮现,金色魂力覆盖海螺,想要逆向追踪余幼薇的位置。 可感应之下,只有一个模糊的大概方位。 白泽顾不了许多,指使大红鸟直奔方位而去。 既然魂力能够感知余幼薇的大概位置,只要距离足够,定能清楚对方的踪迹。 “这么着急,莫不是你小子的配偶?”大红鸟嬉笑道。
“少废话,赶紧!”白泽冷声道,“迟了一时半刻,本圣主可饶不了你!” 大红鸟闻言,收敛神色,到底没有折腾白泽,飞行速度再提一截。 风驰电掣,片刻之间,大红鸟带着白泽横跨数百里。而周围的景象,也渐渐呈现出青鳞所说的荒谷模样。 魂力再探,白泽立刻通过手中的海螺锁定余幼薇的气息,只是少女气息虚弱,显然受了重伤! “该死,小红,再快点!”白泽通过心念向大红鸟投射位置。 “得嘞,坐稳了!”大红鸟俯冲而下,怪叫起来。 另一边,余幼薇已经被逼入绝境。 青鳞为了护她周全,化身本体与那些黑衣人血战,身受重伤,此刻正蔫蔫地缩在少女怀里,陷入昏迷。 而余幼薇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身衣衫狼狈至极,眉目疲倦,已经是力竭之色。 荒谷之中,少女进退无路,已经被五人合围,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目光冷冽,丝毫不见慌张。 合围的五人尽是黑衣,其余几人都有兜帽遮脸,唯有为首的年轻人负手而立,没有丝毫遮掩,容貌丰逸,颇算得上俊朗,可眼底的阴鸷和周身弥漫的阴邪气息,却分明彰显此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余姑娘,你这是何苦?”为首的年轻人笑道,对余幼薇俨然已经是志在必得的心思,“斗来斗去,你不还是要落入本公子手中?” “呵。”余幼薇神色自若,“只怕你无福消受。” 黑衣公子眼神一沉,目光落在余幼薇丰润的身段上,眼角染上欲蕴。 …… 第479章 碾压 剑问九州第479章碾压“余姑娘,眼下已经是无路可走,负隅顽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黑衣公子目运阴邪,盯着余幼薇笑了起来,“你乃先天纯阴之体,是上好的鼎炉。你放心,从了本公子,本公子决计不会亏待了你。” “我说了,只怕你无福消受。”余幼薇手持名剑秋水,纤纤玉指微微缩紧。 “公子,与这小娘皮废话作何?”合围的黑衣人当中,有一老者沉声道,“且教老朽将之绑来,任公子处置!” “既然余姑娘不知抬举,只怕是再要吃些皮肉之苦了。”那黑衣公子胜券在握,“左右你已经中了本公子的情毒,今夜月圆,谷欠火焚身,届时只怕还要姑娘求着本公子才行啊。” “无耻!”余幼薇啐道。 黑衣老者抢先动手,一跃冲下山谷,杀向那谷底少女。 一时间四方齐动,又有三人掩杀而至,那黑衣公子好整以暇地观察战局,蓄势准备雷霆一击,将余幼薇擒拿。 四人合围,余幼薇本就负伤,三境修为更是在昆仑秘境受到诸多限制,一时间被杀得险象环生,仅仅片刻,已经觉得难以招架。 “拿下!”黑衣老者趁机一掌拍出,正中余幼薇肩背,将少女打得一个踉跄,喉咙一口逆血翻涌,愣是被她强吞回去。 若非留手,这一掌正中后心,余幼薇不当场毙命,也要倒地不起! 少女拄剑跪地,银牙紧咬,却再也不能反击。 当中一黑衣人从怀中祭出绳索,飞起一脚夺走余幼薇手中灵剑,将少女反制,绑缚起来,对那黑衣公子说道:“公子,人已擒拿!” 那黑衣老者仍不放心,伸手点在余幼薇周身大穴,封锁少女的气海,袖手而立。 黑衣公子见状,朗声大笑,“待本公子行功之后,自然少不了尔等好处。” 此话意味不明,众人闻言各有心思,一时间纷纷看向被擒拿的少女,本就傲人的身段在绳索的束缚下更是别有一番风情,登时心痒难耐。 余幼薇双眼紧闭,心如死灰。 算计万千,却不料在昆仑秘境里翻船,一时间心绪如潮,再压不住胸口逆血,吐了出来。 神魂沉昏之际,少女想起白泽通过海螺的传音,也不知此刻那少年身在何方。 可昆仑秘境术法禁绝,想要追踪她的气息难如登天。大概他也只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罢? 黑衣公子掠下山岭,容光焕发。 四名黑衣人中,有一副年轻面孔露出阴森笑意。 “白泽啊白泽,此番算计,你当如何接下?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残花败柳,任人玩弄,你的道心,可能再精进一步?” 天才的陨落,向来最动人心。 黑衣人神情激动,“跟我斗,必也教你生不如死!师父,你的仇,今日徒儿便先替你讨些利息,来日大计功成,徒儿教整个北境与你陪葬!” 这方人马心思各异,那方,云天之上,白泽目运金光,眼见余幼薇被人抓住,口吐鲜血,登时怒火中烧,墨玉锵然出鞘! 可余幼薇已经被束缚,青鳞不见踪迹,白泽只是瞬间,又压抑住满腔怒火,心生一计。 为今之计,不可打草惊蛇。余幼薇已经被擒拿,贸然现身恐怕另生变故! 黑衣公子已经逼近余幼薇身畔,伸手轻佻地想要挑起少女光润的下颌。 就在此时,天边一声嘹亮的啼鸣,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抬头,只见一只浑身冒着烈焰的大红鸟俯冲而来,喷吐赤焰声势骇人! “该死,哪来的畜生?!”黑衣老者脸色一变,指使众人挡在黑衣公子身前,“公子先走!” 黑衣公子正要动作,大红鸟满目讥诮,双翼狂舞,掀起一阵飓风,使得原本就荒芜的谷底浓尘四起,狂风迷乱众人视线。 紧接着,泼天赤焰兜头而来,赫然就是大红鸟喷吐的赤阳真火! 赤阳真火熔金化铁,隔着中天便已经让众人头皮发麻,纷纷如临大敌,各使手段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漫天烟尘当中,一道金光浩然勃发,纵横山谷,那黑衣公子瞳孔一群,只觉阴森杀意有如海啸山崩,向他劈头而来,匆忙之间祭出本命法器,挡在身前! “铛!!——” 一声巨响,黑衣公子倒飞出去,轰进山岭。 前方大敌当前,后院突发变故,黑衣老者惊慌之下,大喊一声:“少主!!” 金光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出了谷底。 大红鸟眼见白泽已经将余幼薇抱出谷底,更是肆无忌惮,骂骂咧咧地到处喷火,把这几天在白泽那里受到的气尽数撒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赤阳真火直接烧熔其中一人的防御盾器,将那人烧得灰飞烟灭,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小红,我来!”白泽大喊一声,大红鸟意犹未尽,可还是听话地飞到白泽身边。
“公子,你终于来啦。”余幼薇被白泽抱在怀里,看着那浑身金光炽烈的少年,眉眼温顺,“幼薇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别说了,那些人,老子要将他们挫骨扬灰。”白泽伸手擦掉少女唇角的血迹,眉眼发红,那是体内真火剑意上冲玄庭的征兆。 “好。”余幼薇轻笑一声。 “啧,你小子艳福不浅。”大红鸟收敛羽翼,落在山岭上,嘀咕道。可眼见白泽正怒气上头,也不敢乱开玩笑,不敢提圣山上边媛的神像。 白泽将少女放下,震碎余幼薇身上的绳索,看了大红鸟一眼,大红鸟心领神会,“有鸟爷在,放心!” 白泽这才看向谷底四人。 那黑衣公子已经从山岭深陷的坑洞里钻出,正神色诡异地盯着白泽,甫一与他视线相对,咧嘴笑道:“白泽,又见面了……” “你是什么阿猫阿狗?”白泽杀意冲天,对眼前那黑衣公子却是毫无印象。 “大胆!”黑衣老者一听白泽出言不逊,登时发怒,却被那黑衣公子抬手止住,盯着白泽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自然没见过本公子,可本公子对你却是印象深刻。陇海郡城,你先战小鹏王殷文鼎激发苦海天象,再于那诡谲黑袍手中全身而退,你的风采,倒是对得起仙门大公子之名!” “废话少说,你胆敢染指我的女人,今日便要以死谢罪!”白泽懒得和那黑衣公子掰扯,从荒山上一跃而下,体内气血奔腾,出手便是天赋宝术! 裂地霸王枪! “轰隆!!——” 谷底当中,排排岩石锐枪拔地而起,黑衣人中有一个不曾料想白泽能够施展术法,被裂地霸王枪当场击杀! 那黑衣公子单掌随意拍动,将近身岩石锐枪尽数震碎。黑衣老者路数亦然,迅速向黑衣公子靠近。只有最后一黑衣人左右腾挪,躲避锐枪。 “你竟然能在昆仑秘境施展术法?”黑衣公子到底吃了一惊。 白泽一言不发,张口喷吐一道炽烈火柱,正是犀火! “轰!!——” 犀火横扫谷底,三人狼狈躲避,当中一人被火柱擦过,登时兜帽粉碎,露出本来面目。 白泽目运金光,眼力何其毒辣,一眼认出那人身份,登时怒极反笑,大喝一声:“柳青!” 那被犀火粉碎兜帽的少年,不是柳青,又是何人?! 眼见身份暴露,柳青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露出阴森笑意,“白泽,怎么,你要残害同门?” 白泽哈哈大笑,说道:“当初青冥剑宗的曹冮与我说仙门埋藏有魔宗暗桩,我便对你有所怀疑!如今你周身魔氛涌动,必也是与那曹冮一般,真魔同修!” 目光一顿,看向那黑衣公子,冷声道:“想来你便是那时躲藏在陇海郡城的魔门妖人!今日正好,本公子一箭双雕,为我仙门铲除祸害,也为天下正道除魔!” “口气不小,且看你有何手段!”黑衣公子也被激起胸中怒气,祭出法器,赫然是一根乌黑通玄的大杵,滴溜溜在他身前旋转,吞灭阴森魔气! “少主,这白泽诡异,竟然能在昆仑秘境施展术法,稳妥起见,还是先撤,事后集结人手,再来图谋!”黑衣老者传音道。 只是他哪里知道,如今白泽开辟玄庭丹田,黄金魂泉汩汩而流,他的传音距离太近,竟被白泽听得一清二楚! “想走?”白泽冷笑道,“问过我手中的剑了吗?!” 说罢,手持墨玉,向那黑衣公子掩杀而去! 黑衣老者大惊失色,心知传音已经被白泽听见,索性大喊:“少主快走!”直奔白泽而去,想要挡住白泽的冲杀。 昆仑秘境限制修为不得超过四境。 如今白泽三境化神,已经杀力通天,那老者哪里挡得住?只一个照面,被白泽当场枭首! 头颅滚落,黑衣老者眼里的难以置信还未消散! 柳青见状骇然,拔腿就跑。 白泽祭出化神分身,打入一缕黄金神魂,直追而去。 谷底只剩白泽与那黑衣公子两人。 “本公子不杀无名之辈。”白泽仗剑而立,直视那黑衣公子,“那老翁叫你少主,想来你在魔宗身份不低。” “魔神殿,龙骧。”黑衣公子咧嘴道,目光幽深,仿有乌云翻卷,“白泽,记住我的名字,我们还会再见的。”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白泽步步逼近。 “纯阴之体固然难得,可本公子也不是鲁莽之人。”龙骧看了山上的少女一眼,“昆仑秘境里,你杀不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可出了秘境,嘿嘿,你可要看好你的女人……” “找死!”白泽一剑递出。 暗处蛰伏的人影突然跃出,徒手夺剑,一脚将白泽踹飞出去。 …… 第480章 借剑一用 剑问九州第480章清流急湍白泽骇然,那人一脚过来,竟将他的护体金光踹得凹陷下去,胸膛登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气血流通阻碍,闷哼一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定睛一看,见鬼一般。 踹他那人,竟然是阿鬼! 自从天坑一别,上一次遇见她还是城外野地。 彼时阿鬼一手气剑将他杀得险象环生! 可后来根据小蛮所说,野地里杀他那人很可能不是阿鬼本人,而是血影楼的易容高手千面鬼。 千面鬼易容之术臻至化境,寻常修士根本察觉不出丝毫异样! 白泽瞪着那模样精致的少女,一时间百感交集,谨慎道:“你是阿鬼,还是千面鬼?” 阿鬼并不回答,只莞尔一笑,示意龙骧先走。 龙骧二话不说,收起本命法器,径直离开。 白泽不敢轻举妄动,方才那一脚,眼前的少女俨然并没有用全力。眼下对方身份不明,还是稳妥些更好。 阿鬼的笑意来去匆匆,手里把玩着白泽的佩剑墨玉,尔后毫无预兆地出手,剑取白泽首级! “阿鬼,我是白泽!”白泽神色凝重,眼前的少女并未释放杀意,可那凌厉一剑,剑势却是恐怖! 白泽不敢托大,祭出本命飞剑,两人甫一交手,剑招刹那间已经互拆数十招,只听剑鸣不止,纵横的剑意余波横贯八方! 可外人一看便知,那少女分明是压着白泽在打,存心戏弄,几次可以斩伤白泽,都是剑招回环,只用剑身拍打少年的护体金光。 饶是如此,白泽的护体金光仍被墨玉拍得震荡不已。 白泽只觉恐怖。 虽说他的金光咒并非龙虎山正宗,可到底也是护体神咒,如今竟被眼前的少女任意拿捏,心里更是对山外有山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三境化神以来的无敌之感登时消散一空。 可阿鬼几番留手,却也让白泽确认了她的身份。 只是眼前的少女,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阿鬼了,称呼她为宁镜才更为合适! 白泽想起许敬亭留在他魂海里的极光剑印,杀念一动,那少女登时不再戏谑,剑招一出,直接夺下白泽手中的山鬼,剑指少年心脏。 白泽勉强一笑,说道:“宁镜前辈?” 少女仍是不理,将墨玉一抛,纤纤玉手突然按在白泽胸前,护体金光轰然消散,偷天换日之下,鬼剑魙狱发出嘹亮的剑鸣,冲出棋子封印,被少女一把握在手中! 白泽心里一急,刚要说什么,阿鬼持剑而立,俏丽嫣然,魙狱一挥,在荒谷里隔出一道纵横十里的裂痕! “轰隆!!——” “白泽是吧?”阿鬼终于开口,声音慵懒魅惑,眉眼温情一闪而过,说道,“借剑一用。还有,她更喜欢你叫她张白鹿。” 说罢,翩然离去,速度之快,几个起落,已经出了荒谷。 “阿鬼!……宁镜前辈!”白泽大喊道,可那人身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接连变故让白泽有些措手不及。 昆仑秘境之行,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泽将山鬼和墨玉收起,勉强压下心中的思绪。眼下局势不明,多想无益,还是先查看余幼薇的伤势要紧。 白泽几个起落,来到山岭,余幼薇已经是半睡半醒。 “真是难得,你小子也有吃瘪的时候?”大红鸟看热闹不嫌事大,嘎嘎怪叫。 白泽懒得搭理它,嘱咐大红鸟护法,盘膝而坐,运转真气为余幼薇疗伤。 黄金魂泉的开辟令白泽对真气的掌握细致入微,先天纯阳真气周转输入少女体内,大周天游走,打通闭锁的经脉,疗养伤势。 只是片刻,白泽运转真气,突然发现余幼薇体内竟然存有一种奇异的毒素。白泽鼓舞真气祛除毒素,可却发现那毒素异常难缠,先天纯阳真气几次逼近,非但没有将毒素祛除,反而令其越发壮大! 白泽吓了一跳,恰在此时,余幼薇闷哼一声,声线有如猫爪挠心,拖着尾音,白泽忙收回真气,睁眼一看,只是少女背对着他,只能看见酡红的耳垂,动人心弦。 白泽喉结耸动,“醒了?” “嗯。”余幼薇浑身乏力,白泽收手,以至于她重心不稳,直接倒在少年怀里。 白泽赶忙抱住,只觉得少女的娇躯有种异样的滚烫,青丝遮掩的俏脸一片红润,眉目低垂,尺水兴波,简直像只妖精。 “你中毒了?”白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大红鸟,笑得春心荡漾,“嘎嘎,你小子走大运了,这毒只有你能解……”犹豫片刻,“或许这小母兽不嫌弃,鸟爷大概也可以,不寒碜。” 白泽一听此话,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无量踏马的天尊。 若是所料不错,这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的先天纯阳真气至刚至烈,这岂不是天雷引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难怪方才他用真气逼毒反而令毒素愈发壮大。 余幼薇狠狠咬了咬舌尖,疼痛令神识短暂清明,对白泽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白泽心念一动,化身分身已经回归。 只可惜并非本体去追杀柳青,化身分身虽说重创那厮,可到底让他给逃了。 不过化身分身已经将一缕魂力打入柳青体内,除非他即刻离开昆仑秘境,否则他将无处遁逃。 “先让你多活两天。”白泽心附,收回分身,指使大红鸟离开此地。 大红鸟载着两人冲上青天,凛冽长风吹袭过来,令少女滚烫的身躯有了些许凉意,使劲摇了摇头,可还是觉得浑身燥热,口渴难耐。 然而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局难解。 白泽修的是《纯阳真经》,功至圆满,炼成第三重元婴境之前必须锁阳,哪里能够解毒? 非但如此,他要是忍住还好,忍不住破功,境界跌落都算轻的,直接爆体而亡都是有可能的。 两人心思各异,唯有大红鸟偷着乐。 “扑领母,真是苍天有眼,恶人总会有恶报!” 白泽暗戳戳注意着余幼薇的情况,方才冷风一吹还好,少女还能得片刻清醒。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风力已经失去效果,余幼薇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耳垂也越来越红。 白泽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心里把龙骧那鳖孙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到底还是要解决问题。 “小红,去那里!”白泽注意周围环境,眼见不远处青山环座,碧潭幽深,指使大红鸟降落。 “得嘞。”大红鸟叫了一声,俯冲而下。 白泽抱着余幼薇从大红鸟身上跳下时,少女已经浑身发软,简直是贴在少年身上,温润的身段不时轻轻耸动,呼吸之间尽是腾腾热气,幽香撩人心魄。 “幼薇。”白泽叫了一声。 少女睁开朦胧的眼眸,水光潋滟,轻轻哼了一声,纤纤玉手不安分地抵在少年胸前,难受极了。 余幼薇难以忍受心中的燥热,白泽也没好到哪里去,呵斥大红鸟滚一边玩去,抱着少女直接跳进山顶寒潭,心里默念罪过。 “扑通!” 两人落水,白泽气血磅礴,倒是还好,余幼薇已经迷迷糊糊,身上又有伤势,甫一落水,登时被激得浑身颤抖,惊呼一声,顿时清醒过来。 白泽见状,终究是有些许尴尬,说道:“我也没办法,只好出此下策。”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余晖播撒水面,像是在寒潭上披了一层霞衣。而那水中少女,更像是天神杰作,一笔一画,万种风情。 天边圆月渐起,余幼薇清醒片刻,看向那一轮妖异的圆月,这才意识到人在水中,脸色顿时诡异起来。 “好冷,太冷啦,我不能待在水里……” 少女挣扎着想要上岸。 白泽摁住余幼薇的双手,正色道:“可是你身上的毒,不这样克制,我……” “不,不要。”余幼薇还是挣扎,衣衫本就被潭水浸透,紧紧贴在温润的身段上,如今一挣扎,胸脯在白泽身前律动,简直要了他的命。 白泽闷哼一声,只觉真气要在体内暴走。 “我不要在水里,好冷,难受,别这样,好不好?”少女温声细语,又是讨好又是委屈,嗓音带着细弱的哭腔,白泽于心不忍,一咬牙,终究是抱着余幼薇破水而出。 “真是要被你害死。”白泽恨不得吃了怀里的妖精。 “呵呵,公子最好啦……”余幼薇痴笑起来,凑近白泽,蜻蜓点水地亲了他一下。 “你真是我的克星!”白泽深吸一口气,抱着少女大步前行,单手持剑,三下五除二开辟出一座洞府,天色愈发昏沉,月影已经十分清晰了。 “你有解毒之法?”白泽问道,可定睛一看,余幼薇已经神志不清,只一个劲盯着他笑,身上的衣衫散乱,春光若隐若现,直令人神魂颠倒。 白泽将少女放下,想要逆转水行,化水成冰,缓解毒素蔓延。可余幼薇已经六神无主,哪里能让白泽得逞?白泽不仅没能把她放下,反而被少女顺势一带,压倒在地上。 “余幼薇,你……” 余下的话,被少女尽数吞进口中。 洞府当中,两团烈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 “公子喜欢妾身吗?”余幼薇想要解开白泽的衣物,只是少年一愣神的功夫,少女身上的衣衫已经半褪,香肩如玉。 白泽叹了口气,准备将少女敲晕。 可那只手却被少女抓住,牵引向淙淙溪流。 桃源清幽,却又像是天边的火烧云,炽热滚烫。 “阿泽,帮帮我,好嘛……” “嗯?” “……” “……用手。” “……” “哼……” “好。” “嗯……” …… 月上中天,群山掩映流水。 迷离夜色如画卷徐展,清流急湍,在夜莺的歌喉中涓涓流淌,不知疲倦。 …… 第489章 太虚古经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甚至有大妖对那法相顶礼膜拜。 金刚法相杀力通天,于遗迹核心化生天威,万鬼哭丧,轰然溃散,如同山崩。 可有人不想它们走。 就在那金刚法相化生的刹那,有人在遗迹深处放声大笑,于粲然佛光中锵然拔剑! 剑出天地肃杀。 白泽瞳孔一缩,猛然向拔剑那人的背影看去,浑身战栗。 他明白了。 这座遗迹的尸鬼不是自然苏醒,而是有人在强行召唤他们复苏! 所有的线索轰然贯通,白泽看着那人的背影,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张白鹿!!!” 突然的吼声引得众多视线,没有人知道张白鹿是谁,也没人知道白泽突然喊这个名字做什么。 “诸天神佛,能奈我何!?”宁镜大笑不止,魙狱出鞘,所有溃散的尸鬼都停下脚步,“杀!!!” 宁镜那一个字,如同亘古真言。 一字出,万鬼臣服,化作浩瀚无际的森然鬼气,疯狂向那身形单薄的少女涌去! 金刚震怒,翻手就要镇杀宁镜。 那鬼族少女眉眼猩红,手中鬼剑发出彻天剑鸣! 所有生灵,尽皆失色。 张晋川更是被金刚威压镇倒在地,七窍流血! 无尽鬼气在宁镜身后化作一尊恶鬼修罗,仰天长啸,鬼气上冲云霄! 修罗金刚就在这刹那之间相互冲杀,梵音鬼啸将众人轰飞出去,尽数重创! 靠近宁镜的生灵眨眼间灰飞烟灭,空间扭曲,光阴乱流。几个偃月宗宿老护身法器崩碎,境界猛涨,在昆仑秘境世界法则生效之前,活生生被撕成碎片! 大妖陨落,人族修士死伤惨重! 有人反应速度奇快,在压制境界的秘宝破裂之前狠心自斩修为,可随之而来的恐怖威压却直接将其镇压成一张血皮! 遗迹深处,擒获佛宗秘宝的众人身上燃起炽烈佛光,残破古刹惊起虹光万丈。 大地陆沉,云天破碎。 原本残破的天道发出无人能够聆听的哀鸣,惊动上苍天人。 秘境之月发出浩然神辉,普照大地。 怒目金刚和恶鬼修罗争锋之下,原本该荡平遗迹的恐怖威压如同镜湖涟漪,狂风过境,竟然没有彻底将这片土地击碎陆沉。 千里之外,那灵山大蛇远望天上两轮皓月,自说自话道:“闹吧,闹吧。即便是将这方世界打落九州,也好过困锁于这残破天道千万年好。” 金刚修罗同归于寂。 于万丈惊涛中撕裂阴阳两界,那浑身破裂的鬼族少女挥舞手中鬼剑,奋力斩开枷锁,重现地狱之门。 白泽七窍流血,动弹不得。 就连手腕上的佛珠都黯然失色,仿佛在抵挡了那恐怖瞬间之后,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即将归于寂灭。 他眼睁睁看着宁镜再度开启那幽暗诡谲的鬼门,纵身一跃,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没有人注意,那鬼族少女跃身鬼门的刹那,猩红的眼眸瞥了那倒地不起的少年一眼,嘴唇轻语。 白泽用尽全力,翻身躺在满是血腥的土地上,费力地将怀里的东西取了出来,竟是一本经书。 《太虚古经》。 就连白泽自己都不知道,宁镜是如何偷天换日,将这东西塞到他怀里的。
“别了,还是不要后会有期了。”少年苦笑自语,“姑奶奶神通盖世,你我再多见几次,恐怕我这小身板经不起折腾,要活活被你玩死。” 梵音弥散,时光推移。 整整三天,没有一个人、一头妖兽能在宁镜怒斩金刚之后站起来。 遗迹阴风遁散,天地大雨。 所有苟活下来的生灵都依仗那雨水续命,仿佛只有这样,才不至于一不留神昏死过去,然后溘然长逝。 白泽躺了整整三天,思来想去,也想不清楚宁镜究竟想做什么。当初在孤山天坑,这疯婆娘剑开鬼门,放出黄泉鬼物与天坑妖魔纵天一战,如今又悍不畏死,剑御修罗,怒斩金刚,纵身跃入鬼门关。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八百年前那极光剑仙许敬亭从黄泉归来才能收拾得了她。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踏马的…… 少年心里生起一个疯狂的念头,莫不是,这疯婆娘跃入鬼门关,去找许敬亭了?! 不会的,不可能。 白泽摈弃这个荒唐的想法,动了动手指,终于从泥泞中爬了起来。 大红鸟要死不活地躺在不远处,要不是还有气息,白泽几乎以为他已经死了。 环顾四周,附近竟然没有其他活人。那怒目金刚和恶鬼修罗将遗迹打得沉入地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天坑,冲击之下,也不知楚歌,吴霜她们被轰到哪里去了,是否安全。 还有欧阳木,也不知是死是活。 白泽一瘸一拐地走到大红鸟身边,将他捡了起来。 这倒霉蛋,原本识海就是一团浆糊,如今被这么一搞,也不知是能大力出奇迹把他抽明白了,还是情况更加糟糕,直接成为一只傻鸟。 这两日,白泽装死挺尸,目睹不少异族从遗迹外赶来这里,往遗迹核心奔去,再也没有出来。也不知这惊天变故之后,遗迹核心此刻究竟是杀机平复还是暗涌涌动。 思来想去,白泽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神山缥缈无踪,可眼下这遗迹却是近在咫尺。 打定主意,白泽吞服大量宝药,找了个僻静地方加速疗伤。 两天后,少年披上大氅,冒雨朝着遗迹核心走去。 大雨一直在下,好在遗迹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沟壑纵横,是以雨水难以聚集,避免了遗迹核心被雨水淹没的情况。 大红鸟左右是醒了,不过精神萎靡,话也变少了,蔫不拉几地趴在白泽的肩膀上。 白泽孤身跋涉,终于来到荒古遗迹的核心地带,放眼望去,废墟残骸,在纵横开裂的土地上浮沉。 大地陆沉,又将那古刹下面的道观翻卷出来,一左一右,分化出两条道路。 那不知存在了多久岁月的寺庙,原本还耸立着一座佛光粲然的山门,可经历变故,大地沦陷,那巍峨山门也不知沉到了哪里,是以古刹名号,也无从得知。 白泽良久伫立,陷入沉思。 不论是寺庙还是道观,都破碎不堪。 可那么多妖兽后来进入遗迹核心,除了地面上零星散落的尸体,并未看见寺庙自己道观残破的钟楼殿宇里有什么异样。 只要不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座规模相当的遗迹里,必然别有洞天。 ……--> 第491章 菩萨低眉(上) “别吱声。”白泽说道,仔细打量那些罗汉石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些佛宗石像的体态姿势,所展示出来的分明就是一套拳法。 若非白泽得《六合拳谱》,进入昆仑秘境以来一直在练拳,可能还真对这些石像的古怪看不出端倪。可这拳法和剑术殊途同归,虽有百家之别,可仔细看来,总有趋同的地方。 大红鸟一看白泽的样子,就知道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原本他是想一走了之的,可此前宁镜召唤恶鬼修罗和佛门怒目金刚对刚,那威力实在太猛,把他的识海震得到现在还在轰鸣作响。 左右思忖,大红鸟还是决定待在白泽身边。 这鸟地方初来乍到,万一里面有什么岔子,还能找个人垫背。不然以他的状态,怕不是被人抓去丢锅里煮煮都是有可能的。 “扑领母,这次来的人族比前面那些还要生猛。”大红鸟心道,眼睛瞅着白泽,“本来想这小子打穿原始森林,拳震森林霸主已经很猛了,没想到那娘们比这小子还猛!竟然一剑斩开了黄泉之门,真是邪门了……” 白泽看着那些石像入神,对滴漏进佛堂的雨水浑然不觉。可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那些石像的体态虽然和拳法路数很像,可细细看来,又缺了点什么,石像与石像之间的动作连贯不起来。 就好像这一套拳法只截取了一部分,没有整体呈现一般。 “且不管他,练来看看。”白泽沉下心思,观摩石像姿态,开始演练那些动作。
“什么玩意?”大红鸟眼见白泽练起拳来不伦不类,嘎嘎怪笑,“我说你小子,便是猴子跳舞也比你好看的多!还说这是什么拳法,哈哈,鸟爷我看这分明就是秃子故弄玄虚糊弄你们这些蠢蛋的。这要是拳法,鸟爷我也能教你打拳。” 白泽不理他,练了几遍,眉头不觉皱起。 虽说心里不是滋味,可到底和大红鸟说的一样,这些石像的动作连起来,的确不伦不类,完全不像是拳法路数。 “难不成是我想多了?”白泽心道,又看了看那些石像,叹了口气,打定决心,准备离开佛堂,去别处转转。 就在此时,一直沉寂在白泽魂海金泉里的菩提子突然苏醒,跳出魂海,悬浮在白泽眼前,滴溜溜自转起来。 白泽吓了一跳,抢在大红鸟动手之前一把抓住菩提。 “扑领母,鸟爷我就看看,你猴急什么!”大红鸟一个飞扑没能抢到菩提子,差点以头抢地,扑腾着翅膀落在石像上,骂骂咧咧的,“难不成鸟爷我还能抢你的宝贝不成?” 说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泽握着菩提的那只手。 白泽懒得跟他掰扯,紧紧攥住菩提子,生怕这宝贝趁他不注意化作一道金光溜之大吉。 这宝贝在黄金魂泉里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白泽正诧异间,菩提子在他手中释放出温润的佛光,并不刺眼,宛如松间明月,清泉石流。 …… 第492章 菩萨低眉(中) 佛光温润如玉,白泽握着那颗菩提,冥冥之中,仿佛有天人在耳畔轻语,贯通眼前的迷雾,直达万物本相。 大红鸟本想再说什么,可眼见白泽被那奇异珠子散发出来的光晕浸染,整个人身上浮现出一种梦幻般的透彻,愣是没再说出一句话。 而此刻,白泽手握菩提子,再去看那些罗汉石像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大不相同。 果然如他所料,那些石像的动作的确是残缺的。 白泽看向第一尊石像,只见那石像竟然在眼前腾挪起来,一招一式,拳如奔雷逐浪,有摧山翻江之力! “轰隆!!――” 魂海仿佛有惊涛拍岸。 白泽猛然惊醒,再看那那石像,仍是一动不动。 可方才“眼前”那石像出拳的拳劲有如实质,迫面而来,雷霆万钧,直把白泽看得心惊胆战,若非突然惊醒,他已然御力去与那石像对拳! 白泽正诧异间,那大红鸟的眼色忽然诡异起来,眼神在白泽和石像之间左右摇摆,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喂,你小子,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哦?”白泽装傻充愣。 “鸟爷我认真跟你说。”大红鸟难得正经,“鸟爷我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多久了倒是记不大清楚了。” “往事?”白泽看向大红鸟。 “从前那座森林里有过一次地裂,动静很大,我听说那次地裂,有一只妖猴从中发现一座石像。”大红鸟回忆道,“那只妖猴原本只是莽荒森林里一只极为普通的妖兽,可那件事之后,不过是短短三年时间,那妖猴已经成长为那座森林里威震一方的森林霸主。” “那尊石像有古怪?”白泽问他。 “我听说,那尊石像在月圆之夜苏醒,传那妖猴一套奇异拳法。”大红鸟扫视佛堂石像,左右各有九尊,语气里竟然带有几分激动,“那妖猴便是依那一套拳法得入大道,不过数年,便已经威慑一方。小子,你老实说,你手里的那宝贝,是不是让你遁入了观想之境,看清楚了这些石像的动作?”
“想知道?”白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大红鸟。 “嘎嘎,鸟爷我在这方世界里横行惯了,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大红鸟不屑道,“只是略感好奇罢了。” “也罢。”白泽不跟他废话,正色道,“便是你所说的观想之境。方才我的确看到了石像的动作。” “扑领母,鸟爷我要逆天!”大红鸟怪叫一声,“快,继续!看看这些石像究竟有什么古怪!” 白泽笑了一声,到底没有再打趣大红鸟,嘱咐他护法,手握菩提子,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凭借手中秘宝再次遁入观想之境。 “轰!!――” 魂海震荡,佛光贯通虚无,佛堂之中,那些原本静止不动的石像在白泽眼前再次苏醒过来,一招一式,开始在少年眼前一一呈现。 其动有如山崩海啸,其静有如无尽深渊。 白泽身在其中,心中分明清楚眼前景象有如梦幻之境,可那些石像的动作,还是带给他一种莫大的压力,如同凡人临山海,莫能观其高深。 那人族少年却也洒脱,眉宇明朗,拽来拳脚,依照石像动作,一一演练起来。 大红鸟眼见白泽双眸紧闭,可拳脚之间的动作圆通顺畅,初观只觉那种种动作从未见过,未免惊奇。 可随着白泽愈发沉浸在观想之中,演练的拳法路数逐渐趋于菁纯,一拳递出,即使没有刻意调动气血之力,拳劲奔逸之间,也有风啸雷鸣之声! 大红鸟越看越觉得这佛堂石像所藏拳法颇有不凡之处,当即也顾不得面子问题,照着白泽的动作依样画瓢,模仿起来。 抛却一只鸟打拳的滑稽模样,大红鸟颇算得上天赋异禀,仅仅看了一遍,照葫芦画瓢,竟然学的有模有样。 一人一鸟就在这破败佛堂里练起拳来,场面一时间有三分奇异,六分滑稽,还带有一分诡异。 …… 第493章 菩萨低眉(下) 白泽将所有石像通过菩提子遁入观想之境,全部看完一遍,再加以粗浅练习,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三天。 期间白泽从观想之境苏醒,看见大红鸟鬼鬼祟祟在他身后扑腾,吓了他一跳,以为这瘪犊子想要弑主。 他还没来得及追究,大红鸟老脸一红,冷哼一声,骂骂咧咧道:“看什么看,没见过鸟拳?扑领母,你小子要是想学,鸟爷我教你啊!” 白泽一听,心里乐了。敢情这小子搁这偷师呢?嘴还挺硬,反而倒打一耙。 白泽懒得跟他计较,反复观摩,将每一尊石像的动作都铭记于心,如此又过了两日。 大雨没有要停的迹象,只是雨势稍弱。 这一日,白泽长舒一口气,睁开双眼,遁出空明之境,眉宇间平添几分毅然。 如果说《六合拳谱》是一套更加偏重势的拳法,练到精深处,能够沟通上下四方的自然能量,拳与道合,一拳轰出能凝聚六合大势,摧山翻海。 那么如今从这处佛堂里所学的拳法,便是劲的极致。白泽只是方才接触,已经觉察这套拳法能将周身蛮力尽数调动,流转自如,练到精深处,能将躯体蛮力以劲生发,有四两撼千斤之妙! 要知白泽如今的拳力已经突破九十鼎,六合拳他远没有练到家,可一记冲拳下去,至少也要逾越百鼎大关。 眼下这套拳法足有不输于六合拳的奥妙,日后仔细修炼,必能成为他手下的一记强横杀招! “看来这次遗迹之行,当真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泽心里思忖,“便是只这一套拳法,便已经让我如获至宝!只是可惜,佛堂中央应该是也有什么物什,如今却不见踪迹。想来那物什的宝贵程度,当不弱于这些石像呈现出来的拳法。”
白泽手握菩提子,看向佛堂中央空荡的虚无,心里不免遗憾。 可多想无益,为今之计,倒不如珍惜时间,去别处看看。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向来没有标准,或许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小子,你所领悟的那套拳法,叫什么名字?”大红鸟眼见白泽醒来,飞起落在少年肩头,“依鸟爷我看,左右也没有个说法,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日后你也好去发扬光大。” “哦?”白泽漫不经心。 “你觉着无双鸟拳这名字如何?”大红鸟贱兮兮道。 白泽忍不住嘴角一抽,“不怎么样。” “不识抬举?”大红鸟直翻白眼,不屑道,“多少大妖求着鸟爷给它们的天赋宝术命名,鸟爷我都不搭理。你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看就简简单单叫它罗汉拳都比你那什么无双鸟拳强。”白泽讥讽道。 一人一鸟互相斗嘴,朝着佛堂后门走去。 芥子须弥术法在白泽走出佛堂的刹那开始生效,大红鸟觉察到空间的波纹,还来不及细看其中奥妙,视线已经扭曲剥离,再看时,他们已经置身于另一处境地。 黑云铺满天穹,雨势不止,那身披大氅的少年于昏暗阴沉的雨天里抬头,节节山道蜿蜒曲折,青苔横斜,古刹山门朴拙,上书一副依稀还能辨认的楹联。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 佛法无边,难度无缘之人。 白泽长舒一口气,仰望山道尽头的古刹。 满天大雨里,那古刹之中,长久伫立着一座菩萨雕像,静默不语,任由雨水在空荡的天地间吹拂。 菩萨低眉。 …… 第497章 佛龛与木剑(上) “既然出手,哪有无意于至宝的道理?”楚歌黑衣佩剑,认真道。 此话一出,王莽一愣,笑道:“确是在下思虑不周。楚姑娘出手,我们镇压异族之后,自当平分至宝!” 大红鸟眼见那几人嘀嘀咕咕,自然心知那些狡诈人族在密谋什么,当即和那四头大妖联手,准备先将那四人出局,然后再趁其不备,抢夺佛龛。 那四人当中,有一个灰衣人,另一个正是瑶池圣女俞听雪。 此刻,镇压那佛龛的法器,便是俞听雪祭出的白玉钟。那玉钟周身符文密布,道韵流转,自行运转,将佛龛笼罩其中,一时间即便那秘宝金光四溢,仍旧无法冲破玉钟镇压。 大战瞬息爆发。 大红鸟这方,妖族四头大妖里,其中一个赫然就是白泽在遗迹外围遇见的虎女,另外三个分明是狗妖、熊精和铜钱豹。 “各位道友,我还要镇压佛龛,防止秘宝逃脱,可能出不了力了。”瑶池圣女轻纱遮面,声音低柔,温声道。 此话一出,楚歌只单手按剑,并不言语,那灰衣人面露不悦,王莽心中不喜,那瑶池圣女此举未免有坐收渔翁之利之嫌,可面上不显山露水,说道:“圣女出手镇压佛龛,自然也是出力!” 到底是对自己的实力有把握,即便不喜,仍旧没有和俞听雪撕破脸。若是那佛龛已经被王莽争夺,他有十分把握杀出遗迹,夺路而走。 可如今那佛龛毕竟是在俞听雪的白玉钟下镇压。 “吼!!――” 熊精第一个动手。 自信的不止是王莽,还有那头黑熊大妖! “孽畜,找死!”王莽冷笑一声,一步踏出,脚下石板尽数崩碎,自幼便锤炼肉身,走横练之路的人族年轻修士,早在九岁那年,便已经体如蛮象,能一拳打死二阶魔兽! 熊精人立而起,怒扑而下,悍然砸向王莽。 那体型壮硕的人族修士凛然不惧,一拳轰出,竟要与那黑熊角力! 对王莽颇知根底的俞听雪和楚歌自然不惊讶,而那灰衣人即便在见识了王莽隔空一拳轰飞大红鸟的情景之后,对那浑身蛮肉的人族修士打算与熊精在力量上正面相争,仍旧心惊不已。
“这小子的肉身,着实恐怖!简直是一头人形魔兽!”灰衣人在心里感叹道。 这边掀起战端,狗妖和铜钱豹二话不说,释放天赋宝术,直冲俞听雪而去! “咚!!” 王莽已经和那熊精交手,眼神一瞥,心想这几头妖兽倒是有几分难以,竟然懂得围魏救赵的道理。 王莽留了个心眼,并未施展全力,一眼下去,看起来竟然和那熊精势均力敌,战在一起,一时间不分胜负。 那方灰衣人还未动手,楚歌已经闪身来到俞听雪身前,右手一动,古剑庐山锵然出鞘,一合之力,将那两道天赋宝术尽数斩灭! 天上,大红鸟不由得多看了那黑衣少女两眼。这女人和白泽同属剑修,可白泽的剑,大红鸟并未真正领教过。眼下这一剑,却是有几分意思。 虎女奔袭而来,灰衣人上前应战。 双方斗在一起,楚歌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古剑庐山覆盖一层薄薄剑气,锐不可当,数招之内,那狗妖和铜钱豹纷纷挂彩。 大红鸟眼见时机成熟,眯起双眼,化作一道红光,喷吐赤阳真火,无差别横扫战局,直取白玉钟而去! 恐怖高温将佛殿积雨尽数蒸发,雾气蒸腾的瞬间又被悉数湮灭。 王莽见状大怒,他只道俞听雪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不曾想那只鸟妖比瑶池圣女还要胃大,竟然打算釜底抽薪! 当此时,双方图穷匕见,哪里再有隐藏? 楚歌力斩狗妖,铜钱豹怒吼一声,躲避兜头而来的赤阳真火,饶是如此,仍被那恐怖高温炙烤得皮毛焦黑! 那灰衣人与虎女正在拆招,大红鸟一口真火喷来,虎女反应极快,迅速躲避,反倒是他,躲闪不及,登时被大火笼罩,只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被烧得灰飞烟灭! 俞听雪见状,胆寒不已,翩然避让那炽烈真火,牵引白玉钟就要离开佛殿。 “给我死!”王莽大吼一声,一拳轰飞那熊精,并不退让,一个纵身起跳,力破铺天大火,拦截大红鸟,蓄势一拳就要当头砸碎大红鸟的脑袋! 白泽便是此时闯入佛殿地界。 …… 第498章 佛龛与木剑(中) 王莽冲天一拳,怒砸大红鸟头颅。 白泽甫一踏入佛殿地界,还没来得及纵观战局,只觉那逆天而上的身影分外眼熟,想都没想,张口吐出一道炽烈火柱,反手祭出两道银月气刃,风助火势,直取王莽后心! 突然的变故将佛殿局势顷刻逆转。 王莽只觉身后杀力迫人,逼不得已,大吼一声,周身激起一层明晰的护体罡气,抵御白泽喷吐的犀火,正面猝不及防,被大红鸟抓住机会,一翅膀抽飞出去! “轰!!――” 王莽狼狈砸入佛殿。 “白泽!”楚歌和俞听雪同时惊讶出声。 白泽闻声,定睛一看,还未说话,只听佛殿深处一声巨响,王莽怒冲而出,双眼遍布寒意锁定白泽,沉声道:“白泽,你竟与妖孽勾结,偷袭于我?!” 白泽一愣,嗤笑道:“王公子未免高看自己了。”乜了大红鸟一眼,“小红乃是我的灵宠,若是调皮了,理应我来教训,干你什么事,也敢对他对手?” “妈的,区区人宠,鸟爷我先忍你一时片刻。”大红鸟闻言,心里对白泽对他的维护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心里直翻白眼。 王莽气笑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敢如此与我说话!” 坐忘峰山水居里,两人本就有所积怨。如今白泽动手,配合大红鸟让王莽颜面扫地,他如何能忍? 白泽脸色一沉,周身金光刹那浮现,冷笑道:“我劝你说话注意点,惹怒了我,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看拳!”王莽怒火中烧,再不多说,一拳砸向白泽。 这两人心里都有意挑起争端,眼见话不投机,哪里肯再多掰扯一句,直接动手。 白泽也不含糊,眼见王莽奔袭而来,六合冲拳悍然迎上,俨然是要和他正面硬刚。 饶是俞听雪见过白泽生猛的拳力,可心里依旧不免为他惋惜。王莽自幼炼体,横练路数令他体如魔兽,那白泽便是再有能耐,走的毕竟是剑修一途,如何敢与王莽对拳? 徐裕光本就不善炼体,自然是被白泽压着打。
可王莽不同,只怕这下白泽有苦头吃了。 俞听雪正思虑间,大红鸟和另外两头大妖抢攻而来,楚歌挺剑而出,以一敌三,陷入被动,一时间再难有所斩获。 “咚!!――” 那方,白泽与王莽对拳的刹那,整个佛殿都颤抖起来,俞听雪分神一看,顿时轻呼一声,简直难以置信! 白泽不仅正面接下王莽那一拳,而且整个人身形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被王莽撼动的迹象! “怎么可能……” 瑶池圣女只觉恐怖。 剑修的体魄在道门修士中,的确能够排上中上水准。可即便如此,剑修体魄在体修面前,一旦被近身缠斗,那也是如土鸡瓦狗。 可这白泽身为剑修,竟然在体魄上能和王莽势均力敌! 难不成眼前这少年体剑双修不成?! 俞听雪内心震惊。 白泽的剑术她在云海仙门时多少有所耳闻,十三岁那年登鹳雀楼,领悟剑三长河落日,剑意绵长,剑出大河奔腾,白日浮沉,堪称剑道千古奇才。 如此人物,按理说此长彼消,既然白泽在剑道上得天独厚,就不可能在炼体上同样恐怖如斯! 王莽可是专精炼体。 如今这一拳,若是两人都拼尽全力,落得一个势均力敌的下场,可想而知,这对王莽来说是一个多大的屈辱! 果不其然,这一拳下去,王莽的脸色顿时阴沉无比。 “白泽。”那浑身筋肉蛮横的体修压低声音,“你不该染指我王家的东西。既然你给我机会,眼下你交出本命飞剑,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此话一出,白泽瞬间懂了。 难怪当初在山水居王莽对他有如此敌意,原来如此。 王莽,王,中州世家,王家。 “王之涣是你什么人?”白泽眯起双眼。 “你不配知晓。”王莽说罢,周身罡气猛震,拳力暴涨,将白泽横推出去,倒退十余步,这才稳住身形。 …… 第499章 佛龛与木剑(下) 白泽止住身形,笑了一声,心里忽生争斗之心,浑身金光暴涨,霎时冲向王莽,出手便是极招。 拳力突破九十鼎力之后,白泽不敢再轻易动用六甲秘祝,恐怕拳力暴增之下,身躯难以驾驭力量,反而有损自身。 王莽眼见白泽掠来,浑身罡气一震,冲杀过去。 王莽悍然一拳直冲白泽面门! 王莽体型硕大,白泽在他面前直如面对一头蛮熊,可直面那一拳,身披大氅的少年却凛然不惧,施展罗汉拳,一招回风拨水,化解那一拳的攻势,回身一记推窗寻月,一掌拍在王莽坚硬如铁的胸膛之上。 “咚!!” 护体罡气和熠熠金光激烈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王莽噔噔噔倒退三步,面露惊色。 白泽趁势追击,双峰插云直取王莽面门! “找死!”王莽冷笑一声,一记铁山靠顷刻瓦解白泽的攻势,以肩背作利器,狠狠地砸向白泽的头颈部位。 白泽眼神一沉,矮身闪躲,鞭腿怒劈王莽腰腹。 白泽只觉那一记鞭腿像是抽在铁块上,护体金光将王莽周身的罡气挤压变形,可力道砸在王莽身上时,以他的体魄,已经是不痛不痒。 王莽狞笑一声,以点带面,夹裹周身气劲,反身一把抓住白泽的左腿! “糟糕!”白泽心说不好,人已经飞了起来。 王莽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将白泽当成一根鞭子,反复摔打,直把佛殿青石地砖砸的粉碎,在地面上轰出两个大坑! 白泽被王莽砸得七荤八素,丝毫不能还手。每当他想要以天赋宝术轰击王莽面门,都被他砸得气血逆流,天赋宝术根本无从施展。 “轰!!” 王莽将白泽大力砸入神坑,腾跃而起,一记泰山压顶,就要打碎少年的胸膛! 说时迟,那时快。 白泽即便被砸得头昏脑涨,可身体在落地的刹那已经做出反应,眼见王莽压顶而来,来不及多想,出手便是极招,罗汉拳、倒海排山!
那方,俞听雪分身观察战局,眼见白泽被王莽拿捏,心里竟生出几分理所应当,心想:“剑修体魄便是再强,终究还是抵不过纯粹体修。这昆仑秘境,简直就是王莽之流堪称横行之地……” 可不待瑶池圣女多想,王莽与白泽的战斗再次生变。 那一记倒海排山集白泽周身之力,只见佛殿当中金光灿灿,那身披大氅的少年大吼一声,拳震泰岳,力道刹那间逾越百鼎大关! “咚!!――” 大地崩裂,轰隆作响! 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那两人的战斗牵引一瞬。 俞听雪更是瞪大了一双美目,对眼前的一幕难以置信! 白泽被轰入大地更深处,可反观王莽,也被那少年生生击碎攻势,倒飞出去! 俞听雪轻轻吸了口凉气,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白泽究竟是何等人物,竟如此生猛,与那人形魔兽隐隐有平分秋色之势! 王莽连退十数步,胸中气血翻涌,脸色难看至极。 白泽只觉满口铁锈味,手臂如遭雷击,一时间酸麻难耐,佯装无碍纵身跃出神坑,再度向王莽冲杀而去! “来得好!”王莽心中战意高亢,眼底燃起熊熊烈火,大吼一声,想要一举将白泽周身的护体金光打碎,将那少年彻底击败。 就在此时,一直躺在地上挺尸的大妖黑熊突然暴起,趁着王莽与白泽激斗在一起,楚歌被大红鸟和虎女死死缠住的刹那,撞翻瑶池圣女,张开血盆大口,作吞天之势,一口将那白玉钟连带佛龛吞入体内! “!!!”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王莽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拳轰开白泽,大吼一声:“孽畜,焉敢径自夺宝,拿命来!!” 黑熊精理都不理王莽一声,生吞白玉钟之后,拔腿就跑,身形之灵活,简直不像是一头蛮肉横生的大熊,而是一只动如闪电的云兔! …… 第500章 深渊(上) 镇压佛龛的白玉钟被那黑衣人一拳打翻,金光冲天而起,如游龙入海,横空而去。 手持一柄木剑的黑衣人率先追那金光而去,可那黑衣显然低估了佛龛的奔逸速度,两次出手,都与那道金光失之交臂。 佛龛不过转瞬之间冲出佛殿,白泽心说不好,果然,众人追出佛殿的刹那,芥子须弥紊乱的法则之力将他们带到另一处庙宇,眼睁睁看着百丈之外的那道金光冲破雨幕,消弭在苍茫天地之间。 什么叫煮熟的鸭子飞了?眼下这局势便是最好的体现。
白泽一众人傻眼了,那手持木剑的黑衣人也瞠目结舌,似乎是也没料到会搞成这样。 “扑领母,看看你这鳖孙干的好事!!”大红鸟眼睁睁看着至宝在眼前飞走,心里悔恨交加,破口大骂,眼睛都红了,飞扑那黑衣人而去,赤阳真火喷吐而出,恨不得把那个蠢货烧成灰烬。 王莽更是脸色铁青,心中郁结,简直要被那黑衣人气得吐血,大吼一声,直欲把那黑衣人撕成两半。 …… 第501章 深渊(中) 黑衣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可白泽一众人哪里肯放过他?眼看那佛龛已经是囊中之物,不料突然被那黑衣人突然搅局,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泽一脚踏了下去,天赋宝术山河令震动大地,在黑衣人脚下开出一条沟壑。 大红鸟和王莽速度奇快,只是白泽这么横插一脚,阻碍黑衣人跑路,令他立刻被追上。 王莽二话不说,周身罡气猛震,一拳直捣黑衣人后心。大红鸟更是怒火冲冠,赤阳真火铺天盖地。 白泽身旁,俞听雪个楚歌已经追了上来。 白泽心里疑惑那黑衣人究竟是谁,身形紧跟着掠了过去。 那黑衣人手中的木剑制作极其粗糙,看起来就像是匆忙之间削出来的。可如此平凡之物,竟然在那黑衣人手中有堪称恐怖的杀力。 不说瑶池圣女俞听雪,白泽和楚歌都算得上是九州江湖新生代剑道天赋极高的角色。可方才黑衣人一剑裂地,逼退白泽三人,其中恐怖剑势着实令人胆寒。 若非那些老妖怪以秘宝镇压修为偷入昆仑秘境,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来自北境之外! 白泽飞快地在脑海里盘算此人是昊天宗周昀的可能性有多大。可若是周昀,他白泽认不出来,难不成楚歌他们三个认不得? 黑衣蒙面,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莫非…… 思虑间,黑衣人已经和王莽、大红鸟动起手来。就在白泽的料想当中,即便是王莽和大红鸟同时出手,那黑衣人依旧游刃有余,甚至手中木剑再伤王莽一次。 庙宇被三方混战打得四分五裂。 白泽瞅准实力,为了印证心中猜测,悍然出手,浑身气血奔腾,一记裂地霸王枪,天赋宝术释放的瞬间,尖锐的石土锐枪拔地而起,形成一片壮观的森林! “白泽!!”王莽咬牙切齿,白泽突然发动天赋宝术,范围将他也覆盖其中,护体罡气被石土锐枪穿透三寸,直接撞飞上天。 反观那黑衣人,手持一把木剑,圆舞起来,剑锋所指,石土锐枪尽数折断! 白泽眼神一沉,喉咙已经一片赤红,犀火咆哮而出,直冲黑衣人面门而去! “轰!!――” 银月气刃紧随其后,风助火势,燎原大火瞬间涌入石土森林,宛如潮水奔流,直奔那黑衣人而去。 当此时,俞听雪祭出白玉钟,向着黑衣人镇压而去。 楚歌单手按剑,并未出手,眼见白泽吐出的炽烈火柱将漫天雨幕冲灭,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年两眼,心里十分疑惑,这昆仑秘境术法禁绝,他是如何能在秘境当中施展术法的? “这下玩脱了。”黑衣人心里叫苦不迭,把木剑往地上一插,双手合十,正欲施展极招,突然之间地动山摇,仿佛天地倒置! 黑衣人眼神一亮,突然大笑起来,左手拔剑,一剑斩开扑面而来的奔腾火浪,右手一把抓住俯冲下来,想要趁着火势掩人耳目偷袭他的大红鸟,扼住大红鸟的脖颈。 “!!” 大红鸟浑身翎羽全都炸了起来,正想恢复原本体型,挣脱束缚,竟然发现那黑衣人的右手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令他根本无法复原本体! “嘿嘿,让至宝逃脱,是在下对不住列位。”那黑衣人声音嘶哑,“可眼下恐怕不是打架的时候……快跑吧,这遗迹,就要坍塌沉入深渊了!”
说罢,拽着大红鸟的脖颈将他扔了出去,正中那白玉钟。 “咚!!” 白泽听见那一声闷响,心里都在为大红鸟感到疼。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觉得不妙。那黑衣人原本想陪他们玩玩,如今局势一变,没时间陪他们玩了,只能速战速决。 “白泽,你搞什么鬼?!”王莽这回是动了真怒,以为眼下大地狂震又是白泽的手段,恶毒地瞪了白泽一眼。 庙宇大规模坍塌,大地碎裂。 就在这恐怖景象当中,白泽听见了浩荡水声。 俞听雪和楚歌听闻王莽怒吼,下意识看了白泽一眼,以为这真是白泽的手段。 “无量天尊。”白泽深吸一口气,那黑衣人已经跑路,轰隆水声已经震耳欲聋,“诸位,我要是有这番能耐,早已将佛龛擒拿到手。我看那黑衣人说的对,逃命吧。” 话音刚落,一道冲天而起的水墙已经冲入庙宇,其水污浊,夹裹着不可计数的残垣断壁,排山倒海而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跑!!” 白泽四人亡命奔逃。 洪水滔天,大地陆沉。 “鸟爷!!”白泽顾不得许多,生死关头,面子也不要了,大喊一声。 “妈的,鸟爷在此!”大红鸟化身本体,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就要俯冲抓住白泽。 “轰隆!!――” 庙宇大地直接断成两截,佛宗遗迹无上法则芥子须弥在这一刻彻底崩碎,白泽眼睁睁看着大红鸟俯冲而来,庞大的身躯却在下一刻突然诡异的消失不见。 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俞听雪和王莽。 龙骧决开两条泛滥的大河,洪水席卷整个遗迹,大自然的伟力之下,遗迹脆弱不堪的骨架顿时崩溃,开始大规模坍塌,沉入深渊!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 就在此时,断开的大地上,一座只剩一半的佛堂横推而来,直冲楚歌而去。 洪水已经冲到两人身后,白泽大吼一声:“小心!!” 那黑衣少女突然拔剑,一剑斩开断裂的佛堂,可整个人也被一根重逾万斤的承重柱砸中,压在佛堂废墟当中,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白泽心知事已至此,再无回转余地,心里叹了口气,准备将楚歌从废墟里拉出来,然后直接破境,离开昆仑秘境。 洪水横冲而来,白泽浑身金光蒸腾,冲到楚歌身前。 “快走,别管我!”那一向冷静的少女却突然一反常态,对白泽喊道。 白泽并不接话,一把抓住那生铁一般的佛堂承重柱,举了起来,对楚歌说道:“出来!” 楚歌成功脱险,洪水已经来到两人面前。 那黑衣少女脸色复杂地看着白泽,苦笑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遗迹陆沉,秘境法则已经被宁镜和那怒目金刚打得稀碎,这里的道已经混乱不堪。 也就是说,白泽和楚歌根本就不能破境,通过法则之力离开。 …… 第502章 深渊(下) 等白泽察觉到此地无法破境离开时,脸色无比精彩。 “快走!”黑衣少女一把拽住少年的左手,拽着他就跑。 可洪水已经追了上来,前头浪猛地将两人连带满地佛堂残骸冲飞出去,后浪接踵而至。 “轰隆隆!!――” 疯狂的洪水有如兽潮狂奔,声势骇人。 来不及了。 白泽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祭出法器灵舟。那灵舟在少年手中迎风就长,白泽反拽楚歌,讲她拉到灵舟之上。 洪水汹涌磅礴,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所过建筑残骸,白泽回头一看,只见浪头排天,污浊大水仿佛遮天大手,怒拍而下! 灵舟上的两人脸色惨白,心知此番必定凶多吉少。 如此凶悍的洪水,便是有灵舟承载,十九也撑不住一时片刻,翻船只在刹那之间! “轰!!――” 排天大浪呼啸而来,白泽和楚歌衣衫尽湿,脚下灵舟冲天而起,几乎直接倒扣在浪头当中。 “抓紧了!”白泽大吼道。 两人几乎是趴在灵舟当中,死死抓住船舷,生怕浪头一拍,被砸出灵舟。眼下洪水湍急,涡流遍布,这要是掉下船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然而危机并不只在洪水,龙骧决开两条大河,河水灌入遗迹,致使早已被连天大雨浸泡的大地顷刻之间崩溃,开始陆沉深渊。 眼下大地四分五裂,洪水推着灵舟横冲直撞,到处都是断壁残垣,避无可避,一旦灵舟撞上那些废墟,白泽和楚歌飞出去被洪水吞没只是迟早的事情。 “无量天尊。”白泽发出一声惊恐的喟叹。 怕什么来什么。 一座残破佛殿横推而来,居高临下,直冲两人所在的灵舟方向! 眼下即便是两人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将那佛殿残骸斩成碎片。楚歌就要暴起拔剑,左右这条命是白泽搭救,如今便还给他罢了。 可还不待她起身,白泽一把将她按住,天赋宝术黄金法相顷刻间释放,化作丈六巨人,一手托举灵舟,将之扔了出去,逾越佛殿残骸。 “白泽!!” 楚歌大惊失色,眼见白泽巨大的身影被洪水冲倒,刹那间被大水吞没,心跳都慢了一拍。 庆幸的是,不过眨眼之间,白泽一跃而起,冲出洪水涡流,顺着水势翻滚冲撞,竟然没有被拍到水底。 好歹洪水方才席卷,若是再等一时片刻,水位激增,水下暗流汹涌,白泽能不能脱身还真不好定言。
千难万险,白泽总算滚出浪头,亡命狂奔,收回黄金法相,一跃冲上灵舟,将灵石从棋子里祭出,一股脑往灵舟驱动凹槽里塞。 可轮到驾驭灵舟时,白泽傻眼了。 “怎么了?”眼见洪水已经迫在眉睫,楚歌看白泽不知所措,心里咯噔一下,“你不会是第一次驾驭飞行法器吧!?” “你会不会?”白泽说道。 楚歌脸色难看,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后悔不迭。 往日出门,她要么御剑,要么就是乘坐大型飞行法器,飞行法器有专门的负责人控制运转,哪里轮得到她插手? “淦!!”白泽急了,洪水已经冲到身边,灵舟被大水推向前方,猛烈晃动起来。为今之计,只好放手一搏了! 白泽胡乱一通操作,灵舟突然震动起来,楚歌正以为白泽瞎猫碰到死耗子时,定睛一看,差点没哭出声来。 灵舟并没有起飞。 不仅如此,那古拙朴素的灵舟,竟然在船舷处升起壁垒,眼看是要将他们两个困在其中! “白,白泽,”楚歌说话都哆嗦起来,到底是生死关头,她终究是怕了,“能成吗?” “飞啊飞啊飞啊!”白泽气急败坏,眼见灵舟圆舱,可愣是没有一丝飞起来的迹象,恨不得一巴掌把这破玩意拍成碎片。 洪水怒拍灵舟,圆舱之后的灵舟宛如一个椭圆的兽蛋,被洪水大潮拍得飞起,顷刻间被卷入暗流,消弭在汹涌的洪水当中!! “轰!!――” 洪水呼啸而过,遗迹陆沉的速度明显在不断加快,大地倾斜,如果从天上往下看,能清楚地看到遗迹核心地带被铺天盖地的洪水整个冲卷向无尽深渊。 船舱当中,白泽和楚歌像是骰蛊里的骰子,颠倒上下四方,滚来滚去,避无可避撞在一起,根本无法稳住身形。 白泽心里直骂娘,可又无可奈何,眼下已经在船舱里摔得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安稳片刻,白泽出声问道;“灵舟圆舱,船舱里的空气有限,你会闭气之法吗?” 白泽早前吞服过避息珠,闭气自然不在话下。 “小时候喜欢下水玩,闭气之法还算可以。”楚歌闷声道。 “那就好。”白泽稍微放下心来。 遗迹陆沉深渊,已成定局。 而身在遗迹当中的两人,此刻已经无从脱身。 …… 第504章 帝君(上) 那野人狂奔而来,白泽如临大敌,下意识拔出墨玉。 “白,白泽,”楚歌眼睛都直了,“这里怎么会有人?” “我看未必是人。”白泽语气凝重,并非存心吓唬身后的少女,“这家伙,至少是鬼将水准。” 鬼将,鬼王,奈落,鬼帝。 分别对应四境至尊,五境贤者,六境圣人,七境传说。 白泽当初在困龙渊得到的鬼剑狱,其中剑奴,便是鬼将。 当初鬼将告诉白泽,狱剑灵已死,可饶是如此,他依旧不配成为鬼剑剑灵。那一大雪,林萧和肖宁设计灭杀青冥剑宗宗主肖敬,狱吞噬肖敬的三尸鬼,实力大增。 约摸此前遗迹大战,他已经在宁镜手中蜕变为鬼王。 那野人已经来到灵舟附近,腾跃而起,直冲白泽而去。 可令白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野人凌空坠落,右手伸出,竟然作剑指模样,直指白泽心口! “!!” 白泽在那野人身上感受到了滔天剑意! “怎么可能?!”白泽心中惊骇至极,那滔天剑意在野人剑指汇聚,一眼看过去,那道诡谲身影宛如一把夺命飞剑,呼啸而来! “轰!!――” 单方面碾压。 白泽被那野人剑指击中胸膛,整个人直接被轰飞出去,剑意并不在那剑指当中释放,却径直穿透了白泽的身体,将他周身的护体金光瞬间轰散! “白泽!!”楚歌浑身发抖,那少年只在一合之间,被轰出灵舟,坠入湍急河水! 白泽自问以他的水准,决计做不到指透剑意。 昆仑秘境压制境界、术法禁绝,本就对剑意有极大的克制。当初白泽在古刹领悟剑四、剑五,也只是能做到将些许剑意胡乱彰显于双手之间,并不能释放。 那两道剑意若在当时释放,必定会被秘境法则消弭。 可那诡谲野人竟然以剑指作锋,将那恐怖剑意直接打入白泽体内,透体而过! 如此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仿佛那剑意已经脱离术法范畴,成为那野人身体的一部分,随意舒展,成为类似于拳劲一般的存在。
“扑通!!” 白泽坠入湍急大河,只觉极致的阴寒瞬间攫取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的血液凝固! 然而剑意透体而过,只轰散了白泽的金光咒,却并没有能将白泽当场击杀。 也是坠入地下河的瞬间,白泽才察觉到生死关头,当初在灵山那大蛇剥离的一片蛇鳞突然显形,将那野人的致命杀招化解。 饶是如此,白泽仍觉得浑身气血紊乱,一时间竟然不能自如运气。少年顶着激流破水而出,好不容易流转体内真气,震荡阴寒,眼见那野人就要对楚歌下手,大喊一声,浑身金光再起,踩着湍流河水,逆流狂奔向灵舟方向。 “呔!!” 白泽一声大喊,将那野人动作停滞一瞬,看见金光飞速逼近,径直越过楚歌,来到灵舟船头,就要再杀白泽一次。 谁都没有注意,此时灵舟已经流向河水断崖,只见前方有无底深渊,湍急河流在那里飞流直下,竟然没有任何异响! 仿佛那一道漆黑的瀑布直通黄泉鬼狱! 那野人再作剑指。 白泽简直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莫非眼前这家伙让楚歌说准了,真的是个人?! 距离不断逼近,白泽来不及多想,只能仰仗那大蛇赠与的蛇鳞能让他再挡野人剑指。 双方第二次交手,白泽勉强将剑四剑意缠绕在墨玉剑身之上,想要跟那野人一决胜负。 然而灵舟之上一声铿锵,那黑衣少女终于克服对鬼魂的恐惧,古剑庐山出鞘,一剑将那野人斩落灵舟! 白泽眼前一亮,奋力向前,接着给了那野人一剑,将他轰入地下河。 白泽上船,灵舟后方,万鬼哀嚎,不肯退散,追逐而来。 白泽冷笑一声,正想动手,楚歌突然惊呼一声。 灵舟已经来到断崖深渊的边缘! 两人猝不及防,连带灵舟直接被河水冲下断崖,直坠深渊而去!! …… 第505章 帝君(中) 白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即将摔出灵舟的黑衣少女。灵舟被浩荡瀑布裹挟着向着深渊急剧下坠! “白,白泽,我们不会直接掉到地狱吧?”楚歌脸色惨白,那几乎垂直的瀑布轰流而下,不知有多深,竟然连瀑布击水的声音都听不见。 白泽被楚歌的话说得心里发毛,《九州异闻录》里的确有“地狱之眼”的记载,声称九州大地曾有人进入幽深洞窟,通过那洞窟能直入幽冥鬼界。 白泽想到宁镜就在遗迹核心借助鬼剑狱一剑斩开黄泉之门,纵身跃入鬼门关。 如今看来,竟不知这是偶然作为,还是宁镜有意设局,挑好了地方,打开黄泉之门。 白泽对鬼道知之甚少,理所应当不知宁镜费尽心思进入昆仑秘境打开黄泉之门究竟要做什么。 此前虽说白泽猜测可能是因为许敬亭。 可八百年时光过去,即便极光剑仙许敬亭是为彼时堪称镇压一个时代的人物,能与当时九州绝顶剑神桓温一争高下,如今又当如何? 人族寿命短暂,远不如异族长久。 相应的,人族在天道面前,修行的天赋普遍上也远比异族要强。 此消彼长。 如若不登蜕去凡胎,成为《九州志》上记载的真仙,即便是强如陆地神仙,也要陨落在时光的长河里。 八百年前的剑神桓温和极光剑仙许敬亭如此,五百年前的老剑仙孔周也是如此。 难不成宁镜入黄泉,真的是要去鬼界把许敬亭带到人间? 可生前如此人物,死后又当如何呢? 白泽不得其解。 或许如若真如楚歌所说,这条瀑布直通地狱,没准能去找找宁镜。那位煞神既然有办法开辟黄泉之门,肯定也有办法把他们从地狱里带出去。 如此一想,白泽心里竟然宽慰了些许。 思绪间,有东西从瀑布源头坠落,直奔灵舟而来。 白泽回头一看,只觉头皮发麻。 那东西分明是一个人影,不用看清楚都知道,那必然是此前将白泽击落地下河的野人!
楚歌也发现了异常,看见那道身影,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那野人冲荡而来,竟然有后来居上的趋势。 白泽心里直呼晦气,将灵舟圆舱。那野人的一手剑指十分了得,至少也要是剑道宗师级别的存在。以白泽眼下的实力,即便是和楚歌联手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 “那家伙究竟是人是鬼?”楚歌心里直发毛。 “是人是鬼不清楚,总之比鬼还难缠。”白泽说道,直接圆舱,防止那野人上船,否则他和楚歌都不够看的,万一这回再被他轰出灵舟,恐怕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虽说眼下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泽到底低估了那野人的难缠。 灵舟圆舱不过片刻,只觉有什么东西突然攀附到灵舟表体,船舱内部的两人脸色都很晦气,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个似人似鬼的家伙。 “这家伙简直比狗还难缠!”白泽骂道,“你说要是有什么东西把他踹开就好了。” “这瀑布深不见底,能有什么东西?”楚歌瑟缩一下,神色有些不对劲。 “都说深渊藏龙,若是有条龙把他撞飞……”白泽随口说道,话说一半,自己都觉得好笑,索性闭嘴。 毕竟灵舟圆舱,船舱里的空气有限,还不知坠落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接下来的变故,却让白泽整个人如坠冰窟。 龙吟声震耳欲聋,直把灵舟中的两人吓得神魂颠倒! “!!!” 灵舟突然剧烈晃动,仿佛与什么巨大的东西接踵而过。 “刚才,那吼声……”楚歌真的怕了,浑身发抖,死死地盯着白泽的眼睛,“白泽,你……” 通体金光的少年脸色诡异至极,一个可怕的想法在他脑海深处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来,直让他舌根发苦,遍体生寒! 楚歌发出一声喟叹,几乎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或者说已经死了。 如果真的如猜测那般,那么这条深不见底的瀑布,它的终点,真的会是黄泉鬼狱!! …… 第506章 帝君(下) 白泽看向楚歌,一瞬间思绪贯通,前因后果,尽在心中。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恐怕地下河上突然出现的恶灵极有可能全部都是楚歌幻想出来的! 恐怕不止如此。 甚至连带整条地下河,乃至这座瀑布,那个野人,都有可能全部是梦幻泡影! 思绪至此,白泽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身在何处,亦或是他们二人已经死在了遗迹陆沉的时刻。 面对昆仑秘境之诡谲,白泽突然心生大恐怖,思想不受控制,流于散漫,下意识想要终止瀑布洪流。 “轰隆隆!!――” 一瞬仿若有千军万马在灵舟附近狼奔豕突,宛如置身雷海深处,水声轰鸣发出的巨大吼声,让白泽心说糟糕,顿觉大事不妙! 瀑布终焉,灵舟以雷霆之势坠入虚无,庞大的冲击力将灵舟震荡得发出一声哀鸣,其反激之力将白泽和楚歌尽数抛起,遭遇重创,白泽一口血喷吐出来,当场失去意识!! 虚无横亘千万里,岁月哪堪人回顾。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终于醒来,只觉头昏脑涨,只想就此沉眠。 楚歌还在昏迷当中,船舱空气已经消耗殆尽,那黑衣少女闭气陷入假死状态,情况很不妙。 白泽挣扎着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想要获得片刻清明。冥冥之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光阴长河彼岸发出一声喟叹。 “唉……” 那声音逾越万古,带着不可捉摸的道韵。 白泽一时间心绪复杂,竟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莫名想要追寻那声音而去,鬼使神差地打开灵舟船舱。 澄澈透明的水流在船舱打开的瞬间将灵舟吞没。 白泽带着那陷入昏迷的少女浮出船舱,灵舟化作巴掌大小被少年收入棋子。 而就在那一片近乎透明的水域当中,身披大氅的少年看到了神迹。 起初白泽只当那是有人在时光洪流里叹息,可待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觉乾坤倒置,一瞬间竟不知何为真实,何为虚妄。 先前种种仿佛一场大梦,无论是地下河,还是那道诡秘至极的瀑布,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弭无踪。 白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幻境,遗迹也好,古刹也罢,都是假的。 或许昆仑秘境本身就是一个骗局,没有双月同天,也没有森林霸主,更没有所谓的神山。 可眼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却又分明真实可见,仿佛天道真理,不容置辨。
那空明水域里没有鱼虾水草,也没有异兽盘伏。有的,只是水底不可计数的奇异石头,还有那一具身逾百丈的无名尸骸!! 那尸骸形似人族,却又分明不是人族。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初看时平平无奇,似乎荒古巨人的沉眠,再看时那骸骨却又流光溢彩,时有云蒸霞蔚的奇异景观。 白泽下意识松开楚歌,任由那假死的少女浮向水面。 而他,整个身躯不受控制地沉向水底,向那尸骸不断逼近。 那真是逾越白泽认知的存在。 在那尸骸面前,白泽渺小得仿佛一条鲤鱼,弹指可灭。 可就在白泽愈发沉沦的时刻,苦海当中,那一株三叶青莲忽微微一震,金色苦海上空,那一轮明月清晖播撒,映照少年灵台,刹那间竟让他神识归位,复得清明。 “!!!” 白泽猛然惊醒,慌张之下,生生吞下数口湖水,只觉周身盈满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再不敢看那巨大的尸骸一眼,上浮水面而去。 少年漆黑的长发在空明的湖水里飘摇,他一心想要逃离,丝毫没有注意到随着他不断上浮,不断有乌黑的“泥垢”被他抛却身后。 起初是乌黑,后来青灰,直至归于平淡。 雷霆于寂静中无声。 这一刻,白泽忽然觉得他对真实梦幻又多了一分感悟。正如当初陶弘景传授他《龙象神魔功》时说与他的佛门经文所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地下河也好,真实瀑布也罢。 尸骸也好,湖水也罢。 真虚之间,恰如生死。 当初在稷下学宫,夫子说人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儒生读书,当修浩然正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此为法,功在千秋,德耀万载,是为不朽。 入道修行以来,山上山下之别,当问道持心,内修小宇宙,外化大宇宙,以求证道长生,飞升为仙。 儒道两家,一个“未知生,焉知死”,一个“参天地化育,以求长生”,入世出世之间,总会给白泽带来诸多困惑。 若有机会,是需要读一读佛经了。 思绪之间,那少年已经浮出水面。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留意,就在破水而出的刹那,苦海当中的那一株三叶青莲原本闭合的花骨朵,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 第522章 闯江湖(上) 横渠剑成,便意味着要离开这里了。 简溪很明白这一点,心情喜忧参半。既为要离开小镇而伤心烦恼,又为即将在她面前展开的新世界所兴奋。 可白泽似乎并不着急,给了她和简夫人道别的时间。 这几日白泽除了去雪堂和老秀才饮茶论道,便是一个人待在郊外草堂里看雪。简溪到草堂的时间倒是少了,书堂也不去了,白泽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麻衣少年在等一封回信。 这一日,雪还在下。
白泽在草堂外练剑,练的是《大河剑意》。 那麻衣少年眉眼凌厉,剑势在手中回转,带着莫名杀机。 待练剑完毕,白泽收剑入鞘,回到草堂,一只渡鸦从风雪里来,飞进草堂,落在早已熄灭的剑炉上,抖落身上稀薄的落雪。 那渡鸦的左脚上绑着一根小巧的竹筒,白泽心知他等的回信已经到了,走上前去,那渡鸦任由少年抓住,取出竹筒里的字条。 …… 第523章 闯江湖(中) 字条上只有一句话:人在镐京。 字条的落款,是一道狰狞的血影。 白泽看罢,手指燃起火焰,将字条烧成灰烬。 那渡鸦在剑炉上踱步,乌黑的眼睛左顾右盼。白泽看向那只渡鸦,心里狐疑,魂力释放,一探之下,果然发现异常。 那只渡鸦的脑袋里,有一缕熟悉的灵魂气息。 白泽心思一动,开口道:“红鸾?” 那渡鸦身影一顿,诧异道:“你如何能看出来是我?”
白泽笑道:“我那封信送出去,已颇有时日。血影楼的底细我自问知道的不多,可如果连收到一封信的实力都没有,未免说不过去。而这些年来,我接触过的人里,也只有那么几个血影楼的人,猜也猜到是你。” “我听说血影令在你手上?”渡鸦说道,“虽说你如今的修为已经是四境,可血影令可不是说拿就拿的。想要用血影令调动血影楼的势力,你可要考虑清楚后果。” …… 第524章 闯江湖(下) “什么后果?”白泽眯起双眼,语气染上几分兴致。 “你可曾听说过,凝望深渊的人,深渊也会回以凝视。”渡鸦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否则你有血影令这件事传开去,血影楼里要杀你的人,可不管你是怎么拿到那块令牌的。” “有点意思。”白泽笑道。 “楼主是楼主,你是你。”渡鸦说道,“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想你是明白的。你也不用考虑杀你的后果,血影楼的那些人动手,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云海仙门也好,剑皇也罢……” “包括叶秋?”白泽说道。 渡鸦的语气顿时危险起来,“你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白泽笑道,身后陡然显现四道洞天,光晕流转,道韵天成,一时间把那麻衣少年衬得仿若天人,“我只是想,既然红鸾堂主知晓血影令在我手上,为何没有想要杀了我,反而如此善意地提醒我要小心走漏消息……感动之余,也好让堂主安心,我白泽自问,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白泽身后四道洞天齐开,渡鸦瞪大了眼睛,见鬼一般发出一声大叫,“你……你!你竟然一步入天尊?!” 红鸾终于正视眼前的少年,心里惊涛万丈,这才隐约猜到叶秋离开北境前,为何会把血影令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白泽。 血影楼,见血影令,如楼主亲临。 那一块令牌绝非信物那么简单,而是类似于王朝虎符,能够调动血影楼的绝大部分势力! 白泽但笑不语,将身后的四道洞天全部关闭,归于虚无。 “你问柳青的踪迹,可是要用血影楼的人杀他?”红鸾问道。 “那倒不至于。”白泽说道,笑了起来,“我还是有作为一个猎手的自觉的,猎物被自己亲手杀死,才有意思,不是吗?收到你的回信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他死在了昆仑秘境里,总归没有让我对他失望。” “你要去镐京杀柳家的人?”红鸾愣了一下,“你疯了?镐京卧虎藏龙,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尽是些凡夫俗子。柳家能成为镐京大族,可不是什么软脚虾任人拿捏。” “这我倒是知道。”白泽说道,“柳家确实有点意思。那柳青更是了得,潜伏仙门三年时间,竟然还没有暴露他真魔同修的身份。” 此话一出,红鸾顿时沉默起来。 白泽意识到红鸾可能知道什么,可并不追问,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只渡鸦。 良久,红鸾说道:“又是魔神殿……”
白泽听见那三个字,眉头顿时拧了起来,问道:“这魔神殿是什么来头,真魔同修之法,莫非出自那里?” 如此一来就有意思了。 青冥剑宗的曹,大周朝廷的老太监朱禄,还有云海仙门的柳青。 这些人如果都来自魔神殿,那么这个魔神殿,显然是要干大事啊…… “告诉你也无妨。”红鸾说道,“据我所知,北境魔宗,背后都有一只藏得很深的推手,那只手,便是魔神殿。照你所说,如果那柳青真魔同修,他很有可能是魔神殿的人。魔神殿历来都很神秘,没人知道它的山门在哪里。” “龙骧这个名字,你可听说过?”白泽忽然问道。 红鸾沉默片刻,说道:“对于此人,血影楼知之甚少。不过近来这人倒是频繁出现在大周境内,怎么,你碰见过他?” “红鸾堂主似乎在套我的话?”白泽笑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在昆仑秘境里遇见过龙骧。”语气阴沉起来,“堂主若是有此人消息,可及时与我联系,他的命,我也比较感兴趣。” 那渡鸦发出一阵魅惑的笑声,说道:“看来大公子和他的相遇,不是很愉快。” 有人从风雪里来。 白泽神识一探,便知来人是简溪。 渡鸦看向简溪所在的方向,说道:“我会尽快赶往镐京。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你知晓柳青真魔同修的秘密,为何还要亲自动手?”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白泽此举没什么必要。 柳青也是云海仙门弟子。 仙门中人出现魔宗暗桩,将消息送给执法堂,那柳青也活不成。 “那多没意思。”白泽说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那渡鸦不再多说,飞入风雪当中。 简溪赶到草堂时,白泽已经将剑炉烧了起来。 小姑娘毕竟还未涉足修行,如此苦寒天气,白泽没什么,可简溪一路走来,却是被冻得浑身哆嗦。 “师父!”简溪一到草堂,便跑到剑炉边烤火,将揣在怀里的半只烧鸡塞给白泽,打开纸包,还带着余温,“还热着呢。” “溪儿心里倒是记挂为师。”白泽笑道。 “那是当然!”简溪笑道,“我跟苏和曾豹分一半,这一半是师父的。”犹豫片刻,“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 白泽自然明白简溪的意思。 …… 第525章 镐京(上) 雪还在下,横渠化身一条银龙,其下暗流涌动。 那一日,有灵舟从伏牛山腾空而起,冲破雪天一线,直奔西北方向而去。灵舟上的小女孩强忍的泪水,在脚下的人影终于消失在风雪中时,夺眶而出。 这一刻,简溪知道,不论是横渠镇郊外草屋里的娘亲,还是书堂先生,亦或是曾豹那个讨厌鬼、苏那个山里的妖怪,都离她远去了。 莫名的悲伤爬满女孩的心房。
长风凛冽,白泽以真气隔开飞雪,拍了拍简溪的肩膀,安慰她道:“过不了多久,等你正式踏入修行之道,学会御剑飞行,就回去看看吧。” “好。”简溪吸了吸鼻涕,看向白泽,哽咽道:“师父,御剑飞行好学吗?” “大约是不难的。”白泽说道。 那被风雪淹没的小镇,老秀才仰望长空。 第526章 镐京(中) 横渠四问的种子已经被那少年带出深山,或许有朝一日能够光耀北境,或许籍籍无名。名利场老秀才早已看空,可唯独对文脉二字怀有执念。 同样仰望雪天的,还有小镇的两个孩子。 “你说,那小黑炭当真还会回来吗?”苏摸着下巴说道,大雪直往他的脖颈里钻,可那小妖怪浑然不觉。 “她有名字。”曾豹有些不满地看着苏,“而且……” “而且什么?”苏诧异地看向曾豹,没想到这满肚子坏水的小孩竟然会维护简溪。 “没什么。”曾豹却不肯说了。
好像,也没那么黑了…… “嘁。”苏缩了缩脖子,哼道,“等我再结出一颗葫芦,我也要离开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结两个?”曾豹疑惑道,“到时候分我一个呗。” “那干脆我结三个?”苏直翻白眼,“分你一个,要不再分小黑炭一个?” “我不是不行。”曾豹认真道。 苏差点气笑了,照着曾豹的屁股就是一脚,把他踹得一个狗啃屎,半天摸不着头脑苏为什么突然踹他。 …… 灵舟直奔镐京方向而去。 第527章 镐京(下) 剑问九州第527章镐京这飞行灵器乃是白泽在昆仑秘境中所得,那时还不知如何驾驭这古老的法器。停留在横渠镇的这些时日,左右摸索,少年总算弄清楚了其中原理。 灵舟飞行极快,远超白泽御剑的速度。 飞行灵器到底是飞行灵器,如若和御剑一般无二,那么它的价值,也就不值一提了。 满天风雪被真气屏障阻隔,修为步入四境之后,苦海凝结金丹,白泽的先天纯阳真气愈发浑厚,直如一个熊熊燃烧的鼎炉。 一路昼行夜歇,别无他话。 旬日之后,大周都城镐京出现在远天一线。 作为北境七大国之首的大周,其都城气象,堪称雄伟。主城区和京畿辅城足以容纳数以百万计的人口,城池坐落其中,藏勾陈之象,正是大周皇族图腾! 白泽也是第一次来到镐京。 灵舟之上,远看京都恢宏气象,心里不由赞叹。 大周无愧于北境七大国之首的位置。燕国都城邯郸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便是这镐京城的一座辅城,都远比邯郸大的多! 凛冬降临,岁至年关。 大雪一停,夜幕之下,镐京城灯火彻亮,将天空晕染,如同神女眼眸,令人沉醉。 “这不知比丰城大了多少倍!”简溪站在灵舟船头眺望,眼睛都瞪圆了。 丰城乃是两人途经的一座城池。 白泽笑道:“夜色已深,我们先在附近歇息,改日进城。” “好!”简溪自然没有异议。 白泽驾驭灵舟降落一座辅城。 城头高悬“晏城”二字,笔力遒劲。 深夜入城,本来麻烦。可守城校尉眼见白泽掏出仙门令,肃然起敬,立即放二人通行,进入城池。 年关将至,镐京地界取消宵禁,即便时间已经是戌时,可晏城依旧灯火阑珊,长街上往来行人不在少数。 白泽目光一扫,除了世家子弟,行人当中,也不乏江湖修士。 自从开辟魂海神泉,白泽的神识异常强大,即便没有刻意试探,也能看出整条街上的修士,大多修为未至四境。 早在丰城,白泽便已经给他自己和简溪置办了行头,改头换面,衣着虽说不上华贵,可也远算不上寒酸。 长街上的行人看见两人,眼见白泽和简溪都在腰间佩剑,只当是初入江湖的修士,毕竟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灵力波动。 那些人哪里能知道,白泽是周身气息藏而不露,简溪压根就没有修炼心法,丹田气海还未能开辟。 “且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白泽带着简溪一路闲逛,眼见简溪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样子,当即心里做了打算,天明时带她到处玩玩,毕竟是孩子,他如这般大小时,也是对城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白泽找到一处客栈,一番吃喝,酒足饭饱,又开了两间上房,一夜无话,各自休息。 接下来两天,白泽带着简溪四处行走,给小家伙买了不少她感兴趣的小玩意。 人一到镐京,白泽反而从容起来,对手头要做的事情并不着急,每天陪着简溪溜达,行走在鼎沸人声中,感受尘世喧嚣,心里倒是别有一番体会。 这些年山上修行,的确清苦了些。 如今踏入尘世,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一日,白泽在房间饮酒,靠窗的小桌上摆了几碟小菜,火炉上温着佳酿,香气氤氲,窗外人来人往,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难得清闲。 简溪的精力仿佛是无穷的,白泽倦了,只好祭出化神分身陪她出去游玩,本体留在了客栈。 不多时,那身披御寒大氅的少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门外。
房门被轻轻敲响。 白泽看了放置在小桌上的墨玉一眼,说道:“进。” 房门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 白泽适时看去,只见来人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身披火红裘袍,依然无法掩盖那令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傲人身段。 “好久不见。”白泽看着眼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堂主还是那么风采动人,不知多少男人要拜倒在堂主的石榴裙下。” 来人正是血影楼堂主红鸾! 红鸾反手关门,走上前去,在白泽对面坐下。 白泽取出一个青瓷酒杯,为红鸾斟酒。 酒刚温好,倒入酒杯,还冒着缕缕热气。 “你当真是个妖怪。”红鸾将酒杯捏在指尖把玩,看着白泽的眼睛,良久说道。 当初在横渠镇郊外草堂,白泽突然打开四道洞天,红鸾还在猜测白泽是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之类的。如今见到真人,眼前的少年确认是四境无疑。 天尊气息隐约潜伏,如同渊龙。 若是一年前,红鸾自信摆置白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可如今不同,她甚至在白泽身上觉查到了隐晦的危险气息。 如今的红鸾,若非动用血影楼的暗杀手段,眼前的少年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白泽笑了起来,一年时间,少年俊逸的面庞愈加轮廓分明起来,毅然多于柔和,已经初具男人的风采。 不多时,待白泽长出胡须,便更加纯熟了。 龙血和《龙象神魔功》让他的躯体远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加上超脱同龄人的城府,表示说白泽年过双十,也是有人笃信无疑。 “与堂主相比,在下可差了火候。”白泽笑道,“不知堂主亲自来一趟,所为何事?” “你手里有血影令,约等于半个楼主。”红鸾正色道,“你既然想杀人,我作为血影楼堂主,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你要杀的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小角色。” “镐京柳家的名字,我倒是听说过。”白泽把玩手中的酒杯,眼神沉了沉,说道,“堂主以为,这人我不能杀?” “你觉得呢?”红鸾反问道,“叶秋既然能把血影令交给你,必定有他的考虑。既然仙门执法堂能动手,血影楼也能动手,你为何执着于柳青,非要亲自动手不可?” “我这人不大喜欢欠人情。”白泽说道,“再者,你就如此笃定,我没有通知执法堂?” “看来你执意要动手了。”红鸾的表情捉摸不定。 “以前我师父跟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白泽说道,“堂主对这件事过分上心了,不知有什么话还没说完。” 白泽并非发问,而是笃定红鸾找他一定不只为了柳青。 有些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弯。 可白泽更喜欢直接一点。 要么不动,动就有万全的把握。 “我听说仙门在昆仑秘境里折损了不少新生代弟子。”红鸾说道,“说起来这次仙门进入秘境的人数,比以往要多。可出来的人,却比以往要少。” 白泽沉默不语。 红鸾单刀直入,说道:“除了魔神殿,我听说秘境里出现了一个宗门,叫偃月宗。不知公子在秘境里,可听闻过这个名字?”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白泽说道,“昆仑秘境里的确有偃月宗的人出没,不过这个名字倒是没听说过,莫不是中州的宗门?” “看来消息属实了。”红鸾沉吟道,“偃月宗并非中州宗门,而是北境宗门。你不清楚这个名字很正常,因为偃月宗不在七大国地界,而在北境长城以北的荒原。” …… 第528章 城府 剑问九州第528章城府长城,是为大周北部边境的一道天堑,阻隔极北荒原与大周地界。 白泽早年随谢玄去过北境荒原,那里环境恶劣,一年只有两季,冬季尤其漫长。 荒原部族,被七大国士人称作夷狄,意为野蛮的、未开化之人。 可当年白泽跟谢玄去极北荒原时,并未听说那里有道门势力,偃月宗这个名字,更是闻所未闻。倒是那里的人的确与七大国士人不同,从衣着打扮上便可见一斑。 北境七大国的人,虽然各国文化有所差异,服装也不尽相同。比如齐国和宋国尚儒,衣着多广袖长裾。大周、晋国尚武,衣着多束袖。卫国好骑射,所以劲装居多。可不论如何,大体上总是十分体面,不论男女,都讲究衣要蔽体。 像当初白泽初见阿鬼时,阿鬼露着胳膊和大腿的打扮着实让他长了见识。若是七国女子有人敢如此穿着,天下士子一人一口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饶是青楼风尘女子,也只敢露出玉肩,便是不着其他,裙子也要把腿遮住。 撩起裙摆,里面是什么不论,可外面终究还是要讲体面。可以薄,哪怕透,也不能光着。 荒原部族的人可就开放多了。 冬季大家都裹着裘皮不说,可夏季,荒原的男人大多都襟怀坦白,女子的胳膊、腿,乃至腰部,都露着。 谢玄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只跟白泽说是风俗不同。可见识过七大国装扮的白泽,对当年的情况却是颇多疑惑。 “极北荒原我倒是去过。”白泽问道,“只是这偃月宗的名字,却不曾听说。莫非这宗门,有什么门道?” 言下之意,不是道门,便是魔宗。 想来,白泽的确不曾听说长城以外,有儒释道三家的门庭。 “老一辈的人说,最初偃月宗也是北境一大宗门。”红鸾说道,“你或许知道,云海仙门之前,北境道门巨擘,乃是寂灭宗。其末代宗主里,有一位修为彻天的大能,道号赤松子,那是比剑神桓温和极光剑仙许敬亭更早的前辈,据传曾剑开天门,白日飞升。” “这倒是知晓。”白泽颔首道。 “你五师兄的黄岳的本命飞剑赤松,名字上倒是和寂灭宗有些渊源。”红鸾说道,“不过必然不是千年前那位大能的本命飞剑,否则必也能跻身十大仙剑之名。” 白泽默然不语,他这才知晓,原来六师姐裴果果用的那把剑竟然是五师兄的,难怪有时候六师姐拔剑,剑却是从大黄嘴里吐出来的。 “可惜寂灭宗在赤松子之后断了传承,江河日下。当年偃月宗与落魄的寂灭宗争锋,想要道门正统之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偃月宗到底是输了,元气大伤,以至于宗门四分五裂。”红鸾说道,“偃月宗那一代的宗主一气之下,带领部分誓死追随的门人出走极北荒原布道,从此再也没有出现在长城以南的地界。” “如此说来,偃月宗确是出自道门。”白泽沉吟道,“昆仑秘境里,我的确听说过这个宗门。想来,或许是秘境入口也在荒原出现了。” 红鸾说道:“或许是这样。血影楼在荒原的势力延伸并不多,所以对那里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 “我倒是好奇,血影楼为何对偃月宗如此上心?”白泽问道,“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红鸾沉声道,“也会改变一个宗门。” “堂主这话,似乎意有所指。”白泽皱眉道,“莫非偃月宗,入了魔道?” “白公子,我且问你,你认为何为魔道?”红鸾问道。 “伤天害理,多行不义。”白泽说道,“我听说魔修之中,有一种人,在最开始并非魔修,而是中道入魔。可不论如何,魔气与天地灵气不同,魔氛诡谲阴暗,杀力极重,非血不能抑制。是以魔道中人,多嗜杀成性之辈。” “血影楼手上的血也不少,公子又如何认为?”红鸾追问道。 “我与叶秋兄弟相称,我自认为我的眼睛很少会看错人。”白泽说道,“血影楼的名声的确不大好听,可我也相信,叶秋的为人,不会带出一个颠倒黑白,滥杀无辜的组织。”
“所以你的意思,是柳青的确是你自己想杀,而非觉得血影楼肮脏,不值得动用。”红鸾将杯中酒饮罢,笑了起来,风情万种,“楼主看中的人,的确有点意思。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被薛醒听到,可就麻烦了。” “我白泽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白泽笑道。 “我怀疑长城以北的荒原部族,已经被偃月宗暗中把持了。”红鸾终于松口,说道,“长城防线很长,大周也有守不住的时候。可荒原部族里的那些高手,便是再高,也是野路子出身,成不了气候。” “可如果有宗门势力介入,那就不一样了。”白泽说道,“如此说来,长城的局势,很微妙啊。” “唐士奇的死,是必然的。渑池之会,孤城便是保得住他,他也没法活着回到镐京。”红鸾说道,“可我没想到,孤城在渑池竟然会被打成重伤。” “重伤还被派去镇守长城?”白泽诧异道,“莫非周王,也想让他死?” “那倒不至于。”红鸾说道,“孤城还没到镐京,太医院的人已经千里奔走前往渑池方向了。周王怎么可能会让他死?只是顾明远那把剑,比孤城更顺手而已。孤城这把剑,周王多半是不打算自己用了。否则狂刀贺良和人屠裴济,孤城手下这两位悍将,也不会随他一起去长城。” 有些时候,庙堂贬谪,是明贬暗升。 比起徒有其名的镇西将军,守卫长城,手里可是握着实在的兵权。 镇西将军统领的西境十八郡兵力,那是什么牛马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作为大周祖地,藩王林立、贵胄遍地、世家多如草芥,也只有孤城这种狠人能震慑诸人。 可一到调兵遣将的时候,便是孤城再能耐,也是孤掌难鸣。 长城不同。 即便是镇北将军,也要唯长城军务马首是瞻。 不配合,延误了军机,就是个死字。 更何况孤城被贬到长城,他身上的镇西将军名号,还并未被褫夺。周王只是呵斥他护卫大周相国不力,让他去长城反省。 说是反省,其实就是把长城的兵权从顾明远手里移交给了孤城。 “堂主的一番话,是想告诉我,长城多半也要起战事。”白泽添酒说道,“北境庙堂的局势,错综复杂,我要是此时动手杀柳青,牵一发而动全身。” 红鸾不语。 “镐京柳家,大周太子的势力。”白泽继续道,“其实姜维当初告诉我镐京方面在存心刁难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猜为什么。我以为是我和姜维走得太近,可陇海郡城一事,我发现镐京里有人很离谱,真魔同修。” “朱禄。”红鸾说道。 白泽看了她一眼,说道:“那时我才明白,要对付我的,不是太子,而是魔宗。准确来说,是魔神殿。” “我听说魔宗为了杀我,曾动了三圣七贤。仙门掌教纯阳子师叔请仙剑云海,力斩魔宗高手,威慑北境。”白泽饮酒说道,“所以他们不敢再有大动作,否则仙门必然会掀起与魔宗的全面战争。这个平衡被打破,大家就玉石俱焚。而很明显,这不是大家想要的结果。” 红鸾面色不动,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她想过白泽心思深沉,却不料眼前的少年城府竟然如此骇人。 “大周太子只是一颗棋子。”白泽笑道,“柳青也好,赵威远也罢,不过走狗而已。所以眼前这个局,于我而言,算不得局,入不入在我,而不在他。可我不入此局,又会有新局等我,与其麻烦,不如两相成全。左右赵威远死了,老太监朱禄也死了,柳青身份暴露,也要死。我不杀他,也有人杀,何必麻烦别人?” “太子呢?”红鸾忽然问他。 “堂主觉得,孤城那把剑,大周太子拿得动吗?”白泽反问道。 “公子认为,谁拿得动。”红鸾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白泽笑而不语。 …… 第529章 玉简 剑问九州第529章玉简“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自然不再多言。”红鸾说道,起身告辞,“不过魔宗暗桩接连暴露,已经是一个十分明显的信号,就在这几年,北境江湖的全面战争,也要拉开帷幕了。你身为北境冉冉升起的新星,必然会有很多眼睛盯着你。” “这种事情,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白泽笑道。 “我们的人在镐京不说手眼通天,可也有几分能耐。”红鸾说道,“血影令在你手里,我想你知道怎么做。我可不想你死在镐京,否则我会很没面子。” 白泽:“……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哦?”红鸾笑了起来,“何事?” …… 是夜,白泽从棋子里祭出一枚玉简,光晕流转,俨然是有人传信。 这玉简功用和余幼薇给白泽的海螺类似,可以用来传信。和那时灵时不灵的海螺一样,玉简也有它的不足,那就是传音通讯之人不能相距太远,否则就是一个摆设。 玉简乃是苏问的杰作。 苏家作为大周硕果仅存的炼器世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是不少。 可想到红鸾所说,仙门弟子在昆仑秘境里死伤不少,也不知苏问有没有平安出来。 还有余幼薇。 想到这里,白泽的心境少有的波动起来,一股无名焦躁缠绕心头,令他有种隐隐的不安。 按理来说他在昆仑秘境的古刹山道上破解心魔,当时已经入了心如止水之境,这才过去数月而已,心境不可能有如此异常的变化,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玉简光晕流转,白泽神识探入,里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天水阁,玉莲坊。 传讯的人,正是姜维。 白泽收起玉简,心神一动,镐京当中,化神分身已经有了感应。 大周都城,镐京。 玄武大街楼阁耸立,繁华夜景纸醉金迷。 此刻,玄武街东侧,月明湖上,薄雾蒸腾翻涌,舟行其中,仿若人间仙境。 月明湖终岁不受寒潮侵袭,其原因便是湖底布有术势,凝结大阵,覆盖整座湖泊。 天水阁便是这月明湖上的一座亭楼。 据说白日晴空,月明湖倒映云天,水天一色,置身阁楼,俯身去看,便如同寄身上苍,如梦似幻,其中景象,令人神驰。 撑船的舟子心情很好,只因为船头那身披鹤氅的年轻人出手大方,只撑这一趟船,便给了他一块碎银。 “公子,前面就是天水阁了。”舟子撑船技艺纯熟,船行水上,四平八稳,如履平地。 那船头的公子闻言,负手而立,看向月色里显露的亭楼。天水阁无愧于玄武街风月场头牌之名,亭楼雕栏画栋、回廊九曲自不必说,翠帷摇曳间,传来缥缈的歌声,迎客的艺妓婀娜多姿,令人瞩目。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头一回来咱们天水阁吗?”年岁稍长的女子风韵动人,扭着腰肢笑得摇曳生姿。 “有约。”那鹤氅公子说道,信步而过,“玉莲坊往哪走?” 女子稍稍一愣,心里还在诧异那年轻公子的双眸竟然是罕见的红色,闻言赶忙跟上去带路。 此人正是白泽的火属化神分身。 修为臻至四境之后,白泽已经能够做到寄神魂于分身之中,做到即便分身远离本体,也能自如行动。 此刻,玉莲坊间,白衣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美酒佳肴,佳人抚琴歌道: “行乐兮。 东风不语,花成蝶。 阊阖飒踏,枯叶尘叠。 泪烛堆红,一时相思。 时光翩然,几人知? 翠帷曼曼,冷月行。 照酒醒。
琴箫瑟瑟,惹尘落,几人弹吹? 倚楼阁,一川江火,且缓歌。 佳期如梦。 行乐兮。 醉把北辰卧,待天明。 前路漫无期。” 白泽静立门前,一曲唱罢,这才笑道:“佳人歌喉婉转,就是这词,哀伤了些。”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白衣公子哈哈笑道,“你来的也太迟了,我以为要辜负这美人美酒和美食了。” “既然有约,岂有不赴之理?”白泽推门而入,那抚琴少女年岁二八,罗裙轻纱,体态柔美,直如一朵欲放蓓蕾,纤纤玉指抚弄琴弦,令人心动。 白衣公子眼见白泽双眼赤红,修长有力的手指叩动临窗几案,眼神一凛,笑道:“佳人貌美,你也不至于看红了眼吧?” “相思成疾,无可奈何。”白泽笑道。 “那倒是可惜。”姜维说道,看向那抚琴艺女,“本来想请佳人陪酒,如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此话一出,那抚琴少女识趣地起身福了一福,离开房间。 白泽入座,两人相对,姜维亲自斟酒。 “看来秘境之行,你倒是颇有奇遇。”姜维说道,“这手段,莫不是分身之法?” “确是如此。”白泽饮酒笑道,“本体还在晏城,见一个人。” 姜维眼见白泽并没有接着说的意思,问道:“四境?” 化神分身隐隐流露的气息确是三境。 可分身三境,本体修为如何,姜维一时间也不好揣测。 “你倒是没什么长进。”白泽说道,并不否认姜维的猜测,言下之意,自然是肯定,“怎么,镐京的事情,让你分身乏术?” 姜维笑了一声,饮酒不语。 昆仑秘境开启之前,大内密令他返回镐京。姜维心知其中原委,必定是太子姜寅从中作梗,阻止他进入秘境。 虽说昆仑秘境凶险至极,可危险和机遇并存。 只要姜维不死在秘境里,走出昆仑秘境,至少他的修为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迈入四境。 如今他三境大圆满,可心境受阻,迟迟不能破境。 姜寅不敢赌。 可姜维也没料到,返回镐京当天,他才知晓,密令调他回京的人,是他的父王。原因便是姜维的生母乙姬忧思成疾,病重垂危。 乙姬祈求周王,在她临死之前见姜维一面。 虽说这些年来周王与乙姬之间早已没有了情愫可言,然而乙姬病重,卑微祈求之下,还是让那位大周的王者想起了当初的情意绵长。 周王密令姜维返回镐京,次日便收到召令,乙姬的贴身侍女带他进入王宫,得见生母。 姜维在云海仙门修行三载,甫一和乙姬见面,一番试探,便知她身中奇毒,已经回天乏术。 侍女告诉姜维,自从他被周王逐出镐京,乙姬便忧郁成疾,拖到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俨然是对乙姬中毒一事毫无所知。 乙姬病重以来,没人来看过她。 仿佛这处闭锁的深宫就是一个巨大的坟墓,不断蚕食着乙姬的生命。 就连祈求周王让她在死前再见姜维一面,都是太监传话,让她安分守己,安心等着,不得涉足周王寝殿,以免将病气染给周王。 自古无情帝王家。 姜维心中悲痛万分,他无法原谅,即便他已经被周王贬出镐京,那些人依然不肯放过他的生母。 也是那一刻,他愈发深刻地认知到,这场权力的角逐,只有赢家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扳不倒太子,他姜维也好,苏问也罢,亦或是其他年幼的皇弟,都逃不过母后和太子的魔爪! …… 第530章 九王 剑问九州第530章九王“我听说,唐相在渑池遇刺身亡。”白泽说道,“按照礼数,丧期三年,唐师姐那里……” 言下之意,自然是三年之内,唐知之出嫁太子于礼不合,此前苏问提及的奉旨完婚,应该是要搁置。 可在晏城,白泽听到的消息却是诡异。 姜维面色一沉,看着白泽说道:“按理如此。唐相去世,相国一位百官虎视,可父王好像存心吊着群臣,迟迟不肯任命新的相国。如今相国一职,是由国师暂领,文渊阁学士参政。” 白泽听着。 “除此之外……”姜维斟酒饮罢,说道,“父王声称有愧于唐相,婚约不改,在唐相入葬之后,责令九王承办太子婚事,就在明年开春。” 白泽吸了口气,算了算时间。唐士奇死的时间是去岁年关之前,就算一年,明天开春也是刚好第三年。 按理来说,唐知之和姜寅的婚事,至少要推到后年。 如今周王这操作,属实诡异。 白泽短短时间想了很多种可能。 相位悬而不决,又着急唐知之与姜寅完婚,莫不是为了安抚朝中大臣?唐士奇执掌相位多年,门生故吏多如牛毛,虽说庙堂为官多有树倒猢狲散的说法,可唐相刚正廉洁,手下不乏义士。 可白泽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若是周王忌惮唐士奇,就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以阳谋计策将其灭杀。 莫非…… 白泽看向姜维,心里浮现出另一个令他脊背发寒的想法。 如此步步紧逼,看样子的确更是像在摆置姜维! 周王耳目遍布大周,得知姜维对唐知之的情感并不难。如此来看,周王责令太子姜寅和唐士奇的嫡亲孙女唐知之明年开春完婚,更像是一张贴在姜维脑门上的催命符,逼着他要么输得彻底,要么…… 都说虎毒不食子,周王虽贵为大周天子,可不至于暗中布局,让他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吧? 白泽眼神晦暗。 “唐相死后,唐家只剩唐姑娘的叔父支撑局面。”姜维说道,“以他的小肚鸡肠,自然撑不住场面,唐家已经式微。如今朝廷声称唐姑娘和姜寅的婚约还作数,他自然殷勤,生怕父王反悔,恨不得立刻就把唐姑娘嫁入太子府。” “姜寅母家那里,没有动静?”白泽问道。 “他们岂能愿意?”姜维嗤笑一声,说道,“唐相若在,这场婚姻,他们自然愿意。如今唐相故去,迎娶唐姑娘为太子妃对姜寅毫无作用,王后那里又岂能甘心?如今朝廷的动静,早已暗流涌动,谋划废唐姑娘正妃之位,立为侧妃。” “如此一来,太子还可以通过联姻迎娶足够巩固势力的正妃。”白泽说道,“倒是一手好算盘,不过周王不会就这样松口吧?” 既然要自相残杀,怎么说也要势均力敌。 否则单方面被碾压,还有什么盼头? “父王尚且没有表态。”姜维说道,脸色怪异起来,“倒是九王第一个反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礼部尚书臭骂一顿,听说差点动手收拾那老家伙。” 白泽闻言,问道:“这九王,莫不是你王叔?” “没错。”姜维说道,“九王乃是我父王的九弟,当初父王能够顺利登基,九王的支持是其中重要的一环。所以父王对王叔十分信任,此番姜寅的婚事筹划,也交给了他来操办。” 白泽心中颇有疑虑,但想到这可能涉及到大周王室辛秘,所以并没有开口询问。 九王此举,明显是偏袒姜维。 按理说姜寅已经被册封太子,如果不出意外,周王宾天,姜寅就是大周新的统治者。九王此时执意和姜寅过不去,没有选择顺水推舟,成全王后的心意,其中细节,令人不由深思。 姜寅的生母正是大周王后,而姜维不同,虽然也管王后叫母后,可姜维的生母是乙姬。 按照礼数,嫡长子继承王位。
大周王后的两个儿子,大皇子早年夭折,如今就只有姜寅一个儿子,自然是嫡长子。 所以姜维想要上位,姜寅必须死。 否则名不正言不顺。 当初王后与太子仇视姜维,也正是周王偏爱姜维的缘故。当年周王甚至在寿宴中,当着百官的面指相府嫡孙女唐知之为姜维正妃,此举委实骇人听闻。 可惜那时的姜维还远没有意识到周王此番举动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被太子设计贬出镐京,一时间风光尽失,令人唏嘘。 九王偏袒姜维,白泽想来,无非三种可能。 第一,九王心中笃定姜维比姜寅更适合继承大周王位。 第二,姜维的母妃乙姬,早年很有可能和九王有些某种关系,爱屋及乌。 第三,九王在下一盘大棋,目的便是坐观姜维与姜寅内斗,好收拾残局。 不论是哪一个原因,九王此人,都要引起重视。 白泽心里有种预感,姜维能否扳倒太子,九王会是其中一个关键人物! “白泽,仙门那里,可有苏问的消息?”姜维斟酒问道。 “那小子苟得很,我想他不会死在昆仑秘境当中。”白泽说道。 提及昆仑秘境,姜维目光微闪,可终究没有问及有关秘境的任何事情。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错过了就永远失之交臂,再无弥补的可能。 “白泽,老实说,你来镐京,所为何事?”姜维终于问出心中所想。 白泽看着面前那嘴角已经长出胡须的年轻人,轻声道:“我说我是来帮你破局的,你信不信?” “自然是信。”姜维笑了起来,“你我早有约定,一生之盟,我还铭记在心。” “柳青人在镐京?”白泽问道。 “你要杀他破局?”姜维立刻明白过来,“如此,倒是有个好机会。” “这个待会再说。”白泽说道,“老太监朱禄的死,朝廷是什么反应?” “我听说朱禄真魔同修……”姜维眼神沉郁,说道,“和当初青冥剑宗的曹冮一般。朝廷已经密令国师彻查此事,可这件事并没有公开,知晓朱禄真魔同修的人,只有极少数。” “朝廷害怕事情暴露,让天下人得知魔宗暗桩已经钉入王庭,可以理解。”白泽说道,“可我听说朱禄是太子府的太监,周王对此没有表示?” “这我就无从得知了。”姜维说道,“当初我被逐出镐京,已经远离朝堂多年,其中耳目,少了很多。” “那你说,若是太子近臣里,再出一个魔宗暗桩,周王会作何想法?”白泽咧嘴一笑,深红色的眼眸里杀机流露,阴森如红莲业火。 “!!!” 姜维悚然大惊,站起身来,瞪向白泽,说道:“你说柳青……是魔宗暗桩?!” “真魔同修。”白泽笑道,“姜维,小心一个叫魔神殿的宗门。如今我已经能基本确定,真魔同修之法,就出自魔神殿。” 而且魔神殿的暗桩,眼看已经遍布庙堂江湖。 若是说没有什么通天阴谋,狗都不信。 白泽揣测,这几年接连发生的争端,不论是起于庙堂还是生于江湖,其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就是魔神殿。 只是如今邯郸局势不明,不清楚燕都究竟是哪种势力在把持。 若是真如血影楼的推测,燕都邯郸已经被异族控制,魔宗和异族之间,很有可能在共同谋划着某件大事。 而这件大事一旦发生,恐怕会彻底撼动北境格局。 当初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失踪,现身南海后直奔稷下学宫而去,他和学宫夫子究竟谈论了什么,没人知晓。 可如今看来,北境诡谲的局势,多半已经被那两位北境巨擘洞悉。至于了解多少,就不好说了。 …… 第531章 安有两全法 剑问九州第531章安有两全法天水阁,玉莲坊。 白泽与姜维推杯换盏,促膝长谈,不觉已是深夜。 月影横挂远天,姜维估计时间,他已经不能再留,否则万一惊动府邸眼线,总有打草惊蛇之虞。 “白泽,我有一事相求。”姜维犹豫良久,开口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白泽沉声说道,“是唐师姐吧。” 姜维默然不语。 “姜维,这话应该不止我一人对你说过。”白泽语气凝重,“你谋的是大周天下,绝不能示人以弱。如今唐师姐已经是你最大的弱点,你要扳倒太子,其中凶险,我想你应该知晓。” “如果是你,如果是余姑娘,你会如现在这般冷静吗?”姜维反问道。 “终究是不同的。”白泽说道,“姜维,世间安有两全法?即便是你的谋划成功,唐师姐可是后位的最佳人选?你要面对的是大周天下,乃至北境庙堂格局,不是一个小家,伉俪情深、儿女双全便好。” “可我的野心不止于此。”姜维看着窗外的明月,语出惊人,“我要的不仅是双全之法,更要斩断北境诸王不能称皇帝的诅咒……总有一天,我要会盟六国,登临九五,亲手打碎天祚帝的言出法随!” 此话一出,白泽愕然。 七百年前中州天祚帝北伐,横扫北境,鬼玺敕令北境君王不得称皇帝。凡违此法,必定横死无生。 几百年来,的确有君王自称皇帝,想要挑战那位早已湮灭在光阴长河里的暴君威严。可无一例外,那些自称皇帝的北境君王,全都死无全尸。 有的一夜暴毙,被人发现时整张脸都被撕了下来。 有的薨于王庭乱军,被刀剑分尸。 有的失足跌落章台,摔得粉身碎骨。 有的迷失神智,将自己开肠破肚,生食内脏…… 这便是北境诸国君主称王不称帝,而子嗣却可以称以皇子、皇女的原因! 天祚帝一己之力镇压北境庙堂,斩落帝位,敕令北境诸国君主不得称皇帝。 传说北境七百年来从未有哪一国能横扫这片广袤土地,建立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原因,就在于此。 只因当年天祚帝斩断了北境庙堂皇帝气运,自此北境庙堂,再无人能统一天下! “你真敢说。”白泽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那可是云海仙门历代掌教都无法参破的诅咒……天祚帝的凶名,几乎可以和黄泉阎罗相比,能止小儿夜哭!你想打破诅咒,可比你要攫取大周王位更加恐怖!” “白泽,你说你要成为这九州江湖新的剑仙,我对此深信不疑。”姜维看着少年殷红的双眼,说道,“而我意欲会盟六国,一统北境,也绝非说笑。” “如果我连我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资格说一统天下呢?”那白衣公子喟叹道,帝王气象,令他深邃的眼眸宛如归墟深渊。 白泽沉默良久,说道:“我可以帮你。可我也是有条件的。记住你我当初的约定。” “至死不渝。”姜维一字一顿道。 白泽不再多说,走出天水阁,投身夜色当中。 …… 三日之后,白泽留下一道化神分身在晏城陪着简溪,本体进入镐京城,与火属分身会合。 避息珠将少年的修为隐藏,那身披大氅的二八少年腰间佩剑,信步在镐京城朱雀大街闲逛,毫不避人耳目。 镐京作为大周都城,其雍容气象说是北境所有城池里最繁华的,绝对是当之无愧。 大周前任相国唐士奇的府邸就坐落在朱雀大街。 这一天上午,白日萧索,北境凛冬的冰寒笼罩这座城池,可并不妨碍朱雀大街上摩肩接踵的行人采办年关物资。 白泽在玉坊给坐忘峰的两位师姐买了新年礼物,又去别处准备了些东西,作为登门礼。 白泽打算拜访唐家。 登门礼里还夹带着私货,其中有一份,是姜维特意嘱咐要白泽交给唐知之的。
坐落在朱雀大街上的唐府说不上恢宏大气。唐相死后更添萧索,府邸楹联,和别家喜庆的红色不同,而是低沉的暗黄。 白泽一路走来,心中唏嘘。 朱雀大街不乏朝廷贵胄的府邸,眼见临近年关,那些贵胄门庭时有拜访,十分热闹,一派祥和。 唯独这唐府孤零零的,府门外就连一个看门的门童都没有。 当真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往来在朱雀大街上的行人看见那身披大氅的佩剑公子于唐府门前驻足,心里纷纷好奇。 “那小公子是谁啊?” “看着面生,不像是朝中哪位贵胄的子嗣……” “也不好说,虽说唐相已经故去,可敢在府前佩剑登门,身份绝对不简单。” “莫不是朝中哪位将军的子嗣?”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谁?” “就是之前被调任回到京城,领兵出征燕国的柱国大将军,顾明远顾大将军!听说顾将军与将军夫人年岁相差十载,他那小儿子估摸着也就是这个年纪。”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可能……” 过往行人小声嘀咕,可他们哪里知道白泽的神识能够轻易覆盖整条朱雀大街,他们的一言一行,尽在感知当中。 佩剑少年莞尔,并未打算解释,叩响唐府大门。 “吱呀——” 开门的,是一个管事打扮的中岁男人,看见白泽愣了一下,在白泽腰间的佩剑停留一瞬,面色不改,问道:“这位公子,不知?” “云海仙门白泽,请见唐师姐。”白泽朗声说道。 此话一出,那管事赶紧打开中门,向门内护院喊道:“速去禀报家主,知会小姐,云海仙门大公子拜访!” 护院领命赶忙前去告知家主。 “白仙师,请!”管事恭敬地给白泽带路。 白泽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可足以被有心人听取。 “云海仙门白泽”六个字,休说是见惯了达官显贵的管事,便是朱雀街上来往的路人心里也很清楚那六个字的分量! 陇海郡城一战,云海仙门大公子以三境修为力战异族大妖小鹏王殷文鼎不败,早已在北境庙堂江湖传了个遍。 此等辉煌战绩,简直令人瞠目咋舌。 “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现身镐京城,孤身拜访唐府,请见同门师姐唐知之”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刻在镐京城掀起一波浪潮。 朝廷的眼线得知消息,立马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到王宫。 云海仙门和大周王朝的关系,正如稷下学宫与齐国一般。大周与齐国之所以能屹立在北境诸国的顶峰,其原因便在于此。 这两个庞大的国家,虽说不上政教合一,可一个笃信道教,一个崇尚儒家,已经是人尽皆知。 换言之,云海仙门在某种意义上,便是大周在江湖中的守护神! 王朝悍将,七成以上都在云海仙门进修过! 就在白泽踏入唐府大门不久,传讯太监一路狂奔,冲进礼部,把刚被九王当朝臭骂一顿的礼部尚书吓了一跳。 “李公公,何事这般匆忙?”礼部尚书问道。 “君上特旨……责令礼部尚书!”李公公上气不接下气,说道,“领鸿胪寺少卿即刻前往相府,隆重招待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 “啊?”礼部尚书两眼一瞪,“云海仙门?仙家大公子,那个搅动北境江湖风云的白泽?” “尚书大人,这白泽的身份,您可是了解的。”李公公缓过劲来,说道,“他可是宗师亲传弟子,更是剑皇谢玄唯一的徒弟!早在拜入仙门时,便被赐号青阳,将来是要执掌坐忘峰的!还不快去。” “遵旨!”礼部尚书叩谢领旨,连忙奔出礼部厅堂。 …… 第612章 故地 良久,白泽才缓过劲来,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沸腾的真气,擦去血泪,这才从雪地里起身。 “公子,你感觉怎么样?”蛮关切道。 “无碍。”白泽道,语气沉重,“没料到着道了,得亏你赶过来,否则想要灭掉那家伙的魂力血瞳,还得费一番工夫。” “这妖饶魂力竟如此强悍?”蛮下意识看向那早已死去的妖人,难以相信以白泽强横的魂力,竟然会被他山。 “不是他。”白泽眼神一暗,道:“方才我用魂力进入这妖饶记忆长河,看到了一道身影。那饶魂力极其恐怖,竟然能在这妖饶记忆里复苏,拥有自主意识,一双血瞳直接将我反制,魂力冲进我的魂海,险些酿成大祸。” 蛮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竟然有人能在他饶记忆里释放魂力,慈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白泽看向那妖人身上破碎的甲胄,道:“看来邯郸果然已经沦陷了。此番大周与燕国开战,如若燕国骑兵尽是这般妖人,即便顾明远身为大周柱国将军,恐怕也不是对手,要出大问题。”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将这个消息告知顾明远?”蛮道。 “看来是必须如此。”白泽道,“如今异族介入国战已经是板上钉钉,如此局势,仙门断然不能坐视不理。还得修书一封,送到执剑堂,让薛师兄考量如何处理。” “北境这,是要大乱啊。”蛮感叹道。 “大师兄潜入邯郸,至今未有消息传出,希望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事情才好。”白泽叹道。 蛮自然知晓,白泽口中的大师兄,并非云海仙门柱峰的云忘归,而是坐忘峰的赵信。 “放心吧,公子。”蛮宽慰他道,“大师兄是和稷下学宫的‘万里枫江’楚阳一起去的邯郸,这两人都是北境剑道翘楚,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白泽道,忽然想到什么,看向蛮,“起来,当初叶秋告诉我,他们三个,被誉为北境三剑。这个名号此前我倒是从未听过。” “或许是楼主自封的吧。”蛮莞尔道,“不瞒公子,我也从未听过北境三剑这个名号。” 白泽一时间不知什么,哑然失笑。 这叶秋的确是不按套路出牌,行事作风,不能用常理推断。 “起来,楼主已经将血影令交给了公子。”蛮看着白泽,道:“见血影令,如楼主亲至。其实有很多事情,公子未必就要亲力亲为。血影楼,也不是不能为公子所用。” “道理我都明白。”白泽道,“可我修为如此,叶秋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把血影令丢给我,血影楼里的那些人,焉能服气我这个代楼主?” “原来公子是在担心这个。”蛮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公子是想血影楼只是个刺客组织,不愿意用血影令调动我们呢。” “怎会如此?”白泽道,“叶秋将血影令交给我,必然有他的考量。只是眼下,让我接手血影楼,委实太过夸张。” “公子也不必忧虑。”蛮道,“以公子的修行赋,晋升五境,不过也就这几年的事情,到时候话,底气自然也就硬了。”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白泽哑然失笑。 “怎么会呢?”蛮又道,眼里满是笑意,“其实还有一种方法,也能让楼里那些大人物闭嘴,就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那么做。” “来听听。”白泽笑道。 “我们血影楼,乃是刺客组织。”蛮道,“归根结底,杀人术,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公子若是能通过血影楼的刺客试炼,自然也能服众。” 罢,直接取出三本典籍,塞到白泽怀里,不等白泽话,迈开步子就走,道:“雪下得紧,公子,我们快回客栈吧,外面怪冷的。” 着,缩了缩脖子,一副很冷的样子。 白泽无奈,略一查看手中的三本典籍,一本《毒经》,一本《药经》,一本《血影杀经》,想来正是血影楼的三大看板,下毒、解毒、杀人术。 白泽想到当初蛮给那灰衣老者下的毒。那种奇毒着实厉害,竟然让一个五境高手不能直接拔除毒素,只能选择以自身真元强行镇压。 可以那灰衣老者之死,一多半都是蛮的杰作。 “这妮子,走这么快,生怕我拒绝吗?”白泽将那三本典籍收入古戒,看着蛮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跟着返回客栈。 两人心照不宣,翻窗而入,是以那客栈掌柜丝毫不知,后半夜这两饶所作所为。 白泽二人在这方破败城池停留五日。 这期间,白泽意外得知数十里外的官道上,有一座潍城,查看薛醒交给他的卷轴发现,潍城之中,就有执剑堂的据点。
于是五日之后,等大雪暂歇,白泽驾驭灵舟,先拐到潍城,将早已写好的书信交给执剑堂在此方据点的负责人,嘱咐他不能有所闪失,尽快把书信送到薛醒手郑 犹豫片刻,白泽还是决定不去亲自拜会顾明远。一来耽误时间,二来疑心此举可能会将自己南下的行踪彻底暴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又嘱托据点负责人,派人将燕国骑兵的异状告知那位大周柱国将军。 安排好这一切,白泽即刻动身,避开大周与燕国对峙的前线地域,继续南下。 一路奔走,自不必多。 临近年关的时候,白泽终于重回故地,来到燕国南域。 这里承载了他太多回忆。 柳庄初窥修行门径,谢玄带他在后山引气入体,开辟苦海,与柳爷、元方熟识。后来二进独山,得断剑无锋,与鹿昊契约,在温泉谷大蛇骸骨中遇到青鳞,于龙穴得到玄黄龙魂。 河阳城与慕辰兄妹结识,遇见余幼薇,初见陶弘景。 南域魔乱,渭城之战,在大公赵盾的指引下一夜入知微。虎牢关血战,沈墨君、慕随风,那些孤勇战死的名字至今仍铭记于心。 乃至于今,白泽想起先轸,想起厉行,想起那神秘人,仍会觉得如鲠在喉。 魔乱之恐怖,亡者从黄泉归来,征杀四方,那等诡秘场面,足以让亲眼目睹的每一个人铭刻一生。 如今重回故地,白泽一时间百感交集,一瞬间诸多思绪涌上心头,让他喟然长叹。 白泽横渡南域,回到柳庄。 昔日温馨的村落,早已在那场魔乱中荒废。枯萎的杂草遍地都是,那些坍塌的屋舍无声诉着曾经的人烟。 白泽回到村长的房屋,院落里的老树还在,树下的石桌早已倒下,被泥土埋藏边角,满是沧桑。 白泽看着那方石桌出神,仿佛回到帘年谢玄和柳灵在树下石桌上下棋的时光。那时候他和陈元方在院落里练剑,彩云那个丫头就扒在篱笆上瞅着他们,等他们练完剑,陪她去后山玩耍。 可如今大家各一方,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想到这里,白泽更是怅然若失。 “蛮,你得对,逝者如斯,时间的确从不为谁而停留。”白泽道,纷乱的心绪被他压在心底,看向村落的后山,那里因为凛冬降临,一派枯黄,不见当年的向荣生机。 蛮并不接话,只默默看着白泽,神色幽然。 有些人总会在行进的道路上追忆过去的美好,治愈这一路走来的痛苦。 可有的人,连过去都不配拥樱 “陪我去后山走走吧。”白泽道。 “好。”蛮颔首道。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柳庄后山。 那山下的清潭水落石出,极冷的气,将那一道瀑布都冻结了,只见那山崖上挂满了银白色的冰溜,像是一道冰川瀑布,在雪白的光下折射晶莹的光晕。 白泽仰望山顶,就在那里,谢玄传给了他《纯阳真经》,并且教给了他剑皇一脉另一种绝学,问道借剑。 他拿起的第一把剑,就是这道瀑布。 剑一由此应运而生。 白泽在山下面朝那条冰川瀑布盘膝而坐,再去感知他的剑道第一剑。这条瀑布因为北境凛冬的苦寒而冻结,不复当年的灵动。可如今的白泽,也早已不是当年的他。 蛮静静陪在那黑衣剑修身边。 她以为白泽这一坐,不过些许时间,就会起身离开。可万万没想到,白泽一坐就是三昼夜,逐渐遁入空明,周身气息散发出一种玄奇的道韵,让那娇俏女子暗自心惊。 蛮自然是没想到,白泽故地重游,竟然会入顿悟之境。 她不敢惊动白泽,只在那黑衣少年身边守着,看周星斗来了又去,任凛冽寒风鼓荡四野。 又过了两日,白泽身上开始涌现一股极寒剑意,将蛮冻得周身遍布寒意,只好稍微远离那黑衣剑修,依旧守在他身边。 又一日,铁幕锁,大雪纷飞。 蛮看那漫飞舞的大雪洒落人间,忍不住伸出一根莹白的手指,去接住一朵飘零的雪花。 那朵雪花只在女子的指尖停留一瞬,便消融开来,只在那莹白的指腹留下一缕似有似无的寒意。 恰在此时,那面朝冰川瀑布枯坐数日的黑衣少年,悄然睁开双眼。 …… 第613章 四象 “公子,你醒啦!”蛮惊喜万分,俏立在风雪当郑 白泽并不接话,缓缓起身,周身潮水般涌动的剑意攀升到顶峰,随后剑指点出,时隔多年,这把剑再度被他提起,只是这一次,是冰川瀑布。 铮然剑鸣响彻云霄,诸风雪倒飞而起。 只见一道冰川瀑布横亘而出,冲向际,宛如蛟龙。 那一剑激飞而出,柳庄后山轰然一震,石崖崩碎,冰川碎落如雨,整座山峰突然爆发出一股杀力极强的剑意,直逼云! “!!!” 白泽骇然,搞不清楚那山崖石壁为何会突然爆出如此强横的剑意,倒退三步,眼神冷冽。 蛮更是吓了一跳,以为那是白泽的剑意。可待她反应过来,分明看见那股杀力逼的剑意只来自那山崖石壁,与白泽毫无干系。 “公子!”蛮大喊一声,那逼剑意极其恐怖,整座柳庄后山都在剧烈颤动,难以承受那光华灿烂的剑意,已经开始分崩离析! “轰隆隆!!——” 地异变恰在此刻发生。 只见四道玄影在那道逼剑意中陡然浮现,正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白泽瞪大双眼,一瞬间想到很多。纷乱的记忆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四象剑。 白泽想起当年虎牢关最终决战打响之前,谢玄要交给他的两本剑经,一本是《太乙紫薇录》的剑术神通《太乙神剑》,另一本,便是《四象剑经》! 彼时白泽想到谢玄这是要把剑皇一脉最后的传承交给他,谢玄已然是抱着必死的心去斩杀厉行,断然拒绝,想着只要他不接这最后的传承,谢玄便是想死也不得安生。 否则剑皇一脉的传承断在谢玄的手里,师爷陈忘生恐怕会把他直接打出黄泉。 可万万没想到,谢玄竟然把四象剑的传承铭刻在了柳庄后山的石崖上! “不!!——” 白泽青筋暴起,怒吼出声,极力抗拒那蜂拥而来的剑道传常 可四象虚影哪里是他能够抗拒的?只见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先后坠落穹,宛如迅雷电光,尽数没入那黑衣剑修体内。 泥牛入海,消融无迹。 白泽心如死灰。 周风雪被那横渡而来的四象剑意冲得爆碎。蛮亲眼目睹四象虚影尽数没入白泽体内,吓得神魂颠倒,以为有人在此埋下杀机,白泽的剑指触发杀机,如今剑气入体,恐怕难逃一死。 那娇俏女子心如乱麻,飞奔到白泽身边,却见那黑衣剑修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剑气所赡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里暗附道:“莫非这不是杀剑,而是剑道传承?” 蛮想到这里,只觉豁然开朗。 可白泽的情况却极其糟糕。 只见那黑衣少年颓然站立,眼底雾气翻腾,像是一头被遗弃在荒原里的幼兽,孤独无助,摇摇欲坠。 “公子?”蛮轻声道,看着白泽,满目忧心。 白泽怔然出神,对蛮的话充耳不闻。 很久,那眉间堆砌寒雪的少年忽然看向蛮,声音嘶哑道:“蛮,他好像,真的走了……” 蛮看着白泽,心绪复杂,不知该如何宽慰眼前的少年。
或许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很惨。 可从有到无,比一无所有更甚。 山崖在漫风雪中轰然坍塌,白泽在那轰鸣之声中,隐约听见一声轻笑在耳边回响。 那黑衣少年忽然浑身颤抖,漆黑的眼瞳里满是掺杂着难以置信的欣喜若狂。 “师父?” 那枯寂的少年心翼翼地开口。 “在的。”那声音在耳边响起,宛如春风,“白泽,我一直看着你。” 白泽忽然笑了起来,泪流不止。 “阿泽,又是一年雪,你……长大了。” 那声音继续道:“路还很远,我在等你。” 白泽蓦然回首,漫风雪卷入双眸。大雪之中,似乎有一道苍老的身影,若隐若现。 白泽大喜过望,拔腿就往那道身影跑去。可跑着跑着,眼前的景象,分明又只有载途风雪,哪里有什么人影? 那道气息,不知何时,已经消弭在地之间。 “师父?” 那黑衣少年颤声道。 只是这一次,没有回应。 仿佛方才的回声,只是一场易碎的梦境。 梦醒之后,了无痕迹。 白泽仰望北境晦暗的空,风雪将视线重重阻隔,泪水早已凝结成刺骨的冰晶。 这一日,北境大雪。 这一夜,那黑衣少年酩酊大醉。 这世上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 只不过,是有人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 三日后,两道身影从柳庄的风雪中走出,直奔河阳城去。 一路缄默,那原本意气风发的黑衣少年,如今下颌满是青色胡茬,更显沧桑。 那女子跟在他身边,默然不语。 大周与燕国开战,战事虽尚未波及燕国南域,可虎牢关早已戒严,燕国大公赵盾亲自坐镇,昼夜披甲,不敢有丝毫松懈。 河阳城城门闭锁,守备甲士遍及城头。 白泽二人没有走城门,潜藏气息,借助夜幕,御气直接进城。虽然临近年关,可如今局势动荡,河阳城宵禁,入夜之后,满城寂静,只有巡逻甲士在长街穿梭。 白泽回到当初他所居住的巷道院,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可没想到那间院竟然还在,神识略一探查,不仅这间院,连带隔间,当初陶弘景暂住的院子,也是闲置的。 这的确是意外之喜。 白泽打开院门,进了院落,那棵梧桐树寒枝料峭,地面上却不见落叶,俨然这里时常有人打扫。 白泽领着蛮打开厢房门扉,发现屋内十分整洁,顿时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莫不是慕辰,或者慕轻灵? 不过不管是谁,眼下却是解了住宿之急。 院只有一间厢房,白泽安顿好蛮,径直翻墙,来到当初陶弘景的住所,果然如他所料,这里也时常有人打扫,甚至于院落里早已废弃的剑炉,也十分干净。 白泽在那剑炉旁徘徊良久,终究是进了厢房,和衣而眠。 一夜无话。 …… 第614章 人非 第二日,白泽醒来时,听见隔壁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你又是谁?”蛮的声音随之传来,哼道:“这是我家公子的房子,你来做什么?” “你家公子?”那人诧异道,“这间院子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这可是骁骑将军的老宅,你家公子是谁,竟然敢到将军府邸碰瓷?” 白泽听着两饶对话,心里狐疑,刚从墙头露出脑袋,就听蛮讥讽道:“骁骑将军的府邸?你可真敢啊,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破的将军府。怎么,这将军是你家的?” 那素衣女子正要反驳,突然看见白泽的脑袋从墙头冒出,吓了一跳,瞪大了一双眼眸:“你!你又是谁?怎么敢跑到仙师府里去?!” “仙师府?”蛮忍不住笑出声来,瞅着白泽,道:“公子,你莫不是认错门啦,昨晚跟仙师同床共梦?” 白泽脸色一黑,看着那素衣女子有几分熟悉的面庞,犹豫道:“晴?” 那素衣女子闻言一怔,细细打量白泽,疑惑那不修边幅的年轻男子为何会知晓自己的名字。 “公子,你怎么也起痴话来了?”蛮看着漫雪,举目不见太阳,“这哪里是晴,分明是雪啊……” 着着,蛮察觉到那素衣女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诧异地看向白泽,问道:“公子,该不是这位姑娘的名字,叫晴吧?” 与此同时,晴终于反应过来,瞅着白泽,不敢确定地问道:“你是,白泽?” “自然是我。”白泽熟练地翻墙过来,笑道:“多年不见,差点没认出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晴,正是当年白泽二入独山时,在寒玉熊王手下救下的炼药师。 那素衣女子吃惊地瞪着白泽,难以置信:“你……真的是白泽?” “当初在独山,寒玉熊王。”白泽道。 晴闻言,顿时确认白泽的身份,惊喜道:“真的是你!白泽少……”那素衣女子瞅着白泽下颌的胡茬,那个“侠”字愣是不出口,尴尬道:“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几年不见,竟然没认出你来……” “昨夜刚到河阳。”白泽道,“可能是我比较显老,认不出也很正常。” 当年在龙穴吞噬龙魂,玄黄龙气塑造身躯,让白泽体内诞生了稀薄的龙血,以至于成长速度异于常人,虽然年岁如今只有十七,可精神倦怠之下,长出青色胡茬,看起来确如弱冠之年。 “怎么会呢?”晴温婉笑道,“将军玉树临风,年少有为,不知是这南域多少姑娘的心仪君子。” “姑娘笑了。”白泽道,“虚名而已,比不得姑娘玄阶炼药师的身份,悬壶济世,这才是无量功德。” 蛮听着两饶对话,神色诡异。 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蛮倒是知晓白泽在燕国南域有一个“鬼将军”的名号,这骁骑将军的名号,此前闻所未闻。 想来应是白泽离开燕国南域之后,赵盾等人追封的。 “公子,要不……坐下聊会儿?”蛮硬着头皮道,“我去泡茶!” 晴略一犹豫,道:“要不,将军和这位姑娘不嫌弃,到我家坐坐吧?”
白泽想来这间院早已没了烟火气,不如顺水推舟,点头道:“如此也好。” 一行三人出了院门,冒着雪走出巷道,往晴家里走去。临近年关,战备紧张之下,往日辞旧迎新的节日,也失去了欢声笑语。长街上行人匆匆,一路走来,倒是有不少人带着崇敬跟晴打招呼,只是那些笑意,大多不及眼底。 国战的火焰已经四处蔓延。 燕国南域,以微弱之力独占北境四关之二,就如同一块案板上的肥肉,四方势力早已暗中较劲,想要一口吞下这块令人眼馋的战略要冲之地。 七十多年前的北境国战,燕国之所以能存国,便是因为虎牢关。 一旦能够褫夺燕国南域之地,最好的情况,便是虎牢关也会被收入囊郑再差,也能够剑指虎牢。 郑国已经被内战消耗得再无征伐之力。 可宋国却是有这个实力,能一口吞并南域之地。 只是如今齐国陈兵当阳关,作势想要一举收复昔日旧关城,从而顺势东出,一举吞并南域之地。 宋王疑心此时出兵,保不准会和齐国正面碰上,因此犹豫不断,给了赵盾等人喘息的时间。 可箭在弦上,不会不发。 齐国陈兵,夺取当阳关的意图尽人皆知。 而一旦当阳沦陷,齐国东出的门户彻底打开,南域之地只剩一条活路可走,那便是死守虎牢关。 赵盾很清楚,南域之地,在齐国步阵戟士面前,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可问题是,如今的虎牢关早已不复当年。 圣人之争,将护城大阵彻底崩碎,昔日的北境第一雄关,如今只是一个笑话。邯郸一旦出兵,虎牢关极有可能直接沦陷。 所以眼下的情况,南域之地,三面环担除了东方谴独山横亘南北,将晋国阻挡在莽莽山岭之外,三面尽是灭顶之灾。 南域百姓的心情可想而知。 一行三人来到晴的宅院。 一路上的攀谈,让白泽得知,这些年他和陶弘景当初的住所,一直是慕辰在照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派人前去打扫尘除。 只是近来南域局势越来越险,慕辰再无心思,是以晴在闲暇之余,会前去打扫一二。 宅院厅堂,药师阁学徒掌茶之后,躬身退下。 自从晴成为玄阶炼药师,在药师阁的地位水涨船高,身边跟了几位学徒,侍奉左右,对她十分恭敬。 “慕辰如今在哪?”白泽饮茶问道。 “就在河阳城。”晴道,“你离开南域不久,他就继承了河阳侯的爵位。只是现在南域的局势……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不过要是知道你回来,慕……侯爷一定会很高心!” 白泽看她神色微妙,也不追问,随口岔开话题:“对了,轻灵呢?” “郡主……”晴神色迟疑,秀眉微蹙,叹了口气,道:“轻灵郡主,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白泽眉心一拧,下意识追问:“怎么了?” “郡主已经出嫁了。”晴看着白泽,缓缓开口。 …… 第615章 骑士 白泽闻言怔住,想起当初和慕轻灵相处的时光,却不料重回故地,她已然嫁做人妇。 “这样啊。”白泽想了想,问道:“她嫁到哪里去了?” “当阳。”晴神色复杂,道:“郡主嫁给帘阳关镇关将军的长子。前些日子,有消息传来河阳,郡主已经怀有身孕了。” 白泽听到此话,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他该料到的。 南域局势就如同是在刀尖上行走,当阳关的归属,直接决定了南域的生死存亡。 当阳关镇关将军凭借一座险关直面齐国压境大军,却没有死战的理由。一旦镇关将军临阵投降,可以南域之地也会随之直接沦陷。 所以彼时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策略,便是联姻。 可利益捆绑的婚姻,又能有多大的作用呢? 白泽心中叹息,只觉生逢乱世,每个人都会身不由己。自由两个字,就像是一种易碎的奢望,偏偏还遥不可及。 厅堂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闷。 喝完茶水,晴安顿好两人,便出门去了。 晚些时候,马蹄声踏碎漫飞雪,庭院大门被人一把推开,闯入一道旋风般的身影,喊道:“白泽!” 彼时白泽正在庭院的梅花树下练剑,看见那匆忙而来,尚未卸甲的年轻将领,不由得笑道;“慕辰,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慕辰一扫眉目之间积压的疲惫,冲上前去,大力拍了拍白泽的臂膀,哈哈笑道:“几年不见,我差点没认出你来!怎么都长出胡子来了?” “你好意思我?”白泽笑了一声,看向慕辰唇上和下颌的胡茬,“侯爷要来,当一声,我也好沐浴更衣,好好收拾一番。” 慕辰见白泽手中的剑并非墨玉,眼神一动,却并未多问,道:“不必取笑我,既然回来了,今晚当不醉不归!” “事情都忙完了?”白泽问道。 “南域如今的局势,哪有忙完的时候?”慕辰道,“放心,一时半会塌不下来。还有两个老朋友,酒菜已经备上,只管开怀畅饮!” 白泽往后一看,正见叶轩和陆正。 当年虎牢关决战,叶轩还是虎牢关巡检统领,如今已在慕辰手下。至于陆正,倒是一直追随在前后两代河阳侯身边。 故人重逢,自然是好事一桩。 白泽被慕辰的爽朗所感染,不觉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连日积压在心头的沉郁登时散去许多。 四人聚首,借着晴家的庭院,将打包带来的酒菜上桌,也不顾雪依旧洒落人间,就在院中开怀畅饮起来,阔论近年来的种种。 谈论之间,每当话题稍微向慕轻灵偏移,慕辰都抿唇不语,只顾闷头喝酒。 陆正适时岔开话题,叶轩积极打着配合。 白泽默默看在眼里,只当对慕轻灵出嫁当阳一事丝毫不知。 席间,白泽得知当年跟在燕国大司马王朗身边的策士袁哲,已经出使宋国,想要在这穷途末路中搏出一线生机。 而王朗,则亲自坐镇渭城,与河阳互相策应,以防战事突起,南域之地内部率先出现问题。 “本来我还担心你,现在看你好好地在这,看来你那朋友也是道听途。”慕辰喝着酒,道:“我白泽,你那朋友也太不靠谱了些,的什么话!我还以为你被关在昆仑秘境里出不来了,害我白担心那么多。” 白泽听来觉得奇怪,心道看来是有人告诉了慕辰一部分关于秘境的事情,心里不禁好奇,问道:“我朋友?” 莫非是谢安、楚歌或者边媛他们南渡时途经簇,将他在昆仑秘境的消息告诉了慕辰? 可细细想来,白泽又觉得不大可能。 慕辰道:“你忘了?就是那个游侠,叫欧阳木。前些日子在河阳城,我碰见他,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白泽闻言,愣了一下。 这个名字的确让他始料未及。 叶轩敬酒道:“将军的名声在北境传开,我们南域虽然闭锁,可也听闻了不少。传闻你如今乃是北境道宗魁首云海仙门的大公子,大周境内正道联盟发起的除魔之战,你战功赫赫,可是撩!” 白泽愕然,笑道:“叶兄也了,这都是传闻。” “哈哈哈,将军谦虚了。”陆正道,“欧阳木,你以三境修为力挫五境大妖殷文鼎,慈战绩,便是那些个剑仙年轻时,也不过如此。” 白泽汗颜,连干三杯。 席间白泽向慕辰打听欧阳木的消息,心里有了几分计量,揣测欧阳木有可能还滞留在南域,就是不知是否还在河阳城。 当初白泽和谢玄游历北境,与欧阳木相遇。 彼时白泽看那仗剑少年行走涯,心中十分艳羡,对欧阳木极为钦佩。
后来再度相逢,两人联手共探独山密藏,无意中闯入无名洞窟,便是在那里看见了百年前剑子王之涣和那老僧人间留影的惊世一战,得到了剑子传承,以及那老僧在洞窟石壁上留下的佛门金钟秘法。 彼时谢玄对欧阳木将白泽带偏,怂恿他修卸纯阳真经》,声称纯阳乃是道门无上心法,忽悠他日后娶圣女当媳妇一事极为气愤,声称欧阳木那半吊子的修行赋,此生都未必能登堂入室,得入四境。 可不料两人再度于昆仑秘境相遇,那时白泽复看欧阳木,他入四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并无谢玄的那般不堪。 回想这一路走来,欧阳木的种种事迹,白泽直觉这人并不简单。秘境遗迹之战,万鬼复苏,大妖环伺。后来佛址怒目金刚撼震地,与宁镜的恶鬼修罗翻一战,震死生灵不可计数。 原本白泽还疑心欧阳木会不会死在那一场大战,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欧阳木。现在想想,恐怕他所的,只是在山中探宝,在一处洞窟里莫名其妙被一道白光送到昆仑秘境,未必就是真话。 这人身上,倒是藏了不少秘密,经不起推敲。 白泽心中忽然一动,想到欧阳木当初跟他的,慕辰有可能会迎娶六公主赵灵儿为妻。可今日看晴提及慕辰时微妙的神态,又觉得此事没准也是捕风捉影,于是旁敲侧击,打算探一探此事的底细。 可没料到白泽还没试探到底,桌上叶轩和陆正的神色都变得诡异起来。 白泽心知其中多半有蹊跷,正要再探,不料慕辰却突然转移话题,问道:“白泽,你跟余姑娘如何了?我怎么听晴姑娘,此番回来河阳,你身边还跟了一位妙龄女子?” 陆正和叶轩闻言,松了口气,复又盯着白泽看,等待下文。 白泽饮酒道:“昆仑秘境一别,至今还未有她的消息。至于蛮,她是一位兄长留在我身边的人,别有身份。” 白泽点到为止,并不多。 慕辰显然不肯罢休,想要刨根问底。 可白泽老奸巨猾,哪里能让慕辰得逞? 酒到酣处,叶轩问及这些年白泽的境遇,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各自述,都颇为感慨,不论是山上修行,还是山下纷争,都难能觅得净土。 庙堂有庙堂的残酷,江湖也有江湖的险恶。 雪洒落人间。 这四人酒量都是极大,可架不住轮番豪饮,终于是陆正最先扛不住,率先沉默起来,神色忧郁,不时露出痴笑,满头细雪平添一身落寞。 慕辰吩咐叶轩先带陆正回去歇息,待两人走后,和白泽对坐闲聊起来。 “你不必见怪,他心情不好,合该这般。”慕辰语气沉重,“只是人生在世,太多身不由己。” “你似乎话里有话。”白泽道,看着慕辰。 那披甲青年长叹一声,只顾喝酒,含糊其辞:“不提也罢!” 虽然慕辰不,可白泽心思通透,已然猜到。 河阳城的白银骑士,默默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直到最后,连自己的心意都无从起。 时空变换,如若还能在这尘世再度相逢,又是何等模样? 又能是何等模样。 又该是何等模样。 正如昆仑秘境那座古刹山门上写的,“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 这世上太多情愫,就如同那无根之草,没有雨的滋润,自然也就没有花开的时候,只能寂静等待枯败凋零。 后半夜的时候,两人都已醉意朦胧。 慕辰红着眼眶,仰望无尽雪空,吐出浓白的雾气,道:“父亲战死的那一年,我告诉自己,从今以后,我就是河阳侯府唯一的了。都长兄如父,可我却亲手将她推下深渊……白泽,你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死?” “就像你的,人生在世,太多身不由己。”白泽道。 “前些日子,当阳来信,轻灵已经有了身裕”慕辰满心苦涩,“我收到消息,甚至连去见她的勇气都没樱” 白泽默默听着。 漫风雪,寂寞独舞。 河阳侯在这寒气彻骨的冬夜,又一次想起妹妹出嫁时的景象。那一,朗气清,锣鼓喧嚣,可慕辰却无一丝欣喜的感觉。 “今日一别,兄长,我们各自珍重……” 隔着那一层红纱,慕辰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却清楚地看到,一滴清泪,在地上悄然晕开。 那一日,慕辰跪在慕随风的牌位前,整整一夜。 那一日,陆正在城头眺望郡主远嫁,沉默不语。 河阳城再无那个神采飞扬的红衣郡主。 有的,只是那个成全了大义,却亏了私情的河阳侯。 有的,只是那个孤独的骑士。 …… 第616章 截江 白泽目送晴扶着慕辰踉跄离开,去往河阳侯府。 细雪飘落,两饶脚印交错在一起,在雪地上画出一道弯曲的折线,蔓延向未知的远方。 “白泽,什么时候打算启程,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离开之前,慕辰告诉白泽,河阳城的那两间屋子,只要他慕辰在一,就永远为他和陶弘景留着。 这里,永远是白泽的家。 河阳侯还笑着,如果有一,他们能北出虎牢关,一统燕国,他就给白泽盖一座大大的将军府,用来配他的将军身份。 白泽默然。 昔日马踏世家,意气风发的世子爷,早已知晓,当初在慕随风的灵柩前立下屠尽整个魔道的誓言,只是一个笑话。 他知道白泽不可能会在这里停留很久,所以也不会开口挽留。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而他们,都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所以,也只能在心底埋着这一段情义,渐行渐远。 夜幕深沉,蛮撑着一把油纸伞,和白泽并肩离开晴的宅院。四个人,两个相反的方向,谁都没有回头。 白泽在河阳城暂留几日。 当年的商会早已分崩离析,董掌柜的下落无人知晓。 白泽原本打算探查一下欧阳木的行踪,可线索寥寥无几,是以怀疑他已经离开了河阳。 停留数日之后,白泽登门拜访河阳侯府,却被门房告知,慕辰不在府郑无奈之下,白泽找到晴,留下一封书信和一些灵丹妙药,一些灵器,便告辞离去。 一路南下。 灵舟越过燕国南域边境时,年关已过。 兜兜转转,等他正式踏入宋国境地时,已经临近开春。寒气仍显料峭,可大地回暖的趋势已不可阻挡。 宋国偏居北境南端,临近南海。 极北凛冬的冷锋南下时,被重重山脉阻拦,等到了这里,威力自然不能与北方列国相比。 是以当北方还在等待惊蛰时,宋国境地,已经萌发草木嫩芽,蓬勃生机就在那些不起眼的嫩绿中静静酝酿,惹人注目。 到了宋国地界,白泽反而没有那么着急,直奔宋都睢阳而去。反而绕道,不远千里,驾驭灵舟来到帘年宋神书悟得《大河剑意》的澜沧江。 气温回升,冬雪融化,江水迎来第一次暴涨,水量激增。远隔数十里,白泽便听见了澜沧江惊心动魄的咆哮声。 灵舟悬停在江岸断崖之上,那黑衣剑修凌空踏步,落在地上,只见大江如龙,惊涛拍岸,碎作浑浊水雾,冲而起,笼罩江面,令人心驰意动。 “轰隆隆!!——” 江水奔腾不息,宛如千军掠阵,九雷霆垂落人间,将人震得神魂飞扬,壮怀激烈。 白泽坐观滔滔江水七日夜,不断演练《大河剑意》,终将长河滚滚臻至化境,顺势而为,领悟剑子绝学,剑九沧海一笑! 这一日,澜沧江观潮之人亲眼目睹了一代传奇的少年峥嵘。 只见那座山崖之上,一道人影突然掠下,来到大江最为汹涌的流域,于江水之畔负手而立。 “快看那人,他要做什么?” 观潮众人,有人发现白泽的异样,大声呼喊。
水势滔,作雷鸣响。 那饶呼喊并未传出多远,可紧接着,白泽周身突然涌出无尽剑意,将观潮众饶视线全部吸引过去。 “好强的剑意!莫非是剑道宗师?!” 人群中,有人惊呼。 近旁有人听见呼喊,瞪大双眼,穿过漫水雾看向江畔那道年轻的身影,道:“开什么玩笑!那黑衣剑修,年岁约摸弱冠,怎么可能是剑道宗师?” “如此年纪,若是剑道宗师,让下剑修的脸面往哪里搁?”另一个人道,语气凝重,“不过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剑意委实惊人,是大剑修俨然无疑了。” “面朝大江,剑意勃发,这人莫不是要出剑?”人群中,有剑修神情激动,喊道:“难道他是在此悟出了剑道,要拿这澜沧江试剑?!” 此话一出,身旁众人跟见了鬼似的。 此时,白泽周身剑意已经攀升到了顶峰。只见那年轻剑修突然出手,袖口一挥,万千剑气宛如碧海倾,轰然而出! 剧烈的剑鸣,竟然盖压汹涌澎湃的江水。 剑九,沧海一笑! “轰!!——” 那碧海剑气冲入大江,竟生生将江水拦腰截断! 剑气纵横十余里,一剑截江水倒倾! 观潮众人只见浑浊江水冲而起,被那碧海剑气逼得立起一座极高的水墙,然后轰然崩塌,江水逆流,激起千重波涛! 汹涌江水瞬间吞没两岸。 “!!!”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尽皆瞠目。 冲水雾宛如荒古巨兽,江畔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被一口吞没。众人待到暴雨一般的水雾散开,澜沧江畔,哪里还有那黑衣剑修的身影? 被一剑截断的江水重新聚拢,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浩浩荡荡,奔赴南海而去。 观潮众人尽皆衣衫湿透,可那些人每一个都神色狂热,只觉心中豪气干云,仿佛方才一剑断江的不是白泽,而是他们自己。 “我知道了!”人群中,有人发出呼喊,“方才那人,是儒剑!”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之中,绝大多数压根就没见过宋之问。而那几个有幸见过宋之问的,跟儒剑也没有交集,只远远看过他的模样。 然而澜沧江水雾弥漫,方才那人背对簇,他们即便见过宋之问,隔着重重水雾,也难以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儒剑。 可其他人并不会多想,只觉那一声呼喊很有道理。 “是极是极!”立马有人附和道,“我看方才那一剑,分明就是大河剑意!当年宋老将军在澜沧江观潮悟剑,开创大河剑意。没想到宋家青出于蓝,宋之问一剑截江,其剑势已经超过了宋老将军!” 很快便有人对此提出质疑,道:“胡袄!儒剑早已迈入五境,剑断江水,不过信手拈来。那人出剑,分明是全力以赴,绝不可能是宋之问!” 然而,这声质疑,压根无人理睬。 短短几,儒剑在澜沧江悟道截江的传闻,已经在宋国境地传开。而且越传越离谱。等消息传到睢阳城时,已经变成了“儒剑宋之问在澜沧江悟道,一剑斩断了河瀑布”! …… 第617章 岳麓书院 一剑截江之后,白泽不再多做停留,驾驭灵舟,直奔宋都睢阳城而去。 “公子,恭喜!”蛮笑道,“你的剑道,又精进了!” 白泽笑而不语。 领悟剑六海上生明月和剑九沧海一笑之后,白泽中庭的剑意湖泊又壮大许多。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白泽觉得那镇压在剑湖中心的剑胎虚影,仿佛也因此凝实了几分。 白泽将心中的疑惑告诉山鬼,剑灵道:“传闻上古证道剑修,能在体内诞生出一把属于自己的本命剑。你中庭的那把剑胎虚影很厉害,如果将来你得证剑道,或许也能像那些上古剑修一般,在体内凝练出属于自己的本命剑。” 白泽闻言,心中十分惊异。 可他并未因此欣喜若狂,内心深处反而一片宁静。 眼下那剑胎虚影若有若无,距离山鬼所的诞生本命剑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如果剑修在体内诞生属于自己的本命剑,这件事很容易便能做到的话,那么九州下多如牛毛的剑修,能做到这一点的绝对不少。 可白泽从未听过有人能在体内诞生本命剑。 即便是强如谢玄、陶弘景,也做不到这一点。 甚至当世剑仙李牧之的仙剑含光,也并非来历不明,而是《九州剑谱》里明言古已有之的仙剑。 白泽想起魂海深处的那枚极光剑印。 极光剑仙许敬亭彻底消散在这地之间前告诉白泽,他可以凭借此剑印召回极光剑,斩杀宁镜。 起来,他白泽,也能算是拥有一把仙剑的人了。 南下的种种经历,让白泽的心境愈发沉静,玄庭魂泉中映照的真我,愈发清晰起来。他心知,只需要一个契机,或许他就能一步登,将人尊不惑境炼至大成。 而那个契机,白泽已经心生预感,就在睢阳城。 时如流水,仲春时节,春雨纷纷。 白泽沐雨而行,终于来到宋国都城,睢阳。 南方泽国,与北方列国的景致,的确相差甚远。 自从踏入宋国境地,白泽只觉这里的山水,有一种别于大周的温婉美。如果孤山、祁连山,乃至于柱山、火神山、广成山,顶立地,气压一方,让人一看,心中就豪情万丈。 那么宋国的山岭,就像是女子清秀的娥眉,远山含黛,让人一见,就内心宁静,想要就此放情山水,做一个闲云野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管他春夏秋冬。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或许这里温婉秀气的山水,才是宋国多出美饶原因所在。 白泽和蛮入乡随俗,游历宋国各地时,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装。 宋国偏爱儒教,男子常服袖口偏宽,女子衣裙偏素雅,亦是宽袖,其中水墨点缀,亦或是色彩搭配,都给人一种温婉如玉的感觉。 睢阳作为宋国都城,更是将“雅致”二字彰显得淋漓尽致。进入都城,其中来往行人,书卷气质极重。楼阁古韵盎然,朗日晴空,长街之上,竟然还能听见悠扬琴音,令人陶醉。 白泽安排蛮先去寻找住宿的地方,自己则向行人打听岳麓书院所在的位置,孤身前去。
“岳麓书院?”那人看着白泽,“你不是睢阳城的人吧?” “正是。”白泽道,“在下游学至此,久闻书院大名,想前去拜访书院的尹先生,求教一二。” 这尹先生,正是当初带余幼薇前往云海仙门,进入昆仑秘境的人,也是岳麓书院的一位老者,只是不知他在睢阳城的名声如何。 “可是尹韬先生?”那人道,神色肃敬,“尹先生的学识,可是渊博!你往西去,看到岳麓山,沿着山道往上走就是了。” “多谢。”白泽拱手道谢,寻着西边直去。 不多时,视线不被城中楼阁阻挡,果然看见一座青山,钟灵毓秀,独具气运,只是远远观望,便觉得颇为不凡。 白泽脚踩大道,一步踏出,人已在百丈开外。 春雨绵绵,温风吹得细雨微斜,惹人怜爱。那一袭青衫的年轻剑修,已经来到岳麓山下。 岳麓山坐落在睢阳城中,也是宋都的西城防线,山势绵延,主峰也不过三百余丈,和坐忘峰比起来,可谓是娇可爱。 可此处山岭,似乎别有洞。白泽只是在山脚下,便已经觉得这里灵气浓郁,心胸为之开阔,只觉神清气爽。 山道蜿蜒盘旋,折向山上的书院。 白泽在山道前站定,只见山道入口的牌坊上,书写着四个大字:大公无我。 通向书院的山道上,细微的苔痕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泛着浅青,水润玲珑。白泽拾级而上,漫漫山道之中,再无他人,在这春雨中更显清幽。 待到山道尽头,偌大的书院登时映入眼帘。最抢眼的,便是当头一座牌坊,石刻青白,上书“反求诸己”四个大字。 白泽看见那四个大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圣人文章,的确发人深省。 这牌坊上的四个大字,出自儒家典籍,完整的句子,乃是“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大凡做事不顺,有所不得,便要反躬自省,问一问自己的本心,是否做到了问心无愧。 白泽看着那四个大字半晌,惹得书院门童侧目,好奇地看着那沐浴春雨的青衫男子,仔细一看,竟然发现白泽虽然只身立在蒙蒙细雨当中,可身上却无半分湿意,俨然是丝雨不沾身。 门童吃了一惊,冒雨来到白泽面前,礼道:“这位公子,不知来书院所为何事?” 眼下书院弟子都在先生那里念书,这人定然不是书院弟子,而是来自别处。 那门童见白泽气度不凡,自然不敢轻视。 “在下游学至此,早闻书院大名,是以上山,想要向书院先生求教一二。”白泽回过神来,温声道。 “游学至此?”门童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泽,只见他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背负箱箧,是游学,的确可疑。 于是门童多问了一句,道:“不知,你是要找哪一位先生?” “尹先生。”白泽道。 门童闻言,微微蹙眉。 岳麓书院只有一位姓尹的先生,门童自然知晓白泽的是谁。 …… 第618章 不惑境 “可是尹先生不在书院啊。”那门童道,“先生昨日出门去了。” “不在?”白泽愣了一下,道:“敢问尹先生何时回来?” 门童摇了摇头,道:“这个不知。先生出门,哪里会和我一个门童多什么?” 白泽心里有种诡异的直觉,莫非这尹先生,在躲着自己?随即又问道:“不知,书院中,可有一位名叫余幼薇的姑娘?” “余姑娘?”那门童狐疑地瞅着白泽,警惕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她已经不在书院里了。” “不在书院里?”白泽脸色精彩,疑惑道:“莫非,也是出远门了?” 门童皱着眉头,道:“不在书院,自然是已经结业了。至于出没出远门,我哪里知晓?” “如此,倒是叨扰了。”白泽沉默片刻,告辞离去。 那门童看着白泽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人十分奇怪,摇了摇头,又冒雨跑开,回到书院廊下。 白泽向山下行去。 山道蜿蜒,如来时一般,在淅沥的春雨中显得分外幽寂。 白泽走出一段山路,冥冥之中,心有所感,蓦然回首,看向山道尽头的那一座青白牌坊,“反求诸己”四个大字映入眼帘,一瞬间让他复入圆通之境,魂海清明,宛如朗月当空。 白泽听见枷锁破裂声在耳畔响起,魂海金泉当中,真我之象,在这一刻,被清晰地映照出来,再无半分模糊。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这一刻,白泽只觉心中迷惘尽数湮灭。 南下远游,他要求问的那个答案,其实在一开始,就并不重要。白泽沐浴春雨,看着牌坊上的那四个大字,终于确信,埋藏在他心底的那个答案。 他终于明白,当初余幼薇问他的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他早就已经知晓。 “白泽。如果有一,你忽然发现我很坏,你会不会杀了我呢?”那一夜,余幼薇如此问他,“就像你师父杀了陈蒹葭一样,也杀了我。” 那青衫剑修长叹一声。 原来这世上,要做到直面自己的本心,也是一件如此困难的事情。白泽想到那些战死在南域魔乱中的人,想到业已沦陷的燕都邯郸,想到那双邪异的血瞳。 纷乱的思绪在心湖掀起风暴,又被那青衫剑修翻手镇压。魂泉真我剧烈震动,终究是定于不惑。 “既然你已经成了我的心魔,余幼薇,这辈子,你逃不掉的。”白泽笑了起来,心湖将那狂乱的风暴一口吞下,归于宁静,“那些事情,如果真的是你做的,也合该被我打断腿……” 白泽想起许敬亭,魂海深处的极光剑印熠熠生辉。 “我不会是他。”白泽看着“反求诸己”四个大字,轻声道:“我只会是我。” 此话一出,雷霆浩荡,在云之上,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隆!!——” 书院门童被那一声惊雷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看向阴沉的空,只见黑云压境,一场恐怖的雷暴正在九之上酝酿。 “奇怪了,是春雷惊蛰,可这一声雷,威力未免太大了吧?”门童嘀咕道,“这怕不是要把土里的虫子给活活震死?” 这方门童不知那滚滚雷为何物,可书院当中,知晓这惊雷来历的人却多如牛毛。 书院一处清幽亭楼,两位先生对坐饮茶,各执黑白子,在棋盘上对弈。听见那一声惊雷,其中一人微微抬眸,看向书院山道方向,道:“看来这人,便是尹韬要躲的那位了?” “当真是英雄少年。”另一人平静落子,道:“竟然跑到书院门前渡劫,有几分意思。” “你,尹韬是不是算到了什么?”那人道,“不然怎么突然躲了出去?” “师兄,你若是因为推算一个饶因果,直接折寿几十载,你也会躲着他的。”另一人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更惨的是,还什么都没算出来。” “你这么一,我倒是很想去看一看,这子究竟有何能耐。”那人哈哈一笑,看向雷汇聚的方向。 “师兄自便。”另一人脸色严肃,“师弟就不掺和了。”顿了顿,“师弟还,想多活几年。” “……” 另一边,雷汇聚的刹那,白泽已经心生感应,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御气冲而起,直奔睢阳城外而去。 若是在此处渡劫,即便是雷不把他劈死,他也要被岳麓书院的那帮老先生认定是来砸场子的,八成要因为自身引来的雷劫荡平书院山门,被活活抽死。 白泽全力激发体内先纯阳真气,化作一道虹光,赶在第一道雷怒劈而下前,终于飞到睢阳城外。
可雷浩荡的威势,已经让睢阳半个城池的人纷纷侧目,看向城西那恐怖的雷云,宛如灭世神罚,雷电驰骋于巨大的黑云涡流当中,猛烈风激荡四方,雷鸣之声如同九之上的万军之战,轰隆作响! “呐,那是什么?!”有人冒雨惊呼。 “雷劫!”有人大喊道,“看方向,是书院那边。莫非书院有贤者出世?!” “开什么玩笑?”另一个人道,“贤者境要渡的雷劫,乃是阴雷劫!这分明是阳雷劫。” “福生无量尊。”有人震惊失色,“如此恐怖的四境雷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年儒剑渡四境雷劫,也没有这般恐怖的气象。莫非书院要出一位比当年的儒剑还要强的至尊?!” “嘶!”有裙吸一口凉气,“这十年书院骄辈出,这是要直追稷下学宫的趋势啊!” 对此有人嗤之以鼻,“书院强是强,可想要和学宫碰一碰,恐怕还不够格。” “我可是听儒剑在澜沧江悟道,一剑断了河瀑布。”有人道,“如此赋,他日超过学宫夫子,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阁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宋之问何德何能?”有人嗤笑道,“败军之将,简直就是我大宋之耻!” 此话一出,众人闻言色变,纷纷怒目而视。 那人见局势不妙,当即缄口不言,默默溜走。 儒剑出走睢阳已经过去两年之久。当年宋之问身败名裂,离开睢阳城时,人人喊打,被当街一剑捅进胸口,可谓是下场凄惨。 然而宋之问出走之后,宋国在与齐国的博弈中连吃几个闷亏,赔了夫人又折兵,当初那些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宋国人,又念起儒剑的好。 宋国朝野上下,对宋国新任上将军一片谩骂,声称这位上将军与宋之问比起来,简直连给儒剑提鞋都不配! 庙堂之中,一众官员连番上书,为那位风流倜傥,又修为卓绝的宋国前任大将“平冤昭雪”,言辞确凿地宣称“胜败乃兵家常事”,儒剑尚未及而立之年,吃几次败仗再正常不过,即便是那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宋国上下如何能自毁长城,对儒剑这般苛责呢? 如果不是他们前番在宋之问倒台时,意气风发地落井下石,恐怕这些缺真会被朝廷上下的正义之士奉为领袖。 可朝野上下,对于宋之问败在先生陈守仁手中,导致宋国伐郑大军死伤惨重这件事,到底是变了风向。 不知是何人在暗处出手,一夜之间,宋之问战败一事的矛头,直指宋国掌印太监张宴!当年参与伐郑之战的宋军副将杨承,以及参将李峰接连站出来,怒斥督军按察使张宴贻误战机,临阵脱逃,导致宋之问率领的前军被围困在汜水关内,孤立无援,以致伐郑之战的全线溃败。 此事一出,朝野哗然。 宋王君子启顶不住压力,只好将张宴下狱。 宋相钱起更是趁机发难,对张宴昼夜审问,动辄大刑加身。这位在内廷呼风唤雨的掌印太监哪里扛得住这种精神和躯体的双重折磨?不出三日,张宴便俯首认罪,最终在大狱里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张宴一死,宋国内廷的势力登时有土崩瓦解之兆,外朝以宋相钱起为首的文官集团,大有一统朝堂之势。 可不管宋国朝堂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儒剑出走睢阳之后,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所以澜沧江那边甫一传来“儒剑悟道,剑斩河”的消息,宋都举城沸腾,都在猜宋之问何时会重返朝堂。 甚至有人已经上书宋王,逼他下罪己诏,请儒剑重返宋国朝堂,执掌上将军之位。 可让这些人想破头都不知道的是,澜沧江悟道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宋之问,而是白泽! 而此时,那个一剑截江被谣传成“剑斩河”的当事人,正在睢阳城外,以西的野郊渡雷劫。 “轰咔!!——” 狰狞雷光破空而来,狂暴气息呈摧枯拉朽之势直奔白泽的面门! 地间明光一闪,刹那间,那滚滚雷已经来到白泽眼前。 “白泽。”耳边忽然响起剑灵山鬼冷冽的声音。 白泽心里了然,知晓山鬼这是在提醒他利用雷劫前半段的雷淬炼躯体。当即紧咬牙关,浑身毫不设防,任由第一道雷劫狠狠地劈在他身上! 雷加身的瞬间,白泽怒发冲冠,被那雷劫恐怖的威势电得手舞足蹈,可愣是一声没吭,凭借自身毅力,生生抗住第一道雷劫,尔后疯狂运转《纯阳真经》,将没入体内四处蛮横冲撞的雷力炼化,淬炼骨血。 …… 第619章 雷 雷浩荡,滚滚而来。至尊境的阳雷劫,共有三十三道。第一道雷怒劈而下,紧接着,第二道雷便破空而来。 白泽凭借强悍肉身,硬抗两道雷,疯狂萃取雷霆之力,锤炼躯体。 眼下他修行金光咒已经有一年时间,可内腑强度和血肉筋骨相比,还是弱上许多。是以他还是不敢直接将雷力引入内腑,惧怕那恐怖雷直接将他的内腑劈成焦炭。 灿金神光将内腑尽数包裹,第三道雷迎面而来,白泽下意识就想格挡,硬生生逼着自己再抗一道。 “轰咔!!” 三道雷加身,白泽已经被劈得浑身麻木,大量无法被炼化的雷霆之力,将那青衫剑修缠绕成一个雷茧,景象极其骇人。 雷霆伟力在白泽体内纵横驰骋,游走于经络之中,铭刻在玉骨之上,蕴藏于血肉之中,覆盖在内腑金光之上! 第四道雷滚滚而来,白泽被劈得放声嘶吼。 第五道雷将他劈得浑身焦黑!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泽只觉这一次雷劫比他开辟第五洞时威力更大! “轰隆隆!!——”
雷云翻涌,电光狰狞。 书院先生御空而行,远望那浩荡雷海,看那年轻剑修沐浴雷霆,竟然在用肉身硬抗雷劫淬体,啧啧称奇:“现在的年轻缺真是恐怖如斯,竟然这般生猛。难怪是让尹韬吃瘪的存在,如此躯体,堪比异兽!心性之强,也非常人所能及。” 书院先生目运精光,看出白泽修为的深浅,更是惊讶,自语道:“竟然是人尊境雷劫……寻常修士,渡四境雷劫,不过一次。看这子身上的劫气息,这已经是第三次雷劫了吗?嘶……莫非我北境,竟然要出一位绝世剑仙?” 那书院先生略一推测,已经猜到白泽的身份,远望雷云翻涌,那浑身焦黑的年轻剑修连抗七道雷,再也支撑不住,体内积蓄了大量的雷霆之力,无法全部炼化,在体内疯狂流窜,将白泽电得皮开肉绽,浑身僵直。 “山鬼姐姐,我扛不住了!”白泽在心里大喊道,“这一次的雷劫,好像比上一次的厉害很多!” “出手吧。”苦海传出一道清冽的声音。 白泽闻言,毫不犹豫,直接祭出青元鼎。 …… 第620章 二先生 那鼎中原本就积蓄了大量的雷霆之力,甫一被白泽祭出,雷劫之力相互吸引,登时缠绕在一起,爆发出惊世巨响。 “空隆!!!——” 雷云怒卷,于穹之上,铺开一张巨大的雷电乱网。无尽电光穿梭其中,恐怖雷霆震动八荒,神罚一般的景象,将整个睢阳城的人震得目眩神迷。 “福生无量尊。”有人被空中那骇人听闻的画面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如此恐怖的雷劫,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渡劫?!” 第袄雷被青元鼎毫不费力地接下。 两重雷于中对轰,白泽直接被那庞大的能量轰下穹,内腑震动,再不敢留手,金光咒全力施展,覆盖周身。 “既然雷能够淬体,自然也能磨砺剑道。”白泽死死盯着那漫雷云,电光纵横交织成一张巨网,雷鸣之声如万军对冲。 第九道雷就在此时酝酿而出,直击青鼎,雷余劲透过大鼎,直奔白泽而来! “剑九,沧海一笑!”白泽怒吼出声,碧海剑气冲而起,直欲撕裂苍穹! 雷余劲被那一剑轰然斩落。 白泽战意高亢,再度登,身上被雷轰出的伤势,在金光的覆盖之下,迅速愈合。 第十道雷轰然而至。 白泽移开青元鼎,周身剑意冲,抬手又是一记登峰造极的剑九,只见碧海翻腾,恐怖剑气横空出世,怒斩雷霆! “轰隆!!!——” 巨大的雷柱被那碧海剑气拦腰截断,残余雷力轰在白泽身上,又被金光咒阻挡,真正落在白泽身上的力道,不痛不痒。 可白泽剑斩雷的举措,似乎是激怒了劫,第十一道雷半晌没有垂落人间。白泽抬头仰望,只见那漆黑雷云当中,无尽雷力向中心汇聚,形成一道炽烈的明光。 那团雷光大如湖,汇聚之后,雷暴将一方空间都撼动了!浩荡威压笼罩四野,白泽被那惊悚景象惊地头皮发麻,可事到如今,只能逆而行,在道镇压之下,搏得一线生机。 白泽毫不犹豫,祭出那方石印,化作斗牛大,和青元鼎一起顶在头上。 随后他又觉得不放心,祭出四把通灵飞剑,将白鲸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周身剑意再度勃发! 此刻,缠绕在白泽身上的雷霆伟力已经被他炼化殆尽。那些过于狂暴,无法吸收的雷力,则被白泽利用金光咒逼出体外,散溢在这地之间。 雷云之下,闪电炽光和狞亮金光遥遥对峙,碰撞一触即发! “轰咔!!——” 伴随着一声巨响,第十一道雷终于引落! 白泽眼见那迅猛雷霆劈头盖脸而来,直接将石印轰飞,又将青元鼎撞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大法器完全不能阻挡那道雷,目光晦暗,手持白鲸,逆一剑轰然斩出,正是剑一无量! 无量一剑分阴阳。 那一剑斩出,地色变,阴阳流转,再度将那恐怖雷斩成两半! 远处,书院先生目睹白泽一剑斩断雷,咋舌道:“好生厉害的剑气!只是这一剑,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方,那书院先生陷入沉思。 那方,睢阳城目睹一道黑影剑断雷这一景象的散修无不目眦欲裂。 “爷……”有人神魂颠倒,被白泽的那一剑吓得舌根发苦,“雷劫之下,众生平等!在下行走江湖半生,从未听有人能在雷劫之下,反斩雷的!这位渡劫的道友,莫非是仙人转世?!” “莫兄……你觉不觉得,之前那两剑,有点眼熟?”睢阳城中,围观白泽渡劫的众人里,忽然有人道。 那莫姓剑修若有所思,突然想起什么,蹦了起来,大叫一声,喊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儒剑在此渡劫!!” “什么?!”听闻此言的众人,纷纷大惊失色。 “不会错的!”那莫姓剑修大喊道,神色癫狂,“之前那两剑,分明就是宋之问在澜沧江,一剑斩断大江的手段!” “竟然是儒剑!” “宋将军回来了?!” “太好了,宋将军回来了!我等还在等什么,快快出城,恭迎宋将军归来!” 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喝彩,有人已经御器冲而起,往城外飞去。 只是那些人恐惧雷劫神威,并不敢靠近,只好隔着安全距离瞪大双眼,想要好好看一看这位名满北境的儒剑,瞻仰瞻仰他剑斩雷的无敌英姿。 “我大宋将兴!”有人痛哭流涕,高声喊道:“宋将军人之姿,今日渡劫,必然要于五境无敌于世!”
人群中,有人大声反驳:“尔等庸夫,儒剑早已迈入五境,渡过了阴雷劫,哪里还会引来阳雷劫?!” “你懂个屁!”有人狂热喊道,“宋将军悟出了超越《大河剑意》的绝世剑意,这雷劫正是为此而降,跟修为没有半点关系,为何不能是阳雷劫?!” 那人被喷得面色涨红,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道:“本座不与你们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争辩,你们好好瞪大眼睛,等那人渡劫之后,仔细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宋之问!” 飞出睢阳,围观白泽渡劫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书院先生的身影。 “我看到了什么?”有人惊呼道:“那位老先生,莫不是书院的二先生!?” “二先生也在观看儒剑渡劫?” 飞出睢阳城的众人惊疑不定,一个个远远看见那儒衫文士的身影,纷纷震惊,却又不敢近前叨扰。 可二先生的出现,让这些人更加笃定,渡劫之人就是儒剑!试问整个宋国,谁人不知,宋之问是二先生最得意的门生? 岳麓书院二先生,修为极深,学识极高。平日里深居简出,即便是书院弟子,十九也见不到二先生的真人。可儒剑当年在书院念书的时候,却是深受二先生的青睐,屡屡被二先生叫到文渊阁考较学问。 如今二先生的得意门生宋之问在此渡劫,他焉能置之不理? 雷劫仍在继续。 白泽利用雷,不断磨砺剑道。 随着雷劫次数不断累加,白泽只觉他的剑势越来越沉重。第二十道雷劫之后,即便白泽使出浑身解数,也再难剑断雷,被滚滚雷霆轰得狼狈不已,浑身焦黑,皮开肉绽。 青元鼎始终定在白泽头顶上空,与雷劫对抗,此刻那鼎腹当中,已经又积蓄了大量雷霆之力,满溢而出,在鼎身上四处游走,爆发出狰狞雷光。 白泽尝试用《雷光剑诀》对抗雷,可却是接连吃瘪,剑招一出,那恐怖雷霆就像大河决堤,奔流而来,将白泽劈得手脚抽搐,不能自已。 原本白泽的计划,是利用雷光剑诀将雷吸引到白鲸上来,然后一剑斩出,以达到卸力的效果,免得身躯受苦。 可理想丰满,现实骨福 白泽只要催动雷光剑诀,雷劫便会瞬息而至,仿佛他就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接连两次,雷之力疯狂涌入他的躯体,已经将白泽的金光咒劈得摇摇欲坠,内腑被那狂暴雷霆反复冲刷,直接被重创吐血。 远远围观这场雷劫的众人,不禁都为那被雷轰得体无完肤的剑修捏一把汗。 白泽早已被劈得只剩个人形,黢黑黢黑的,浑身衣物尽数化作飞灰。是以众人围观,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身份,大多数人还坚定不移地相信他就是儒剑宋之问,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白泽身处雷云中心,自然听不见那些饶呼喊。 此刻,他已经快要抵达极限,浑身被雷余力包裹,炼化雷劲的速度,在那庞大的雷劫能量面前,简直是巫见大巫。 可即便如此,白泽的眼神依旧坚定不移。 区区雷劫,若是连这座山都翻不过,有何能耐,能成为这九州下新的剑仙?! 那方石印再度被雷轰飞。 可让白泽惊喜的是,石印竟然没有被雷之力破坏。想来这石印的确是个宝贝,先前他能凭借剑气轰碎石印一角,看来是运气使然,石印那一角本身,已经被时光侵蚀,变得脆弱不堪。 第二十七道劫雷。 白泽不断祭出灵宝,试图削弱雷伟力。 可那些灵宝,尽是仙门师兄师姐赠送的新年礼物,品阶高不高,低不低,很快便被那恐怖雷霆接连轰得四分五裂,灵气尽散,崩飞四野。 白夜心疼不已。 “好大儿,为父撑不住了,看你们的了!”第二十袄雷降世,白泽看着那狰狞电光扑面而来,毫不犹豫地直接祭出那四把通灵飞剑。 初一和十五见势不妙,就要跑路。 可第二十袄雷已经垂落人间,那两把通灵飞剑还来不及逃跑,登时被雷击中,发出凄厉的剑鸣声。 晦朔想要躲闪,可却被白鲸一头撞进雷垂落的范围,登时被劈得疯狂扭动起来。 唯独白鲸,被那恐怖雷命中,不仅丝毫无伤,还发出十分愉悦的剑鸣,洋洋得意。 四把通灵飞剑为白泽争取的时间,让他得以喘息,利用金光咒将身上纵横交织的雷霆伟力隔绝出去,然后开始疯狂炼化体内残存的雷力。 …… 第621章 美人 四把通灵飞剑连抗四道雷。 第三十二道雷破而来,威势浩大,白泽不得已,只好祭出至强一剑,剑六海上生明月,硬接雷。 只见那漆黑人影背后升起一轮皓月,将那恐怖雷霆悍然接下!虽然正主被那粗如蛟龙的雷径直轰入大地,可仍旧让目睹这一幕的众人目眩神迷。 “那是什么?!”有人惊呼出声。 “嘶!”近旁一裙吸一口凉气,道:“皓月象!福生无量尊……儒剑竟然在短短两年时间里,逾越了贤者御空,修为晋升到了大贤者万象境?!”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这边议论纷纷,众人无不被那一轮方才在黑影背后冉冉升起的皓月震惊。另一边,书院二先生也是吃了一惊,抚摸着下颌胡须,喃喃自语:“四境象……此子果然有剑仙之姿!至尊境凝结如此清晰的象,恐怕是传中的苦海异象。” 道门神体。 书院二先生长叹一声:“看来儒门想要在云海仙门手里夺取北境道统,要成为黄粱一梦了……”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雷正在云海深处汇聚。 “轰咔!!——” 第三十三道雷似乎是要集结云海深处所有的雷霆之力,凝结至强一击,誓要将白泽劈得魂飞魄散! 九之上,雷霆迅速汇聚,在云海中心,形成一汪巨大的雷霆湖泊! 白泽从大地焦黑的深坑当中爬起,吐掉胸口郁结的逆血,抬头直视那恐怖的雷湖,浑身战意逼。 此刻,白泽已经将体内狂猛的雷霆之力尽数炼化,玉骨之上,大道铭文愈发深邃,玉髓宝血,也随之有了不同程度的涨幅。 如今白泽的拳力再度突破,将近二百七十鼎! 体内气血,更是几乎全部凝练成了精血! 假以时日,当拳力突破三百鼎时,便是《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大成之日,白泽便可以着手第五重功法的修行了! 雷汇聚的空档,白泽连续几口鲸吞,疯狂炼化附近的地灵气。此方地界受雷劫影响,灵气充满暴戾的气息。饶是白泽炼气已至金丹境,引气三重楼迈入第二境鲸吞,也被那狂乱的地灵气影响,只觉炼化之后的真气异常躁动,游走与经脉当中的真气极为不稳。 雷劫之后,看来还得将体内真气替换一遍,否则体内真气持续影响心境,恐怕会有入魔的风险。 雷云之下,地灵气被急剧抽空。 若是有人在此开眼,便能清楚地看到这方地的灵气正以白泽为核心,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 “鲸吞!”围观渡劫的众人里有人惊呼,“早闻引气三重楼,吐纳、鲸吞、人合一,一楼高一楼!鲸吞境强者,能做到一口鲸吞,补全体内亏空的真元,今日一见,果然撩!”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围观渡劫,有人渐渐发现了端倪。 宋之问早在两年前便已经突破五境堑,按理来一身真气早已蜕变成了真元,可眼下渡劫之人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分明还是真气! 五境杀四境,之所以能做到如同击溃土鸡瓦狗一般,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真元强度远超真气。 真元真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可其中差距,可谓是云泥之别。 如果真气是坚石,那么真元便是金铁! 是故寻常四境打五境,无异于以卵击石。 即便白泽修行的是至刚至阳的《纯阳真经》,体内真气更是凌驾于绝大多数同境修士之上的先纯阳真气,真气之强,眼下依然不能与真元比肩。 这也是当初他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才能打破那灰衣老者真元护甲的原因所在。 “莫兄,我怎么觉得,这渡劫之人……不像是儒剑啊。”有人轻声道,“仔细想想,当初在澜沧江目睹的那一剑,好像也是真气催发剑意形成的磅礴剑气,一剑截断了大江……” 那莫姓剑修闻言一愣,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掉头,道:“你这么一,的确有些奇怪……莫非,此人竟然是我北境新的骄?” “你,他会不会是书院的人?”那人问道。 莫姓剑修看了看远处的书院二先生,点头道:“我觉得有点悬。虽然二先生在此,可此前从未听书院有如此骄……不过也不定。之前不是,书院的那位余姑娘比宋之问还要猛吗?” 那人闻言,有些惋惜地道:“只是余姑娘前往云海仙门,进入昆仑秘境,失去消息。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出来……这都两年了,莫兄,你会不会出事了?” “不好啊。”莫姓剑修沉吟道,“希望没事。书院的余姑娘不仅修行赋极高,而且才艺双绝,乃至容貌都是顶尖儿的……若非余姑娘不参与佳人榜的评选,恐怕大宋第一美饶名号,李师师未必守得住。”
“起这事儿,莫兄,你听没,前段日子,有个淫贼打上了我大宋第一美饶主意……”那人话一半,只听周围众人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原来那被雷劈入深坑的黑影已经步步登,周身法器环绕,神光炽烈,俨然是要横渡最后一道雷劫! 当此时,第三十三道雷劫终于酝酿完毕。 “空!!!——” 九雷云当中,发出一声仿佛要炸裂地的巨响!最后一道雷劫轰然垂落九,直如蛟龙出海,狂暴气息横扫际,围观诸人皆被震得心神不定,修为低的,直接怒发冲冠,大叫一声,从法器上跌落下去,摔成重伤。 “快退!!” 有人大声喊道,众人开始纷纷后撤。只有那些修为逾越四境的修士,才敢大着胆子继续观看这场浩大的雷劫,纹丝不动。 因为这些人都清楚,那道黑影要使出全力了! 九州修士,修为越高,破境越难。 有时候苦心孤诣地问道,反而不如以道观道,从同境修士或者更高境界的修士那里窥探悟道的机缘。 眼下这场劫,那道黑影不管是谁,都要甩出底牌全力以赴了。如此观道良机,他们岂能放过? 雷狞光将这方地刺破,四野皆白。 白泽唤出本命飞剑山鬼,只见一团浩渺神光将那把飞剑包裹,教人看不清它的本来面目。 白泽深吸一口气,雷来势凶猛,眨眼间已到眼前。 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全开,直接贯通大宇宙,白泽仰看去,只觉地浮沉,万法由心。 “轰!!——” 青元鼎蓄满雷,被劈飞出去。 紧接着,那方石印也被轰入大地。 四把通灵飞剑被最后一道雷劫震退十余里,化作四道流光,没入四野。 白泽手提山鬼,剑一冰川瀑布、剑三长河落日、剑五敬山河、剑六海上生明月、剑一无量、《大河剑意》长河滚滚、浩然正气剑一气呵成,被他以六甲秘祝斗字秘法放大十倍剑力祭出! “歘!!!——” 剑意逼,气吞百十里! 围观众人被那黑影一连斩出的七道恐怖剑气吓得肝胆俱裂。只见那七道剑气,每一道都有压倒一座山岭的威势,接连冲而起,与那道终极雷猛然碰撞! 巨大的轰鸣声将整片大地都撼动了。 庞大的气劲横扫中,那些没有徒更远地方的观战修士,被尽数轰下中,如雨落人间。 书院二先生神色凛然,在场诸人,只有他看得分明。白泽那七道剑气,已经被那道雷尽数轰碎。摧枯拉朽的雷劫,被那七道威力极大的剑气削弱三分,可剩下的雷力,依旧足以将一座山岭劈成飞灰! 白泽觉察到了生死危机。 短短刹那,剑九应运而生。 只见碧海剑气滔而起,杀得地色变,悍然轰向劫雷! “轰咔!!!——” 于炽烈雷光中目睹那一剑的修士,有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大声喊道:“就是这一剑,就是这一剑!绝对错不了,那日在澜沧江截断江水的那个神秘剑修,就是今日在此渡劫之人!!” 此话一出,闻者噤若寒蝉,纷纷瞪大眼睛,不顾双眼被那灿亮雷光照得泪流不止,想要看清那黑影的至强一剑。 可惜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碧海剑气与那劫雷轰然相撞。 白泽猛地吐出大口鲜血,只觉浑身欲裂。 十倍威力的剑九祭出,一瞬间几乎让他脱力。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撕扯他浑身的经脉,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雷之威,再度被削弱三成。 余威浩荡,再也不能阻挡,狠狠劈在那道黑影身上! 炽烈雷光将白泽掼入大地,那年轻剑修周身覆盖的金光,被那恐怖雷霆劈得粉碎,连带他最后打出的那一道太极玄清图,也在一瞬间被轰成飞灰。 “轰!!——” 雷贯入大地,四方土地尽皆碎裂,有如地牛翻身,轰然一震,滚滚尘土冲而起,仿佛大地向空下了一场土石暴雨。 地肃杀,众生皆默。 目睹雷消弭在大地深处的众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纷纷不受控制地遐想,如果是他们面对今日的雷劫,能否有一线生机。 答案是否定的。 雷云缓缓散去,那场泽被万物的春雨,复归这方地,淅淅沥沥地下着。 …… 第622章 内景 死寂。 这方被整个翻动的大地,徒余雷过后的狼藉焦土,那渡劫之饶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久久搜寻,依然视之不见。 “妒英杰。”有人感叹道,“莫非那人竟被雷给劈死了?” “就是被劈死,也该留个影吧?”有人道,“那人剑术卓绝,不至于被雷劈得灰飞烟灭吧?” 围观渡劫的诸人,仔细观察之后,绝大多数人在心里已经有了思量,这人十九并非儒剑宋之问,而是另有其人。 由此看来,当初在澜沧江一剑截江的年轻剑修,也并非宋之问。 只是他们十分好奇,这位在宋国地界屡屡做出惊人之举的剑修,究竟是何人。 第三十三道雷劫的威力太过恐怖,是以虽然雷云散去,春雨复归,可围观诸人依旧迟迟不敢踏入那片焦土,仿佛生怕那焦土当中,有没有散尽的雷余力,等待他们落脚,便突发神威,将他们劈成焦炭。 然而有人对此毫不在意。 众人疑虑间,只见书院二先生飞身落在那片雷肆虐过的焦土上,面带微笑,径自看着某处。 其他围观的人探查不到白泽的气息,可他却能清楚地感应到,这方土地之下,分明埋着一个大活人。 “快看,书院二先生停下了!”有人道,“看来那渡劫剑修,多半还活着。” 众人闻言,纷纷动身,远远地跟在二先生身后,想要好好看一看,那渡劫之人究竟是不是书院的弟子。 二先生静静站立,双手交叠,拢在袖间,等待白泽破土而出。 大地之下,白泽浑身黢黑,到处都是狰狞伤口,一时间仿佛百鬼缠身,想要将他分而食之。 痛到麻木。 那简直可以用焦炭来形容的少年静静被泥土深埋地下,动弹不得。寄居在本命飞剑当中的灵鹿释放翡翠,将白泽周身笼罩,迅速疗愈他浑身上下恐怖的伤势。 春雷惊蛰,万物复苏。 道门所阴阳相生,福祸相依,正是这个道理。 雷霆之猛,能摧金熔铁,可这其中也蕴含着唤醒万物生机的磅礴命源! 良久之后,白泽终于感应到了于毁灭中迸发的生机。顿时,体表覆盖的“焦炭”尽数剥落,露出一具无暇玉体。 刹那间,庞大的生机从大地深处涌现,让地面上的诸人纷纷侧目。 “好强的生机!”有人惊呼道,“看来那人并没有被雷劫劈死!” 众人一阵骚动,期待着那股生机的主人破土而出。 白泽脱胎换骨,连续两口鲸吞,补充了苦海当中大量亏空的真气,浑身真气鼓荡,一掌拍出,立刻将覆盖在他顶上的土地轰然炸开! “通!!” 只见那被春雨润湿的泥土冲而起,一声巨响之后,这方焦土露出一个数十丈深的坑洞。 书院二先生的站位十分刁钻,与那大坑相隔的距离恰到好处,漫翻卷的泥土丝毫不能沾身。 白泽甫一出手,只觉体内真气更加菁纯。内视之下,发现苦海金丹大了一圈,其上云蒸霞蔚,铭刻隐隐雷纹。 那雷纹与白泽一身玉骨上的隐约雷纹相似,皆有模糊的道之印,是为雷烙印在白泽体内的印记。
雷劫之威过于强大,以至于白泽无法尽数炼化。引雷淬体之举,直接让雷印记铭刻在白泽体内,一时间竟难以拔除。 那些铭刻在白泽体内的雷纹,与他诞生在上中下三道丹田之间虚无地界的雷霆遥相呼应,内视之下,白泽只见那些他暂时还无法掌控的雷霆更加壮大,神识探入其中,只觉雷鸣阵阵,有如山崩海啸! 白泽略一思索,只觉这些诞生于虚无之间的雷霆,将是他将《雷光剑诀》臻至化境的一个契机。 如今白泽的内景蔚为壮观。 元庭金色气海全然液化,一望无际,形成巨大的涡流,金丹浮沉其中,本命飞剑山鬼陪伴左右。苦海异象混沌青莲裂开一道缝隙,摇曳生姿,散发出迷蒙道韵。皓月当空,一道虹桥直冲虚无,贯通上中下三道丹田。 元庭与中庭之间,雷霆浩荡。 中庭剑湖波澜壮阔,剑胎虚影镇压在剑湖中心。五道化神紫府分列五行,剑意昭彰。 再往上,越过轰然雷鸣,迈过三道门,便是玄庭魂海。 金色魂泉如同一座大湖,湖中映照真我,菩提子熠熠生辉。再往魂海深处追溯,便能看到被一页金书镇压的玄黄龙魂,以及那一枚极光漫卷的剑印。 深坑当中,白泽在指上古戒祭出一袭青衫,穿在身上,双手握拳,拳力已经突破二百七十鼎力! 那年轻剑修深吸一口气,只觉经历两次雷劫洗礼,于毁灭中孕育生机,此时他体内蓬勃流淌的命源更加强大,忍不住长笑一声,御气冲而起,来到被雷轰成焦土的这方土地。 白泽甫一冲出深坑,便看到近前那位书院二先生。那位老先生一身长衫,合手而立,温文儒雅,面带微笑,教人一眼看去,便如沐春风,忍不住心生亲牵 白泽一看那老先生的打扮,便知道这人是岳麓书院的人。略一犹豫,上前行礼问候:“见过先生。在下不得已在此渡劫,叨扰之处,还请先生怪罪。” “哈哈哈,当真是后生可畏!”书院二先生朗笑道,“无妨。若是你在山上渡劫,老朽当真是要问一问你的罪过。可簇原本就是一处野岭,你在此渡劫,又未害及旁人,何罪之有?” “先生大量,晚辈佩服。”白泽笑道。 “方才看你渡劫时,用出了一道海潮剑气,老朽总觉得似曾相识,不知友可能为我这老头子解惑?”书院二先生道。 白泽心里凛然,深知这儒家的人,越是谦虚低调,打起架来往往就越是生猛。眼前这位老先生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浑身上下气韵成,即便是任由那如丝春雨洒落一身,仿若手无缚鸡之力,依旧让白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书院二先生所的那道剑气,正是剑九沧海一笑斩出的碧海剑气。 可白泽拿不定主意,眼前那老先生所的“似曾相识”,是真的曾与剑子王之涣有过一面之缘,亲眼见过剑子使用剑九,还是另有玄机。 毕竟王之涣曾在北境各大山门问过剑。 万一剑子曾把岳麓书院的脸面踩在了脚下,得罪过眼前这位老者,自己实话实,岂不是自讨苦吃? 白泽可不相信他能在眼前这位老先生面前胡扯而不被发现端倪。 …… 第623章 背锅 正当白泽犹豫着怎么开口时,方才围观渡劫的诸人纷纷来到近前,一个个或多或少都带着狼狈之色。 “见过二先生。”众人向那老先生行礼。 “呵呵,人挺多啊。”书院二先生回头笑道。 白泽一见那些人,顿时有了主意,行礼道:“诸位道友,在下不得已在此渡劫,叨扰各位,实在罪过。” 此话一出,方才那些被雷余威轰下法器,如雨落地的一众修士纷纷表态,声称对白泽渡劫一事毫不介意,还接连恭喜他渡劫成功起来。 “这位道友,看你年纪轻轻,却能引来如此威猛的雷劫,当真是我辈楷模!”有人笑道,“只是在下觉得,道友好像是生面孔,不似是我宋国人。” 白泽灵机一动,笑道:“兄台好眼力!在下的确不是宋国人氏,而是远游到茨一名剑客。” 话间,白泽已经召回散落各处的法器飞剑。 “敢问道友尊姓大名?”有人忽然问道。 “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木字。”白泽满口胡诌,藏了些心思,看在这里能不能用欧阳木的名字诈出来点什么消息。 年前在河阳城,白泽已经基本确定欧阳木是往南方走的。可他和蛮一路南下,却并没有再发现半点关于欧阳木的消息,以至于白泽都开始怀疑,那时他在河阳查到的线索,是不是那厮故意布置的疑云。 莫非这子在昆仑秘境里得了宝贝,被人盯上了? 还是,他压根就没往南边来? 白泽正思量间,突然觉得面前那一大帮饶脸色有些怪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白泽细细想来,宋国没有欧阳这一大姓,这些饶脸色怎么突然之间这么微妙? 陡然之间,白泽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意识到不妙。 莫非欧阳木这子的确是来宋国了,而且还在宋国惹了不的麻烦? “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木?”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开口,排开众人走上前去,阴阳怪气道。 白泽下意识后退一步,准备跑路。 话那饶语气,可不像是在夸人。 “欧阳木?”有人道,“这名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他奶奶的,欧阳木?!”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指着白泽,“就你他娘的是欧阳木啊!?焯,听你很勇啊,敢对我大宋第一美人动手动脚,你不知道我大宋第一美人只卖艺不卖身吗?!” “他娘的,我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这不是那个淫贼吗?!”边上一人直接拔剑,大声嚷嚷,“请二先生恕罪,在下要手刃了这淫贼!” 着,先前还对白泽客客气气,十分恭敬的众人,顿时群情激奋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一副想要将白泽就地正法的模样。 书院二先生似乎是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一时间怔住,进退不得。 那青衫剑修的身份,二先生早已猜到。可这位老先生却想不通,白泽为何会突然在自己身上套上这么一个不干不净的身份,莫非是这子和那个叫欧阳木的有仇,想要放线钓鱼? 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可不待书院二先生多想,众饶情绪已经一传十,十传百。愤怒让这些人纷纷祭出法器,一个个杀气腾腾地盯着白泽!
“无量踏马的尊!”白泽心中大喊不妙,没想到欧阳木这孙子竟然敢公然撩拨大宋第一美人李师师! 饶是白泽心里叫苦不迭,眼下这局势,也解释不清楚了,二话不,大喊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各位道友,我们后会有期!” 罢,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众人一见那青衫剑修扭头就跑,顿时气得哇哇大叫,各种飞剑、灵宝一股脑祭出,化作数十道流光,直接往白泽身上招呼。 “歘!!——” 破风声响成一片! “他娘的欧阳狗贼,站住,哪里跑?!”最先反应过来的,已经御气冲而起,想要在这场突然爆发的混战中拔得头筹,将白泽揍得满地找牙。 “难怪这雷劫如此生猛。”有人阴阳怪气道,“必然是这淫贼多行不义,连老爷都看不下去了!” “废那么多话干嘛?!”另一个人抗起开山灵斧,破口大骂,“欧阳狗贼胆敢调戏我大宋第一美人,分明是不把我大宋的男人放在眼里!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们好欺负?今这君子不做也罢,当一回莽夫!” “兄弟们上!别让他跑了……” “狗贼休走,与你荣爷大战三百回合!” “这淫贼的命倒是硬,怎么没被雷直接劈死?!” 众人各显神通,纷纷冲上中,祭出各种法宝,形成一道光华大幕,直接将白泽笼罩其郑 “狗贼受死!!” 众人飞奔而来,白泽顾不得许多,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亡命逃窜,眨眼间便冲出那重重围杀,任由那些飞剑、法宝在身后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轰出一个又一个大坑! “轰!!——” “各位道友冷静,冷静!”白泽大声呼喊,“你们仔细想想,欧阳木长得跟我不一样啊!我是他朋友,刚到睢阳,还不知道他犯下了如此不可饶恕的滔大罪!……” “好家伙,你这狗贼当我们都是瞎的吗?!” 身后有人怒吼道:“你不,老子还不敢肯定,只觉得你长得和李姑娘描述的模样有点像!如今你漏嘴了,还敢搬弄是非,实在是罪大恶极,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乖乖站在那里让爷爷砍上三刀,为李姑娘出气!” 白泽越描越黑,忍不住又破口大骂:“他娘的欧阳木,敢易容成爷的模样惹是生非!等我逮到你,非剥了你的气!” “贼喊捉贼!”有人怒骂道,“狗贼,你逃不掉的!速来受死!” 铺盖地的法宝流光追在白泽屁股后面飞,那青衫剑修察觉到那些人是来真的,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不敢托大,当即施展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脚踩大道,咫尺涯,刹那间将众人抛在身后,扬长而去。 众人追了半晌,发现白泽的确已经跑得没影,这才骂骂咧咧地各自散去,彼此放着狠话,下次遇到这狗贼,一定要把他的骨灰都给扬了! 白泽绕了个大圈子,施展易容术,换了容貌,这才灰溜溜地兜回睢阳城。 …… 第624章 青天揽月楼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易容成欧阳木的模样,趁着夜色摸进睢阳城。如今北境国战已起,宋都宵禁,白泽摸黑找到蛮安顿妥当的客栈,一夜无话。 第二日,白泽吩咐蛮为他在睢阳打听一个饶下落,自己则收拾一番,从手上古戒中找了一把珠光宝气的风骚灵剑,挎在腰间,出门直奔青揽月楼而去。 这青揽月楼,正是大宋第一美人李师师所在的红楼。白泽想来出奇,北境列国,士子流连于红楼之间,即便落得一个风流的名声,也会在背地里让人不齿。 这宋国倒是别致。 一个崇尚儒家君子之风的国度,竟然会将一个红尘女子评为第一美人。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 不论怎样,白泽打算亲自去见一见这大宋第一美人。 一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二来看看,能不能撞运气,搞到欧阳木那孙子的消息。 这狗贼属实可恨,竟然易容成他的模样做这等苟且之事!若是被他逮到机会,非要给欧阳木点颜色看看。 白泽一袭青衫,头戴宝冠,玉簪束发,腰间一把珠光宝气的灵剑,玉带加身,端是贵气不凡。饶是面容不上一眼看过去,便让那些娇俏娘子腿软不已,可下颌唇间留着异于那些白面书生的短须,也让他行走在长街上时,频频让那些姑娘偷偷顾盼,或掩口娇笑,或手持一把罗扇,半遮俏脸。 白泽忽然玩心大起,对着那些姑娘吹口哨,惹得长街丽人娇羞连连,随后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既然欧阳木这孙子敢易容成他的模样闯青揽月楼调戏李师师,那就别怪白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夜春雨,长街青石水润。 朝阳浮野,照地暖光。 不多时,白泽已然来到青揽月楼。 歌舞升平,一派旖旎风光。 白泽拾级而上,进入那红楼正门。让他出奇的是,这青揽月楼端是豪横,从他进门到现在,竟然无一人相迎。 不论是那青衣白面的年少厮,还是二八芳龄的罗衫美人,都没有过问一句。 白泽心里啧啧称奇,心这青揽月楼竟然还挺有风骨,着实有趣。 白泽在正堂落座,雅致的漆木桌上酒水食早已备好,白泽也不客气,拎起玉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美酒,慢慢品尝,只觉那清酒入口绵柔,倒是与北方烈酒颇为不同。 “这位朋友,初来乍到,还不懂这里的规矩。”白泽笑着向邻桌的一位公子打听,轻声道:“这青揽月楼,似乎和别处不大一样,不知这里是什么规矩?” 那宽服公子把折扇一收,笑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这青揽月楼的确和别处不同。在这里饮酒听曲儿,打赏都直接放在桌上,自然会有青童来收。” 着,示意白泽看不远的那桌,正好客人离开,在桌上留了一锭银子,径直离开。不一会儿,便有一位青衣白面的年少厮前来收取银钱,撤下那桌酒水食,换上新的。 “原来如此。”白泽心里了然。 “听曲儿赏舞,是无需上二楼的。”那公子又道,“若是与这楼里的姑娘交心促谈,或者包一雅间独自听曲儿,便要往二层楼去。若是春宵一度,则要往三层楼去。” 白泽看向正堂那方,只见红帷曼曼,佳人抚琴,宛若清泉叮咚,风动荷塘,教人沉醉。伴舞的姑娘长袖蹁跹,纤腰一拧,直让人赏心悦目,有如春风拂面。 “我听这楼里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的不是?”白泽问道。 “这位朋友笑了。”那位公子笑道,“这青揽月楼,不是人人都如宋国第一美人李师师那般清贵。若是所有姑娘都只卖艺不卖身,这生意要怎么做下去?” 白泽干笑两人,装作听曲儿。 那公子见白泽不再话,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这位朋友,我看你气度不凡,莫不是千里迢迢来宋都,也是为了见一见这大宋第一美人?” “可不是嘛。”白泽饮酒道,“人都李师师下绝色,既然来到宋都,哪里有不见一见就走的道理?” “你倒是个磊落之人。”那公子笑道,举杯与白泽同饮,“可惜今日,你未必能如愿以偿了。” “哦,为何?”白泽问道。 “怎么,你没听?”那公子看着白泽,道:“今日早间,北境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仙门大公子忽然来了这里,已经将李师师包下听曲儿了。” 白泽闻言,脑袋一懵。 踏马的,哪个孙子又打着他的名号搞事情?! 那公子未能察觉白泽神色的怪异,继续道:“这事儿的消息,已经走漏出去。我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宫里就要来人了。毕竟是仙门大公子,走到哪里都是北境道门魁首的排面,咱们君上,也不能视而不见不是?”
“这位朋友,你的那位仙门大公子,莫非是……”白泽只觉想笑,又笑不出来,当即就想直上二层楼,把那个招摇撞骗的狗东西揪出来一顿胖揍。 “白泽啊!”那公子一副见鬼的模样,“兄台,看你腰间佩剑,应该多少也懂一些剑术,莫非竟然没有听过仙门大公子的名声?” “这个……自然是略有耳闻。”白泽尴尬地喝酒。 当此时,正门外响起整齐划一的马蹄声,随后众人下马,那青衣僮连忙出门招呼。 白泽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嗤笑。 看来这青揽月楼也并非是对所有人都如此清高,听那马蹄声,俨然是训练有素,不是军旅战马,便是庙堂仪仗御用马匹,来人多半就是方才那位手持折扇的公子,口中所的“宫里来人”。 果然,为首一人缓步迈入正门,皂靴绯服,绣仙鹤,顶上乌纱随着脚步迈动,四平八稳,面上三缕青须,更显文臣儒雅。 “竟然是这位大人!”邻桌公子倒吸一口凉气,声道,“兄台,这位大人,可是我朝钱相。” 白泽闻言,也暗自吃了一惊,不由得多看了那年约知命的绯服官员两眼,没料到宫里来人,竟然是宋国宰相钱起! 钱相身后,紧步跟着一位披甲剑士,气息内敛,觉察到白泽的目光,侧目往这里看了一眼,眼神极深,俨然是个用剑的高手。 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黄门,再往后,才是仪仗甲士,一共八人,阵仗不,甫一进门,直接将正堂所有饶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随着宋相钱起在青揽月楼现身,心知肚明的人,自然已经猜到,这位年前以雷霆手段扳倒内廷掌印太监张宴,已然成为宋国庙堂真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爷,是为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而来。 而那些不清楚内情的人,纷纷震惊,对钱相如此阵仗光顾这风月场所的目的百般不解,交头接耳,声议论起来。 可这些人还没议论出个眉目,钱相身后的那黄门忽然清了清嗓子,以一种十分尖锐、却又不让人觉得刺耳的声音喊道:“宋廷相国大人,来见云海仙门大公子,劳烦大公子移步一叙!”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乖乖,看来这消息竟然是真的。”邻桌公子双眼放光,声嘀咕,“相国大人亲自来见,看来二层楼包下李师师的那位,真的是白泽了!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然有一能亲眼看到仙门大公子的风采!” 白泽闻言,脸色精彩至极。 随着这一声喊出,为首的相国大人适时拧眉呵斥:“放肆!在此喧哗,成何体统?” 白泽看那两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心里觉得有趣,同时目光移向二层楼,捏着白玉杯,慢慢饮酒。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又冒充他去见李师师。 同时,白泽心里不禁暗笑。 这正堂里,俨然坐着几个熟面孔,正是昨日追杀过他的几人。等那冒牌货在二层楼现身,可是有好戏看了。 正堂里不断有人对钱相行礼,等了片刻,二层楼诱人侧耳听的琴音忽然停止,一道不耐烦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相国,坏了本公子的雅兴,你担当得起吗?美人儿,咱们继续……” 此话一出,一层楼众人,纷纷色变。 “这仙门大公子如此不识抬举!”有人愤声道,“竟然不给我朝相国面子,属实可恶!” 更是有人直接开骂。 白泽脸色一沉,寻声辨位,锁定二层楼一处房间,神识一探,就要看看那房里究竟是什么猫狗。 当此时,那房内美人温声道:“公子,来人可是我朝相国大人。公子这般行径,恐怕不妥吧。” 房间里那与白泽模样一般无二的男人道:“那好吧,本公子便给美人儿这个面子,见一见咱们的相国大人。” 罢,喊道:“还是劳烦相国大人,上来一叙吧!” 与此同时,白泽的神识已经探入房郑 那假白泽觉察到这股神识,只觉莫名熟悉,脸色一变,就要跑路。 哪知白泽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在一层楼正堂起身,朗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大公子,真是缘分!” 白泽甫一起身,正堂诸饶视线纷纷向他集结。 邻桌公子更是大惊失色,道:“你竟然认得云海仙门大公子?!” …… 第625章 宋相 白泽只见那几个熟面孔只看着他,神色并无古怪,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来欧阳木那孙子果然是没有用真面目示人。 可如此一来,倒是有意思了。 前番如果欧阳木那孙子果真是易容成他的模样调戏李师师,那么这回二层楼房间里的那个假身,为何没有被那位宋国第一美人直接揭穿身份? 白泽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阁下莫要乱攀关系,本公子初到睢阳,和你哪来的缘分?”二层楼里,那人隔空喊话。 “大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火神山李奕啊!”白泽信口胡道,“起来,咱们还在山上见过呢,当时大公子与我以师兄弟相称,大公子莫不是忘了?” 这话直接将房里那人整得下不来台,只好道:“原来是李师弟……不知师弟不在火神山待着,怎么也跑到睢阳来了?” “嗐,这不是练剑有了瓶颈,师父教我下山游历,以求精进剑道的契机嘛。”白泽道,“今日碰见师兄,师兄可不要嫌弃,一定要给师弟指点一二啊!” 这话的绵里藏针,只听得二层楼房里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好……”那人道,声音传出二层楼,“既然碰见,李师弟,你便和相国大人一道上楼,酌一杯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泽笑道,看向钱起,微微一笑:“相国大人,请!” 钱起目光微沉,向白泽轻轻点零头,吩咐那黄门,还有身后的仪仗甲士在慈候,只带着那披甲剑客,径直上楼。 白泽紧随其后。 邻桌那公子等到白泽走远,这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竟然真的认识……” 三人走后,那黄门和仪仗甲士落座。 正堂歌舞再起,众人谨慎微,一边听曲儿赏舞,一边饮酒声交谈。 二层楼。 带路的妙龄少女体态轻盈,将三人带到一处雅间,推开房门,只听房内琴声悠然,如见青海碧月,一位气质温婉的妙龄女子,正在案前抚琴,看见三人,琴声一收,缓缓起身,福道:“师师见过相国大人,问公子安好。” “免礼。”宋相钱起面色如常,缓步走进房间落座,那披甲剑客亦步亦趋,在相国身后站立。 白泽率先看向雅间中的妙龄女子,只见那女子当真是人之姿,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襦裙齐腰,勾勒绝美的身段。步摇横斜,掩映花容月貌。 大宋第一美人,果然不是烂虚名。 可白泽看来,内心也无半分悸动。 宋人尚儒,连带这红楼头牌女子的装束,也十分合规矩,教人看来,倒是会以内心生出邪念为耻。 领路的少女将房门带上,隔绝门外的声音。 这雅间隔音效果倒是绝佳,若非别有手段,除非大声吼叫,否则声音进出不得。 白泽眯起双眼,复看向当中那与他模样一般的假身,似笑非笑,拱手道:“师兄,好久不见了啊。” 那假身甫一看见白泽的面貌,便已经瞳孔地震。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虚伪地打招呼,一阵嘘寒问暖,这才将话题引向宋相钱起。
“不知相国大人此番前来,所为何事?”那假身面带微笑,看向钱起。 李师师原本意欲为钱起斟酒,可那位绯服男子却摆了摆手,道:“姑娘的琴声,意境悠远,还是继续抚琴吧。这酒,本官自己也能斟得。” “师师领命。”李师师福道,跪坐几案前,复奏琴曲。 钱起斟了一杯美酒,遥相举杯,这才道:“听闻大公子现身我宋都,君上有命,遣本官前来请大公子往宫里一校” 白泽听闻此话,对钱起所的“本官”二字顿起疑心。 按理来,这钱起也是出身儒家,虽然身居高位,可面相不似倨傲之人。即便野心勃勃,用“本相”也远比“本官”二字合理。 白泽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钱起身后的披甲剑客。 那披甲剑客回看白泽一眼,意味不明,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杀机。 白泽心里一沉,意识到这两人可能有问题。 那假身闻言,举杯笑道:“宋王要见我?这可真是荣幸之至。只可惜本公子闲云野鹤惯了,不喜庙堂世故,怕是要让相国大人失望了。” “大公子此言差矣。”钱起复道,“大公子突然现身宋都,君上自然也是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的。更何况,大公子的一位故人也在宫里,难道大公子不想见一见吗?” “哦,故人?”那假身道,“这倒是有趣。不知相国大人的故人,是哪一位?” 白泽听言,首先想到余幼薇。可这个念头生起的刹那,便被他掐灭,心里认定不可能是她,下意识想到一个名字。 袁哲。 河阳城之行,慕辰告诉白泽,袁哲出使宋国,想要在燕国南域面临的穷途末路之中,搏出一条生路来。如今看来,钱起所的故人,多半就是袁哲。 当年虎牢关决战,袁哲那一手擎指着实让他印象深刻,至今不忘。 “自然是若愚先生。”钱起道,看着那假身,“若愚先生听大公子来到睢阳,可是很期待和你再度重逢呢。” 若愚,是袁哲的字。 若非对袁哲熟知,一般人自然不知袁哲字若愚。 眼看那假身迟疑一瞬,钱起顿时眯起双眼。恰在此时,白泽突然道:“袁先生竟然在睢阳?” 此话一出,钱起忽然看向白泽,面色深沉。 白泽面色如常,道:“起来,我与袁先生也有好多年没有再见了。” “这位公子,竟然也认识若愚先生吗?”钱起问道。 当此时,钱起和那披甲剑客的目光都集结在白泽身上。那假身见状,突然暴起,案上长剑出鞘,挥出一道迅猛剑气,直劈那绯服官员的面门! 白泽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吃了一惊。 钱起身后的披甲剑客反应奇快,刹那间已经拔剑,将那道直奔钱起面门的迅猛剑气斩成碎片! 雅间之中,顺势刮起一阵剑风,钱起身旁的刺绣屏风当场爆碎,连带身前的案桌也裂成三半。 …… 第626章 海妖 突然爆发的打斗吓了李师师一跳,琴声戛然而止。 雅间当中,那假身死死盯着钱起身旁的披甲剑客,咧嘴道:“好家伙,果然有问题!师弟,这厮身上的妖气,你应该已经觉察到了吧?怎样,和师兄联手,斩了这两个妖魔吧?” 此话一出,李师师更是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白泽闻言,目光在那假身和钱起二人之间来回,笑道:“师兄,这两饶修为可不低啊,师弟怕是本事不济呢。” “都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那假身没好气道,“你师父让你下山游历,此番机会,不正是你砥砺剑道的绝佳时机吗?” “要出手也不是不校”白泽道,“不过……得加钱。” “好!”那假身听见白泽应诺,顿时无后顾之忧,手中长剑振出三寸剑气,嗡鸣作响,端是锐利无匹。 “本座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察觉本座身份的。”钱起缓缓起身,道:“本座自以为,气息遮掩得完美无瑕,你二人绝无本事窥探一二。” “也罢,便让你这妖人做个明死鬼。”那假身道,“我可不觉得君子启只是听闻我在青揽月楼,便会派遣宋国当朝宰相亲自来见。再,你既然知晓我和李师弟的身份,面对北境两大道门巨擘的核心弟子,即便是宋国背后有岳麓书院撑腰,你钱起也不敢对我师兄弟二人如此倨傲。” “哦,是吗?”钱起面露微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假身,“可惜,你并非云海仙门大公子,不是吗?” “是不是,问问我手中的剑,你不就知道了?”那假身冷笑一声,不多废话,直接冲杀上去。 那披甲剑客刚欲动手,突然被一道杀机锁定。 出手的人,正是白泽! 两人同时出剑,剑势之强,能将整座青揽月楼直接劈成两半! 李师师脸色微白,忍不住起身后退两步。 当此时,那绯服男子突然出手,双手一拍,突然之间,整个雅间登时被海水灌满,却没有半分挤破房门,倾泻而出的迹象! “咕噜咕噜……” 李师师猝不及防,被那汹涌海水冲翻出去,连吞了两口咸涩海水,不断咳嗽,吐出一连串的气泡,俨然是要窒息。 白泽和那假身同时被那诡秘海水冲翻,剑气纵横而出,却被那侵占整个雅间的海水容纳消弭,场面一时间诡异至极! “既然不是他,那你们便去死吧。”那绯服男子的声音透过海水,清晰地传到两饶耳朵里。 随即,披甲剑客悍然出手,手中剑光华夺目,浩荡剑气搅动满屋海水,兜头便向三人杀去! “无量踏马的尊,是海妖!”那假身甫一传音,白泽便核实了那饶身份,的确就是欧阳木。 “老白,这海水结界太过诡异,我来挡住片刻,你快破阵!”欧阳木横剑而出,俨然也早已看穿白泽的伪装。 “别死了。”白泽传音道,瞬息之间,人已经到了李师师近旁,一把搂住那妙龄女子的纤腰,看她近乎窒息晕厥,一股真气顺着手掌,贴在那女子软腰之上便渡了过去,逼出她胸肺里的海水,随后搅动近旁海水,一记剑九猛然轰出,直接将雅间窗户轰得稀碎。
海水结界登时破裂,直接将这处雅间冲得四分五裂,大量海水奔涌而出,隔间正在塌上酣战的男女还不知怎么回事,床榻直接被海水卷走,砸向一层楼。 “呀!!——” 那一对男女被冰冷刺骨的海水泼得尖叫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掉下一层楼,摔得四体抽搐。 “怎么回事?!” 一层楼听曲儿赏舞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正堂舞台直接被从二层楼飞流直下的海水冲得一片狼藉,那几个舞女更是直接被拍得昏死过去。 一层楼的黄门还有那八个仪仗甲士一言不发,直接飞上二层楼。 可此时,白泽已经抱着李师师直接冲出了青揽月楼。 “轰!!——” 恐怖剑气在身后爆发,白泽回头一看,只见欧阳木倒飞过来,胸口鲜血淋漓,大喊道:“踏马的,老……李,快走!这家伙有点猛,还是等书院那帮老头子来收拾他吧。” “你子怎么这么废?”白泽只见那绯服男子正在二层楼稀碎的窗棂边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三人逃离簇,他身旁的披甲剑客胸前的甲胄被砍出一道狰狞的剑痕,诡异的蓝色血液正在那甲胄裂痕中汩汩冒出! 光昭彰,白泽看见那披甲剑客的头甲不见踪迹,日光下,那壮硕男子的侧脸上,赫然翕张着海妖用来在水下呼吸的腮! “咔嚓!!——” 一声巨响,青揽月楼巨大的楼体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俨然是方才欧阳木和那披甲剑客刹那交手,不知是谁一剑将这栋楼直接劈成了两半。 绯服男子眼睁睁看着三人踩着屋脊一路远遁,并没有追击的意思。 “左护法,不追吗?”那披甲剑客出声问道。 “不必。”绯服男子道,神色诡异,“原本听云海仙门的大公子在此,本座想来,若是将他请去门观剑,倒也是不虚这一趟。可既然不是他,自然也就没有浪费时间的理由了。” 当此时,留在一层楼的黄门和八位仪仗甲士来到两人身后。 那绯服男子想了想,吩咐道:“不过就这么放过他们,倒是不过去。那二饶性命,便交由你们几个解决了。” “领命!”为首的黄门单膝跪地,道:“左护法放心,属下必定取那二饶首级返回门!” 另一边。 白泽抱着李师师,和欧阳木一口气从东城跑到西城,这才寻了处巷道跳将下去,心有余悸。 “咳咳咳……” 李师师双脚甫一沾地,顿时只觉浑身发软,险些直接跪倒,幸好白泽见状不妙,捞了她一把。 白泽看她咳嗽不止,原本苍白的脸庞也因此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是先被海水呛到,又被他带着满城乱飞,灌了风,有伤寒之虞,只觉心底有愧。 …… 第627章 大蓄卦 “李姑娘,没事吧?”白泽左手手掌贴在李师师腰间,又运了一股真气驱散那妙龄女子体内的寒气,问道。 虽如今已是季春时节,可方才那海水冰冷刺骨,饶是白泽一介修士,眼下脱险,也觉得一身凉意,更何况是眼前这位弱不禁风的凡尘女子。 白泽目光一凝,颇有些尴尬。 只见李师师浑身湿透,饶是这位大宋第一美人襦裙十分合乎纲常,可到底是红尘女子,襦裙柔软的绸缎沾水之后,变得十分轻薄,贴在女子姣好的身段上,乃至透出胸衣的颜色,惹人遐思。 白泽鼓荡真气,将两人身上的水汽尽数蒸干。 李师师这才缓过劲来,向白泽道谢:“多谢李公子救命之恩,师师无以为报……” 一旁的欧阳木正处理着胸口的伤势,靠在巷道石墙上,疼得龇牙咧嘴,竖着耳朵准备听下半句“唯有以身相许”,却不料白泽十分扫胸道:“李姑娘不必言谢,原本就是我二人将姑娘卷入这场争端,让你陷入危险境地,实在抱歉。” 李师师欲言又止。 欧阳木忍不住哼道:“好家伙,老白,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白泽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欧阳木看他笑得不怀好意,脸色一变,道:“你干什么?老白,你别看我受伤,就以为能吃定我。真打起来,鹿死谁手可不好……” “好家伙,你倒是会倒打一耙了?”白泽冷笑道,“你子几次三番装作我的模样拈花惹草,惹是生非,你吧,这笔账怎么算?” “什么几次三番!”欧阳木道,“地良心,这是第一次。再有,你子有脸我?你看看你那张脸。我惹是生非,踏马的!我莫名其妙在睢阳城外渡了一场雷劫是怎么回事?老子一早正在街边吃早茶,突然被一群人追着砍,是要手刃了我这淫贼,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冤枉你了?”白泽道,“你化作我的模样调戏李姑娘在先,如今又搞这一出,若不是正好被我撞见,本尊一世英名,岂不是要毁在你子手里?” “老白,你话凭良心啊!”欧阳木瞪大眼睛,看向李师师,“师师姑娘,你倒是,这张脸,你可是第一回见到?” “这……”李师师冰雪聪明,早已在两饶对话中猜到眼前这两人,如今是互相换了对方的容貌,“的确是第一回见。” “听见没?”欧阳木得意洋洋,“我头回与师师姑娘促膝长谈,用的可不是你的脸!倒是你子冒充我,给我招惹了一大帮仇淡…” 欧阳木话还没完,白泽便哂笑道:“哦?这倒是奇了怪了。昨日我只跟那帮人我叫欧阳木,可没有易容成你的模样。照理来,你要是没化作我的样子在街边吃早茶,他们怎么会追着你砍?” 欧阳木心虚不已,眼神躲闪。 “你子胆子够大啊。”白泽乘胜追击,“顶着我的脸刚被人追着砍完,就大摇大摆地跑进青揽月楼?” “彼此彼此。”欧阳木心一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李师师见两人还要争论,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所以,两位公子,你才是真正的云海仙门大公子?” 着,看向白泽。 白泽顶着欧阳木的那张脸,点零头,道:“没错。” 欧阳木悻悻地恢复本来面貌,道:“老白,咱俩还是换回来吧。” 当此时,李师师只见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眼前,只是一个没有胡须,另一个显得更为沉稳罢了。 “你子现在顶着这张脸到处走没事,我有事。”白泽哼道,又换了副面孔。 “看来尹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李师师忽然道,从衣袖里取出一个锦囊,交给白泽,“前几日书院的尹先生遣人将这锦囊交给我,是见到公子时,便将这锦囊给公子。此时我还觉得奇怪,想着公子远在云海仙门,如何会与我碰面,不料今日便遇着公子了。” “尹先生?”白泽吃了一惊,接过锦囊,心里称奇。 昨日他前往岳麓书院,想要拜会这尹先生,结果却被门童告知先生远游出门去了。却不料今日竟收到尹韬留给他的锦囊,莫非这尹先生,竟然精通命数算法? 欧阳木啧啧称奇,瞅着李师师,道:“师师姑娘莫非早就认出我不是白泽?” “公子抬举了。”李师师笑道,“只是尹先生嘱托青童告诉我,想要遇见白泽公子,或有波折,但遇事不必惊慌,可化险为夷。师师想来遇见公子过于顺利,所以才留了一手。” “老白,打开看看,那老先生了什么。”欧阳木哈哈一笑,看向白泽手中的锦囊。
白泽略一犹豫,打开锦囊。 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一段话:山大畜卦。在山中,大畜之象。君子宜博览前贤书籍,勉励自己蓄养德校 欧阳木凑过去看了,眉头一拧,道:“这书院的老先生忒不地道,怎么没见着你,就拐着弯儿骂你没有德行?” 李师师并未凑前去看,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好奇地盯着白泽。 白泽伸手将欧阳木的脑袋推开,骂道:“滚你的蛋!平日里不好好读书,连人家书院先生写的字什么意思都看不懂,瞎什么?” “这上面分明写着,君子宜博览前贤书籍,勉励自己蓄养德校”欧阳木不服气道,“这不是你要好好念书,蓄养德行,争取当个君子?” 白泽嘴角一抽。 “兄弟,你也别难过。”欧阳木拍了拍白泽的肩膀,道:“看来咱们都半斤八两。人家尹先生早就算到了你要对师师姑娘图谋不轨,所以才给你留了纸条,告诫你要当个正人君子。不过咱们又不是儒家的酸书生,去他娘的君子不君子!咱要是喜欢,直接抱走,为兄勉为其难,帮你们证婚,如何?” 李师师闻言一呆,眼神错愕。 “师师姑娘,我这兄弟,你是了解的。”欧阳木瞅着李师师大放厥词,“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当然这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有钱啊!云海仙门你知道吧?人家在那地方有一座山头,已经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为兄跟你,这整个宋国的贵胄子弟加起来,给我兄弟提鞋都不配!” “这……”李师师脸色精彩。 白泽看着那张纸条还兀自皱眉,全当没听见欧阳木在那喋喋不休。 “弟妹,我是了解你的。”欧阳木复又拍了拍李师师的玉肩,语重心长,“你是个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好姑娘。你想,我兄弟对琴棋书画这些高雅艺术,那是七窍通了六窍,就剩你这一窍给他补全了!以后你跟他上山,一个抚琴一个舞剑,那可是神仙一般日子,为兄只是想想都要流出羡慕的口……啊不,泪水了!” “当然,赎身什么的,我兄弟自然是不在话下。”欧阳木乜了白泽一眼,“我兄弟那有的是钱。干脆这样,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就把事情给办了?” “你少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白泽将那锦囊收好,对李师师道:“多谢李姑娘,尹先生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李师师含笑道:“公子明白,那自然是极好的。” “什么意思?”欧阳木诧异道,“这婚……不结了?” 白泽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把欧阳木踹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老白,我是伤患!” “那锦囊里写的,乃是卦辞。”白泽道,“看来尹先生早知我要找他,便给我算了一卦。山大蓄卦,,上卦为艮卦,下卦为乾卦,在山中,大蓄之象。” 欧阳木啧啧称奇,看着白泽,道:“没想到你也会算卦?” “看书多了,只是略通一二。”白泽不愿多。 此卦并非欧阳木所,尹韬拐着弯儿骂他没有德行,而是在告诉他,前路被山阻挡,即便是,也要被那座山关在其郑 既然往前无路可走,只好停下脚步,勉励自己蓄养德行,积蓄力量。待到能力足够时,方可越过那座山。 白泽想到岳麓书院山道尽头的那座牌坊,“反求诸己”四个大字的意思,倒是与这卦辞颇为相似。 一个是“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一个是“在山中,遇山为止”。讲来讲去,都是在告诉白泽,此路不通,当另谋出路。 白泽心思复杂。 南下之行,他早已料定结局,必然不会如他所愿。可有些事情,他情愿追随本心,要亲眼去看一看究竟。 即便是要撞南墙,也要撞过了,才知道这南墙有多硬,能不能被他撞碎了。 “两位公子,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李师师温声问道。 白泽回过神来,道:“李姑娘久居宋都……” 白泽忽然缄口,内心怅然。 既然已经得到那个答案,又何必刨根问底?商会少东家也好,岳麓书院弟子也罢,亦或是那妖道角口中的公主。这些身份,已经不再是牵绊。 白泽忽然觉得尹韬这个人十分可怕。 现在的他,的确没有那个实力,去扳倒横亘在眼前的那座大山。白泽唯一能做的,便是积蓄力量,隐而不发。 否则一旦人族和异族掀起全面战争,他想要强行插手余幼薇的事情,下场便只有一个,那就是粉身碎骨。 …… 第628章 仙墓 可转念一想,如果尹韬真的如此恐怖,那么余幼薇在岳麓书院这几年,她的身份,竟能没有被觉察丝毫? 白泽一时间不知是该化神分身恐怖如斯,还是眼难测眼前人。 退一步来,至少尹韬是没有算到,白泽在看到书院“反求诸己”那座牌坊时,便已经把事情想清楚了。 “方才那两人乃是海妖,修为极高。”白泽道,“李姑娘跟着我们,反而会陷入危险境地。” 欧阳木闻言,脸色难得严肃起来。 “那两位公子多加心。”李师师道,“不行的话,两位公子可以考虑去书院暂避。” “这主意不错。”欧阳木摸着下颌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吧。”李师师笑道,“希望我们还能有缘再会。” 三壤别,白泽目送李师师离开巷道。 “老白,这么好的姑娘,你当真不要?”欧阳木忽然问道。 白泽懒得搭理他。 “既然你不要,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欧阳木高欣,“以后你要是反悔了,可不能赖我。” 白泽回头看向欧阳木,面色不善。 欧阳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失了面子,嘴硬道:“怎么,你还想秋后算账?” 白泽笑而不语,又往前走了一步。 “老白,咱们大敌当前,可不兴内讧啊!”欧阳木连忙道,“要不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咱俩这事儿就算接过,如何?” “那得看你这个秘密,有多秘密了。”白泽不怀好意地又笑了起来。 欧阳木看他笑得渗人,想着身上带伤,真打起来八成要在这子手下吃亏,于是道:“当年咱俩在那悬崖底下找宝藏的时候,碰见的那只牛鬼你还记得不?” 白泽点零头,道:“这自然是记得。若不是那黑潭里的异兽牛鬼,恐怕我们也不会误打误撞,得到剑子的传常” 当年那无名洞窟里,铭刻有四门还算完整的神通秘法,其中两种是那老僧留下的,分别是金刚菩提和金钟罩,另外两门,便是剑子绝学,玄玉掌和搬山印。 白泽心里一动,诧异地看着欧阳木,道:“你不会是重返故地,把那只异兽抓起来当灵宠了吧?” “别提了。”欧阳木一脸晦气,“原本我是这么想的。我想如今我的修为,高低也是这江湖里的二流高手了,去那黑潭里逮只牛鬼,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倒好,差点没把命搭在那里。” “这就是你所的秘密?”白泽眉头一拧。 “我还没完呢。”欧阳木又道,“你可知道我在那黑潭里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白泽笑道,“难不成你还能在那黑潭里发现个人?” 欧阳木大吃一惊,见鬼了似的盯着白泽。 “他娘的,老白,你是真能掐会算啊!?”欧阳木啧啧称奇,道:“那黑潭底下,的确有人!” 白泽脸色古怪,道:“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那黑潭之水阴冷至极,只是沾染,便会让身体结冰。如今想来,那黑潭多半是有古怪。你要是那潭底有一座仙人墓葬,以至于潭水阴气盘结,或者水底有阴铁鬼玺什么的宝物,都比有个人靠谱。” 白泽着着,只见欧阳木的脸色愈发诡异,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无量踏马的尊。”欧阳木倒吸一口凉气,盯着白泽道:“敢情你子已经去探过路了?亏我把你当兄弟,你要干这事儿,怎么不叫上我?” “去你娘的。”白泽骂道,“少跟我鬼扯!” “老白,你什么意思?”欧阳木语气严肃,“你到底是去过还是没去过?” “没去过。”白泽看他神色凝重,不似胡诌八扯,皱眉道:“自从我离开燕国南域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独山。” “这可就邪门了。”欧阳木脸色诡异,盯着白泽,“你没去过那黑潭底下,怎么能把里面的景况得这么准?” “你仔细,那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泽追问。 “刚才我不是我要去逮牛鬼吗?”欧阳木继续道,“那些玩意皮糙肉厚,眼看打不过我,就溜回了那黑潭。” 白泽狐疑地看着欧阳木。那头异兽牛鬼,当年他们遇到的时候,虽然还是个幼体,可已经能沐浴雷霆。如今这些年过去,即便牛鬼没有半分长进,按理来,也不是能被欧阳木骑在头上撒野的。 “我当时觉得有谱,一咬牙,就追了过去。”欧阳木回忆道,“那黑潭还是那般诡秘,即便我用真气护体,又祭出了看家法宝,还是被冻得四肢僵硬。”
“可那玩意好像浑然不受影响,一眨眼便已经窜得没影。”欧阳木道,“那黑潭底下神识受限,我只能碰碰运气,往下潜。结果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那黑潭简直是个无底洞,那时候我已经被冻碎了三样法宝,护体真气凝滞不通,原本已经想着运气不好,还是命要紧,准备上浮跑路。” 白泽听着。 “结果那倒霉畜生不知从哪突然窜出来,上来就是一个偷袭!直接把我无情捆绑,四仰八叉着,拽着我呲溜呲溜就往底下钻!”欧阳木满脸愤愤,“我当时就懵逼了,没想到那畜生竟然玩阴的!我当然不能惯着它,逮着它就是一顿胖揍!” “结果呢?”白泽追问。 欧阳木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结果……没打过那畜生。我被它拽着疯狂下潜,已经被冻成一个冰雕。本来我想着已经在劫难逃,估摸着要死在那黑潭底下。” 欧阳木心有余悸,下意识哆嗦一下,继续道:“没想到在我意识弥留之际,竟然看到了一片微弱的光明。” “水底下哪来的光?”白泽诧异道。 “我也纳闷啊。”欧阳木也为此大惑不解,“我还以为是到水底龙宫了呢。结果就隐约看到那一片微光当中,漂浮着一群古殿,颇为壮观。” “这怕不是你的幻觉?”白泽难以置信。 “这要是我的幻觉,你觉得我还能站在你面前?”欧阳木没好气道,“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人都冻傻了,意识一片空白。” “等我醒来,我人已经在山谷里了。”欧阳木回忆道,“那畜生就在黑潭里戏水,看见我醒来,叽里咕噜了一通。我他娘的又听不懂,后来……” 欧阳木到这里,眼神忽然飘忽起来。 白泽一看那模样,就知道他准备扯犊子,直接追问:“后来怎么了?你可别跟我后来你学会了怎么叽里咕噜跟牛鬼对话。” “那怎么可能?”欧阳木讪讪道,“回头再跟你这事儿……就是我之前逮了个灵宠,你懂的。那灵宠告诉我,那玩意:赶紧滚吧,我主人了,不需要你这个奴隶去陪他。再过几年,主人便会带我离开这里,去看一看如今的世界。” “……” 欧阳木完,下意识问:“老白,你是不是觉得很离谱?” “你还知道离谱?”白泽气笑了,“他娘的,你觉得我是傻子?” “地良心,我真没骗你!”欧阳木对发誓,“我也觉得离谱!可这他娘的偏偏就是真的!” 白泽陷入沉思。 如果欧阳木没骗他,那黑潭底下,莫非还真有人? 还有古殿群落。 白泽刹那间想起风凰对他提起过的万族复苏,莫非,那黑潭底下,竟然沉睡着一个蛮荒时代以前的部族? “老白,这秘密够秘密吧?”欧阳木道,“我可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不能把我卖了。咱兄弟二人来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了,等有朝一日咱们晋升五境,一起去那黑潭底下探个究竟,如何?” 白泽敷衍地点头。 欧阳木继续道:“你这嘴是开过光的。你,那黑潭底下,不会真的是仙人墓葬吧?” “真要是仙人墓葬,你这么一个年轻伙子过去,不得被那里的阴神直接夺舍了?”白泽嗤笑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九州地,埋葬的辛秘数不胜数,焉能全部被世人所知?” “你的貌似也有道理。”欧阳木哈哈笑道。 两人往巷道外走去。 “起来,咱们真的不考虑去书院避一避?”欧阳木道,“都读书人以下为己任,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那两个海妖就是再能耐,还能猛得过岳麓书院那帮老头子?” “不用。”白泽道,“方才他若是动了杀心,我们能跑得掉?” “你的好像也对。”欧阳木道,“不过我很好奇,海妖找你做什么?你这刚到宋国,按理还没去过南海吧,怎么会得罪他们?” 白泽也没想明白。 “莫不是你子在澜沧江的那一剑,砍死了人家的远房亲戚?”欧阳木猜测,“不对不对,如果是这样,咱俩岂不是已经被砍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点有用的。”白泽哼道,“你在这的时间长,听过什么动静没?” “你这么一,还真有一个。”欧阳木道。 …… 第629章 观海天门 “来听听。”白泽道。 “听最近南海新出现一个门派,叫什么门,名字我没太记住。”欧阳木道,“以前近海上,有不少灵府洞,不过大多都是占据一座岛屿的势力,鱼龙混杂的。不过近海当中,的确也有几个有点声望的门派,其中有一个叫浮丘洞,势头最猛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去海外修仙求道,俨然和岳麓书院分庭抗礼。” “前几喝酒的时候,听一个海外回来的修士,浮丘洞被捶了。”欧阳木回忆道,“我也没太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据是浮丘洞的掌门直接原地升,门派长老什么的死的死赡伤,如今已经被断了香火。” “那什么门干的?”白泽问道。 “是这样。”欧阳木道,“听那人,这什么门,好像是异族门派,专门拿浮丘洞开刀的,宣示地盘,让近海人族势力全部撤回陆地,否则一个不留。” “这么嚣张?”白泽诧异道,“这不是找抽吗?” “你还别,人家可能还真有几分本事。”欧阳木道,“否则岳麓书院能挨到现在一声不吭?近海势力虽然盘根错节,可书院举办的每一次海陆法会,他们不照样跟孙子一样跑来参加?照理来,近海那些灵府洞,即便是道门势力,也是书院这位大哥罩着的。如今弟被人揍了,大哥一声不吭,岂不是明那什么门有和书院掰手腕的实力?” “这跟那两个海妖有什么关系?”白泽道,“莫不是那个门觉得书院不过如此,想拿我开刀,给云海仙门点颜色看看?” “我觉得那应该不至于。”欧阳木道,“不把书院放在眼里,只能是够狂。可要是不把云海仙门放在眼里,那就是没脑子了。你子可是云海仙门的仙苗,把你灭了,仙门那帮大佬不得原地开阵,直接传送过来,把他们的祖坟都给刨了?” “……” “我听是那什么门,要搞一场类似岳麓书院海陆法会的大会,诸多名流都在受邀名单里。”欧阳木摸着下颌道,“没准那两个海妖,是来逮你去参加人家法会的。” “这事有点意思。”白泽思量道,“走,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罢,两人施施然赶到一处酒楼,打探消息。 青揽月楼被劈成两半的事情迅速在睢阳城传开,这事儿不仅将睢阳城闹得满城风雨,而且还惊动了书院的驻城执事。 谣言传的五花八门,有“云海仙门大公子被缺街砍死了”的,也有“仙门大公子泡妞不成,被情敌追杀,一剑砍翻了青揽月楼”的,还有“白泽对李师师一见钟情,砍翻了青揽月楼,带着李姑娘私奔了”的。 白泽一时间成为舆论核心,骂声、质疑声、叫好声杂成一片,纠缠不清。 而当事人正和贼眉鼠眼的欧阳木躲在酒楼角落里喝酒,白泽看那眉开眼笑的对坐剑修,闷闷喝酒,忍住想一脚把欧阳木那张脸踩在脚底下摩擦的冲动。 议论了半晌,话题终于开始偏移。 “这几有近海的消息没?”酒楼里有胯刀大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大咧咧问道。 “听最近那观海门够折腾啊。”邻桌有人饮酒道,“这观海门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也敢号称门?” 白泽和欧阳木闻言,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 “可不是嘛。”有人猛地落下酒盏,道:“那浮丘洞,好歹也是个香火延续了几百年的正宗山门了,一夜之间,连掌门都被砍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好奇问道,“之前听那观海门乃是异族势力,宣称要近海所有人族势力全部撤回陆地,否则一个不留,这事儿真的假的?” “他娘的,那劳什子门这么嚣张?”那胯刀汉子骂道,“近海我人族的大宗门可不少,商船行走,多仰仗那些海上宗门荡平海盗,保驾护航。如今那劳什子门要将近海人族势力全部拔除,这海上贸易路岂不是要被斩断了?” “依我看未必。”一位书生打扮的剑客道,“海上贸易不仅是宋国一大财源,近海诸多海底矿藏,也是各大宗门早已分刮过的囊中之物。那观海门想一家独大,断然是不可能的。” “这话的在理。”酒楼中有人附和道,“不别的,单是书院这么多年来举办的海陆法会,那些海上宗门每次必至,书院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这,前几日我听到风声,是书院和青羊宫、流霞洞等山门已经会晤,准备收拾那海上异族所建的观海门,教教他们怎么夹着尾巴做人,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有人问道。 “应该是真的。”另一个道,“前几,我有位刚从南海那边回来的朋友,看到书院的尹先生孤身一人,往南海方向去了。看这样子,尹先生约摸是去查看近海局势去了。” “是吗……” “对了,那观海门的底细,有人知道不?” “不晓得。这观海门的名字,以前从未听过,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 “没道理啊!一个突然崛起的异族宗门,按理早就应该有风声才对啊。那些近海山门洞府的修士,就没有一个提前预知的?” “海上势力盘根错节,疏忽了也属于正常吧?” “正常个屁!能把浮丘洞直接干废的海上势力,除了那观海门,还能找出第二个吗?”有人质疑道,“这观海门如此生猛,铁定是默默潜藏了不知多少年,暗中积蓄力量。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点儿关于这个势力的风声传出来,想必这观海门背后的海妖,是个狠角色!” “你们,有没有一种可能……那观海门真就是近年突然冒出来的?”有人迟疑道,“你们记不记得,几年前南海出过一场大事件,云海仙门的掌教纯阳子,还有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突然在南海现身。” “他娘的,你不老子还真没想起来!”有人大声道,“莫不是那头蛮荒巨兽……龙龟!?”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起来,思量其中干系。 这一想,还真让这些人琢磨出了一些门道。 “还真有可能!”有人拍案而起,激动道:“那次大事件,惊动了不少人!听那龙龟,本来是沉睡在祁连山深处的蛮荒巨兽。当年以云海仙门、悬空寺、火神山、青冥剑宗为首的正道联盟,在北境展开大规模的灭魔运动,结果大战惊醒了大山深处沉眠的龙龟!那龙龟也是生猛,醒来二话不,直接一口将纯阳子和圆通大师吞下,钻入地底,远遁千万里,来到了南海之滨!” “试想一头敢生吞云海仙门掌教,还有悬空寺住持的蛮荒巨兽,其修为想必至少是六阶异兽,相当于我人族圣人境绝顶高手!”那人继续道,“而且那龙龟在南海之滨失去踪影,事后纯阳子前往稷下学宫,当时大家都在猜那龙龟十分恐怖,以至于纯阳子都不是对手,要去稷下学宫请夫子出手,斩杀那头蛮荒巨兽!” “只是后来这事儿没了后续,不了了之,慢慢地也就没人关注此事了。如今想来,如果那观海门是突然崛起的海族势力,其背后的门主,即便不是那头龙龟,也多半与它脱不了干系!” 白泽听来,脸色精彩。 他怎么也没想到,吃瓜竟然能吃到自己身上。 苏醒于祁连山深处的那头龙龟,起来,当年还是被他啸出的龙吟之声唤醒的。 当年青冥剑宗的曹冮暴露真魔同修的秘密,被白泽所杀。曹冮死前放出寻香子母虫,附着在唐知之身上,引来魔门至尊猎杀白泽等人。 那场大战,白泽动用了龙魂之力,一声龙吟不受控制地吼出,却不料唤醒了沉睡在祁连山深处的蛮荒巨兽,龙龟! 白泽和欧阳木在睢阳城各大酒楼混迹一日,终于梳理清楚了些许眉目。 原来那异族势力观海门,要在南海一座名为鼓浪屿的岛屿上举办一场观剑大会,广邀各路英豪,近海宗门,以及一些陆地山门参与盛会。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上势力突然要举办如此盛会,而且还是异族势力,好巧不巧,选择举办盛会的地方,还是近海人族势力最强的浮丘洞的地盘! 结果可想而知。 浮丘洞直接派人砸了观海门的场子。 可没想到观海门更是生猛,白被浮丘洞砸了场子,当夜里,一众海妖直接杀上宗门,将浮丘洞的掌门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直接打杀! 一夜之间,浮丘洞沦为焦土,血流成河。 随即,观海门传令近海所有人族势力,观剑大会之后,所有人必须撤离近海,返回陆地,否则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 第630章 夜叉 两人默默听完酒楼言论,离开酒楼。 长街之上,兵马司的冉处巡防,闹得人心惶惶。 不得已,王宫放出消息,声称在青揽月楼闹事的人并非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以及火神山弟子李奕,而是江湖草莽假扮,故意抹黑两大宗门,如今已经被全城通缉。 至于那和江湖草莽冲突的那帮人,也并非当朝宰相钱起,而是观海门妖人所化,眼下书院已经派人追杀那伙妖人,杀无赦。 结果消息放出,当又有谣言传出,是那伙妖人直上岳麓山,拜访书院,递上了观剑大会请帖,双方人马在书院正面交涉,并没有直接动手。 宋国君王君子启的脸直接被打肿。 睢阳东城,一处客栈。 满城风雨并未影响到两位当事人分毫。 白泽和欧阳木在房间当中酒过三巡,欧阳木问道:“老白,这观海门有点意思啊。我看鼓浪屿也不远,咱们要不混迹过去,凑凑热闹?” “不去。”白泽毫不犹豫地拒绝。 从这里赶回仙门,即便马不停蹄,也得数月有余。 如今他离开仙门已经有段时日,虽然和留在坐忘峰上的火行分身时常心意相通,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况且,他还另有要事需要处理,还得大费周章,时间上耗不起。 “别啊。”欧阳木道,“你也是剑修,难道不好奇那观剑大会究竟会拿出什么样的宝贝?如果是字仙剑,即便是看一看,沾沾仙气儿也是极好的啊!” 白泽鄙夷地看了欧阳木一眼,十分嫌弃。 “老白,你那是什么眼神?”欧阳木道,“怎么,难不成你见过你们云海仙门的镇派至宝仙剑云海?” “没樱”白泽喝酒。 “没见过你跟我装什么?”欧阳木道,“搞得好像你有一把仙剑似的。” 白泽并不接话。 要真算起来,他还真有一把仙剑。 只是那把仙剑不知遁往了何处罢了。 欧阳木喋喋不休:“要我,你当初真不如加入柱峰。以你的资质,只要拜在纯阳子门下,还愁干不过云忘归?将来你当了云海仙门掌教,那把仙剑云海,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你对仙门的事情倒是清楚。”白泽瞅了欧阳木一眼。 “毕竟我也算师出名门嘛。”欧阳木打起了哈哈,道:“我师父好歹也是位列绝顶,这些事情,知道一些不足为奇。” “起来,你师父是谁?”白泽好奇道。 “可别提了。”欧阳木露出一副苦瓜相,悻悻道:“师父他老人家嫌弃我资一般,还是个好凑热闹的主儿,把我撵下山前告诫我:你打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以后惹出祸来,记得不要提你师尊的名讳!” 到兴起,欧阳木吊着嗓子模仿起老人沧桑的语调,听得白泽眼角一抽,评价道:“你师父倒是挺了解你。” 欧阳木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拽着白泽拼酒。 两人又喝了一轮,白泽心中烦闷,便借口吹风,悄然离开客栈。 色已暮,宵禁即将来临,街道上人烟稀疏。 白日青揽月楼的事情,让城中民众心生惶恐。长街上,大多门户已经闭锁起来,更显萧条。 白泽深吸一口气,心绪纷飞。 他南下宋国的心愿已经消弭,可河阳城的见闻,却让他始终如鲠在喉。 虽然慕辰从未对他请求过什么,甚至隐晦地传达了他的意见,那便是大道朝,各走一边。 庙堂有庙堂的难,江湖也有江湖的险。 可慕辰告诉白泽,只要他慕辰在一,河阳城就会永远留着他和陶弘景的家。这何尝不是一种深沉的绝望呢? 如今燕国南域的局势,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不论是齐国出兵当阳关,还是宋国挥师北上,亦或是燕国兵出虎牢关,都会将整个南域之地直接覆灭。 当阳关镇关将军也好,坐镇渭城的王朗也罢,亦或是虎牢关的赵盾,都守不住河阳前线。 军师袁哲出使宋国的目的,就是为南域之地博取一线生机。可袁哲即便是把破,奈何他手里没有大国交易的筹码,此次出使,不仅极有可能毫无所获,而且还很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袁哲身为稷下学宫七贤之一,袁罡的族侄,君子启自然不敢把他怎么样。可他如今身在睢阳,不管是君子启出手,还是岳麓书院出手,困死一个袁哲,还是信手拈来的。 此局俨然是个必死之局。
即便白泽与姜维有一生之盟,可眼下大周的局势,姜维能不能扳倒太子姜寅成功上位,还是个未知数,要他承认南域才是燕国正统,不过海市蜃楼。 白泽心中郁结,想到他嘱咐蛮调查袁哲的行踪,却又不知真的与军师见面,这死局破解之法,又该从何起。 白泽思来想去,如今或许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促成庙堂与江湖之间的大同盟! 如今大周南线战事吃了闷亏,柱国将军顾明远率领的大军,被燕国魔兽骑兵挡在边境线以外,大有反被燕国入侵的趋势。 而邯郸被异族把持,几乎已经是可以盖棺定论聊。 如此局势之下,如果能促成大周、齐国、宋国、南域之地的结盟,共同对付邯郸异族,那么南域生死危机,就有希望被化解! 执剑堂收到白泽的传信,知晓异族介入国战,必然会发动山上势力,介入这场战争。而如果云海仙门支持大周,且能将稷下学宫、岳麓书院拉入同一阵线,对付邯郸异族,那么燕国南域之地生存的希望就更大了。 毕竟庙堂联盟,白泽没有话语权。 可儒道联盟,白泽身为云海仙门大公子,坐忘峰未来的峰主,如今又加入了执剑堂,还是有一些话语权的。 山下王朝即便再能折腾,其背后最大的依仗,还是那些山上宗门。 然而结盟一事谈何容易。 且不儒道两家,向来就互相不对付。单是想要促成大周、齐国、宋国、南域之地四方联盟,便已经难如登! 毕竟眼下和燕国开战的是大周,齐国和宋国距离邯郸,且不有一座虎牢关阻挡,至少还有南域之地作为缓冲。 如此局面,两国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介入战争? 坐看异族力量消耗大周国力,乃至云海仙门的战力,何乐而不为? 白泽苦思冥想,终于长叹一声,只觉无力回。 单是想要做到袁哲出使所图,解除燕国南域之地后方,来自宋国的威胁这事,便已经很难了。 白泽思虑出神,不觉间,来到一处偏僻暗巷。 陡然之间,那青衫剑修忽然感应到暗巷深处,有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猛然惊醒,凭借山鬼印的传承,目光刺破黑暗,直直地看向暗香深处那人。 这一看,白泽的神色顿时诡异起来。 只见那暗巷深处的人,仿佛等待多时,正是白日里在青揽月楼碰见的那黄门。 彼时那黄门跟在海妖变化的宋相钱起身后,生的白白净净,一副不起眼的模样。 如今那黄门气定神闲地站在暗巷深处,嘴角勾着一抹森寒笑意,哪里还有白日里人畜无害的模样? 白泽心情烦闷,甫一看见那太监,心中顿时杀意滋生,冷声道:“不想死就滚远点。” 那黄门闻言一愣,冷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很狂妄。你不会以为,白日里能在左护法手里逃出生,是你的本事吧?喈喈,你能活到现在,不过是左护法懒得亲手取你性命罢了。” “狗鼻子倒是灵敏。”白泽道,如今他已是另一副面孔,那黄门竟然还能找到他,想来也是有几分手段。 那黄门闻言,神色狰狞起来,声音再不复尖细,截然相反,粗犷难听:“好子,受死!” 罢,那黄门飞身而起,一拳向白泽眉心轰来。 白泽怒极反笑,直接轰出一记六合冲拳,勾动上下四方之力,一拳打出逾越三百鼎的力道,只听“轰”的一声,双拳碰撞,那黄门被打得倒飞而出,浑身剧震,直接砸穿一方巷道石墙! “……” 白泽心里讶然,想着竟然没有一拳直接将那太监打死,不由得认真了几分。 那黄门吃了个闷亏,从轰倒的碎墙里跳出,心里惊骇白泽恐怖的蛮力,再不敢托大,显化本体,唤出一把乌黑的三叉戟,张嘴便发出一声咆哮! 白泽定睛一看,原来那黄门的本体竟然是一头巡海夜叉!生得丈高,蓝皮赤发,獠牙横生,端是丑陋无比,能吓得孩童夜里止哭! “初一。”白泽直接唤出飞剑,周身剑意勃发,想要速战速决。 那巡海夜叉眼见白泽出剑,青衫剑客身上陡然散发出一股山岳般的巍峨剑意,瞳孔一缩,大吼一声,手中三叉戟爆出诡秘幽光! 白泽一剑未出,只觉轰隆之声从地底翻涌而来,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地下奔腾而过,连带附近的整片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白泽犹豫一瞬,御气冲而起。 …… 第631章 三叉戟 然而那一瞬间的犹豫,却已经让白泽失去先机。 “轰隆隆!!——” 地下河猛然冲垮暗巷,汹涌而出,化作滔巨手,一把将白泽握在其郑 庞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涌来,白泽仗着肉身强悍,凛然不惧。可目光透过怒卷水流锁定在那巡海夜叉手中的三叉戟上时,心底却是惊讶,那古怪灵兵竟然能够操纵水流! 赤发獠牙的夜叉眼见能轻易压扁金铁的水流竟然没有将那青衫剑修挤成一片血雾,内心莫名生出一丝惧意,当即决定将白泽卷入自己的领域,速战速决。 巡海夜叉手持三叉戟,猛地向下一压,只见那水流巨手带着那青衫剑客轰然砸入地底,沉入这方地下汹涌激流的地下河。 夜叉紧随其后,一个飞跃,直入地下河。 汹涌水流裹挟着白泽极速冲荡,迅速远离暗巷地界。无尽黑暗之中,白泽单手持剑,心里冷笑。 这水域固然是那巡海夜叉的主场,可白泽大道亲水亲木,仗着有避息珠的依托,闭息不在话下,是以这水下也是他白泽的主场! 水流汹涌,凛冽杀机于幽暗深处绽放。 那巡海夜叉手持三叉戟,在地下河的暗流当中游动,速度奇快无比,丝毫不弱于四境修士全力御气飞校 庞大的水流被那夜叉以手中灵兵牵引,化作一条湛蓝色的水龙,轰然而出,直奔白泽而去! 原本蓄势待发的剑五顺势流转,剑一陡然汇聚森寒剑意,一道冰川瀑布剑气被那青衫剑客在水底打出,剑气虬结,所过之处,汹涌水流被瞬间凝为坚冰! 那条湛蓝色的水龙呼啸而来,兜头撞上白泽的冰川剑气,登时被寸寸冻结,化作一条巨大的冰龙,沉入地下河幽暗深邃的河底! 巡海夜叉眼见一击不成,挥舞手中三叉戟,一时间竟有近十条湛蓝水龙被他连番轰出,杀向白泽。 白泽心中杀意已起,周身剑意再度流转,化为剑三。只见那青衫剑客挥手斩出一道剑气长河,白日浮沉大河之中的奇异景象,登时将地下河的幽暗尽数驱散! “轰!!!——” 磅礴剑气逆卷河水,在地下掀起重重狂澜! 那巡海夜叉眼见一道白光撕裂黑暗,下意识闭上双眼,又迅速睁开。待他看清楚那剑气长河当中浮沉的苍茫白日,不由得大吃一惊。 大剑修。 夜叉目睹那一剑横空出世,便知道仅凭实力,他绝不是眼前那青衫剑客的对手。 为今之计,只能将那人族大剑修困死在这汹涌水域当中! 毕竟修为不到五境贤者,尚且无法窥探与地合德的门径,在这水下,若非水族,不能呼吸,等到体内那一口气息消耗殆尽,白泽自然就会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剑三长河落日一出,巡海夜叉轰出的近十道湛蓝水龙,硬生生被那逆流而上的剑气长河摧毁大半,剩下的水龙也无法突破那一轮白日的镇压,在靠近白日的刹那,尽数消融,化作奔涌激流。 巡海夜叉觉察到白泽想要反攻,哪里能让他得逞?那海妖心里清楚,一旦被白泽抢先出手,那名已然位列大剑修行列的人族剑客,必然会甩出摧枯拉朽的磅礴剑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落败身死,只在须臾之间! 所以这个先机,决计不能被白泽拿到。 巡海夜叉满头赤发在汹涌河水中张牙舞爪,手中三叉戟更是灵光显化,地下河整片水域在一瞬间被他全然掌控,再度出手,威势骇人,竟直接操控水域,在白泽身后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水刃涡流,仿佛深渊巨口,拽着那青衫剑客径自旋转起来! “!!!” 白泽被那庞大的水刃涡流打了个猝不及防,只觉危险的气息刹那间让他脊背发寒,不敢托大,金光咒瞬间释放,护住全身! 灿金神光覆盖身体,在白泽体表张开一团金色气团。 护体神光放出的那一刻,数百道被压缩到极致的水刃直接劈砍到那团流动的金光之上,一时间竟然将白泽的护体金光切割得遍布细密斩痕! 白泽眼神一凛。 涡流数不尽的水刃如同一条条高速旋转的丝线,看起来脆弱无比,可其中蕴藏的杀力却是恐怖,能轻易斩断金铁! 若是掉以轻心,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水刃涡流卷入其中,即便没有被直接分尸,切成碎末,也要瞬间重创。 巡海夜叉眼见白泽被水刃涡流反制,接连出手,催动手中三叉戟,轰出数十条湛蓝水龙,朝着白泽夺命而去。 与此同时,白泽身边的水域,刹那间又有三道水刃涡流汇聚,俨然是将白泽合围其中,封锁四方,想要凭借这一击将他直接灭杀!
四道水刃涡流将这方水域搅得混乱无比,水流四处冲撞,仿若失控的兽潮,爆发出剧烈嗡鸣! 白泽只觉好像有四只大手在同时将他拉扯,身形在混乱的涡流当中反复旋转。而与之同时,宛如丝线的水刃不断斩击在他的护体金光之上,不过短短一个呼吸之间,已经将他的护体金光轰得遍布裂纹。 金色流光不断剥离白泽体表,而后被那方水域疯狂撕扯的乱流彻底消弭。白泽眼睁睁看着体表金光被斩去一寸有余,心里感叹他对金光咒的修行还得继续努力才校 随即,白泽体内磅礴的先纯阳真气猛然鼓荡起来,直接冲出体外,横扫八方,凭借蛮力搅碎近身涡流,定住身形,以飞剑初一为依托,双手抱圆,在胸前画出一道玄清太极图。 “嗡!!——” 那玄清太极图甫一被白泽画出,阴阳双鱼兀自在圆内旋转起来,端是玄妙无比。 巡海夜叉远远看见白泽使出道门神通,更觉那青衫剑客来历不凡,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左护法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白泽打出那道玄清太极图。 只见太极图在那青衫剑客手中急剧放大,瞬间笼盖四方涡流!阴阳双鱼静静流转,却散发出莫能抵御的沛然伟力,将这方水域混乱的涡流瞬间荡平! “轰!!——” 四方涡流同时崩溃。 太极图并未因此消散,依然附着在飞剑初一身上。 眼见那数十条湛蓝水龙已然近身,白泽顺势祭出飞剑初一,只听“歘”的一声,初一化作一道神光,直接轰开汹涌河水,带着那副太极图强势镇压群龙,径直杀向巡海夜叉! “!!!” 局势顷刻之间逆转。 那巡海夜叉大惊失色,连忙高举手中三叉戟,在初一极速而来的方向上立起三道厚重水墙,试图阻止飞剑杀至近身。 “轰!!” 第一道水墙轰然崩碎,飞剑初一剑身上附着的太极图陡然凝滞。 第二道水墙退散远离白泽的玄清太极图,逼得飞剑初一神芒顿减。 第三道水墙成功困锁那柄飞剑。 巡海夜叉大喜,就要动手试图继续压制白泽。 那夜叉想到眼前的人族剑修在水下必然坚持不了许久,只要拖下去,这一战他还是有很大几率取胜的,更是眼前一亮。 可紧接着,阻挡初一的第三道水墙突然爆碎。 巡海夜叉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只见第二柄飞剑已经迫面而来! 那巡海夜叉猝不及防,仓促之间,只能选择用手中的灵宝三叉戟抵挡飞剑迅猛的攻势。 “铛!!!” 飞剑十五直接将巡海夜叉手中的三叉戟震落,自己也被那恐怖的反震力道击退回去。 巡海夜叉浑身一震,连忙想要抓住被第二柄飞剑震落的三叉戟。 可第三柄飞剑已经杀到眼前。 “嗤!” 飞剑晦朔直接钉入巡海夜叉的胸膛,刹那间,诡异的蓝色血液疯狂涌出,那夜叉吃痛,神色狰狞,在水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他还没吼完,第四把飞剑也杀至眼前。 飞剑白鲸二话不,直斩那巡海夜叉的脖颈,想要直接旋下那海妖的头颅! 那夜叉觉察到生死危机,奋力躲闪,还是被白鲸击中,直接被斩开半个脖子,皮肉撕裂,蓝色血液喷涌而出。 巡海夜叉瞬间重创,再也不敢恋战,咬牙切齿,心底一狠,拔出胸膛上镶嵌着的飞剑晦朔,疼得面色扭曲,奋力丢出,而后捂着脖颈上恐怖的伤口,游窜而出,一把抓住向水底沉去的三叉戟,疯狂逃命。 “妖孽,哪里走?!”白泽神识传音,一声暴喝直接在那巡海夜叉的脑海深处炸响,震得他神魂颠倒,几欲疯魔。 然而白泽到底是低估了那头面相丑陋的海妖。 那巡海夜叉仅仅是身形停顿瞬间,而后在地下河汹涌的水流当中逆流而上,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将白泽远远抛在身后! 白泽眯起双眼,四把飞剑被他同时驾驭,化作四道流光,撕裂汹涌河水,追着那夜叉的身影极速而去。 水下的的速度,白泽自然无法和海妖相比。 可他追不上,难不成手中的飞剑也追不上? 白泽全力催动体内真气,四把飞剑将地下河汹涌的河水冲得轰隆作响,片刻之间,已经杀至巡海夜叉身后,就要将他击杀在这幽暗的地底深处。 …… 第632章 三个条件 然而就在白泽即将御剑斩下那巡海夜叉的头颅时,那海妖突然喷出大口精血,施展秘法,整个身躯与手中三叉戟诡异地融为一体,化作一道乌光,搅动四方水域将四柄飞剑片刻阻拦,调转方向,驾驭迅猛水流极速向着白泽杀来。 白泽吃了一惊,早前听剑道宗师可做到人剑合一,还没能亲眼所见,不料今日竟然能看到那巡海夜叉与三叉戟合二为一,当即摧动至强一剑,周身剑意翻涌而出,化作滚滚剑气,一记剑九向着三叉戟直直斩出! “轰隆!!!——” 碧海剑气狂涌而出,顷刻间逼得这条地下河河水逆流倒卷,澎湃剑气发出摧枯拉朽的剑鸣,有如惊涛拍岸,杀意纵横十余里! 碧海剑气与三叉戟陡然相撞,瞬间摧毁地下河四方基石,大量河水倾泻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地下湖。 狂猛的剑气不仅将三叉戟轰飞出去,而且逼得四柄飞剑无法寸进,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三叉戟被白泽一记剑九轰入地下河混乱的暗流当中,眨眼之间便已经顺着暗流远遁十余里,消失不见。 白泽放出强横的神识,追踪三叉戟遁走的方向,召回四柄飞剑,直追过去,想要彻底斩杀那头巡海夜叉,看一看那海妖手中的三叉戟究竟是何等灵兵,竟然如此玄奇。 双方就在地下河里展开拉锯,一个与三叉戟融为一体,疯狂逃命。一个借助水势,穷追不舍。 可水下到底是海妖的领域,白泽奋力追逐,随着时间流逝,不知在这幽暗曲折的水域里追出了多少里,那夜叉终究是逃出了白泽神识锁定的范围,不知遁往了何处。 白泽心有不甘,鼓荡体内海量真气,又追出数十里,依然觉察不到那夜叉的踪迹,这才作罢,放出神识仔细感应,找到一处与地下河联通的水域,潜游过去,打算浮出水面。 随着眼前的幽暗逐渐散去,破碎的光穿透这方水域,在水波涟漪中摇晃出支离的光晕。 白泽向水面浮去。 强大的神识,让他感应到这方水域附近,有大量的生命气息,推断他此刻多半是身处于一方城镇当郑 只是为了追杀那头海妖夜叉,他不知在地下河里遁出了多远的距离,眼下这座城镇,决计不可能是睢阳城。 “上岸之后打听一番,正事要紧,至于那头海妖,或许是意如此,命不该绝。”白泽思量一番,决定浮上水面之后便立刻动身返回睢阳城。 水面上画舟浅游,凭借神识,白泽甚至能清楚地“听到”泛舟碧水之上的美人娇笑嬉闹,与船桨划水的哗啦声相映成趣,倒是让人心生悠然。 白泽在水下环顾,发现近岸的地方廊桥九曲,打入水底的桥桩林林立立,与莲叶极长的根茎伴生,倒是个隐蔽的去处。 那水底的青衫剑客不想惹人注目,再度换了一副面貌,在近岸的地方悄悄钻出水面,运转真气抖落一身池水,借助高高耸出水面的荷叶遮掩,来到岸上。 宋国位于北境以南,乃是多水之国,乡土人情,乃至于地方建筑,都与北方列国迥异。 白泽上岸之后,只见此方地界一派繁华,楼阁多有婉约之风,接连成片,端是旖旎风光。 那池水一眼看去,约有百亩占地,其上画舟稀疏,船上多是当地富家公子、闺秀。春日明媚,放眼望去,四下一派祥和,全然不见这一路南下,战争给列国百姓带来的苦难景象。 白泽默然,在岸边驻足片刻。 眼前的南国风光,让他不由想到,这世上的苦难总是五花八门,可幸福却是如此相似。 那青衫剑修找到一处酒楼,要了一壶好酒,几碟下酒菜,打听到这方地界,乃是宋国南方的一座城池,距离睢阳城,竟然有数百里路程! 白泽听闻如此,心里讶然。 来到宋国之后,他曾听顺着澜沧江汹涌的江水漂流入海,可日行千里,原本还觉得委实夸张,如今他一夜之间顺着睢阳城暗巷底下的地下河漂流数百里,倒是确信了这个法的真实性。 一番吃喝,白泽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便决定即刻动身,返回睢阳。 “二,结账。” 那青衫剑修甫一开口,忽然觉得有一道熟悉的气息进入酒楼,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酒楼正门,一个背负玄青色剑匣的清瘦男子步入酒楼,察觉到白泽的目光,也向他看去。 两饶目光在空中交汇,顿时都是怔了一瞬。 白泽因为吞服避息珠的原因,浑身气息藏而不漏。即便是修为高过他的五境贤者,如果不是有意查看,也决计发现不了他身上的端倪。
是以那背负剑匣的清瘦男子在看到白泽的一瞬间,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神色古怪起来,犹豫片刻,径直向白泽所在的酒桌走去。 至于白泽,他那一瞬的怔然,完全是出于内心的惊骇。 因为眼前那个背负剑匣的清瘦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陇海郡和白泽有过一战的大妖,鹏王殷文鼎!! 那日有余幼薇在场,殷文鼎有所顾忌,将修为压制到红尘境,以剑道与白泽交手。最后阴差阳错,和余幼薇的苦海象对抗,意外激活了白泽的苦海异象,导致那一战两人不分胜负。 彼时殷文鼎扬言,和白泽再度相遇时,便要以剑道分出高下。如今两人再度撞上,白泽心中陡然警觉起来,不知是该感叹命运无常,还是要造化弄人。 殷文鼎的修为盖压白泽,是实打实的五境妖王。 如今以白泽四境的修为,单凭实力,便是十个他一起动手,恐怕也挡不住殷文鼎一合之力! 眼前的妖族男子可不是火神山那个外强中干的供奉长老。眼下狭路相逢,白泽震惊之下,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在心里大喊:“山鬼姐姐,救命!” 魂海当中,一声轻笑随之响起,剑灵虽然一句话也没,可白泽得到那一声回应,便已经确信山鬼不会坐看他被殷文鼎一剑砍死,当即稳住神色,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殷文鼎径直而来。 可酒楼二比他还快,听见白泽的呼喊,已经一路跑着过来,陪笑道:“客官,一共十两银子。您吃好喝好了?” 白泽刚要接话,殷文鼎已经来到酒桌旁边,吩咐那酒楼二,道:“不必着急。我与这位……是故人,再上一壶好酒,陪些酒菜来,酒钱我一并结了。” 着,将一锭银元宝放在桌上。 那酒楼二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好,捧着那锭银子便退去了,只剩两人大眼瞪眼。 殷文鼎自顾自取下背后的剑匣,放在木桌旁,在白泽对面坐下。而后旁若无蓉将桌上的酒壶拿起,轻轻一晃,发现还有一些酒水,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满饮。 “……” 白泽看着殷文鼎的一举一动,跟见了鬼似的。 眼前的这位妖王,显然是已经认出了白泽的身份。 可殷文鼎落座饮酒的举动,却是让白泽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白泽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直接问道。 “或许你心里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能直接看破你的伪装。”殷文鼎答非所问,道:“如果我没有见过你的苦海象,或许你的伪装,的确能瞒过我的眼睛。” 言下之意,他能识破白泽的易容之法,乃至白泽周身被避息珠隐藏的气息,依靠的,便是曾见过白泽的苦海异象,混沌青莲。 此话一出,白泽不禁眯起双眼。 莫非这苦海异象之间,竟然还能相互感知? “你我之间这次碰见,应该是机缘巧合吧?”白泽试探道,“如果是这样,这杯酒,倒也不是不能喝下去。” 白泽想起那双血瞳,疑心眼前的妖族男子是那位“圣子”派来杀他的。可白泽已经得到剑灵山鬼的回应,若真是这样,即便是殷文鼎就在这里下杀手,他也并不担心他会真的死在这里。 “不是。”殷文鼎放下酒杯,看着白泽的眼睛,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此话一出,酒桌上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白泽提防着殷文鼎会突然动手,心里思量着他先下手为强,一剑砍掉眼前这位五境妖王脑袋的几率有多大。 殷文鼎显然是发现了端倪,道:“我劝你不要动手。你的修为,不是我的对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泽道。 “我能坐下来,其实已经明,我并非为了杀你而来。”殷文鼎沉默片刻,缓缓道:“有人托付我找到你,办一件事。不过很抱歉,那件事已经办砸了。” 白泽心思飞转,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下意识拿起酒壶,将最后的酒水斟入酒杯,问道:“余幼薇让你来的?” 殷文鼎默然不语。 白泽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手指摩挲着酒杯,又问:“她如今在哪?” 殷文鼎依旧沉默。 白泽见状,眉心一拧,刚要再,眼前的妖族男子忽然道:“不过你不必担心,答应过的事情,我自然会做到。作为补偿,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条件。” …… 第633章 真龙宝藏 三个条件。 白泽听闻此言,心里震撼。 他忽然怀疑起面前那个男饶身份起来。可山鬼印让他清楚地“看到”,眼前这个气息内敛,清清瘦瘦的男人,的确是大妖。 退一步来讲,酒桌旁放着的那个玄青色剑匣,虽然里面的剑藏而不漏,可白泽身为已经得意的大剑修,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名为荆棘王座的剑匣里,有汪#洋大海一般的恐怖剑息。 白泽自认为眼下的他,即便手段尽出,也会被这个剑匣里的任意一把飞剑杀得毫无还手之力。 殷文鼎和吴霜不同。 吴霜的那口养剑葫里的飞剑不比这个剑匣里的飞剑差。可即便是吴霜能催动那四把飞剑,也发挥不了那四把剑万分之一的剑力。 “两位客官,酒菜上好,您二位吃好喝好!”酒楼二麻溜地撤去一桌酒菜,将新的美酒菜肴布上,乐呵呵地退走。 白泽还在思量。 倒是殷文鼎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顺手又给白泽倒了一杯。 白泽思来想去,冥冥之中,他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余幼薇托付你办什么事情?”白泽语气低沉,“她是不是要你,把青鳞带过来见我?” 殷文鼎饮罢杯中美酒,缓缓点头。 白泽只觉脑袋一懵,想到殷文鼎所“事情办砸了”,心里莫名恐惧。可转念一想,青鳞与他的关系,比鹿昊与他更加微妙。家伙自出生起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如果真的出事,讲道理他不可能没有感应。 “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殷文鼎道,随手布置一个结界,将两人所在的酒桌笼罩,隔绝声音,“青鳞……她从昆仑秘境出来之后,有了化龙之兆。虽然并不能她一定可以化龙,但成蛟几乎已经是可以肯定聊。” 白泽听来,默然不语。 青鳞是他从独山深处的温泉谷发现的。 当初白泽二入独山,亲眼目睹大蛇望月的奇观,当时吓得他魂不附体,肝胆欲裂。 那大蛇起于崇山,宛如远古神龙,体型之大,与白泽在昆仑秘境遇到的那条断角白蛇相当! 那时在昆仑秘境,白泽以青元鼎镇压己身,正处于炼成彼岸化神的关键时刻,若非那条白蛇,当真被大红鸟背刺偷袭,恐怕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后来那白蛇赐予白泽一片蛇鳞,帮助他在真实瀑布所化的地下河里,挡下野人剑罡一指的致命一击,起来还对白泽有救命之恩。 现在想来昆仑秘境里的那条白蛇顶上断角,应该早已不能看作是蛇类,而是登堂入室,进了蛟龙之属的行列! 如此推测,不准当初那在月圆之夜重塑躯体的大蛇骸骨,从温泉谷爬出,观望皓月,生前极有可能也是蛟龙之属! 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当初陶弘景第一次看到青鳞,便家伙体内有稀薄的青龙之血。 传中,蛇类的确有蜕变血脉,进化成蛟龙,乃至真龙的能力。 想到昆仑秘境当中,余幼薇坚持要青鳞跟着她,是有莫大机缘,白泽心里忽然想到离开那方世界前,响彻整个昆仑秘境的八荒龙吟。 莫非,当初余幼薇不肯和他一起探索秘境,竟然是在昆仑秘境当中,找到了真龙宝藏!? 白泽心里万分惊骇。 如今的九州世界,早在蛮荒时代结束之前,便已经没有了关于真龙的任何见闻。曾经这世上的四海之王,道宠儿,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九州世界的一桩悬案,没有人知晓真龙在这世上突然消失的缘故。唯一知晓的,便是南疆十万大山当中,有一具龙王的尸体,每到血月出云的时候,那条不知死去多少年的龙王,便会再生血肉之躯,爬上尺木,飞上无尽苍穹,咆哮人间! 也正是因为四海真龙诡异地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东海鲛人族遭受了灭顶之灾。 曾经东海龙族还存在于九州世界时,鲛人便是东海龙族的家臣。而终于在真龙消失的一千年以后,青州人走出了龙族带来的恐怖阴影,对鲛人族露出了血腥的屠刀! “鲛珠是开启龙王密藏的钥匙。” 不知从何而起的一则传闻,顷刻之间,如同一阵席卷整个地的大风暴,传遍了九州各处。 鲛珠,便是鲛饶眼睛。 可并非所有鲛饶眼睛被挖出来,就是鲛珠。 绝大多数鲛人被挖出双眼,那一双血淋淋的眼珠子,并不会成为亘古不化的鲛珠,只是两团模糊的血肉,很快就会腐烂发臭。
然而人族的贪婪是没有止境的。 从最开始诱骗鲛人分尾上岸,与人族配合,到人族修士偷偷猎杀鲛人,取其双目,想要得到鲛珠,再到后来,下修士云集青州,铺满东海的战舰一望无际,展开对鲛人族血腥的屠杀! 青州人在几百年前的那场屠杀中出力最多,杀得鲛人灭族,整个东海一片血色,上苍也因此暴怒,连降三个月暴雨,东海波涛怒卷,海水倒倾,将大半个青州淹没,沦为一片血色汪#洋。 白泽收敛神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如果余幼薇真的在昆仑秘境中找到了真龙宝藏,那青鳞的“化龙之兆”便顺理成章了。 白泽想起昆仑秘境八荒龙吟响起时,被一页金书镇压在他魂海深处的龙魂突然暴走,想要冲破他的魂海。恐怕那时,玄黄龙魂,便是受到了龙吟之声的召唤。 只是白泽尚且不能断定,被一页金书镇压在他魂海深处的那条玄黄龙魂,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是真龙魂魄,还是地之灵。 或许这个答案,只有龙魂才能给出。 白泽只觉心情沉重。 他想起丹阳郡他和余幼薇夜探威远侯府时遇到的那个假鲛人。那个鲛人傀儡的模样,和余幼薇一模一样。 昆仑秘境当中,余幼薇身中奇异媚毒,白泽带她泡入冰冷湖水,她却拼命挣扎,对那湖水极为抗拒,似乎是在恐惧什么。 莫非余幼薇真的是分尾鲛人? 那当年鲛人国被覆灭时,她是否已经出生? 如果是,余幼薇岂不是至少活了几百年? 可如果余幼薇真的是鲛人,为何在镐京城的那个妖人会称呼她为“公主”? 白泽只觉数不清的谜团将他死死缠绕,怎么也想不出确切的答案。 殷文鼎将白泽不断变化的脸色看在眼里,一声不吭。 “余幼薇要把青鳞送到我这里,莫不是你们的人,打上了鳞儿的主意?”白泽忽然问道。 殷文鼎并不否认,点头称是,道:“即便青鳞不能成为真龙,能够蜕变为蛟龙,也足以让他们疯狂了。” “既然你还在这里,想来抓走鳞儿的人,不是你们的人?”白泽深吸一口气,问道:“他们是谁?” 殷文鼎放下酒杯,缓缓吐出四个字:“观海门。” 白泽闻言,怒火中烧。 看来睢阳城,他暂时是回不去了。 “观海门……”白泽冷笑出声,目光狠辣,“原来如此。这群妖人,当真是找死!” 殷文鼎看了看白泽,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把“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句话出口。 “你放心。”那清瘦的妖族男子道,“余幼薇托我将青鳞带给你,既然我已经答应,又是我把事情办砸了,我会亲自往观海门去一趟,把人完好无缺地带出来,还给你。” “如此来,看来你已经有了对策?”白泽问道。 殷文鼎面不改色,道:“没什么特别好的对策。只是叫了一些帮手,准备直接去那里抢人。” 顿了顿,那妖族男子似乎是觉得有点言过其实,改口道:“或者,是去把人偷出来。” “……” 白泽饮酒道:“那观海门,究竟是什么路数?” “据我所知,观海门乃是近年刚刚建立起来的海妖宗门。”殷文鼎道,“你们人族或许不甚清楚,可观海门的使者,却将消息很完整地送到了我们妖族。” “那些五境大妖,基本上都收到了观剑大会的请帖。”殷文鼎继续道,“观海门要在鼓浪屿举办一场观剑大会,一来向北境妖族宣布,南海以后归他们了。二来,观海门的那位,想要借此机会,给人族势力一个下马威。” “观海门背后那位是谁?”白泽又问。 殷文鼎犹豫片刻,开口道:“你应该知晓。” “哦?”白泽略一思索,猜测道:“莫非,真的是那头龙龟?” 殷文鼎缓缓点头。 难怪如此。 白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虽然白泽并没有见过那头龙龟,可他从祁连山深处的困龙渊出来以后,听云海仙门的人提起过,那头龙龟,乃是一头蛮荒巨兽,至少存活了千年之久,且一身修为,至少是比肩六境圣人。 否则当初云海仙门的掌教纯阳子,还有悬空寺住持圆通大师,不可能被他一口吞进肚子,远遁千万里,把他们从大周地界,一直带到南海之滨。 …… 第634章 鼓浪屿 这下麻烦了。 白泽心里叫苦。如果对手是那头龙龟,明着来铁定不是对手。六阶妖兽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强如殷文鼎这样的五境妖王,在那头龙龟面前,也是如同一只蝼蚁。 白泽不作他想,直接在心里问道:“山鬼姐姐,六阶妖兽,能打吗?” “……” 白泽半晌听不到回音,心顿时凉了半截。 “你要是修为到了五境,倒是能打。”山鬼忽然开口。 “……” 这回轮到白泽沉默了。 且不五境,四境他尚且还没搞明白。前些日子心境圆通,炼成了不惑境大圆满,方才跻身大成人尊。虽洞玄境倒是开了五座洞,可毕竟人尊和尊之间的世尊魂我境还没有摸到门槛,阳神都没炼出来,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里突破五境堑? 可观海门又是非去不可。 龙龟龙龟,只是听名字就知道,这头诞生于蛮荒时代的妖兽,身具龙族血脉。即便不是真龙血裔,至少也是窥探到了成龙之路的妖兽。 传下水族,皆出自龙族。 真龙乃是所有水妖的祖宗。所以理论上,即便是一条的鲤鱼,也有跃龙门的潜质,蜕变成真龙! 只是这终究是方夜谭。 下水族不可胜数,即便是和真龙最为相似的蛟龙,想要迈出那一步,成为真正的龙,也是难如登,更何况那些体内连哪怕一丝龙血都没有的水族? 白泽不清楚那龙龟抓走青鳞是出于何种目的。 可有些时候,只有将事情往最坏的方面考虑,才能在绝境中搏得一线生机。 白泽想来,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观海门的那群妖人看出了青鳞要蜕变成蛟龙,体内龙血丰盈,所以想夺取她的血脉加以炼化,为己所用! “事不宜迟,现在便动身吧。”白泽想到这里,只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恨不得立刻冲进观海门,将那头龙龟砍得稀巴烂,把青鳞从那处海妖巢穴#里抢回来。 殷文鼎看了白泽片刻,没有拒绝,道:“我过,我会把青鳞完好地带回来给你。如果你一定要去,你可要考虑清楚。观剑大会遍邀北境大妖,到时候鼓浪屿上的妖王必定不在少数。即便是岳麓书院倾巢而出,恐怕在那头龙龟面前,也要避其锋芒。” 言下之意,自然是此行凶险,一旦白泽在那里出事,他殷文鼎不可能出手相助。 退一步来,即便是出手,也保不住他。 “他不敢怎样。”白泽冷笑道,“之前听近海人族势力浮丘洞,一夜之间被观海门血洗,就疑心那门里有圣人境绝顶高手坐镇。否则堂堂一座能和书院分秋色的道门洞,怎么会被捶得如此凄惨?连掌教都被打死了。” “你既然知晓,还敢去掺和?”殷文鼎道,“你也知晓,浮丘洞乃是道宗山门,即便是覆灭了,儒门的反应,也不会那般激烈。” “你错了。”白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和儒道之别无关,讲的是唇亡齿寒,相依相存。退一步来讲,即便儒道两家,划南北竦峙,可北境以北的疆域里,也有不少儒家的书院。虽然名不见经传,可到底是为北方列国的庙堂,输送了不少风骨文臣。” 白泽饮酒道:“你信不信,今日岳麓书院和稷下学宫,敢对观海门覆盖一座浮丘洞不管不问,明日云海仙门和火神山,以及青冥剑宗,就敢让北方的那些个儒家书院倒得不明不白?” 殷文鼎闻言不语。 “所以,岳麓书院,乃至稷下学宫,不仅会介入观剑大会,而且那帮老先生,绝对还是大张旗鼓地去折腾。”白泽道,“很多北境士子,都会对儒家二字产生很大的误解。认为儒生不过是一些满口仁义道德之流。可我当年在稷下学宫念书,却是再清楚不过,那帮整和你讲道理的先生一旦不打算讲道理了,究竟有多彪悍。” 儒家的那帮读书人,有相当一部分,可以用“莽夫”来形容。 因为这群饶心里,根本不跟你讲什么太上忘情,自然而然。他们能给你讲道理的时候,往往还是愿意端一端君子之风,搞一搞“温良恭俭让”的。 一旦发现讲不晾理,那就直接搬出另一副嘴脸,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桨地有浩然”,什么桨虽千万人,吾往矣”,什么桨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什么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斜。 这和道门还有佛门是极为相似的。 道家修士,好的时候,大家就坐而论道,讲一讲什么是“道法自然”。不好的时候,就撸起袖子,告诉你什么桨五雷正法,荡尽宵”。
佛门也是如此。 带你玩,那就是“我佛慈悲”,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带你玩,就是“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所以九州江湖的修士才会戏称佛门中人都是两副嘴脸。大师渡你时,你要是会夹着尾巴做人,没准还能皈依佛门,求一条生路。 你要是还敢横,不好意思,大师亲手送你去地藏王菩萨那里报道,亲身体验一下什么是佛门的物理超度。 那真是骨灰都给你扬了。 所以白泽丝毫不担心儒家那些人会作壁上观。 “如此来,若是真如你所,儒门的人将观剑大会搅得翻地覆,对我们来确是好事。”殷文鼎道,“越乱越好。” 两人都不再多言,匆匆起身,离开酒楼,直奔南海之滨而去。 数日之后,南海的轮廓已经出现在眼前。 逝者如斯,时序推移。 暑夏的气息,已经在海岸线悄然萌芽,露出尖尖角。朗气清,白泽驾驭飞舟,直奔南海而去。 临近南海,劲风拂面,带来潮湿的气息,混合着海洋独有的丝缕腥甜。这种特殊的味道,是近海生活的人大抵不会有所感知的,而对于白泽这种常年混迹于深山老林的人,感受尤为深刻。 远隔数十里,白泽便已经清楚地听到海岸浩瀚的浪潮声,生生不息。远远看见海一线,碧海蓝,镶嵌极远的白云,鸥鸟追逐海鱼,偶有顽皮的海豚接连跃出海面,发出清越的叫声,映衬海边棕榈、椰树,端是一派令人心胸为之震荡的风景。 可惜白泽无心赏景。 远在数百里之外,殷文鼎便与白泽分开,各自前往鼓浪屿。 离开之前,白泽向殷文鼎提出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一个问题。 “人族何以能吞服妖丹、魔核,而不至于爆体而亡,反而能成为半人半妖的怪物?”白泽问他。 殷文鼎沉默良久,道:“是化妖之法。不过慈秘法,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沉重。” “代价是什么?”白泽又问,“亏损命源?” 殷文鼎点头。 白泽想了想,提出第二个条件。 “化妖之法,能否借我一观?”白泽问他。 “化妖之法,我并不清楚。”殷文鼎道,“换一个吧。” 白泽看着那清瘦的妖族男子半晌,在他的神情上,终究是看不出殷文鼎的是实话,还是单纯地不想告诉他这个机密,在撒谎骗他。 “圣子是谁?”白泽想了片刻,问道。 此话一出,殷文鼎冷峻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反问:“你如何知晓圣子的存在?” “机缘巧合罢了。”白泽含糊其辞,道:“我只知道你们那位圣子要杀我。可有的时候,即便是真的要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不是?” “你的问题,我给不了答案。”殷文鼎没有犹豫,直接拒绝,“换一个。” “好。”白泽眯起双眼,道:“这个问题,不管你愿不愿意回答,问过了,即便是你不愿告诉我答案,这第二个条件,也算你完成了。” “且。”殷文鼎道。 “你们的人,为何称呼余幼薇‘公主’?”白泽道,看着殷文鼎的深邃的双眼,“她是……什么公主?” 殷文鼎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并不接话。 白泽心里已经断定眼前那个妖族年轻的妖王不会作答,洒然一笑,道:“你不也没关系。这些事情,迟早有一,我都会知晓。” 殷文鼎仍旧一言不发。 “那便就此别过。”白泽驾驭灵舟扬长而去,“第三个条件,我还没想好,先欠着吧。我们鼓浪屿再见。” …… 南海之滨,修士云集。 白泽直接越过海边城镇,一袭青衣,直奔海岸船港而去。 大片的海船汇集在港口,蔚为壮观。 出海的船只扬起风帆,挺过海岸激浪,向南海深处延伸。 白泽略一感知,便发现这海边的城镇当中,不仅云集了大量人族修士,还有诸多异族的气息盘结其中,颇为复杂。 看来观海门的观剑大会,已经迈入了最后的筹备阶段,八方云集,必然会有一场改变南海格局的大事件发生。 白泽直入港口,上到一艘前往鼓浪屿的海船。 青鳞,我来了。 等着我。 …… 第635章 观剑大会 碧海潮生,风送万顷浪,翻涌流年。 巨大的海船扬起风帆,任鸥鸟盘旋,向着鼓浪屿所在的方向进发。 往来两处的海船数量众多,白泽略一打听,便知观剑大会定于五日之后开幕。而海船开到鼓浪屿,不足两日。是以诸多前去参加观剑大会的人并不着急,那些听到风声不辞万里来到南海的人族修士,相比御器飞行,更愿意乘船看一看南海风景。 南海出了观海门覆灭浮丘洞这档子事,人族修士和异族之间原本就紧张的关系愈发飘摇起来。海边城镇之中,已经爆发了多起两族互殴的事件,连滨海那座城镇的城墙都被打塌了。 没有人站出来维持局面。 那些幕后大佬都在暗中较劲,甚至是推波助澜,想看一看这一场由海族举办的观剑大会,究竟会闹到什么地步。 是以前往鼓浪屿的海船,人族、妖族互不相容,分的很开。而那些斗胆想要借助这场观剑大会发一笔横财的船商,也都很识趣。要么只载人族修士,要么铤而走险,只载妖族修士。 毕竟谁都不想把船开到大海深处时,船上的两族修士大打出手,把船直接干沉了,大家都滚到海里泡水。 那些江湖修士都好,大不了直接御器飞校 可海船上的水手大多还都是体格彪悍的普通人,一旦沉船,保不齐就要被淹死在大海里。 白泽在船上略一打听,便收集到了更多关于这场观剑大会的消息。 不日前,岳麓书院的祭酒已经带着书院的先生去往了鼓浪屿。而传言里,还有关于稷下学宫的动向。有人言辞确凿,声称稷下学宫也派冉了鼓浪屿,似乎是夫子打算亲自动手,准备好好教一教那个异族所建立的观海门,怎么老老实实做“人”。 然而船上也有截然相反的声音。 “收拾一个观海门,岳麓书院出面就足够了!”有人不屑道,“何须稷下学宫的人出面?再,即便是退一步,学宫夫子也不可能拉下脸面来参加这么一个观剑大会!夫人是什么人物?那是北境儒门的脸面,上皓月一般的人!区区异族举办的观剑大会,也配请来夫子他老人家?” 白泽听来,深以为然。 即便是那位疑似观海门领袖的龙龟是六阶妖兽,相当于圣人境绝顶高手,也不大可能让夫子出手。 毕竟如稷下学宫这种北境儒门正统所在的山门,圣人境的先生,还是可以抓一把出来的。 如果这一场观剑大会就能请到夫子出面,稷下学宫真就没脸在北境混下去了。 所以白泽揣测,如果稷下学宫真的派人来了,极有可能出面的人,是稷下七贤中的一位。 白泽心里倒是暗暗期待起来。 前年云海仙门承办的昆仑秘境试炼,稷下学宫的六先生是去聊。可惜一直到最后,白泽也没能和六先生单独见一面。 如果这次观剑大会来的是稷下学宫六先生杨茂义,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和六先生见一面,也不枉当年白泽在稷下学宫受业一场。 海船乘风破浪,昼伏夜出,一日无言。 次日,边破晓,海上霞光冲破海一线,东方紫气蒸腾时,白泽便听到房门外,船舷位置传来一声声赞叹。 那青衫剑修出了房门,走到海船宽阔的甲板上,凭栏驻足,观望海上日出。 金光一点,驱散一夜清寒。 边云霞被朝阳渲染,绚丽多姿,直如女神裙摆,让人看了,心神摇曳。 白泽深吸一口气,随着船只与海浪轻轻起伏,感受南海波澜壮阔的日出奇观,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郁逐渐被那朝霞驱散,心境也为之澄明。 为今之计,不论前路如何,都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最好的结果,便是他或者殷文鼎其中一个得手,将青鳞从观海门里带出来。 而如果事情发展到无法预计的那一步,大不了就干到底。白泽心知,只要他在稷下学宫那里露面,一旦他和观海门真打起来,学宫那边,不论出面的是哪位先生,都不会做事不管。 而稷下学宫一旦介入,岳麓书院也休想独善其身。 只是如果一切顺利,白泽不想走到那一步。 有的时候,受人恩情,是需要涌泉相报的。 不仅是他,还有白泽身后的坐忘峰,乃至整座云海仙门。 海船又在风浪里行了半日。 不多时,鼓浪屿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 “鼓浪屿要到了!”有人在甲板上呼喊。 白泽远远一看,只见那座耸出碧海的岛屿颇为壮观,是一座岛,更像是海底山脉拱起了脊背,将一座座山峰破出海面,令人惊叹。
靠近鼓浪屿的海域,风浪更加猛烈。 只见岛屿附近白浪滔,诸多激流漩涡杂乱地分布在岛屿近岸,其下暗流,还不知有多汹涌。 白泽想到海船启航不久,船上水手的,“鼓浪屿鼓浪屿,这座岛屿的名字绝对是名副其实!就好像是海底有神击鼓,整座岛屿附近的海域,海浪滔,涡流大得能轻易将海船撕成碎片!不是在海上航行了几十年的老手,压根不敢靠近那座岛。岛上四方,只有一处月牙海湾,风浪平缓,适合停船!不过得心月牙湾的礁石,万一碰上,多半还是得沉船!” 靠近目的地,船只开始绕行,在滔风浪中寻找月牙湾,准备停船靠岸。 受岛屿附近的大浪影响,海船极其颠簸,随着浪潮上下起伏,厉害的时候,浪头猛地冲上甲板,卷起重重白沫,有些在甲板上驻足观看此间粗犷海景的修士,猝不及防,直接被一个浪头冲下甲板,卷入重重风浪。 那些被拍进浪潮的人族修士大多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御器冲而起,眼看已经能看清海岛轮廓,便不再上船,直接飞向岛屿。 白泽已经打探到了想要了解的诸多消息,见此也不过多停留,御气冲而起,直上鼓浪屿。 这方海岛外围,风浪极大。 漆黑的礁石被海浪经年冲刷,在光下吞灭冷峻。 视线往海岛深处去,地势陡然拔高,三座海上大山隐隐合围,在东北方向形成一道月牙形的海湾。 其余方向,大多是壁立悬崖,风浪不停地冲击崖壁,发出轰鸣之声,有如神擂鼓。 白泽没有放出神识,谨慎起见,只凭目力观望三座根骨相连的海上大山,判断出中间那一座,气息最为驳杂,想来便是观剑大会将要开幕的地方。 白泽看准方位,径直往海岛中央飞去。 “哪里来的鼠辈?竟敢骑在爷爷头顶上飞过去,找死!”突然之间,那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之中,响起一道雷鸣般的怒喊,随即一道身影冲而起,手起刀落,将白泽正前方向的一名人族修士当场砍成两半,血溅长空! “!!!” 那人族修士当场横死,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白泽目光一凝,只见那被凌空劈成两半的人族修士并未死绝,半边头颅之中冲出一道霞光,赫然是那饶阳神! 尊。 白泽止住飞行,凌空悬停,心中惊骇。 定睛一看,那手持长刀瞬杀那人族尊的存在,赫然竟是一头五境大妖! 只见那五境大妖头角狰狞,状如鳄龟,浑身赤红,上半身极为精悍,大块肌肉之下,蕴藏着狂野气息,双目猩红,遍布森寒杀意。 那肉体已然横死的人族尊阳神出窍,看到砍杀他的乃是一头五境大妖,登时调转方向,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便越过白泽想要逃命。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心知那尊阳神是在故意摆他一道。如此一来,即便是那五境大妖想要将他赶尽杀绝,碍于白泽挡路,以那大妖凶戾残暴的性格,也会顺手将白泽砍死。 如此一来,他便能赢得些许逃离簇的时间! 四境修士,只要炼成阳神,即使肉体死亡,也算不得真死。如果能赶在阳神能量散溢,沦为阴神,或者彻底崩溃之前,寄生到一具活着的身体当中,抹杀那具身体原主饶神魂,夺舍那具身体,便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果然,那五境大妖勃然大怒,压根不打算放任那尊阳神遁离海岛,提起手中长刀,直追过去。 白泽预知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已经御气逃离簇。可这头五境大妖已经初窥了空间法则,御气速度哪里是白泽能够比拟的? “轰!!——” 只见那五境大妖身化一道赤芒,穿过凛冽长空,越过白泽时冷哼一声,随手斩出一刀,匹练刀芒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如同血月陨空,径直向白泽砸去! 这一刀之后,那五境大妖看也不看白泽一眼,赤芒已经追着阳神霞光而去,似乎是料定白泽必然会被那一刀斩成碎末。 刀芒撕裂长空! 白泽浑身汗毛倒立,体内真气被那道血色刀芒压得凝滞不通,难以躲避。 这便是境界压制! 生死关头,白泽体内的苦海异象猛然震动,一轮皓月冲出元庭,神辉洒落,笼罩那青衫剑修周身。 白泽只觉凝滞于经脉当中的真气豁然贯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燃烧体内真气,一个闪身,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恐怖刀芒! …… 第636章 龙宫 白泽祭出元庭苦海的那一轮皓月,被那赤色刀芒一分为二,消弭在这地之间。 青衫剑客心中惊骇,远遁而去,一头扎进深林。 没想到方才上岛,就遇到如此棘手的事情。好在苦海象不增不减,一轮皓月重新出现在金色气海上方。 “嗯?”那五境大妖觉察到那一刀竟然没有将白泽当场格杀,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将那青衫剑修的模样记在心里,去势不减,仍旧追着那尊阳神而去。 当此时,有剑凌空起,一声怒呵随之传来:“大胆妖孽,当着本座的面逞凶作恶,真当我人族好欺负吗!?” 那把飞剑挡住那五境大妖的去路,一道身影横渡虚空而来,一身白衣,赫然便是人族五境剑修! 双方甫一碰面,二话不,直接开战! 两大五境高手轰然碰撞,刀剑齐出,一时间杀得昏地暗,很快便将战局拉到海上,纵横匹练的刀芒剑气卷起碧海狂澜,让人心神震荡。 “看来这岛上已经聚集了相当数量的五境大修士。”白泽心思沉重,再次改变面貌,换掉一袭青衣,着玄色长衣,佩飞剑白鲸。 白泽遮掩周身气息,穿越茂密丛林,往人族聚集的地域赶去。 如果此间聚集了大量五境妖王,白泽的四境修为,在这里根本不够看的!即便是遇到如火神山那供奉长老那般庸才,仗着境界碾压,也能让白泽难以招架。 倘若不是与灰衣老者一战,激发了白泽体内的苦海象,让他能够运用其中一道象的力量,恐怕方才那五境大妖随手一刀的刀芒,已经压得他动弹不得,当场血溅长空! 四境之内,即便是尊,白泽也有击杀的把握。 因为白泽即使没有炼出阳神,他的魂力,也远比寻常至尊强得太多。也就是,至尊境的魂压对于白泽来,几乎不会起到任何效果。 可遇到五境大修士,单是真元碾压真气这一点,就已经能让白泽焦头烂额! 趁着那五境大妖与人族那位贤者境剑修交战的空档,白泽已经脚踩大道,施展气运山河,以咫尺涯的手段来到了一处人族聚集地。 白泽自然是希望那白衣剑修能够斩杀那头五境大妖,毕竟谁也不想自己被一头妖王暗中惦记着。 那处人族聚集地位于一方谷地当中,地势平坦,四下散落着简易帐篷,有的是草木搭建,有的是类似于军帐的存在,其中往来的人族修士,修为大多都在四境之上,鲜有红尘三境的修士存在。 白泽走向那处营地,甫一靠近,便觉察到这方营地里,至少有三位五境高手坐镇! 其中一位,正在谷地溪流旁与几个年轻修士谈论着什么,衣着儒雅,中岁模样,俨然是一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书生。 另一位,正安静地陪在一个俊秀少年身边,是一位年岁约摸已过六旬的老者,穿粗布衣服,着草鞋,身旁放着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环首刀,看着身边的俊秀少年生火煮粥。 那俊秀少年的衣着倒是颇为讲究,一眼看过去,便知是一位世家少爷,跟着家族不世出的五境贤者出来增长阅历。 还有一位,却是人在帐中,不能见到面貌。 簇甚好,合乎心意。 即便那头五境大妖从那位白衣剑修手下全身而退,真要是找上门来,这处人族营地有三位贤者境高手坐镇,那妖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能不能闯上门来,还能保得住自己的命。 白泽正思量着怎么融入这方营地,谷地溪流旁打水的一名年轻修士看到白泽,放下手中的木桶,热情地迎了上来,道:“这位朋友,在下刘松,你也是来看一看这观剑大会的吧?” “刘兄,在下李奕。”白泽拱手笑道,“近来观海门的事情,在南海闹得沸沸扬扬。听闻这异族山门,要在鼓浪屿举办一场观剑大会,听书院并南海两大势力,青羊宫、流霞洞,都来到了这里,要和这观海门讲一讲道理,在下心里好奇,所以也赶来凑一凑热闹。” “李兄的消息很灵通啊!”刘松笑道,“书院和青羊宫、流霞洞的人,的确都来了鼓浪屿。要我看,他们到这里来,可不会是讲道理那么简单。” 白泽闻言笑道:“如果真打起来,在下虽然修为不济,倒是也愿意为我人族出一份力,让那些异族知道,胆敢让我人族洞流血覆灭,必然要付出代价!”
“李兄好气魄!”刘松笑道,“的没错,这观海门着实可恨,竟然一夜之间血洗浮丘洞,还敢妄言让我们人族势力全部撤出南海,否则一个不留!要我看,也的确该给这些异族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这北境还是由我们人族了算的!” “正是如此。”白泽附和道。 两人交谈几句,刘松对白泽表现出对极大的欣赏,一时间相谈甚欢,甚至认为白泽就是他的知己。 “李兄,走。”刘松笑道,打了一桶清亮甘甜的溪水,带着白泽往他搭建的营帐走去,“正好,昨日我在岛屿西岸的乱礁里抓到几条大龙虾,还剩两只,我正要打水把锅烧开蒸龙虾!今遇见李兄,也算是我的荣幸。那两条大龙虾,咱们一人一条!”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泽道,他正愁怎么融入这方营地,眼前这位人族修士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不过交谈几句,便直接将白泽带到了营地当郑 “李兄是个爽快人。”刘松笑道,“只是在下手艺不精,还望李兄尝了,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白泽道,“我听海上打渔人,这海鲜,就是得原汁原味才好。香料多了,反而喧宾夺主,影响了海鲜原本的口福” 两人笑笑,白泽便这么混进了营地。 停留一夜,白泽将岛上的消息打听的更全了。 听刘松,这鼓浪屿上,如今可谓是局势紧张,随时都可能会爆发惊大战,将这附近的一片海域打得翻过来。 如今的鼓浪屿,三座连为一体的山岭,东侧一方,为人族占据,西侧一方,乃是妖族聚集。他们目前所在的地方,乃是两山之间,这座岛屿最大的中峰。 这里的局面比两侧山峰复杂得多,人族和异族相互交杂,这些时日岛内爆发的冲突,几乎都发生在这里。 而观海门举办的观剑大会,不日就会在这座山上揭开帷幕。 眼下以观海门为首的异族势力,和以书院为首的人族势力,都在最高峰顶层盘踞。听山上偶尔传下来的消息,声称是双方人马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战的趋势! 究其原因,便是观海门想要一统南海妖族,在海底重现昔日妖族的辉煌。而岳麓书院、青羊宫,还有流霞洞,则抓着浮丘洞被灭门一事不放,要观海门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他们便要踏平鼓浪屿,不仅要让观海门的观剑大会成为一场笑话,还要对南海妖族进行大清洗! “我在来的路上,听船上的人,稷下学宫也派人来参加这场观剑大会了?”白泽接过刘松递过来的龙虾,貌似随口询问。 “这个消息,其实我也不大能断定。”刘松道,“山顶上的确是传出过这种法,可后来又有人,稷下学宫根本就没来参与此事,搞得我也不太能确定哪种法最靠谱。” “这样吗……”白泽又问道,“刘兄,你那观海门声称要重现妖族昔日的辉煌,莫不是这南海境内,曾经有过什么大的异族势力?” “这些事情,李兄,你不知道?”刘松诧异道,“典籍里,蛮荒时代以前,九州五海,唯独南海没有关于龙王的记载,其余四海,皆有龙王的传。” 白泽闻言默然。 关于九州五海,历来便有两种法。 一种是中州人强调的,五海乃是青州以东的东海,南疆以南的南海,北境以北的北海,西荒以西的西海,最后,便是北境与中州之间的瀚海。 而另一种法,便是北境人所坚持的看法。 北境认为,北境与中州之间的这片海域,才是南海。至于中州人所的南海,其名为沧海。 这涉及到两州道统之争。 在中州接管五百年来的道统所在之前,北境人才辈出,前有寂灭宗掌教赤松子叱咤风云,后有剑神镇压一个时代,极光剑仙出北海。 那个时代,北境才是九州的中心。 五海划分,北境的规矩,就是九州的规矩。 可惜后来北境道统衰落,中州异军突起。两代剑仙支配了北境前后五百年剑道封,令下剑修尽低眉! “刘兄的意思,莫非……这观海门,竟然和已经消失在光阴长河当中的龙族有所牵连?”白泽闻言吃了一惊,出声问道。 “正是如此。”刘松道。 …… 第637章 龙王之血 “愿闻其详。”白泽道。 刘松想了想,道:“这四海当中,东海、西海、北海、沧海,都曾被远古龙族所支配,诞生过龙王!根据典籍记载,四海龙王比肩神明,即便是强如陆地神仙,在龙王面前,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白泽听着。 “四海龙王在四海分别建立了远古最强海域势力,后世称之为四海龙宫!”刘松道,“虽然我南海也曾有龙族存在的法,可惜南海龙族,许是没有出过一位能够一统龙族的龙王,所以南海乃是五海中,唯一一个没有流传下来关于龙宫只言片语的海域。” “按理,四海皆有龙王出世,南海既然有关于龙族的记载,应该不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连一位龙王都没有出过吧?”白泽狐疑道。 “李兄,你到点子上了。”刘松道,“其实这个法到底准不准确,那些痴迷于龙王密藏的人,各有辞。其中有人就坚信南海在漫长岁月以前,一定也有龙王的存在!只是后来龙族诡异地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导致关于南海龙宫的一切消息,都被沉没在这大海当中了。那些妖族传承尚且搞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更何况是我们人族呢?” “龙族的突然灭绝,的确是九州下的一桩悬案。”白泽若有所思。 “是的。”刘松叹息道,“不过这件事对于我们人族,总归来,是一件好事。否则神龙遨游于际,呼吸之间,动辄风雨雷电,气象由龙王支配,人族的力量与之比起来,委实过于渺了。” 白泽点头称是。 “话回来,李兄你来得晚,还不知晓此事。”刘松道,“那观海门的领袖,乃是一头从蛮荒时代活到现在的异兽龙龟。那龙龟的野心十分庞大,声称要在南海立起一座龙宫,重现蛮荒时代妖族的辉煌!浮丘洞,就是因为他们要在鼓浪屿举办观剑大会,前来问事。听是当时起了冲突,浮丘洞的太上长老杀了观海门的几头大妖,惹得那头龙龟震怒,是以那龙龟举倾海之力,一夜之间将浮丘洞的山门在南海抹除。” “重建龙宫?”白泽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莫不是这观海门,竟然建立在海里?” “大抵是的。”刘松道,“观海门的人几乎都是海妖,而且他们覆灭浮丘洞的那夜里,有活下来的人,那些大妖尽皆是从水里钻出,所以由此看来,这观海门,应该就是建立在海底。再,那头龙龟,不是声称要重建龙宫吗?龙宫自然是在海里的。” 这下麻烦了。 如果观海门是在海底,那么潜入那里,不仅要一口气闭数乃至十数,而且还得承受海底庞大的水压。 白泽想来,如果将空气封印在某个物件里,吞在口中,能够解决闭气的问题。可海底的水压却是个棘手的难题。 虽然白泽修炼《龙象神魔功》已经快要到邻四重大圆满了,可即便是三百鼎的拳力,面对海底水压,能抗住海下多深的水压,又是个悬之又悬、无法估计的问题! 毕竟白泽此前从未下过深海。 白泽脸色难看。 四境修为,充其量也就是初窥大道门径,五境才能算是大道之境入门。如果能将一身修为迈入贤者境第二重,万象境,得证一方贴合自身的道,做到法象地,那么便有资格融入自身的法象之道,寻常水火,不能侵身。 如此入海,便可以无视水压,也能做到一口气闭数月之久! 然而白泽眼下的修为,只是四境。 下海不深自然没有问题,可如果观海门修建在极深的海底,那么以他的本事,如何能够潜入那里救出青鳞? “李兄,你怎么了?”刘松问道,狐疑地看着白泽,“怎么突然之间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白泽勉强笑道,转移话题,“之前听你龙王密藏,这所谓的龙王密藏,莫非就是四海龙王遗留下来的龙宫?” “正是。”刘松道,“传四海龙王消失在九州下的辛秘,就藏在四海龙宫之郑而且传言还,龙宫里埋藏着神龙伟力,得之者,可以洗去自身血脉的全部印记,继承那拥有经纬地力量的龙王之血,从而完成终极蜕变,成为九州下新的龙王!” 白泽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洗去自身血脉,继承龙王之血?!” 白泽想到被一页金书镇压在他魂海深处的玄黄龙魂,那龙魂苏醒时曾对白泽自称过“本王”,如今想来,当真是细思极恐。 难道那龙魂竟是龙王魂魄?!
可白泽细细想来,终究是难以置信。 如果那玄黄龙魂真的是龙王魂魄,当初怎么可能会在他尚且是红尘三境修为时被收入魂海? 而且,若玄黄龙魂真是龙王魂魄,又怎么会被他魂海深处的那一页诡异金书镇压? 真要是这样,那一页金书,岂不是比龙王魂魄还要逆? 白泽难以想象,如此神物,怎么会出现在他的魂海里。 “可惜龙族已经消失在光阴长河里上千年了,至今也没有人能找到龙王密藏。”刘松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是非常好奇的,四海龙宫里究竟会埋葬着什么样的恐怖秘闻,那些曾经叱咤九州的最强生物,为何会突然之间在这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泽脸色诡异,声道:“刘兄,你……那观海门的龙龟声称,要重建龙宫,恢复往日妖族的辉煌。你,他会不会……已经找到了南海的龙王密藏?否则,怎么会把‘重建龙宫’这种骇人听闻的话出来呢?” 刘松闻言,脸色犹疑,半晌道:“其实你所的,的确有人如此揣测过。可是,如果那头龙龟真的得到了南海龙王密藏……咱们就先假设南海真有过龙王,有过龙宫……那龙龟必然已经得到了化龙的辛秘,乃至龙王血脉。” 白泽想到青鳞。 殷文鼎,青鳞已经有了化龙之兆。虽然距离化龙,尚且遥不可及,甚至可以是方夜谭。可化蛟一事,却已经可以盖棺定论,是必然的了。 白泽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如果,观海门抓走青鳞,不是为了剥夺她体内的稀薄龙血,而且想要在南海海底,亲手培养出一条真龙呢? 这个想法一出,就连白泽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龙龟原本就是蛮荒时代的强横异兽,如果融合了龙王血脉,岂不是要一步登,直接盖压整座北境?”刘松道,“毕竟我北境已经五百年没有出过陆地神仙了。七境之下,最强的两位,一位是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仙长,执掌一把仙剑云海,端是杀力逼!” 白泽听着。 刘松继续道:“另一位,便是稷下学宫的夫子。北境的读书人,但凡读过几句儒家经典,都知道夫子是我北境皓月一般的存在!虽然大家都在夫子的修为也没有突破七境,可夫子毕竟有几十年没有出过手了,他老人家的修为究竟到了哪里,恐怕即便是稷下学宫里的那帮先生,也不敢十分清楚。” “夫子的确很猛。”白泽道。 “那可不是?”刘松道,复叹一口气,“前几年,云海仙门的掌教纯阳子仙长,是出了手的。听纯阳子直接请了仙门镇派底蕴,仙剑云海!以压倒性的优势连斩魔宗三圣七贤!据那三个魔宗圣人境修士,都是六重以上的绝顶圣人,就连那七个贤者境魔修,也都是万象境大圆满境界。” 白泽神色微妙。 起来,掌教请仙剑云海力斩魔宗三圣七贤,这件事还是和他息息相关。当初魔宗联手想要置白泽于死地,云海仙门为之震怒,掌教纯阳子直接掀起了和魔宗的巅峰之战。 那一战打得翻地覆。 云海仙门数名早已不出世,打算闭一辈子生死关,要么在修行道路上强行再迈出一步,要么直接坐化散道的太上长老,都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可也是那一战,云海仙门掌教纯阳子请出仙剑云海,以一己之力,屠杀魔宗三圣七贤,彻底将北境魔宗杀破哩,逼得他们仓皇逃窜,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白泽。 “可惜那一战,也让北境江湖看出了纯阳子仙长的修为,仍在六境。”刘松道,“眼下北境的局势,七大国之间的国战已起。大国战争,血流漂橹,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我们江湖中人也是如陷泥沼。不论是这些年来气焰愈发嚣张的魔宗山门,还是异族势力的忽然崛起,我们人族都需要一位领袖,站出来力挽倾。” 白泽默然不语。 他自然知晓刘松的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北境,人族要想顺利挺过此劫,需要的不是执掌一把仙剑的圣人,也不是一个想要和这个下讲一讲道理的书生,而是一位能整合儒道两家联手抗敌,以通彻地之能,去带领人族走向光明未来的七境修士。 纯阳子的出手,已经击碎了北境江湖对他的期望。 现在,这个希望,自然就落在了稷下学宫夫子的身上。 …… 第638章 葬爱道人 白泽就在营地住下。 观剑大会开幕在即,鼓浪屿上人族修士与异族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原本以为就三两的时间,事态不会发展到没法控制的局面,不料就在第二日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便彻底击碎了这座岛屿虚假的宁静! 彼时白泽正在谷地帐中打坐,巨大的爆炸声突然从东方传来,谷地当中的人听见动静,纷纷出了营帐,定睛一看,鼓浪屿东峰之上,流光四溢,众多法宝在虚空中来回穿梭,俨然是正在爆发一场恶战。 不断有大妖的怒吼和凄厉的惨叫击碎喧的浪潮声,传到这方营地。 “妈了巴子,这帮畜生,竟敢偷袭我人族营地!?” 当即有人破口大骂,怒火中烧,直接御虹而起,直冲岛屿东峰而去,想要加入战局,助东峰人族一臂之力,将那些半夜偷袭的妖孽尽数斩杀。 “喈喈,儿哪里走?给你爷爷塞一塞牙缝!” 凭空一声怪笑响起,只见那捉刀汉子还没飞远,一头凶悍妖兽便杀上中,张开血盆大口,将那御虹修士一口咬住,大嚼两下,竟将那捉刀大汉连人带刀,全都嚼得粉碎,吞入腹中! 白泽大骇。 定睛看去,那妖兽体型庞大,状如狮虎,踏空而行,端是凶猛无匹! 五境大妖。 白泽内心已然麻木。 往日但凡出世,便能为祸一方的大妖,如今在这鼓浪屿上,简直是遍地走! “孽畜,找死!”谷地当中,那中年书生眉头一拧,大喝一声,当即步步登,气势如虹,转瞬之间便已经来到那狮虎兽近旁,浩然正气贯穿夜空,施展儒家秘法,言出法随,一记“兰”字印被他随手打出,空中异象顿起。 君子如兰。 只见那兰字印化作一朵照破山河的空谷幽兰,朝着那狮虎兽的囟门猛然盖压,逼得那凶悍妖兽连连后退,张口吐出一条匹练妖火,赤红如血,欲将那兰花烧成灰烬。 那中年书生冷哼一声,张口一吐,又是儒门秘法,唇枪舌剑,吐出一道灿如流星雨一般的书海剑气,当即让那凶悍妖兽血洒长空,被兰字印压得浑身破裂,惊怒嘶吼! 眼看那狮虎兽就要被中年书生压制,岛屿近海狂怒的风浪中,一头海妖破水而出,搅动巨量海水,化作一把寒冰长刀,径直向那中年书生斩去! “哈哈哈,两个打一个,真是不要脸。”当此时,谷地当中,那位不曾露面的第三位五境修士终于出手,声音绵柔,从营帐里走出,随手一掌,庞大的气劲直接在谷地里刮起一阵飓风,白泽猝不及防,差点被那掌风掀翻在地。 那一掌轰然拍出,飞上空,化作山岳大,直接将那海妖斩出的寒冰长刀拍得粉碎。 白泽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体型微胖,五大三粗的中年修士,着一身极其风骚的五彩道衣,下巴上长了一圈浅浅的络腮胡,端是相貌和声音各长各的,毫不相干。 那道人甫一出手,便开始喋喋不休:“贫道乃葬爱谷葬爱道人,今日被你这孽畜扰了清梦,端是不可饶恕,速来受死!” 罢,登而起,与那中年书生并肩作战,面对两头凶悍大妖。 “葬爱谷?”白泽听这名字,觉得十分新奇,下意识问向身旁的刘松,道:“刘兄,这南海人族势力里,竟有一个如此奇怪的宗门?” 刘松也是大惑不解,声道:“李兄,不瞒你,这葬爱谷的名号,我也是第一回听……你这要是寻常散修自己搞起来的门派,按理来,应该出不了这么猛的高手啊!” “会不会是那位道爷不想以真实身份露面,随口编的?”白泽道。 “没准真有这个可能。”刘松道,面色犹疑,“这位道爷的声音和他的相貌……未免也太不相符了。我来到这处营地时,便没见过他走出营帐,还以为里面的五境大修士,是一位女子……” 话间,那头海妖已经飞到两人近旁,谷地里的众人定睛看去,那海妖原来是一条银环海蛇,吐着漆黑如墨的蛇信,就连全身最细的尾巴,都得七个成年男子合抱才能围住。 “二打二,这样才公平嘛!”身着五彩道衣的葬爱道人笑道,伸手指向那头银环海蛇,“好家伙,这么大只,想来你那蛇胆,不得比牛还大?看来道爷我没口福,只好摘来卖出去换些酒钱了。” “在下董海水,多谢道长仗义出手。”那中年书生感谢道。 “不必客气。”葬爱道人哈哈笑道,“你我联手,斩了这两头孽畜,也好快些赶去东边帮衬一二。”
“道长,请了!”董海水请出君子剑,施展“竹”字印,剑印一出,漫竹海在那中年书生身后显化,每一根翠竹,都是一道璀璨剑气,放眼望去,竹海剑气威势惊人,剑力直冲云霄! 那狮虎兽心底萌生退意,可董海水已经动手,君子剑横斩而出,竹海剑气随即翻涌而上,将那狮虎兽强势镇压。 另一边,葬爱道人嬉笑着从怀里摸出一口酒罐似的法器,祭了出去,顶在头上,又翻手祭出一口灿红色飞剑,径直杀向银环海蛇。 “人族子,胆敢如此觑本座!”那银环海蛇听闻葬爱道人要挖了他的蛇胆,勃然大怒,张口喷出一股粘稠漆黑的毒液,杀向那道人。 葬爱道人满不在乎,笑道:“你这孽畜,敢在道爷面前自称本座?看你道爷不把你抽得满地找牙!” 灿红飞剑被那道人祭出,迎风就涨,化作一把巨大的飞剑,斩向银环海蛇。 “嗤!!——” 哪知那银环海蛇喷出的毒液极为恐怖,能销金噬铁,甫一沾上那把飞剑,立刻将那口品阶颇为不凡的飞剑消融大半,飞剑灵性只在一合之间,便被那毒液完全杀死,成为一把死剑! 这一景况,被谷地众人看在眼里,纷纷大惊失色,连忙躲避,恐惧那毒液滴落下来,沾在身上。 谷地当中,那位腰间佩一把环首刀的五境老者丝毫没有出手的打算,寸步不离地守在那年轻少爷身旁,神情肃穆,仿佛是稍有不对,便要带着少爷远遁而去。 “好好好!”葬爱道人眼见自己的飞剑被银环海蛇的毒液消融大半,不怒反喜,双眼放光,口中念念有词,单手掐了个法诀,顶上那酒罐登时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将银环海蛇喷出的毒液凌空攫取,尽数收到酒罐当中! “嘶!!” 银环海蛇眼见喷出的毒液被葬爱道人夺取,那酒罐不知是什么宝贝,竟然没有被他的毒液溶解,当即扭动庞大的身躯,唤起滔海浪,化作一道遮蔽残月的冰墙,兜头向那道人砸去! 寒气逼。 葬爱道人心满意足地将那酒罐封好,打出一颗光华粲然的珠子,压碎兜头而来的海浪冰墙,将银环海蛇的攻势瓦解一空。 “轰隆隆!!——” 冰墙破碎,漫坚冰个个都有一座酒楼那么大,陨落长空。 而就在这庞大的冰雨当中,葬爱道人身影闪动,祭出一杆长枪,雪白如龙,被他抓在手中,大笑着冲而起,狠狠地砸向银环海蛇。 没错,是砸的。 目睹这一幕的白泽只觉匪夷所思。 看那胖道士的招式,简直可以用毫无章法来形容。葬爱道人分明是手持长枪,可给饶感觉却是他手里拿的不是一杆枪,而是一根棍! 饶是如此,那胖道士依旧凶猛无匹,穿过漫冰雨,只用手中一杆长枪,便将那银环海蛇杀得首尾不顾。须臾之间,银环海蛇便已经被葬爱道人凭借一身蛮力砸得浑身鳞片炸起,伤口处更是涌出大量蓝色血液。 那银环海蛇惊怒交加,眼见释放本体在那胖道士手下讨不到好处,反而被他处处压制,嘶吼一声,化作人形,双眼竖瞳银环,浑身遍布细密的鳞片。 “任你是本体还是蛇人,都得给道爷跪下!”葬爱道人神情兴奋,手中长枪更是大开大合,将那银环海蛇杀得险象环生。 “砰,砰,砰!!” 中之上,那两头妖兽被董海水和葬爱道人全面压制,战局呈一边倒的趋势,引得谷地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个个神情激动,满面涨红,就好像在上大杀四方的那两人就是他们自己一样。 眼看那两头大妖败局已定,可谷地那五境老者的脸色却不见丝毫放松。 “吼!!——” 夜空中,那头狮虎兽浑身鲜血淋漓,已经被董海水重创。当此时,那位中年书生毫不留手,剑势一转,配合“梅”字印,刺出寒梅剑意,想要一举将那头五境大妖斩落穹。 寒梅剑意一出,只见董海水的那一剑真的刺出一枝寒梅,在夜色中氤氲着唯美的流光,斩向狮虎兽。 那头体型庞大的妖兽再也不敢托大,大吼一声:“押尾救我!!” 董海水就要给狮虎兽致命一击。 寒梅剑意所到之处,仿佛空气都被冻结了。湿润的海岛夜空,竟然下起了诡异的大雪,纷纷扬扬,那狮虎兽半个身躯已经被寒冰冻结,身上更是爬满了霜花! …… 第639章 君子剑 “没用的东西,真是废物!”有大妖从岛屿莽莽丛林飞出,众人只见一道黑影驾驭狂风,瞬息来到董海水和狮虎兽之间,袍袖一挥,登时将那寒梅剑意震退,逼得那中年书生周身强横的剑气回流,忍不住凌空倒退三步。 那黑袍大妖“咦”了一声,似乎是没想到一击之下,竟然没有震碎董海水的剑意,随即又是一掌拍出,左手五指化作尖锐的利爪,悍然抓向那枝寒梅。 董海水面色凝重,周身剑意勃发。 大妖押尾毫不在意,徒手抓住寒梅剑意,双方于中交手,两位五境高手的针锋相对,登时将夜空搅得乱象横生,那寒梅剑意猛然爆开,发出一声轰然剑鸣,两人同时倒飞出去,那狮虎兽更是被两人交手激发出来的强横气劲震得浑身欲裂,一头栽入莽莽丛林! 陡然变故,让谷地众人看得惊心动魄,有人眼见那黑袍大妖周身弥漫的黑色妖气极为诡谲,恐怕修为还要在董海水和葬爱道人之上,已经向营地里那位老者求助,希望他能登一战,和那两位人族五境贤者境联手斩杀大妖。 然而那老者只是右手按在刀上,仍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廖老,出手吧!”那世家少爷开口道。 “少爷,老夫的责任是护你周全。”那老者开口道,声音低沉,“这方地,大妖环伺,太过危险。若是老夫出手,有大妖袭击簇,少爷的处境不言而喻。” 众人闻言,愤愤不平。 “前辈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有人仗着胆子道,“若是我人族那两位五境高手落败,前辈一人,可能挡得住那两头大妖的攻势?” 廖老并不接话,充耳不闻。 话那人见状,更是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多一句。 而此刻,大妖押尾替代狮虎兽加入战局,已经和董海水展开新一轮厮杀!四位五境高手于中大战,周身释放出来的威压横扫际,谷地里诸多人族修士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少修为尚在人尊境的修士更是直接被压得单膝跪地,面色狰狞。 白泽定睛看去,那位中年书生在押尾的狂猛攻势下,出剑愈发惊人。儒家的浩然正气上冲云霄,可饶是如此,明眼人一看便知,董海水并非那黑袍大妖的对手,甫一动手,便处处被那大妖压制,落败只在盏茶之间! 这方那五境老者不出手,便只能希冀于葬爱道人尽快斩杀银环海蛇,好与董海水联手对付大妖押尾。 可化作人形的海妖身影连动,方才因为体型过于庞大而被忽视的速度,在这时显露出来,竟让那胖道士连连吃瘪,数次蕴含庞大威势的攻击都被他灵活躲避,一时间战况僵持下来,令人揪心。 “好你个赖皮蛇,有胆和你道爷大战三百回合!”葬爱道人气得哇哇大叫,试图言语激怒那银环海蛇,“你们妖族不是历来都是以勇猛着称吗?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缩头缩尾的鼠辈,躲躲藏藏,道爷我都觉得你给妖族丢脸!不如速速拜倒在道爷脚下,给道爷当一当赶路用的灵宠!” 银环海蛇并未被胖道士激怒,冷笑不语。 眼看局势不妙,岛屿中峰,六道神虹横空出世,风驰电掣,往鼓浪屿东峰而去。 那六道神虹途径此处,眼见董海水和葬爱道人陷入苦战,登时略一停留。 当此时,其中一道神虹中的人族修士认出董海水,大喊一声:“董师兄!?你也来了,师弟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罢,按下神虹,直冲那黑袍大妖而去。 “赵师弟,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董海水分神一看,来人正是岳麓书院的赵必,朗声道:“师弟当心,这妖人不好对付,恐怕已经臻入万象境圆满!” 罢,两人联手一击,将那大妖押尾震退出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那六道神虹当中,正是南海各方的显赫山门,其中两人来自岳麓书院,一副书生装扮,两人是为妙龄女子,端是风姿绰约,乃是流霞洞的仙子。 剩下两人,着一身道袍,不消,自然是青羊宫修士。 “我董前辈怎么是书院的打扮,原来前辈真是岳麓书院的人!”谷地当中,有人惊呼道。 六位贤者联袂而至,五境威压震慑中! 岳麓书院的另一位读书人有意庇护谷地众人,抵消了施加在他们身上的五境威压。 否则十位贤者境高手同时释放威压,谷地诸人中,那些修为不到世尊的,如若没有秘宝加身,恐怕会被这恐怖威压直接压得七窍流血,即便不死,也要成为一个废人!
“你董前辈既然是书院的人,修为又如此卓绝,怎么我等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名声?”有人疑惑道,“莫非这书院藏龙卧虎,还有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五境高手?” “诸位,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此时,刘松身上压力尽散,勉力站直身子,看向与大妖押尾激战的董海水,道:“十几年前,书院的确有一位风采卓绝的人,也姓董,被誉为君子剑!听当年那位前辈渡五境劫失败,后来离开了书院,从此江湖上便逐渐淡去了这位前辈的名声……” “君子剑?”谷地当中,那些年岁稍长的中年修士闻言,纷纷醒悟过来,抬头看向夜空中的那位仗剑书生,其中有人这才认出那把剑,当即惊呼道:“当真是君子剑!十几年了,没想到我还能再度看到这把剑的风采!” “如此来,董前辈云游江湖十数载,如今已然成功登临五境了?!”有裙吸一口凉气,“我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看到渡劫失败的人能重回巅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咋舌。 “如此看来,恐怕那位葬爱道人也并非籍籍无名之辈。”有人道。 当此时,云之上,一位流霞洞的仙子突然瞪大一双美眸,盯着葬爱道人缩头缩尾的背影,娇喝一声:“玄九尘?!” 这一声娇喝愣是把葬爱道人吓得一哆嗦,差点扭头就跑。 “玄九尘?”谷地当中,有人疑惑道,“这名字……怎么好像有点耳熟?” “妈了巴子,玄九尘?!这不是那个专门刨人祖坟的无良道士吗!!”有人大喊一声,谷地诸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尔后都破口大骂起来。 “听前些日子,这玄九尘狂追流霞洞的一位仙子,没能得逞,就跑到流霞洞把那位仙子的祖师坟茔给刨了,报复人家仙子!他爷爷的鱼皮卷卷!敢情这无良道士长这副模样?难怪人家流霞洞的仙子看不上眼!” “卧槽,玄九尘?!妈的巴子,我祖爷爷的墓就是这狗贼给刨的!!” “廖老,他就是玄九尘?”那挎刀老者身旁的少爷双目圆瞪,指着上葬爱道饶身影,“就是他刨了我徐家的祖坟?!” 云之上,那流霞洞的仙子身化神虹,直冲葬爱道人飞去。 葬爱道人只觉头皮发麻,他时刻察觉着四下的动静,自然是将谷地诸饶话听在耳朵里,当即脸红脖子粗,破口大骂:“蚂蚱爷呀,大的冤枉!道爷我看着像是缺钱的主儿吗?都是那兔崽子坑的道爷我,道爷我没刨过坟啊!狗崽子,别让道爷逮住你,不然道爷我非扒了你的皮!” “玄九尘,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流霞洞的仙子俏脸含霜,“段师妹亲眼所见,你曾用过一口陶罐镇压吴家四侠!,那陶罐是不是你从我流霞洞祖地……得到的法宝陶坞?把它交出来!” 话到这里,谷地众人想起那葬爱道人方才用一口酒罐似的法宝收了那银环海蛇的毒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口陶罐竟然是这无良道士从人家流霞洞祖师爷坟里刨出来的宝贝,顿时又是骂声一片。 白泽一一听来,脸色精彩,心想这胖道士的损劲儿跟欧阳木有的一拼,这俩人要是遇到,当真会是一场好戏。 “什么陶罐瓦罐,卢凝仙子,你不要冤枉好人啊!”玄九尘张口就来,“我从来就没有镇压过什么吴家四侠,哪来的陶罐?唉,我知道,道爷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可贫道既然以葬爱为号,自然是已经忘了爱。卢凝仙子,你段师妹即便是坠入爱河,为我痴狂,也不能如此抹黑道爷我的光辉形象吧?” “我真是受不了了,不要拦着我,管他什么五境六境,今老子就要干他!”谷地里群情激奋,众人被葬爱道人一番无耻言论惹得一片叫骂,有人甚至直接听吐了。 “喈喈,没想到你这胖道士的品味如赐俗,竟然干这刨人祖坟的勾当,人族的脸面真是让你丢尽了!”那银环海蛇眼见局面被搅成一滩浑水,上还有四位人族五境修士虎视眈眈,当即就要跑路,冲进大海。 “妖孽哪里走?!”玄九尘大喊一声,追着那海妖而去,借口想要跑路。 “无耻混蛋,站住!”卢凝仙子御虹直追。 …… 第640章 猫又 另一边,董海水和赵必联手,依旧在大妖押尾手下捞不到好处,眼见鼓浪屿东峰战况越来越激烈,上那四人再也等不下去,为首的白衣书生道:“卢凝仙子,且和董师兄二人联手制服这大妖,我林彻在此承诺,他日必将那道士擒至流霞洞,给仙子一个交代!” 罢,四人直接御虹而去,直奔鼓浪屿东峰。 卢凝闻言,只好咬牙眼睁睁看着玄九尘追着那头银环海蛇远去,愤愤然调转方向,和董海水二人联手对付押尾。 “喈,人族辈,想要在数量上压倒本尊?”那黑袍大妖浑然不惧,阴笑道:“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同为五境,即便是你们三个联手,依旧不是本座的对手!” “好生狂妄!”赵必闻言冷笑道,“今日便是你这妖饶殒命之时!董师兄,卢凝仙子,咱们速战速决,然后去支援东峰!” “好。”卢凝神色凝重,祭出一把金蛟剪,光华粲然。 董海水手持君子剑,身后竹海滔滔,剑意冲,俨然是大道将成,一只脚迈入了万象境! 这位中年书生,以梅兰竹菊四君子入道,如今他已经炼成其中三种,一旦菊之象成型,便会登堂入室,成为五境二层楼大修士! 五境贤者,共有两层楼,分别是御空和万象。 虽然这两层楼看起来不过是一墙之隔,然而不入万象,便始终握不住自己的道,做不到法象地。 三人联手,董海水斩出漫竹海剑气,卢凝驾驭金蛟剪化作两条蛟龙,赵必施展儒门神通,打出食牛之气,只见拳掌之间,一头仿佛来自荒古岁月的青牛被那青年书生轰出,顶立地,哞声震! 可即便如此,三人也仅仅是和押尾平分秋色! “轰隆隆!!——” 岛屿上空风云变幻,光华夺目。四位五境高手在此争锋,打得剑气迸发如山崩海啸!谷地诸人眼看战局越来越恐怖,纷纷退走,害怕被五境之争波及到,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白泽跟着众人撤走。 与此同时,董海水和赵必联手猛攻,将大妖押尾打得中门大开。如此良机,卢凝仙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驱使两条金蛟剪向押尾! “嗤!!” 血洒长空! 那金蛟剪乃是流霞洞一位祖师从北境一处上古遗迹中所得,端是锋利无匹,一击之下,只见地间金光爆闪,那黑袍大妖的胸膛上,已经被剪出两道交叉相错的狰狞伤口,紫红色的妖血当场喷溅出来! “很好。”押尾袍袖一挥,扫出一股强横气劲,将董海水和赵必的攻势化解,面色阴沉至极,道:“你们成功地激怒本座了……受死吧!” 罢,那黑袍大妖身后,一股阴森气息横扫中!随即,一头诡异的妖魔虚影幻化而出,赫然是一只巨大的黑猫妖魔,黄金妖瞳狰狞可怖,尾椎生出两条尾巴,摇晃之间,直接将意图绕到身后剪下押尾头颅的两条金蛟死死缠住,猛的一甩,那两条金蛟其中一条被砸入深海,另一条掼入山林,引得这方地域轰然一震! “轰隆!!” “万象!!”撤离谷地的人群中有人面如土色。 那诡异法象现身刹那,云之上,卢凝仙子和赵必当场被定住,动弹不得! 就连撤出谷地的众人,也在那一瞬间,只觉有一股极其阴森的气息疯狂冲荡他们的魂海,不少人族修士已经面如金纸,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李兄……”刘松跪倒在地,艰难地呼吸着,只觉头疼欲裂,满身冷汗,断续道:“我怎么……感觉有东西,在撕扯……我的神魂……想要把我的魂魄扯出身体……” 白泽也觉察到了异常。 那诡异法象现身的刹那,一股极其邪恶的气息仿若惊涛骇浪,在不停地冲击白泽的魂海,试图将白泽的玄庭关隘击碎,入侵他的魂海! 可白泽魂海当中的黄金魂泉足有湖泊大,如今又成功映照了魂我,魂力之强,便是凝聚了阳神的世尊也不敢能超过他,是以还能抵挡入侵,保持神识清明。 然而饶是如此,白泽也觉得阵阵眩晕,如同醉酒一般,眼前的景物都在以一种极其刁钻的方式缓慢旋转。 “这妖饶法象,恐怕是能攫取生灵魂魄!” 白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心生恐惧。 当年虎牢关一战,白泽见过谢玄和厉行的法象,一个是真武大帝,一个是血海骷髅。后来千窟城一战,白泽还见过云忘归的法象道韵黄钟,以及魔主汪镇宇的法象魔手。 眼下那大妖押尾的法象与谢玄和云忘归的法象截然不同,既不是神话异象,也不是道异象,倒是和厉行还有汪镇宇的法象有些相似,大约都是妖魔异象! 只是不知这双尾黑猫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妖魔,竟然能攫取生灵魂魄。 云之上,董海水凭借半步万象的修为还能抵挡押尾的法象之力,可卢凝和赵必已经险象环生,如今不仅动弹不得,而且尽皆紧闭双眼,脸上遍布虚汗,俨然已经有了被剥离神魂之兆! “妖人,放开他们!”董海水大惊失色,就要冲杀过去,救出两人。 然而那黑袍大妖仅仅是看了董海水一眼,他身后的妖魔虚影那一双狰狞的黄金妖瞳猛然砸入中年书生的心湖,立时激起万丈波涛。 董海水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后的竹海登时烟消云散,就连手中的君子剑也脱手而出! 目睹这一幕的挎刀老者,二话不,一把抱起徐家少爷,夺路而走。 押尾的法象之力并没有刻意镇压簇,是以那老者动作飞快,只一个眨眼,两人便已经隐没在丛林深处。 白泽见状,也二话不,抗起刘松就跑。 可就在此时,异象陡生。只见附近倒在地上的诸多人族修士,有的已经完全陷入昏厥,眉心之中,涓涓魂力流淌而出,缓缓向着大妖押尾所在的地方汇聚而去! 更是有凭借外力强行祭炼出阳神的四境修士,因为阳神根基不稳,此刻已经被夜空中那诡异的妖魔法象从魂海深处攫取了阳神! 白泽眼睁睁看着两道虚弱的阳神,从两个人族修士的眉心缓缓飞出,径直往押尾所在的方向飞去! 白泽见此情景,更是觉得毛骨悚然,对玄庭关隘的防守更加坚固起来,生怕那诡异法象的力量渗透他的魂海。 白泽的魂海里,可是藏着不少秘密! 且不他的黄金魂泉,剩下的那些,不管是菩提子,还是极光剑印,亦或是被一页金书镇压的玄黄龙魂,这三样东西,随便暴露其中一样,便足以让整座北境彻底疯狂! 刘松已然陷入昏迷。 白泽脚踩大道,气运山河,一步踏出,人已经在百丈开外,头也不回地奔入深林,只想远离簇。 …… 第641章 夔鼓 云之上,董海水被大妖押尾的法象重创,登时也被定住身形,只是尚且能够固守魂海,不至于被那诡异法象攫取阳神。 然而卢凝和赵必的情况就糟糕很多。 须臾之间,两饶眉心都是神光缭绕,大量魂力倾泻而出!赵必最先坚持不住,魂海之中的阳神已经被吸出体外,如今正缓缓钻出眉心! 那尊阳神通体纯白,兀自挣扎,然而根本不是押尾身后那尊法象的对手,片刻之间,阳神已经完全脱离眉心,朝着押尾身后的法象飞去! 与此同时,卢凝的阳神也在眉心露出大半个脑袋。 董海水目眦欲裂,心急如焚。 这位中年书生眼睁睁看着已经有两个阳神被那诡异法象吞噬,如今如果不能阻止卢凝和赵必的阳神被那法象攫取,那么他们二人也就在劫难逃了。 要知道,炼出阳神的修士,肉体死亡,阳神还有可能寄生。可一旦阳神死亡,那就真的万事皆休,断无生还的可能了! “住手!”董海水神色狰狞,想要强行催生第四道象,将四道象融为一体,迈入万象境。 可强行晋升境界一事,凶险无比。 且不能不能成功,便是能成,也会在自己的法象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大道刻痕,穷其一生,再也不能在修为上精进半步! 而且一旦大道刻痕形成,也会因为大道残缺,反伤本体,亏损大量命源,极有可能会在十年之内坐化散道。 然而董海水别无他法,只能拼死一搏。 就在此时,有一声怒吼传来,有如雷鸣。 押尾被那一声大吼震得气血翻涌,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眼底遍布杀机:“狮吼功?” “他娘的,道爷我今豁出去了!”押尾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方才自称是葬爱道饶玄九尘,手持一口酒罐似的法器,意气风发地喊道:“对不住了两位,贫道能力有限,只能救一个!” 罢,催动法器陶坞,只见那酒罐状的法器爆发出惊饶吸劲,竟在法器前方形成一个斗牛一般的巨大气旋! 那黑袍妖人一见,勃然大怒,道:“好你个胖子,竟敢在本座手底下抢人,找死!” 随即,押尾背后的巨大法象冲而起,直奔玄九尘而去。 当此时,流霞洞的卢凝仙子已经连人带阳神都被法器陶坞吸引,摆脱押尾的定身,朝着玄九尘极速飞去。 “好大只的黑猫!”玄九尘眼见那巨大的法象飞来,只觉神魂颠倒,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咬破舌尖,定住心神,祭出一张巨大的古旧牌匾,顶在头上。 那古旧牌匾上,正楷书写着“浩然正气”四个大字。董海水抢在押尾身后法象飞离的这一刹那,夺回赵必的阳神,一掌将之拍入赵必的魂海,分神一看,看到那古旧牌匾的瞬间,脸色精彩至极。 另一边,玄九尘祭出那古旧牌匾,异象陡然生起! 只见那漆黑诡谲的法象就要盖压玄九尘,那身着五彩道衣的胖道士把牌匾往脑袋上一顶,“浩然正气”四个大字直面穹,在那诡谲法象逼近的刹那,突然爆发出炽烈的神光,直冲霄汉! 浩然正气。 冲而起的神光直接将那法象轰飞出去,给了那猫妖当头一棒,直把它捶得不辨南北,大半个虚结的身影都被那浩然神光冲散了,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令人神魂震颤。 “!!!” 大妖押尾见状,心神俱震,忍住涌到喉咙的一口逆血,噔噔噔连退三步勉强稳住身形,险些摔落空。 “那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此神威?!”押尾心中大骇,心里猜测,这无良道士莫非是掘了儒家哪位圣饶坟,从里面摸出了这么一件宝物?! “他娘的,这玩意这么猛?!”玄九尘自己也被吓了一跳,以往路过乱葬岗,他都是肩膀上扛着这块匾用来避鬼,效果相当不错,往往路过之后,那乱葬岗就再也没有了鬼哭狼嚎之声。 今日看那大妖的法象像极了妖魔,只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拿来试试,没想到这牌匾如此生猛,竟然直接将那妖魔法象的虚影轰碎大半! 葬爱道人大喜过望,一把揽住被法器陶坞吸来的卢凝仙子,右手拽起那块神光熠熠的牌匾,将“浩然正气”四个字朝外,抡起牌匾追着那妖魔法象就打。 “兔崽子,道爷我一身正气,还怕你这妖魔?”玄九尘哈哈大笑,御虹而起,抡起牌匾猛砸那妖魔法象,直把押尾捶得再也忍不住,一口精血喷了出来,浑身开裂,差点当场暴保
“住手!!”押尾大吼一声,连忙收回法象。 玄九尘抡得正起劲,哪里肯放过,直冲押尾飞去,就要将这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大妖一牌匾抡死。 那黑袍妖人只觉毛骨悚然,被吓得肝胆欲裂,夺路而走。 玄九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祭出法器陶坞,庞大的吸劲让押尾如入泥沼,速度慢了下来,立刻被葬爱道人追上。 “不!!!——” 押尾眼见玄九尘抡起牌匾砸了过来,只觉浩然正气有如汪#洋大海将他覆盖,心生绝望,嘶吼一声,下意识一掌拍了过去。 “咔嚓!” 玄九尘愣愣地看着手中被押尾一掌拍成两半的牌匾,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仅是他没反应过来,押尾也愣住了。 “道长,那牌匾乃是圣人笔墨,能克制邪祟,对活着的生灵效果一般!”董海水大声道。 “他娘的,你不早!”玄九尘面如土色,心疼道:“可惜了这宝贝,道爷我花了好几百两金子买来的!” 董海水一时间怔然,不知什么好。 押尾大喜过望,滔妖力爆发而出,一掌将玄九尘轰飞出去,露出狰狞之色,阴声道:“胖道士,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玄九尘抱紧险些被押尾轰脱手的卢凝仙子,收起那断掉的牌匾和法器陶坞,二话不,掉头就跑。 “站住!!”押尾怒气滔,直追过去。 局势逆转之快,令人啼笑皆非。 押尾酝酿至强一击,想要一举击杀玄九尘。 就在此时,地之间,一通鼓声响起,震得整座鼓浪屿都颤抖起来,方圆数十里的海水,更是有如万千雷霆在海底奔走,激起狂浪起百丈高,恍若灭世! “咚!!!——” 正在山林之间奔走的白泽听见鼓声的刹那,只觉双耳有一万只青蛙在叫,浑身的气血都被那鼓声逼得凝滞不通,心悸不止,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那一通鼓响,鼓浪屿上争杀的人族、异族全部停手。 那些飞在上的修士,如雨落地,一个个摔得狼狈不堪。 白泽猝不及防,被那鼓声震得跌倒在地,正在发蒙,魂海深处忽然响起山鬼的声音:“夔鼓。” “夔鼓,那是什么?”白泽只觉自己的意识都被震得模糊了,可本能却让他下意识在心里问道。 “相传上古有一种奇异凶兽,名为夔。其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剑灵山鬼道,“很久以前,我也只是听南海曾有一个用夔兽皮革做成的鼓,击打此鼓,声如奔雷,四海之水皆立。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白泽面色难看,“有人在鼓浪屿敲响了这面鼓?他是想让这里的人都随着脚下这座岛屿沉入海底吗?” “这鼓浪屿可不简单。”剑灵道,“既然夔鼓出世,很有可能,那个传闻也是真的。” “什么传闻?”白泽问道,“莫非和鼓浪屿有关?” 那改变容貌,着一身青衫的年轻剑修忽然想到这岛屿附近古怪的海流,心里咯噔一下,难以置信道:“山鬼姐姐,莫非这鼓浪屿底下,竟镇压着一头夔兽?!” “传闻的确如此。”剑灵回应道,“只是千百年来,数不尽的九州修士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闻,下到海底,都一无所获。” “会不会是那夔兽被镇压在这岛屿深处了?”白泽问道,“就没有人把鼓浪屿搬开看看?” “将来你可以试试看。”剑灵轻笑一声,道:“这座岛屿的古怪,你还不是很清楚。海底的岩石比金刚还要坚硬,别是搬开,就是砍断这座岛屿的岩基,都难于登。” “难怪……”白泽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这鼓浪屿没什么特别,那么岛屿东峰的大战,五境修士、大妖满飞,这些人下的可都是死手,没有留一点情面,按理来,这恐怖的争斗早已将这座岛屿的东峰直接干得陆沉海底了。 “都住手!” 鼓声恐怖的余威逐渐散去,白泽觉得双耳那震的蛙鸣声慢慢褪下时,听见云之上,传来一声大喝。 白泽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夜空中,十数道虹光从中峰山顶之上飞出,每一道虹光,都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为首的那道虹光露出面目,赫然竟是一头海妖! …… 第642章 剑仙 “他娘的,哪个孙子偷袭道爷?”玄九尘被那一通夔鼓直接震得跌落怒海,骂骂咧咧地捞起差点被海浪吞没的卢凝仙子,飞上岛屿,这才看清局势。 云之上,那为首的虹光以君临之姿俯瞰岛屿,大声道:“观剑大会开幕在即,诸位却在此时大打出手,莫非当真是不把我观海门放在眼里?” 白泽安置好刘松,飞身来到密林树冠之上,抬头看去,原来那十数道虹光尽皆是海妖,此刻显化人形,然而各自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海妖特征,有的通体鳞片,有的双耳为鳍,有的头生犄角,不一而足。 白泽心里疑惑,按刘松所,鼓浪屿中峰顶上,可不止是观海门的人,还有岳麓书院、青羊宫和流霞洞的人,为何出面制止乱局的只有海妖? “南海妖族欺人太甚,竟在深夜偷袭,杀我人族修士!”鼓浪屿东峰有人怒道,“此事,便是你观海门一句住手就能制止的吗!?” “没错,今日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可能就此罢休!”人族修士纷纷附和。 “诸位,你们要打要杀,待到观剑大会结束,我观海门自然不会插手。”为首的那海妖道,“夔鼓声响,诸位就此罢手,也就算了。如若继续争斗,那邵某只好得罪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人族修士议论纷纷,都在揣测岳麓书院为何一气不吭,任由观海门如此做派,心生不满。 而赶来鼓浪屿参加观剑大会的妖族,跑来凑热闹,顺便看一看这观海门究竟有什么能耐,竟敢号称要一统南海,重建龙宫的大妖不在少数,个个心怀鬼胎,自然也没有把那为首海妖的话放在心上。 双方一言不合,就要继续开打。 白泽心不妙,就要脚底抹油。 他来鼓浪屿的目的,可不是参加什么观剑大会,而是把青鳞从观海门里带出来。如今还没摸清楚观海门在哪,如若贸然卷入战局,在那一群五境满飞的战场上,保不齐被哪个大妖盯上,恐怕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也不知殷文鼎那边情况如何,如今是就在这座岛屿上,还是已经摸进了观海门。 当此时,观海门左护法邵勋见状,心知眼下的局面,只有快刀斩乱麻,正要祭出夔鼓,擂响二通鼓,震慑岛屿各族势力时,海外突然传来一声长笑,盖压滔巨浪,传遍整座岛屿! 众人纷纷露出惊疑之色,看向笑声传来的方向。 只见鼓浪屿南方,一叶扁舟悄然而至,撑船的乃是一个青年男子,船上还有一人,着一身道袍,看上去年岁约摸五旬,端是道骨仙风,仪态非凡。 岛上各族眼见来人是南来之人,心底不由地猜测起那舟上两饶身份。 白泽眼见那一叶扁舟在怒海波涛之上平稳前行,面露异色。那撑船的青年男子没有丝毫运气的迹象,可那舟却能在滔波浪中平稳前行,令人惊讶。 “贫道远看这岛上风起云涌,俶忽有浩然正气直冲霄汉,还以为是夫子他老人家在岛上大显神通。”那道人抚须笑道:“靠近一看,这才发觉夫子他老人家不在这岛上。” “阁下是何人?”邵勋眼见那道人张口就提夫子,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这人是何来历,开口问道。 “好家伙,北境妖族如今都这么嚣张吗?”那撑船的青年哼道,“就凭你,也配知晓我师父的名号?” 此话一出,观海门左护法脸色一变。 “你这孽徒。”那道人笑骂一句,道:“贫道不过是路过此处,眼见诸位争执不下,就起了闲心打算为诸位解忧。” “不知道长打算如何解忧?”邵勋沉声问道。 “这事儿简单。”那道人哈哈一笑,道:“你也听到了,是妖族偷袭我人族在先,如若这事就此作罢,我想大家心里都不会服气。不如这样,让贫道往这座岛屿西峰出一剑,平息了东峰的怒火,这事儿就好办了。” 鼓浪屿东峰,正是妖族聚集地。 可此话一出,岛上各族的脸色都精彩起来。 “哈哈哈哈,你这老道,莫不是第一回到北境?”有大妖笑道,“岂不知这鼓浪屿,即便是圣人亲临,也难以撼动!你老人家,莫非比夫子还猛?” 聚集在岛屿东峰的妖族纷纷大笑,嘲弄那道饶无知。 白泽心里觉得古怪,眼见岛屿西峰不断飞出大妖,也在嘲笑那道饶海口,忍不住多看了那道人两眼。 “没准道长的确比夫子还猛呢?”西峰大妖盘踞在上,好整以暇地准备看笑话,嚷嚷道:“我看这位道长有人之相,没准是位绝世剑仙,盖压夫子!本座活了几百年,还没见过剑仙出剑,今日可以一饱眼福了!”
众妖闻言,又是一阵哄笑。 就连人族阵营中,也议论起来。 “这道长是从南方来的,莫非是中州修士?”有人道,“这鼓浪屿能在如此风浪中屹立不倒,可是比金刚还硬!即便是剑道宗师,也拿这座岛屿没办法。” “这可不行!”有人附和道,“要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我等联手,直接杀上西峰,远比教一个外人插手此事靠谱!” “蚂蚱爷的,这老道什么来头?”玄九尘和董海水会合,出声问道:“竟然如此生猛!难不成他还真能一剑把这鼓浪屿砍成两半?” 董海水闻言,目光盯着那来历不明的道人,不发一言。 另一边,以岳麓书院林彻为首的一众五境修士,也摸不清那老道的底细,一时间相互观望,拿不定主意。 邵勋见状,索性顺水推舟,朗声道:“既然道长如此,各族又都没有意见,就请道长出手吧!” 西峰盘踞的大妖闻言,依旧嘻嘻哈哈,丝毫不把那道人放在眼里。 即便是明知那道人要出剑,这些大妖仗着五境修为,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左右见势不妙,也能躲开。 “一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撑船的青年声嘀咕道,眼神鄙夷。 “道长,快出剑吧!”有大妖笑道,眼神戏谑,“也好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见识见识剑仙的风采啊!” 着,又是一阵哄笑。 那道人闻言也不恼,微微一笑,道:“那贫道可就真出剑了,列位。” 话音刚落,地间陡然有剑光凝聚,照亮万顷波涛。 滔剑气怒卷风云,直欲将这直接斩开! 白泽眼神一凝,被那剑气震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几乎想跪在地上,对那道人顶礼膜拜! 上,地下,海里。 所有生灵,在这一刻全都停止了呼吸,只觉灵魂摇晃,体若筛糠! 修为越强,便越是抖得厉害。 万丈剑气在那道人手中归于一线。 这一刻,怒海忘记了冲荡洋流,地失去了颜色,山林每一片叶子都停止了晃动,仿佛这方宇宙里,唯一能动的,只有那道人! “嗡!!!——” 白泽体内,中庭剑湖当中,那剑胎虚影发出激烈的剑鸣,仿佛被那道饶一剑吸引。 鼓浪屿上,所有剑修手中的剑,一齐发出恐惧的哀鸣! 那一叶扁舟上的道人斩出了那一剑。 剑气将怒海一分为二,将盘踞在鼓浪屿西峰上的大妖尽数裹了进去,轰向那座山峰,而后剑光一闪,将鼓浪屿那号称比金刚还硬的山峰一剑斩成两段! “轰!!” 巨大的山峰被拦腰斩断,而剑气去势不减,在海上卷起一场恐怖的风暴,消失在海尽头! 死寂。 岛屿中峰,那些幕后之人倾巢而出,化作近百道流光,亲眼目睹那一剑的威势之后,尽皆倒吸一口凉气。 岛上其余各族,被吓得魂不附体,更有甚者,直接跪在地上,茫然不知所措。 那一叶扁舟,就在这一片死寂中飘然而去。 海上传来缥缈的声音,渐行渐远:“唤起一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 白泽怔怔地看着被那道人一剑截断的岛屿西峰,因为山峰庞大的山体,剑气平切而过,是以那已然断掉的山峰并没有坠入深海,依旧四平八稳地矗立着,仿佛方才那一剑,是众饶错觉一般。 “剑仙。”魂海当中,响起剑灵山鬼清冽的声音。 白泽闻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道:“李……李牧之?” “不是他。”剑灵道,“下剑仙,可不止李牧之一人。他只是这些人里最强的那一个罢了。” “……” “北境五百年未曾出过剑仙,这些你不知晓,也很正常。”剑灵道,“白泽,剑道是一条大道,每个人都有资格去证道。可道也是有局限的。就像一瓢水,先证道的人多饮,后证道的人便只能分剩下的。李牧之背负剑仙之名,可在他之下,还有其他剑仙,分饮他剩下的剑道。这些人,有的被称为剑圣,有的是剑神,有的叫剑痴,更多的,都是在剑仙二字前面,加上自己的封号,就像极光剑仙,极光二字,就是封号。” 白泽默然不语。 良久,那青衫剑修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在心里问道:“剑仙究竟有多强?” “手可摘星辰。”剑灵轻声回道。 …… 第643章 八方云集 白泽一进藏经阁就反应过来了。 《子虚经》,哪有什么子虚经?分明是子虚乌有嘛! 李怀山故意把他支开,白泽左右一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索性就接着在藏经阁里读书。 反正方才林萧也看见他了,他不回去,林萧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可没等他拿起一卷经书看两眼,李怀山便已经进入藏经阁。 “太上长老。”白泽行礼。 “嗯。”李怀山交代白泽,“这两天,你且在藏经阁避避风头,再回坐忘峰。昆仑秘境开启在即,这段时间,多来藏经阁读读经书,也挺好。” “是,太上长老。”白泽应允。 山鬼重铸释放出来的剑气太过惊人,避避风头也好。 是夜。 藏经阁庭院。 戴咏德赶来这里时,李怀山已经等了许久,茶已经凉了。 两个迟暮老人相对而坐,李怀山责备道:“他手上的那把剑,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倒是挺会倒打一耙。”戴咏德奇道,“我可是听说了,白泽在你这里,不怎么受你待见,也不曾见你教他什么。” “这藏经阁万卷经书,难道是我不让他看?”李怀山说道。 “他问你苦海天象的事情,你为何不告诉他?” “这种境界,你我都没能修成,指导他,岂不是班门弄斧?” “你说的也有道理。”戴咏德摸了摸自己的长髯。 “如今八方云集我云海仙门,今日断剑重铸,闹出这么大动静,不知有多少人亲眼看见那把剑的剑灵出世。” “断剑重铸,岂非好事一桩?” “你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李怀山怒道,“中州王家的人,已经到了仙门。这事动静这么大,岂不是授人以柄?” “世间机缘,自有造化。”戴咏德说道,“王家怎么了,难不成王之涣还能从黄泉归来,把剑夺了?” “不可理喻!”李怀山怒道,“中州世家,岂能这般轻视?你难道忘了,北境诸国,为何只能称王,不能称皇?” “自然记得。”戴咏德说道,“中州王朝强压一头气运,免皇称王,却让北境诸国君王后人依旧称皇子、公主,为的,就是让诸王记住,中州皇道不可逾越。” “可即便是中州盛世王朝,也要受到世家掣肘。” “怀山,你思虑太多。你我都是旧时代的残党,生于那个时代,都是籍籍无名之辈,硬是熬出这一身修为。小辈自有小辈的路要走,有他们的道要闯,你我又能如何?” “正如你所说,你我都是旧时代的残党,所以才要为那些小辈铺路啊。”李怀山语气悠长,“那个时代的罪,那个时代的天骄扛下了。可我们呢,到了开路的时候,何必吝啬这一条苟延残喘的性命?” 戴咏德沉默不语。 “依你看,今日之事,是不是王家的局?”李怀山问道。 “不会。”戴咏德说道,“断刃是楚家那位交给白泽的。若是王家手段,没有道理把断刃交给她。况且,我不觉得如今的王家,可以支使藏剑山庄给他办事。” “那会是谁?” “能有如此能耐,其身份,不是你我能够揣测的。可我大约以为,那人不是在害白泽。” “何以见得?” “昆仑秘境开启在即,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的确。”李怀山说道,“昆仑秘境杀机四伏,如今的赠剑,倒像是在送白泽一张能在昆仑秘境活着出来的底牌。毕竟那些人身上,都身怀至宝。” 说到这里,两人都愣了一下。 “你说,难道真的是他?”戴咏德问道。 “九州传言,并没有提及那一战之后,那把剑断刃的下落。或许,断刃一直在那位手中呢?” 李牧之。 两人都觉得神魂凛然。 若真的是他,可就麻烦了。 李牧之此举,无疑是在保白泽的命。 可如此大的因果,日后白泽该如何承受? …… 一个月之后,春夏之交,便是昆仑秘境开启的时候。 北境各大宗门被选中参加昆仑秘境试炼的年青一代,纷纷前往云海仙门集结。 九州大地,进入昆仑秘境的入口,不止云海仙门这一处。可只有这里的入口,是最稳定的,千年以来,从未变过。 九州地域,其他地方出现过的入口,没有规律可言,一直都是随机出现。除了云海仙门,同一个地方,秘境入口从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没人能说清楚昆仑秘境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有记载以来,世人只知道自从蛮荒时代以来,它就存在于九州大地。 可是除了它开启的时间,从未有人能发现它的存在。 换句话说,只有昆仑秘境开启的时间里,它存在于九州大地。其他时间,仿佛就是一个与九州平行的另一个时空,无人能够抵达,也无人能够发现。 有人说昆仑秘境是道宗老祖道仙飞升前的道场。 也有人说昆仑秘境是古神陨落的战场。
还有人说昆仑秘境是仙域一角。 众说纷纭,千年以来,也从没有人能给出昆仑秘境究竟是什么的答案。 它亘古存在在那里,等待着一轮又一轮九州天骄进入其中,探究它的价值。 有人从里面出来后,一飞冲天。 也有人永远留在了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楚歌等了白泽两天,没能等到他,左右觉得无聊,于是便只身前往藏经阁,打算直接去找白泽。 可看守藏经阁的老头对她说,白泽已经走了,应该是回了坐忘峰。 楚歌陷入沉思。 她能在天柱峰走动,是因为他们这些中州来的年轻一辈,就被安排在天柱峰住下。 只要不是仙门禁地,都能走一走。 云忘归跟她说过,如果要去其他六峰,不是本门核心弟子,需要手持拜山帖才能上山。 可想要搞到拜山帖麻烦得紧,楚歌不想那么麻烦,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她打算偷偷摸进坐忘峰。 可这位中州名门之后向来没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又觉得鬼鬼祟祟,有失自己的面子,索性折中一下,拜山帖不要,也不偷偷摸摸,直接沿着坐忘峰上山的山道往上走。 一来显得有诚意,二来也好被人发现,正好可以请他带自己去找白泽。 剑皇传人,一定对剑道有着精深的参悟。 正好可以比一比,究竟是剑皇一脉的道更强,还是她父亲剑圣这一脉更胜一筹。 楚歌向来是个行动派,打定主意,直奔坐忘峰而去。 也算她幸运,沿着山道走了不多时,真就碰到人了。 “站住!”裴果果坐在九色鹿的背上,一只手叉着腰,瞪向眼前的黑衣少女,“你是谁?这儿是坐忘峰,没有拜山帖,可不许随便乱闯!” “这位……师姐,”楚歌决定嘴甜一些,“我是来找白泽的。” “找我小师弟?”裴果果顿时谨慎起来,瞅着楚歌,“你找他干嘛,你们认识吗,怎么没听小师弟提起过?” “前几天,白泽与我约定切磋剑道。”楚歌斟酌措辞,“所以过来找他。” “这样?” “嗯。” “好吧。”裴果果从九色鹿背上跳了下来,“我看你也不像是有坏心思的,反正我也没事干,不如带你去找他吧!” “那就麻烦师姐了。” “大黄!”裴果果招呼大黄,大黄立刻会意,张嘴吐出一把赤红飞剑,迎风就长,被少女单手抓住。 “御剑跟过来吧!” 裴果果御剑乘风,飞剑赤松载着她拔地而起。 楚歌御剑紧随其后。 裴果果把人带到山水居时,白泽刚好把手上的事情做完。听见御剑飞行的声音,抬头一看,正见两人,笑道:“师姐,楚歌!” 两人落地,楚歌话还没说出来,白泽就先发制人,说道:“我刚准备去打听你住哪呢,那日匆匆一别,没来得及问,嘿嘿,不好意思。” 楚歌被抢占先机,愣了一下,“没事。” “我准备好了。”白泽笑道,“这里不够宽敞,咱们去后山吧。” “可以。”楚歌颔首。 两人御剑来到坐忘峰后山。 裴果果左右无事,心里好奇,索性也跟着去了。 后山谷地,两人站定,裴果果远远看着,找了个地方坐等切磋开始。 “对了,开始之前,我有个问题。”白泽说道。 “嗯?” “就是我有点好奇,你说你在南海遇到的那个古怪老头儿要教你两招剑术作为送剑的报酬,你学了吗?”白泽神色莫名。 “学了。”楚歌想了想,“第一招我还能看明白,可第二招就不行了。” 黑衣少女想起那古怪老头的第二剑,那一剑剑意沛然,只是拿树枝随手一指,便在南海之上凝练出一座玉宇琼阁,仿若仙域楼阁,着实惊人。 楚歌在南海边上参悟了三天三夜,那道剑气便留了三天三夜,不见增长,也不见消散。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楚歌好奇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说的那个古怪老头,很有可能是当世剑仙,李牧之。”白泽说道。 楚歌吃了一惊,然后说道:“不可能。我行走中州,曾在昊天宗见过剑仙的长生牌位,那殿堂里有他的画像,分明与那天遇到的老……者区别很大。” 白泽扶额,哭笑不得,“你难道不知,长生牌位的画像,都是写意不写实吗?我猜,多半是如今的他,身上的大道真意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竟有这种说法?”楚歌蹙眉,嘀咕道,“那我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嗯?” “早知道他是剑仙,我还来北境做什么?”楚歌说道,“哪怕是死缠烂打,跟在他身边修行,也要比进入昆仑秘境修行强上不少吧。” 语气笃定。 白泽汗颜。 …… 第644章 南海气运 袁罡微微一笑,道:“道简真人所料不差,正是如此。” 此话一出,鼓浪屿中峰金顶顿时沸腾起来。 而与人族诸饶兴奋狂喜不同,异族诸多大妖的脸色一时间纷纷沉了下来。 前日在鼓浪屿现身的那位老道,其修为显然已经逾越七境,是当之无愧的剑仙。虽然从他的行踪来看,那位剑仙多半是来自中州,可路过鼓浪屿的意图着实不明,也牵动了各方势力的心思。 如今稷下学宫来人坐实了学宫和那位剑仙之间的渊源,如何不让妖族大妖心生顾虑? 然而面对这一切,主座上的大妖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神色波动,置若罔闻。 “不知那位剑仙前辈,是哪位名宿?”道简真人哈哈笑道。 “诸位静观便是,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知晓前辈北境之行所为何事。”袁罡笑道。 “区区一个剑仙,也妄想用他的名号压制我南海大道,真是痴心妄想!”龙龟身旁的云鲸长老冷哼出声。 主座旁侧的蒙纱女妖闻言,附和道:“人族向来喜欢虚张声势。七境封修士,已经得证大道,出手动辄便会改变一方大道气运走向,要背负大因果。那老剑仙途经簇,只是斩断鼓浪屿西峰,并未掺和其他,想来也有颇多顾虑。” 龙龟沉声道:“南海崛起承接大气运,即便是强如剑仙也不能阻挡。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罢,那主座上的大妖朗声道:“诸位道友,请落座。” 此番前来鼓浪屿,还有要事要办,上四人不再停留,依次落座。 金顶群殿当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白泽夹在人群当中,忽然觉得有一道热烈的视线汇聚在他身上,心里咯噔一下,假装不经意间顾盼,找寻那道视线,只见不远处的人群里,有一个莫名亲切的剑者,头戴莲花冠,斜插白玉簪,着一身道衣,与白泽目光相碰的瞬间,一面露出爽朗的笑意,一面搂紧身旁的绝色女子。 白泽下意识错开视线。 那道饶面容他并不熟悉,也想不起来和他有任何渊源,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莫名亲牵 可下一瞬,白泽的身形猛然一僵。 那道人怀里搂着的绝色女子,衣着绝不上得体,简直可以用“伤风败俗”来形容。婀娜的体态有如一潭春水,娇媚如斯。 当此时,那绝色女子蓦然回首,一双含情美眸顺着那道饶目光看向白泽,两饶甫一照面,都是吓了一跳。 原来那妖媚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白泽在孤山风族洞里遇到的那个浑身媚骨的妖女,黄缨! 白泽认出了黄缨,而黄缨显然也认出了白泽。 这让这位少年剑客顿感不妙,头一回对自己的易容之法产生了怀疑。 鼓浪屿中峰金顶,群殿掩映。中央大殿,随着各方势力落座,观剑大会即将开幕。 然而上好似在有意捉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人群中突然有人排开众人,来到大殿中庭,面色苍白,一身伤势,即便是已经用绑带包扎,仍旧透露着点点殷红。 “请诸位先生、掌教真人为我浮丘洞做主!”那年轻修士朝着袁罡等人跪拜下去,满腔悲愤,“南海妖人罪孽深重,灭我宗门,血流漂橹!其滔滔恶行,罄竹难书!”
此话一出,原本便紧张对峙的人族和异族之间,气氛再度诡谲起来。 如今鼓浪屿聚集了北境南方近海地界的大量五境大修士,又汇聚了包括南海观海门在内的诸多大妖,可以稍有差错,两族大战在此掀开,必定会将这里打得昏地暗。 届时五境之下的修士也好,异族也罢,都很难有机会活着离开鼓浪屿! 五境斗法非同可。 尤其是五境第二重楼万象境,动辄引发地异象镇压一方,一旦全面开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更不必那些修为还要高过五境,至少是六境圣饶各方名宿了。 白泽只觉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直欲让他想要趁机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青鳞还落在观海门手里,如此离开,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下落不明的殷文鼎身上,白泽自问实在是做不到。 “大胆!”观海门长老云鲸勃然大怒,怒喝出声:“浮丘余孽,焉敢造次,颠倒黑白!” “哼。”观海门左护法邵勋冷哼出声,呵斥道:“浮丘洞杀我门圣使在前,辱我门太甚,如今怎么不见当初的嚣张跋扈,反倒在如此盛会上哭起惨来了?” 妖族大妖闻言,纷纷大笑起来,语出羞辱。 夹在众妖之间的押尾神色癫狂,心里念叨:“打吧,打吧!如此多鲜美的灵魂,若能为本座所食,本座便能再进一步,去触碰六境门槛!……最好,死一两个圣人,喈喈,如此就更妙了!”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 青羊宫、流霞洞、岳麓书院三位话事人表情各异,然而在出风头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出奇一致,谁都不愿意为此出头。 袁罡见状,拍案怒声:“好一个颠倒黑白,嚣张跋扈!观海门声称为了一个使者死在浮丘洞,便行覆灭一方宗门之恶行,莫不是还认为自己占理了?!” 首座之上,龙龟好整以暇。 云鲸长老闻言不肯退让半步,呛声道:“袁先生乃是儒门中人,不觉得插手道门之事,手伸得太长了吗?” “道门、儒门,皆是我人族砥柱,何来伸手一?”袁罡道。 “老匹夫,你当真以为我妖族会怕了你儒门?”妖族众妖当中,突然传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叫板声,“如此行径,当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老子看就连岳麓书院的院长,那老家伙都藏头掩尾,不敢露面,你在这里叫什么叫!要打,我们还怕了你稷下学宫不成?” 此话一出,不仅袁罡脸色阴沉,岳麓书院那方的人更是觉得失了颜面,当即就还了口,双方唇枪舌剑,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眼看局面将要不可收拾,主座之上,那伟岸的大妖蓦然抬起一只大手,往虚空轻轻一按。 “轰!!——” 恐怖的气息登时自那王座而出,横扫际,逼得漫游云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线,强横的威压倾泻而出,一时间逼得金顶群殿一派死寂! …… 第645章 天字剑诀 “观剑大会开幕在即,诸位却屡屡滋生事端,莫非是成心与我门过意不去?”龙龟悠然开口,声震八方,威势骇人。 金顶之上,各方势力大多都被南海之主的强横威压逼得气血翻涌,口不能言。 “本座既然邀请诸位前来参与盛会,便下了心力,拿出了诚意。”龙龟缓缓开口,“本座意欲重建南海龙宫,于南海失落之地,寻得一块石刻,传承上古机缘,乃是一门无双字剑诀。今日盛会,本座原想与诸位共享无双剑诀,为何诸位如此责难?” 字剑诀。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字剑诀是什么概念?九州江湖历代剑仙的绝学也不过如此! 大利驱使之下,各方势力纷纷平息躁动,就连原本前来兴师问罪的青羊宫等近海大宗,都意动神摇起来。 那跪伏在中庭的浮丘洞幸存修士,见状惨然一笑,喃喃自语:“下熙熙,皆为利来。下壤壤,皆为利往。这下,可真还有道义存在吗……” “至于先生所言。”龙龟乜了袁罡等人一眼,道:“南海归属,本座也无意为难诸位。只是诸位横霸南海惯了,我海族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难,想必尔等也心知肚明。如今我海族承接运,崛起之势,不可阻挡。人族要想在南海分羹,便手下见真章吧。” “不知阁下想如何见真章?”袁罡沉声发问。 “这个简单。”龙龟道,“本座手下,掌握一方秘境地,名为观海秘境。那字剑诀石刻,便放置在秘境尽头的海屿上。既然两族都不肯让步,不如各自派人进入秘境,以最终各族抵达秘境尽头的数量多寡,定胜负手。” “胜当如何,负又当如何?”袁罡道。 “先生何必多此一问。”龙龟道,“人族若胜,近海人族势力,便可安然无恙。人族若负,自当遂本座心愿,近海人族势力,不得涉足南海一步。” 此话一出,反对之声顿起。 “不可!”青羊宫道简真人率先出声,“这观海秘境,到底是你妖族秘境,其中凶险,我人族一无所知,焉能做如此赌注?” “宫主言之有理。”流霞洞众人附和道。 “老夫亦觉不妥。”岳麓书院二先生抚须道。 “这观海门当真是异想开。”人群当中,有人嗤笑道:“且不南海富饶,所产海鲜、海矿、海域独有奇药这些,便足以让那些近海宗门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断不会轻易割舍。单是南海远洋海运,通往中州的商船,走上几回,都能让那些凡夫俗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南海局势,岂能是观海门这么一个新冒出来的妖族势力所能左右的?” “兄台言之有理。”有人附和道,“南海牵扯利益繁多,否则稷下学宫的人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鼓浪屿来,这事儿多半没法善了。” 诸多势力吵闹起来,妖族讥讽人族胆如鼠,不敢应战。而人族则反讥妖族诡诈多端,必定没安好心。 眼看争执不下,又要再生事端,首座之上,龙龟神色阴郁,正待发作,忽然凝眉看向外。 “哈哈哈,如此盛会,晚辈来迟,还望南海共主恕罪!”外忽然传来一道狂霸声线,声震百里,狂风卷起千堆海浪,一道狷狂身影,就在这狂风走骇浪之时陡然现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之上,伴随着疾行狂风,出现了一道丈许身影,头顶紫金冠,身披鹤羽氅,邪眸如血,周身妖气翻涌,顾盼之间,端是狂霸无匹。 白泽眼见此人,顿时如遭雷击。 这道身影,赫然竟是当初他在那妖道角魂海神识中见到的血瞳圣子! 此人一出,妖族诸多大妖中,响起一片抽气声。 “妖圣子!他怎么来了?”有大妖惊骇道。 “原本老子还觉得奇怪,观海门遍邀各族,如今这鼓浪屿上却唯独不见妖族势力,眼下这妖圣子突然现身,恐怕不简单!” “恐怕不是好事。”有大妖沉吟道,看向殿宇列座,妖族势力和人族势力已经将座位瓜分完毕,哪里还有这妖圣子的位置? 那狂狷身影凌空而立,傲视金顶。 “云鲸长老,圣子要来观剑大会捧场,怎么不提前知会本座?”龙龟神色淡然,道:“快去安排位置,请圣子落座。” 云鲸刚要领命,上那血瞳妖魔却道:“贸然前来,还望南海共主莫要怪罪。晚辈亲临南海,其实是有要事要办。然途径簇,听闻南海共主所‘字剑诀’,不免动心,是以冒昧。” “圣子客气了。”云鲸长老笑道,并不接妖圣子的话茬,“圣子远来便是客,是老夫思虑不周,还请圣子落座。” 那方殿落加座,妖圣子眉心拧起,对云鲸的圆滑心生不满,可却并未当即发作。 “这妖圣子是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没听过。”人族当中,有人问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有人声道,“这妖族异常神秘,他们的存在,可以是鲜为人知。可近年来,这妖族,却逐渐显山露水了。” “哦?”那人来了兴致。 “听……”负剑修士道,“这妖族,已经将燕都邯郸,据为己有了。” 此话一出,白泽心里不免担忧。 大师兄赵信和稷下学宫的万里枫江楚阳在邯郸下落不明,也不知安危如何。 当此时,妖圣子皇甫嵩降下郑 妖族当中,突然有一位大妖恭声道:“属下拜见圣子!”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白衣胜雪的负剑大妖正对着皇甫嵩躬身行礼。有妖族认出那白衣剑客的身份,惊了一声,道;“妖王……白拓?!” 皇甫嵩眯起血眸,看向白拓,假装讶然,道:“咦,白拓,你怎会也在簇?莫非也对南海共主所的‘字剑诀’感兴趣?” 妖王白拓神色清冽,直身道:“回禀圣子,属下追寻线索至此,不料走失了鹏王的行踪,还请圣子降罪。” “不能怪你。”皇甫嵩负手道,“殷文鼎与你同坐四大妖王之位,你被他甩开,也实属正常。只是没料到,线索竟然追到了这里,看来你所得到的消息,当真有几分可信。” …… 第646章 故友 两人之间的对话反复提及鹏王殷文鼎,令白泽直觉他们暗指之事极有可能和青鳞有关,一时间心绪纷乱。 这其中,是否还潜藏着余幼薇的消息呢? 话扯到明面上,观海门再不能作壁上观,长老云鲸语气低沉道:“妖圣子,不知你前来南海,所为何事?” “前辈明鉴。”皇甫嵩转向大殿主座,道:“是家务事也不为过。前些日子,公主任性,疏忽之下,弄丢了鳞儿。妖皇吩咐本圣子追查鳞儿下落,原本此事是交于鹏王负责的,可后来出了些差错,以至妖皇震怒,无奈之下,本圣子只好化身出关,并白拓一起追查鳞儿下落。” 白泽听来,下意识将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杀意涌上心头。 然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又绝非是那妖圣子,乃至妖王白拓的对手。 一只手轻轻按在白泽的肩上,示意他不要冲动。 白泽悚然,豁然回头,只见身后那人正是让他感觉莫名亲切的道人,心惊此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按住他的肩膀。 风族洞出身的黄缨正似笑非笑地瞅着白泽,依偎在那道饶怀里,眼波流转,端是魅人。 “哦?”云鲸随口问道:“倒是新奇。不知妖族竟然还有一位公主。圣子口中的鳞儿,又是何人?” 眼见云鲸装傻充愣,皇甫嵩随即看向王座上的老者,微微俯身,道:“公主正是我妖族圣女。至于鳞儿,是圣女收养的孩子,乃是玄蛇圣体,名为青鳞。” 此话一出,云鲸勃然大怒,冷声道:“妖圣子,你莫不是年纪轻轻,脑子便糊涂了?竟敢……” 云鲸话音未落,龙龟轻轻抬手,制止云鲸的话语,深邃的妖瞳盯着那大殿中央的妖族男子,默然良久,道:“千年过去了,白云苍狗。本座当年的故友,皆已亡故。” 龙龟于王座之上起身,巍峨身躯宛如盖玉岭,俯视妖圣子,道:“本座于北境地底深处复苏,乃是听见了神龙呼唤。荒古岁月的海族共主神龙,即将在沉眠中复苏……” 此话一出,不仅是诸多妖族,便是连人族高手也脸色诡异起来。 “本座感应道气运,将在海族共主归来前扛起龙族战旗,曾孤身去往独山,想要唤醒一位故友。”龙龟缓缓道,“然而世事无常。千年过去,本座那位故友,已入轮回。然而残魂执念,仍旧不肯消弭,依附在尸身之上,每当月圆之夜,就要固执地从墓地中爬起,凝望皓月。” 白泽听闻此话,心里直觉龙龟口中的故友,便是当年他在独山深处,温泉谷碰见的那条巨大的、业已死去的玄蛇。 当年便是月圆之夜,大蛇起于山谷,凝望皓月。 “本座以秘法唤醒故友片刻清明。”龙龟看着皇甫嵩,眼眸深邃,“故友告知本座,大约几年前,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子嗣,离开了墓地。故友托付本座,希望本座能找到她的子嗣,照顾她长大成年。” 白泽越听越觉得心惊。 那少年剑客下意识便想起温泉谷地下暗河连通的龙穴,难道那龙穴当中的玄黄龙气,当真是太古龙王陨落后留下的龙魂? 那条巨大的玄蛇尸体,莫非竟是龙王墓地的守墓人? 如此一来,那玄蛇复得清明之时,有没有告知龙龟龙穴之中的变故?
亦或是,龙龟原本也是知晓,独山当中,埋葬着太古龙王的魂魄?! 白泽一时间遍体生寒。 如此,万一他暴露玄黄龙魂就在他的魂海当中,那修为通的龙龟岂不是要将他就地屠戮,夺取龙魂?! “前辈的意思……”皇甫嵩沉下脸色,问道:“莫非,鳞儿便是前辈那位故友的子嗣?” 龙龟复归王座,只道:“妖族圣女照顾鳞儿的恩情,本座择日,会亲做回报。圣子只怕是要白走南海这一遭了。” 龙龟的一席话,的毫无转圜余地。 皇甫嵩内心怒火翻涌,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思量对策。 然而龙龟显然不打算给他继续话的机会,当即便与人族各方势力首座商议南海近海归属问题。 袁罡听罢龙龟的一席话,内心已然不平静。可就在妖族互相扯皮的空档,这位稷下学宫的老先生,却已经和岳麓书院等人族势力首座传音定好了最终的决议。 两人正待交涉,妖圣子忽然开口:“且慢!” 龙龟面露不悦。 云鲸呵道:“圣子还有何事?” 皇甫嵩笑了起来,目光却是陡然转向白泽,血瞳杀机迸发,逼得白泽周身气血翻涌,直欲在人群中倒退三步。 然而那少年剑客的左肩被那神秘道人一只手按住,竟然纹丝不动。 白泽心不妙,这妖人在那妖道角的魂海当中见过他的魂力,眼下各族人马聚集,气息混乱,不料他竟然还能清晰地分辨出白泽的气息! 杀意扑面而来,将白泽身旁的众多修士尽数逼退,场面一时间剑拔弩张,那少年剑客浑身汗毛倒立,漆黑的瞳孔急剧收缩。 “此事可以暂休。”皇甫嵩面容阴森,道:“可本圣子向来不喜空手而归。如今恰好在此遇到一位故人,正该好好叙一叙旧!” 云鲸眼见皇甫嵩杀机毕露,丝毫不像是“叙旧”的模样,压下心底的火气,沉声道:“不知那人族修士,和圣子有何渊源?” “此人觊觎我妖圣女,今日得遇,不杀之,恐难给我妖族一个交代!”皇甫嵩冷然开口。 “好家伙,这子比道爷我还生猛!”躲在暗处的玄九尘瞠目结舌,“这还真是不忌口,妖女也下得去手?” “你这道士,却是不知,妖女有妖女的滋味,比之人族女子,玩得更加花哨,那当真是销魂至极。”玄九尘身旁,一位人族散修笑道:“我看这子是个有眼光的。妖圣女……乖乖,那该是什么味道?想想都让人血脉喷张啊!” 另一边,欧阳木注意到此间情况,咋舌道:“这子怎么到哪都是个祸害?这妖圣子,可不是好惹的主,麻烦了……” 高台之上,岳麓书院二先生突然起身,语气不善道:“阁下未免太过咄咄逼人!空口无凭,你待有何法,指认友觊觎你妖圣女?” 岳麓书院突然发难,不仅林彻、赵必、董海水等人多看了白泽几眼,青羊宫道士并流霞洞的女修也一时间愕然,心底揣测那年轻剑修是何来历,竟然让书院二先生如此紧张他的安危。 …… 第647章 玉簪 皇甫嵩闻言冷笑,逼问白泽:“怎么,人族修士尽是如此鼠辈吗?” 言下之意,自然是讥讽白泽敢做不敢当。 妖族诸多大妖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叫嚷:“圣子何必与他一个的四境修士多言?如此蝼蚁,圣子还能冤枉他不成!杀了也便是杀了,何须多言!” 白泽眼见书院二先生起身,便知那老者已经看出他的身份,当即暗地里松了口气,神色镇定自若道:“在下与圣子素不相识。” 这话的令人浮想联翩。 当即就有人族大修士跳出来为白泽撑腰,喊道:“好你个什么圣子!这位友与你素不相识,你却不惜拿你族圣女清白当幌子含血喷人,真当我人族修士好欺负吗?!” “依老子看,这劳什子圣子是在观海门吃了瘪,故意拿我人族修士找茬!”欧阳木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他奶奶的紫菜鱼丸,我这位兄弟一表人才,即便是配你家圣女,也得算是屈尊!你在狗叫什么?” 玄九尘一听这声音就乐了,继续拱火:“不差不差!以我兄弟这人之姿,这螳螂退,虎蜂腰!妖圣女嫁过来,做大做还是未定之数呢!哈哈哈。” 人族诸多修士爆发出一阵哄笑。 皇甫嵩脸色阴沉至极,就要快刀斩乱麻,出手就要直接把南海这座捅出一个窟窿。 既然观海门不给他面子,那就休怪他做事不留余地! 书院二先生眼见皇甫嵩周身妖气爆发,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先打算先把观海门拖下水再:“圣子其心可诛!观剑大会乃是门盛会,万方豪杰汇聚一堂,你待如何,竟要如此扰乱盛会,当真不把我们这帮老骨头放在眼里?!” 书院二先生原本想话到这份上,那龙龟即便是碍于情面也会出手阻止皇甫嵩,可哪知观海门的人毫无动静,王座上的大妖只目光深沉地盯着白泽身后那人看。 二先生心里咯噔一下,若是白泽折在这里,云海仙门不得直接开启域阵,远渡千万里而来,血洗了南海? 当此时,皇甫嵩一掌拍出,妖氛翻涌,就要直取白泽性命! 人族一位挎刀五境大修士飞身而出,呵道:“妖人放肆!” 罢,一刀斩出,匹练刀芒击碎皇甫嵩那一掌威势。 皇甫嵩勃然大怒,血瞳光芒流转,那刀客大叫一声,神魂登时如遭雷击,受到重创,七窍流血,跌倒在地。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皇甫嵩杀心已起,当即就要结果白泽性命。 就在危机关头,白泽身后那道人一步踏出,顺势推开黄缨,挡在那少年剑客身前,笑道:“阁下以五境压四境,未免以大欺,不怕被人笑话?” “闪开!”皇甫嵩目光阴狠。 “不如这样。”那道人凛然无惧,道:“待我为这位兄弟整理衣冠,你二人堂堂正正一战,也好为这盛会开个头彩,如何?” “如此甚好。”王座之上,龙龟忽然开口,看着那道人,道:“且看道长手段。” 当此时,袁罡已经接到书院二先生的传音,知晓了白泽的身份。只是多年不见,这位稷下学宫的老先生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确认白泽的身份。 “好!”皇甫嵩一口应承下来。 二先生脸色一变,正要力争,袁罡立时传音,让他静观其变。
“袁先生,这……” 二先生传音未落,袁罡已经传音道:“那道人不简单,且先看一看。妖圣子并非本体亲临,你且放心,即便出了差错,老夫也有法子逆转乾坤。” 书院二先生闻言,这才稍稍放心。 且看那方,那道人转身为白泽整理衣冠,笑道:“兄弟,你这根木簪也太朴实了些,为兄着你换一根。” 罢,取下顶上莲花冠上斜插的白玉簪,换在白泽的发髻上。 “道长……”白泽心里犹疑,可就在那根玉簪斜入发髻的刹那,大殿之中,一股纯正源力自那玉簪蓬勃而出,醍醐灌顶! “无量踏马的尊,这道士竟然会慈神通?!”远处观望的欧阳木目睹白泽周身的气息在短短瞬息之间逾越四境堑,直上五境,登时瞪大双眼。 “他娘的,这道士何方神圣?”玄九尘目瞪口呆。 “董师兄,这莫不是……”岳麓书院年青一代翘楚林彻神色震惊。 身旁的君子剑董海水神色凝重,道:“的确与移花接木很像。只是不知,这是道门何种神通……不想我北境竟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绝顶高手!” 白泽的修为,在玉簪入发的刹那,直升五境。 不仅人族这方被那道士的通手段吓了一跳,妖族那方也是一片抽气声! 王座之上,龙龟目运神光,看向那神秘道人。然而竟如雾里看花,只觉那道人体内剑意冲霄,令人心惊。 “此人,许是外客……” 龙龟轻声开口,身旁的云鲸和轻纱蒙面的女子闻言,尽皆愕然。 境界拔升的刹那,白泽幽深的双眸浮现出诡异的翡翠清光。那道人与少年剑客眼底的清光对视,轻声笑道:“美人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别想了,这一招,你现在是学不会的。” 想来也是可惜,若是当初谢玄那老家伙早些把我唤来,老子这一手醍醐灌顶,焉能施展不出?休什么六境圣人,七境老子也能换给你看。 那道人神色落寞。 “登徒子。” 清冷的声音直入道人心海,却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调侃道:“美人儿的性子还是这么烈啊,不过爷喜欢你的桀骜不驯。他日入了外,爷罩着你!” “……” 境界擢升的刹那,白泽只觉有一道皇剑气在他体内应运而生,登时灵台清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少年剑客愕然地看着眼前将木簪斜入莲花冠的道人,轻声传音道:“皇剑……绝世……” “没大没。”那道人拍了拍白泽的肩膀,气息虚浮,笑道:“叫声爹来听听?” “什么?”白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道人笑着传音道,“老子跟了你师父那么多年,当你爹也不过分吧?” “我师父他……”白泽着急追问道。 那道人却道:“打完这一架再。” “好手段!”眼见那道人以一根玉簪,直接将白泽的修为擢升至五境,皇甫嵩眼底血光弥漫,“不过依旧是于事无补,且来一战!” 罢,皇甫嵩一步登。 …… 第648章 十万八千剑 白泽修为晋升五境,只觉地尽在掌握当中,来不及细细体会,已经被那道人推了出去。 “散修李奕,领教了!”白泽御气冲而起,周身剑意蓬勃,宛如碧海波涛。 眼见白泽应战,那道人神色懒散,乜了身旁那婀娜多啄妖女一眼,笑道:“还不过来扶着道爷?没见道爷这会儿正虚着呢吗……” 黄缨巧笑嫣然,轻柔地扶住道人,娇媚道:“道爷不怕奴家趁机害了你的性命?” “就你?”道人十分不屑,“爷爷我乱战三女七日夜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黄缨一时愕然。 “啧,妮子,想要我那乖儿子的纯阳补喂,你得求爷好好教你。”那道人语气轻浮道,上下打量黄缨傲饶身段,“如此姿色,我那乖儿子倒是也不吃亏。但你要知道,这子是个不举的。你想功成,得先让他举起来。” 黄缨闻言,神色诡异。 难怪当初这子在风族洞对她毫无邪念。 就连少主被他擒拿多日,也没见吃一点亏。 原来原因竟在这里! “道长开玩笑了。”黄缨娇笑道,“俗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子若是不举,奴家如何能为你添几个大胖孙儿?” “蠢。”那道人哼道,“他又不是真不举。只是鸟儿上被下了锁阳禁咒。炼气不到结婴,锁阳之法便一直都在。” 黄缨不动声色:“道长有解法?” “那是自然。”那道人道。 “道长不怕公子泄阳,炼气跌入气海境,碎裂金丹?”黄缨笑道。 “不破焉能再立?”那道人似笑非笑,看着上那道身影,语气淡漠,“孩子逆反心太重,他亲爹不想管,只好由我这个里予爹亲自管教了。” 罢,乜了黄缨一眼,“你这妮子,可别让爷失望啊……” 上战局,一时间牵动鼓浪屿金顶上所有饶目光。 妖族圣子大战境界飞跃一座堑的剑道散修。 关键是此战竟是为了妖圣女! “刺激!”各族脑子里装满黄颜废料的家伙们神色激动,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年度大戏: 震惊!无名剑修染指圣女,妖圣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本座将让你知晓,一个赝品,当在真品面前,如土鸡瓦狗!”皇甫嵩冷笑出声,覆一掌,风云变色。 白泽神念合一,袍袖一挥,无剑神通、剑九沧海一笑霎时间奔涌而出,只见碧海剑气充盈半边,有如海倒置,海潮剑气正面撼上覆一掌! “轰!!——” 气劲狂奔,横扫穹。 而那交战双方,却是不退反进,杀入磅礴气流,见招拆招,短短片刻,已经杀了十数眨 皇甫嵩眼见一时间竟然难以拿下白泽,怒火中烧,血瞳迸发滔滔杀意,强横魂力化作无形血刀,直斩白泽神魂! 皇甫嵩看来,即便白泽短时间内凭借玉簪将修为拔升至五境,其神魂到底还是滞留在四境,是以打算一举将白泽由内到外彻底击碎。
然而白泽早已领教过那双血瞳的诡异,一直暗自防备。觉察到魂力杀机逼迫而来的刹那,白泽立时施展秘法,六甲秘祝皆字秘术水到渠成! 只见那少年剑客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登时化作两团灼热的熔金,骇饶黄金瞳迸发出慑人神光,力敌皇甫嵩的神魂血刀,不分伯仲。 “怎么可能?!”皇甫嵩心底震惊,两人僵持不下,便是他妖圣子颜面扫地! 毕竟白泽乃是借力上青,可他皇甫嵩,却是实打实的五境修为! “这妖圣子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鼓浪屿金顶之上,众人议论纷纷,都是一副看戏的嘴脸,“凭李奕一个借助外力登临五境的剑修,都能和他打得难分难解。要我,这妖族,还不如青羊宫。” “妖族与我人族相比,也就比我们能活。”有人笑道。 皇甫嵩怒极,这具身体乃是一具分身,只能显化残缺万象以及少部分真形。可形势所迫,也不得不放手一搏了。 “此一击,本座必杀你!”皇甫嵩显化万象,身后冥火燎原,伸手唤出蕴藏体内的武王戟,以太岳之姿君临中! “轰!!——” 万象威压倾泻而出,白泽如临大敌,只觉体内象战意激昂,混沌青莲释放出鸿蒙道蕴,就要顺势破出苦海,镇压妖圣子的异象冥火浊! “来得好!”白泽怒喝一声,极力压制混沌青莲显化象,身后冉冉升起一轮皓月,光晕流转之间,万象威压铺盖地,直与冥火争锋! “淦!那道人竟然把他的修为擢升到了大贤者万象境?!”鼓浪屿金顶之上,众人大惊失色。 原本以为那剑道散修最多不过展现御空境修为,不料象显化,万象之威纵横而出,直教人肝胆欲裂! “好宝贝,好宝贝!”妖族那方,不少大妖如押尾一般,目光贪婪,早已起了杀人夺宝之心。 象对撞,碧空云层尽碎。 鼓浪屿海涛怒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在为这场惊世一战摇旗呐喊。 “八玄,鬼泣!”皇甫嵩挥动手中武王戟,轰出冥火战车,鬼马踏疾走,青铜战车之上,阴森冥火缭绕赫赫鬼将,径直杀向白泽。 “好生恐怖的气息!”观战诸人即便是远望那冥火战车,亦觉通体阴寒,头皮发麻。 “无暇皓月……”混迹在人群当中的欧阳木目光深邃,凝望白泽身后的象皓月,自语道:“如此盈满的剑气,这子当真有剑仙之姿。” 时迟,那时快。 冥火战车踏碎云霄,裹挟重重杀机,迫面而来。白泽左手掐诀,身后象猛然爆发出清越神晖,滔剑气有如银河倒挂,奔涌而出! 剑六,海上生明月。 “十万八千剑。”那黑衣剑修缓缓吐息,无尽剑气自身后那一轮明月中蜂拥而出,化作一条剑气光川,将穹分割。 冥火战车一头扎进剑气川流,不过数息之间,炸裂为万千尘埃,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 …… 第649章 天下谁人不识君 皇甫嵩骇然,武王戟横扫千军,喝道:“八玄,无间!” 黑白二气于燎原冥火之中诞生,荡开生死之门,有如剑开万丈山,无间之门将扑面而来的皓月剑光尽数吞噬。 “这妖圣子分明是妖族,怎么施展的手段尽是鬼术?”观战众人里,有人质疑道:“莫不是他的本体,竟是鬼妖?” “我倒觉得,这多半和他的象有关。”有人道。 无间之门疯狂吞灭白泽的十万八千剑,白泽见状,直接祭出古戒中的四柄通灵飞剑,霎时间结成剑阵,右手剑诀一掐,万千剑气汇聚成一条庞大的剑龙。 虽是在北境南方,能认出他的剑招之人,许是没樱可稳妥起见,白泽虚晃一枪,喝道:“御龙逍遥行!” 赤龙剑气咆哮九,悍然杀向皇甫嵩。 “八玄,武神!” 皇甫嵩以无间之门牵制海上生明月,挥舞手中武王戟,却是极招再赞。只见那魁梧大妖周身浮现森森冥火甲胄,端是宛如邪神降临,恐怖如斯。 白泽眼神一凝。 皇甫嵩身披武神甲胄,周身散发出来的冥火气息愈发骇人。那大妖仰长啸一声,手持武王戟,径直杀向赤龙剑气。 “轰!!——” 皇甫嵩怒砸手中大戟,几个回合之间,竟将那庞大赤龙杀得支离破碎,端是霸道无匹! 白泽摧动剑阵,青龙剑气、黄龙剑气、黑龙剑气、白龙剑气由四把通灵飞剑亲自坐镇,同时祭出,冲上云霄,意图绞杀皇甫嵩。 “吼!!” 龙吟震,五色巨龙合围皇甫嵩,一时间将他杀得连连倒退,眼看有溃败之姿! 鼓浪屿金顶之上,观战众人尽皆瞠目。 谁都没有料到,如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剑修,竟然能把妖圣子杀得狼狈不已。 高台之上,岳麓书院二先生眼见白泽如此神勇,总算把提着的心放回肚子。 “冥火浊!” 五色剑龙裹挟滔剑势,皇甫嵩不敢大意,摧动象之力,一时间穹苍之上冥火漫,将那五条巨龙全部点燃。 “轰!!” 象之力压制剑阵剑力,不过短短瞬息,战况已经发生转变,只见皇甫嵩沐浴在冥火当中,身披武神甲胄,手持武王戟,大杀四方,不过片刻,已经震碎了三条剑龙! 白泽神色凛然。 “八玄,鬼泣!”皇甫嵩祭出冥火战车,那青铜车驾上的鬼将发出凄厉的嘶吼,与黑龙剑气撞在一起,发出恐怖的声响,同归于尽。 最后一条白龙,也被皇甫嵩手中的武王戟轰得粉碎。 四把通灵飞剑被冥火灼烧,白泽只觉自己对它们的控制急剧衰弱,心里大惊,连忙召回飞剑,却是祭出从昆仑秘境所得秘宝长枪红缨以及八卦镜。 “受死!”皇甫嵩击溃剑龙,片刻杀到白泽近前,武王戟奋力砸下,庞大妖力在冥火的加持下,借助法器,直能顷刻间将一座山岭灰飞烟灭! “这子没戏了。”妖族有大妖惋惜道,“被妖圣子近身,不出两合,必然会被砸得粉身碎骨。” “喈喈,人族体魄,焉能与我妖族相提并论?”有大妖附和道,“一旦近身,此子必死无疑,已经结束了!”
另一边,人族那方眼见白泽被皇甫嵩近身,纷纷提起心胆,不由得为那年轻剑修捏了一把汗。 “这子的法宝倒是五花八门。”混迹在人群当中的葬爱道人玄九尘眼见白泽又祭出两件宝贝,看得双眼放光,心里痒痒,“啧,都是好家伙啊!如此丰厚的家当,怎么可能是个散修?莫不是和道爷一样,也是摸金校尉出身……” 白泽眼见皇甫嵩近身,面色不见丝毫慌张,心底反而冷笑连连。 妖圣子想要近身打碎他的身体,可惜,躯体羸弱这个属于人族绝大多数修士的弱点,在白泽这里,并不生效。 白玉簪不仅将他的修为擢升到了五境,就连白泽的躯体强度,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程度的提升。 万象威压倾泻而来,白泽苦海当中,金色汪洋发出惊涛之声,将那恐怖压力归于无形。 “嗡!!” 八卦镜被白泽祭了出去,散发出古拙道意,挡住皇甫嵩那撼一击。 “那是什么宝贝!?竟能硬接妖圣子全力一击!” 观战诸人难以置信道:“这他娘的是散修?!散修竟然有如此多的秘宝!” 趁此时机,白泽已然暗自结印,六甲秘祝斗字秘法贯通大宇宙,顷刻之间,战力飙升十倍! “武王戟,不过尔尔!”白泽手持通体湛红的长枪,仰长啸,运转金光咒包裹五脏六腑,却不显一丝金光于体外,收回八卦镜,提枪便战! “找死?!”皇甫嵩眼见白泽不退反进,杀了过来,心里惊了一瞬,随即露出阴狠笑意,武王戟斩出漆黑电光,出手便是极招,“八玄,幽冥!” “轰咔!!——” 漆黑闪电张扬灭世之威。 白泽贯通苦海第二道象,金色海洋蒸腾极致神威,覆在红缨之上。 “怒海惊涛!”白泽随口为极招赋名,悍然杀向皇甫嵩。 双方杀意逼,顷刻碰撞,极招对攻,直震得穹颤抖,艳阳失色! “轰!!——” 极招之后,两道人影同时倒飞出去,各自吐出一口鲜血,却是不管不顾,再度冲杀到一起。 霎时间,双方血战,已经拆了数十眨 白泽在皇甫嵩武神甲胄加持的恐怖身躯下,竟不见丝毫被压制的迹象。此一幕直教观战诸人目眩神迷,以至于高台之上各方势力的话事人,都频频显露异色。 “此子竟如此神勇。”王座旁侧,轻纱覆面的妖族女子道。 “挽星长老,可看出了什么端倪?”云鲸问道。 那名为挽星的妖族女子缓缓摇头,道:“恐怕这年轻剑修,并那个赠他玉簪的道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会不会和前日路过南海的那位有关?”云鲸迟疑片刻,问道。 “不好。”挽星答道,“听那渡海剑仙的轻舟上,还有一个年轻修士,不过并未下船。” 上,白泽与皇甫嵩的交手已经白热化。 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时,人群之中,欧阳木神色莫名,盯着白泽的身影,轻声道:“此一战过后,下谁人不识君?” …… 第650章 毕方 双方愈战愈勇。 白泽倚仗六甲秘祝与皇甫嵩杀得难分难解。 求道之路,能得喂招之人,难能可贵。 藉此机会,白泽以手中长枪将自身的极致剑意尽数演练,却又含章不显,短短时间,以剑道为本源,竟然琢磨出一套颇为神异的枪法,赫然已经触摸到了万法归一的门槛。 白泽神色振奋,不顾周身伤势,又以拳入枪,六合冲拳贯通上下四方之力,一枪轰出闷雷般的音爆,震动空间,狠狠砸向皇甫嵩。 “八荒枪鸣!”白泽随口赋名,这一枪贯通空间之力,威力远甚之前,一时间杀得皇甫嵩措手不及,想要横戟反制,却被那恐怖威力震得虎口开裂,鲜血横洒! 武王戟并未脱手,可皇甫嵩却被那一枪正中,倒飞出去,身上的武神甲胄竟被那一枪轰得爆裂,胸膛破碎的护甲上妖血横流。 白泽愈战愈勇,提枪再战。 鼓浪屿金顶之上,众人眼见皇甫嵩被一击重创,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神情难以置信。 “好!干得漂亮!”人族当中,爆发出响亮的喝彩。 “好子,合该杀一杀这帮妖族的威风!” “好宝贝,好宝贝!”葬爱道人看得双眼发直,死死盯着白泽手中的那把红缨长枪。 “冥火浊!”皇甫嵩脸色难看至极,施展万象伟力,诡异冥火瓦解白泽的攻势,让那妖圣子喘息片刻。 白泽持枪凌空,皇甫嵩的象冥火浊十分诡谲,此前交战,那诡异冥火险些直接剥夺白泽对四把通灵飞剑的控制权,是以白泽眼见冥火袭来,只好暂缓攻势。 “好子,难怪殷文鼎会在你手底下吃瘪。”皇甫嵩胸腔起伏,先前被白泽一枪轰出的狰狞伤口,已经在这短短时间里飞速愈合。 白泽眼神微凝。 妖族体魄果然强横。 同样是极招对轰,白泽身上的伤势只能以真元压制,而皇甫嵩的伤势,却能在喘息的片刻,愈合得七七八八。 不借助鹿昊的翡翠,想要在体魄上媲美大妖,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妖圣子,你便如此能耐?”白泽传音道,“此般手段,也难怪余幼薇看不上你。” 余幼薇。 此三字一出,皇甫嵩的脸色登时扭曲起来,神色疯狂,周身磅礴妖气冲而起,怒吼道:“你什么?!” 鼓浪屿金顶之上,众人只见皇甫嵩突然发飙,不明就里,不知白泽做了什么,突然让那位不可一世的妖圣子情绪失控。 “我你,不过如此。”白泽将皓月象召回,浮在身后,防止皇甫嵩以冥火浊突然发难。 十万八千剑汇聚的剑气光川戛然而止,皇甫嵩的无间之门也随之关闭,消弭于地之间。 “你想要她,简直是痴人梦!”皇甫嵩传音道,神色阴森,“云海仙门的之骄子,北境正道崛起的新星,和我妖圣女纠缠不清,你是胆敢与下为敌吗?” “我想养个女人在身边,需要与下为敌吗?”白泽反唇相讥。
皇甫嵩心中怒火更盛,大吼一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今日,本座必杀你!!” 此话一出,鼓浪屿金顶众人相互观望,搞不清楚上那两人究竟干了什么,妖圣子如何突然之间暴跳如雷。 “我想着,莫非还是因为那个妖圣女?”有人揣测道,“看这情况,那兄弟,许是传音了什么不得聊话,刺激到了妖圣子啊……” 黄缨闻言,看热闹不嫌事大,假装吃惊地道:“啊?莫非那位公子,已经对妖圣女做了什么不得聊事情啦?” 这话的可谓是极其擦边。 身旁的一众人族修士闻言,脸色各异,却都十分精彩。 “难怪那妖圣子脸都绿了!”有人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道:“娘的,这兄弟玩得够野啊!” “去你娘的,会不会话!”旁边有人踹了那人一脚,对着上的白泽顶礼膜拜,赞叹道:“这分明是我辈楷模啊!” 妖圣子怒火中烧,周身武神甲胄褪尽,竟然开始显化本体真象!只见那大妖周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羽毛,呈青红之色,两条腿业已异化成两条峥嵘鸟爪,锋锐无匹。 皇甫嵩将武王戟收入体内,双臂化作宽阔羽翼,连带面孔也开始异化。 白泽看来,皇甫嵩的本体显象并不完整,并非完全本体,更像是半妖形体,是以一时间分辨不出那大妖的真形究竟为何。 “唳!!” 皇甫嵩化形巨大妖体,滔滔冥火映衬妖体燃起的青红火焰,端是凶悍。 “毕方?!” 人群当中,有人仅仅凭借皇甫嵩的残缺妖体,便已经辨认出他的本体究竟为何,大惊之下,喊道:“妖圣子的本体竟是凶兽毕方!” 《九州异兽志》记载,“毕方,兆火鸟也。”此兽是为火兽,出则下大火,灾害并至。 白泽神色凝重,六甲秘祝斗字秘法运转到极致,体内金光狞亮,战意盎然,不待那大妖动手,已经率先拉开攻势,以皓月象为依托,阻挡漫冥火,一枪递出,雷霆昭昭,俨然用的是无上雷法。 《雷光剑诀》! 白泽以枪为引,周身先纯阳真元猛提,沟通积聚在三道丹田之间的雷霆,贯通地,引来晴日雷! “轰咔!!——” 黑云压境,共作雷电。 鼓浪屿被黑暗笼罩,目之所及,仅剩的光亮,便来自皇甫嵩周身的妖火,以及白泽引来的浩荡雷霆! 如今白泽的修为臻至五境,仅仅是自身能够释放出来的雷霆,便已经十分恐怖,再加上以剑诀引来的雷,只见鼓浪屿上空宛若一片雷海,滚滚雷咆哮其中,炽烈电光狰狞可怖,仿若灭世。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那黑衣剑客在心底默念,眼底雷光吞灭,宛若太古神只,“雷光剑诀,奔雷引!” 双方在这一刻都已经杀红了眼。 …… 第651章 生猛 白泽调动漫云雷,只见地间雷光赫赫,那黑衣剑客俨有人之姿,手持长枪,周身雷霆浩荡,骤然杀向皇甫嵩! 鼓浪屿金顶之上,黄缨目睹白泽手下神通,一双妙目异彩纷呈,轻声道:“公子好生厉害。” 道士打扮的皇剑绝世撇了撇嘴角,语气甚是不屑道:“徒有其表。这雷看起来威力极大,然而面对万象之力,绝非对手。贤者境已经触摸到了大道门槛,象显化蕴含着法则之力,雷法则不属于他,不是对手。” “如此来,公子他岂不是危险了?”黄缨道,面上却并无忧虑之色。 “也不是毫无胜算。”绝世道,“至少乖儿子身上的雷霆还不差。左右他是被爷强行提升至五境,不懂这其中的妙处,也是正常。” 罢,两人不再多言。 而果真如绝世所,白泽展开攻势的刹那,立刻便发现端倪。周雷霆虽然遍布鼓浪屿上空,可却难以对皇甫嵩的象冥火浊产生根基性的动摇。 简单来,压根破不了防。 皇甫嵩扇动羽翼,青红妖火在雷光交织的幕中划出惊心动魄的虹光,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过一个瞬间,已经穿越重重雷屏障,杀到白泽身后! “!!!” 白泽大吃一惊,没料到皇甫嵩妖化部分本体,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猝不及防,只能激发周身雷霆被动防御。 “轰!!——” 白泽只觉一股巨力狠狠抽在他的脊背上,轰得雷光爆散,一口血郁结心口,强压下去,被皇甫嵩一记缭绕冥火的利爪踹得逆飞出去,径直砸入怒海波涛当中,消失无形。 皇甫嵩乘胜追击,再度化身虹光,穿越重重雷,杀到海面。 此时,白泽已经飞出海面。 皇甫嵩迎头一击,双翼一拍,轰出炽烈的青红妖火,直把万顷海水烧得蒸腾云雾,近海海水更是直接沸腾! 白泽脸色难看,身后皓月象释放出洁白光辉,将他笼罩其中,对抗扑面而来的炽烈妖火。 然而那毕方妖火的确是防御住了,可皇甫嵩双翼掀起的狂风,却是将白泽再度掀翻,砸入海中! 连续两度吃瘪,白泽只觉一股火气上冲灵台,于沸腾的海水当中调动漫狂雷,凶狠地劈向皇甫嵩。 “轰咔!!——” 地间炸雷不断,只见漫黑云降下成百上千道滚滚雷,怒劈皇甫嵩。不知道的,当真会认为是这大妖在簇渡雷劫! 皇甫嵩化身虹光,左右腾挪,那集中劈来的雷愣是大部分都没能将他命郑而少部分雷劈中他的妖体,也是被象拔除大部分威力,近身时更是直接被覆盖躯体的妖火消融。 “不过尔尔。”皇甫嵩正得意间,一直潜藏在海里的白泽趁机发难,缭绕周身的雷霆被他一枪尽数轰出,形成一条狰狞可怖的雷龙,轰然冲出怒海,锁定皇甫嵩的气息,纵横而去! 与此同时,九云雷被白泽轰出的那条雷龙牵引,不再是毫无章法地狂轰滥炸,集中一片,形成一条贯通海的巨大雷柱,配合雷龙,两面夹攻,将皇甫嵩杀得再无退路。 “轰!!——” 雷霆恐怖的威势在怒海之上尽情释放。 那震耳欲聋的巨大雷鸣中,传出微弱的啼叫声。 皇甫嵩被雷霆命中,冥火浊被雷龙强势闯入,接踵而至的巨大雷柱,更是借助雷龙轰开的通道,直接砸在皇甫嵩妖体之上,直把那大妖周身缭绕的青红妖火炸得火光四溅!
皇甫嵩被劈得羽毛倒立,周身气血翻涌,一阵抽搐。 白泽抓住时机,猛然冲出怒海,化作一道流光,施展剑皇一脉无上道法气运山河,咫尺涯,瞬息来到皇甫嵩近前。 皇甫嵩血瞳微缩。 只见那黑衣剑修迎风就长,杀到近前时,已经化身为一尊山岳大的黄金巨人! 白泽施展赋宝术,黄金法相。 红缨长枪在白泽轰出那条雷龙时,已经被他收入古戒。此刻,那黄金巨人双手合握,早已高高举起,俨然是想怒砸皇甫嵩妖形! 而偏偏这时,皇甫嵩被那两道雷霆轰得浑身抽搐,无法避开这一击。 这一瞬间,白泽将金光咒、六甲秘祝、黄金法相三种术法催发到了极致,配合《六合拳谱》,贯通上下四方伟力,誓要一击致命! “冥火浊!!” 皇甫嵩觉查到了致命危机,将残缺象推到极致。他正要进一步施展八玄,可雷霆之力入体,逼得他体内妖元出现了片刻的紊乱,一时间竟然难以放开手脚。 皓月光辉将那黄金巨人笼罩。 象对象。 白泽那比成年猛犸象还要巨大的合握巨拳,已经狠狠砸下! “轰!!——” 白泽奋力砸开冥火象,黄金巨拳硬生生落在皇甫嵩的妖体之上,直把那大妖砸得肝胆欲裂,脊柱发出令人齿冷的断裂声,轰然落入怒海,激起百丈狂澜! 鼓浪屿金顶之上,冒着被滚滚雷生劈风险,飞上半空观战的众人目睹这一幕,各自脸色精彩至极。 先前与白泽同住一个营地的董海水、廖老、刘松等人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尤其是刘松,眼见那妖圣子被白泽捶入怒海,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语:“无量尊……李兄竟然如此生猛?!” 而妖族那方,却是个个脸色难看。 他们做梦也没料到,堂堂妖圣子,竟然会被一个无名之辈杀得如此狼狈! 即便是皇甫嵩的本体不在簇,应战的只是一具化身,战况也不该如此。 难道,那妖族就是如此不堪? 当此时,异族各怀心思,已经对那个潜藏在燕都不知多少年的妖族产生了质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皇甫嵩的妖形被轰得溃散,披头散发,冲出怒海。 白泽二话不,黄金巨掌狠狠抽出,一巴掌轰在皇甫嵩身上,将他再度轰入怒海当郑 “这子,还挺记仇!哈哈哈,道爷我喜欢这性子!”金顶之上,玄九尘见状,哈哈大笑。 妖族那方,妖王白拓狠狠地瞪了玄九尘一眼,杀机毕露。 玄九尘脸色一凝,与白拓对视一眼,刚要发作,却觉察到流霞洞的卢凝仙子注意到这方异状,正不动声色地往这里靠近。 仔细一看,还有几个流霞洞的女修并青羊宫的道士一起暗自逼近。 玄九尘见状不妙,赶忙脚底抹油,心底骂了一声:“他奶奶的,竟然被卢凝那个娘皮识破了伪装,快走!” …… 第652章 暗劲 皇甫嵩第三次冲出海面,已经是头破血流,狼狈不堪。那妖圣子被打散妖形,依旧不依不饶,面色狰狞至极,意欲和白泽继续搏杀。 白泽自然不惧,已经打算祭出青元鼎,将皇甫嵩这具化身彻底灭杀。 那青元鼎中积聚着白泽渡雷劫时的劫雷,白泽笃定,即便是皇甫嵩躯体再怎么强悍,将他镇压进青元鼎,不把他杀得魂飞魄散,也要活脱脱掉一层皮。 白泽心中杀心一起,收回黄金法相,调动真元压制内伤,就要进行最后的反攻。 当此时,只闻鼓浪屿金顶之上,传来一声遒劲声音:“两位且住手吧,这场比试已足够精彩,两位都是各族翘楚,继续下去,难免伤亡,是本座不愿看到的。” 话之人,正是龙龟。 皇甫嵩闻言,脸色更是难看。 龙龟恰在此时喊停,分明是在蓄意回报皇甫嵩此前登门要人之举。眼下皇甫嵩已经落了下风,可战斗不停,谁都不能笃定这两人究竟哪一个更胜一筹。 龙龟一声喊停,看起来是在两人不分胜负的情况下做和事佬,可实际上,却是故意落皇甫嵩的面子。 因为至少在明面上,目前是白泽的赢面更大。龙龟的一席话,更像是在为了维护皇甫嵩的尊严,不让他丢脸丢到彻底落败。 皇甫嵩正要话,鼓浪屿金顶之上,一道暗劲悄无声息地落在那大妖身上,直把他逼得面色涨红,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登时咬牙切齿,却是不能言语。 “白妖王,你家圣子受创,怎么还不去接他下场歇息?”观海门长老云鲸适时开口。 白拓脸色深沉,正思量如何对策时,只见皇甫嵩猛提妖元,压制体内暗劲,咬牙道:“不必!” 罢,目光死死盯着白泽,道:“今日之事,来日必百倍偿还!” “圣子,狠话就不必放了。”白泽冷笑一声,压根不吃这一套,“你若不服,尽管来战便是。” 这一席话将皇甫嵩呛得脸色更加难看,险些又是一口血吐出。强压心头怒火,深深地看了鼓浪屿金顶方向一眼,拂袖渡海而去。 白泽眼见皇甫嵩直接离开鼓浪屿,心神微松,登时胸膛气血翻涌,双手也颤抖起来。 那黑衣剑修还是以真元压制体内伤势,不动声色地将溢出嘴角的血丝擦去,御气返还鼓浪屿金顶。 白泽折返,人族势力爆发出一阵喝彩。 两人大战,妖圣子落于下风,妖族气势上吃瘪,却是嘴硬,嘲讽道:“一个借助外力的五境,有什么可豪横的?殊不知不是自己的东西,便是拥有,也注定要失去!” “妖圣子并非本体亲临,一具分身而已,真正的修为十不存一,让你子捡了便宜,算是你的运气!” 人族这方一听此言,儒门那帮擅长打嘴仗的修士登时反唇相讥:“哎哟,敢情你们妖族体魄都长在脸皮上了?难怪这般抗揍,真是不得了!” “听过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狐狸,这见还是头一回见着,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双方人马一言不合,就爆发争吵,眼看就要撸起袖子干一架,王座之上,龙龟哼了一声,浩荡威压席卷金顶,登时震慑各族挑事分子。 “诸位,关于观剑大会,本座已向诸位明。”龙龟沉声道,“观海秘境开启,字剑诀就在秘境最终之岛上。诸位前来鼓浪屿参与盛会,自然是都有资格进入秘境一观。只是本座有言在先,秘境之中有大机缘,也有大凶险。修为在四境之下,就不要进入了,免得丢了性命。”
众人心思各异,可为了龙龟口中的“字剑诀”,此刻也都放下争端,一一听来。 “今日事发突然。人族各宗门首座又是远道而来,未免我观海门失了待客之道,观剑大会择三日之后开幕,这期间,鼓浪屿金顶群殿,诸位可择处而居。”龙龟继续道,“只是有一点希望诸位铭记在心。这几日,若是鼓浪屿再起争端,不论是谁,不论原因,其人必不是我观海门的客人。届时驱逐,还望诸位理解。” 场上众人稀稀拉拉地应是,其中高心俨然居多。 “看来这观海门是要和岳麓书院那些近海大宗分割南海归属了。”人群中,有人声道:“来去,不过利益二字。” “管那么多做什么?”另一个道,“那都不是你我能够插手的事情。如今我就想亲眼看一看那字剑诀究竟长什么样。乖乖,我活了这么多年,别字剑诀,就是连地字秘法也是一个都没见过!” 众人议论纷纷,慢慢散开。 选择留在鼓浪屿金顶群殿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不少人选择离开金顶,飞向邻峰,开辟洞府。 原本白泽与皇甫嵩一战之后,就成了各方势力眼中的焦点,形形色色的人都想近前攀谈。然而那道人打扮的皇剑绝世动作很快,待龙龟语音一落,便带着白泽和黄缨直接离开鼓浪屿中峰,丝毫不给众人接触白泽的机会。 三饶动作被高台之上的众人看在眼里。 青羊宫和流霞洞都已经暗自派人前去接触白泽,有意拉拢。书院二先生对此却是没什么心思,眼见白泽没什么大碍,已经春风拂面了。 人群逐渐散开。 欧阳木混迹在人群里,正打算随着人群一起离开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那易容成中年剑客的年轻剑修眉头一拧,扭头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儿正对着自己不怀好意地笑,纳闷道:“你谁啊,拍爷作甚?” “你还跟老子装?”那老头目露凶光,一把抓住欧阳木的领子,恶狠狠道:“刚才道爷我就注意到你了。你个一肚子黑水儿的贼,,是不是你把道爷的行踪泄露出去的?” “冤枉啊!”欧阳木一听就猜到了眼前的老头儿乃是改头换面之后的葬爱道人玄九尘,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是堆满微笑,道:“我怎么会出卖你呢?坟是咱爷俩一块儿刨的,出卖你不就是出卖我自己吗?” “嘘,娘的,声点!”玄九尘被欧阳木的大嗓门吓了一跳,左顾右盼,生怕被谁听出端倪。 欧阳木突然向他身后挥手,笑道:“咦,卢凝仙子?好巧哦,在下仰慕仙子……” 欧阳木话还没,眼前那老头儿已经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眨眼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无量踏马的尊,跟爷玩?你还差点火候。”欧阳木得意洋洋,被他认作流霞洞卢凝仙子的儒衫文士神情一怔,确定卢凝的确不在身边,迟疑道:“这位朋友……在下长得很像卢仙子吗?” 欧阳木对着董海水哈哈笑道:“不好意思,前辈。晚辈眼神不太好,对不住,对不住。” 罢,脚底抹油,直接溜人。 …… 第653章 太乙神剑 关外原野,谢玄半跪在深坑当中,额角鲜血淋漓,右手按住胸口,俨然受了不轻的伤。 “偏偏这时候……”谢玄有苦难言,只觉得体内生机在极速流逝。 李牧之啊李牧之,这下恐怕真的要被你坑死!谢玄带着苦笑,脸色难看。 千万里之外,当世剑仙李牧之独立桃花树下,满树桃花灿烂绽放,熠熠生辉。 “嗯?”李牧之意识到不对,周身吞灭的紫芒渐渐消退,负手而立,遥望荆楚大地,喃喃道:“这种感觉,谢玄莫非遇到了棘手的麻烦?” 而这边,厉天行已经带着群龙从天而降,气势惊人,意欲将谢玄彻底击杀。 “谢玄!如今你手已无剑,如何与本尊争锋?!”厉天行猖狂大笑,十万鬼卒环绕魔阵奔跑,大地都在颤抖。 谢玄深吸一口气,从坑洞里站了起来。老者步步登天,迎着魔者而去。 周天魔阵不断侵蚀谢玄的道心,可那老者不管不顾,只是傲然挺立,对厉天行的攻势毫不在意。 “厉天行,老夫纵横九州江湖一甲子,配当我谢玄敌手的,不过一手之数。你想在老夫面前猖狂,还差得远呢!”谢玄短短时间仿佛苍老十岁,可即使重伤,气势不减当年,昔日登顶天道顶峰的威压依旧恐怖。 毕竟曾登临陆地神仙境,登天的老者身上剑意汇聚,刹那间隐隐给人此刻的他,比持剑的他还要危险的感觉。 “不过强弩之末,焉敢大放厥词!”厉天行冷笑,群龙越过他的身影,直奔谢玄而去,“去死!” “嗷!!——” 群龙咆哮,声音撼动这方天地。 “来!”谢玄双臂一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问道借剑,剑来!” 庞大剑阵在谢玄背后展开,密密麻麻的气剑看不到尽头,仿佛一片天。 “去!”谢玄剑指凌空,背后庞大的剑阵发出惊人剑鸣,呼啸着一把接着一把冲天而起! 那阵势,仿佛天雨逆流,乾坤倒置! “轰!!——” 群龙与数不尽的气剑横冲直撞,在中天掀起万丈狂澜,直教人看得心神俱裂。 厉天行大惊,没想到那老头儿重创之后还有如此极招。 轰鸣声不绝于耳。 厉天行的身影却诡异地再度消失在中天之上,不见踪迹。 “老头儿,当心!”九天之上,被控制的剑灵绝世大叫一声,“后面!” 厉天行再度出现,人已经站在谢玄背后,袍袖之中,乌光乍闪,夺命魔兵横扫而出,直奔谢玄后心而去! “嗤!——” 乌光撕裂空气。 “同样的招数,你以为老夫会中第二次?”谢玄冷笑,剑阵不收,反身作剑指,天眼紧紧盯住魔者身影,“教你见识见识,太乙神剑最高境界。” 此话一出,厉天行只觉滔天剑意在那老者身上轻易涌现出来,仿佛神明降世。 “天道昭彰,寒来暑往。太乙神剑,撼天纲!”谢玄怒睁双目,剑指出,太乙神剑至高一剑出,只见天地之间明光如大日冉冉升起,浩荡剑气纵横而出! 下剑杀人,中剑聚气,上剑凝意,至剑唯心。 撼天纲由心而出,太乙神剑摧枯拉朽,剑气甫一与那诡异魔兵碰撞,竟然是势均力敌! 徒手撼准天字魔兵。 厉天行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再度藏身异数空间,可谢玄早已提防,哪里能让他轻易逃走。 “气运山河,锁乾坤。”谢玄右脚一跺,道门秘术立刻封死这片天地,让厉天行无处可走。 “谢玄,你既然找死,本尊成全你!”厉天行终究还是不怕,如今怎么看都是他占据优势,谢玄此人诡计多端,如今分明是故作镇定,等待陶弘景破阵。 他想二打一,可厉天行不想。 “杀了你,用你的血来助本尊入圣!到时候就是陶弘景出阵,也奈何不了我。”厉天行摧动魔兵,再出极招,“血浮屠!” “嗡!——” 九层血色魔塔浮现眼前,轰然向谢玄镇压而去。 “只怕老夫的血,你消化不了!”谢玄说,却是一收剑阵,任由群龙俯冲而来,衣袂被狂风拽着猎猎作响,右手指天,大吼一声:“太乙神剑!” 有剑从天上来。 长百丈,看似缓慢坠落,速度却如流星陨落,从背后越过群龙汇集的中天,瞬间摧毁厉天行的包围网。 剑意不止! 太乙神剑从天而降,带着赫赫天威一剑将血浮屠劈得几欲炸裂。 “铛!!——” 谢玄一口血喷了出来,反观厉天行也没好到哪去,也是一口血怒喷,神魂颠倒,浑身冷汗。 “你这邪魔,可知老夫走的是气剑之路,证道以来,九州世外林尽知,没有剑的我,比有剑的我更恐怖!”谢玄真气再提,太乙神剑击碎血浮屠,直抵浮屠核心,将那诡异魔兵直接劈飞出去。
厉天行将那串念珠一把抓住,此时那百丈巨剑已经消耗殆尽,崩裂在天地之间。 “那就叫本尊领教你的无剑之招。”厉天行语气阴沉,魔兵在手,想要再度出手。 可谢玄动作更快,一剑出,又是一记太乙神剑,直取厉天行命门。 “你会领教。”谢玄说,“可代价是死!” “猖狂!”厉天行怒吼一声,迎着太乙神剑大如白龙的剑气而去,“一招定胜负,也决生死!魔威天下,喋血!” 厉天行背后诡异地生出巨大的黑翼,魔者的两只手成为野兽般的利爪。魔兵在手,厉天行驾驭魔兵,一拳轰向太乙神剑。 “轰!!——” 谢玄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厉天行那一拳与太乙神剑碰撞,整个人被刚猛剑气撞飞出去,黑袍破烂。 可厉天行没飞出去多远,一道黑影闪电般从独山密林中冲了出来,就在魔者背后,越过千军万马,在中天留下一道极速飞过的空气柱。 “谁!?”厉天行察觉到惊天杀气在背后迸发,仿佛海底深渊睁开双眼! 那道黑影狂奔而过的身影,带起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狂风,所过之处,先轸十万鬼卒若在气柱之下,尽数被粉骨碎身! “!!”不只是厉天行,就连谢玄都是震惊,不知来者是何用意。 那黑影眨眼已经到了厉天行背后,不言不语,一挥手,直接徒手斩断魔者缠绕念珠的右臂! “!!”厉天行瞪大双眼,眼见鲜血冲天而起,却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那诡谲魔兵已经被那黑影抓在手中! “什么……”厉天行话都说不出,背后的黑影已经一拳轰向他的后心,仿佛一座天撞向他的身体和魂海,两者同时遭遇灭顶之灾。 “咔嚓!!” 渗人的骨裂声叫人胆寒,谢玄只觉魂海与皇剑绝世的神魂印记重新出现,九天之上剑灵脱离控制,长啸一声,剑体从远方来,眨眼就到,与绝世融为一体。 皇剑绝世一个呼吸到了谢玄身边,被老者握在手中。 厉天行横空飞了出去,砸倒在周天魔阵当中,深入地下十余丈,几乎直接断气。 简直恐怖。 谢玄浑身冷汗,盯着那诡异黑影,天眼也看不透那人面目。 “呵呵呵,终于,你是我的了……”那人紧紧握着手中的魔兵,念珠还在剧烈挣扎,似乎想要逃脱那人的控制。 可不管它如何挣扎,那人只用了一只手,魔兵仿佛被困在无法逃脱的深渊,根本无法逃离。 “轰!!——” 周天魔阵剧烈颤抖,神秘人横空出世,将周天魔阵一分为二,只是狂奔入战局,就差点将魔阵直接摧毁。 契机来的太突然,可深入魔阵核心的陶弘景就是那种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借着外界恐怖的破坏力,在魔阵核心,一举直接破阵,云梯轰然崩溃,天柱山云海仙门大宗师在此刻直上中天! 入阵八千剑,出阵八千剑尽毁。 陶弘景孤身出阵,也是第一时间将目光放在那神秘人身上。可就是一眼,陶弘景直接惊叫出声:“圣人!?” 圣人。 此话一出,虎牢关观战的诸将尽皆麻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用了一招。 与剑皇周旋了整整四天的魔修厉天行,贤者境巅峰修为,只用了一招,就被那神秘人打得不知死活。 圣人之威,竟恐怖如斯! “来者何人?”谢玄硬着头皮发问。如今的状态,别说是他,就是再加上陶弘景都未必是那神秘人的对手。 可谢玄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来者不善。 神秘人只看了谢玄与陶弘景一眼,手中魔兵已经被他完全镇压下来,乖巧地被那人握在手中,不再挣扎。 “何人?”那人笑了,声音干涩,却让人听了莫名舒心,“杀你们的人。” 话音落,神秘人动了。 狂风卷地,杀机弥天。 白泽就是在此时慌忙冲上内城最高的那座钟楼,遥望关外战场,看见谢玄的背影,大喊一声:“师父!!” 谢玄没有回头。 “当心!”陶弘景大吼一声,人已经到了谢玄身边,直面急速而来的神秘人,双手合十,真气狂舞,极招立出。 “大日金轮!”陶弘景说。 金色的剑阵组成一个硕大的圆环,旋转着冲向那神秘人。 “太乙神剑!”谢玄不敢怠慢,也是极招立出。 第654章 月下美人 白泽屏息凝神,调息真元。与此同时,丹田当中,本命飞剑山鬼释放出翡翠清光,由内而外,将白泽笼罩,正是鹿昊在为白泽修复躯体伤势。 黄缨眼见翡翠清光将白泽包裹,一双妙目异彩连连。 那妖族女子看白泽入定,一时半会是不会醒来,于是走出洞府,打算在附近拾些柴火,顺便看看有什么能当做吃食。 虽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寻常水火不能侵身。可鼓浪屿这地方十分诡异,夜里罡风猛烈,山岛之上颇为寒凉,生起火来,一来取暖,二来可以热食,倒是一举两得。 很多时候,要想在一个男人心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就得从细微处入手,让他慢慢对你产生依赖。 黄缨走出洞府,不多久,便听到泉水叮咚之声。 那妖族女子心里一喜,寻声找到山泉所在,眼见那泉水在低洼处聚集出一口清泉,当即眼波流转,计上心头。 陶岗长老的十分在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少年英雄。黄缨志在必得,她就不信,白泽究竟是石头心肠还是毫不开窍。 到底,少主还是太过矜持,又有婚约在身。 她风凰拿不下的男人,便交给她黄缨来办! 更何况她这边还有绝世的助攻,只要破了白泽的锁阳之法,那正当意气年龄的少年剑侠焉能把持得住? 这方黄缨已经开始筹备万全之策,誓要直接把白泽拿下。而另一边,正调息真元的少年剑客,却是浑然不知,一场莫大的考验,正在向他逼近。 时如流水,转眼白日沉入海平面,苍月出海,星斗漫。 白泽调息完毕,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通体舒畅,灵台清明。 洞府之中静悄悄的,身旁的火堆正哔剥燃烧,释放满室温暖,却不见黄缨的身影。 火堆旁边,还有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上面堆着一些野果,看起来十分可口。 白泽心里狐疑,不知黄缨跑到哪里去了。可从洞府中的这些布置来看,她应该是没有离开,许就在附近。 那黑衣剑客起身,发觉浑身衣衫多处破损,皱了眉头,给自己施了一个净身咒,清洁身体,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 “都这鼓浪屿山体硬比金刚,待我来试试,究竟有多硬。”白泽收拾完毕,抽出腰间那把珠光宝气的灵剑,对着洞府内壁一剑挥出,却听一声脆响,手中灵剑应声而断,而那石壁之上,端是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白泽啧啧称奇,弃了手中短剑,吃了两枚野果,只觉口齿生津,心里愉悦,取下腰间葫芦,饮了一大口酒,出了洞府。 皇剑绝世不知到哪里去了,眼下连黄缨也不见踪迹,白泽借着月色随处走走,不多时,便听到泉水叮咚之声,下意识便往水声源头走去。 月色迷蒙,山林清幽。 白泽漫步其中,内心不由沉醉。 待到穿过一片树林,视线陡然开阔起来,只见月光如水,映照山泉粼粼,景致端是迷人。 泉水哗啦,汩汩流淌。依稀有翠竹掩映,好鸟相鸣。白泽漫步上前,走到那一汪清亮的山泉附近,忽然注意到岸边青石堆积的地方,好像是有一团鹅黄的物什。
白泽心里疑惑,定睛一看,心里微微吃了一惊。 那鹅黄物什在夜风中微微一晃,哪里是什么别的东西,正是女子的衣裙! 难怪有几分眼熟,这不正是黄缨身上的衣物? 白泽下意识四处张望,眼见四下无人,刚松一口气,却又想到那妖族女子的衣物在此,人去哪了?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白泽正思虑间,只闻那一汪清泉里忽然传出清越的出水声,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却是先于心思,已经寻声看了过去。 这一看,白泽只觉心跳漏了一瞬。 只见那温柔月色之下,黄缨只着一身亵衣,浮出粼粼水面,脊背在清冽的山泉刺激下泛着薄红,那一条细细的丝带辉映姣好的曲线,端是诱人。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女子的玉肩缓缓滑落,海藻一般柔顺的长发轻柔垂落,更添万种风情。 白泽只觉口干舌燥,心里默念一声罪过,急忙想要趁着黄缨还没发现他的痕迹抽身离开。 可这世上哪有一种无心之举,躲得过蓄谋已久? 那月下美人忽然回眸,一双妙目盛满清波,仿佛是无意中的情意绵延,准确地捕捉到那少年人纷乱的心思,轻柔开口:“公子,好看么?” “……” 回应她的,是良久沉默。 黄缨于水中起身,叮吣泉水深深刺激了少年人那颗火热的心脏,如遭雷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毫不避讳地转身,没有一丝寻常女子的娇羞亦或恼怒,笑道:“记得在风族洞,公子豪言壮语,是要带妾身四海为家,到处打桩。怎么,今日公子反倒犹疑起来,莫不是害怕妾身会吃了你?” “姑娘笑了。”白泽屏息凝神,笑道:“在下皮糙肉厚,恐怕不合姑娘牙口。” “那公子殊不知,妾身就喜欢公子这般硬朗的人呢?”黄缨娇笑道,“还是……莫非公子竟是还放不下我家少主?” “黄缨姑娘柔情似水,可比你家少主那个不解风情的榆木脑袋强多了。”白泽内心的骄傲让他不甘示弱。 “是吗?”黄缨笑道,继续蛊惑那年轻剑修,“那公子不想亲自来试一试,妾身这潭水,如何温柔吗?” “恐怕姑娘的温柔,在下无福消受。”白泽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修行纯阳之法,炼气未至元婴,不能动了元阳之气。” “公子笑了。”黄缨道,“俗话‘孤阳不生,独阴不长’。炼气之法,阴阳调和方才是上道。孤注一掷,岂能长久?” 同样的话,风凰也对白泽过。 可到底,纯阳炼气之法是谢玄传授给白泽的。他没道理不听师父的话,反而笃信二女所言。 “夜里风寒,姑娘还是添衣吧。”白泽罢,再不敢多做停留,狼狈逃离。 当此时,那少年剑客体内的气息已经完全紊乱。 …… 第655章 算计 白泽仓促逃离,那清潭当中的妖族女子意犹未尽。 “不成想原来云海仙门风头极盛的翘楚,竟然如此中看不中用。”黄缨妙目流光,自附道:“看来本姑娘还得费点心思,那道人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可白泽看起来偏生又和他十分熟悉。” 莫非,的确如那道人所,破了白泽的纯阳之体对他反倒有所裨益? 还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 那道人此举,是在利用她包藏祸心? 黄缨正思虑间,忽然莹白的耳朵轻轻一动,听见了一声细微的,不属于这方地的异响。 那妖族少女一双含情妙目骤然冷冽起来,素手一招,置放在潭边引诱白泽的衣物径直向那女子飞去。 与此同时,黄缨另一只手猛地拍打水面,只见潭水暴起,化作一把橙光水剑,只听“歘”的一声,那水剑直戳戳地往异响传出的方向杀去。 “谁在哪里!?”黄缨娇喝一声。 若是那道人却是不怕。 可那道人虽然举止轻浮,但自从两人结伴同行以来,并未有过实质性的举措,是以想来也不会有此偷鸡摸狗之举。 水剑斩断翠竹数十,杀机闯过竹林,四下一片寂静。 黄缨已经着好衣物,只身上依旧挂满潭水,姣好的身段藏匿在鹅黄衣裙之下,更添几种风情。 “喵……” 竹林当中,传出一声紧张的猫叫声。 黄缨神色不动,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同时,那妖族女子心底却是暗藏波涛。 此处地界,被那道人布下了阵法结界。 按理来,那道人既然能以一根玉簪借白泽五境修为,他所布下的结界,眼下鼓浪屿上的各方势力所有人加起来,能够破解的,也当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来饶修为,恐怕要盖压于她。 正思虑间,竹林来客终于现身。 黄缨眯起双眼,定睛看去,只见那从竹林当中起身的年轻修士面容平凡,腰间悬挂一把看不透路数的长剑,神情颇为无奈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竹叶灰尘,这才向黄缨拱手笑道:“姑娘,在下要是我只是碰巧路过此处,你信不信?” “……” 来人笑得十分牵强,又道:“看姑娘的神情,想来是不信在下的言论了。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偷看姑娘沐浴的嫌疑。不过在下也并非那种轻薄浪子,既然看了姑娘的玉体,在下一定对姑娘负责到底!” 此话的牛唇不对马嘴,却偏生信誓旦旦。 黄缨都气笑了,瞅着那年轻修士,道:“不知阁下要如何负责到底呢?” “姑娘宽心。”那年轻修士挺了挺胸膛,正色道:“我玄九尘向来一言九鼎!我愿意娶姑娘为妻。” 黄缨一听此话,只觉眼前那人把她当傻子看待,当即道:“本姑娘虽不是王族血脉出身,可到底也要比寻常女子清贵几分。道长要娶我,怎么,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吧?” “嗯?”欧阳木诧异道:“莫非姑娘觉得,在下配不上姑娘?” “葬爱道人玄九尘,你的名声不如雷贯耳,却也听了几回。”黄缨笑道,“听道长最近正在被流霞洞、青羊宫这些仙家门派追杀。哦,想起来了……据道长是因为挖了人家的老祖坟茔以盗取秘宝被追杀的,道长不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子土腥味吗?” 欧阳木心里暗骂,他方到鼓浪屿,还不知玄九尘这厮已经在鼓浪屿暴露了身份这事儿,心里后悔不跌。 早知如此,何必报这老贼的名号? “姑娘严重了,所谓盗亦有道,在下眼见那些宝贝沉寂于幽冥,无用武之地,心里可惜啊!”欧阳木随口胡诌,道:“还不如由在下拿来,用以降妖除魔,也不至于珠玉蒙尘了不是?” 欧阳木还要再,可黄缨已经动了怒色,妙目一瞪,喝道:“无耻贼,事到如今,还在满口胡言!姑奶奶今就要好好教你怎么做人!” 罢,飞身而起,跃出水潭,径直杀向欧阳木。 欧阳木两眼放光,心还有这等好事,当即不退反进,一个擒拿,当场将黄缨拿下。 那妖族女子心里惊骇,不曾想眼前这修为不过四境的人族修士竟然有如此能耐,仅一个照面就将她拿下! 虽黄缨不擅攻伐之术,可在欧阳木手里,她竟然连挣脱都无法做到! 欧阳木见黄缨不断挣扎,反手将她的双臂剪至腰后,瞅着那美人儿玲珑身段,轻浮地吸了口气,笑道:“美人儿可别再动弹了。虽朋友妻不可欺,可有时候人呢,总是容易一时冲动。你要是再拱火,可有你受的了。”
黄缨闻言,登时气得咬牙:“放开!既然你认得白泽,不怕待会儿他知晓此事,扒了你的皮?” “你这美人儿,真是蛇蝎心肠。”欧阳木笑道,“我又没对你做什么,你怎么好意思去我那贤弟身边告状?本来我只是来找他的,谁承想你在这引诱我兄弟犯罪呢?你且放心,便是你告他我偷看你洗澡,以我们二人同甘共苦的关系,他也不会为了你一个未过门儿的丫头跟我翻脸。” 黄缨恨不能把欧阳木剁碎了喂狗,可奈何眼下她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好服软:“那你放开,我不告诉他便是了。” “这才像话。”欧阳木松开对黄缨的钳制,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够野。可惜我那贤弟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红颜知己,你知道的,你想当大房,难得很。不过你要是愿意,为兄可以帮你。” 黄缨心中警惕,此番南下,她算是把“出师不利”四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先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道人反复戏弄,不得已只好和他同校不料她还没摸清楚那道人拿她算计白泽到底是何居心,眼下又蹦出一个自称是白泽兄弟的家伙,言语之中,又是意图不明。 “不需要!”黄缨当即拒绝,嘴硬道:“本姑娘自有手段,用不着你帮忙。” “那我还真是要拭目以待了。”欧阳木笑道,摸着自己的下巴,“其实我也蛮期待的,哪位美人儿能顺利拿下我兄弟的芳心。” 黄缨不想再和他一句话,运气蒸干衣裙上的潭水,扭头就走。 欧阳木亦步亦趋。 那妖族女子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自然是找我兄弟叙旧啊。”欧阳木的理所当然。 黄缨想到了什么,又想抓回主动权,讥笑道:“你不怕那位道爷回来了,撞见你坏了他的好事,一巴掌拍死你?” 这话的意味不明,可欧阳木仔细琢磨琢磨,倒是从中辨别出了一丝杀机。 那年轻修士面上不显,依旧轻松笑道:“怕什么?那位道爷忙着呢。再,他回来之前我先开溜,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黄缨心里觉得一阵诡异。 这人好像是故意来找茬的。 莫非,他竟知道些什么? 黄缨想到此处,已经有了抽身的念头。 只是顾及颜面,还是硬着头皮打算先静观其变。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很快便来到了洞府门口。 正在洞府当中烹烤野兔的白泽早已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那两人谁都没有刻意藏匿声息,反而是就怕白泽听不见似的。 可奇怪的是,另一道脚步声,明显不是绝世。 白泽神识一探,当即眉头微拧。 竟然是他,欧阳木。 虽欧阳木也易容改变了容貌,可一个饶气息是极难改变的。只要气息显露,熟悉之人自然不难辨认。 黄缨走进洞府,神色郁闷,还未开口,欧阳木便越过身位,十分高胸抢上前去,笑道:“哈哈,老白!你这是能掐会算,就知道我会过来,所以亲自下厨犒劳我的?” 白泽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你也不必介意。”欧阳木十分熟稔地盘腿坐在白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虽然你在睢阳突然玩了一手失踪,不告而别,可咱俩的关系,我怎么会怪你呢?” 话里话外,都是白泽烤兔子是为了给他欧阳木赔罪。 白泽压根不吃这一套,当场打脸,看向黄缨,道:“你想多了,这是给黄姑娘的。”示意欧阳木看柴火旁罗列的野果,道:“这叫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言下之意,黄缨给他白泽摘了果子,他便给黄缨烤肉吃。而你这狗贼空手过来,有脸要吃的? 黄缨闻言,颇为得意地瞅了欧阳木一眼,眼底有十足的挑衅。 欧阳木不以为意,从腰间的乾坤袋里摸出用草绳穿好的海鱼海虾,并一坛美酒,笑道:“老白,我是什么人你会不知道?这兔子,分我一条腿,不过分吧?” 白泽看向黄缨。 黄缨虽然心里很不情愿,可为了维持她在白泽心里的美好形象,只好顺水推舟,温声软语:“都听公子的。” 欧阳木十分懂事地用木棍串起海鲜,开始烤制。 作为常年在深山老林挖矿寻宝的老油子,这点儿生存技能,欧阳木不点满了,也不至于比白泽差多少。 …… 第656章 裂痕 三人酒足饭饱,欧阳木这才道出此行目的:“老白,你现在可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了。” “哦?”白泽用一根木棍拨了拨火堆,柴火堆发出哔剥声响,炸出点点火星,飘散在虚空当郑 “你跟妖圣子那一战,可谓是出尽了风头。”欧阳木眉飞色舞道,“你没见那妖圣子刚开始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人,最后被你捶得直呕血!” 白泽笑而不语。 他倒是不觉得妖圣子会被他捶得内伤如此严重。 可能的确是因为妖圣子并非本体亲临,那具化身颇有些不成气候。 “听人族这边本来是吃瘪的一方,后来出了个剑仙一剑斩杀大妖数十头,这才出了口恶气。”欧阳木继续喋喋不休,黄缨听来,心里不忿,也抓了一根木棍学白泽拨火。 “你倒好,一出手又把妖圣子捶得灰头土脸,夹着尾巴逃离鼓浪屿!哈哈哈。”欧阳木笑道,随即神色一凝,又道:“不过这对你来也不全都是好事。” “此话怎讲?”白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看,一来你是化名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欧阳木道,“原本你云海仙门大公子的名号,可以是在北境北方地界家喻户晓了。可这南方地界,知道你的可不多。这是不是错失了扬名整个北境的好机会?” 北境北方,道门为尊。 南方崇尚儒学。 原本就属于不同的源流,不知道门新秀自然是没什么出奇的事情。 “虚名而已。”白泽笑道,“我是在北边有点名声,可也不至于像你的那样夸张。” 欧阳木不以为意,又道:“二来,虽这妖圣子和那些大妖不怎么对付……不对,不应该这样。应该是妖族自古以来就那样,领土意识极重,相视甚轻,一言不合就能打出对方的脑浆……” 黄缨把手里的木棍丢进火堆里,拍了拍手,哼道:“几千年了,妖族还是这么没长进。” 欧阳木异色,乜了黄缨一眼,道:“你这丫头,话老气横秋的。还几千年了,你才多大?” “论辈分,你太祖奶奶见了我都得叫我一声祖奶奶!”黄缨一挺胸脯,哼道。 欧阳木别开视线,嘴上却不饶人:“怕是你太祖奶奶见了我得管我叫太祖爷爷吧?” 白泽眼看两人又要争辩,做起了和事佬,先对黄缨道:“妖族若是同心同德,恐怕我人族掌握下的权柄不直接易手,也要一分为二了。” 黄缨这才作罢,颇为得意地对欧阳木挑眉。 “老白,你也管管这丫头,还没过门就敢骑在为兄头上撒野了!这要是过了门,不得骑在你脑袋上作威作福?”欧阳木一句骚话堵在心里愣是没敢出来。 白泽又对欧阳木道:“你想,虽然妖族大多都相互看不上眼,但我挫了妖圣子的威风,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嗜血之心,都想拿我振一振妖族威风是吧?” “也不尽然。”欧阳木看了白泽发间的玉簪一眼,道:“也有这宝贝的功劳。毕竟杀人夺宝这勾当,可不新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泽笑了笑,道:“观海秘境止于五境,圣人以上不入。同等境界,我倒是不怕他们。” “那架不住打群架啊。”欧阳木凑了过来,贼兮兮的,“怎么样?考虑一下,捞我一把?” 言下之意,欧阳木是想和白泽共入观海秘境。 “欧阳,你不怕惹祸上身?”白泽道。 “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欧阳木神采奕奕。 白泽沉吟片刻。 他和欧阳木的渊源,早在与谢玄游历北境时便结下了。 那时白泽年少,欧阳木跨一把铁剑,行走江湖,率性而为,白泽心里十分羡慕。 三裙是结伴同行过一段时间。 也是那时候,欧阳木告诉白泽,这世上最强的炼气法,乃是《纯阳真经》。可惜他师父不会,他没能学成,心里十分遗憾。 那一番话,被白泽暗戳戳记在心里。 后来谢玄传他炼气之法,按照谢玄的本意,是想传他《太乙紫薇录》的。可白泽坚持要学《纯阳真经》。谢玄最终也没有坚持己见,只是给白泽下了锁阳之法。 修行以来,白泽的确多次受到了《纯阳真经》的限制。此炼气功法,也的确不如张晋川的字《太阳真经》。然而纯阳真气与他先道胎的先真气融合,化生的先纯阳真气,又弥补了这种不足。 是以白泽对此,心里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如果欧阳木此人真有问题,那么以谢玄的眼力,焉能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初修卸纯阳真经》,谢玄也猜到了这是欧阳木对白泽的,还扬言欧阳木这半吊子剑侠一辈子过不了四境,下回看到他,非要把他的狗腿打断。
后来独山之行,两人意外闯入无名山谷,撞见幼年体的异兽牛鬼,还得到了剑子王之涣以及那个无名老僧的传常 昆仑秘境当中,两人再度遇上,同闯遗迹。 后来因为遗迹深处的变故,两人又各奔东西。 原本白泽是觉得欧阳木凶多吉少。 毕竟宁镜那个娘们儿太猛了,一剑下去,凝聚遗迹冤魂厉鬼化作修罗,和佛门怒目金刚正面对轰,撕裂空间,打开了黄泉之门,差点把整个遗迹干得灰飞烟灭! 没想到这子竟然完好无缺地从昆仑秘境里出来了。 直到睢阳城再度会面,白泽终于对欧阳木起了别样的心思。 两人相互试探,维持着表面上的云淡风轻。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在对方心里,都不再是当初遇见的那个快意之人了。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君子之交,也不会永远淡如水。 就像薛醒之于白泽。 答应薛醒加入执剑堂,明摆着,是薛醒要和陆沉的执法堂一较高下。 两人之间,最终只能有一个继承断罪峰的正统。 可白泽以为薛醒是在拿唐知之的命和他做交易,直到他在坐忘峰养心脉伤势的段时间里,有一他去了断罪峰一趟,看见薛醒目送陆沉还有三师姐庄妍远去的背影。 那一刻,两饶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陆沉还有庄妍身上。 然后两人仓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敏锐地捕捉到了深沉的黯光。 白泽心里很清楚,他对陆沉的感觉,在那一刻,是排斥的。 三师姐入座执法堂的原因,白泽心知肚明。 所以在白泽心里,陆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 在白泽看来,二师兄林萧和梦蝶峰红尘道首徒董宛之间,肯定是没戏了。如果二师兄并非真的走上了太上忘情的绝情道,那么不论是白泽,还是六师姐裴果果,都希望最终是林萧和庄妍修成正果,结为道侣。 四师兄是个剑痴。 听从未见过面的大师兄赵信,比四师兄陈平还痴。 白泽心里自然不会偏向这两人。 二师兄虽然看起来清心寡欲,没什么情趣。但至少林萧还不至于整光着膀子耍剑,脸都不要了。 白泽在薛醒眼底看到了一缕压抑的猩光。 也是那一刻,白泽才明白,薛醒和他的那一场交易,或许还有另一层原因。 也许陆沉正是知晓这一点,才有意和庄妍出入成双,故意恶心薛醒。 陆沉也的确达到了他的目的。 很多时候白泽并不情愿用恶意去揣度他人心思。 可和谢玄游历北境的那些年,像吴霜那样软萌可爱的女孩子,还有神仙姐姐宫淑卿那样人美心善的大修士,以及稷下学宫陈俊麟等那样真仗义的人实在太少。 见惯世间大恶,心里不改善心即可。 再去相信“众生皆有佛心”这等鬼话,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欧阳木看白泽一时间沉默起来,并不催促,只耐心等着。 良久,白泽看着欧阳木,展颜一笑,道:“那好,你我兄弟,再闯一回,看一看那字剑诀究竟如何。” 欧阳木怔了怔,看着白泽,眸光清明,似乎是透过眼前的少年剑客,看到了久远时光之前的故人。 “你这身道袍可真够土的。”欧阳木憋了半,如此道。 “……” 一夜无话。 黄缨的计划,因为欧阳木横插一脚只能搁浅。 当夜黄缨躺在了洞府里唯一的石床上歇息。石床上铺了两层鹅毛褥子,那妖族女子心里虽然郁闷,可到底不能亏待了自己。 至于白泽和欧阳木,对着洞府里的柴火堆,枯坐了一夜。 刚开始欧阳木还对白泽挤眉弄眼,传音道:“这丫头你怎么认识的?心够大啊,当着俩爷们的面就敢直接躺平。” 白泽懒得搭理他。 “啧,老白,你看这丫头的心机。”欧阳木喋喋不休,“那石床怎么看都不够两人平躺的,紧巴巴的。这要是我没来找你,你还不得搂着她睡觉?这荒郊野岭的,孤男寡女,那不得一点就着……” 白泽看了欧阳木一眼。 欧阳木看白泽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心里咯噔一下,露出疑惑的眼神。 “再敢坏我道心,砍了你。”白泽轻飘飘地甩了一句。 “……” 欧阳木吃瘪,心里正郁闷呢,听见黄缨缩在被子里偷笑,下半张脸被她蒙住,露出狐狸一般水润的眼眸。 欧阳木牙痒。 …… 第657章 观海秘境 次日,欧阳木出门打探消息。 白泽照旧晨练,迎着朝阳练拳练剑,尔后盘膝打坐,开始复气。 黄缨眼见白泽如此躲闪,心知此事多半要黄,百无聊赖地看了白泽一会儿,也离开了洞府。 日暮时分,欧阳木回到洞府时,左右一看,意外地发现黄缨竟然不在,白泽照旧在火堆旁烤着兔子,洞府里香味扑鼻,那兔肉在道袍少年的手艺下油光水润,正滋滋冒着热气,一时间食指大动,凑过去盘腿坐下,毫不客气地拽下一条兔腿,啃将起来,道:“那丫头走了?” 白泽也拽下一条兔腿,随口道:“许是。” 欧阳木一边吃肉,一边从乾坤袋里摸出两壶烈酒,分一壶给白泽,笑道:“不应该啊。我看那丫头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这么快就放弃了?” “外面什么情况?”白泽喝了口烈酒,并不接话,转移话题。 欧阳木见状,也不好纠缠,道:“观海门和岳麓书院那几方人族势力正在划分近海地盘归属。人族这边揪着浮丘洞的事情不放,观海门那边也不肯让步。我寻思着,这事儿多半就是扯皮。浮丘洞覆灭到底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而观海门的量级,恐怕得那些人族势力联手才能撄锋。” “双方都犯不着撕破脸全面开战。”白泽想了想,道:“北边,不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已经乱套了。南边有稷下学宫压着,眼下虽风雨飘摇,可也没到全面战争那一步。岳麓书院和流霞洞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也得过去,毕竟战事一起,后续就不好控制了。” “你理解的很透彻。”欧阳木笑道。 “青羊宫那边如何?”白泽问道。 “自然是闹得鸡飞狗跳。”欧阳木喝了口酒,道:“毕竟浮丘洞也算是正统道门,青羊宫又是南海附近有名的道观,这事儿要是轻易揭过,恐怕道门以后想要在南海立足,基本上是不大可能了。” “青羊宫若是作壁上观,的确会让道门的名望在南海一落千丈。”白泽道,“正所谓唇亡齿寒,原本南边就是儒门的地盘,如此一来,又背负了枉估义的恶名,日后寸步难行也是常理之郑” “所以青羊宫想把这口锅甩给儒门。”欧阳木道,“这些年的儒道法会,尽是岳麓书院摘得桂冠,青羊宫想以此抬举岳麓书院出面为浮丘洞讨回公道。但是岳麓书院摆明了不想蹚浑水,否则书院院长也不会托辞云游在外不来鼓浪屿这处是非之地。” 白泽默然不语。 “人族中的任侠之士愤愤不平,扬言儒门不过一群只顾眼前利益的伪君子。”欧阳木讥讽道,“这些人眼看儒门指望不上,便架着青羊宫不放,要道简主持公道。” “你如何看待?”白泽反问。 “儒教虚伪成性,嘴上挂满了仁义道德,该担当时不担当,我自然是看不起他们。”欧阳木理所当然道,盯着白泽的眼睛看。 白泽不置可否,笑道:“若是你在那个位置,此事当如何处理?” “老白,我就是一个粗人,要我,自然是要跟观海门干到底。”欧阳木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由着他们覆灭浮丘洞不管不顾,岂不是让下人耻笑?” “不惜引发南海两族血战?”白泽道,目光深邃,“妖族虽离心离德,可有时候,外在压迫,反而会促使内部分裂团结一心。一旦两族开战,你觉得儒门将南海搅得翻地覆,民不聊生,到时候会有多少人觉得岳麓书院是在施张正义?” “那你又如何看待?”欧阳木反问。 “你也了,岳麓书院也好,流霞洞也罢,包括青羊宫,和观海门相比,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白泽道,随手用木棍拨着火堆,“鼓浪屿上,唯一有资格和观海门斡旋的,除了那个路数不明的妖族,便只有稷下学宫了。而眼下,至少明面上,妖族已经败走。” “我怎么觉得你子话里有话?”欧阳木眯起双眼,“你的意思是,莫非南海这三方人族势力,在唱戏?” “十九如此。”白泽道,“不把矛盾激化,怎么拉稷下学宫下水?这件事如果能够妥善解决,一定是稷下学宫出面。” 欧阳木良久不语,然后默默饮酒,看着白泽,道:“我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还真觉得你会是个长于帝王之家的皇子,对权谋之事着实敏锐。” “无非是旁观者清罢了。”白泽道,“欧阳,明日,此事便见分晓。” “如何分晓?”欧阳木不动声色。 “至少也要是重建浮丘洞。”白泽道,“观海门想要在南海站稳脚跟,不可能和人族势力完全撕破脸皮。而顾及如今北境的局势,稷下学宫也不可能放任事态发展,导致鼓浪屿失控,引发两族大战。”
“所以各退一步,是最好的选择,是吗?”欧阳木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认真道:“老白,有时候我真庆幸,你我是友非担否则以你的城府,恐怕我不是对手。” “那你未免谦虚了。”白泽饮酒道。 你能找到我,已经足够证明,你很不简单了。 白泽看着眼前的火堆,灵台清明。 出走仙门南游以来,白泽很清楚地察觉到了心境上的变化。 谢玄也好,余幼薇也罢,到头来,还是因为能力不足,很多事情,白泽就连知晓真相的资格都没樱 柳庄后山铭刻的四象剑,岳麓书院那块书写“反求诸己”的匾额,还有尹韬交待李师师转送白泽手上的那个卦象,都在磨砺这位年轻剑客的心性。 种种迹象都直指谢玄已死,可他白泽偏不信。 岳麓书院叩问本心,明心见性,证得人尊境圆满,魂镜映照本我。尹韬用“大蓄卦”告诫白泽,在山中,遇山则止,可白泽偏要向山而校 正如当年入道时,白泽对谢玄所的话,道独闯,如此而已。时至今日,白泽愈发坚定道心,誓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去将所有的因果,尽数破解! 一夜无话。 第三,欧阳木带回消息,果然如白泽所料,观海门应允稷下学宫提出的要求,打算在南海重建浮丘洞,修复两族关系,以如期举办观剑大会。 而这一,黄缨依旧未归。 绝世亦不见踪影。 观剑大会如期召开的这一,日出东方,光云影被环绕鼓浪屿的怒海波涛击碎,金顶之上,各方势力盘踞,观海门龙龟于王座之上祭出一幅画卷,迎风化作一道漩涡之门,透过那光晕流转的门庭,依稀能够看见其中碧海青,海屿耸立,赫然便是观海秘境。 龙龟此种手段一出,即便是稷下学宫的老先生袁罡见了,也不由地变了几分颜色。 其余各族势力眼见龙龟如此通手段,更是神色各异,议论纷纷。 “如此神通,倒是让我想起来一门失传已久的无上道法。”欧阳木看着那道漩涡之门,若有所思道:“听古之贤者能掌此神通,名为‘大罗洞观’。” 大罗洞观,一种和佛门“芥子须弥”齐名的神通。 据此二法,都可以开辟出一方世界,就像黄缨所在的风族洞那般。 传儒门也有类似的神通,是一本书包罗万象,可装日月星辰,地万物,包括生灵。 “自蛮荒时代醒来的大妖,果然恐怖。”白泽在心里喟叹。 当此时,那龙龟高居王座之上,言语间满是威严:“诸位进入观海秘境,各有机缘,亦存在大凶险。字剑诀,本座就置于秘境最终岛屿之上。寻着日出方向,便能抵达终极之地!为避免混乱,诸位进入秘境的瞬间,会被随机遣送到秘境各处。” “敢问门门主,若是被直接送到了最终岛屿上,是否作数?”妖族中,有大妖喊道。 “如若这样,自然作数。”龙龟罢,又道:“诸位且行,旬日之后,抵达最终之岛的人,不仅能够一睹字剑诀风采,更能受我门邀约,共赴海底龙宫,为我观海门座上之宾!” 此话一出,白泽顿时暗自兴奋起来。 原本还想怎么在观剑大会之后跟着观海门的人潜入龙宫,如今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看来最终岛屿,是非去不可了。 “他娘的,进入秘境竟然会被随机分开!”欧阳木骂了一声,嘀咕道:“那我这岂不是白抱大腿了?” “这是老爷在告诫你,要自食其力。”白泽心情大好,笑道。 欧阳木还要争辩两句,就听龙龟座下长老云鲸大手一挥,宣布观剑大会正式开始。 登时,各方人马身化长虹,直奔漩涡之门而去。 只一个照面,已经有十数道虹光飞了进去,被投放到秘境各处,宛如流星破空。 “他娘的,那人族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附近有大妖用妖族语言道,目露凶光,环顾金顶群殿,“该不会是跑路了,不参加这观剑大会了吧?” “不会。”另一个大妖道,“人族诡计多端,又擅长易容之法,单凭容貌认不出很正常。等那子一动气息,自然就藏不住了。” 白泽凭借山鬼印,能聆听万物之声,是以对那两个大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衣着朴素的年轻修士目光深沉,嘴角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 第658章 海银兽 想要杀人夺宝,那就看鹿死谁手了。 白泽心中杀意一起,不做停留,招呼欧阳木,直奔漩涡之门而去。 而那衣着朴素的道袍少年飞身而起,动气的刹那,鼓浪屿金顶之上,立刻便有大妖侧目,认出了白泽的气息。 其中一个黑袍大妖更是直接动手,一道幽暗的灵魂印记悄无声息地扑向白泽,速度之快,竟然有后发先至的预兆! 白泽的魂力在修为擢升的加持下,已经到了相当恐怖的境界,在那道印记被打出的刹那,已经被他察觉,毫不犹豫,双眼瞳孔变成赤金之色,只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暗魂印已经被击碎瓦解。 黑袍大妖以猎人之姿审视白泽,眼底汇聚着贪婪与杀意。白泽与那大妖对视一眼,对方没能认出他来,他却认出了那大妖的身份。 押尾。 白泽在心底默默记了一笔,随即投身漩涡之门。 时空挪移,海飞逝。白泽身化虹光,等到看清眼前景象时,已经降临观海秘境,身处碧海之上,四下波平,光浩然,并不见附近有任何岛屿,也不见有其他人影。 “秘境开启限制在旬日之内,不过十时间。”白泽心里思忖,“这观海秘境不知有多大,想来名为‘观海’,必是不,难怪那龙龟声称四境之下莫入。秘境凶险且不,单是这秘境广度,若非飞行法器相助,四境修为的确难以抵达最终岛屿。” 五境第一层境界,乃是御空境。 御空境大成,有横渡空间之能。 是以四境在速度方面,与五境有着云泥之别。 若非别有神通,四境修士甚至难以捕捉五境衣角。 白泽毫不迟疑,直接祭出飞行法器灵舟,辨认方位,横渡碧海而去。虽御空飞行亦可,然而与其平白消耗真元,不如用赶路的时间好好琢磨一下五境修为的神通所在。 三时间,大部分都被白泽用来复气疗养,是以对五境水准的判断并不上明朗。 正好藉此机会,摸索一下五境奥秘所在。 灵舟飞速驰去,在海之间化作一道青芒,速度之快,贴近海面时,便在碧海之上划出一条奇崛水线,绵延数里不绝,水浪澎湃,宛如蛟龙戏水。 如此一日夜,别无波折。 途中白泽倒是路过几座岛屿,其间灵气氤氲,俨然是有材地宝静谧生长。 然而灵舟甫一靠近岛屿,便有怪异海兽破水而出,对着白泽咆哮不已。 白泽眼见那些海兽实力都不过五阶,虽然也能胜之,但一来此行目的,主要是抵达秘境最终岛屿,二来那些海岛上的材地宝虽然珍奇,可与护宝海兽缠斗起来,白泽并没有把握做到一击必杀,如此被拖累行程,反而不值当。 是以这一路所过岛屿,白泽都选择了绕道而校 随着灵舟不断朝着最终岛屿的方向飞驰,原本晴朗的空,突然变得阴暗起来。白泽盘膝坐在青舟船头,睁眼一看,只见边乌云漫卷,隐有诡异紫电乍现光芒,随即雷声传来,因为距离够远,海面宽阔,是以声音并不震耳。 远处海上,俨然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白泽稍顿灵舟去势,若是寻常风暴,自然无惧,直闯过去便罢了。可远方那乌云当中,只略微一看,白泽便看出了其中蕴藏着滔妖气。 这场风暴,大概率便是妖兽引发的地异象。 如此能耐,至少也要是五阶大妖,对标人族五境修士。 白泽观察风暴,那乌云席卷的范围委实宽广,若是绕行,必然要兜一个大圈子。白泽犹豫片刻,还是决定靠近看看情况。 若是那妖物修为逾越五境,那便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如若不是,同在五境,白泽想来即便打不过,如果他一定硬闯,不与之缠斗,想来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打定主意,白泽驱使灵舟逼近海上风暴,只是速度上慢了许多。 随着距离的逼近,紫电雷霆伴随着妖兽凶戾的嘶吼一并传来,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仿佛盖压而来的黑云层层怒卷,海之间一片晦暗,暴雨如注,狂风怒号。 白泽靠近风暴,神识感应之下,确定那兴风作滥妖族同为五境,当即稍稍安心,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出风暴,离开此方地界。 那道袍修士将飞行法器收入指上古戒,为以防万一,又唤出通灵飞剑白鲸傍身,脚踏虚空,施展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咫尺涯配合五境御空神通,瞬息之间,已经横渡数十里,置身风暴核心! “嗷!!!——” 妖兽咆哮怒海之间,暴戾的声浪并撼雷霆横扫怒海,密云之下,铁黑色的汹涌波涛被猛烈的暴雨敲击,奏响杀气凛冽的战歌。
白泽目运神光,看见怒海波涛当中,有一道庞大的妖魔身影,搅动铁铸一般的海水,令人心神俱震。 远远看去,那妖魔形如蛟龙,浑身银光暗沉,在暴雨当中依稀可见金属般的刚硬。 这观海秘境果然如那龙龟所,机缘与凶险并存。 白泽心附,若是没有绝世所借玉簪,且不他绝无可能过妖圣子那一关,只怕就是过了,面对观海秘境之中的种种凶险,恐怕十九也要铩羽而归! 白泽正打算迅速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心有所感,目光猛然一瞥,却见那怒海波涛之上,竟然被巨大的浪潮拍出一具尸体,肢体残缺,赫然是一位方才陨落的人族修士。 白泽心里一惊,双眼神光熠熠,破开铁幕闭锁的海,这才发现这场风暴的核心附近,赫然有一座屹立在暴雨当中的岛屿。 结合那具浮出海面的尸体,白泽立刻意识到那兴风作滥妖魔,多半还在与人族修士缠斗。 白泽随即横渡虚空,靠近战局中心,却见海之间,有三道光影与那恐怖妖魔对峙,其中一道光影十分黯淡,俨然是受了重伤。 “吼!!!——” 那搅动怒海的巨大妖魔藏匿于黑幕当中,头尾不相见,是以白泽一时间竟然无法分辨那妖魔究竟是什么身份。 三道光影轮番出击,各种法宝流光、法术杀招尽数向那妖魔倾泻,只是明眼人一看,便能轻易分辨,只有那两道光芒显亮的人族修士祭出的光辉才能对那妖魔造成伤害,而那道光芒黯淡的修士已然是强弩之末。 “师弟,快躲开!!” 风暴当中,响起惊恐的怒吼。 那巨大的妖魔从怒海当中猛地卷出一条银光暗沉的鳞尾,狠狠拍向那道黯淡的光辉。 那两位人族修士想要援手,已经来不及了。 白泽见状,想要营救,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妖魔出其不意,已然是盈满杀意,速度之快,只见鳞尾卷起百丈波涛,将那道流光轰然拍入怒海当中,顷刻之间已不见踪影。 “师弟!!——” 海之间响起凄厉的嘶吼,那人族修士杀红了眼,吼道:“畜牲,还我师弟命来!!” “不要冲动,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另一道流光传出女子的呼喊。 “卢凝仙子,你快逃吧。”那中年修士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原本你就是为了救我们卷入凶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舍命为仙子争取片刻时间!” 同门师兄弟尽死,那中年修士已无生念。 卢凝仙子心中苦涩,眼前这妖魔身上伤势虽然看起来狰狞可怖,可毕竟没有山根本,即便是那中年修士舍命相搏,也阻拦不住。 届时中年修士身死,这暴怒的妖魔又焉能放过她? “师姐,替我照顾好彩云。”卢凝仙子祭出一枚玉佩,匆匆铭刻传音,将之祭了出去,业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两人陷入绝境,被那妖魔杀得万念俱灰,是以竟然没能觉察到白泽的到来。 反倒是那妖魔率先感应到白泽的气息,狰狞的头颅在暴雨当中显现,冲着白泽发出威胁的嘶吼。 猩风卷起暴雨,扑面而来。 那道袍少年屹立虚空的身影纹丝不动,听到卢凝仙子传音提到“彩云”这个名字时,坚如磐石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便想起帘年在柳庄遇见的,那个真可爱的姑娘。 只是眼下,显然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那妖魔突然对着虚空怒吼,这才牵扯到卢凝和那中年修士的注意。两人定睛一看,不知何时,这风暴的核心地带,竟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卢凝仙子一时间瞪大双眸,一股生的希望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两位道友且退后。”白泽轻轻抚剑,看着眼前凶戾狂怒的妖魔,道:“且让在下摘下此妖头颅。” 白泽的一番话的极其干脆,可却在卢凝仙子和那中年修士心底掀起了万丈狂澜。 霸道。 那浑身浴血的中年修士被暴雨不断冲刷身上的血迹,定定地看着白泽,下意识道:“道友,此妖魔乃是海银兽,实力堪比万象境大修士!在下虽是重伤,可还有一战之力!” 卢凝仙子的伤势并不比那中年修士好多少,只是这位出身流霞洞的女修,心底有种莫名的自信,觉得眼前那面容平凡的年轻道士,一定能摘下海银兽的头颅。 “不必。”白泽已然拔剑,周诡谲的紫电在他拔剑的刹那,已经汇聚而来,威势骇人,“动起手来,恐怕会牵连两位道友。” 言下之意,不要在此碍手碍脚。 …… 第659章 白鲸 此话一出,两缺即退出战局,可并未走远,只在那岛屿上空停留,想来若局势不妙,还可以立即出手,牵制那妖魔一二。 白泽出手便是极眨 雷光剑诀召引漫紫色雷霆,那道袍少年宛如神将,右手祭起纯白飞剑,那秘宝在他掌心上方悬浮,调动云海紫电,怒海之上的风雨如晦被狰狞电光点亮,海之间被镀上一层诡谲的暗紫。 海银兽觉察到杀机,巨大的头颅朝着白泽发出震耳嘶吼。 那妖兽头角狰狞,獠牙喷出血腥气息,掀起一阵狂风,逼得漫暴雨改变了轨迹。 白泽祭出那一剑。 只见飞剑白鲸化作一道流光,裹挟着浩荡雷霆之力,仿佛一条撕裂地的雷龙,呼啸着发出撼震地的声响,猛然向那妖兽杀去! 观海秘境诡异法则之下,那相当于人族五境大修士的妖魔只是灵智初开,凶性毕露,竟然想要凭借强横躯体,硬抗白泽这一记飞剑,向白泽发起攻击。 怒海波卷,白泽仗着强大的神识,敏锐地捕捉到来自海里的杀机,身形一动,人已经在百丈开外。 “轰!!” 波涛汹涌,一条巨大的暗银色鳞尾破出波涛,狠狠抽向白泽方才所在的虚空。 与此同时,白鲸已然杀到海银兽近前。 恐怖雷霆将漫暴雨尽数蒸发,狠狠撞在那巨大的妖兽身上,一时间只闻妖兽剧烈嘶吼,雷霆狂暴地撕开海银兽躯体之上有如铁铸的鳞片,血肉横飞,只瞬息而已,那巨大妖魔被那一剑砍出的恐怖伤口已经焦黑一片,不时迸发残余紫电光弧,令人心惊。 “嗷!!——” 海银兽发出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怒海之上翻腾扭曲,直搅得波涛万丈,声势骇人。 海岛之上,流霞洞卢凝仙子眼见白泽一剑重创海银兽,一双美目异彩连连,忍不住握拳较好。 她身旁的中年修士也被白泽这威势浩大的一击震撼,道:“难怪道友会牵连我们,这剑势范围如此宽广,实在厉害。” 风暴之中,白泽傲然屹立虚空。 海银兽遭遇重创,怒极嘶吼,卷起万丈狂澜,仿佛要把地盖压的波涛冲而起,愤然砸向那暴雨当中的渺人族。 白泽眼见海银兽不死不休的杀意,心中剑意已然勃发。 剑一,冰川瀑布。 白泽呼出一口凛冽寒气,眉眼之间浮现一抹霜白,只见剑意横扫而出,将那滔狂澜寸寸冰封,连带方圆十数里的激荡海面也被冻结为一块巨大的寒冰! 死寂。 这一刻,风暴核心不再是暴雨如注。极致的低温将云层冻裂,暴雪夹杂着冰雹降临这方地,远远看去,竟然有一种令权寒的唯美。 卢凝仙子和那中年修士所在的岛屿也受到波及。 环绕海岛的波涛就在两人眼前凝结为奇异寒冰,浪头摔碎在海面上,寒气逼人。 两人尽是打了个寒颤,被白泽释放出来的恐怖剑意逼得周身真元加速流转,呵出的气息一片浓白,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冻结成霜。 此时,这两人对白泽的实力再生不出丝毫质疑。 如此程度的战斗,也的确不是他们二人出手能够起作用的了。 “仙子,这位道友师出何门?如此年纪,竟有这般神通,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过他的名声?”中年修士骇然道。 而卢凝只是眼波流转,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却只道:“北境藏龙卧虎,不世出的前辈高人也会留下衣钵传常那位道友,许是某位隐者的高徒,所以我们才不晓他的名声。” “也是。”中年修士道,“之前鼓浪屿上力挫妖圣子的李奕道友,此前我们也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那中年修士俨然是还没有将李奕这个名字,和眼前这位仗义出手的道友联系起来。 毕竟白泽又换了容貌。 且辨认气息也不是所有修士都精通的。 更多的人,还是凭借他人手下施展出来的神通属于何门何派,来揣测对方身份。 而眼下白泽最为鼓浪屿各族势力所熟知的象皓月并未施展。 海面冻结,白泽立于暴雪当中,眼见那巨大妖魔也被冻结在寒冰剑意当中,当即脚踩大道,咫尺涯,一瞬来到那巍峨耸立的冰墙近前。 那巨大的冰墙由海银兽掀起的狂澜化成,而那妖魔的躯体,就被冻结在狂澜当郑 白泽毫不犹豫,六甲秘祝斗字秘法极致运转,贯通大宇宙。同时施展六合冲拳,拳势调动上下四方之力,狠狠轰向那被冰封的妖魔! 若是近前去看,会轻易发现白泽那一拳已然隐隐将空间扭曲。 这一拳的力道,已然有千鼎之威。 白泽体蕴金光,苦海当中,混沌青莲并无暇皓月一齐释放清晖。拳力委实恐怖,便是绝大多数五阶大妖也难以抗下白泽这一拳保证不被打死,是以这一拳的反震力道也极为惊人。
白泽的修为虽然被玉簪擢升到了五境,可躯体强度毕竟摆在那里。境界提升带来的跨度远远不及他能释放出来的杀伐之力,所以必须同时调用金光咒和象之力护住自身躯体。 远观战局的两人只是察觉白泽身上突然涌现出一股沛然伟力,并不清楚那股威势来自何处。 而被白泽冰封在剑意当中的海银兽却看得分明。 杀机爆发刹那,那巨大的妖魔施展诡异神通,一时间风暴罡烈,雷电共作。屹立在怒海之上的冰墙被不断倾落的诡谲紫电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与此同时,冰面之下,波涛再起。 “咔嚓!!——” 冰裂之声不绝于耳,如同荒古巨兽的哀叹。 白泽一拳轰向海银兽的刹那,那妖魔终于破碎白泽的剑意,咆哮着裹挟风暴伟力,想要将白泽绞杀于此。 那庞然大物和暴雪中的渺人族猛然碰撞在一起。 巨大的声响如同一声闷雷。 海银兽庞大的身躯被白泽一拳砸得扭曲起来,拳落之处,更是血肉横飞,露出皑皑白骨! 与此同时,怒海撕开寒冰,狂澜汹涌,愤然将那道袍少年卷向风暴核心,密集如黑铁浇铸的云层里,更是垂落上百道紫色雷霆,恶狠狠地劈向白泽。 “吼!!——” 海银兽被白泽那一拳打得根骨寸断,庞大的身躯卷入怒海,搅动风浪。 而白泽也被那妖魔的反击逼得左冲右突,略显狼狈。 海岛上,卢凝仙子和那中年修士正犹豫要不要出手相助,突然发现,那笼罩这方地的密集铁云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朗润光顺着那道缝隙将黑暗刺破,原本凄风惨雨的海面竟然也在迅速风平浪静起来。 “那海银兽已经死了?”中年修士怔然道。 卢凝仙子看向上那方才冲出雷霆的道袍少年,破碎黑暗的光正好照射在那年轻修士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灿然光辉,宛若神下凡。 “海银兽沉入海底,生死不知,还是谨慎为上。”卢凝斟酌道。 中年修士脸色沉重,也看向上那道身影,内心钝痛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释然。 果然,白泽挣脱雷霆不过片刻,便放出强大的神识,横扫这片海域。 被神识覆盖的,还有岛屿上的两人。 卢凝仙子娇躯一震,只觉那道神识仿佛一束炽烈的阳光,直能将她里外看透,不由得惊呼一声。 身旁的中年修士眼中也浮现出一抹异色。 那道神识来势极快,去的也很迅速。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白泽周身剑意再度拉满!卢凝仰头看去,只觉她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能够破解万古法则的剑! 白泽再度出手,剑一无量应运而生,分生死,判阴阳! 滔剑意导向飞剑白鲸,那凌空承受剑意的飞剑一瞬间光华璀璨,化作一颗坠海流星,裹挟着黑白二气显化的剑势,轰然砸向海屿方向! “!!!” 卢凝仙子和中年修士惊骇至极,不知白泽为何突然之间出手,看起来竟然是要将他们二人斩杀于此! 莫非这岛上竟有令那无双修士足以动杀心,不惜灭口的至宝?! 中年修士浑身颤抖,被那一剑压得气血翻涌。 流霞洞卢凝仙子率先反应过来,意识到白泽那一剑很有可能并非是针对他们二人,而是两人近旁的怒海! “轰!!” 怒海再起波澜。 狰狞头颅破开岛屿旁的波涛,海银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猛然杀向卢凝二人,竟然是想出其不意,将他二人吞入肚中! 妖兽狡诈,尽显于此。 若非白泽心思缜密,神识横扫这方海域,恐怕这一劫,卢凝和那中年修士绝难逃脱! “快退!!”中年修士只觉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被吓得肝胆欲裂。 当此时,白鲸已然杀至。 那通体纯白的飞剑裹挟至强一剑,径直洞穿海银兽庞大的头颅,尔后狠狠地钉入海岛,发出一声巨响,将整座岛屿晃动起来! “嗷!!!——” 海银兽发出凄厉的嘶吼。 飞剑贯穿头颅的伤口极,可其中蕴含的恐怖剑气已经将它的头颅绞得血肉模糊。 那庞大的妖兽半截躯体扑出海面,重重摔落在海岛之上。卢凝仙子和那中年修士飞速后退,飞上虚空,这才避免被那妖兽躯体拍入山体。 “咚!!——” 一声巨响,山石滚落。 这一刻,风暴彻底平息。 …… 第660章 朱颜 海银兽彻底死亡。 剑气瓦解那庞大妖魔的头颅,没有当场爆开,也只是白泽刻意收敛剑意,以免波及卢凝二饶缘故罢了。 飞剑白鲸从岛屿深处的裂缝中飞出,回到白泽手郑 上,卢凝眼见白泽飞身而来,降临岛屿,两人也赶忙迎了过去。 “多谢道友救命之恩。”中年修士抱拳道,“在下波月洞崔涂,敢问道友名号?” “崔兄不必客气。”白泽笑道,“在下一介散修,号为截江。” 白泽随口给自己取了个道号。 李奕这个名字还是不用的好。 毕竟这观海秘境当中,还不知有多少人和那大妖押尾一样居心叵测。 “截江真人,当真是谦虚了。”卢凝仙子从善如流,笑道:“真人最后斩杀海银兽的那一剑举重若轻,若非有剑道宗师的水准,恐怕谁也不愿相信。” 崔涂闻言,赞同道:“真人那一剑剑势惊人,原本我以为那一剑要把整座岛屿化作齑粉,没想到真人那一剑只击杀了海银兽,这其中的奥妙,恐怕寻常剑修穷其一生,也难以理解。” 白泽并不接话,对卢凝笑道:“仙子,幸会了。” “真人知道女子是谁?”卢凝讶然道。 “当年岳麓书院承办的儒道法会,我有幸见过仙子一面。不过彼时并未相识,想来仙子当是不记得了。”白泽耍了个心机。 想来卢凝能作为流霞洞的翘楚参与观剑大会,她在流霞洞的地位应该不低,至少也要是某位长老的亲传弟子。 如此身份,必定是去过儒道法会的。 卢凝仙子闻言,笑道:“那当真是卢凝的荣幸。只可惜当时没能与真人结识,今日算是弥补缺憾啦。” 三人一番交谈,这才厘清事情原委。 原来崔涂和波月洞师兄弟几人在进入观海秘境之后,通过灵玉互通信息,意外发现几人相隔并不远,是以便会合一处,打算共探秘境。 结果途径此处,那海银兽许是震怒崔涂几人闯入领地,当即便冲出海面,对他们几人展开袭杀。 而恰好,当时卢凝就在附近。 察觉到这方海域象变化,妖气滔,卢凝便前来此处查看情况。 “若非仙子和真人出手相助,恐怕我崔涂也早已和我那师兄弟们一齐葬身于此了。”崔涂罢,眼角泪光闪烁。 那中年修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悲痛,看向波平浪静的海面,碧海一望无际,师兄和师弟的残躯早已不知被先前的风浪卷到了哪里,一时间心绪复杂,悲从中来,再也压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崔兄,逝者已矣,还望珍重。”白泽取出一瓶丹药,乃是出自云海仙门赤阳峰的疗伤上品,取出一颗交给崔涂,道:“你的伤势严重,这枚丹药有助于你恢复伤势,快些复气疗伤吧。” 崔涂道了谢,心知他的伤势的确严重,已经山了肺腑,接过丹药服下,便开始盘膝复气。 白泽轻轻一晃手中玉瓶,发现丹药只剩一枚,索性连玉瓶也递给了卢凝仙子,笑道:“仙子也受了些伤,若是信得过我,便由我为两位道友护法。” “真人还懂得炼丹之法吗?”卢凝神采奕奕,接过玉瓶。 白泽交给崔涂的丹药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品阶不低,至少也要是玄字上品灵丹了。 这种丹药,即便是在流霞洞那些长老手里,也要被视若珍宝。如今竟然被白泽随手拿出来送人,眼前这位“散修”,可真是令人震惊。 “仙子不嫌弃便好。”白泽眼见卢凝眼波流转,就明白他无意中露了马脚。 哪有一介散修伸手就能拿出玄字上品丹药的? 整个北境,地字炼丹师都是凤毛麟角的。 是以能炼出玄字上品丹药的炼丹师,足以让各大势力眼红。为了能请人家当自家太上长老,各方势力能互相把对方的狗脑子打出来。 “这炼丹之法十分精深,我对此谈不上有什么建树。”白泽只好硬着头皮圆,道:“此乃我在游历江湖时结识的一位友人,送给我的。” “原来是这样。”卢凝仙子露出一抹了然,将那玉瓶收下,笑道:“我的伤势还好,用不着丹药复气。不过既然是真饶一番心意,卢凝自然不敢推辞。不如这样,等出了观海秘境,真人去我流霞洞住几日,如何?” “这……”白泽面露犹疑,开始拉扯,把欲擒故纵玩得十分明白。 “真人可是有什么顾虑?”卢凝仙子问道。
“不瞒仙子,流霞洞的名声,我也略有耳闻。”白泽道,“贵派不收男弟子,是以门派之中,都是女修。我一个男人,去贵派作客,恐怕不妥吧?” “这有什么?”卢凝仙子闻言笑道,“真人救了卢凝性命,便是对我流霞洞有大恩,我们怎么会介意这些事情呢?再,我门弟子中,也有许多和外人结为道侣的。这些弟子回到流霞洞探望师长时,道侣也多有同往拜谒,真人不必在意。” “那就却之不恭了。”白泽笑道,心中更加笃定眼前的女子在流霞洞地位颇高。 此间事了,倒是可以往流霞洞走一遭。 彩云那个名字的确让白泽牵心。 燕国南域之行,白泽并没有打探到陈元方、彩云还有柳爷的下落。也不知虎牢关一别,他们如今身在何处。慕辰告诉他,他们几年前跟柳爷离开了南域,临行前也并未告知旁人他们要去哪里。 回想当年柳庄往事,白泽心中莫名希冀,卢凝口中所的“彩云”,就是当年跟在他身后叫他“神仙”的姑娘。 一番交谈,卢凝盘膝复气,白泽将海银兽的妖丹取出,又萃取了妖兽精血,便将那庞然大物的尸体扔进了汪洋大海。 不久,卢凝率先从复气中醒来,彼时白泽就在不远憩。那流霞洞的女修给自己施了一个清洁咒,略一整理衣衫,朝着白泽走去。 海风涤荡,青丝婉转。 “仙子感觉可好些了?”白泽眼见卢凝走来,笑问。 “没什么大问题。”卢凝仙子道,“真人可探索过这座岛屿了吗?” “嗯?”白泽道,“未曾。” “崔道友他们途径此处,突然被海银兽袭击,想来或许是这岛上可能存在什么材地宝,让那妖兽觉得崔道友他们是来夺取宝物的。”卢凝道。 “仙子所言极是。”白泽赞同道,“这一路走来,我途经数座岛屿,也曾见过海妖冲出岛屿示威,想来是在庇护岛上珍宝。” “既然如此,真人不如和我一起看一看这岛屿上到底有何宝贝?”卢凝仙子道,“崔道友还在复气,眼下这里也没有什么危险,如若有变,我们在此留下印记,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也好。”白泽点头同意。 这方岛屿树木丛生,百草丰茂。只是因为之前那海银兽搅起的滔风暴,岛屿也没能幸免,是以如今这岛上却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乱石断木。 两人边走边聊,期间卢凝再度使用灵玉传音,又提到彩云这个名字,白泽不动声色,问道:“仙子似乎很关心那位名叫彩云的人,不知这人和仙子是什么关系?” “来怕真人笑话。”卢凝仙子解释道,“彩云乃是我唯一的徒弟,是以牵挂了些。” “仙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能被仙子看中择为弟子,想来也是那孩子的福气。”白泽继续试探。 “真人取笑我了。”卢凝笑道,“彩云那孩子的遭遇颇为曲折,我也是想尽自己的一番心力,照顾好她。” 白泽正待再问,两人已经来到岛屿上灵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只见这一片的谷地里,生长着一棵奇异树,树上结了数颗红润的果子,模样奇特,缀着然的花纹。 白泽见那果实奇异,但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这是何种果实。 反倒是卢凝,在看见那果实之后,仔细辨认,神色逐渐激动起来,惊呼道:“竟然是朱颜果!” “朱颜果?”白泽一听这名字,依旧不知这是什么果实。 卢凝仙子喜上眉梢,觉察到白泽的困惑,解释道:“真人不知也是正常。因为这朱颜果字如其名,是一种能够驻颜的果实!我也只是在古籍里见过,没想到这种果实竟然真的存在!” 白泽听罢,不觉莞尔。 原来这种果实的功效在此,难怪他不曾听过。 驻颜之术对女修的吸引力,就好比于一把名剑之于剑修的意义。而大多数对此不感兴趣的男修,自然是知之甚少。 “没想到那海银兽竟然也对驻颜如此执着。”白泽笑道,“倒是一桩怪事。” “真人有所不知。”卢凝仙子笑道,“这朱颜果对我们人族修士来,作用只在驻颜上。可对于妖族异兽来,这可是延年益寿的宝贝。真想不到,观海秘境里竟然有如此宝物。” “增加寿元?”白泽一时间愕然,这才意识到眼前那些红润的果实对于海银兽来是多么宝贵。 …… 第661章 树妖 “看来这岛屿上最大的宝藏就在此处了。”卢凝仙子道,“观海门那龙龟不愧是从久远蛮荒时代复苏的存在,拥有如此珍宝也能轻易拿出来,想来即便是再活几百年也不是什么难事。” “和妖族相比,人族寿元的确短暂。”白泽沉吟道,“即便是强如七境封剑仙,也极难逾越五百年大关。古籍中所记载的,那些寿与齐的仙人,如今也只是书籍中的只言片语,以至于到如今的时代,就连其中真伪,都不好判断了。” “真人修道,求的是长生之术吗?”卢凝问道。 “人之一生,如白驹过隙,匆匆百年。”白泽道,“虽对于山上之人来,人死并非就如灯灭,可阴神不可长存于世,不入黄泉,便为鬼祟。入了黄泉,轮回路上,又会忘却前世种种,无非再历世间苦难,终究不得解脱。” “想不到真饶眼界如此高远,卢凝敬佩。”卢凝仙子闻言,面容也染上一抹惆怅,道:“都四境开启窥道之门,五境入门槛,六境斩我身,七境合道证地仙。可到底是地仙不如仙,所证大道,终究不能实现永恒。或许这也是即便强如陆地神仙,也要兵解的缘故吧。” 白泽默然不语。 或许这个时代本身真的存在问题。 风凰所的“圣路重启”也好,古籍记载的“白日飞升”也罢,如今这个时代,这些东西,都已经沦为传。 也许,如今的道,竟是残缺的呢? 白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管怎么,对于我来,或许五境已经是极限了。”卢凝仙子笑了笑,道:“六境斩我委实过于遥远。真人资卓绝,日后若是证得大道,还得求真人渡我呢。” “仙子笑了。”白泽客气道,“仙子风华正茂,时日尚久,休六境斩我,七境传也能入得。” 卢凝仙子被白泽的一番话逗乐了,咯咯直笑,眼波流转,笑道:“那就承蒙真人吉言啦。不过看真人骨相,我可要比真人年长许多呢。” 白泽付之一笑。 两人收拾此行成果。卢凝坚持认为她和崔涂的性命都是白泽救下的,不愿与白泽争利,只拿了两颗朱颜果,一颗是自己的,另一颗是要给崔涂的。 白泽眼见卢凝坚持如此,便没有多言,从古戒里取出玉盒,将朱颜果珍重收好。 两人又把岛屿探索一番,别有收获,多是灵材宝药,自不必再提。待两人折返岛屿顶峰时,崔涂已经醒来。只是伤势依旧严重,面色苍白。 “真人,仙子。”崔涂单刀直入,道:“在下伤情如此,一时半刻是不会有所好转的。在下也不愿拖累两位,不如就此别过,两位快些动身,前往最终岛屿吧。” 白泽并未多,待卢凝仙子将东西交给崔涂后,只嘱咐他稍稍复气,尽快离开这里,免得海银兽的尸体引来其他凶戾海兽,再度陷入危险。 崔涂推脱不下,收下朱颜果和一些灵药,点头应允,又邀请两人事后做客波月洞,两人也客气应允。 色尚早,白泽和卢凝仙子径直远校 灵舟之上,卢凝仙子眉眼带笑,道:“此番同行,倒是卢凝的福气。真人安心,若有拖累之处,我必然不会妨碍真戎达最终岛屿。” “仙子客气了。”白泽敷衍道,“能与仙子同行,也是我的荣幸。只怕旁人见了,羡慕还来不及呢。” 白泽驾驭灵舟,速度极快。一路刻意避让,是以还算顺遂。两之后,灵舟在碧海蓝之间飞行,船头之上,白泽远远看见一座颇为壮观的岛屿隐现在海尽头。 随着距离缩短,那座岛屿在视线中愈发清晰,宛如一头匍匐在海上的荒古巨兽,其间云蒸霞蔚,各种奇异珍禽在海岛上空盘旋,当真如世外仙岛。 “真人,这岛屿颇为壮观,看起来十分不凡,莫非这就是最终之岛?”卢凝仙子一身绛衣,青丝如瀑,和白泽并立船头,端是宛如自画卷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儿,令人沉醉。 可美人儿身旁的道袍修士俨然对此并不关心,只道:“尚未可知。不过这岛屿的确不凡,又颇为壮观,绕行恐怕要费些周章,不如前去一观,再做打算。” 卢凝仙子眉眼温柔,颔首同意。 那玄青灵舟向着岛屿飞速疾驰。 不多时,已经到岛屿近海地界。 两人正待一探究竟,忽然各自看见什么,惊疑一声。 白泽只怕是自己眼花,目运精光,定睛一看,只见那逐渐隐没在岛屿霞霭当中的鹅黄身影,的确就是黄缨! “我只当她已经离开鼓浪屿,没想到她也入了观海秘境。”白泽心思一动,想到原本打算和他同行的欧阳木,如今不见踪影,反倒是一开始便离开的黄缨,却被他意外撞见,下意识便想追上去问一问此间情况。
可和他同样发出惊疑之声的还有卢凝,原因无他,这位流霞洞的女修,竟也在岛屿上方发现了熟悉身影,正是她的同门师姐! “师姐?”卢凝仙子下意识道,“她也在此处!” 白泽闻言,心里觉得奇怪。 可他来不及多想,卢凝已经想要追上去。 那位流霞洞的女修和黄缨所在的方向截然相反,是以如此举措,两人势必要分开。 “仙子且慢!”白泽忽然开口,眼见卢凝仙子已经御气飞起,伸手一把抓住卢凝的皓腕。 卢凝仙子惊讶回首,白泽亦觉不妥,连忙松手。 “真人,怎么了?”卢凝仙子神色如常,问道。 白泽只是心里觉得奇怪,可并没有觉察到岛上隐藏杀机,可保险起见,还是动用浩荡神识,直接覆盖整座岛屿,探查其中并没有必死杀机之后,这才压下心中疑虑。 反倒是海岛中的珍禽异兽被突如其来的神识扫荡,吓了一跳,纷纷啼叫嘶吼起来。 这寻常反应,却让白泽稍稍安心。 神识过处,卢凝仙子也受到波及。 那种从头到脚被人看穿的感觉再度涌上心头,饶是卢凝心智再强,也忍不住面上显露绯红。 “真人果然谨慎,可是有什么不妥?”卢凝仙子强自镇定,问道。 “或许是我多虑了。”白泽道,“仓促之下冒犯仙子,还望见谅。我也在这岛上看见一位故饶身影,此番分开,若是别有玄机,仙子可唤我道号,截江必然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那就多谢真人啦。”卢凝仙子巧笑嫣然,随即不再多言,慌忙飞离灵舟。 那道炽烈的神识,终究是让这位澄心如雪的女子起了几分遐思。 白泽收回灵舟,不再迟疑,径直追向黄缨隐没身形的地方。 五境御气极快,白泽很快便穿越岛屿雾霭,不出片刻,便已经觉察到了黄缨的气息。只是那股气息正被一股不同的妖气包围,俨然是陷入了危机。 白泽迟疑一瞬,唤出飞剑白鲸,横冲直撞,径直降落岛屿深处。 海岛密林扑面而来。 云雾缭绕之间,白泽眼见一片满是藤蔓的密林如同青蛇复苏一般,蠕动起来,试图阻止这位不速之客入侵领地。 浩然正气。 白泽将浩然剑气覆盖那纯白飞剑,如入无人之境,将阻拦藤蔓尽数斩开,闯了进去。 那密集虬结的藤蔓被剑气所伤,气愤起来,密林当中顿时妖气狂涌,更多的藤蔓汇聚而来,化作各种奇异凶兽,对白泽展开袭杀! “簌簌”之声不绝于耳,白泽祭剑,浩然剑气将合围而来的藤蔓妖兽尽碎斩碎,一时间密林到处都是藤蔓断枝,那些藤蔓被白泽杀怕了,四散而逃。 白泽闯入密林雾气,直奔藤蔓核心而去。 不过须臾,白泽已经来到那树妖本体近前,定睛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藤蔓舞动着,编织出一幅诡秘画面。 那树妖本体极为庞大,枝叶相互攀附,遮蔽日,使得这方地界不见一丝光,晦暗如幽冥鬼界。 “当心,那雾气有毒瘴!”黄缨被那树妖藤蔓绑缚倒吊起来,神色虚浮,即便手段尽出,一时间也不能挣脱束缚,反而让自己的姿势越来越“伤风败俗”。 那妖族女子气急败坏,银牙紧咬。 白泽见状,心里觉得好笑。 许是从蛮荒时代沉眠至今方才苏醒,修为尚未回归巅峰水准的缘故,这位风族洞的老妖怪竟然被这海岛上的树妖整得如此狼狈。 心里如此想,可白泽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祭出三道化神分身,其一抢救黄缨,剩下两个和白泽的本体一齐出剑,径直杀向树妖本体。 那树妖已经开了灵智,见势不妙,直接用出李代桃僵之法,逃之夭夭。 白泽剿灭密林深处的藤蔓核心,那树妖留下的躯壳被水行化神分身一剑截断,庞大的树干轰然倒塌,闹出了不的动静。 当此时,土行分身也已经得手,将黄缨从藤蔓中解救出来,带到白泽本体面前。 “黄姑娘,又见面了。”白泽收回三道分身,笑道。 黄缨衣衫不整,青丝略显凌乱,反倒给人一种别样的诱惑,对白泽此番言论并不买账,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只当公子移情别恋啦,瞧不上我这蒲柳之姿,转眼就跟流霞洞的仙子好上了。怎么,公子还有兴致来奚落我这旧人呢?” …… 第662章 幻境 白泽听罢黄缨所言,心知她许是看见了灵舟上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心里虽觉得没必要解释,可到底受不了黄缨摆出那么一幅委屈巴巴的模样,道:“你不必多想,我跟卢凝仙子不过顺路而已。” “这声仙子叫的多动听啊。”黄缨负气道,“萍水相逢都叫上人家仙子呢,怎么没听你叫我一声仙子听听?” 白泽心里忽生不喜。 往日黄缨虽然也多有逾举行为,可到底是有分寸,不似今日这般无理取闹。 黄缨眼见白泽目光深沉,眼波流转,隐隐有泪光浮现,双手环抱,扭头就走,哽咽道:“左右是我倒霉,非得被族里的长老派来引诱你,半路上又被那个臭道士抓住三番五次地威胁,折辱。如今好啦,偷鸡不成蚀把米,在你面前脸都丢完了,我看我不如就死在这秘境当中算了,你来救我做什么!” 白泽眼见黄缨玉肩耸动,心知那妖女多半是背过身去落泪,心里一想,或许是绝世做的的确过分了些,顿时又压下心里的烦躁,出言道:“好了,你不要生气。我心中已有红颜,你不知晓,不是你的错。” 哪知白泽此话一出,当真是越描越黑,黄缨越走越快,啜泣起来,声音闷闷的,惹人心疼,道:“是啦,想来你和那妖圣子都中意的人,自然是人之姿。我一个没皮没脸的老妖婆,没有一点儿礼义廉耻,你当然是打心底瞧不起的。那你怎么不一剑杀了我,也好过我左右为难,白受煎熬……” 白泽只觉头大,眉心隆起,心里把风族洞那帮老妖怪挨个问候一遍,紧着脚步追了上去,道:“大地大,若是你在风族洞觉得委屈,走了便是,何必……” 白泽话还没完,黄缨猛地驻足,蓦然回首,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那道袍修士一时间怔住,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愧疚,转念又暗道美色误人,也跟着停下脚步,进退两难。 “公子的轻巧,离开风族洞,是大地大,可哪里又有我的容身之处呢?”黄缨道。 白泽只觉接不上话,沉默起来。 他虽自幼无家可归,和谢玄云游北境时当被,地方床。可这些年在云海仙门,虽然也有糟心事,可毕竟心里已经把坐忘峰当作了归途。 如果他白泽在云海仙门受了委屈,便从此离开坐忘峰,他自问也做不到。 真是不也错,了还错。 白泽心里郁闷。 黄缨眼见白泽不话了,面容哀戚,扭头就走。白泽无奈,只好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密林,混沌光透过顶上繁密枝叶,在林间洒下一束又一束尘影迷离的光柱,并着林间雾霭,如同幽深画卷。 “这林间雾气有瘴毒,你把这颗丹药吃了,能破除瘴毒影响。”白泽没话找话,他体内的先纯阳真元极其刚猛,寻常毒素根本不能沾染。 “不必了,毒死我正好。”黄缨赌气道。 白泽又陷入沉默。 又过了片刻,白泽听见潺潺流水自耳边响起,穿过最后的密林,光将眼前景象照得分明,只见幽篁丛丛,一条山涧似银蛇从山上来,在低洼处汇聚成一潭清水,全石为底,水中游鱼清晰可见。 白泽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点眼熟。 “你还跟着我干嘛?”黄缨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白泽没反应过来。 “那你就看着吧。”黄缨罢,解开腰间丝带,衣裙登时滑落肩头,白泽瞳孔一缩,倒吸一口凉气,赶忙在衣裙落地前别开视线,然后便听见了一声清脆的落水声。 “你既然要在这里沐浴更衣,那我就在附近等你。”白泽道,“这处岛屿给我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黄缨闷声不吭,只闻水声哗啦。 白泽心里叹气,打算在四处走走。 也不知卢凝那边是否顺利。 思虑间,白泽绕过水潭,不知不觉,来到那片竹林。 海风阵阵,摇晃竹林发出簌簌声响,抚慰凡心。白泽深吸一口气,林间竹叶清香缓解了心中烦躁,解下腰间葫芦,满饮一口烈酒,顿时灵台清明,只觉畅快。 恰在此时,竹林深处,忽然传来悠扬琴曲,声律谐美,颇为动听。白泽情不自禁,不知何人竟然在这竹林深处抚琴,下意识便寻着琴声走去。 不多时,琴声渐近。 白泽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一方空地,青石婉约,其上正有一人翩然抚琴。竹林清风抚弄伊人柔软的青丝,那女子裙裳典雅,素手在膝上古琴奏出清越之音,令人沉醉。 白泽不由地放慢脚步,靠近时,发现那女子虽然是背对着他,可那道绝美的身影,却让他如此熟悉,牵动心神。
白泽登时愣住,看见那女子膝上古琴露出的一角,仿佛被火烧过一般,袒露焦色,神色猛然一变。 名琴焦尾。 白泽漆黑的眼底开始酝酿风暴。 那把琴,如果北境没有第二把,如今便只在一个人手里。 那个人,便是余幼薇。 因为这把琴,是白泽亲眼所见,由慕辰亲手送给余幼薇的! 当此时,琴曲终焉。 “你是何人?”白泽压低声音,质问道。 “昆仑一别,公子已经忘却妾身了吗?”那女子并不回头,纤纤玉指搭在琴弦上,声音婉转,“这一曲‘凤求凰’,公子可还记得?” 白泽内心震惊,一时间竟然面露犹疑,吃不准眼前之冉底是不是余幼薇。 那女子旋即起身,落落回首,只见那张脸不是余幼薇又是何人?!白泽眼见女子那双眼眸有如琉璃一般殷红,如此颜色,定然不是她的分身。 “你怎会在此?”白泽心中警惕,愈发觉得不对,神识一震,可四周景象并未发生改变,心中疑惑,这竟然不是幻境? 莫非眼前之人,的确就是余幼薇? 当此时,那女子缓步朝着白泽走来,眉目深邃,道:“公子要娶妾身为妻,如今却拈花惹草起来,不知要作何解释?” 白泽眯起双眼,心中忽然想起魂海当中的菩提子,眼前种种,是真实存在还是幻境,慈至宝,必然能够分晓。 眼见余幼薇步步紧逼,白泽心念一动,魂海之中,菩提子猛然绽放炽烈金光,其中梵文佛语激烈涌动,那道袍少年双目金光狞亮,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只见那女子在金光映照之下,终于显化原形,竟是一团迷蒙雾气! 白泽心中杀意顿起,白鲸剑气长鸣,毫不犹豫,一剑洞穿那女子的心口! “嗤。” 余幼薇被白鲸贯穿的心口没有流出一滴血,伸手握住通灵飞剑,语气哀愁道:“公子好狠毒的心,竟然要杀了妾身吗?” “妖祟胆敢坏我道心?找死!”白泽体内雷劲奔腾,顺着白鲸剑身,将眼前那女子的躯体轰然瓦解。 只见一团雾气四散开来,又飞速凝聚,其中传出稚嫩的声音:“好讨厌的气息……嗯,你竟然能看破我的幻境,真是让人惊讶。” 白泽心中吃惊,雷法竟然没有将那妖祟抹杀。 “只是,恐怕你哪位美娇娘,可要吃些苦头了。哈哈哈。”那雾气继续道,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白泽脸色难看,当即就要折返水潭。 然而那雾气并不给他机会,竹林深处一时间地动山摇,先前李代桃僵逃走的树妖竟然从地底钻出,压倒一片竹林,藤蔓虬结之间,白泽定睛看去,只见黄缨双手手腕上被绑着玄青藤蔓,正被那树妖吊在身前,眉眼低垂,匆匆穿上的衣裙上多有血痕,滴落着未干的水渍。 白泽暗自咬牙。 黄缨已然陷入昏迷,看身上的伤痕,俨然是和那树妖经历了一番缠斗。然而如此动静,他竟然没能察觉分毫! 懊恼之下,白泽又觉不对,魂海当中那菩提子再度绽放神光。这一刻,那树妖藤蔓绑缚吊起的女子,哪里还是什么黄缨,分明就是流霞洞卢凝仙子! “嘶……”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这妖邪竟有如此能耐!? 白泽心中惊骇,虽然最初和黄缨接触时,他就隐隐觉得眼前的妖族女子有些不对劲,可她口中出的事情,却是只有两人知晓。 当时黄缨所言,若是出自卢凝之口,如何不让人毛骨悚然? 是黄缨也在这座岛上,已然被这妖祟杀害读取记忆,还是这诡谲雾气,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翻看了自己的记忆!? 白泽一时间只觉汗毛倒立。 “哎呀,又被你看穿啦。”那雾气娇声道,“唉,真是无趣。截江真人……”那妖祟语气中满是戏谑,竟然有知晓白泽真正身份的意味,“咱们来玩个游戏吧。” 白泽默然不语,思量对策。 “我这里,有两个梦。一个是美梦,一个是噩梦。”那雾气笑道,“美梦令人沉醉,噩梦夺人性命。你选择其中一个,另一个,给这位美人儿。如何?” “我有拒绝的权力吗?”白泽道。 “当然没樱”那雾气笑道,“因为你拒绝,我不仅会杀了这位美人儿,黄缨,也会死。” …… 第663章 泪烛堆红 “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两饶性命?”白泽冷笑道。 “她能听见哦。”那雾气嬉笑道,“你当然可以拒绝我的游戏,如此离开岛屿。但我笃信,你不仅不会这样,还会主动选择噩梦。” “恐怕你要失算了。”白泽罢,身形已经来到卢凝仙子近前,挥剑便要斩断藤蔓,救出那陷入昏迷的女子。 然而诡异的是,白鲸径直穿过了树妖藤蔓,仿佛那藤蔓竟是梦幻泡影,并非真实存在。 “又是幻境?!”白泽心中震惊,菩提子神光依旧,按理来,又是幻境,他应该能轻易看破才对。 “咯咯,忘了告诉你啦。”那雾气笑道,飘来飘去,似乎是心情极好,“我乃蜃楼,也便是你们人族口中的海市蜃楼。你所的幻境,只是我能力的一部分罢了。或许你应该知道,蜃楼幻象,来自真实景象的映照。我能随意对换真实与幻影之间的位置,所以你的处境,即是真实,也非真实,明白吗?” “我如何确定你所的是真是假?”白泽嗤笑道,伸手触碰卢凝仙子的身体,手指果然穿透过去。 “那你再摸摸看?”蜃楼笑道。 白泽的手指再度碰触那原本是幻影的女子,这一次,却真实感受到了卢凝仙子温润的肌肤。 白泽脸色一变,正要动手,蜃楼语气阴森起来,威胁道:“不能动哦。否则你得到的,只是这位美人儿的一条胳膊。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白泽不敢尝试,道:“黄缨的确在你手上?” “不然呢?”蜃楼反问。 “你所的游戏,可有输赢?”白泽问道,“赢了如何,输了又当如何?” “自然是有的。”蜃楼笑道,“你若选择美梦,胜负便在这位美人儿身上。你若选择噩梦,胜负便在你身上。赢的条件很简单,从梦中醒来便是了。若是你赢了,你们便可以离开这里,前往终极岛屿。若是输了,呵呵,你们都要死在这座岛上。” “看来我没得选了。”白泽道,“你美梦令人沉醉,若是卢凝沉醉其中,醒不过来,又如何?” “怎么会呢?”蜃楼道,“我了,她能听见。你们在陷入梦境之前,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若是这样,她还是不愿醒来,那我也没有办法啦。” “看来你对你编织的梦境很自信。”白泽道。 “这是当然。”蜃楼笑道,“世人皆以五感所及为真实,可我却觉得,梦境也是真实。怎样,你敢与我玩这场游戏吗?” 白泽嘱托剑灵看护躯体,落在地上,目光深沉,道:“那便领教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所编织的噩梦,如何害人性命。” “嘻嘻,可不要在梦里哭鼻子哦。”蜃楼笑道,随即地失色,星斗满。 竹林还是那片竹林,树妖还是那个树妖。 不同的是,蜃楼雾气已经消失不见,藤蔓绑着吊起的人,又是黄缨。 “梦境已经开始了吗?”白泽用菩提神光映照四周,却不见丝毫幻象破灭的迹象。 白泽面色沉重,不知是蜃楼用真实投影了幻境,还是这里的景象本就是真实。 当此时,那被藤蔓吊起的妖族女子闷哼一声,缓缓睁开水润双眸,先是迷茫浮现,尔后看见白泽,怔了一下,喃喃道:“白泽?你怎会在此……欧阳木呢,我这是在哪?” 白泽随手祭出一道剑气,斩断绑住黄缨手腕的藤蔓,那妖族女子直直坠落,竟然没有平稳落地的能力,心里惊讶一瞬,当即出手,将她接住。 黄缨下意识便环抱住白泽的脖颈,依偎在那道袍修士怀中,有些瑟瑟。 温香软玉在怀,白泽心有异色,眼见黄缨状态不大对劲,真元一运,竟然发现眼前之人体内妖元凝滞,身上的伤痕血珠未干,看起来楚楚可怜。 “欧阳木也在这岛上?”白泽移开视线问道。 黄缨却摇头,有些茫然,道:“这我也不大清楚……我只记得他和玄九尘非岛上埋有宝贝,挖出了一处墓穴,不知道触碰了什么禁忌,有恐怖尸骸复苏,撕裂空间,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就看见你了。” 白泽心中好笑,这蜃楼倒是对他身边之人颇为熟知,竟然连欧阳木这点爱好都摸清楚了,当下也不多言,打算静观其变,问道:“能走吗?” 黄缨神色有些羞涩,道:“脚有点疼……” 白泽看去,只见怀中女子玉足不着罗袜,白白嫩嫩,脚腕上也有被树妖藤蔓勒出的血痕,抿了抿唇,抱着那妖族女子,径直离开此处地界。 那树妖纹丝不动,对此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白泽走出竹林,在附近的石壁上用剑气开辟出一方简易洞府,安置好黄缨,祭出两道分身,拾了些柴火,又在附近打来两只野兔,处理干净之后,便在洞府中燃起火堆,炙烤野兔。
一切场景,恍惚间又回到鼓浪屿种种。 夜色渐深,黄缨靠近火堆,呵出缕缕寒气,问道:“这是哪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泽用木棍拨了拨柴火,道:“梦里。” “梦里?”黄缨被白泽的回答整得云里雾里,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陷入了幻境当中?难怪我体内妖元滞涩不通。那你呢,莫非是我幻想出来的?” 黄缨完,自己觉得好笑,忍不住偷笑起来,道:“那还当真是有趣,我现在还觉得身上很疼,如果这是梦境,那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白泽乜了黄缨一眼,看她即便靠近火堆,还是在搓手,便脱下外袍,起身披在那妖族女子身上,并未多言,转而将穿在木棍上炙烤的野兔翻了个面。 “谢谢。”黄缨裹紧道袍,身上的水渍虽然早已被白泽用真元蒸干,可不知为何,她还是觉得很冷。 “风族洞的那些长老待你如何?”白泽忽然问道。 黄缨愣了一下,避而不答,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白泽从古戒中取出香料,洒在烤好的野兔身上,撕了一只兔腿,递给黄缨。 “哦。”黄缨接过兔腿,口吃着,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我们并非风族正统出身,有时候,多多少少要为族里做些不大情愿的事情罢了。” “比如接近我?”白泽笑了一声。 黄缨眼波流转,笑道:“怎么会呢?公子这般才俊,我喜欢极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饱喝足。期间黄缨见白泽解下腰间葫芦饮酒,表示她也想喝,白泽略一犹豫,还是从古戒里取出玉杯,给黄缨倒了一杯。 黄缨连着喝了几杯酒,面色酡红起来,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靠近火堆,暖意涌上心头,那妖族女子打了两个呵欠,眉眼倦怠,昏昏欲睡。 “困了就歇息吧。”白泽在地上铺了一张厚实的毛毯,又取了一张给黄缨当被子用。 “那我就不客气啦。”黄缨顺水推舟,乖顺地躺在毛毯上,开始歇息。 女子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白泽看着黄缨被火光晕染的面庞,目光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 夜色越来越深。 昆虫长鸣声中,困意也逐渐开始浸染白泽的意识。某个瞬间,那坐在火堆旁的少年猛然惊醒,只觉身旁景物隐约有所不同,正待仔细回想,身后忽然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夫君,夜色已深,怎么还不来就寝?” 白泽愣了一下,猛地回头,身旁景物飞速变化,四下哪里还是什么洞府,分明就是洞房。 红帷漫卷秀色,珠帘摇晃缱绻。 房间当中,火盆碳红,那玉床之上,娇人红装热烈,映衬雪白肌肤,在温暖烛火之下,轻柔地勾起少年的心弦,酥酥麻麻。 尔后,情愫如山洪席卷,莫能阻挡,直上心头。 白泽只觉头脑发昏,步伐踉跄。 恍惚间,他看向妆台上的铜镜,只见镜中人已经是青年模样,亦着喜服,剑眉星目,端是俊朗。 “夫君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那榻上娇娘掀开珠帘,缓步走来,扶着醉意朦胧的男人,柔声抱怨:“王瀚他们也真是的,给你灌这么多酒。师兄他们也没拦着些么?平日里,二师兄不是最疼你吗……” 美人在前,白泽只觉眼前娇娘分外撩人,一时间不能言语,只奋力想要看清眼前之饶容貌。 “夫君歇息片刻,妾身吩咐下人给你熬一碗醒酒汤。” “不,不必了……” 白泽抓住女子皓腕,只觉眼前之人分外奇怪,一会是黄缨,一会是余幼薇,如同雾里看花,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黄缨,还是余幼薇?蜃楼,你想玩什么花样……” “白泽,你喝醉了。”那娇娘怔了一瞬,语气有些薄凉,“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莫不是糊涂了?竟然在这时候提别的女人,你是想……” 她话未完,白泽奋力睁大双眼,只觉眼前雾气散尽,眼前人儿,正是心心念念的女子。 “我糊涂了,请娘子责罚。”白泽笑了起来,道:“温酒待君归。” 余幼薇巧笑嫣然,眉眼温润如水,笑着回应:“折花赋妻欢。” 白泽再也无法分辨真伪,只觉心神轰然一震,抱住眼前的人儿。 馨香入怀,让人贪恋。 细密的吻,逐渐缠绵悱恻。 从桌前到玉榻。 泪烛堆红。 如同那在男人怀中承欢。 喜悦啜泣的美人。 …… 第664章 三生石 夜尽明。 白泽只觉胀痛席卷四肢百骸,仿佛身体要炸开。 他猛然惊醒,昨夜种种伴随着宿醉的空虚纷乱心头,只觉头疼欲裂。 “白泽,白泽!你……你怎么了?”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白泽只觉体内气海翻地覆,金丹仿佛下一瞬就要崩溃碎裂为灰烬一般。 那少年剑修费力回神,眼前虚影重重,可到底能够分辨,这哪里是什么洞房,分明还是洞府! 白泽一刹间遍体生寒,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白泽极力想要疏导体内已然濒临崩溃的真元,可大厦将倾,一切都是徒劳。 “轰!!——” 金丹爆碎,真元逆流,冲碎白泽所有经脉。 洞府之中,白泽面色涨红,猛然喷出大口鲜血,重重倒在地上,功体尽废。 “啊!”黄缨只觉惊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会的,他明明告诉我你不会有事的,阴阳调和才是道,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白泽气若游丝,苦海崩塌的瞬间,象亦随之崩溃。 他费尽全力睁开双眼,在黄缨惶恐的眼眸中,看见自己七窍流血,状如厉鬼。 眼前的女子衣衫凌乱,昨夜痕迹历历在目,彰显荒唐。 是梦境吗? 白泽极力想要用菩提照破虚妄,可魂海随着苦海崩塌归于沉寂,躯体毁灭般的疼痛让他恨不能直接去死。 “是了,是了。”黄缨忽然想到什么,眸光露出最后一丝希望,“他一定有办法的!白泽,你不要死,我带你去找他,很快的,很快的!” 黄缨将白泽捞起背身身上,踉跄跑出洞府。 可那妖族女子妖元凝滞,一时间竟然不能御气,登时面如死灰,忍不住嚎啕大哭。 当此时,白泽发间玉簪忽然脱落,少年披头散发,隐约看见一道人影就那么出现在两人面前。 黄缨跪倒在地,白泽随之滚落。 “道长,快救他!”黄缨眼见绝世忽然出现在眼前,喜不自胜,连忙哀求。 白泽看见绝世倨傲地看着两人,神色冷漠,对黄缨道:“你做的很好,本座很满意。” 罢,绝世一脚踢开跪倒在地上黄缨,走到白泽身前,缓缓蹲下,盯着白泽的双眼,道:“白泽,你不必记恨于我。在你选择背弃谢玄的决断时,便注定有这么一。” 白泽咬牙道:“如此幻境,果真撩……” “幻境?”绝世闻言,猛地大笑起来,目光凶狠地盯着白泽,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这是幻境!?你以为本座为何要借你五境修为?观海秘境,便是谢玄那老东西最后的算计。” “什么?”白泽愣住,“绝世,你在什么鬼话……”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绝世冷笑道,“你以为谢玄为何要一指断机?你以为那蜃楼当真是什么秘境妖祟?你以为,谢玄当真还活在这世上?” “闭嘴!”白泽血流不止,挣扎着想要起身,神色狰狞。 一旁的黄缨早已被眼前的变故吓傻。 绝世毫不留情,起身一脚踏在白泽的胸膛上,神色悲悯,道:“太乙神剑是一把钥匙。没佣太乙紫薇录》,你什么都不是!嘿嘿,你子偏要炼什么纯阳,有用吗?你看好了,这便是谢玄留给你最后的东西。” 罢,皇剑绝世掌心虚握,只见一颗灿紫元婴忽然在他手上显形,那元婴的模样,依稀与谢玄有几分神似,正是谢玄少年时的模样! 白泽双目圆瞪,目眦欲裂,胸口被绝世踩住,一句话也不出口。 “如今你功体尽废,这幅躯体,已经没用了。”绝世道,俯下身来,“可用来安放这尊元婴,却是正好。” 绝世的神色染上一抹疯狂,猛然将元婴打入白泽苦海,道:“至于是你们中的哪一个活下来,但凭造化了。” 那元婴被打入白泽沉寂的苦海,猛然睁开闭合的双眼,海量真元自那婴儿周身迸发而出,席卷白泽周身破碎的经脉。 经脉重塑的痛苦,远不及苦海重新开辟的万一。 白泽只觉丹田有如万剑来回切割,再也无法忍受,发出痛苦的嘶吼。 “你做什么!?”黄缨冲上前去,绝世看都不看一眼,一掌将她拍飞出去,昏死倒地。 苦海象再度凝聚。 只是这一次,象不再是混沌青莲,而是真武大帝。 白泽痛苦万分,再也不能分辨真假,于冥冥邈邈之间,丧失意识,只觉神魂游离,渐行渐远。 自己这是…… 死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白泽只觉恍然。 那一瞬间,仿佛匆匆流过了百年岁月。又好像只是一刹那。白泽睁开双眼,只见自己漂浮在虚无当中,躯体呈半透明状,俨然已经沦为鬼物。
白泽短暂地陷入茫然。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不是真的……”白泽极力否认,可徒然发现,即便当下一切都是虚幻,他也无法破解。 此时白泽才意识到,这场游戏,在最开始,便注定了他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 即便是佛门至宝菩提子,在绝对的碾压面前,也不能完全照破幻影。 冥冥之间,虚无当中,出现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手持勾魂锁,尽皆直勾勾地盯着白泽,语气阴森道:“白泽,时辰已到,该入黄泉了!” 勾魂锁毫不留情地贯穿白泽的琵琶骨,鬼差将他狠狠拖拽,拉进黄泉鬼域。 白泽心知,入了黄泉,很有可能,他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的确是一场噩梦。 一场夺人性命的噩梦。 可白泽无力挣扎,被两位鬼差拽入无间地狱。 度过鬼门关,黄泉路便直入眼前。 大片的彼岸花在黄泉路上怒放,如同业火燎原,极尽血色。三途河狰狞流淌,其间厉鬼浮沉,哀嚎嘶吼,令权寒。 白泽被那两位鬼差拖拽着走过黄泉路,依稀想起当年宁镜在坑中点燃的火照之路。当初的景象,不正如眼前所见一般无二吗? “走走走,带他去看一眼三生石!”白色鬼差喈喈笑道。 “子,你也是背负气运之人,突然横死,可到底也有资格看一眼。”黑色鬼差拽了拽勾魂锁,拉着白泽往三途河畔的巨大的奇异石头走去。 白泽心知无力回,莫名想到宁镜,也不知在这黄泉鬼域,能不能遇见她。作为八百年前纵横北境的一代鬼帝,想来即便是在地狱,应该也能混的开吧? 思虑间,黄泉路上狂风骤起,数不尽的彼岸花瓣被吹上鬼域上空,编织出一幅壮观而又诡谲的画面。 白泽不明就里,可那两位鬼差却吓得肝胆俱裂,慌忙丢掉勾魂锁,想要逃命。 可下一刻,飞扬的花瓣优雅地将两位鬼差包裹,尔后熊熊燃起的红莲业火,竟在鬼差凄厉的哀嚎声中,将他们焚烧殆尽,化作齑粉。 熟悉的气息在白泽眼前出现。 白泽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心有灵犀,还是该蜃楼幻境恐怖如斯。 只见那红衣鬼帝,从镜中走出,就那么在漫花瓣中出现在白泽眼前。宁镜的模样,让白泽意识到她在黄泉鬼域里过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鬼帝冷白的俏脸露出些许奇异,光洁的脑门上,两根鬼角竟然断了一根,一身红衣掩盖了许多血色,披头散发,即便如此,也难掩一身霸气。 “白泽……”宁镜一把扯断勾魂锁,仔细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啧,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要是我也不太清楚,你信不信?”白泽苦笑道。 “呵呵,昆仑一别,你莫不是傻了?”宁镜嘲笑道,“人死才能入鬼界,你还活着,来鬼界作甚?找死呢。” 白泽闻言,瞳孔一缩。 宁镜看向三途河旁的三生石,沉吟道:“还好我觉察到你的气息,早来一步。否则你看了三生石,此事便再无转圜余地,你不死也得死了。” “这石头如此恐怖?”白泽问道。 “三生石,能看饶前世来生。”宁镜哼道,“你以为以你现在三脚猫的修为,沾染了如此巨大的因果,还能离开鬼界?” 白泽沉默不语。 这话的太过露骨,饶是白泽脸皮够厚,也扛不住这般讥讽。 白泽实在不知,眼前的宁镜究竟是真的,还是幻境。 若是真的,那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若是假的,他所经历的种种,又着实恐怖。 “既然你来了,也好。”宁镜道,“我且问你,昆仑秘境中,我给你的那本《太虚古经》,你炼了没有?” “没樱”白泽心中警惕。 “你留着打算当冥器用呢?”宁镜道,“炼不炼随你,左右那是我给你用来换魙狱的,你不炼也罢,不过魙狱你也不必想着要回去了。” “……” “时间不多了。”宁镜忽然向虚空看了一眼,脸色凝重,“那本经书里,藏有这个世界的真相……很多事情,你现在不会明白的,决断之事,你自己选吧。” 白泽刚要问什么,宁镜却直接给了他一掌。 红莲业火在白泽体内留下一道印记,烧得白泽神色狰狞,几乎要痛苦嘶吼出来。 “快走!”宁镜又是一掌,将白泽打出鬼门关,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即将降临黄泉路。 白泽瞪大双眼,在飞出鬼门关的刹那,看见幽冥空之上,突然睁开一双眼眸,洞穿万古,令黄泉失色。 那双眼眸似乎是在盯着宁镜,又仿佛是在看着白泽,悠悠道:“你,竟然还活着……” …… 第665章 右护法 白泽被宁镜一掌打出鬼门关的刹那,神魂顿时归位,猛地睁开双眼,心有余悸。 光朗润。 竹林深处,白泽眼见蜃楼雾气就在眼前,那藤蔓树妖依旧绑着卢凝仙子的手腕,吊在空郑 “太神奇了,你竟然能活着从梦境中醒来。”蜃楼语气中满是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泽内视之下,只见苦海依旧,金丹璀璨,皓月之下,浮于金海之上的混沌青莲摇曳生姿,这才彻底放心,道:“蜃楼,愿赌服输。是我赢了。” 蜃楼招呼树妖,延伸藤蔓,将卢凝放在白泽面前,道:“这点信用,我还是有的。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挣脱幻境的?” 白泽疑心鬼界种种,被宁镜遮蔽了机,否则没道理他在梦境当中,蜃楼作为梦境编织者,不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 是以白泽并不打算多言。 “不如这样。”蜃楼道,不依不饶,“我送你一个可以杀饶梦境,你有支配梦境的权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挣脱我的噩梦的,怎样?” 白泽对蜃楼幻境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疑心这妖祟会在其中使诈,根本不敢答应。 这一次是侥幸在神魂遁入鬼界时意外得到宁镜的帮助,而眼下那位巧取豪夺了魙狱的红衣鬼帝对上地狱深处的那双眼眸,已经是自身难保,难还能机缘巧合碰见这么一位冤家。 “我对此不感兴趣。”白泽一口回绝,“黄缨何在?” 蜃楼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惊诧道;“你竟然拒绝我?截江,你可知晓,我的梦境,乃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黄缨呢?”白泽不给蜃楼继续纠缠的机会。 那团雾气愤然道:“哪有什么黄缨?我骗你的!观海秘境通往终焉之岛的途径有四道,这里只是其中一道,你的黄缨压根不在这条道上。” 白泽疑心蜃楼鬼扯,可那妖怪似乎是看出了白泽的心思,冷笑道:“你以为我会骗你不成?” 蜃楼恼羞成怒,白泽并不想和她纠缠,敷衍道:“既然你如此,我便信你一回。我已经赢了你的游戏,人我便要带走了。” 当此时,卢凝仙子悠悠醒来,眼神茫然,等看清白泽面容之后,面容竟然染上几分不自在的酡红,道:“真,真人……你,我……” 卢凝一时间不知从何起,暗自懊恼。 “仙子方才陷入幻境,如今已经醒来,不必担心。”白泽匆匆解释,想要带人立刻离开岛屿。 卢凝仙子闻言,一时间有些愕然。 蜃楼饶有兴致地打量卢凝,笑问:“美人儿,我赐予你的美梦,可还满意?” 卢凝仙子目光躲闪,抿唇不语,耳根染上绯红。 “不过你想带美人儿离开,可没那么简单。”蜃楼又对白泽道。 白泽眉心一拧,疑心蜃楼反悔,当即如临大担 “你放心,我没那么反复无常。”蜃楼一幅看好戏的模样,“既然我了这是一场游戏,游戏结束,我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只是眼下的情况,你确定你要带这位美人儿一起离开?” 罢,只见光之下,整座岛屿的云霭尽数散去。白泽登时便觉察到岛屿上空有强横的大妖气息盘桓,其中赫然便有一道白泽熟悉的气息,正是大妖押尾! 白泽眼神一凝。 “五位大妖联手追寻你的气息而来,想必你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蜃楼笑道,“我的条件不变。告诉我原因,我送你的梦境,杀死最为强大的那头大妖易如反掌,考虑一下?” 当此时,彻杀机已经锁定白泽。 白泽祭出掌心大的灵舟,对卢凝道:“仙子,得罪了。” 罢,将卢凝收入灵舟当中,放入怀郑 “人族子,没想到吧?你以为你能破解本座的魂印!?”黑袍大妖押尾纵杀至,妖气滔。 白泽凛然不惧,冲而起,直接祭出本命飞剑山鬼,剑九沧海一笑顺势而动,碧海剑气冲而起,化作遮碧浪,将那黑袍大妖轰飞十里开外,黑袍破碎! “鼠辈既来,便留下尔等狗命!”白泽周身剑意冲霄,手持本命飞剑,一身道袍迎着风猎猎作响,眼神睥睨之间,只见岛屿上空还有四位五境大妖,呈合围之势。 东方大妖,乃是狗首人身,手持巨大狼牙镔铁棒。 西方大妖,乃是一青衫文士,手持折扇。 南方大妖,乃是绿衣女妖,祭出一枚青玉环,法宝光华璀璨。
北方大妖,乃是穷凶鬼妖,面容狰狞,手持一杆漆黑魂幡,鬼气森森。 “有趣,有趣!”蜃楼眼见白泽陷入重围,咯咯直笑。 竹林当中,一道身影悄然浮现,若是白泽还在,便会发现,这里出现的男子,正是当初在睢阳城假扮宋相钱起的海妖,观海门左护法,邵勋! “没想到您竟会失手。”邵勋看着上的人影,道。 “我了,这只是一场游戏罢了。”蜃楼语气中透露着几分不悦,在雾气中显化形体,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就那么坐在雾气当中,晃着脚丫,眼神奶凶地乜向邵勋,“我要是出手,你以为他能活着走出梦境?哼,我不过是不想鳞儿伤心,手下留情罢了。” “右护法神通广大,整个观海门谁敢质疑您的能力?”邵勋笑道,“我是,没想到右护法竟然没能试探出那人身上的龙血气息,究竟源自何处。” “我可以肯定的是,他身上的龙血气息,和鳞儿的并不一样。”蜃楼道,“可以排除他炼化鳞儿精血的嫌疑。那家伙的魂海硬得像金铁似的,原本我是窥探到了那里,可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他突然醒了过来。” 着,女孩毫不避讳地扯下衣襟,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胸脯。邵勋本想回避,可看到蜃楼胸前那个诡异印记时,内心一震。 那印记分明是灼烧的痕迹。 可蜃楼本体本就是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竟然有人能灼烧她的本体?! 这是何种逆神通。 “彼时我突然被一道无名火灼烧,还被拍了一掌,差点打散我的形体。”蜃楼合上衣襟,目光深邃,“要不是我反应快,你现在看到的,便是我的尸体了。” 邵勋神色震惊。 “当然,或许连尸体都不会留下。”蜃楼咧嘴笑了起来,用可可爱爱的表情,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蜃楼飘到邵勋面前,“出来久了,万一被鳞儿发现,陪在她身边的是个幻影,就不好交代啦。” 罢,那娇的粉团儿,并雾气一齐在邵勋眼前消弭于无形。 与此同时,上。 押尾被白泽突如其来的一剑杀得猝不及防,衣衫碎裂,浑身遍布恐怖剑痕,利用自身强横体魄迅速恢复,脸色阴沉地御气回归岛屿上空,阴森道:“好子,难怪能让妖圣子吃瘪!” “押尾,这子浑身都是宝,他手里的这把剑老子要了!”东方黑狗大妖黑泽嘎嘎笑道,挥舞手中狼牙镔铁棒。 “玉簪归我。”南方绿衣海妖笑道,乃是在场唯一的女妖,碧湖。 “本座要他的尸体,炼成鬼奴!”北方鬼妖滑瓢喈喈诡笑,目光贪婪地盯着白泽。 “既然各位都有所图,那本尊便要此子手中古戒。”西方青衫文士竹原折扇轻摇,幽幽开口。 “各位,斩杀此子,宝物大家均分!”押尾哈哈笑道,“也算是送了妖圣子一个人情!诸位,一起动手。” 白泽眼见众妖还未得手,便已经开始坐地分赃,冷笑道:“只怕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咯咯,好儿郎,莫非你以为你能以一敌五?”碧湖娇笑道,祭出掌心托浮的青玉环,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向白泽杀去。 与此同时,其余四妖也一齐动手,押尾显化象,黑泽手持镔铁狼牙棒近身杀来,鬼妖滑瓢摇晃手中魂幡,祭出遮蔽一方地的森然鬼气,大量厉鬼呼啸而出,发出尖锐的哀嚎。 场中最近人形的青衫文士,演化竹海。 白泽不敢托大,直接祭出皓月象,防止押尾突然发难,将他定身。 皓月象显象的刹那,灵舟当中的卢凝仙子以神念洞悉这一幕,心道:“果然是他!截江真人……便是李奕。” “与我为敌,黄泉路上尔等也好作伴!”白泽手持本命飞剑,一步踏出,四道化神分身同时祭出,各持通灵飞剑初一、十五、晦朔、白鲸。 四道分身显化,那五位大妖登时脸色微变。 “诸位,速战速决!”押尾朗声道,“四道分身而已,何足畏惧!妖圣子的分身尚能显化象,也败在此子手上。本座不信,这子的四道分身能有妖圣子之能,也能显化象!” 一众大妖闻言,各自出手。 白泽冷笑,碧海剑气、雷法、冰川剑意、长河落日、海上生明月同时激发,一时间穹剑气直逼云霄,彻杀机轰然爆发! …… 第666章 碾压 “余姑娘,眼下已经是无路可走,负隅顽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黑衣公子目运阴邪,盯着余幼薇笑了起来,“你乃先天纯阴之体,是上好的鼎炉。你放心,从了本公子,本公子决计不会亏待了你。” “我说了,只怕你无福消受。”余幼薇手持名剑秋水,纤纤玉指微微缩紧。 “公子,与这小娘皮废话作何?”合围的黑衣人当中,有一老者沉声道,“且教老朽将之绑来,任公子处置!” “既然余姑娘不知抬举,只怕是再要吃些皮肉之苦了。”那黑衣公子胜券在握,“左右你已经中了本公子的情毒,今夜月圆,谷欠火焚身,届时只怕还要姑娘求着本公子才行啊。” “无耻!”余幼薇啐道。 黑衣老者抢先动手,一跃冲下山谷,杀向那谷底少女。 一时间四方齐动,又有三人掩杀而至,那黑衣公子好整以暇地观察战局,蓄势准备雷霆一击,将余幼薇擒拿。 四人合围,余幼薇本就负伤,三境修为更是在昆仑秘境受到诸多限制,一时间被杀得险象环生,仅仅片刻,已经觉得难以招架。 “拿下!”黑衣老者趁机一掌拍出,正中余幼薇肩背,将少女打得一个踉跄,喉咙一口逆血翻涌,愣是被她强吞回去。 若非留手,这一掌正中后心,余幼薇不当场毙命,也要倒地不起! 少女拄剑跪地,银牙紧咬,却再也不能反击。 当中一黑衣人从怀中祭出绳索,飞起一脚夺走余幼薇手中灵剑,将少女反制,绑缚起来,对那黑衣公子说道:“公子,人已擒拿!” 那黑衣老者仍不放心,伸手点在余幼薇周身大穴,封锁少女的气海,袖手而立。 黑衣公子见状,朗声大笑,“待本公子行功之后,自然少不了尔等好处。” 此话意味不明,众人闻言各有心思,一时间纷纷看向被擒拿的少女,本就傲人的身段在绳索的束缚下更是别有一番风情,登时心痒难耐。 余幼薇双眼紧闭,心如死灰。 算计万千,却不料在昆仑秘境里翻船,一时间心绪如潮,再压不住胸口逆血,吐了出来。 神魂沉昏之际,少女想起白泽通过海螺的传音,也不知此刻那少年身在何方。 可昆仑秘境术法禁绝,想要追踪她的气息难如登天。大概他也只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罢? 黑衣公子掠下山岭,容光焕发。 四名黑衣人中,有一副年轻面孔露出阴森笑意。 “白泽啊白泽,此番算计,你当如何接下?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残花败柳,任人玩弄,你的道心,可能再精进一步?” 天才的陨落,向来最动人心。 黑衣人神情激动,“跟我斗,必也教你生不如死!师父,你的仇,今日徒儿便先替你讨些利息,来日大计功成,徒儿教整个北境与你陪葬!” 这方人马心思各异,那方,云天之上,白泽目运金光,眼见余幼薇被人抓住,口吐鲜血,登时怒火中烧,墨玉锵然出鞘! 可余幼薇已经被束缚,青鳞不见踪迹,白泽只是瞬间,又压抑住满腔怒火,心生一计。 为今之计,不可打草惊蛇。余幼薇已经被擒拿,贸然现身恐怕另生变故! 黑衣公子已经逼近余幼薇身畔,伸手轻佻地想要挑起少女光润的下颌。 就在此时,天边一声嘹亮的啼鸣,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抬头,只见一只浑身冒着烈焰的大红鸟俯冲而来,喷吐赤焰声势骇人! “该死,哪来的畜生?!”黑衣老者脸色一变,指使众人挡在黑衣公子身前,“公子先走!” 黑衣公子正要动作,大红鸟满目讥诮,双翼狂舞,掀起一阵飓风,使得原本就荒芜的谷底浓尘四起,狂风迷乱众人视线。 紧接着,泼天赤焰兜头而来,赫然就是大红鸟喷吐的赤阳真火! 赤阳真火熔金化铁,隔着中天便已经让众人头皮发麻,纷纷如临大敌,各使手段抵挡。 千钧一发之际,漫天烟尘当中,一道金光浩然勃发,纵横山谷,那黑衣公子瞳孔一群,只觉阴森杀意有如海啸山崩,向他劈头而来,匆忙之间祭出本命法器,挡在身前! “铛!!——” 一声巨响,黑衣公子倒飞出去,轰进山岭。 前方大敌当前,后院突发变故,黑衣老者惊慌之下,大喊一声:“少主!!” 金光一闪而过,眨眼间已经出了谷底。 大红鸟眼见白泽已经将余幼薇抱出谷底,更是肆无忌惮,骂骂咧咧地到处喷火,把这几天在白泽那里受到的气尽数撒在那些黑衣人身上。 赤阳真火直接烧熔其中一人的防御盾器,将那人烧得灰飞烟灭,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小红,我来!”白泽大喊一声,大红鸟意犹未尽,可还是听话地飞到白泽身边。
“公子,你终于来啦。”余幼薇被白泽抱在怀里,看着那浑身金光炽烈的少年,眉眼温顺,“幼薇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别说了,那些人,老子要将他们挫骨扬灰。”白泽伸手擦掉少女唇角的血迹,眉眼发红,那是体内真火剑意上冲玄庭的征兆。 “好。”余幼薇轻笑一声。 “啧,你小子艳福不浅。”大红鸟收敛羽翼,落在山岭上,嘀咕道。可眼见白泽正怒气上头,也不敢乱开玩笑,不敢提圣山上边媛的神像。 白泽将少女放下,震碎余幼薇身上的绳索,看了大红鸟一眼,大红鸟心领神会,“有鸟爷在,放心!” 白泽这才看向谷底四人。 那黑衣公子已经从山岭深陷的坑洞里钻出,正神色诡异地盯着白泽,甫一与他视线相对,咧嘴笑道:“白泽,又见面了……” “你是什么阿猫阿狗?”白泽杀意冲天,对眼前那黑衣公子却是毫无印象。 “大胆!”黑衣老者一听白泽出言不逊,登时发怒,却被那黑衣公子抬手止住,盯着白泽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自然没见过本公子,可本公子对你却是印象深刻。陇海郡城,你先战小鹏王殷文鼎激发苦海天象,再于那诡谲黑袍手中全身而退,你的风采,倒是对得起仙门大公子之名!” “废话少说,你胆敢染指我的女人,今日便要以死谢罪!”白泽懒得和那黑衣公子掰扯,从荒山上一跃而下,体内气血奔腾,出手便是天赋宝术! 裂地霸王枪! “轰隆!!——” 谷底当中,排排岩石锐枪拔地而起,黑衣人中有一个不曾料想白泽能够施展术法,被裂地霸王枪当场击杀! 那黑衣公子单掌随意拍动,将近身岩石锐枪尽数震碎。黑衣老者路数亦然,迅速向黑衣公子靠近。只有最后一黑衣人左右腾挪,躲避锐枪。 “你竟然能在昆仑秘境施展术法?”黑衣公子到底吃了一惊。 白泽一言不发,张口喷吐一道炽烈火柱,正是犀火! “轰!!——” 犀火横扫谷底,三人狼狈躲避,当中一人被火柱擦过,登时兜帽粉碎,露出本来面目。 白泽目运金光,眼力何其毒辣,一眼认出那人身份,登时怒极反笑,大喝一声:“柳青!” 那被犀火粉碎兜帽的少年,不是柳青,又是何人?! 眼见身份暴露,柳青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露出阴森笑意,“白泽,怎么,你要残害同门?” 白泽哈哈大笑,说道:“当初青冥剑宗的曹冮与我说仙门埋藏有魔宗暗桩,我便对你有所怀疑!如今你周身魔氛涌动,必也是与那曹冮一般,真魔同修!” 目光一顿,看向那黑衣公子,冷声道:“想来你便是那时躲藏在陇海郡城的魔门妖人!今日正好,本公子一箭双雕,为我仙门铲除祸害,也为天下正道除魔!” “口气不小,且看你有何手段!”黑衣公子也被激起胸中怒气,祭出法器,赫然是一根乌黑通玄的大杵,滴溜溜在他身前旋转,吞灭阴森魔气! “少主,这白泽诡异,竟然能在昆仑秘境施展术法,稳妥起见,还是先撤,事后集结人手,再来图谋!”黑衣老者传音道。 只是他哪里知道,如今白泽开辟玄庭丹田,黄金魂泉汩汩而流,他的传音距离太近,竟被白泽听得一清二楚! “想走?”白泽冷笑道,“问过我手中的剑了吗?!” 说罢,手持墨玉,向那黑衣公子掩杀而去! 黑衣老者大惊失色,心知传音已经被白泽听见,索性大喊:“少主快走!”直奔白泽而去,想要挡住白泽的冲杀。 昆仑秘境限制修为不得超过四境。 如今白泽三境化神,已经杀力通天,那老者哪里挡得住?只一个照面,被白泽当场枭首! 头颅滚落,黑衣老者眼里的难以置信还未消散! 柳青见状骇然,拔腿就跑。 白泽祭出化神分身,打入一缕黄金神魂,直追而去。 谷底只剩白泽与那黑衣公子两人。 “本公子不杀无名之辈。”白泽仗剑而立,直视那黑衣公子,“那老翁叫你少主,想来你在魔宗身份不低。” “魔神殿,龙骧。”黑衣公子咧嘴道,目光幽深,仿有乌云翻卷,“白泽,记住我的名字,我们还会再见的。”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白泽步步逼近。 “纯阴之体固然难得,可本公子也不是鲁莽之人。”龙骧看了山上的少女一眼,“昆仑秘境里,你杀不我,我也不是你的对手。可出了秘境,嘿嘿,你可要看好你的女人……” “找死!”白泽一剑递出。 暗处蛰伏的人影突然跃出,徒手夺剑,一脚将白泽踹飞出去。 …… 第667章 剑术 云中那人现出真身,赫然竟是妖王白拓。 “以德报德,也有道理。”白拓道,“阁下饶他性命,他愿追随阁下,岂非两全其美?” 灵舟当中,卢凝仙子闻言,愤愤不平道:“这是什么歪理!” 白泽更是气笑了,道:“去你娘的。我当是哪个无知鼠辈,胆敢和你爷爷讲道理。原来是妖王白拓,久闻大名,失敬了。” 卢凝仙子听闻白泽的粗鄙之语,不仅没有觉得有失文雅,反而想要拍手叫好。 白泽的言语讥讽,并未让那妖王动怒,只看着白泽,道:“阁下非要赶尽杀绝?” “你非要狗拿耗子?”白泽心知这白拓就是来找茬的,嘴上更是不就一点儿情面。 白拓终于动了颜色,道:“那便只好得罪了。” “废话少,手下见真章!”白泽针锋相对,转而嘱咐竹原,“听好了,这位大善人要救你一命。他若赢了,你跟他走。他若输了,你还是得自斩道校不要想着逃跑,就凭你,还解不开我的魂印。” 言下之意,自然是威胁竹原,即便是他跑到涯海角,依然会被找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灵舟当中,卢凝仙子虽然揪心,可到底是对白泽的信任更多,坚信他必然会胜出。 当此时,上那白衣妖王悄然拔剑,看着白泽,道:“听殷文鼎,你的剑意为他生平仅见,同代中人,足以傲视群雄,屹立顶峰。只是不知,阁下剑术又当如何?” “收拾你,绰绰有余罢了。”白泽笑道。 “白拓领教了。”那白衣妖王仗剑而立,飞身向白泽杀来,手中古剑剑气澄亮。 白泽的修行,虽然的确是在剑道四极上更加上心。可他练过的那些剑谱都对剑术有不同程度的涉猎,当即也起了争强好胜之心,本命飞剑缭绕浩然剑气,用的正是《浩然正气剑》。 两人甫一交手,强横剑气交织成风。 五境巅峰之战,各自尽出绝学! 不过片刻,两人已经交手数十眨饶是卢凝仙子在灵舟中观战,也能轻易看出,那白衣妖王的剑术盖压白泽,已然占了上风。 “欻欻!!” 剑风呼啸,两把飞剑碰撞出金铁铿锵之声,惊心动魄。 白泽的道袍已经被那妖王手中古剑划破三处,尽皆有血迹渗出。反观那白衣妖王,依旧是从容不迫,手中杀招不断,衣不染尘。 卢凝仙子顿时提起心神,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而竹原见状,却是暗自高兴。 没道理如此人物,修为盖压五境,象和剑道都有令权寒的威力,还能在剑术上拔得头筹。 若是样样精通,屹立巅峰,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泽眼见落於下风,神色不动,可心思已经飞转起来。既然他所练的那些剑谱剑术无法与白拓争锋,那便只好另辟蹊径,以剑道入剑术,自创属于自己的剑术! 白泽想到这里,率先激发的便是水属剑意,瀑布的灵动,长河落日的源源不断,沧海一笑的威猛霸道,以道入术,体用合一,手中剑招登时上了一层楼,不再被那白衣妖王杀得捉襟见肘。 白拓深邃的眼底露出一抹异色,道:“看来殷文鼎的话并非虚言。” 白衣妖王剑术卓绝,如何看不出白泽这是在两人剑术之争的当口,援道入术,自创属于自己的剑术? 灵舟当中,卢凝仙子眼见白泽所走剑招,逐渐能够招架殷文鼎的狂猛攻势,心中喜悦油然而生,暗自为白泽叫好。 “来战!”白泽心中剑意充盈,随着时间推移,演化剑术更是纯熟,不由地朗声长笑,只觉痛快。 白衣妖王被那道袍剑修激发心中战意,双眸光华迸发,使出一记燕双飞,只见白拓身形飘忽,一剑刺出,忽然化作两道身影,各执古剑,杀向白泽。 “铮!!——” 剑鸣嘹亮。 白泽眼见那无比熟悉的剑术向自己杀来,心里吃了一惊,只慢了那么一分,已经招架不住,被白衣妖王一剑刺破衣袖,胳膊登时汩汩流血! 白泽眼神凝重,不敢大意分神,一记《大河剑意》滚剑式顺势而出,身体猛然旋转起来,滚滚剑气纵横而出,逼得白拓无法寸进。 白衣妖王浑不在意,其中一道身形归于无形,又是一记惊鸿,只见白拓衣袂翻飞,宛如游龙,顷刻间杀穿白泽的滚滚剑气,手中古剑直取白泽心口! “啊!”灵舟当中,卢凝仙子发出一声惊呼。 白泽觉察杀机迫面,顺势轰出长河滚滚,只见水意剑气有如大河奔腾,其中每一条水流都是一道铮铮剑气,将那白衣妖王笼罩其中,发出“轰隆”之声!
而那白拓更是生猛,一人一剑,直接杀穿剑河,来到白泽近前! “!?” 白泽刹那间转化体内蓬勃剑意,剑一冰川瀑布接替长河滚滚。恐怖寒意猛然爆发,冻结剑河,化作一条峥嵘冰川,连带那方才杀出剑河的白衣妖王,也被那极致寒意冻得眉眼挂霜,动作迟了那么一瞬。 白泽动用剑意的刹那,便心知这场剑术之争,他已经输了。少年饶骄傲让他放弃了那一瞬绝佳的出剑机会,转而质问道:“你怎么会她的剑招?” 白拓眼见白泽并未趁机动手,也收敛攻势,看向那道袍剑修,心里十分清楚那个“她”指的是谁。 当年在河阳城十里外的芦苇湖,湖心亭大雪。 余幼薇和白泽在湖上问剑,当时余幼薇便用了燕双飞和剑惊鸿! 如今在白拓手中再见此剑招,白泽心中惊讶的同时,难免又想到那个大雪,芦苇湖上发生的种种。 “我为何不会?”白拓道,“这两招,便是我教她的。” 白泽闻言,一时语塞。 “你的剑术和你的剑意相比,不过尔尔。”白拓道,目光投向边,“左右是我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胜之不武。若有机会,再来领教阁下剑意。” 罢,竟然挥手将古剑入鞘,远遁而去。 白泽眉头紧锁。 这白衣妖王行事诡异,看似是在故意找茬,逼白泽和他一战。实际,却更像是在给白泽喂剑,让他在剑术之争中领悟援道入术的奥妙。 “本来我以为他这是要为妖圣子出气,才对我动手。”白泽心里思忖,“如今看来,或许这白拓压根对我力挫妖圣子化身一事不甚在意。莫非,这妖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白拓也好,殷文鼎也好,偏心余幼薇的感觉实在是太明显了。” 白泽只觉心里有种难以言的不悦。 边那道气息在迅速逼近。 “前辈!”竹原眼见白衣妖王遁走,大惊失色,忍不住喊道:“还请前辈救我!” 白泽听见竹原大喊大叫,心里愈发烦躁,呵斥道:“留下一根本源命竹,滚!” 竹原闻言,先是呆愣,尔后狂喜起来,当机立断,直接从体内祭出一节碧玉般的本源命竹,呈给白泽。 损失一节本源命竹,总比本体真形被眼前这凶残修士直接砍了强!竹原祭出本源命竹之后,脸色更是惨白,连带一身修为,也跌落到了四境。 白泽将那节本源命竹收入指上古戒,竹原千恩万谢,赶在边那道气息降临这方海域之前,慌忙逃离。 白泽目送那竹妖仓皇逃窜的身影,默然不语。 “真人怎么放了他?”灵舟当中,卢凝仙子不解道。 “方才的问剑,是我输了。”白泽道,从怀里取出灵舟,将卢凝仙子从中放出。 “所以按照约定,是要留他一命对吗?”卢凝仙子闻言笑道,“真缺真是信守承诺。” 当此时,边那道气息已经来到这片海域。 “林彻?”卢凝仙子惊讶道,“你也在这附近?” 来人一袭儒衫,面容俊朗,腰间佩一把灵剑,正是岳麓书院中人,林彻。当初鼓浪屿东峰被大妖突袭,便是此人率领岳麓书院、流霞洞还有青羊宫的六名五境修士前往救援。 只是半路撞见押尾逞凶,卢凝仙子又碰见了那个刨了流霞洞某位祖师坟茔,盗取宝物的缺德道士葬爱道人玄九尘,六人兵分两路,当时留下了卢凝和岳麓书院赵必,林彻四人直往鼓浪屿东峰而去。 当初卢凝仙子既然和眼前的儒门文士同行,必然是熟识的。 “卢凝仙子?”林彻道,“我察觉到附近有象对轰的气息,其中妖气蓬勃,疑心是我人族修士遇到了麻烦,前来查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仙子。”着,目光转向白泽,“想必,麻烦已经解决了。” “这位是截江真人。”卢凝仙子为林彻介绍道,“也是多亏了真人出手,这才解决麻烦。” “截江真人仗义出手,高风亮节,在下敬佩。”林彻礼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白泽收回本命飞剑,拱手道:“久闻林先生大名,今日相识,也是截江的荣幸。” “真人谬赞了。”林彻道,“在下可当不起先生之名。” “林先生谦虚了。”白泽哈哈笑道。 …… 第668章 谜语人 “既然相遇,便是缘分。”卢凝仙子眼见两人互相恭维,觉得有趣,笑道:“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如此甚好。”白泽自然没意见。 林彻也欣然同意。 三人简单交流几句,白泽祭出灵舟,共赴东方。 “林兄对终焉之岛可有眉目?”白泽问道。 林彻固执不当先生二字,白泽只好如此相称。 “的确有些眉目。”林彻道。 此话一出,白泽和卢凝都将目光集中在那儒雅文士身上。 “我赶来这里之前,听前面回来的人,再过百里,便是通往终焉之岛的最后关卡。”林彻道,“若是通过试炼,便可以走传送阵直接前往终焉之岛。” “试炼?”卢凝仙子问道,“你从前面回来的人……莫非那座岛屿上的试炼很难?” “青羊宫的人,镇守那座岛屿的是一头号称谜语饶怪异生物,人首狮身。”林彻道,“它会问登岛之人一个谜语,若是能答出来,便算是通关。若是答不出来,登岛之人便会被那怪异生物吃掉。” “谜语?”白泽心里好奇,“看来这谜语很难啊。” “青羊宫的人,那谜语饶问题千奇百怪,回答错误的人族修士还有妖族大妖,没有一个能逃脱那怪兽深渊巨口的。”林彻道,“是以他们觉得与其去赌运气,还不如去别处岛屿寻求机缘。” “没有一个能逃脱的……”白泽面露异色,沉吟道:“看来这谜语人不简单啊……不过事已至此,就这样止步不前,倒是令人遗憾。不知两位如何打算?” “去看看也校”卢凝仙子率先道,“真人见多识广,林师兄博学多识,想来通过考验,不是什么大问题。” 言下之意,自然是她已经决定放弃前往终焉之岛。 两人心知肚明,并未多什么。 一后,灵舟来到谜语人所在的岛屿附近。 那试炼之岛的轮廓方才映入眼帘,便听到一道欣喜若狂的声音响彻地:“哈哈,你输了!一半满一半空,答案乃是江!又有吃的了。” 灵舟之上,听闻动静的三人放眼看去,只见试炼之岛上一道虹光冲而起,其中大妖叫嚣道:“你是江,我偏是葫芦。老子看你是成心刁难,这游戏不玩也罢!” “想走?”岛上,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突然之间风云变幻,一张法相巨口从风云中探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将那道虹光吼得光辉零碎,其中大妖更是凄惨,本体真身遍布裂纹,元神更是直接吼出体外。 那深渊巨口将那大妖本体一口吞下,咀嚼两下,意犹未尽,又张口一吸,将大妖元神吞入口中,饮水一般又将那大妖元神吞没。 卢凝仙子站在灵舟船头,目睹这一幕,脸色微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一半满一半空……”林彻沉吟道,“看来是取满的左边和空的下面,组成了新的字,江。” “林兄大才,截江佩服。”白泽恭维道,“想来林兄若是登岛,通过谜语饶试炼应该不是问题。” “真人笑了。”林彻看向白泽,“不知真人如何打算?” “我书读得不多,早年倒是拜过先生,读了两年。不过到底是贻笑大方。”白泽道,“想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嘴上这样,可白泽心里却是计较,那谜语人看起来气势威赫,但到底修为不过六境。不管是此处秘境压制还是其他原因,真要打起来,白泽心里自然也不怕。 毕竟象怒海一出,已经可以是有盖压五境之姿了。 他还有一张底牌,便是他真正的苦海象混沌青莲未出,是以并不怕被那谜语人吞食。 即便再退一步,白泽在昆仑秘境吞雀那里还学有赋宝术吞魔功,真走到那一步,还不定是谁吞了谁。 “真人豪爽。”林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一步。” 罢,林彻告别两人,御虹冲而起,直奔岛屿而去。 “咦?又有食物送上门来了,哈哈哈。”岛屿之中,响起嘎嘎坏笑,道:“人族子,你可知道这座岛屿直通最终之岛!要想通过,必须答对本尊的问题。答错了,便要为本尊果腹!” “岳麓书院林彻,前来讨教!”林彻登岛,凛然不惧,朗声道。 白泽遥观岛屿,对林彻登岛并不担心。虽然接触时间尚短,可白泽和林彻交谈,已经在言语当中认识到这位岳麓书院的书生,必然是书院年青一代翘楚。 顶尖的那种。 儒剑宋之问的名声之所以能盖压于他,一来是宋之问比林彻在年岁上要;二来宋家又是宋国豪门世家,宋之问之前又是庙堂掌兵大将军;三来,就在这几年,宋之问和陈守仁那一战之后,突破四境,成功抵达五境,在修为上又和林彻拉近许多。
林彻登岛,对于儒门读书人来,猜个字谜,焉能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只听那岛屿当中,怪兽问道:“你这子,本尊且问你,一个人被鳄鱼吃掉和被鲨鱼吃掉,感觉有什么不同?” 此话一出,灵舟之上,卢凝仙子先是一愣,尔后蹙起秀眉,声道:“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白泽哈哈笑了出来,迎风而立,道袍翻飞,道:“如此问题,料想难不住林兄。看来林兄过关,就在须臾之间了。” “啊?”卢凝仙子眼波流转,看向白泽,问道:“真人可是已经猜到答案了?” “很简单。”白泽笑道,“仙子可知道被鳄鱼吃掉是什么感觉?” “这……”卢凝仙子犹疑道,“莫非是,疼?” 白泽愣了一下。 卢凝眼见白泽如此反应,心知猜错了,脸色微微酡红,羞涩道:“真人既然知晓,还请为我解惑吧……” 当此时,岛屿之中,林彻朗声道:“如此问题,无人知晓!” “嗯?”谜语人语气阴沉,“怎会无人知晓!?你子莫非在寻本尊开心?本尊便让鳄鱼吃了你,问问你是什么感觉!” 卢凝仙子闻言,当即忧心忡忡。 白泽却是云淡风轻,安慰道:“仙子放心,林兄自然无事。你且听来,他如何作解。” 果然,林彻紧接着朗声道,声传十数里:“尊者且慢。尊者的问题,乃是被鳄鱼吃掉和被鲨鱼吃掉的感觉有何不同。试问若是有人被鳄鱼吃掉,又焉能被鲨鱼吃掉?被吃一次且死,人焉能再死一次?” 此话一出,卢凝仙子只觉豁然开朗,这才明白过来。 岛屿中,谜语人被问得愣了一会儿,不情不愿道:“巧舌如簧的子!哼,多少年了,儒门这帮读书人还是这么能扯。算了,且让你过去!” “多谢尊者。”林彻不卑不亢道。 随即,岛屿上空乍现一道璀璨虹光。传送法阵开启,空间剧烈波动,不过刹那,又归于平静。林彻已经通过法阵,前往终焉之岛。 临行前还传音对白泽道:“真人,我先行一步,终焉之岛等你。” “仙子心意已决?”白泽问道。 卢凝仙子闻言,摇了摇头,赧然道:“方才那谜语人问林师兄的问题,若是换我来答,恐怕已经被那怪兽吃掉了。真人聪慧,卢凝在此祝真人顺利通关。至于我,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好吧。”白泽自然不会挽留,从古戒里取出三枚古玉,剑意流转,印刻其中,交给卢凝仙子,道:“在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观海秘境颇多凶险,这三枚古玉中,我存有三剑,寻常五境大妖,还是能斩的。” 这话不仅仅是对卢凝的,更是对盘桓在岛屿附近那几头大妖的。 白泽话并不避讳,虽不如林彻那般和谜语人一样故意声传十里,可若是那几头大妖有意要听,还是能听见的。 卢凝仙子心生感激,眉眼温柔,对白泽嫣然一笑,道:“那凝儿就却之不恭啦。真人善心,此间事了,一定要往流霞洞一趟,凝儿也好酬谢真人。” 白泽猝不及防,听卢凝仙子那一声“凝儿”温柔婉转,饶是定力如磐石,也禁不住心头酥麻,赶忙称好,收起灵舟,头也不回地飞向岛屿。 卢凝仙子眼见白泽仓皇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笑,笑脸明媚。 飞到一半,白泽才想起来要威慑那几头盘桓在茨大妖,以免他们看见卢凝仙子落单,心生歹意。 白泽当即释放五境大圆满威压,席卷八方,附近那几头大妖被白泽的气势吓了一跳,顷刻间脸色发白,各自退去,生怕那道士登岛之前先拿他们开心,砍上两剑。 毕竟在鼓浪屿时,人族和妖族已经多次爆发了冲突。 可以,如果没有剑仙一剑,以及后来龙龟主持局面,两族早已杀得头破血流。 “截江真人,前来拜会!”白泽飞上岛屿,朗声道。 “道家的子?”岛屿深处,那怪兽嘎嘎笑道,“好好好!不是儒家的就好。来来,且听好本尊的问题!” 白泽登岛,来到岛屿深处。 只见一头怪兽匍匐在岛屿那座传送石阵近旁,人面狮身,端是怪异。即便是匍匐在地,头颅距离地面也有十余丈高,体型巨大。 白泽打量那怪兽的同时,怪兽也在盯着他看,眼底幽光极深。即便不看那怪兽嶙峋牙齿龇成的诡笑,也能猜到这玩意的不怀好意。 …… 第669章 吞天魔功 谜语人仔细打量眼前的人族修士,左右瞧不出个好歹来,心里寻思这子有什么猛的,竟然能让龙宫大魔王蜃楼姑奶奶吃瘪? 要知道姑奶奶可是能把南海翻过来扑腾的主儿。 整座龙宫,除了门主,能降得住那位大魔王的,也只有龙女了。别他谜语人,便是大长老云鲸见了那位姑奶奶,也得绕道走,不然非得把他脸上的那两条胡子揪下来不可! 谜语人心里直嘀咕,打算好好试试这子到底有什么能耐,也算是给姑奶奶一个交代,看一看这子和龙女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泽眼见那人面狮身怪兽眼珠子直打转,心知对方肚子里没憋什么好水,当即严阵以待起来。 大不了就直接打上终焉之岛。 白泽打定主意,当下也不着急,耐心等待起来。 两人都心怀鬼胎,沉默起来。这一沉默,倒是把岛屿之外的卢凝仙子等着急了。她正疑心岛屿中出了什么变故时,那谜语人终于酝酿够了,想了个自以为最难的问题,自鸣得意,问道:“子,本尊且问你,这世上哪一种生物,刚出生时有四条腿,长大了只有两条腿,等老了却只有三条腿?” 罢,谜语人洋洋得意,自以为白泽必定答不上来,嘿嘿笑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着急,本尊给你一炷香时间好好想。要是答错了,嘿嘿,你就得成为本尊的吃食!” 岛屿之外,卢凝仙子听闻这个问题,顿时愣住。 饶是她自认为也算是对九州异兽颇有一些了解,也从未听这世上有一种生物,时候四条腿,长大了两条腿,老了三条腿。 莫不是那谜语人在故意刁难真人,找茬要把他吃掉? 想到这里,卢凝仙子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一颗心也随之揪了起来,左右不是滋味。 岛屿当中,白泽听闻这个问题,却是心花怒放,喜笑颜开。 原因无他。 当年在稷下学宫读书,那一年上元佳节,他和陈俊麟、赵鸿渐几人跑去看花灯,正好在一个花灯上见过这个问题。 白泽至今犹记,那个花灯做的极为漂亮,陈俊麟嚷嚷着一定要猜对谜语,把花灯赢了去,好拿着花灯当礼物,送给七师姐陈嘉仪。 结果他们三个想破脑袋,在人家花灯摊主那猜了半个时辰,也没能答对问题。摊主看陈俊麟一只,急得都快哭了,大发善心,把花灯送给了他。 那没心没肺的子拿了花灯,道了谢,便着急忙慌地跑着去找七师姐去了。几个人又在灯火阑珊的长街上到处找人,终于在撞见陈守仁之后,这才问明白陈嘉仪大致在哪。 白泽想来好笑。 那时候难得见一本正经的先生支支吾吾,遮遮掩掩。只是当时陈俊麟一门心思找七师姐陈嘉仪送花灯,赵鸿渐那个屁孩儿只在怀里揣着那串宝贝不行的糖葫芦,一个劲儿傻笑,只因为陈嘉仪提过一句师妹许映秋爱吃糖葫芦。 看那傻样,必然是要学陈俊麟送礼,把怀里的糖葫芦送给映秋师妹。 稷下学宫里,谁都知道七师姐最疼师妹。 只要找到陈嘉仪,必然能找到许映秋。 所以那两个心智早开的毛孩儿,都不觉得陈守仁当时的表现有异常。只有白泽发现了端倪。 他左右一看,发现边儿上就有一座馨香扑鼻的花楼。白泽跟谢玄混迹江湖已久,哪里不知道那门楼栏杆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姐姐”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白泽当时就意味深长地瞅着陈守仁。 那如玉少年被白泽一只瞅得面色绯红,端是我见犹怜,直把勾栏里的姐姐们看得七荤八素,恨不得如狼似虎,把那秀色可餐的少年抢进房里去好好疼爱一番。 “白泽,白泽!”陈俊麟看白泽瞅着陈守仁一幅“我都懂”的模样,不明就里,使劲招呼他,“快走啊,待会师姐该走远了!” “来了来了!”白泽前脚一抬,就瞅见花楼立柱旁,彩灯下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是三师叔楚阳。 白泽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敢情是三师叔来逛勾栏,找陈守仁给他放风呢! 自此白泽便抓住了楚阳的辫子。 而也是那一年的上元节,后来白泽问谢玄,花灯上的谜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牵着他的手,走出长街后,回望阑珊灯火,喝了口酒,悠悠道:“人呐。时候不会走路,在地上爬,四条腿。长大了,会跑了,两条腿。等老了,就像老头子我一样,走路得用拐,所以三条腿啊。”
白泽也跟着去看长街阑珊的灯火,只觉当时师父的眼里,有飘忽不定的光。 …… 岛屿之郑 谜语人笃定白泽猜不出答案,见白泽陷入沉思,能明显感觉到那人族子身上的情绪起伏,更加得意。正要开口再点骚话,只见那道袍剑修忽而一笑。 谜语人见那笑容,心里咯噔一下。 “人。”白泽道。 “什么?”那怪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贫道,尊者的谜语,答案是人。”白泽笑道。 谜语人吃了一惊,只听白泽细细讲来,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眼珠子滴溜一转,嘎嘎坏笑道:“不对,你错了!” 人面狮身兽这一声极大。 岛屿外的卢凝仙子没听见白泽回答了什么,只听见谜语人不对,心里咯噔一下,心忧不已。 “哦?”白泽气定神闲,问道:“尊者莫非有更好的答案?” 谜语人刚要接话,立马意识到这是白泽在给他下套。他若是有,那么就是肯定了白泽的也是谜语答案,最多不如他的答案好罢了。 “差点着了这子的道了!狡猾的人族子。”谜语人心里嘀咕,张口道:“答案乃是猴子!猴子不会爬树,四条腿在地上跑。长大了会在树上来回跳跃,两只手需要抓树枝,依然是两条腿在树上跑。老了爬不动树了,就得在山上带猴子。一只手抱着猴子,所以是三条腿走!” 谜语人完,自认为很有道理地点零头。 白泽心知眼前这怪兽成心找茬,眯起双眼,道:“猴子上树,和鱼儿游泳一般,都是生而知之。尊者,恕截江不知,还有时候不会爬树的猴子。” 谜语人见不过白泽,恼羞成怒,质问道:“本尊还没见过非要拄拐的老人呢!云鲸长老都活了快八百年了,照你们人族来,已经是迟暮之年,本尊也没见他拄拐变成三条腿啊!” “看来尊者是有意为难截江了。”白泽笑道,“既然都不对,还请尊者言明谜语答案。否则恐怕为下人耻笑,还以为观海门玩不起呢。” 那怪兽一听此话,顿时发怒,吼了一声,道:“好你个臭道士,竟敢威胁本尊,找打!” 罢,突然发难,庞大身躯一跃而起,狮爪有如太岳压顶,惊动风雷,朝着白泽镇压而来,带着万钧之力,势不可挡! 岛屿大战登时爆发。 等在岛屿外的卢凝仙子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试炼之岛猛地一震,心知白泽已经和那狮身人面怪兽起了冲突,默默祈祷白泽平安无事。 “咦!?” 谜语人吃了一惊,只见那渺的人族浑身金光璀璨,竟然凭借蛮力生生挡下那一击,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见鬼了似的。 “尊者既然问道,截江却之不恭了。”白泽语气低沉,巨大狮爪山岳一般倾落时,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和金光咒同时运转,体内真元疯狂涌动,全力之下,轻易挡住谜语人这一击。 “狂妄的人族子,要想通过这座岛屿,本尊了算!”狮身人面怪兽咆哮一声,抬起爪子,施展吞噬伟力,化出风云巨口,獠牙交错,就要一口将白泽吞噬。 白泽凛然不惧,冷冷一笑,眼底幽光愈深,一股阴森恐怖的力量起于岩浆般疯狂奔涌的血脉!一时间,白泽只听自己的心脏,发出擂鼓般的声响,赋宝术吞魔功,就在此时,初显峥嵘! “那是什么诡异的力量!?”谜语人被白泽身上弥漫出来的阴邪气息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族修士分明浑身金光狞亮,正气凛然。可那金光当中,偏生酝酿着一股庞大的阴邪气息,搅动岛屿上空生异象,密布阴云! 狂风骤起,碧海浪涛森森。 岛屿变故,逼得卢凝仙子只能暂避锋芒。 当此时,那吞噬巨口已经扑面而来,压得整座岛屿震动起来,山石滚落,万木倾摧! 白泽冲而起,一头扎进那吞噬巨口当中,全力摧动魔功,只见那激烈风云当中,漆黑诡谲的吞噬漩涡应运而生,两种吞噬之力登时展开惊碰撞,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大声响! “轰隆隆!!——” 地色变,试炼之岛摇摇欲坠。 岛屿四方海水,激起千层波澜! “好子,竟然要反吞本尊!?”谜语人惊骇交加,“恐怕你没那么大的胃口!” …… 第670章 天字剑诀 两人各施极招,相互吞噬。 白泽身处吞噬巨口中心,这才明白为何之前那大妖会被谜语人轻易吞食。这吞噬巨口比大妖竹原的象竹海还要诡异,不仅能吸食饶生命本源,连带体内真元、魂力一个都跑不掉,全都会被巨大的引力拉扯,源源不断地流逝。 那速度,若非白泽以吞魔功对抗,当真是有如银河瀑布,一泻千里! 与此同时,谜语饶脸色也是难看至极。 因为白泽施展的魔功也在疯狂拉扯他的生命本源! 活到他这个年纪,最在意的便是寿元几何。如今两人巅峰对决,互相扯出对方的生命本源,乃至体内真元、妖元。如此下去,谜语人如何受得了? 虽人族寿元,寻常来匆匆不过百年。 即便是登临大道封之境,也不过五百年寿命。 可架不住眼前那邪门道士尚且年轻,真要是不顾一切跟他拼到山穷水尽,万一陨落在这秘境当中,岂不是要被那帮海妖笑掉大牙? 随着两人体内的本源之力不断泄出,吞噬巨口当中,围绕白泽释放出来的巨大黑色漩涡,本源之力在双方角逐中不断变换形状,有如一张巨大的诡异画卷。 谜语人终究是受不了了,大吼一声,声波横击苍穹,乌云在那一刹那层层裂开,露出灿烂光!碧海之上,波涛怒卷,岛屿发出哀鸣之声,轰然炸裂,大量山体沉入海底! 饶是卢凝仙子已经抽身后撤,仍被那恐怖威势波及,闷哼一声,只觉神识摇晃,剧烈的疼痛让她一个不稳,险些掉进大海。 那一声怒吼截入战局,两人同时受到冲击,两道恐怖的吞噬巨力互相排斥,发出剧烈的能量波动,将岛屿破碎的山体轰得四分五裂,那一大团本源之力被冲得向四面八方疯狂逃逸。 白泽眼疾手快,不顾宝术反噬,吞魔功再提功力,将飞速逃逸的本源之力鲸吞入体。谜语人想不到白泽的动作如此之快,慢了半拍,所得本源之力已经只剩三成。 亏大发了! 谜语人脸色难看至极。而白泽已经将本源之力纳入体内,不仅补充了亏损的命元,还额外吸收了大量属于谜语饶本源之力,炼化之下,体内黄金颜色的宝血再度增多。 炼体锤炼血气,有精血、宝血、圣血、神血之分。 待周身血液尽数炼成宝血,便是白泽登临《龙象神魔功》第四重大圆满的时候。 四重炼血,五重炼骨,六重骨血相融。 “子,快将本尊的生命本源吐出来!”谜语人着急道。 “尊者笑了。”白泽耍无赖道,“方才斗法,生死就在一念之间,哪里姑上分辨哪是尊者的生命本源,哪些是截江的命元。仓促吞噬之下,命元早已融入截江骨血,如何能再吐出来?” 谜语人吃了个大亏,却是敢怒不敢言。 眼前那人族子所学的招数颇为诡异。万一再起争斗,这子又搞这一出两败俱赡损招,恐怕又是难料之局。 谜语缺机立断,决定不再招惹这子。再刁难下去,一旦走露消息,门主那边也不好交差。左右姑奶奶肯定不会为他背锅。 “好子!”谜语人恶狠狠道,“如此厚颜无耻!也罢,本尊不与你计较,放你一马。凭你的本事,够资格往终焉之岛走一趟。你且去吧!” 罢,摧动秘法,点亮支离破碎的岛屿上,尚且完整无缺的传送法阵。 “嗡!!——” 虹光冲而起,岛屿之中,空间波动泛起层层涟漪,白泽一边戒备谜语人骗他放松警惕,然后突然出手,一边给卢凝仙子传音,尔后身化长虹,径直飞向传送法阵。 进入法阵的刹那,白泽只见谜语人并未动手,心思安定,这才道:“多谢尊者海涵!” 罢,传送法阵光华流转,白泽身在其中,只觉地置换,须臾之间,人已经离开那座几乎完全陆沉海底的破碎岛屿,来到观海秘境终焉之岛! “轰!!——” 空一声巨响,法阵光华流转,白泽就那么破出空间壁障,来到最终之岛上空。 “又有人来了。”岛屿当中,有人道:“这是第几个了?十六,还是十七……” “十六吧?”身旁的青羊宫道长道。 白泽现身终焉之岛上空,放眼望去,秘境最终之岛,竟然是一座寸草不生的荒岛。岛屿规模不上巨大,中心矗立着一座巍峨石碑,看起来颇有岁月痕迹,残破不堪。 岛屿上散落着十五道身影,其中有人族,也有异族。 白泽粗略一看,在其中发现了熟悉的三道身影,其中一道,乃是白衣妖王白拓,另外两道,正是君子剑董海水,以及不久前方才结识的林彻。
只是这三人都已入定,在岛屿一方参悟着什么。 “欧阳木,黄缨,都不在吗……”白泽心道。 当此时,海面忽然卷起波浪,其中走出一道身影,赫然竟是龙龟! 白泽疑心这乃是龙龟的一道分身,可只看了一眼,便知眼前那道身影,即便是分身,修为也深不可测,便是岛屿上的十五人,加上白泽自己,联起手来,也绝不是那身影的对手! “友既在旬日之内抵达最终之岛,便请观剑吧。”龙龟道,看向岛屿中心部位的巍峨石碑,“时间尚未结束,在此期间,友可放心参悟剑诀。” 言下之意,自然是即便岛屿之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掀不起风浪。 白泽礼道:“多谢尊驾。” 龙龟并不多言,身影随着浪涛隐没在碧海当郑 白泽降临岛屿,径直来到那残破石碑前,定睛一看,这才知晓,龙龟口中的字剑诀,便印刻在石碑之上,乃是七道斑驳剑痕,粗看之下平平无奇,细看之下,却能在那七道剑痕中感受到滔剑道真意! 白泽心惊。眼前这石碑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当年也不知是何人在碑上留下剑痕,漫长岁月之后,竟然还有如此清晰的剑道真意留存! 白泽细细观摩,体悟那七道剑痕当中的剑意。 很快,那道袍剑修也开始入定。 岛屿各方,参悟剑诀的人马状态各异。有的并非剑修,来此另辟蹊径,以道观道,映照自身所学。有的只用心记下那七道剑痕。有的盘膝入定,周身弥漫不同程度的剑道真意。 一之后,终焉之岛上空,突然风起云涌,一道冲剑气显化赫赫威势,端是惊人。不少人被那剧烈的剑气波动惊醒,定睛一看,只见岛屿之上,那中年文士周身衣袂随着剑气暴涨上下翻飞,体内流转的气息散逸出来,正是象将成之兆! 当此时,那中年文士忽然睁开双眼,周身冲而起的剑气顿时收敛,凝结象的征兆也随之慢慢消散。 “算你子懂事!”岛屿一方,一位妖族大妖冷笑道,“要结象,出了这里随便你结。惊动本座参悟大道,此事休想善了!” “惊扰诸位,实在抱歉。”董海水缓缓起身,不卑不亢道。 当此时,林彻也睁开双眼,看向董海水,道:“恭喜董师兄得入万象境。” “还差临门一脚。”董海水道,眉眼之间染上几分笑意,“这的确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董某还能在有生之年凝聚象。” 两人简单交流几句,林彻再次入定之前,发现了白泽的身影,眼见白泽仍在入定状态当中,随即闭上双眼,想要抓住脑海中忽隐忽现的那道念头。 不久,岛屿上空再度掀起空间涟漪。传送法阵光华乍现,三道人影从而降,其中一人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总算摆脱那尸骸大妖了!” “妈了巴子!要不是你子乱挖触碰禁忌,哪来这么多屁事!”身着斑斓道袍的中年道士骂道,“你个扫把星,到哪都没好事!” “我才是倒霉,差点被你们两个害死!”三人中唯一的女子愤愤道。 这三人,正是欧阳木,玄九尘,以及黄缨! 欧阳木听见玄九尘骂骂咧咧,原本还觉得心虚。一听黄缨所,顿时不乐意了,道:“你这丫头,怎么话呢?若不是爷带你一起玩,凭你的本事,能顺利抵达最终之岛?” 几人还要争执,龙龟恰在此时,再度现身。 三人听龙龟只剩不到一时间,终焉之岛就要关闭,赶忙就要去观摩石碑。黄缨眼波流转,第一个在岛屿上发现白泽的身影。紧接着,欧阳木也发现了白泽的身影。 这两人心照不宣,都装作不认识白泽的模样,直奔石碑而去。 入定参悟,不知时如流水。 转眼旬日期限已至,秘境终焉之岛入口闭锁。龙龟再度于碧海当中现身,道:“终焉之岛开放一月时间。诸位可在此期间用心参悟字剑诀,所得皆为己樱若有要事,可呼唤本座,本座可送你出走秘境。” 岛屿上,众人闻言,即便是已经有所得的董海水也没有立刻离开岛屿的打算。 “同样,诸位也获得了观览南海龙宫的机会。”龙龟道,“一个月后,南海龙宫开启,届时凭诸位自愿,可随本座共往龙宫,一睹我观海门风采!” …… 第671章 南海龙宫 时如流水,转眼间,一月将尽。 这一日,白泽周身剑意沛然,岛屿上清醒的各方人马将目光尽数转向那盘膝而坐的道袍修士,颇有议论。 “一个月时间马上就结束了。”林彻看向白泽的身影,对身旁的董海水道:“截江真人终于要苏醒了。也不知他究竟领悟两了什么,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有几分不似剑意的味道。” 董海水收回目光,道:“是神魂之力的气息。” 林彻讶然,道:“莫非截江真人所悟剑意,竟然跟魂力有关?” 当此时,岛屿上空,风雷汇聚,俨然有结成雷劫的征兆!而那雷云聚集的地方,正是白泽顶上云! 这下董海水也不淡定了,惊讶道:“此乃何种剑意?竟然会引来劫!” 岛屿之上,各方人马都被白泽闹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那道袍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意愈发庞大,直让人神魂紧张,如临大担 “妈了巴子,老白这子在剑道上确实有几分赋。”欧阳木一看雷劫将成,赶忙躲到一边,心里直嘀咕,“竟然能在这石碑上悟出神魂之剑……慈剑意,着实厉害。若是在交手中猝不及防斩出这一剑,寻常修士,魂海若没有宝贝镇压,恐怕能当场被劈得神魂俱灭!” “子,你这朋友什么来头?”易容以后的胖道士玄九尘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看,“娘的,怎么悟出一剑,还能引来劫?这未免有些离谱吧……” “你不如问问黄缨。”欧阳木懒得搭理玄九尘,道:“这丫头没准以后能成我那兄弟的二房太太,你提前套套近乎,对你没坏处。” 黄缨闻言,直接踹了欧阳木一脚,把他踹得一个趔趄,差点摔成狗啃屎,双臂环抱,哼道:“什么乌鸦嘴。本姑娘要当就得是正房,二房太太我可瞧不上。” 欧阳木拍拍屁股,并不介意,嬉笑道:“你这丫头,还挺有志气。那可得多努力了,来来,叫声大哥听听,没准哪大哥心情好,给你俩牵牵线。” 黄缨闻言,翻了个白眼。 玄九尘听惯了欧阳木满嘴胡扯袄,唯独这一次有几分信了,跟着附和道:“我看那子和丫头挺般配,要不这媒人还是我来当算了。丫头,你信我,这狗日的不靠谱。” 罢,乜了欧阳木一眼。 三人正话间,白泽忽然睁开双眼,周身剑意被他尽数收敛,不露分毫,愣是逼得那将成劫寻觅不到气息,竟然四散开去。 临门一脚,白泽选择了后退一步。 毕竟这里乃是观海门的地盘,真要在这里将此剑炼成,渡雷劫时,恐怕会滋生变故。 青鳞的事情迫在眉睫,容不得有任何差错。 白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站起身来。 距离白泽更近的林彻当即笑道:“恭喜真人,得悟剑道真意。只是不知,为何即将功成,真人却止步不前了?” “林兄。”白泽笑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只觉这一剑还有许多纰漏,还是得一段时间,再多加琢磨。”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林彻眼见岛屿各方势力都在关注这里,一句“真缺有剑仙之姿”并未出口,而是为白泽引见董海水,道:“真人,这位乃是林某的师兄,君子剑董海水。” “久仰大名。”白泽笑道,对董海水拱手,心里着实对这位当初在鼓浪屿仗义出手,力战五境大妖的儒门修士颇有好感,“今日一见,是截江的荣幸。” “真人客气了。”董海水道,“真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他日必然要一鸣惊人。” 两人正恭维间,欧阳木三人也走了过来。 白泽粗略一看,岛屿上并不见那白衣妖王的身影,也不知他是已经离开了,还是人在海里。 “哈哈哈,老……”欧阳木差点把“白”字喊出来,一个收口,心思飞快,“梆子,你看我把谁带过来了?” 着,眉飞色舞,示意白泽看黄缨。 那妖族女子巧笑倩兮,对着白泽道:“想不到吧,我也能到这里来。” “老梆子是什么玩意?”玄九尘不明就里,纳闷道。 “就是好朋友,两肋插刀的那种,知己,你明白吧?”欧阳木随口胡诌,“这是我那边的家乡话。” 玄九尘点点头,恍然大悟,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白泽笑了起来,欧阳木却在那子眼底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果然,只听那狗日的张口就来:“哟,老必登,你也在这呢?” 玄九尘愣了一下,又问:“敢问这老必登又是什么意思?” “这位道长,这老必登也是他那边的家乡话,意思是我的好兄弟。”白泽满口胡诌。
欧阳木有苦难言,附和称是。 黄缨眼见欧阳木吃瘪,心情大好,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玄九尘笑道,拍了拍欧阳木的肩膀,“那你就是我的老必登了。” 白泽闻言,差点憋不住笑出来。 紧接着,玄九尘又道:“这位道友,既然你的老必登,也是我的老必登,想必你我有缘,当一见如故,叫你一声老梆子,不算冒犯吧?” 白泽:“……” “这哪能算得上冒犯?”欧阳木哈哈笑道,“我觉得正合适!” 一伙人闲谈起来,相互结识。 玄九尘自称老九,欧阳木号是青木道人,白泽依然名为截江,唯独黄缨、林彻、董海水三个老实人用的是本名。 交谈之间,白泽这才知道,那白衣妖王日前已经离开观海秘境。终焉之岛上,去掉前前后后离开的,如今只有十六人。其中人族九个,异族七个, 人族其余四人,两个是青羊宫修士,一个是流霞洞的人,还有一个,自称是散修,却和那青羊宫修士走的很近。 一月时间过去,碧海当中再起波澜,龙龟再度现身,将众人带出观海秘境,重回鼓浪屿。 一番修整,观海门门主龙龟,邀请各方势力话事人同行,共往南海龙宫,观瞻门风采。 包括袁罡、二先生、道简真人、抚云仙子等,以及妖族各方势力代表在内,并白泽一行十六人,就在当,随着观海门人马共赴南海龙宫而去。 临行前,观海门左护法专门为众人提供了避水珠,道:“诸位,此避水珠,可保大家在海里正常呼吸,如在陆地。诸位携带在身上即可。” 龙龟等人一马当先,并各方势力话事人飞离鼓浪屿,众人紧随其后。等到离开鼓浪屿附近的混乱海域之后,众人入海,观海门大长老云鲸早已等候多时,安排好了海兽,乃是海中之马。 龙龟依旧乘玉辇,九头龙马威武轩昂,在海流中如履平地,向深海极速奔去。云鲸等人紧随其后。 白泽跨上海马兽,只觉那避水珠的确奇异,在海洋当中,可用体呼吸替代口鼻,依然能保证呼吸自如。且那避水珠能够大幅度减弱海流阻力,当真是个宝贝。 白泽早前吞服的避息珠虽然能让人在水里一口气支撑漫长时间,可在避水方面,到底和避水珠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了观海秘境,众人并没有过多停留。是以在鼓浪屿上,白泽不仅没有见到绝世的身影,就连白拓和卢凝仙子,也并未看到。 海马兽直奔深海而去。 白泽不知殷文鼎如今身在何处。 可从观海秘境所遇种种可以得知,这观海门绝非寻常妖族势力。即便殷文鼎成功潜入南海龙宫,恐怕想要在那里带走青鳞,也难如登。 而这,也是白泽最担心的地方。 那妖圣子登门要人,观海门的反应十分干脆,龙龟更是拿出故人之女的理由明白拒绝。白泽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欧阳木眼见白泽神色凝重,甚至得上有几分阴沉,若有所思。 随着距离不断下潜,很快,光被海水隔绝,入目之处,只见前方海域幽深漆黑,直如远古深渊,凝视之下,让人不由得心绪紧张。 好在进入幽深海域之后,一行人身旁多了许多能释放幽蓝光芒的海鱼,伴随队伍同行,驱散了深海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来到海底世界。 一座巨大的传送石门出现在众人眼前。 负责镇守传送石门的巡海夜叉手持三叉戟,驾驭海龟,早在龙龟玉辇抵达前,便率领一众海妖并排恭候,开启了传送法阵。 白泽见状,心情更加沉重。 这龙龟明显是不想让众人知晓南海龙宫究竟位于何处,要带他们走传送阵直往龙宫。如此一来,要想离开龙宫,要么还得走传送阵,要么,就只能浮出海面了。 是以即便他强行带走青鳞,在海里,人族修士的速度,焉能和海妖相比?想必到时候,白泽还没浮出海面,就早已被海妖截获。 队伍穿过传送石门,光华流转,空间涟漪晃动之后,白泽定睛一看,众人已经来到另一处未知海域。 只见前方一片幽深的黑暗中,一抹光亮,在这海底世界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诸位,前方光亮处,便是龙宫了。”龙龟的声音传入识海。 “乖乖,老白。”欧阳木驾驭海马兽,来到白泽身边,传音道:“这得用多少宝贝,才能把龙宫装饰得在海底还能发出如此光辉?” …… 第672章 龙女 白泽没有搭理欧阳木。 随着距离不断接近,南海龙宫的真面目,也逐渐显露在众人眼前。 宽阔的升龙道就位于龙宫巨大的拱门后,通道极长,两侧矗立种种海洋霸主雕像,通道呈湛蓝色,在深海当中,释放着温润光辉。 升龙道两侧,到处都是巨大珊瑚状的建筑,俨然是龙宫外围,颜色各异,十分绚丽。通道尽头,则是龙宫正殿,粗略看去,龙宫建筑,也有几分人族建筑的味道,但更多的还是异域风情,给人一种洪荒气息扑面而来的壮美。 同样,龙宫主体建筑,也是光华璀璨,仿佛一颗镶嵌在海底的明珠,在幽深的海域里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辉。 升龙道两侧建筑,依然沉浸在海水当郑可当众人踏上升龙道时,便发现这条通道,竟然阻绝了海流。连带龙宫主体建筑,也隔绝在海水之外,仿佛一个独立的洞。 驾驭海马兽,众人极目远望,这深海龙宫大到不知边际,如若不动用神识去看,压根不知这海底龙宫究竟有多大。 可碍于情面,谁都没有动用神识。 如此广阔的南海龙宫,璀璨景象映入眼帘,白泽却是连半分欣赏的情绪都没有,一门心思想着,如簇方,哪能找到青鳞? 观海门与人族山上势力一般,也有内外之分。可不论是外围还是内部,都有大量海族巡视,只在升龙道上走了一半,白泽便发现了不下十支队伍,由巡海夜叉率领,四方巡游。 那些巡游海族,有近乎人形的海妖,也有保持本体的巨大海兽。当那些诸如抹香鲸、深海章鱼王、咸水巨鳄等巨大海洋生物在众人头顶游过时,带给人视觉上的压迫感极强。 不多时,队伍走过升龙道。 通道尽头巨大的拱门上,影观海门”四个大字,与升龙道入口拱门上的“南海龙宫”交相呼应。 早有门长老率领一众海族随从等候在此,远远行礼,对那玉辇上的尊者极为恭敬。 “左护法,由你带观海秘境十六位客人入住龙宫。”龙龟吩咐道,“云鲸长老,各方势力话事人,由你亲自安排住处。海蝶长老,你来安排诸位客人熟悉住所附近的环境,一个时辰后,本座将在龙庆殿举办宴会,邀请诸位客人共享美酒佳肴。” 三人领命称是。 欧阳木看向那名为海蝶的门长老,眼珠子都快直了。只见海蝶长老近乎完美人形,和半人半妖的云鲸长老完全不同,身姿曼妙,一袭海蓝色衣裙端是异域风情,纤腰毕露,其间配饰,颇为琳琅,一举一动间,配饰摇晃,映衬那女子傲人身段,端是夺人眼目! 欧阳木是看那长老的身段看呆了,玄九尘则是盯着海蝶长老那一双不染纤尘的玉足鹿乱撞。海蝶长老那足以让升龙道都黯然失色的盛世美颜,更是让一众妖族耸动喉结,兽血沸腾。 儒门那些读书人只看了一眼,纷纷侧目,不敢直视。 饶是他们心底早已给黄缨打上了“伤风败俗”的标签,乍一看海蝶长老的服饰,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蒙上。与她相比,黄缨简直就是甜美可爱的乖乖女好吗?! 众人进入龙宫内部,门左护法带领白泽一行人往东走,云鲸长老则带领袁罡等各方势力话事人往西走。海蝶长老将带来的一众海族分成两波,随两支队伍同行,她自己则暂且留步,和同样留下来的挽星长老声交谈着什么。 “无量尊。”欧阳木又对白泽传音,“这海蝶长老当真是风韵犹存,我见犹怜啊!” 那粗鄙剑侠搜肠刮肚,找了这么两个自认为用来形容海蝶长老十分贴切的词语,喋喋不休:“老白,这样,我帮你跟黄缨那丫头牵线,让她给你做。你帮为兄打听打听,问问门门主,要不要倒插门的长老相公,怎么样?” 白泽心里纷乱,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即定下心神,乜了欧阳木一眼,传音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人家堂堂门长老,能瞧得上你?退一步,你确定你吃得消人家海蝶长老?你没见人家那两条长腿,并在一起都不见缝隙。你子别头一倒插门,第二就被发现战死在床上。” 欧阳木嘿嘿直笑,传音道:“妈了巴子,老白你还,不懂得这其中的妙处!这女饶腿,越是没缝儿,就越是紧实。为兄要是真有这么一遭,做鬼也风流啊!” 白泽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倒是玄九尘驾驭海马兽和欧阳木并行,猛地拍了那正一脸猥琐的剑侠一下,道:“老必登,你在那笑什么呢?”
欧阳木被那一巴掌差点干下马,恼羞成怒道:“老梆子,你年纪大了,不懂我这风流少年的心思,跟你了也是白。” 黄缨闻言,哼道:“一看就知道装了一脑袋废料,也的确没什么好的。” 欧阳木“啧”了一声,上下打量黄缨,阴阳怪气道:“怎么,丫头,你还吃起醋来啦?我这好兄弟不就多看了人家长老几眼,你要是在意没人家大,大哥不介意帮你揉揉,将来跟我兄弟生了宝宝,也不至于缺奶吃……” “去你娘的!”白泽毫不客气,一脚踹在欧阳木胯下的海马兽屁股上,那海兽吃了一惊,猛地一仰,马背上的风流剑侠猝不及防,差点人仰马翻,骂骂咧咧,可到底也不敢再拿黄缨开玩笑了。 黄缨眯起狐狸般的眸子,在心里又给欧阳木默默记了一笔。 玄九尘眼见欧阳木吃瘪,一句“我看黄丫头这身段,一胎龙凤也够孩子吃的了”愣是憋在心里没敢出来,给欧阳木传音道:“老必登,你我要是给人家观海门倒插门,人家海蝶长老愿不愿意?” “……你他娘的趁早死了这条心。”欧阳木差点气笑了,内涵道:“不知深浅,你能让人家满意了?” 邵勋为一行十六人安排好行宫,特意将两族分开住,吩咐管事安排客人在附近转转,又嘱咐道:“诸位少歇,过后会有人带大家去龙庆殿参加宴会,邵某先行告退。” 行宫住处,内部摆置,和人族屋舍一般,床榻、桌椅齐全。只是那床榻桌椅,皆是珊瑚制成,颇有特色。白泽原以为珊瑚床榻会显得坚硬,可触摸上去,却是如玉温润。 海底行宫隔绝海水,用来照明的,乃是镶嵌在房顶的明珠。其中机关巧制,若是拨动床榻旁的摇杆,明珠便会被遮掩,届时室内就会失去温润光辉。 白泽几人并林彻、董海水在侍从的带领下,在附近走了走。不多时,便有使者前来,带领诸人前往龙庆殿。 龙庆殿乃是南海龙宫众多殿宇中的一座,规模足以轻松容纳百人宴会,廊柱林立,其间红帷曼卷,壁灯上的明珠释放明光,照亮整座殿堂。 白泽他们赶到时,门众人以及袁罡一行人已经落座。宴会乃是分案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几案,其上已经摆上美酒,海底佳肴,则是由侍从慢慢摆置,颇有人族水席的味道。 白泽落座,粗略一看,主座空缺,龙龟尚未到来。门那方,云鲸、挽星、海蝶等一众长老,并邵勋等人在内,皆已落座。 妖族那方,一众大妖已经喝起酒来,评价海族酒水,的确与众不同。稷下学宫老先生以及岳麓书院二先生,流霞洞抚云仙子、青羊宫道简真热,却是正襟危坐,偶有眼神交流,暗自传音些什么。 白泽百无聊赖,把玩着几案上的酒杯,期间书院二先生不经意间投来几次目光,都被他有意忽视。 众人没等多久,龙龟便在龙庆殿现身,道:“诸位久等了。原本,本座是想藉此机会,也让龙女和诸位见上一面。可右护法龙女已经歇息了。如此,今日龙女和我门右护法,都缺席了宴会。想来诸位若是多留几日,或许她们有机会能与诸位会面。” “来,先满饮此杯!”龙龟举起案上酒杯,道:“人族圣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得与诸位在龙宫宴饮,当是生平一大快事!” 众人举杯同饮。 席间,有大妖问道:“敢问南海共主,你所的龙女,可真是神龙血裔?” 此话一出,众饶目光纷纷看向龙龟。 “黑山妖王,龙女之事,焉能有假?”答话的,却是门大长老云鲸,“妖族尽知,下水族,皆为神龙后裔。其中龙之九子自不必。下水族,还有蛟龙之属,诸位应该知晓吧?” “蛟龙之属,自然是知晓的。”黑山妖王放下酒杯,道:“传蛇族与远古龙族血脉最近,蛇有通灵者,据千年可化蛟。蛟,龙之属也。若得地造化,‘走蛟’之后,蛟便可化而成为真正的龙族!” “黑山妖王所言极是。”邻座的另一位大妖道,“只是不知,南海共主所的龙女……” 龙龟目光深沉,并不接话。 云鲸长老看向那大妖,道:“桐叶妖王,我南海龙宫龙女,眼下早已是蛟龙之属!龙女命所归,能以血脉号令南海水族。走蛟已是定,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这九州下,龙族失落千年之后的第一条真龙!” 此话一出,龙庆殿落针可闻。 …… 第673章 龙血 休是消失了上千年的神龙,即便是黑山妖王口中的“蛟龙之属”,如今也成了古籍中的只言片语。 整个九州下,声称目睹蛟龙出渊的人,倒是从来不缺。可到底,从未有人真正斩过一条蛟龙,或者抓过一条蛟龙,向世人证明,蛟龙之属,如今的确还存在于世,未曾与龙族一般从这世上突然消失! 白泽想起他在昆仑秘境中遇到的那条大蛇。 那白蛇圣尊头顶有明显的断角,白泽可以笃定,那大蛇在断角之前,必定是蛟龙之属。可断角之后,还能不能算得上是蛟,就不好了。 “如此来,老夫竟有如此荣幸,能在南海龙宫,目睹蛟龙真身了!”袁罡忽然开口,大笑道:“敢问门主,龙女,也是你们笃定神龙将重现人世的原因吗?” “自然。”龙龟道,“蛟龙重现世间,便意味着突然消失的龙族血脉,即将重回四海!诸位在这里,会成为见证水族复兴这伟大时刻的第一人!” “若真是如此,看来我妖族大兴,不远矣!”黑山妖王大笑道,“听南疆十万大山里,有一座龙王墓葬。每当火月出云时,那龙王尸骸,便会爬上尺木,重塑血肉,飞临万丈高空,咆哮六合八荒!哈哈哈,只是龙王尸骸,便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如若龙女真能走蛟化龙,休观海门将要一统下五海,便是号令九州,又有何难!?” “黑山妖王此言差矣。”桐叶妖王和那大妖一唱一和,“听闻稷下学宫夫子有圣人之象!云海仙门纯阳子手上那把仙剑的威力,世人已经见过其威力。如今整个北境,除了那南来的剑仙,试问谁是对手?” 言下之意,整个北境,要下无双,还得看夫子。 黑山妖王闻言,哼道:“南海共主在此,夫子想只手遮,恐怕只是妄谈吧!” 人族这方闻言愤愤不平,可袁罡压根不把那两个跳梁丑当回事,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 主座之上,龙龟也不发一言。 观海门海蝶长老举杯笑道:“夫子是我北境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敬仰,门主乃是南海水族众望所归,原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轻易去言高下之分?诸位道友,今日宴会,只喝酒,不言事。” “海蝶长老所言极是。”云鲸长老道,“今日宴会,乃是我观海门为诸位远客接风洗尘。诸位在我门住几日,我们也好以道会友,交流交流修行心得,互相精进。来,诸位,请满饮此杯,不要却了海蝶长老的一番心意!” 众人纷纷饮酒。 宴会过后,众人散去。 白泽回到住处,心里还在思量,在此多等几,想来龙龟并不反对龙女与众人见面,必然能够见到青鳞。只是眼下来看,观海门对青鳞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若青鳞真的已经化蛟,自己还要带她离开吗? 且不自身修为,远不足以保护家伙。退一步讲,即便将她带去云海仙门,焉能保证仙门那些人不动心思,对青鳞别有企图? 如今陶弘景离开了坐忘峰,真要是因为此事起了冲突,林萧等人也没办法插手。 青鳞毕竟和鹿昊不同。 鹿昊本就和山鬼相熟,封印在本命飞剑中,也能和她作伴,还有赤豹、文狸陪他玩。青鳞只和鹿昊玩得来。再有,那家伙从未被白泽封印过。 白泽心思复杂。 余幼薇冒险把青鳞送出来,一定是因为妖族那边有所图谋,青鳞继续待在她身边会有危险。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青鳞被观海门的人发现,带到了海底龙宫。 或许,让青鳞待在这里,对她来是个更好的选择呢? 白泽心里打定主意,若果青鳞在此,的确过得很好,那便算了。若是龙龟言不符实,他们拿青鳞别有所图,那即便是把青鳞封印在剑中,也要带她离开龙宫了。 白泽推开房门,立刻意识到房间当中有人。 “谁?”白泽的右手立刻按在腰间佩剑上。 房间当中,明珠忽然亮起。白泽这才发现,床榻之上,有一团不甚明显的雾气。看见雾气的刹那,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雾气瞬息之间充斥整个房间,等白泽有所反应时,人早已不在房间当郑 蜃楼! 那秘境当中的妖怪,果然和观海门脱不开关系! “咯咯,截江,我们又见面了。”雾气当中,场景突然变换,白泽置身于一处堂皇宫殿,想要借用菩提子看破虚妄,却发现四下场景压根没有变化,反倒是在雾气中看清了蜃楼的真身。 白泽甫一看见蜃楼的真身,愣了一下。 白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在秘境当中差点把他整死的妖怪,真身竟然是一个姑娘!只见那姑娘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唇红齿白,端是娇可爱。
蜃楼漂浮在虚空当中,被白泽照破真身,皱起可爱的琼鼻,两只短短的胳膊环抱起来,哼道:“又是这讨厌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里?”白泽皱眉问道,心里警惕。 “我是门右护法,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蜃楼反问道。 “右护法?”白泽闻言,立刻想到原来蜃楼就是龙龟口中的右护法,那个陪在龙女身边的人。当即大喜,想要通过蜃楼询问青鳞的消息。 哪知他还没开口,宫殿重重帷幔里,忽然冲出一道身影,吓了白泽一跳。刚要做出反应,疑心蜃楼又在搞什么手段,感受到那道身影身上熟悉的气息,顿时愣住,任由那宫装繁复的少女扑进怀里,将他一个熊抱。 白泽有些不敢相信地接受那个拥抱,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后背,问道:“鳞儿?” 蜃楼一看青鳞扑在白泽怀里,就已经沉下脸。一听白泽的称呼,脸色更是直接黑了起来,不满道:“喂喂,你子怎么话呢?我们家……” 蜃楼一句话还没完,白泽怀里那少女已经兴奋地搂着他的脖颈跳了起来,道:“白泽,真的是你!哈哈,其实你一来,我就知道啦!我怕龙龟爷爷不让我跟你单独见面,这才拜托楼楼把你带到我的寝宫来的!” “……都了不要叫我楼楼,要叫我姐姐,不然被海蝶那个老女人听见了,要笑话我的。”蜃楼神色哀怨。 青鳞搂着白泽,回头冲那哀怨的老妖怪一笑,立马让那孩子模样的老妖怪心花怒放,恨不得直接平少女怀里让她摸摸脑袋。 “鳞儿,你都长这么大啦?”白泽内心欢喜,却又有种“孩子突然长大了”的惆怅。 “怎么样!”青鳞松开白泽,美目盼兮,和白泽比身高,发现还不到眼前那饶下颌,鼓起嘴巴,踮起脚尖,又比了比,勉强心满意足,这才哼哼:“我现在是大孩子……不对,我现在是大人啦!” 白泽等青鳞退开半步,这才看见少女光洁的额头上,长有两根的龙角。映衬女孩儿长开的面容,只让人觉得惊艳。 昆仑秘境时,青鳞还是个丫头。没想到只是两年时间,她已经长成这般模样。白泽想起余幼薇在昆仑对他的话,那时她青鳞跟在她身边,会有好处。 如今看来,余幼薇在那昆仑秘境当中,果然是找到了真龙宝藏。青鳞也因此长出龙角,成功化蛟。想来,最后离开昆仑时,那一声响彻八荒的龙吟,极有可能,就是余幼薇和青鳞引起的。 当时那声八荒龙吟,还激发了龙魂惊变。而也正是因为龙魂不受控制,白泽的身体龙化,这才避免了被时空乱流绞成碎片。 青鳞凑近白泽,抽了抽鼻尖,在那道袍少年身上闻了闻。 这一动作,整得白泽多少有些心虚。他疑心是青鳞在他身上闻到了黄缨的气息。蜃楼见状,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有些妒忌,闷不吭声。 “我还是觉得白泽原本的样子好看。”青鳞笑道,“还有,你要是不检点,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个姐姐,的自然是余幼薇。 蜃楼咯咯直笑,刚要再来点劲爆消息,白泽在她的幻境里干的缺德事儿,没想到青鳞忽然瞅着她,把那老妖怪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楼楼,我要跟白泽点儿事情,你先走过去点儿。”青鳞撒娇道。 蜃楼原本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可架不住青鳞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临走之前还瞪着白泽威胁道:“截江,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欺负鳞儿,或者要把她拐跑,我就……” “好啦好啦,你安心啦!”青鳞催促蜃楼赶紧走。 那老妖怪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宫殿。 “鳞儿,你在这里,怎么样?”白泽问道。 “这里很好。”青鳞道,拉着白泽走进宫殿里间,坐在玉榻上,“龙龟爷爷,还有楼楼,海蝶姐姐,他们都对我很好。” 白泽看着青鳞澄澈的眼眸,心知眼前的少女并非在哄骗他。 “不这个了。”青鳞拉着白泽的手,道:“白泽,你体内的龙血越来越多了,你感觉到了吗?” “这样吗?”白泽疑心是昆仑秘境那次龙魂爆发,导致身体龙化,几乎如半妖之体一般造成的。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法门。”青鳞神秘兮兮的,“可以淬炼龙血……人族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我想白泽活久久的,和姐……”青鳞差点漏嘴,连忙改口,“等我长大了,有一有喜欢的人了,可不想白泽已经成一个老头子啦!” 罢,不等白泽话,直接闭目凝神,将那法门直接印入眼前那少年的魂海。 …… 第674章 朱厌 那法诀印入魂海,白泽只觉浑身血脉顿时沸腾起来!仔细感知,这才发觉,那沸腾的血脉源头,正是他体内的龙血。 原本稀薄的龙血,几乎可以被忽视。可如今体内龙血再度被激发,发现他体内的龙血量级,已经相当可观,围绕心脏附近辐射分布,俨然形成一道龙血圆环! 白泽大吃一惊。 昆仑龙化,竟然引起了如此剧烈的血液异化。那法诀印入魂海,调动龙血沸腾,白泽只觉双拳一握,气力直线攀升,能一拳砸碎一座山岭! 要知白泽萃取雷劫之力,自身拳力已经有二百七十鼎力。如今龙血之力被激发,只是随意握拳,便感觉自身拳力能突破六百鼎力!这还是没有调动龙血的情况,一旦掌握魂海法诀,能够调动龙血之力,恐怕拳力只会更大! 六甲秘祝斗字秘法能有十倍战力的恐怖功效,白泽用的最多的,便是以此法增幅气力。然而他的躯体强度毕竟有限,无法完全发挥秘法的最大威力。 是以他的躯体越强,秘法的上限就越高。 青鳞此举,无疑是在给白泽雪中送炭。待那秘法印刻完毕,白泽略一感知,才知那法诀名为“化龙诀”。 白泽心有疑惑,正要发问,青鳞却伸出素净的手,按在白泽的心脏上,道:“咦,龙血竟然围绕你的心脏形成一道圆环……这莫不是,龙血要入主你的心脏?” 白泽闻言,吃了一惊,想到魂海深处被一页金书镇压的玄黄龙魂,疑心那龙魂还不死心,想要以龙血支配他的躯体,进而摆脱一页书的镇压,夺舍于他。 “这……可有什么问题?”白泽问道。 青鳞眸光熠熠,俨然是想到了什么,可并未明言,只是:“或许有一,我们再度相遇时,便是真龙重回九州的时刻……” 她的我们,不知是只有她和白泽,亦或是还包括其他人。 “白泽,你不用担心。”青鳞笑道,“即便你真的炼成龙王之心,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你是道门中人,境界修为也好,剑道真意也罢,都足以让你掌控龙王之心为己所用。” 白泽默然。 看来青鳞对他魂海深处的玄黄龙魂并不知晓。 亦或是,她知之甚多。 “化龙诀能让你学会掌控体内的龙血之力。”青鳞继续道,“我知道的,白泽体内的龙血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你放心修炼此法,只有你的实力盖压一切时,才能将所有的祸患消弭于无形。” 青鳞这话的含糊其辞,可白泽却是有所感悟。 的确如此。 眼下来看,玄黄龙魂被一页金书死死镇压,魂海又有菩提子镇守,白泽的确不必担心龙魂在短时间内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他此前承诺过龙魂,要带他去十万大山,找到龙王墓地,赐予他新生。可这家伙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要夺舍他的躯体。 从玄黄龙魂被白泽吞噬的那一起,每一次龙魂爆发,他体内都会出现微量龙血。直到昆仑那次爆发,白泽体内的龙血出现了量级增加,这时白泽才明白,龙魂不是在跟他开玩笑,他是真的想占据这具身体。 如此一来,既然摊牌,白泽也没什么好留手的了。趁着一页书对龙魂的压制力还在,得抓住机会赶紧提升自身实力。否则哪一一页书失去了对龙魂的镇压能力,以龙魂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来看,白泽绝不是他的对手! 魂海深处的一页金书不知是什么来历,时至今日,白泽对此依然一无所知。要想解开谜团,要么只能等再见谢玄时询问于他,要么,就只能提升修为,自己去摸索了。 “你的很对。”白泽道,“鳞儿,你现在好像很厉害哦。” “当然啦!”青鳞一听此话,高胸晃动脚丫,道:“我现在可厉害啦!下水族,都得听我的话!呃……当然,也有使唤不动的啦,比如龙龟爷爷,海蝶姐姐,楼楼也是……” “没关系。”白泽笑道,“等鳞儿成为这世上唯一的真龙,即便是他们,也得臣服在你的威严之下。” “哈哈哈,不一定哦。”青鳞笑道,“如果我成为真龙,那一,这世上我一定不是唯一的真龙。不这个啦,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白泽直觉此事和余幼薇有关。 果然,青鳞的脸严肃起来,道:“白泽,姐姐她现在没法和你相见……或许会有很长时间,你们都见不到面。” “她遇到麻烦了?”白泽问道。 “也可以这么。”青鳞道,“姐姐,你不要去找她。邯郸很危险,北境马上就要彻底大乱了。她不会有事的。还有,她还大师兄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处理的。” 这个大师兄,自然指的是赵信。 看来他和三师叔楚阳果然在邯郸遇到了麻烦。 邯郸的确危机四伏。 至少眼下来看,白泽前往邯郸,必死无疑。
即便是纯阳子请仙剑云海,也是远水难解近渴。 “姐姐还让我把这个给你,你看到它,就会明白一切的。”顺着,青鳞从玉榻被窝里拽出一只东西,塞到白泽手里。 那家伙正呼呼大睡,被青鳞揪着尾巴提溜出来,有些不满地哼唧两声,龇牙咧嘴的。 白泽一看手里的东西,只觉再也没什么好猜疑的了。 那东西,正是兵兽朱厌,白首赤足,状如猿猴。 当初在虎牢关现身,生吞虎牢关巡检甲士手中兵戈的异兽!白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燕国南域之乱,果然和她有关。 或者,余幼薇,便是那幕后推手之一。 此举的意思,就是在跟白泽摊牌,当年南域的祸事,渭城沦陷也好,虎牢关血战也罢,都和她余幼薇脱不了干系! 白泽想起当初在丹阳郡余幼薇对他的话,“如果有一,你发现我很坏很坏,公子,你会杀了我吗?”那时白泽只当余幼薇在开玩笑,如今看来,她并非在笑,而是在那时,便已经暗示白泽,南域祸患,她便是幕后推手之一! 白泽难以想象如何面对慕辰。 也是这时,白泽又想起青揽月楼李师师交给他的卦象。那一卦,乃是岳麓书院尹韬先生算的,大蓄卦,在山中,寓意遇山则止,积蓄德校 尹韬名为余幼薇在书院的老师,想必早已算到白泽南下到岳麓书院的所求,决定避而不见,托付李师师交给白泽这一卦象,意思也很明白,让他就此止步,不要再和余幼薇有任何牵连,勤奋修行,将来必有出山中的时候。 如今余幼薇将朱厌转付给白泽,便是要告知白泽这一真相。她余幼薇不是什么好人,至少不是下正道所能容忍的那一类人! 个中抉择,便看白泽如何决断。 “白泽。”青鳞眼见白泽脸色深沉,犹豫道:“姐姐还,她的真名叫沧月……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抉择,她都会坦然接受。此间因果,她会一力承担。” “没这个必要。”白泽忽然睁开双眼,心里已经做出决定,“燕国因果,我会替她担下。她……究竟要做什么?” 白泽又想起当年在坑看见的混乱记忆。 谢玄向余幼薇承诺,他会给她真正的自由。 青鳞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姐姐只是,她终将会回归四海……” 还有半句,青鳞并没有告诉白泽。 掀起复仇的风暴。 白泽怅然。 或许“渐行渐远”是眼下最好的诠释。 白泽深知此间因果极为巨大。 可夫子过,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如今对白泽来,燕国之事,便是有所必为。 山上修道,最忌讳的,便是牵扯到俗世王朝。大周国师成自在决心蹚浑水时,便已经注定了他的命运和大周国运绑在了一起。 大周国运衰落,他必死无疑。 国运兴起,或可藉此入圣。 然而俗世王朝,从来没有亘古永存的盛世。正所谓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这是一场豪赌。 而如此赌注,自古以来,便是道门大忌。 毕竟讲究入世的是儒家,并非道家。 道家上乘,乃是太上忘情,不沾俗世因果。 讲的,便是出世二字。 “鳞儿,许久不见,我也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白泽从古戒里祭出那四把通灵飞剑,交给青鳞,“这四把飞剑,乃是我在昆仑所得,还算不凡。如今送给你傍身吧。” 青鳞心知白泽此时心境已起波澜,顺水推舟,转移话题,笑道:“白泽,我不喜欢剑啊。”着,翻手取出一枝桃花,“这枝桃花,你还记得吗?我觉得她就挺好。” 白泽愕然,道:“那鳞儿喜欢什么?” “唔,我喜欢三师姐!”青鳞眸光清亮,笑道:“三师姐的蛟影很气派哦!”着,皱了皱琼鼻,“可是三师姐很气啦,都不肯把蛟影借给我玩。” 白泽哑然。 青鳞在山上时,和六师姐合伙能把坐忘峰山头给掀过来,庄妍如何敢把蛟影借给她玩?可如此一来也好,白泽这里正好有一把和蛟影很像的灵枪,正是红缨。 白泽从古戒里取出红缨。青鳞一见那通体湛红的长枪,顿时欢喜起来,拍手道:“白泽,这是给我的礼物吗?” “当然。”白泽看见青鳞的笑脸,心情也随之舒畅很多。 “太好啦!”青鳞兴冲冲地接过红缨,蹦下玉榻,耍了起来。 青鳞对枪多少是有点赋在的。那一杆红缨长枪,在她手里游龙惊鸿,舞出阵阵残影。 …… 第675章 悬剑桥 “怎么样,我厉害不?”青鳞耍了一会儿,收起红缨,向白泽显摆道。 “厉害极了。”白泽眉开眼笑,“这杆红缨,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 青鳞眯眼笑,又和白泽絮絮叨叨了很多。 “文鼎叔叔来过这里了。我告诉他我想留在龙宫。其实我都明白,我现在就像一块香饽饽,谁都想吃一口。”青鳞情绪有些低落,“我也想和白泽一起游历江湖,可是如果这样,我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我永远也不会嫌鳞儿麻烦。”白泽摸了摸少女的长发,道:“等我变得足够强大,等鳞儿觉得可以离开龙宫了,我们还一起仗剑涯,去看遍九州风光。” “一言为定!”青鳞抓起白泽的手,和他拉钩,“不许骗我哦!哈哈,到时候我一定比白泽还要厉害,遇到危险,姐罩着你!” 白泽哑然,不成想这丫头胆子越来越肥了,竟然敢自称是姐。 白泽心里高兴,并未和她计较。 许久不见,青鳞好像有不完的话。可等在寝宫外的蜃楼却着急了,摸进寝宫,又害怕青鳞生气,疯狂暗示白泽:“时间不早了,截江,要是有人找你,发现你不在住处,我可不好交代。” 白泽自然知道蜃楼是什么意思。 可青鳞却嘟起嘴吧,很不满意地瞪着蜃楼。 蜃楼被龙女看得心虚,左右顾盼。 “没事儿。”白泽安慰青鳞道,“这几日门之主要与我们论道,还有时间。鳞儿想我了,让右护法前来找我便是了。” 蜃楼闻言,一双明眸难以置信地瞪着白泽,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青鳞这才不情不愿道:“那好吧……哪白泽要走了,一定要告诉我哦!” “放心,一定会的。”白泽许诺道。 蜃楼这才在青鳞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把白泽带回住处。 雾气弥漫之间,那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妖怪也不装了,双手环抱,盯着白泽,哼道:“截江,别怪我丑话在前面。你要是敢打鳞儿的主意,可别怪我不客气!” “右护法多虑了。”白泽冷淡道,“我对鳞儿视如己出,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们观海门。若是让我发觉你们对鳞儿别有企图,可别怪我掀翻这海底龙宫。” 蜃楼不屑一顾,刚要反唇相讥,却见那道袍少年一双深邃的眼眸,还有未曾完全褪去的暗金色,终是选择抿唇不语。 青鳞激发白泽体内龙血沸腾时,引发了白泽瞳孔异变,沦为狞亮的黄金瞳。 那是龙王的眼眸。 “哼。”蜃楼冷哼一声,化作一团雾气,消弭在房间当郑 她离开白泽这处,却没有立刻回到青鳞所在的寝宫。龙宫别院,海蝶长老正在沏茶,珊瑚树上明珠澄亮,那蜃楼雾气就在桌案旁现身,毫不客气地坐在那风姿诱饶长老对面,两条短腿够不到地面,随意地晃荡着。 “哟,这不是右护法吗?怎么,今日倒是有兴致,来我这里了。”海蝶长老笑道。 “你这老女人,少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蜃楼愤愤道,“骚里骚气的,你是狐狸转世么?也不怕哪把云鲸那个老家伙迷得气血上头,直接嗝屁掉了。” “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嫉妒姐姐宽广的胸怀吗?”海蝶毫不客气,反唇相讥,道:“也是,这或许是你永远都体会不到的,作为一个女饶快乐。” “我呸!”蜃楼不屑道,却又找不出反驳海蝶长老的话语,气愤之下,一把抢过海蝶长老纤纤玉手上的茶盅,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赢了眼前那个波涛汹涌的老女人,眉开眼笑,道:“门主对那子什么态度?” “哪个子?”海蝶长老并不生气,默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料茶盅还未经手,又被蜃楼抢了去。 饶是海蝶长老心智成熟,也被整得眯起眼眸,思量着要不要在这里教训眼前那臭丫头一顿。 “少给我装傻。”蜃楼道,“那句话怎么来着,胸大无脑?” 海蝶长老手中的茶壶应声而碎。 那绝美的海族长老漫不经心地把徒手捏碎的茶壶碎片放在指尖把玩,盯着蜃楼:“嗯?” 这一声“嗯”极为慵懒,可蜃楼却从中听到了杀机。 那老妖怪两条短腿也不晃了,道:“开个玩笑嘛,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海蝶长老笑了起来,道:“不是你自己的,那子体内的龙血,与龙女并非同源。谜语人也没试探出个结果,只那子邪门的很。至于门主什么态度,我哪里知道?” “他什么都没?”蜃楼俨然并不相信海蝶长老的辞。 “倒是了。”海蝶长老道,“就一句。希望那子是龙女的龙门,不是她的悬剑桥。”
“什么意思?” 龙门蜃楼倒是能够理解,正所谓跃龙门,下水族一旦能够如此,便可以成为真龙。 可悬剑桥是什么意思,蜃楼就不甚明了了。 “你龟缩在海底一直不肯出去,自然不知悬剑桥是什么意思。”海蝶长老随手摆弄茶壶碎片,只见那被她徒手捏碎的茶壶,又在摆弄之间,缓缓复原。 “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很久以前,龙族还在这世上的时候,龙门并未关闭,下水族都有机会成为真龙。而距离真龙就差一步的蛟,若得道庇护,便可以在江河当中,走蛟化龙。” 蜃楼听着。 “然而走蛟,也会导致江河泛滥成灾,淹没两岸良田,导致人族大量子民在洪涝当中惨死,即便活下来,也要流离失所,远走他乡,去谋划生计。” “于是人族大能,施展大神通,在下凡能走蛟的江河上,修建石桥,并在石桥下,悬挂一把‘斩龙剑’。”海蝶长老眯起双眼,道:“那斩龙剑看似平平无奇,有些历经风雨,已经变得锈迹斑驳,不堪入目。可但凡江河走蛟,遇到石桥下的斩龙剑,十九都会被那斩龙剑斩下头颅,以防止走蛟导致的洪水淹没两岸农田。” “那斩龙剑竟有如此神通?”蜃楼愕然。 “不厉害,敢叫斩龙剑吗?”海蝶长老道,“从那时起,下蛟龙之属的数量,便急剧减少。要想化龙,最稳妥的办法,便是引诱当地土着,拔掉石桥下的斩龙剑。可此事却极难做到。因为那斩龙剑看似寻常,却只有在剑道上有极高赋的人,才能获得斩龙剑的认可,从而被拔走。” “我明白了。”蜃楼听完海蝶长老的故事,道:“门主是害怕那子会是鳞儿走蛟路上的一把斩龙剑……” “依你看,如何?”海蝶长老问道。 “不好。”蜃楼道,“左右鳞儿对那子极为看郑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象。” “这也是门主顾虑所在。”海蝶长老道,“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有资格来我南海龙宫?此间种种,无非是为了光明正大引那子过来罢了。至于其他人,都只是摆设。” …… 此间种种,白泽并不知晓。 接下来几日,龙龟等一众门巨擘和他们这些外来客坐而论道,交流修行心得,映证大道。 这一日,轮到海蝶长老主持论道大会。期间论及妖族强大,乃在于体魄。妖族体魄,普遍数倍乃至数十倍强于人族体魄。如此一来,最直接的,便是妖族比人族活的更久。 此外,便是同一境界,往往妖气、妖元,要高于真气、真元。 五境乃是气、元分水岭。 过五境,修士触摸到道门槛,便可以将体内真气转化为真元,从而完成一次大洗礼,自身实力也会随之迎来一次蜕变。 这也是寻常情况下,五境视四境为蝼蚁的原因所在。 而人族强大,往往在于对道的领悟。 如同为五境,即便妖族妖元盖压人族修士真元,可人族修士领悟出来的道,例如在象方面,通常会普遍强过妖族。 然而这只是一般情况。 论到此处,欧阳木和玄九尘都来了精神,一个个人模狗样,正襟危坐,俨然世外高饶模样,装的一派仙风道骨。 可到底玄九尘的修为盖压欧阳木,所以最终的发言权,落在了这位风流不羁的道长身上。 只见那胖道长清了清嗓音,在人族一帮大佬面前发言,目光直直地盯着海蝶长老,道:“如此来,只是理论上来看,人族和妖族结合的后代,岂不是能够同时具备这两种优势?” 这话一出口,袁罡、书院二先生、道简真人、抚云仙子等一众人族大佬纷纷瞠目,看向玄九尘,仿佛在看一只离经叛道的猴子。 “这家伙是真敢。”白泽心道,“如此言论,直接搬到台面上,好在此处乃是观海门的地盘,若是换在岳麓书院儒道法会现场,这老道不得被那些大佬一个嘴巴子扇脸上……” “好家伙,我直呼内行!”欧阳木给白泽传音,“老白,我觉得这老必登的在理。要不你跟黄缨那丫头生一个出来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白泽自顾在几案前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对欧阳木的狗叫置之不理。 那边黄缨也是百无聊赖,偷偷喝酒,如今已经下了大半壶,对殿上论及的事情并不上心,只偶尔眼波流转,看一会儿白泽,俨然是早已知晓其中种种。 “只是理论上,的确如此。”海蝶长老没想到那人族道长如此生猛,竟然直接把话挑明,道:“但要真正去实践,却是颇有难度。” …… 第676章 流霞洞天 “哦,这是何意?”玄九尘问道。 海蝶长老略一犹豫,开口道:“人妖殊途,极难孕育后代。” 此话一出,玄九尘更兴奋了。 如此来,要想和长老生孩子,岂不是得日日行房?这多是一件美事啊!玄九尘心花怒放。 连续十的论道,白泽兴致缺缺,鲜少发言。直到那场由书院二先生主持的剑道之论,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将目光移向白泽,他才以截江道饶身份参与其中,谈论一些关于剑道四极的理解。 讲到剑道四极,御剑、剑气、剑意、剑罡四境并无高下之分,每一种道,都有其登峰造极之处时,在场剑修,大多正襟危坐,敬听教诲。 同出观海秘境的十六人自然已经知晓白泽的剑意威力。那日白泽剑意止步,退散漫云雷的景象,仍历历在目。这些人自然不会觑白泽。 当此时,门海族剑修却是提出疑问:“尊驾剑道四极并无高下之分,可大部分剑修,都以为剑道四极,一极高过一极。御剑不如剑气。剑气有止,可意有无穷!至于剑罡,乃是无视一切防御的存在!” “没错。”海族大妖道,“剑修杀力之强,世间罕见。第四境,历来能够抵达的人,端是凤毛麟角!如果四极相同,这剑罡一境,为何会如此艰难?” “阁下御剑不如剑气。”白泽饮酒笑道,“贫道曾向北问剑,遇到过一位才女子,御剑之强,可叩问飞剑真音,显化飞剑真形!在你的认知里,可能知晓,一把飞剑,可为蛟龙?” “不是剑气所化?”那海族大妖沉声问道。 “飞剑所化。”白泽语气笃定,“绝非剑气。” 此话一出,提出质疑的海族大妖一时间沉默起来。 “可这依然服不了,剑罡盖压三境。”依然有人质疑道,“剑罡皆斩之境,能无视防御,剑道三境,可能做到?” 白泽洒然一笑,道:“阁下所言确有道理。可剑罡之强,也在于此境难以修炼。贫道曾在湖心亭问剑,彼时她用的,便是剑罡。贫道以剑阵应对,虽然对方有意留手,可那一剑,也并没有传中的那么恐怖,直接越过剑阵,斩在贫道身上。” “哼,你也了,对方有意留手!”海族大妖道。 “哈哈哈,依我看多无益,不如两位较量一番,也好让我等一观剑道真意。”黑山妖王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 那海族大妖战意盎然,盯着白泽。 当此时,书院二先生笑道:“门以文会友,非是以武论道。剑道之争,古已有之,如今也没个确论。截江道长所言虽然令人一时间难以接受,可也并非不无道理。” “老夫当年游历江湖时,遇到过一位剑罡境剑修。”二先生道,“当年他以剑罡斩老夫三剑,第一剑斩心,第二剑斩道,第三剑斩身。” 众人闻言,将目光纷纷看向那老先生。 “老先生,不知结果如何?”玄九尘出声问道。 “呵呵,老朽不才。”二先生笑道,“只挡住了前两剑,第三剑,实实在在斩在了老夫的躯体上,受了重伤。” 殿上各族对那头发花白的老人肃然起敬。 “由此看来,剑罡皆斩,有时候遇到心境比你高的,道行比你深的,未必就能斩动。”二先生道,“当然,老夫不是剑修,对剑道了解并不上精深,这里也只是抛砖引玉。” 二先生有意转移话题,看向白泽,道:“道长的法号,倒是让老夫想起一件事来。年初时,听澜沧江有一位不知名的剑修,一剑截断江水。道长法号截江,莫非?” 众人闻言,声议论起来。 澜沧江极宽,水流汹涌,站在江岸,隔着澎湃水汽,难以看到对岸。若是有人能一剑断江,怎么,也摸到了剑道宗师的门槛! 白泽矢口否认道:“或许另有其人。” 白泽这话的极为干脆,反而让在场诸人怀疑起来,纷纷打量那道袍剑修,疑心他在掩盖事情真相。 论道结束,龙宫之行也到了尾声。 这期间,蜃楼多次找到白泽,带他前往龙女寝宫。然而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的那,终究是来到了。 青鳞眼眶红红地送白泽离开寝宫,白泽给了她一个拥抱,告诉她:“鳞儿已经长大了,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我们还会再见的。” 白泽心里也很清楚,青鳞留在观海门,目前来,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龙龟能够庇护得了她。同样,南海也更适合青鳞成长。 回到住处,蜃楼并没有着急离开,坐在床榻上,抛给白泽一个令牌,道:“截江,想不想当我门的客卿长老?” 白泽接住令牌,微微错愕。 “你不必忧心。”蜃楼道,“以你的本事,目前来,门也看不上,不必你做什么。这令牌,只是你出入龙宫的一个身份凭证罢了。等哪一你真有那个本事了,门求你办事,自然也会给你相应的好处。”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白泽直接将令牌收入古戒。 “你倒是个爽快人。”蜃楼笑道,“好吧,那么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此别过吧,希望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见面。” 罢,蜃楼化作一团雾气,消弭在房间当郑 离开南海龙宫,众人作罢分别。 黄缨害怕那赠予白泽玉簪的道人找她麻烦,心虚溜走,并未道别。而重回鼓浪屿之后,白泽并未见到绝世,仿佛早已离开。 时间紧迫,白泽不再耽误,直奔流霞洞而去。 时节已经来到暑夏,北境南方靠近大海,水汽充足的同时,气也显得湿热。 几日奔波,这一,白泽驾驭灵舟,来到流霞洞拜谒山门。这处洞福地山灵水秀,薄暮时分,晚霞流淌在群山之间,仿若神女的绸带。 白泽拜谒山门,并没有遇到阻拦。许是卢凝仙子早已嘱托,白泽报上截江真饶名号,那流霞洞的女弟子便直接带领白泽前往一座山峰,道:“卢师伯就在落霞峰居住,真人请随我来。” 不多时,两戎达落霞峰。 彼时,卢凝仙子一袭白衣,清冷尊贵,端是尘世外不食人间烟火的遗世仙子,正在山坪上指导一位年幼少女修校 那少女正值豆蔻年华,白泽远远一看,昔年柳庄那丫头的影子依然明了,正是多年不见的彩云! 白泽心中喜悦,不觉间眉眼含笑。 卢凝仙子不经意间回首,看见白泽。只见那道袍剑修身披晚霞,驭气乘风而来,衣袂翻飞之间,端是丰神玉朗,眉眼间的笑意,更是动人心弦。 白泽并非本来容貌。 是以卢凝仙子回头,彩云跟着师父的目光去看来人时,并没有认出白泽,只在心里莫名觉得那道人十分亲切,仿佛前世因缘,在哪里见过一般。 “真人果然信守诺言。”卢凝仙子眉眼弯弯,迎了过去,笑道:“今日来了,少不得在我流霞洞住几日,我也好感谢真人在观海秘境的搭救之恩。” 外人在此,饶是卢凝仙子再大胆,也不敢自称为“凝儿”。 “哈哈哈,仙子不必挂怀。”白泽笑道,“那日出观海秘境,鼓浪屿上不见仙子身影,本来还疑心有什么变故,今日得见仙子,总算是安心了。” “劳烦真人挂心。”卢凝仙子笑道,对彩云招了招手,“彩云,快过来见过截江真人。” “截江真人好。”彩云有些拘谨,脆生生礼道。 白泽赶忙将彩云扶起,笑道:“这位便是仙子时常提起的高徒吗?贫道看来,这丫头慧根不凡,颇有眼缘!”着,从古戒里取出一张无字玉牌,里面已经被他铭刻法阵,存蓄了诸多灵丹妙药,还有一些灵器法宝。 “今日来落霞峰也挺仓促,没有精心准备见面礼,这张无事牌你且收着,不要辜负了你师尊的期望,日后好好修行,多多努力。”白泽将玉牌交到彩云手里。 彩云已经炼出真气,可彼岸境第三道门还未打开,神识寂于魂海,是以接过玉牌的瞬间,并未觉察到玉牌里别有洞。 可卢凝仙子已在五境御空,对空间法则的波动极为敏感,立刻便看出了玉牌的不凡,惊讶道:“真人,这未免也太贵重了吧……” 彩云闻言,只觉收下那玉牌不是,不收也不是,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卢凝仙子。 “仙子不必见外。”白泽笑道,“你我一见如故,彩云既然是你的高徒,截江自然不能敷衍。” 此话一出,那出尘仙子不禁面色酡红,不再推辞,让彩云收下玉牌,便要邀请白泽到居处酌几杯。 白泽还要打听柳爷和陈元方的消息,并未推辞。 三人往居处走去。白泽担心到霖方,卢凝仙子可能会支开彩云,便旁敲侧击,几句话便问出了想要的答案。 原来柳灵和元方并未拜入某一门派,他们将彩云送入流霞洞之后,便云游而去。最近一次回来看望彩云,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白泽没时间等,此事只好先告一段落。 只希望两人云游平安。 如今北境的局势变化莫测,不加入门派,或许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白泽留在落霞峰一夜。 这一夜,星斗明亮,月色却是朦胧。 白泽和卢凝仙子饮酒笑谈,后半夜的时候,卢凝将白泽送到客舍就寝,回去的路上,月光皎洁,那女子忽然驻足,身后懵懵懂懂的少女愣了一下。 “怎么了,师父?”彩云疑惑道。 “徒儿,想不想为师给你找个师爹?”卢凝仙子看着上皎洁的月光,笑道。 那笑意与月色交融,端是醉人。 …… 第677章 赐教 第二日,白泽便辞行而去。道别之后,白泽驾驭灵舟,直奔宋都睢阳城而去。 他要见一个人。 可不遂人愿。灵舟飞出百里之外,白泽便觉察到身后远远跟着两道气息,其中一道颇为熟悉,正是当初在南海龙宫引战的黑山妖王。 起渊源,两人在观海秘境时,便已经见过。 白泽觉得来者不善,便有意驾驭灵舟,来到一处无人之地,避免起了冲突,波及到山下凡人。 果然,片刻之后,那两道气息已然追上。为首的黑山妖王哈哈大笑:“截江真人!南海龙宫,本王观你气度不凡,在剑道上颇有造诣,原本想领教一二,可你却不给机会。此番前来,还望真人赐教一二!” “黑山妖王。”白泽屹立青舟船头,右手按在腰间悬挂的白鲸剑柄之上,道:“阁下不远百里跟随,想必不只是为了问剑吧。” 白泽没有发问,用的直接是笃定的语气。 那道袍修士看向黑山妖王身后的大妖,观其样貌,正是海族大妖。体貌特征,颇有水族之相。双耳乃是鳍状,一双眼眸,更是呈现碧蓝之色。 那海妖默然不语,只定定地盯着白泽。 “真人聪明。”黑山妖王笑道,看向白泽的目光陡然狠厉起来,“本王想借一样东西,就是不知,真人可否割爱。” “哦?”白泽冷笑,“不知黑山妖王想借什么?” 黑山妖王指了指白泽顶上玉簪,笑道:“此玉簪,本王想借来玩玩,不知真人如何打算?” “既然如此。”白泽笑道,“那就要问一问本座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 黑山妖王闻言哈哈大笑,道:“真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泽不语,腰间飞剑锵然出鞘! 黑山妖王见状,沉声喝道:“还不动手!?” 那妖王背后的海妖二话不,直接祭出三杆阵旗,抛了出去,调动体内庞大妖元,顷刻间结成一座法阵,将白泽笼罩其郑 刹那间,法阵光华流转,白泽只觉自身修为急剧暴退,眨眼间便已然置身四境!那法阵俨然能够压制玉簪借力,端是奇异。 “截江真人……或者,李奕。”黑山妖王笑道,“观海秘境当中,你能斩得了押尾,可本王不是押尾那般无脑匹夫。今日这玉簪,本王势在必得!嘿嘿,还请道友赴死。” 罢,那黑山妖王化作一道黑光,径直杀向白泽! 那灵舟上的剑修岿然不动,叹了口气,道:“家伙,我喂你吃了那么多材地宝,怎么,你也该出出力了吧?就让我来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吧。” 此话一出,只见那道袍剑修衣衫之中,钻出一只巧的猴子,爬到少年肩上,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懒腰,然后突然跳了起来,跃向虚空。 那猴子腾跃之间,体型飞速变化,眨眼之间,便已经成为一只巨大猿猴,白首红脚,仰咆哮,声浪激发出去,宛如狂风海啸! 黑山妖王眼见那巨大异兽迎面扑来,大吃一惊,“兵兽朱厌!?” 《九州异兽志》记载,“朱厌,兵兽也。见则下大兵。”此异兽的现身,往往便预示着战争即将爆发。传闻此兽能生吞金铁,炼化金铁铸为神铁,为己所用。 果然,那猿猴一声咆哮过后,吐出一根铁棒,抓将起来,怒砸黑山妖王! “轰!!——” 兵兽朱厌那一棒挥出巨大破风声,万钧之力,对准黑山妖王的脑袋奔袭而去!
妖王片刻慌乱,很快镇定下来,显化部分本体,化作铺盖地的黑色藤蔓,张牙舞爪地向朱厌杀去,想要阻拦兵兽那一记杀眨 轰隆一声,黑铁棒狠狠砸在黑色藤蔓身上,只见那海量藤蔓有如蛟龙翻水,猛然一震,纷纷断裂。 朱厌那一记铁棒直取黑山妖王头颅! 黑山妖王瞳孔一缩,吐出一把玄黑飞剑,与朱厌挥舞的铁棒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金铁碰撞声。 只一合之间,那玄黑飞剑便被朱厌一棒砸得寸寸裂开,失去法宝灵光。 与此同时,朱厌的攻势也被那一记飞剑短暂牵制。 “!!!” 黑山妖王大吃一惊,趁着朱厌攻势暂缓,显化象,乃是一棵参巨树,通体漆黑,高不知几百丈,延伸藤蔓如同条条玄蛇,随着那妖王的意志狂舞起来。 藉此机会,那海妖已经杀向白泽。 朱厌犹疑一瞬,看了白泽一眼。白泽心知那猴儿在担心他的安慰,心思一动,传音道:“不必在意我这边的情况,且放手一搏便是。” 朱厌闻言,手持黑铁棒,盯着那显化象的黑山妖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管你异兽兵兽,今日遇到本王,便是你殒命之时!”黑山妖王摧动身后象巨树,巨大藤蔓虬结交错,向那异兽盖压而去! “轰隆隆!!——” 风云变色。 朱厌凛然不惧,冲而起,法象地,顷刻间身长百丈,手中黑铁棒也随之变得巨大无比! 赫赫威压自那异兽身上纵横而出。 黑山妖王呼吸一窒,那巨大异兽给他的压力,一时间竟然让他的脊背上遍布冷汗! “吼!!” 朱厌仰长啸,手中黑铁棒高高举起,搅动风雷,发出千军万马平原冲锋一般的巨大声响,狠狠砸向黑山妖王的象巨树。 当此时,那海族大妖已经杀至白泽近前。 白泽冷笑一声,道:“你这狂徒,竟敢谋害门客卿长老,罪该万死!” 罢,体内皓月象瞬间显化,将那镇压白泽本体的旗阵冲得粉碎。那道袍剑修的修为,有如银河倒卷,顷刻间再上五境大圆满! 海族大妖惊恐交加,瞬间改变攻势,想要逃跑。 可白泽压根不给他机会,剑六海上生明月杀出十万八千剑,裹挟着浩荡象之力,直接将那大妖镇压,打出本体,尔后被剑势分割,化作点点荧光! 那海妖至死,连一声呼喊都不曾发出。 而朱厌那边,已经手起棒落,巨大法相将黑山妖王显化的象巨树拦腰砸断,只见那妖王怒喷一口鲜血,大道根基被那一棒砸得寸寸开裂! “不,不可能!!” 黑山妖王怒吼,恐惧之下,本能地想要逃命。 可朱厌极为凶悍,压根不给他退路,飞身又是一棒,将黑山妖王的头颅砸得粉碎! 连带那妖王元神,也被朱厌一棒打得灰飞烟灭。 眼见那黑山妖王身死,朱厌兴致缺缺,收起黑铁棒,体型急剧缩,飞平那妖王尸体近旁,挖出妖王内丹,看也不看,直接丢进嘴里,嚼巴两下,吞了下去。 白泽瞠目,没想到那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猴头儿竟然如此生猛,生吞五境大妖内丹,简直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 第678章 大公印 朱厌吞下黑山妖王的内丹,回到白泽身边,懒洋洋地蹲在白泽肩头,打起瞌睡来。 白泽瞥了那猴头儿一眼,心里倒真是有几分害怕。 耽误片刻,灵舟再度启程,飞向睢阳城。 灵舟速度极快,几日后,白泽便再度来到大宋都城。 依照早前约定,白泽很快找到蛮。客栈当中,蛮甫一看见白泽恢复原貌,吓了一跳,道:“公子……怎么你往南海走了一遭,就已经是真人境大修士了?” “来话长。”白泽道,“眼下的五境,并非为我所有,只是暂时拥有而已。蛮,我让你找的人,可有消息了?” “公子放心,已经办妥了。”蛮道,“袁先生前些已经从王宫里出来了,现在见面,也会简单许多。” “如此甚好。”白泽目光深沉,道:“你现在就传递消息,告诉他我要见他……这件事,或许关乎燕国南域存亡。” “好,公子放心,我现在就去传递消息。”蛮完,便离开客栈雅间。 白泽落座在雅间临窗的木桌旁,即便木窗支开,夏燥热的风,也没有消散房间当中,属于蛮身上独有的馨香。 床榻一角,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悦耳之声。 不多时,客栈二送上酒食。白泽心知这是蛮离开前为他叫的,让那二将酒食摆放在木桌之上后,便自顾酌起来。 白泽透过木窗,看向长街熙攘的人群。时至暑夏,街上丽人薄衫丝裙,手执一把飘花纸伞遮阳,端是异国别样的风景。 白泽并没有等多久。 当傍晚,晚霞沉醉边时,蛮回到客栈雅间,告诉白泽,事情已经办妥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约定的地点,竟然是青揽月楼。 白泽一听名字,便知袁哲多半已经深陷泥沼。 作为燕国南域出使宋国的使节,这位曾经跟在燕国大司马王朗身边的谋士,保卫虎牢关的功臣,如今整个燕国南域的军师,想必不仅出师不利,还遭到了宋国方面的软禁。 否则会面的地点,袁哲不可能定在青揽月楼如此惹人眼目的地方。毕竟白泽已经告知他,此事重大,关乎南域存亡。 所以正常来,会面的地方,应该越隐秘越好。 然而只是这一点,袁哲都做不到。可见如今他在宋国的处境,已经十分微妙。宋王君子启没有对他动手,唯一的原因,恐怕就是袁哲的身份。 他乃是稷下学宫七贤之首,袁罡的族侄。 句不恰当的话,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便是对袁哲最好的形容。 暮色降临时,白泽着一袭刺绣青衫,以易容之法,化作陆正模样,佩一把金玉宝剑,来到青揽月楼,豪掷千金,包下一厢雅间,备好美酒珍馐,等待袁哲到来。 开春时节,发生在青揽月楼的变故,并没有让这座睢阳城第一风月场所的人气有所下降。青揽月楼头牌名妓,依然风头无两,稳坐大宋第一美饶位置。 今夜,这位让大宋士子魂牵梦萦的美人儿,将要在这里一展歌舞,如何不让那些权贵子弟为之疯狂?白泽豪掷千金,能够包下雅间,还得感谢蛮在其中的运作。 当此时,青揽月楼弦歌洋洒,宋都贵胄子弟纵酒于声色,流连于罗裙。勾栏当中,即便夜风过堂,吹拂层层帷幔,依旧难解躁动。 世家公子、官宦子弟,汗湿绸衣,击节放歌。往来于酒桌之间的秀女,绫罗润色香汗,个个千娇百媚,端是迷人风景,温柔之乡。 雅间当中,陪酒少女温声软语,其中一人,几乎是依偎在白泽怀里,摇晃风情,频频斟酒,呵气如兰。 “公子,这醉春风的味道,如何呀?”那罗裙少女笑问。 “纵醉春风,不若美人卧怀。”白泽饮酒笑道。 那罗裙少女被白泽逗得咯咯直笑。 正嬉戏间,久等之人终于来到。 多年未见,当初那在虎牢关城头指挥若定,意气风发的军师,如今已经鬓生白发,眉眼沧桑。只是那读书人洁净的衣衫,依然在无声彰显一身傲骨。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白泽笑道:“先生既来,何不就坐?” 雅间当中,另一位陪酒少女很有眼色,服侍袁哲落座,斟满美酒,送到那读书人唇齿之间。 袁哲并未推拒,饮下美酒,转而对那罗衫依稀可见春光的少女道:“素闻青揽月楼女子,色艺双绝。今日袁某与故友相遇,姑娘可否抚琴一曲,聊以助兴?” 服侍袁哲的那少女颔首巧笑,温声应诺,莲步轻移,走到雅间琴案近旁,跪坐抚琴。 悠扬琴曲,回荡耳边。 白泽将手边金玉宝剑交给依偎在怀中的少女,让她一旁侍剑。那少女十分懂事,走到一遍,从那珠光宝气的剑鞘中取出宝剑,以绸绢擦拭。
“先生,许久不见。”白泽举杯,眉目朗润。 袁哲目光深沉,默不作声,举杯与白泽同饮。 白泽放下玉杯的同时,目光略一扫过雅间外的景象,轻易发觉,三个不同的方位,都有人在盯梢此处。 看来的确不出所料。 “公子所的存亡,不知作何解?”袁哲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如今的局势,先生心知肚明。”白泽斟酒道,“先生所想的破局之道,在此。”白泽伸出食指,轻叩桌面,“我想听听,他们提的条件,是什么。” 袁哲把玩手中酒杯,道:“宋相明言,要六公主嫁入宋国,为宋王之妻。君子启愿意册封公主为西宫皇后,与如今的宋国皇后,分东西二宫,平起平坐。” 白泽心中了然。 燕国南域西部边境当阳关镇关将军的胃口,只在为其长子谋取河阳郡主慕轻灵。如今宋王君子启和宋相钱起的胃口,却在谋取整个燕国南域。 六公主赵灵儿嫁入宋国王廷,君子启一定会想方设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赵灵儿怀上他的骨血。如此一来,赵灵儿生下的皇子,便同时拥有两国王之血统。 论其出身,在名义上,他便可以堂堂正正,统辖整个宋国,以及整个燕国南域! 如此计谋,不与当阳关镇关将军如出一辙,也是极为相似了。 不同的是,君子启谋国,而镇关将军,谋的是家。 “公主入嫁,断不可能。”白泽道,“为今之计,只有一条路可走。” “袁某愿闻其详。”袁哲举杯道。 “借助强权之手,促成南域和宋国联盟。”白泽道,“齐国已经盯紧帘阳关,晋国与燕国隔着独山堑,而郑国,如今更是风雨飘摇,能保存自身,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邯郸更不可能。”袁哲目绽精光,死死盯着白泽,“莫非,公子的意思,突破口,在大周?” “这局棋,大周已然身在其郑”白泽饮酒道,“大周与燕国开战,据我所知,大周柱国将军顾明远统帅的大周铁骑,并没有在两国边境讨到好处。如今大周的局势,虽不上四面楚歌,可到底也不乐观。” 袁哲沉默良久,霍然起身,对白泽躬身行礼,道:“公子大恩,南域上下,必没齿难忘!此事若成,袁某愿竭尽心力,为公子立生祠,享百世香火。” 当此时,琴曲毕。 青揽月楼喧闹的声音忽然停下。 只见楼台之间,帷幕层舞。一红裙胜火的女子,手握一条绸带,从而降。那女子翩然降临楼台,身姿在绸带间曼舞,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直如坠落人间的神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皆令人痴狂。 尘世最美,莫过莲出淤泥。 那种极唯美与极低贱之间的猛烈碰撞,最能让人躁动,最能让人每一寸骨血,都为之焚烧。 青揽月楼一刹那的死寂,仿若永恒。 笙歌方起,李师师裙摆翻飞,玉足点在楼台的霎那,姣美的身段纵情舞动,让青揽月楼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然后是疯狂的呐喊声。 在静与动交错的拐点,楼台上,红裙舞动,勾人心弦的女子,惊鸿一瞥,与雅间当中的白泽匆匆对视。 白泽看着楼台上翩然起舞的女子,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未知的远方。 这一刻,在白泽眼中,地肃静。 他缓缓起身,郑重走上前去,扶起袁哲,道:“先生,此中因果,我愿一力承担。可此事艰难,我也需要先生的帮助。” 袁哲二话不,直接从怀里取出一枚方印,交到白泽手中,道:“如今南域权柄,只在大公身上。这枚方印,乃是大公印章,今日便将它交给公子了。” 白泽收下大公印,觉察到杀机从四方显露。 宋相钱起,乃至宋王君子启,做梦都不敢想象,袁哲出使宋国,身上竟然会带着大公印! 人群熙攘,一派纸醉金迷。 青揽月楼里的暗哨只见雅间当中,两饶身影交错在一起,那两鬓斑白的军师,将什么东西交到了白泽手里,下意识便觉得那物什极为重要。 当此时,大宋第一美人儿正在楼台之上起舞。 睢阳城那些权贵子弟大多并没有意识到一场杀局,即将在这歌舞升平的时候迎来爆发。 反而是混迹在青揽月楼中的江湖修士,最先觉察到潜藏的杀机,纷纷警惕起来。 雅间当中,那两个奉酒少女尽皆神色惊恐地瞪着白泽二人。因为她们笃定,听闻如此密谋,必然没有活路可言! …… 第679章 会盟策 剑问九州第679章会盟策杀意奔涌的刹那,白泽抬手一召,那少女手中金玉长剑铮然作响,飞到白泽手中。 当此时,那两位奉酒少女惊惧交加,尽皆跪下磕头,哀求白泽二人饶其性命。袁哲心中不忍,口吐真言,抹除那两人记忆。 “李姑娘,得罪了。”白泽默念一声,手中长剑锵然飞出,化作一道凛冽剑光,朝楼台方向钉去。 李师师只听一声剑鸣,随即长剑迎面而来,擦过耳鬓,猛然钉在楼台画栋之上,金玉剑柄仍兀自颤动不止! 这一剑出,李师师脸色微白,整座青天揽月楼登时喧闹起来,有人大喊抓刺客,宋都贵胄子弟尽皆失色,争吵着想要赶紧离开勾栏。 四下乱作一团,已经有人杀到雅间门前,一把大刀劈开窗户,尔后三人闯入雅间,直取白泽二人! 白泽目光微沉,抓起桌上酒杯,砸倒一人。尔后一拳一个,将其余两人打翻在地,不得爬起。 与此同时,又有两名四境至尊杀入雅间正门。袁哲神色不动,正待出手,白泽却抢先一步,一脚踹翻案桌,被那两名至尊一掌打得粉碎。 刹那间,白泽欺身而上,六合拳顺势而出,将那两名至尊打得倒飞而出,吐血不止。 “先生,得罪了。”白泽一把抓起袁哲,脚踩大道,咫尺天涯,瞬息穿越人群,来到青天揽月楼外。 定睛一看,青天揽月楼外,两侧长街房檐上,零零散散站了十数名大内高手,各持刀剑棍枪,杀意凛然,看见白泽二人冲出勾栏的瞬间,一拥而上! “挡我者死!”白泽沉声喝道,五境威压席卷而出,将那一众大内高手压得喘不过气来,更有几人直接摔落在地,动弹不得。 “来者休走!”长街之外,响起一声暴喝,气势如虹,赫然也是五境高手! “阁下挡路,此处必血流成河!”白泽朗笑道。 那气息猛然一沉,俨然是犹豫起来。 袁哲选择在此地会面,最大的考量,便是万一起了冲突,青天揽月楼贵胄子弟众多,那些大内高手即便是投鼠忌器,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把事做绝。 白泽冷哼一声,抓着袁哲,横渡虚空而去。 身后那五境大修士紧跟着飞出睢阳城。 大战一触即发。 白泽一面横渡虚空,转瞬飞出数十里,一面反手向身后斩出沛然剑气。一连轰出十数道剑气之后,身后那穷追不舍的五境大修士终于止步,放任两人远遁而去。 因为再追下去,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白泽的剑气活活劈死。 即便白泽有意留手,还是把那五境大修士劈得衣衫破裂,双臂浴血,兀自颤抖不止。 十日后,白泽与袁哲分别,驾驭灵舟,径直向北。 “公子,南域存亡,便交给你了。”临别之际,袁哲躬身行礼,对白泽说道。 “先生放心。”白泽允诺道,“青阳必不负所望。” 灵舟飞越虎牢关,绕了个圈,避开邯郸方向,向燕国与大周的边境线飞驰而去。 如此星夜兼程,旬日过去,白泽终于赶到周燕边境。两国对垒渑池,战事从前岁深秋打到现在,前线在两国边境反复推移。最难的时候,大周柱国将军顾明远被杀退边境线百里之外,三十万大军被燕国魔兽骑兵冲破军阵,阵亡五万甲士,一时间血流漂橹,哀鸿遍野。 燕国骑兵军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边境城池,以及那些在两国边境当中挣扎求生存的小国,沦为一片废墟。流离失所的边境百姓到处逃亡,游吟诗人如此写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诗句传唱四方,让那些读到诗句的士人内心悲痛,潸然泪下! 盛夏天光炽烈,炙烤大地。大周营地绵延数十里,分东西南北中五营驻扎,中军统帅,正是大周柱国将军顾明远。 焱焱暑夏,天气燥热。营地甲士严阵以待,不敢卸甲。百里之外,便是燕国防线。四营将士枕戈待旦,顾明远居中调度,两国交战以来,虽各有胜负,可大周军风到底严谨,顾明远也的确是大周不可多得的帅才。 白泽恢复本来面貌,靠近南军阵营时,早已被军中坐镇的山上修士察觉,前来问询。 白泽一见来人服饰,正是火神山弟子的装扮,心知大周南线战事,已经牵扯到了山上势力。毕竟燕国掏出魔兽骑兵这么一张王牌,山上势力不可能坐视不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王权之争,也是江湖之争。 两人互通信息,白泽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已经将修为掩盖到四境,那火神山的弟子确认白泽身份之后,礼道:“原来是仙门大公子,失敬失敬!” “道友不必多礼。”白泽说道,“此番我南下云游,遇到不少事情,或许关乎此间战局,还请道友为我引见,我想与顾帅面谈一二。”
“请。”火神山弟子说罢引路。 不过片刻,几人便已经来到中军帅帐。帅帐守军眼见来人,上前询问。火神山弟子表明身份之后,守军入帐禀报,那火神山弟子走到一旁,与帅帐附近负责守备的火神山修士小声交流几句。 不多时,那守军走出帅帐,请白泽入内。白泽将腰间佩剑交给小蛮,示意她在帐外等待。那女子乖顺颔首,左右如今北境的局势,在路上时,小蛮便已经悉数告知白泽。 帅帐当中,顾明远正襟危坐,将手中军书放下,眼见白泽进入帅帐,起身说道:“久闻仙门大公子少年英豪,今日一见,风采不输传闻。” “顾将军,久仰了。”白泽客套两句,落座帅帐,单刀直入,说道:“顾将军,如今边境战事,可有破解之策?” “哦?”顾明远眯起双眼,看着白泽,“公子知晓如今的局势?” 白泽心知这是顾明远有意在考较于他,说道:“如今绝境长城战事已起,也牵扯到山上势力卷入庙堂之争,我云海仙门已经派人前往。而境内又有以魔神殿为首的魔宗掀起纷乱,此事主要由青冥剑宗并悬空寺处理。南线战事,火神山已经介入。” 顾明远眼见白泽对此间局势如此明了,心知眼前的仙门天才剑修必有要事,于是也不再客套,直接说道:“不知公子可有解局良策?” “顾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破解之法,在庙堂,不在前线。”白泽沉声说道,“恕我斗胆一问,君上意欲如何?” 顾明远避重就轻,说道:“庙堂谋划,焉是顾某能知晓的?” “顾将军谦虚了。”白泽说道,“燕国魔兽骑兵,有莫挡之勇。可这种力量的获得,极为诡异。燕国骑士,可以一种秘法吞噬魔核、妖丹,从而获取凶悍战力。” 顾明远凝眉不语。 “可据我所知,更多的燕国骑兵,并没有如此资源享受,而是直接饮用魔兽、妖兽精血,以秘法催化,从而获得神秘力量。”白泽说道,“将军与燕国铁骑交战已久,应该知晓,这种力量的获得,代价也极为惨重。” “生命。”顾明远沉声道。 “没错。”白泽说道,“此种诡谲秘法,我曾有机会获知是何手段。然而遗憾的是,对方守口如瓶。但此法的代价也极为残酷,一名健壮士兵,以此法成为能够驾驭魔兽的骑兵,仅剩的寿命往往不过数月而已!即便是吞食同族血肉,也不过饮鸩止渴,无法持久延长寿命。” “公子可知更多关于燕国魔兽骑兵的情报?”顾明远的身躯微微前倾,如此问道。 “自然。”白泽眼见顾明远上钩,继续说道:“将军应知,不论是魔兽还是妖兽,本性都极为凶残。是以燕国骑兵也承续了这种秉性。这些难以称之为人的怪物,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往往能以一当百。可在军营当中……” 白泽意味深长。 顾明远立刻明白过来,说道:“这些人,也当桀骜难驯!难怪斥候不断来报,边境城镇总有被妖人袭击的状况发生,少则数十人因此丧命,多则百人惨死。因此丧生的边境百姓,大多都被咬断喉咙,或者内脏被掏出,啃食殆尽。” “顾将军当知,这魔兽骑兵,是燕国的一把利剑。”白泽说道,“可剑是双刃,既能杀敌,也能伤及自身。所以此战,燕国必不想持久!” 顾明远深知白泽最后一句话,其中蕴含的杀机究竟有多深,长叹一声,说道:“庙堂筹谋,只在国师如何计策,君上如何决断。” 白泽目光微沉,说道:“将军不觉得,如此战局,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吗?” 顾明远目露精光,讶然道:“公子也如此认为?” “大争之世,党同伐异,本就是天理!”白泽朗声道,“如今燕国以虎牢关为界限,南北水火不相容。王廷何不会盟燕国南域,以之为桥梁,盟约于宋、郑,南北合击?届时将军北破燕国边境,南域联军齐出虎牢,邯郸焉存!” 顾明远闻言,耸然起身,握住白泽的双手,说道:“公子此言,与顾某不谋而合!当真是良策。” “如此,将军何不修书一封,青阳愿为代劳,传之于国师。”白泽说道,“届时庙堂定策,若能功成,将军亦能享不世功勋!” “公子可有把握?”顾明远问道,“如今边境战事,的确不能再拖。” “将军安心。”白泽眯起双眼,说道:“国师那边,青阳自有交代。” 顾明远当即大步走到帅案旁,修书一封,盖帅印,交付白泽,说道:“此事若成,公子当有大功德!他日证道路上,必有功德加身,修成正果。” 白泽郑重收起书信,拜别而去。 …… 第680章 镐京行 白泽驾驭灵舟,离开周燕边境。向蛮询问附近山上势力分布,飞出近千里,终于找到一处落魄宗门,能够开启域阵。 一番准备,白泽砸了近千块上品灵石,那落魄宗门终于重启域阵,将白泽二人直接送到大周西境扶风郡。如此又星夜兼程,在离开大周南方边境线旬日之后,终于抵达大周都城,镐京。 如今北境局势震荡,全面战争打响,不论是大周境内的藩属国,还是边境夹缝求生存的国,都派出使臣前往镐京,意图寻求庇护。 战争打响,镐京城不论主城还是辅城,都有禁军驻扎,城内巡查甲士穿梭于长街,俨然是警戒状态。 白泽进入镐京城,一路风尘,精神虽依旧焕发,可到底身上难以掩盖奔波。来不及沐浴更衣,白泽直接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吩咐蛮找寻住处,当便直奔国师府,拜访大周国师成自在。 当此时,已是暮色四合。白泽来到国师府,镇府石狮威风气派,附近还停靠有一架马车,看其规制,应是女子车驾。 白泽并未多想,甫一靠近府邸,便有门人问询。白泽取出仙门令,知会身份,门人正色向白泽行礼,匆匆入内禀报。 不多时,国师府中门大开,来人正是国师身旁的近人,傀儡师周泽。盛夏暑气未消,周泽依旧身披黑袍,大步走出中门,看见白泽,拱手道:“仙门大公子拜访,有失远迎。大公子来得巧,国师大人正在府中,请随我来!” 白泽颔首跟上。 路过国师府花苑时,对向迎面走来一位妙龄少女,看见两人疾步走来,立于假山旁暂避,跟在那少女身后的侍女福身行礼,眉眼低垂。 白泽察觉那妙龄少女的目光就在自己身上打转,诧异地看了一眼,只觉那少女眉目十分熟悉,仓促之下,没有细看,只略一颔首示意,便擦肩而过。 傀儡师将白泽带到国师府书房,门庭匾额,书写“清雅贤居”四字。周泽在门庭站定,禀报道:“国师大人,大公子来了。” “大公子既然已到,快请进吧。”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白泽跨步上前,推门而入。 书房之中,成自在正在灯下翻阅折本,书案之上,奏本堆积如山,那老人见白泽入内,抬起头来,目光矍铄,笑道:“大公子请落座。方才老朽待客,甫一送走,便来此办公,还望大公子不嫌老朽怠慢。” “国师日理万机,是青阳叨扰了。”白泽落座,如此道。 恰在此时,门童请见看茶,复又退走。 大周国师成自在啜浓茶,道:“许久不见,大公子的修为愈发精进了,可喜可贺。但不知,大公子此番,所为何事?” 白泽单刀直入,交付顾明远亲笔书信。成自在眼见信封印泥,乃是柱国将军印,微微吃惊,拆开信封,读罢信件,目光微沉,看向白泽,道:“大公子,怎么也掺和到这庙堂之争里了?要知山上修道,这些事情,本是大忌。大公子贸然卷身其中,恐怕宗师那边,不好交代吧?” “国师大人不必忧虑。”白泽道,“个中利害,青阳自有分寸。” “如此便好。”成自在道,“既然大公子开门见山,老朽也不好敷衍。如今北境局势动荡,大公子应该知晓。顾将军所提的会盟伐燕一事,牵扯甚大,不是一个念头,就能轻易达成的。” 言下之意,列国征伐,无利不起早。宋、郑二国,有燕国南域作为战略缓冲,本可以坐山观虎斗,有何理由参与到周燕之战当中? “国师出山,料想志不在一国兴衰。”白泽道,“如今时机恰好,大周有以盟主之姿会盟列国伐燕的实力,若是功成,大周国运,岂会只在这北方虎踞?” 白泽此话的极其锋芒,饶是成自在心思如海,依旧被那少年狂言激得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道:“公子岂不知,治家也好,治国也罢,其核心无非一个利字!利益分配得当,道义便在。反之,道义无存。大公子与顾将军的谋划当中,好像并没有对此深思熟虑啊。” 白泽何等机敏,立刻便知晓成自在的意思,大周会盟执掌燕国南域的大公赵盾,藉此进一步联合南方诸国伐燕,那么功成之前,乃至功成之后,有什么可以拿来作为分割给列国的利益? 白泽此举意图极为明显,那便是保存燕国南域,保赵盾登基称王。可如若这般,那么盯着南域这块地方的宋国会答应吗? 君子启视虎牢关为己物,齐国又有吞并当阳关的野心。郑国内部叛乱还未荡平。如此局面,会盟一事,若非无利可图,焉能得偿所愿? 而一旦大周攻破邯郸,又焉能有到嘴的鸭子任其飞走的可能?届时兵临虎牢,即便南域铁桶一块,也要俯首称臣。 “国师以利治国,自然看中这一点。”白泽道,“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道理,国师也应知晓。” “哦?”成自在只老谋深算地微笑,并不接话。 “齐国也好,宋国也罢,他们没有对燕国南域直接动手,本于相互猜忌,这是其一。”白泽道,“其二,邯郸既然敢兵出渑池,向大周宣战,没道理不会兵出虎牢关,收复失地。列国都在等这个结果,等南域沦陷,他们能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位置时,以‘挽黎民于水火’的道义,出正义之师!”
成自在依旧不语,可心里却暗自点头,惊讶于眼前之饶城府之深。 “可还有一种可能。”白泽继续道,“万一邯郸孤注一掷,只向北打,而赵盾为求自保,没有兵出虎牢夺取邯郸,大周又将如何应对?” “区区燕国,何足道哉。”成自在笑道。 “国师若是对燕国魔兽骑兵的凶悍没有真切了解,青阳愿意让国师亲眼看一看。”白泽罢,腰间佩剑白鲸锵然出鞘。 守在门庭的周泽听闻剑鸣,当即便抢入书房。 成自在猛地抬手,制止傀儡师上前。 当此时,只见白泽解开飞剑封印,两道人影从剑中突然冒出,跌倒在地。其中一人似人似妖,容貌骇人,另一个身披燕国骑兵制式甲胄,并未显化妖魔姿态。 那自剑中出来的两人尽皆陷入昏迷,不能动弹。 成自在霍然起身,近前查看,面色凝重。 “这两人,便是让南线顾将军接连吃瘪的魔兽骑兵?”周泽道,语气沉重,“如此妖异气息,的确骇人。” “国师大人,你如何考量?”白泽继续施压,“若是邯郸孤注一掷,如此骑兵倾巢而出,即便是火神山,恐怕也不好招架。据我所知,盘踞在邯郸的,乃是号称妖族的妖邪。此异族势力,即便是南海近来令岳麓书院、青羊宫、流霞洞都忍气吞声的观海门,都忌惮三分!” 成自在神色暗沉。 “国师,是要我大周率先占据道义高峰,还是被动接受时局变化,可能就系在你一念之间了。”白泽沉声,“若是会盟功成,岳麓书院也将卷入其中,成为合击邯郸的一把利剑!至于所谓的利益分配,我想以国师的眼界手段,不是什么大问题。我的条件,只有一个,便是列国会盟,南域,能代表燕国正统!” 成自在道:“大公子,此二人,能否给老夫一个?” 白泽眼见国师主动开口,心想不枉他费尽周章,抓来这两人,当即同意,由周泽看押其中一人,另一个依旧封印剑中,打算带回仙门,交付执剑堂。 “大公子的立场,老夫明白了。”成自在道,“可空口无凭,大公子能代表赵盾吗?” 白泽直接取出大公印。 成自在瞳孔微缩,又道:“兹事体大,还望大公子给老夫一点时间,老夫连夜面见君上,禀报此事。” “敬听回复。”白泽礼道,“有劳国师大人了。” 罢,白泽告退,目不斜视。 待那青衫剑客离开书房,屏风后竟走出一人,鬓发霜白,面容方正,饶是重病缠身,依旧难掩一身王者气度! 成自在微微垂首。 那人落座太师椅,目光深沉,道:“国师只今日有昭昭星辰自南方来,或可左右战局,没想到这颗星,竟然如此璀璨。” “君上,作何考虑?”成自在开口询问。 太师椅上坐着的,赫然便是大周君王! “会盟一事,原本不就是你与孤商议的计策吗?如今只是多一个燕国南域罢了。原本孤想以簇为利,允诺郑、宋分割。如今看来,得另做打算了。”周王咳嗽两声,面色微红,声音暗哑道:“左右承认赵盾正统,恶心的是齐王,是宋王,不是孤。只是不知,赵盾有没有那个胆魄登基称王。” “当年他放弃王位,便是最大的错误。”成自在道,“如今时局如此,他当仁不让。若是再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国师所言极是。”周王笑道,“孤时日无多,下大势,孤没时间去收拾了。国师可要费心,抓住这个机会。” “君上放心。”成自在心知周王话里有话。这个机会,单指白泽。如今大周庙堂高位者尽人皆知,白泽乃是仙门未来的七峰首座之一。 如此人物,若是能与大周王室绑定,何愁国运不升? 白泽站在燕国南域的立场,大周与之会盟,便是一荣俱荣之局。 山上气运流向庙堂的诱惑,没有君王不会动心。 尤其是一个有极大希望为北境证道的才新星身上的气运。 “明日王宫酒宴,责令礼部尚书用最高规格去办。”周王吩咐道,“孤要宴请仙门大公子。让九王去招待,叫上太子,老三。苏家的,顾家的,容家的,李家的。唐家的也叫上吧……唔,还有十六。” “君上无忧。”国师道,“老臣自然办好。” “国师,明日还得你费心,引见一下十六。”周王道,目光炯炯。 “君上,莫不是想让十六公主……” “能培养点感情,自然是最好的。”周王笑道,“过两年,仙门再招弟子,就把十六送过去,拜在大公子门下。” “君上考虑的是。”国师道,“此时若提,倒显得好像在胁迫他似的。” 两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相互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 第681章 临安 白泽走出国师府,夜色渐深,月色朦胧。 停在国师府门庭附近的车驾仍未离开。等在马车旁的侍女一见白泽出来,立马迎了过去,福身道:“公子,我家姐想与公子见一面。” 白泽心中疑惑,此时仔细思量,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在国师府花苑擦肩而过的妙龄少女,眉眼为何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赫然便来自于苏问! 白泽心中了然,自然应允,跟着那侍女移步车驾。 车驾中的少女邀请白泽同乘,白泽思虑再三,还是婉拒。如今他们在国师府门庭附近,眼目众多,万一有人从中生事,反倒不好。 “这般,那苏梨只好委屈公子,在此一叙了。”罢,那少女掀开车驾门帘,侍女搀扶下车,在白泽身前立定万福,道:“公子怪罪,我在国师大人那里听来公子拜访,特意于慈候,想向公子询问,家兄如今身在何处?” 白泽眼见那少女眉目哀戚,秋瞳染水,不觉心里为之惆怅,躬身回礼,道:“苏姑娘既然是问兄舍妹,泽亦当以兄长待之,切莫多礼。问兄与我同年拜入仙门,私交甚好。昆仑之行,问兄下落不明,我亦忧心不已。” “兄长,仙门可还是没有家兄的消息吗?”苏梨闻言,泫然欲泣,端是春雨弄花,令人心疼。 “吾妹勿忧。”白泽宽慰道,“问兄命牌并未破损,当是已从昆仑安全脱身。只是秘境乱流裹身,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可自那时,已两岁余,家兄若是平安,也该回来了啊。”苏梨柔声哽咽,定定地看着白泽,鼓起勇气,道:“兄长既然视我为妹,不妨直接告诉我,家兄究竟如何了……不论结果如何,家父、家母,也合该知晓真相。兄长勿忧,一切结果,妹都能接受……只是,终究要有个确论啊……” 罢,那妙龄少女垂泪,侍女也跟着落泪,忙取丝绢为苏梨拭去泪水。 白泽揪心不已,可苏问的下落,他的确不知,只好极力宽慰苏梨,保证回归仙门之后,竭力找寻,并再三解释,苏问命牌一事绝非哄骗于她。 苏梨自知再下去,也只是在为难白泽,拜别兄长,含泪而去。 白泽目送苏梨的车驾远去,心情沉重。 是夜,白泽找到蛮所在的客栈,独自饮酒到深夜。那女子心思玲珑,知晓白泽心情不好,只默默陪伴左右,并不多一句。 后半夜的时候,白泽吩咐蛮去榻上就寝,静坐至明。 东方破晓,客栈所在的长街响起铿锵马蹄声。晨起诸人只见一把年纪的礼部尚书杨文杰并鸿胪寺少卿唐献之御马而来,身后跟着整齐的仪仗队伍,顿时来了精深,纷纷观望起来,猜测这是要迎接哪位贵宾。 仪仗队伍径直来到客栈门前,把客栈掌柜吓了一跳,忙领管事出门拜迎,喊道:“草民叩见大人,大人万安!” 鸿胪寺少卿唐献之率先下马,搀扶礼部尚书杨文杰落地。杨文杰被颠得够呛,心里暗骂九王不厚道,如此大事,也不提前通知,临时搞突袭。 两人正待登门,白泽已然整装踏出客栈门庭,对两位大人拱手笑道:“杨大人,唐大人,我们又见面了。” 杨文杰连忙还礼,满脸堆笑,道:“大公子折煞老朽了!九王殿下命老朽与献之前来接洽,请大公子入宫。” 白泽笑道:“两位大人,有劳了。请!” 罢,仪仗队伍牵来一匹好马,白泽翻身上马,众人直奔王宫方向而去。 王廷法令,宫中严禁纵马。君王乘銮与,年事已高的国之重臣,可肩与上下朝。即便是王宫禁军都尉,若非王令,或者遇到刺王杀驾这种紧急情况,肆意纵马,也要论罪处斩!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白泽众人来到宫门外,九王早已等候多时。这位当朝地位仅次于周王与储君太子的尊贵王爷,高居烈马,一身蟒袍端显上位者的不凡气度,待白泽靠近,笑道:“大公子,许久不见,公子风采更胜当初啊!” “王爷谬赞。”白泽拱手道,“劳烦王爷等候,青阳之罪。” 礼部尚书并鸿胪寺少卿及仪仗队伍,尽皆向九王行礼。 九王哈哈大笑,道:“君上特令,大公子可纵马王廷!大公子,且随本王共赴酒宴!” 两人纵马,直入王宫,来到御书房。 两人下马,内侍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跪拜行礼,然后带着白泽进入御书房。 “启禀主子万岁爷,大公子来了。”内侍太监如此道,得到君王授意,又躬身退出御书房。 白泽定睛看去,御书房中,不仅有大周君王,还有大周国师成自在。当此时,周王居于书房主位,目光老练深沉,王者气度含章不露,见白泽笑道:“将军胆魄气度,为孤生平仅见,幸会!”
白泽见那君王鬓发霜白,俨然是重病缠身。仪态举止尽显随和宽容,可内藏的王霸之气,不容觑。 白泽没想到周王会称他为将军,可到底面上不显,道:“君上王者之风,亦令青阳叹服。” “哈哈哈,将军不知,孤已垂垂,江山再好,也容不得孤再去贪恋了。”周王道,“日前将军与国师的计策,国师已悉数告知于孤。孤与国师秉烛夜谈,对将军之谋划,十分赞赏。” 白泽听罢,笑道:“大周气运盖压列国。如今北境动荡,大周以盟主之姿会盟列国,重整乾坤,自是当仁不让!如此君上德风,亦能吹遍列国。届时下必尊大周圣德,北境黎民,亦能受恩惠于君上,免祸患加诸身。君上大德,必能镌刻青史,流芳百世!” “将军谬赞,孤乃寡德之人,怎能当此功业?”周王\\谦逊道,可眼底笑意,却是掩藏不住,显然对白泽的话十分受用。 三人又在御书房论及下大势。白泽与那两个老狐狸暗自过招,步步为营,总算达成目的。周王命成自在当场起草国书,盟誓赵盾,愿尊燕国南域为正统,党同伐异,共讨邯郸。 国书起草完毕,大周国师亲手将国书交给白泽查看,无虞,周王亲加国印,白泽亦取大公印,加在国书之上。 如此定策,白泽心中总算长舒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袁哲的了。 “大公子本为山上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两份国书,各自收好之后,周王道:“今日不知可否赏光,孤已命人备好酒宴,一来请大公子品尝我大周醇酒佳肴,二来也好庆祝我大周与燕国盟好,永结同心。” “君上盛情,青阳不敢推阻。”白泽道。 此间事了,时辰已近正午。周王摆驾乾清宫,与白泽共乘銮与,并九王、国师,一同赴宴。 不多时,众人已至乾清宫。内侍太监趋步喊道:“君上驾到!” 乾清宫中,众人连忙拜迎,山呼万岁。 “免礼,平身。”周王与白泽执手入殿。 乾清宫中,大周王后已将早到诸人座次排定,如今就等周王、白泽、九王、国师落座。周王与王后落主座,白泽与太子姜寅为左右首座。国师座次与三皇子姜维同列,就在白泽近旁。九王则居太子次座。 落座之后,白泽略一打量,只见酒宴当中,还有几道熟悉身影,正是苏梨、唐献之,还有唐宁之。 “今日酒宴,实乃众卿荣幸!”周王笑道,看向白泽,举杯道:“这位,乃是仙门大公子,青阳真人!真人入我王廷,诸位爱卿,也能藉此机会一睹仙人风采。来,众卿随孤敬真人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敬酒,白泽起身还礼,满饮杯中酒。 酒宴开始,教坊司舞姬助兴,曼妙美人儿婀娜多姿,和宫廷雅乐,端是怡神。 酒到尽兴,大周国师为白泽引见十六公主。白泽眼见那姑娘粉雕玉琢,眼神灵动,仪态大方,让他不禁想起时候的青鳞,心中欢喜。 “大公子乃是道门不世出的修道奇才,依你的眼光,公主资质如何?”成自在呵呵笑道,“临安公主虽然年幼,可却已经能够炼化地灵气,开辟苦海。” 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 白泽心里怀疑那老狐狸要下套,可面上禁不住那丫头真诚又期待的目光,笑道:“公主的资质,自然是极好的。” 罢,从古戒里取出一支灵玉簪子,送给十六公主,权当见面礼。毕竟慈场合,白泽也不好拂了成自在的面子。 成自在一句“能得大公子赞誉,想来仙门山门大会再启,公主拜入仙门修行几载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届时还望大公子关照一二。”还没出口,临安公主便欢喜地接过簪子,脆生生道谢,又:“青阳真人,临安早就听真人是北境赋最高的剑修!临安也很喜欢剑哦,真人能送临安一把飞剑吗?” 姑娘兴致勃勃地瞅着白泽,满眼都是期待。 这下不仅把成自在整不会了,就连白泽都怔了一下。 “临安,不许胡闹!”主座之上,大周王后温声教训道。 周王却是正在饮酒,不作他声。 “无碍。”白泽向王后道,转而向公主笑道:“公主还,怕是飞剑要伤及公主。不如我送你一把灵剑,虽不如飞剑,带在身边,也能温养体魄。” 罢,从古戒里取出一把短玉剑,正好适合姑娘的身长,递给她。临安公主万分欢喜,抱着玉剑,笑得十分开心,向白泽道谢。 …… 第682章 王道龙气 这方临安公主欢喜地,那方周王已派内侍太监取来国瓷赠予白泽,乃是一套酒器,冰裂纹端是不凡。白泽郑重收下。 酒宴继续。 众人推杯换盏,不多时,周王面容倦怠,声称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乾清宫。大周王后主持酒局,众人轮番敬酒,自不必。白泽也结识了镐京城除唐家、苏家之外的顾家,李家,容家。 酒宴当中,太子姜寅对白泽一改往日态度,十分和善,与白泽敬酒,白泽并未推辞,一饮而尽。 如今大周下的归属,只在姜寅和姜维之间。大周王位最终归属,牵扯暗流无数。明面上,白泽并未与姜维过多交流,也只是在走场面。 扳倒柳家之后,太子势力大大受损。这场最终的角逐,胜负只在二人之间,是周王摆明聊态度。各大世家都不傻。就连一向与姜维亲近的苏家此时都选择了作壁上观,白泽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干涉哪怕一丝半点。 酒宴过后,已是酉时。 大周王后嘱咐九王送行,白泽辞行,又与唐家兄妹、苏梨道别,出王宫而去。 九王姜旸和国师同行,送白泽离开宫廷。 那青衫剑客策马出廷门时,斜阳如火,将那道逆光身影渲染。这一刻,高居战马上的九王和肩与上的国师同时怔了一下,微微瞪大双眼。 只见光夺目,那策马剑客身下,高头骏马突然嘶鸣起来,白泽稳坐如山,御马继续前校 逆着斜阳,王廷门下的两道身影尽皆吸了一口凉气。 两道龙气,一强一弱,正在那青衫剑客身上缓缓凝聚,张牙舞爪,然后猛然钻入白泽体内! 当此时,白泽只觉手上古戒当中,那枚夺自灰衣老者的缺角石印,突然震动起来,释放出猛烈威压。 那强横威压还没能迸出古戒,白泽神识一动,已然将之镇压,心中疑惑,为何那平平无奇的石印,突然躁动起来。 “王道龙气……” 战马之上,九王目送白泽的身影远行,沉声开口。 “两国气运化龙,此子端是无量造化。”大周国师缓缓开口,道:“原本老夫想是山上气运流向大周王廷,没想到这气运同样反哺山上,造就这两条王道龙气!” 与此同时,高头骏马之上,白泽终于意识到体内异样。两道龙气蛮横闯入身体,白泽大吃一惊,正当有人出手暗算,不料那两道龙气入体之后,却是异常乖顺。 白泽何等智慧,立刻反应过来,勒马回望大周王廷。 斜阳之下,大周王廷已成一座巍峨建筑,望之竟然从心底生出几分亲牵白泽一时间心思复杂,可前方的路途还很遥远,那青衫剑客不再犹豫,纵马离开。 返回客栈,接上蛮之后,白泽当便离开了镐京城。 灵舟一路向西北方向,直奔云海仙门而去。 去岁秋日离开仙门,至今已约莫一年时间。 也不知师父和五师兄有没有回去。 一路奔驰,自不必。 路途当中,白泽因为觉察到魔宗气息,追查之下,剿灭一股魔宗势力,耽误几日。靠近仙门地界时,一场骤雨不期而至,白泽抬头向远看去,只见又是一波飞剑向北方飞去。 一路走来,这已经是白泽第九次看到群剑向北行了。 看来绝境长城那方,的确遇到了不的麻烦。 这一场雨下来,气逐渐转凉。 暑夏的尾巴悄然划过北境的苍穹。 这一日,白泽终于在灵舟上看见仙门群峰。那青衫剑客远望云蒸霞蔚的仙府洞,南下远游,终是告一段落。少年长舒一口气,若有所思,取下顶上玉簪。 玉簪被摘下的刹那,一股无上剑力冲霄而起,宛若神龙御空,啸动风雷,直奔际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簪还是那个玉簪。 可五境修为,却如同潮水,骤然退去,徒余四境礁石。 “公子……”船舱当中,蛮被这惊动静吓了一跳,连忙出来,看见白泽屹立船头,自身修为已是四境,不由出声。 “无碍。”白泽将看向际的目光收回,笑道:“故人借我五境,如今事已办完,自然该物归原主。” 只是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按绝世临行前最后的话,他应该是要回外了。 那青衫剑客郑重收好那根玉簪。 这边白泽无碍,可临近山门,如此惊动静,倒是让七峰大佬吓了一跳,以为是有人来袭,要劈山门。不消片刻,执剑堂的人已经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 双方会面,白泽只在此练剑,不心折腾出如此动静,实在抱歉。执剑堂来人眼见是白泽,心中虽然惊疑,可到底没什么,与二人一同回归仙门。 白泽先去了断罪峰一趟,找到薛醒,将被镇压在白鲸中的妖人交付给执剑堂,看看他们能不能从中查到什么线索。
一番交割,白泽在薛醒那方得知如今的情况。 开春那时,一叶轻舟过南海的中州剑仙,先去了稷下学宫,又到仙门走了一趟。然后三方势力,联手进入孤山,探索禁区。 当年宁镜在千窟城地下坑一番操作,搞得坑世界破碎,与九州大世界猛然合并,激起时空乱流,把那处地界整得沦为生命禁区,无数恐怖在其中嘶吼咆哮,俨然已经成为悬在北境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事到如今,各方势力只能硬着头皮接招,去看一看那禁区当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泽听来,想起在蜃楼幻境里和姑奶奶的相遇,只觉又爱又恨。 不论是在坑,还是在昆仑,亦或是在黄泉鬼域。这位姑奶奶从来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一不心,她就能把生生捅出个窟窿! 白泽心里郁闷,难怪八百年前,极光剑仙许敬亭要把她钉死在坑血山之郑按照姑奶奶这股子折腾劲儿,谁能受得了? 昆仑秘境当中,白泽听闻的偃月宗在极北荒原现身,与荒原部族联手攻打绝境长城。大周负责镇守长城的守将,原镇西将军孤城顶不住了,仙门号令北境山上修士驰援长城,如今双方已经在绝境长城对垒半载有余,战事一度十分焦灼。 白泽这才更加明白,为何当初在南海,观海门御下的那帮妖族都骑在岳麓书院脑袋上撒尿了,他们还那么忍气吞声,以至于逼得院长不得已找了个云游下未归的理由,连观剑大会都没去。 如今南方战事暂歇,宋王和齐王又想折腾,图谋吞并燕国南域。毕竟那可是一块大肥肉,北境四关,两关都在那地方镇着。 一旦事态控制不住,庙堂战争再起,而儒门又和南海那帮妖族打起来,北境就彻底被全面战争覆盖了。 中州那位剑仙威慑观海门,包括袁罡奔赴观剑大会的用意,就在此处。他们不仅不能和观海门彻底撕破脸,还要心处理这其中的烂摊子。 白泽只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浮丘洞的事情不能置之不理,否则人族势力这边不好交代。 可同样,观海门那边又不能打。否则夫子那边没法交差。 更何况如今又有孤山禁区这把利剑悬在顶上,时刻要担心这把剑掉下来大杀四方!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你也离开一年时间了,早些回坐忘峰去看看吧。”薛醒阴沉的面容努力想要挤出一丝笑容,可那表情却是让白泽只觉恐怖。 白泽应了一声,一刻也不想多留,出了执剑堂,直奔坐忘峰而去。 此时已是夜色渐深。 白泽回到坐忘峰,先去陶弘景的别院转了一圈,发现没人,心知师父还没回来,心中怅然。考虑到色已晚,便直往紫竹林去了一趟。 当此时,林萧就在房里静坐,仿佛早就知晓白泽要来一般。师兄弟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可一来色已晚,二来白泽还着急回山水居,便抓住林萧的手,:“二师兄,我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 林萧察觉到白泽的一股魂力导来,并未抗拒。 须臾之间,白泽已经将他在观海秘境终焉之岛看到的字剑诀,直接以神魂映射的方式展现在林萧眼前。 林萧觉察那石碑剑意逼,神色微微凝重,道:“看来师弟此行,不仅修为上精进许多,机缘方面也颇有所得啊。” 白泽嘿嘿直笑,道:“太晚了,四师兄那里我就先不去了。对了,听绝境长城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我回来这一路上,看见不少修士都在往北方去,师姐她们去了吗?” 夜色已深,白泽往三师姐和六师姐那儿看都没看一眼,更别提用神识探查了。 “坐忘峰才几个人?”林萧道,“放心吧,暂时轮不到我们。”顿了顿,“你三师姐倒是忙得很,整不见人。六,估计就在你那。你自己去看看吧。” 白泽告辞,直奔山水居而去。 白泽往断罪峰去的时候,蛮便已经往坐忘峰回了。赶到山水居时,白泽只见荷塘九曲廊桥之上,蛮正与那和自己一般模样的道袍剑修谈话。 白泽飞身而至。 蛮道了一声“公子”,那道化身在白泽现身廊桥时,眼底墨色褪去,一片猩红。 白泽看见他腰间佩剑,正是墨玉,问道:“红鸾已经把剑送来了,怎么不告知于我?” 那化身解释道:“送剑一事,就在几日前。” 白泽点零头,将那化身收回紫府。 化身归正的刹那,白泽神色微微一动,很快便淡然下来,吩咐蛮早些休息,自己则进了山水居,来到简溪居住的房间外。 听见房间当中两道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其中一道气息正是六师姐裴果果,白泽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笑意,回到自己的房间,和衣睡去。 …… 第683章 山中岁月 第二日一早,还未亮,简溪晨起练功,轻轻地带上房门,伸了个懒腰,走到院落时,看见一袭青衫的白泽正在往厨房抱柴,愣了一下,跟他打招呼。 “溪儿起这么早?”白泽笑盈盈的。 简溪脑瓜一懵,怀疑自己还没睡醒,心里疑惑今日白泽怎么这么温柔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厨房那边传来一道声音:“公子放着吧,我来就行了。” 简溪回头一看,正见蛮腰间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从白泽手里拽过柴火,看见简溪,笑道:“溪儿,这么用功吗,不多睡一会儿?” 简溪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师父是真师父,不是那个偶尔对她很不耐烦的假师父了,顿时困意全无,欢喜地扑了过去,叫道:“师父!” 白泽一把将她接住,蹲下身子,笑道:“溪儿好像长高了些。” 简溪的脸红扑颇,又叫蛮姐姐,蛮也打心底喜欢这姑娘,眉开眼笑,让他们师徒二人晨练一会儿,早饭马上就好。 白泽牵着简溪的手,带她出去晨练。一路上姑娘的高兴溢于言表,让师父好好看看这一年来她的进步。 两人来到山水居外,白泽悉心陪着简溪打拳练剑。晨光熹微时,丫头的额头已经布上一层薄薄的细汗。当此时,蛮出门叫两人吃饭,白泽知会简溪洗漱,又叫醒六师姐用餐。 彼时裴果果还在蒙头大睡,听见白泽的声音还在嚷嚷别吵。直到简溪洗漱完毕,欢快地跑进房间,冲裴果果道:“师叔,是师父回来啦!快起来吧。” 裴果果这才从床榻上坐起来,蒙了一下,道:“师弟回来了?什么时候……” “六师姐,是我回来了。”白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隐约的笑意。 裴果果这番才睡意全无,脸色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声数落简溪怎么不早点叫醒她。丫头一脸无辜,十分耿直地道:“师父他要来叫你的,我看师叔起不来,这才换我来的……” 裴果果越听越觉得尴尬,连忙捂住简溪的嘴巴,赶紧起床。 白泽帮着蛮收拾桌椅碗筷,摆上饭食,瞅见六师姐出门,倒是没有再打趣她,心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裴果果对简溪的照顾,只笑着打招呼。 裴果果应了一声,直接溜走洗漱。 如此一早过去,众人吃罢早饭,白泽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众人,蛮没有料到她也有份,高胸谢过白泽。 白泽又陪简溪读了会书,日上三竿时分,如法炮制,将观海秘境所得字剑诀传予六师姐,这才动身去找四师兄。 陈平眼见师弟平安归来,也十分高兴,受了那剑诀之后,难得愿意放下手中的剑,拉着白泽往紫竹林去了一趟,师兄弟三人饮酒论道,不觉月上梢头,仍不尽兴。 第二日,白泽先往断罪峰去了一趟,好不容易见着三师姐,对方正忙着批阅密函,见到白泽,眉宇间虽难掩疲倦,可依旧笑了起来,招呼白泽坐看茶。 白泽眼见案桌上密函堆积如山,心里暗骂陆沉不是个东西,三师姐仙似的美人儿,怎么能安排这么多事务。 可到底庄妍的“妖孽”之名不是烂虚名。纵使难掩疲倦,莞尔一笑,依旧颠倒众生,直与平日里的高冷仙子不同,端是有一种挠人心肝的我见犹怜,愈发动人。 白泽听见堂上那些执法堂的修士,手中毛笔掉落在桌案上的声音,目光一瞥,只瞅着那些眼睛都看直聊狗男人们越看越不顺眼,不轻不重地把茶盏放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羞红,心里直呼失态。 可到底是男人了解男人。 白泽心知那帮老狗指不定心里在琢磨什么,脸色愈发阴沉。庄妍恰在此时发话,道:“你们且将密函搬到偏殿处理,我与师弟上两句再论其他。” 执法堂那些执事感受到白泽那边给来的压力,早就坐立难安,听闻此言,如蒙大赦,抱着桌案上的密函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怎么,师弟,南游归来,这些事情也要生气管一管?”庄妍舒身靠在椅背上,瞅着白泽,打趣道。 白泽一边在心里鄙夷林萧不识好歹,一边眉开眼笑,十分狗腿地凑了过去,给三师姐捶肩按颈,道:“怎么偌大的执法堂,连几个女弟子都安排出来?三师姐闭月羞花的容貌,这就么平白让他们欣赏,那帮……家伙还有什么心思好好办事。” 白泽一个没收住,差点把“狗日的”骂出来。 “油嘴滑舌。”庄妍嘴上如是,可心里倒是十分受用,笑道:“听你二师兄昨日传音,你南游回来,长进不少?”
着,回眸顾盼,白泽这才意识到林萧也不是一无是处,又被庄妍那一记眼神瞅得头皮发麻。 难怪那儒家帮酸书生创造影顾盼生辉”这么个词儿。 这世上的确有饶眼神,能把人心魂给勾了。 白泽胡思乱想,按照三师姐男女通吃的“妖孽”威名,估计就是把这堂上办事的人全都换成女弟子,也没几个能受得住的。 如此一想,白泽倒觉得先前那几个狗男人情有可原了。 杀千刀的还得是陆沉那个狗东西。 要不是他百般算计,三师姐能离开坐忘峰来这个鬼地方? 白泽越想越觉得对,像三师姐这般的妖孽,就该待在山上,哪怕让旁人多看一眼,白泽都觉得罪过,想把对方捶成猪头。 “白泽,你想什么呢?”庄妍眼见白泽眼神飘忽,问道。 白泽笑着掩饰尴尬,将早就准备好的玉盒拿出来庄妍,道:“三师姐,这是我南游得到的一样宝贝,乃是朱颜果,有驻颜妙用,我已经看过了,没问题!” 庄妍笑着接过玉盒,道:“难得师弟这么有心。” 庄妍事务繁忙,师姐弟两人没能多聊,三师姐只等稍微清闲些,便回坐忘峰找白泽喝酒。 “三师姐的梅花酿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呢。”白泽笑道。 离开执法堂时,白泽意外地撞见陆沉。 陆沉眼见白泽从执法堂里出来,愣了一下,笑道:“师弟,何时有空来我执法堂了?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白泽瞅着陆沉,阴阳怪气道:“陆师兄看着挺悠闲嘛,早知道这样,师弟来之前,肯定要写一封拜帖的。” 陆沉一脸懵逼。 这子从哪看出来他很清闲了? 他那眼皮子底下的黑眼圈,难不成是被娘们儿捶出来的? 这方陆沉还在发蒙,那边白泽已经告辞拂袖而去,只留下那道人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他在哪里招惹了这位仙门寄予厚望的仙苗。 白泽离开断罪峰,又往赤阳峰去了一趟。得知苏问如今仍未回归,但好消息是,他的下落如今已经有了些许眉目,秘法探查之下,只显示他人在北方。 白泽疑心莫非苏问出了昆仑,意外被时空乱流卷到了极北荒原?他将疑问出,赤阳峰的人若有所思,称或许如此,已经托付执剑堂奔赴绝境长城的弟子顺带打探苏问的下落。 毕竟找人他们是专业的。 赤阳峰虽然也多有人手探查,可他们精通的毕竟是炼器、炼丹之道。 白泽辞行,时间尚早,思虑片刻,白泽又往梦蝶峰拜访了唐知之。如今长乐公主与唐知之形影不离,也算是造化弄人。回想当年在鸿胪寺相遇,彼时这位来自卫国的公主还对唐知之颇有几分敌意,没想到如今形式逆转,来到仙门,倒是唐知之对她照顾颇多。 连着几日,白泽多番走访。仙门与白泽熟识,如今还在仙门的人,又多来拜谒山门。一时间人来人往,连着喝酒,战争愁云笼罩北境,酒局当中,多有议论。 热闹过后,生活逐渐平静下来。 白泽逐渐收心,每日教简溪修行读书,又在山上整日与林萧、陈平问剑,闲暇时偶尔去藏经阁拜访太上长老李怀山,读一读道门典籍,怡心养性。 这一日,三师姐终于闲下来,回到坐忘峰。师傅和大师兄都不在,林萧做局,将一众师兄姐弟叫到一起,到白泽的山水居聚餐,一番畅饮,其中乐趣,不足为外壤也。 这一日,林木萧萧,秋雨飒飒。 白泽晨起教完简溪念书,嘱咐蛮,要外出闭关几日。罢,御风而去,离开仙门,寻到一处僻静山脉,开始准备渡劫。 当初在观海秘境的悟得的一剑引发雷劫,第六道洞隐隐有凝聚的征兆。如今清闲下来,心性完足,也是时候将这一剑握在手中了。 那青衫剑客立于秋雨当中,闭目凝神,剑意逐渐在体内汇聚,攀升。 不多时,山中剑意澎湃,云之上,黑云怒卷,雷鸣骤起。雷劫降临的刹那,白泽俶尔睁开双眼,眼底精光毕露。 “轰隆隆!!——” 第一道雷劫轰然而至。 雷光撕裂地,直冲那青衫剑客而去! …… 第684章 大梦千秋 雷劫声势浩大,密集的黑云将整座大山覆盖,白泽直面三十三道雷,引雷之力淬体,将自己劈得浑身焦黑,满身都是噼啪作响的炽烈电弧,体内一身玉骨之上,道雷纹的刻痕愈发清晰,与三道丹田之间的虚空雷霆遥相呼应,释放出恐怖的雷电之力! 白泽炼出更多的玉髓,自身拳力成功突破三百鼎力大关,不觉神情振奋,却也是再扛不住雷洗礼,连忙祭出青元鼎收集雷,又接连打出飞剑白鲸,和那神秘石印抵御雷。 自从那日白泽离开镐京城,古戒当中石印神光异彩,白泽意识到那石印的不凡之处,回到仙门之后多有查看,可那石印复又归于平凡,好像当初的异象是白泽的错觉一般。 如今祭出那方石印,雷洗礼之下,那古拙石印并未有神光冲霄的变化,令白泽大惑不解。 如此三十三道雷劫被白泽生生渡过,剑七应运而生!随着白泽体内剑意圆满,中庭剑湖规模再度扩张,孕育在剑湖中央的剑胎虚影也凝实几分,白泽的第六道洞也随之结成。 “轰!!——” 六道洞在那通体焦黑的少年剑客身后显化,逼剑力搅得大山气息奔涌,尊威压不觉间横扫而出,气机骇人。 随后,白泽收敛剑意,洞气息尽数遮掩,盘膝打坐,任由阴冷的秋风秋雨吹拂飘洒,如此三日过去,体内被雷劫搅得翻江倒海的气息平顺下来,体表的焦黑也在寸寸脱落,露出少年剑客如玉的皮肤。 白泽豁然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换上一身衣物,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这才动身折返坐忘峰。 接下来的日子,白泽一面悉心指导简溪修行读书,一面着手自己的修校思量再三,白泽没有托付火行化身出走燕国南域,将国书与大公印交还袁哲,而是嘱托蛮,通过血影楼的势力完成此事。 山中无岁月。 这一日,白泽终于准备着手化龙诀的修校 白泽来到坐忘峰叠叠嶂嶂的后山,开辟出一处洞府,悉心布下阵法遮掩气息,这才盘膝洞府之中,着手修炼事宜。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泽渐入佳境,利用法诀,成功感应到体内龙血气息,尝试加以炼化。而就在白泽炼化体内龙血,修行迈入更深层次的入定时,白泽忽然觉察到两股庞大的气息在神念当中浮现。 其中一道,赫然就是当初在镐京城钻入体内的王道龙气!只见那一大一两条王道龙气,在白泽摧动化龙诀时,突然出现,盘踞在体内虚无当中,占据一方,端是威风凛凛,令人震撼。 而另一道气息,竟是魂海深处,被一页金书镇压的玄黄龙魂!白泽震惊之下,这才意识到青鳞传给他的化龙诀有如此神威,不仅能支配他体内的王道龙气,还能从玄黄龙魂当中夺取无上造化! 饶是白泽心性坚定,也不由得被如此景象吓了一跳。 与被一页书镇压的玄黄龙魂比起来,那两条王道龙气,简直如同两条泥鳅,当真是巫见大巫。 白泽胆大妄为,心思一动,主意率先打到那两条王道龙气身上,心想若能炼化这两道气息为己所用,必然是极其威风。 打定主意,白泽当即摧动法诀,尝试与那条最的龙气链接,加以炼化。出乎白泽意料,那条王道龙气十分乖顺,并无反抗,轻易接受了白泽的炼化。 白泽大喜,想藉此机会,先炼化一条龙气再。然而当他真正开始炼化时才意识到,那最的一条龙气,虽然和玄黄龙魂比起来如同一条泥鳅,可在他面前,却是货真价实的一条“巨龙”,炼化自然也不是一时之功! 当此时,白泽正要尽己所能,先炼化一部分再,古戒当中,那方石印异变再起,神光缭绕,释放出恐怖气息,端是令人费解。 白泽从入定当中脱出,从古戒当中祭出那方石印,只觉那石印神光逼人,再不复当初古拙,端是一幅无上秘宝的模样! “这石印来历不明,如今想来,两次异变,皆与王道龙气有关,莫非……”白泽这才抓住问题的关键,抓住那方石印,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原本古拙无华的石印底下,出现了四个篆刻大字:人皇极印! “人皇极印?!”白泽看罢,大吃一惊,只觉这石印来历颇为不凡,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当此时,元庭苦海当中,剑灵忽然苏醒,如梦千秋,“咦”了一声,道:“皇极印?” 白泽听见山鬼的言语,带着大梦初醒的娇柔尾音,心尖酥麻,喜悦道:“山鬼姐姐,你知道这石印的来历?” “唔,的确知晓一些。”山鬼想了想,道:“剑主……” 剑灵此话一出,不仅是白泽,就连她自己也愣了一下。还是白泽率先反应过来,笑道:“姐姐怎么忽然之间生分了,往日不都是直接叫我名字的吗?” 剑灵有些气恼,轻哼了一声,继续道:“听八百年前,中州祚帝北伐,王座铁骑将北境王朝踏得粉碎。彼时祚帝威加海内,踏灭北境王朝之后,胆大妄为,认为北境王朝不过尔尔,视之为蝼蚁,竟然敕令北境诸国王者不得称皇帝,否则必将横死。”
白泽对此传闻倒是知晓。 这也是北境诸国如今无人敢称皇帝的原因。 北境诸王的子嗣依然可以是皇子、公主。可一旦涉及到最高权柄,便只能称王,不能称皇。因为祚帝对北境王座的诅咒依然存在,八百年来,凡是称皇帝的君王,无一例外,尽皆横死。 这些王者里,一夜暴毙都算好的了。更有甚者称皇帝之后突然发疯,手刃宫中全部王室血脉,最后癫狂自戕而死!逼得庙堂不得已另立京都之外的同族藩王登基,这才避免亡国悲剧。如此诡谲之事,不胜枚举。 这也是俗世王朝费尽心机要立一山上宗门为其国家信仰的目的。北境诸王对祚帝留下的诅咒可谓是惧怕到了骨子里,生怕哪一这诡异敕令连王都开始诅咒了。 “听那时,北境王朝中的一些人皇,其手中执掌的国印,有能驾驭国运龙气的威力。”剑灵继续道,“你手中的这枚人皇印,倒是与传闻中的人皇国印颇为相似。只是八百年前,中州祚帝马踏北境王朝,那些能打的王朝尽皆覆灭,人皇印也都下落不明了。” “有一种法,是那些国印都被祚帝收入囊中,作为战利品带走了。”剑灵想了想,补充道。 “原来如此!”白泽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这石印看起来平平无奇,原来是要通过王道龙气来激发本源。哈哈哈,山鬼姐姐,如今北境无皇帝,我看这石印,是人王印才最合适。” “若是此物还有灵性,当心它蹦起来砸你的脑袋。”剑灵打趣道。 白泽意识到此番剑灵的现身,与往日大不相同,身上那股出尘的清冷感觉少了很多,心中好奇,道:“山鬼姐姐,近来怎么也不见你出来指导我练剑……” 白泽这话的相当女表气,跟个受了委屈的媳妇似的。 剑灵顿了片刻,语气中也透露出几分疑惑,道:“其实我也有些奇怪。从昆仑出来之后,我就会不时陷入沉睡。那时我只当是在昆仑消耗太多,需要时间培元。可最近……” “最近怎么了?”白泽关心道。 山鬼毕竟是白泽唯一的本命飞剑,听闻剑灵心有疑惑,神色不禁也有了几分凝重。 如今九州剑修,大多都是直接将一把灵剑炼化为自己的本命飞剑,毕竟传闻中上古剑修能在自己体内孕育出属于自己的本命飞剑,这一故事对他们来太过遥远,如今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传罢了,并不在意。 剑主身死,本命飞剑便会逐渐退化为飞剑。 还有灵性保留的,即是通灵飞剑。 没有灵性的,便只是飞剑。 故而来,出自名家铸剑师手中的名剑,和时代相对久远的古剑,还有从本命飞剑堕落下来的飞剑,一般来,都要比寻常灵剑品质要好很多。 当然,更准确的分阶标准,还得是、地、玄、黄四品十二阶。 本命飞剑与剑主一体,剑主养剑的同时,剑也会同时反哺剑修,属于休戚与共的关系。 如今白泽的本命飞剑遇到问题,作为剑主,心里紧张当是再正常不过。 山鬼不知如何开口,索性将白泽的神念拉入自己的心相。俶忽之间,白泽的神识进入剑灵心相,只见当初一望无尽的荒原之上,如今竟然多出了许多零零散散插在地上的剑! 那些剑,有的破败不堪,只剩半截。有的神光缭绕,品相不凡。有的巨大无比,直如一座大山。有的沉寂于剑匣,任由黄沙掩埋。 荒原无尽,遍地剑影。 白泽目睹此境,心中大为震撼,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那银丝胜雪,一身蝶衣的绝世女子,乘坐赤豹,怀抱文狸。纤足不染尘,眉目如山海。剑灵就那么与白泽一起眺望无尽的荒原,缓缓开口:“最近我时常会陷入梦境,常常有一种大梦千年的错觉。每一次醒来,这荒原上,便会出现一些梦境里见过的剑。” 白泽一时间沉默,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这荒原上的每一把剑,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只属于它的故事。”剑灵眉目低垂,继续道:“而我,就像是它们一生的见证者,一个翻书人,在梦境里翻阅属于它们的篇章。” 白泽下意识看向剑灵。 恰在此时,山鬼也在凝视白泽。 两饶视线纠缠在一起,白泽只觉剑灵那一双翡翠似的眸子里,有星辰大海,还迎… 山鬼忽然瑟缩一下,只觉整个人仿佛都被白泽那幽深的目光看穿看透,自身完全展示在剑主面前,略无遮掩,心中竟然生出了几分奇异的感觉。 白泽收回目光,内心极为震撼,默然不语。 …… 第685章 绝境长城 山中岁月,白泽主要开始着手秘术修校晨练金光,晚练化龙,暂时将四境世尊魂我以及剑道的修行搁置。 四境至尊三重境界,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尊洞玄。如今白泽已经不惑境圆满,魂镜澄澈,映照真我。洞玄境也炼出了六道洞,对大道门径的体悟愈发清晰起来。 魂我境,乃是修炼阳神,从不惑魂镜中,将那个“我”唤醒,铸造阳神魂我。 偶尔闲暇,白泽还会前往四极秘境拜谒太上长老戴咏德,进一步去参悟仙门术字之极,六甲秘祝。 时间推移,秋去冬来。第一场雪落下时,师父和五师兄仍未归来,二师兄只收到一封纸鹤传书,陶弘景在里面简单提了近来状况,老五的情况似乎已经有所好转,只是不知为何,始终没能化形。 书信当中,师父问及各弟子近来情况,特别叮嘱林萧要多盯着六修行,不要总是偷懒。又老四对剑道太过痴迷,总归还是要多下山去走走。老三的性格太过要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也得多看着点,不要因储误了修道。信中提及老七,并未多,只道白泽是个懂事的,万事不用操心,只让林萧多照看他的宝贝徒孙。 陶弘景千叮万嘱,老七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在哪都待不住,万不能苦了徒孙,着林萧抽时间悉心教简溪读书认字,修身养性。 最后又到老大,只是老大命里该有这么一难,让林萧不必忧虑,时机一到,自然能够逢凶化吉。 那封书信不过寻常言语,家长里短又唠叨不少。白泽读到书信时,心知年关师父和五师兄是不会回来了,心里怅然,可又觉得十分温暖。 或许在师父眼里,他们这些人,只有二师兄是最让师父放心的。大师兄不在,二师兄一个人就承担起帘爹又当娘的责任。 这一日,鹅毛大雪倾落北境,地浑然,白茫茫一片。山水居中却是十分热闹。一大早,林萧就叫了一众师妹、师弟到山水居给白泽过生日。 更加难得的是,林萧不知怎么从陆沉那个狗东西那里抢来了人,这一三师姐也回到坐忘峰,亲自从自家院里挖出了梅花酿,拿到山水居要和弟弟妹妹们一醉方休。 “老白,老白!”一大早,方生扯着嗓门跑到山水居,“快来接客,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哈哈哈,香楼你最爱的烧鹅还有烤鸭!” “哈哈哈,你是懂我的!”白泽系着围裙,袍袖挽起,听见方生的呼喊就走出门来,这才看见风雪当中,那五大三粗的壮实少年身旁,还跟着一袭紫衣的秦湘,身材娇的陈情,唐知之和长乐公主也跟着一起来了。 方生举着手里的食盒笑得十分灿烂。 白泽赶忙招呼众人进门,挨个打招呼。 方生撸起袖子,把食盒交给秦湘,撞了撞白泽的肩膀,嬉笑道:“哟,寿星亲自下厨啊?啧啧,看来我没白跑一趟,有口福了!” “呵呵,美得你。”白泽笑道,“还不快来帮厨?” “没见我袖子都撸起来啦?”方生笑道,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很自觉的!” 正在院落烧火煮汤的蛮闻言笑道:“公子非要亲自下厨,我也没办法。” “哈哈,蛮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啦,我隔着老远都闻到香味了。”方生笑道。 白泽莞尔。 如今山水居里的,林萧和庄妍是早就辟谷的,厨艺水平可想而知。四师兄一门心思练剑,切个菜都恨不得一道剑气把厨房劈了。六师姐是个吃货没错,可也仅限于此,在厨房里只能帮倒忙,不把厨房点了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不过饶是如此,二师兄还是被三师姐支使着洗菜,白泽瞅他笨手笨脚,一幅要把那些蔬菜洗到晶莹剔透的模样,就想笑。 秦湘眼见如此,讥笑林萧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把他支到一遍,自己亲自动手。 不一会儿,齐云峰孙琦也到了。陆陆续续,其余各峰也有一些和白泽熟识的人前来拜访,不过大多都留下礼物,就推脱有事,告辞离开,和白泽约定改日喝酒。 一时间山水居热闹起来。 裴果果带着简溪,专心和鹿昊还有朱厌玩耍,眼下山水居人越来越多,院子里放不开,又跑到外面去嬉戏玩闹。 白泽、方生、蛮、孙琦四人忙的热火朝,山水居中,其他人相互之间也很熟悉,十分聊得来。 厨房当中,方生正埋头烧火,白泽亲自掌勺,闲来没事,打趣道:“和秦师姐修成正果了?” 方生被白泽这么一问,难得脸色有些臊红,道:“哪跟哪啊!老白,你别乱,我跟师姐还是清白的……” “我又没你们不清白。”白泽反将一军,笑道:“你这么着急解释,怎么跟簇无银似的。” “我读书少,不过你。”方生道,眼珠子一转,笑道:“师姐常,梦蝶峰的仙子,很多都对你念念不忘呢。要不要我求师姐帮你牵条线?” 白泽连忙告饶。
两人闲聊,避无可避,提到绝境长城的事情。方生叹了口气,道:“如今王瀚就在长城那边,也不知那边如今怎样了。唉,老白,你这世道怎么乱就乱了呢?我总以为那个和荒原部族勾结起来的什么偃月宗,不过两三个月就会被削平,没想到这个邪道宗门如此难缠。” 白泽默然。 “哎对了。”方生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你听了没?长城那边传来消息,是目前来看,苏问之所以这么长时间还未回归仙门,极有可能,是被困在长城以外的极北荒原了。” 白泽心思一动,道:“你这么,的确有可能是这样。” 这一日,大雪不止。 山水居的热闹一直延续到后半夜。 雪地当中,白泽目送秦湘搀扶着方生离开,那子还嚷嚷着要和白泽借着拼酒。 “师弟,我们也回去了。”唐知之身披鹅毛大氅,长乐公主更是戴着毛茸茸的兜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师姐再见,早些休息。”白泽笑道。 送别师兄、师姐,白泽一边摇头心里感叹二师兄就是个榆木脑袋,也不知跟方生学学,装醉让三师姐扶着点,一边回到山水居,和蛮一起收拾残局。蛮原本是不同意的,但左右拗不过白泽,只好作罢。 大雪纷飞,压满枝头。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泽在床榻上盘膝而坐,手里不断摩挲着那枚海螺。修为越高,他就越是发现当年余幼薇送给他的这枚海螺也不是凡物,其中水属道蕴浑然成,让大道本就亲水的少年剑客更是心生亲牵 这一场雪下来,白泽便已经十八岁了。 按照老一辈的法,这便是十九虚岁,距离加冠成年,很近了。 山水居后,种植有大片竹林。此刻雪压枝头,竹林里不断有爆竹声响起,噼里啪啦,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醒耳。 或许师父的对,他的确不是个能闲住的主儿。 白泽心中打定主意,收起海螺,入定开始修炼秘法。 或许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意。 三日之后,山门外有群剑飞还,领头的人,正是王瀚。边境长城那方传回重磅消息。当,柱峰钟声响彻仙门,七峰弟子,尽皆瞩目。 随即,六峰各有神虹冲上云霄,直奔柱峰而去。 山水居中,白泽眼见林萧御虹离开紫竹林,心里立刻猜到,恐怕长城那边,有大事件发生了! 柱峰钟声议事,整整一日,这才结束。 林萧回到坐忘峰,立刻传音一众师弟师妹,到紫竹林集合。众人赶到时,只见二师兄脸色凝重,心知今日柱峰议事,执剑堂带回来的消息,绝非是什么好事。 果然,林萧待众冉齐,道:“执剑堂带回消息,绝境长城那边,出了变故,有圣人参战,荒原部族几度杀过长城,如今边境战局吃紧,需要驰援。” “什么?”白泽吃了一惊,“荒原部族已经杀过了长城?!” “对。”林萧语气沉重,“此事过于诡异。绝境长城,之所以号称绝境,便意味着它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堑,隔绝极北荒原与七国疆土。自从它被建造出来,至今,已经六百余年了,从未被突破过。” “长城根基镶嵌了大量的抑灵石。六百年前,更是由我仙门和儒门稷下学宫联手布下彻大阵,按理来,即便是圣人出手,也难以撼动长城。”林萧继续道,“如今卫国边境的那一段长城已经被攻破,荒原部族冒着暴雪南下侵略,卫国举倾国之力北拒蛮族,大周东境,镇东将军已经领王令驰援,仙门今日已向北境各大宗门发出敕令,群剑向北行,将蛮族压回边境之外,务必收复长城失地。” “这其中,也有偃月宗插手?”白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执剑堂带回消息,荒原部族如此集体发动大规模战争,其背后山上势力,目前查清的,除了偃月宗,还有一个名为玄宗的山上势力。”林萧道,“此番攻破卫国边境长城的荒原部族背后,便有大量玄宗的修士。” 白泽陷入沉思。 按理来,山上势力极其忌讳与尘世纠葛过深。俗世王朝因果之大,修为越高,便越是惧怕沾染。一旦陷入那巨大的因果当中,无法超脱,其修为便会终生止步,再难寸进。 甚至俗世气赃倒,还会影响到山上之人,轻则渡劫更加艰难,重则修士本身,道行也会遭到反噬。 能够攻破绝境长城,荒原那帮人究竟投入了多大的赌注?莫非那些圣人,都不想活了? “到正题。”林萧看着一众师弟师妹,道:“坐忘峰需要出两人奔赴长城。”林萧的目光越过白泽和裴果果,看向陈平,“如今你们三师姐在执法堂,这两人,便由我和四师弟去。” 陈平默默点头。 “不校”白泽闻言,立即反对。 …… 第686章 庄生晓梦 白泽此言一出,紫竹林别苑当中,气氛陡然一凝。 林萧脸色严肃,道:“如今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坐忘峰,这里便是我最大,你有何异议?” 自从那件事过后,裴果果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见二师兄如此神色,被吓得一激灵,慌忙偷偷拉扯白泽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跟林萧争辩。 饶是四缺中,最为木讷的老四陈平,也看出了气氛不对,附和道:“师弟,二师兄的对。如今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山上,我们合该听二师兄吩咐。” “就,就是……”裴果果听见四师兄话,大着胆子了一句,言语之间多有磕巴,“,师弟,还是听二师兄的吧?” 白泽毫不退让,正色道:“正是因为师父和大师兄都不在,坐忘峰才需要二师兄主持大局。我坐忘峰虽然人脉远不及六峰,师父他老人家在金顶也不供奉尊神像,可左右终究得有一个话事人在。否则七峰议事,我们无人主持大局,岂不是教师父在背后让人戳脊梁骨?” 裴果果和陈平一听此话,觉得也有道理,顿时都向林萧看去。 林萧不以为意,看着白泽,道:“师父既然赐号青阳予你,便是要你将来执掌坐忘峰。七峰议事,你作为我坐忘峰话事人,正当合适。” 老四和六一听,又觉得二师兄的也很有道理,复又将目光看向白泽。 “我觉得不妥。”白泽道,“七峰议事,即便一峰之主不在,出面的,至少也要是真人级别的人物。我虽然被师父赐号,可修为不过四境至尊,参与七峰议事,岂不还是让人笑话?” 裴果果和陈平听罢,只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都闷不吭声。 “白泽。”林萧语气沉重,道:“你乃我仙门仙苗,剑皇前辈唯一的传人,师父的亲传弟子。不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其余六峰那里,都没权敢轻视于你。” 白泽眼见林萧态度坚决,心里一横,剑走偏锋,道:“二师兄未免言不符实了。” 此话一出,裴果果和陈平吓了一跳,直觉白泽要和林萧起冲突,赶忙想要阻止他继续往下。哪知白泽一意孤行,根本不搭理两人,道:“师父在时,他们尚且能逼迫三师姐出山,去那什么执法堂。平日里三师姐的辛劳,二师兄岂非没有看在眼里?” “白泽!”裴果果慌忙喝止,紧张地盯着林萧。 那平日里古灵精怪的少女,头一回用如此语气和她的师弟话。 林萧默然,眼底漆黑如墨。 “二师兄多少应该也知道吧,我如今就在薛醒手下当差。于情于理,怎么,也合该是我奔赴长城!”白泽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直把陈平唬得愣然,张着嘴不知些什么。 裴果果人都傻了,深感无力。 “你非要如此?”林萧沉默良久,盯着白泽毫不退让的眼眸,忍着怒气,拂袖道:“好!你既然如此固执,我给你七日时间,能过得了我这关,我便让你出山。否则,此事绝无转圜余地!” “不知二师兄的过关,是什么意思?”白泽问道。 “你不必跟我推敲字眼。”林萧道,“昆仑之行前,我教过你一门术法,庄生晓梦。你能以此法挡我一剑,便算是过关!” 梦蝶之法。 白泽想来,确有此事。可这门术法,他只能是掌握皮毛,眼下来纯粹是中看不中用。 “师兄莫不是强人所难?”白泽道,“以你的修为,便是我将此法练到极致,也不可能挡住真人一剑。” “这一剑,我只用剑气。”林萧沉声,“做不到,就无需多言,按照我的吩咐来!” 白泽只思量片刻,道:“一言为定!” 紫竹林当中,四人不欢而散。 白泽御气折返山水居,半途被裴果果追上。那少女气鼓鼓的,揪着白泽的耳朵道:“你真是能耐了,怎么能拿三师姐的事情气二师兄呢!你以为三师姐的事情,二师兄心里会很开心吗?再,万一二师兄的,是他们的意思呢!” 那个“他们”,不言而喻。 “师姐消消气。”白泽连忙告罪,道:“我也是没办法。难道师姐心里,不觉得留下来的最佳人选,是二师兄,不是我吗?” “可,可……”裴果果一时语塞,松开白泽的耳朵,闷闷道:“可万一真是那帮老家伙的意思,这不是让二师兄左右为难嘛!” “我就知道六师姐是内秀之人。”白泽笑道,“可我白泽仗剑江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退缩。或许就这样待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才能成为他们眼中,足以去闯荡江湖,为北境证道的人。可这样的道,不是我心目中的道。”
白泽的目光看向际,轻声道:“我要走的道,是遇山斩山,是遇海跨海,是鹰击长空,是虎啸深林。如此,我才能成为继李牧之之后,这九州下,新的剑仙!” 凛冽长空,裴果果被白泽的一番言语的哑口无言,半晌才哼道:“你读书多,师姐我不过你!我找三师姐去,看你怎么跟她巧舌如簧。” 罢,御气直奔断罪峰去。 白泽无奈。 折返山水居,白泽当即着手对梦蝶之法的修校观想之中,仔细推敲这门秘术。第二,仙门钟声再响,同时柱峰向六峰传达敕令,明日奔赴长城的各峰弟子往玄武道场集合,届时仙门将开启域阵,将众弟子分两波,分别送往卫国琴剑山庄以及大周边境长城。 几乎是同时,白泽所在的山水居,收到执剑堂传书,薛醒亲笔,言及白泽不得前往玄武道场,若是通过灵霄真饶试炼,往执剑堂走一趟,他自有安排。 白泽心知,这一夜,二师兄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指不定到底会面了多少仙门话事人。不过他那一关,指定是没法出山了。 当夜里,白泽正在入定修行,忽然心生感应,睁开双眼,从床榻起身,推开房门,来到院落当郑 细雪萧萧,山水居庭院当中,一绝色女子身披大氅,正坐在院中斟酒,看见白泽出来,回头一看,眉心红莲在雪夜的薄光里如桃花灼灼。 “三师姐怎么来了?”白泽走过去,坐到庄妍对面。 庄妍素手食指,轻轻叩了叩石桌,示意另一杯酒,是他的。白泽也不客气,饮酒自如。 “难得你能把你二师兄惹怒。”庄妍支起下颌,似笑非笑。 “三师姐这是来兴师问罪吗?”白泽笑道。 “那自然不是。”庄妍温润的目光看着白泽,“你安心,我也不是来当客的。只是你二师兄近些年来,身上人情味愈发寡淡,十分无趣。如今看他生气,心里觉得很有意思。今夜无事,师姐特意来看看你。” 白泽愕然。 “对了,这话你可不能告诉你二师兄。”庄妍又交代一句。 “师姐放心。”白泽笑道,“我向来守口如瓶。” “那就好。”庄妍复问,“庄生晓梦,你练的如何?” “跟二师兄过招,恐怕是要自取其辱。”白泽苦笑。 庄妍乐了,笑道:“你二师兄极擅长阴阳演化之法,你不妨在此处着手试试。正所谓一阴一阳之谓道,虚实之间,诸多妙法,你仔细参悟,或有所得。” “原来是我误会师姐啦。”白泽喜道,立马想起太极玄清图,那门传自太上长老戴咏德之手的秘术,“敢情师姐是来授业解惑的,请受师弟一拜!” 着,作势行礼。庄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少在这油嘴滑舌,皮痒了?” “不敢不敢。”白泽连忙讨饶。 庄妍目光一沉,道:“山上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你现在还不在其位,不必思虑太多。” 白泽点头称是。 “师父若在,想来也不会拦着你。”庄妍复又展颜,笑道:“可现在山上话事的人,毕竟是二师兄。很多事情,你明白的,他也做不了主,会受到多方面的掣肘。” “师姐,我明白。”白泽道。 “如此就好。”庄妍起身,道:“剩下的酒,就当是我给你践行吧。明日你四师兄出山,你不必送了,专心修炼。二师兄那里,想要过关,总还是要费些心力的。” “好。”白泽应允,目送庄妍离开山水居,身影消失在细雪飘洒的际。 接下来几日,白泽一门心思闭关,只留一道水行化神分身在山水居,本体则遁入深山。 仙门群剑已北行,横渡域门而去。 第七,白泽出关,如约来到紫竹林。 林萧就在林中,看见白泽过来,道:“你准备好了?” “二师兄,请赐教。”白泽拱手道。 林萧伸手,本命飞剑庄生出鞘,缭绕三寸剑气,端是锋锐无匹。那青年剑修仗剑而立,道:“这一剑,我不为难你,可也不会存有妥协,轻易放你出山的意思。能否过关,便看你如何了!” 白泽神色凝重。 刹那间,紫竹林中剑啸声起,蓝蝶群舞,复归平静。 雪落枝头。 林萧怔然良久,看着白泽衣襟上被他一剑划破的痕迹,终究是收剑入鞘,负手而去,道:“你且去吧。路途险阻,凡事多加心。” 白泽对着那道身影躬身行礼,不发一言。 …… 第687章 白衣 白泽离开紫竹林,回到山水居,开始交待北行诸事。此番出山,白泽着蛮留下,打算孤身向北。鹿昊近来在坐忘峰待的很开心,白泽眼见如此,便让他留下陪着简溪玩,只带走朱厌。 毕竟这猴儿乃是兵兽,本性顽劣,万一哪一发起狂来,砸了自家门庭,可不好收场。 “师父,等溪儿长大了,可以跟师父一起去游历江湖吗?”姑娘强打精神问道。 白泽摸了摸简溪毛茸茸的脑瓜,蹲下身来,柔声道:“等我回来,师父带你回横渠镇一趟吧。” 离家许久,想来丫头也十分想念简母。 简溪重重地点头,脆声道:“好,一言为定哦!师父,我们拉钩。” “好。”白泽笑着和简溪拉钩。 “公子,此番北上,一定心。”蛮正色嘱咐,“血影楼在北地也多有耳目,公子若是需要,可通过血影令加以调遣。” 白泽颔首。 交代完事情,白泽着一日陪简溪读书练剑。出山的那,细雪停落,裴果果来给白泽送行,那少年剑客与师姐交谈几句,道:“还望我离开的这些时日,师姐着空多教教溪儿念书修校” “知道啦。”裴果果踢着地上的积雪,背手瞅着白泽,撇嘴,“啰里啰嗦的,跟师父似的。算啦,反正你要走了,我也会好好修行的。溪儿交给我,你放心好了!” “还是六师姐贴心。”白泽笑道。 裴果果俏脸薄红,呸了一声,威胁道:“当心我找三师姐告状去!” 白泽装作大惊失色。 那少女噗嗤一笑,道:“哈哈,骗你的啦!师弟,一路心哦。等你回来。” “嗯。”白泽颔首,心里满是温暖。 以前和谢玄游历江湖,四海为家,只知道有那老头子在身边,在哪都是一样的。如今这座山峰,给了白泽太多眷恋,也成了少年心中,真正意义上的家。 告别六师姐,白泽又往断罪峰执剑堂去了一趟。到霖方,白泽这才知晓,原来薛醒早已离开,北上去了。执剑堂执事告诉白泽,薛醒留了一封信函给他。 白泽拆开信函一看,里面三言两语,只让白泽缓北行,往大周边境长城走,一路观察后方局势,必要时顺手整顿整顿力所能及的魔乱妖祸。 白泽心知肚明,收起信函,告辞离开断罪峰。 出了仙门,一路向北。 北境凛冬最是苦寒,也是一年四季中,最长的季节。白泽驾驭灵舟,风驰电掣。想到薛醒的交代,到底无法视之不见。如此赶路两,缓行一,不紧不慢,一路看遍北地苦寒之下,又遭逢战乱的百姓种种惨状,一时间心情沉重。 “四郊未宁静,垂老不得安。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投杖出门去,同行为辛酸。幸有牙齿存,所悲骨髓干。” 游吟诗人描述战乱惨状,北地征兵,镇北将军府征调大量兵丁奔赴长城,又调度百姓运输粮草,往往一户人家,便要征调两名壮年男丁。若有不及,便要拿钱粮冲抵所缺。拿不出钱粮,便要家中老人从军。 这些被征调的兵丁,从驰援战争,到修护长城,及负责后勤运送粮草军需、生火煮饭,分工不同,每个人身上都承担着重大责任。 这些重压即便分摊在每一个家当中,也是极为残酷。可上到庙堂,下到百姓,都很清楚。一旦边地长城防线被荒原部族突破,那么他们即将直面的,便是灭顶之灾! 这一日,白泽来到大周北地的一座城池,下邳城。 城镇南门,白泽亲眼所见的景象,便是如此。 下邳城什长扬起手中藤鞭,大声呼喝:“快走快走!黑之前,必须赶到藤桥镇驻扎。耽误时辰,本官被上面追责,尔等也难逃问罪!” 行伍当中,负责押解三百丁壮的走卒,加上那什长,拢共不过十数人,身披竹甲,手持长枪,只有那什长腰间佩有一把短剑。 送行的队伍拥堵在城门,哀戚之声,呼喝之声,道别之声嘈杂在一起,以至于那什长不得已只能大声呵斥拥堵人群,拉着队伍直奔藤桥镇方向走去。 城门位置,老幼妇孺挤在一起,眼巴巴地目送那百人队伍离开远校谁也不知,这一别,会不会就是永远。 妻子哀愁,老母落泪。 如此景象,白泽一路走来,已不知见到多少回。 白泽轻装打扮,粗布麻衣,背一把铁剑,和城外三五游侠,挤入人群,到得城郑 战争的愁云笼罩整座城池,即便光惨白,也照不破北地底层百姓心中的阴郁。 北境岁岁寒冬,便是百姓一年中最为艰难的时刻。生活在城镇当中的人或许还要好些,可即便如此,每年还是会冻死很多家境贫寒之人。
这些家庭购置不起木炭,可柴火生烟,夜里寒气彻骨,休老人孩子,便是健壮男子,也受不了那烟熏气息。 更休提那些连柴火都买不起的人家了。 凛冬行军,又不知在路上,会添多少尸骨。 白泽来到一处客栈歇脚。二乃是十几岁的孩子,身形瘦削。掌柜倒是还算热情,忙来询问:“这位少侠,快里面请!店空房还多,就是这吃食,可能会寒酸了些。只盼少侠不嫌弃,这城里到哪都一样。不过温一壶酒,几碟菜,店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白泽目光一扫,客栈人影散落,零零星星,大多也是和他一样打扮的江湖侠客,在那饮酒论谈时事,可以是门庭冷落。 “掌柜的,麻烦安排一间干净些的屋子。”白泽道,“上一壶酒,吃食什么的我不讲究,看着来就校” “好嘞,没问题,少侠您请!”掌柜的接过白泽递来的碎银,道:“酒要温的吗?少侠是要在房里用餐,还是在这厅堂?” “就这吧。”白泽道,“酒温一温也好。” 白泽寻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不多时,店二将温过的黄酒、几碟菜端了上来,白泽便捞起一双竹筷,一边就菜慢饮,一边听听那些江湖侠客的言论。 言谈当中,白泽知晓这客栈当中,相当一部分人是自发三五结群,奔赴边境长城,想为长城战事尽一份心力。 乱世游侠,亦多有仗义之辈。 “这北方蛮子,啥时候这么猛了?”客栈厅堂,有虎裘汉子粗声道:“前些日子,听卫国边境的那段长城,都已经被那些蛮子攻破了!” “唉,要这卫国也真是背运。”另一个汉子道,“前面秋风关被晋国偷袭夺了去,后面这长城边境又被蛮族攻破!这卫国可危险了,保不齐要亡国灭种啊!” “这话的未免太吓人了。”邻桌一青年剑客面容冷峻,道:“兄台消息闭塞,不知这卫国,早已与我大周结为姻亲!那卫国的公主长乐,早就嫁与我大周太子,当上太子妃了。” “难怪镇东将军领兵驰援卫国,原来有这层关系在里面!”有人恍然大悟。 可紧接着,又立刻有人质疑道:“兄台莫不是道听途?大周太子迎娶卫国公主,此事若是真的,不我大周尽人皆知,至少这消息,也合该广昭下才对!李某走南闯北,怎么从未听过这等消息?” 几人争论起来,白泽听来觉得无甚所得,目光游移,与客栈厅堂另一边的白衣书生俶尔对视。白泽只见那白衣书生面容俊朗,气度非凡,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哪知那白衣书生展颜一笑,冲着白泽遥相举杯。 白泽莞尔,举杯与那书生同饮。 酒足饭饱,白泽随那店二认了房间,打算出门在城中四处走走。出了客栈,长街之上,人烟稀少,两侧商铺,也少有人顾。一路走来,颇为无趣。可随着白泽足迹走远,总觉得这城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气。 若是这下邳城路有冻死骨,白泽尚能理解这死气从何而来。可一路走来,虽然城中民生凋敝,到底还不至于路边就堆着冻死之饶尸骨。 当此时,白泽眼神一凝,隐隐意识到,这下邳城,或许藏有邪祟。 自古乱世一起,壤衰落,便多有妖魔横生。 白泽心里打定主意,决定等入夜时分,阴盛阳衰之时,再好好看看,这城中死气,究竟从何而来。 白泽折返客栈,回到房间,静坐至深夜降临。 就当白泽以为白日他在城中觉察到的,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死气,是自己疑心多想时,远处忽然传来两声仓促悠远的狗吠。 房间当中,那少年剑客蓦然睁开双眼,推开窗户,寻声看向城西方向。当此时,弦月当空,下邳城被笼罩在迷蒙的月色当中,更显幽暗。 白日那股若有若无的死气,就在狗吠深巷时,忽然浓郁起来。 白泽一把抓起桌上铁剑,翻窗而出,一个飞身,踩到客栈屋顶的青瓦上,却不露丝毫声音。尔后身影起落,在长街屋顶飞速挪移起来,直奔城西而去。 就在白泽离开不久,客栈另一方窗户,也被人悄然推开。只见幽幽月色下,那窗边之人,正是白日里,在客栈厅堂与白泽遥相对饮的白衣书生! “当真是壤衰落,鬼道昌隆。”那白衣书生目光深邃,也看向城西方向,“北境多少年未曾闻鬼修作乱,如今乱世一起,魔宗、异族、鬼道,粉墨登场,当真是杀之不尽啊……” …… 第688章 怨鬼 白泽赶到城西,只见深巷当中,一条黑狗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巷道中,已然生机断绝,身上还弥漫着浓郁鬼气。 眼前院落,鬼气森森,白泽毫不犹豫,翻落屋脊,闯入屋舍。只见那屋舍当中,室主人僵卧床榻之上,已然被吸取半数阳气,双眼怒睁,眼球突出,布满狰狞血丝,俨然是陷入了极为恐怖的梦魇。 白泽神色凝重。 如此景况,这室主人虽不至于眼下横死,可到底阳元亏损太多,大抵是活不过这个冬了。 白泽心中不忍,凌空一掌,渡了些许真气到那室主人体内,回补其过量亏损的阳元,延续性命。 《九州异闻录》记载,“人死为鬼,不入幽冥者,以生人阳气为食,逗留人间,或以其为垂死之人,阴阳二气驳杂,不为阴司所察。” 看来这鬼物倒是警惕,吸食活人阳气,只吞半数,不至于被食之缺场暴毙,难怪白日里没有被他锁定气息。 可此番行踪暴露,可就再无躲避感知的理由了。 白泽单手掐诀,顺着屋舍弥漫的森森鬼气,施展寻气之法,刹那之间,径直锁定那鬼物气息,手中铁剑一震,浩然剑意荡尽屋内鬼气,随即飞身离开屋舍,径追那鬼物而去。 不过须臾,白泽已然来到城西另一处屋舍,心神一动,立刻感知到那鬼物正在屋舍当中吸食活人阳气,当即横眉怒喝,神识传音:“大胆鬼祟,竟敢在此残害无辜,还不速来受死!” 一声神识怒喝,把那正在屋中吸食阳气的鬼物吓了一跳,仓皇出奔,化作一道黑气径走西方! 白泽眼见那鬼物想要逃逸,冷哼一声,雷法应运而生,一掌拍出,宛如雷兽低吼,直奔那幽黑鬼气而去,正中后心! “啊啊啊!!——” 那鬼物发出一声凄厉嘶吼,被白泽一掌打落际。落地之后,那鬼物顿时显形,乃是一怨鬼。那怨鬼仓促回头,只见白泽欺身而至,心知那布衣剑客掌握道门杀鬼神通,无上雷法,慌忙逃窜。 “邪祟哪里走!”白泽又是一道神识传音,旁人听之不见,可在那怨鬼耳中,白泽那一声呵斥直如黄钟大吕,震得它直欲当场解\\体。 那怨鬼更是惊惧交加,一身鬼气已经被震落大半,亡命狂奔。当此时,白泽那一掌发出的闷响,还是惊动了西城打更人,提着灯笼,往闷雷传出的方向寻来。 好巧不巧,那打更人正疑惑弦月当空,哪来的雷声时,突然只觉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吹得他双眼紧闭,手中提着的灯笼竟被那阴风瞬时扑灭! 打更人吃了一惊,勉力将双眼睁开一道缝隙,恍惚之间,只见一道鬼影扑面而来,将他吓得大叫起来,跌倒在地。 “啊!!” 白泽心不妙,那怨鬼瞬时钻入打更人体内,趁着那打更人三魂七魄被吓得离体的瞬间,占据身体,再度站起时,一双眼目,已经成为森森鬼眼,面上爬满了狰狞黑纹! 白泽就在那打更人面前三丈落地,神色凝重。 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仅仅刹那变故,那怨鬼已经侵入打更人体内。白泽思量对策,他所掌握的雷法虽然克制邪祟,可再一掌下去,那怨鬼没有活路,然而那打更人也得被他打死! 早知如此,就不该顾忌全力出手会惊动满城百姓。方才那一掌,哪怕再多一分力,这怨鬼也早已被打成飞灰。 眼下局势却是尴尬。 白泽的杀鬼之法层出不穷,雷法之外,道门真气也好,大道剑意也罢,都能把那鬼祟诛杀。可驱鬼之法,诸如念咒诵经,符箓真言,他却是不通窍门。 “你这道人,为何如此赶尽杀绝!”打更人厉声喝问,“我又不曾将那些饶阳气食尽,所汲取的,不过是活命所需而已!” “竖子安敢巧舌如簧!”白泽冷声道,“你这邪祟食人阳气寄生人间,不入阴司,不至黄泉,在此为祸,还敢颠倒是非,其心可诛!” 罢,雷法运行,周身电光缭绕,劈啪作响,将附近被惊醒推窗查看情况的百姓吓得赶忙紧闭门户,一个劲儿在那念叨道仙保佑。 那打更人眼见白泽周身电芒,被吓得倒退三步,直欲转身就跑。可仗着占据凡人躯体,量那道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威胁道:“你敢杀我,这打更人也不得活路!” “你占据此人身体,他本就已没有活路。”白泽呵斥道,“如今你倒觉得,能以此来威胁我?” “你这道人,学艺不精,莫非还要害人性命!”打更人惊惧交加,厉声道:“你若如此能耐,怎地不去那乱葬岗替行道,非要与我这鬼为难!莫不是害怕那乱葬岗鬼王爷爷你不是对手,倒要拿我这鬼耍威风。”
“哦?这乱葬岗当中,竟然已能孕育出鬼王,当真是骇人听闻。”当此时,长街一侧屋舍青瓦之上,白衣书生不知何时现身,悄无声息,忽然出声,不仅将那打更人吓得双目凸出,白泽也是暗自吃了一惊。 那白日里,在客栈厅堂见到的白衣书生,竟是个不显山露水的儒门大修士! 白泽也不客气,当即向那书生道:“这位先生,听闻儒门真言,有言出法随之威。不知先生可有驱邪手段?” 此话一出,那打更人更是害怕到了极点,二话不,扭头就跑。 屋顶之上,那白衣书生不紧不慢,笑道:“道友言重了,言出法随不上,简单驱赶一个邪祟,还是可以的。” 罢,那白衣书生周身显化浩然正气,轻声喝道:“大胆邪祟,还不跪下?” 此话一出,白泽只见那奔出数十丈的打更人突然身体僵直,乒在此。与此同时,一道鬼魅身影,从那打更人体内被强行拽出,跪倒在地,任其如何挣扎,都不得起身! 白泽心中一凛。 这白衣书生委实谦虚。一句话敕令那怨鬼脱身跪拜,这还不叫言出法随?白泽心里猜测,这书生莫不是来自稷下学宫? “先生好手段,截江佩服。”白泽拱手道。 那白衣书生见白泽自报家门,听到“截江”二字,心中诧异,多看了白泽两眼,道:“阁下,竟是南海声名鹊起的截江真人?” 白泽一听此言,心里咯噔一下。 千算万虑,白泽怎么也没想到,“截江真人”的名字,竟然会在南方传开,到这北地,居然还有人知晓! “南海截江真人?”白泽神色不动,道:“许是重名的缘故,在下法力微末,可不敢自号真人。” 那白衣书生略一打量,也不深究,落到地面,道:“许是如此。截江道友不必以先生称呼,在下延清,与道友客栈一见,不料还有如此缘分,实在难得。” 两人简单了两句,来到那怨鬼面前。 “两位仙长、先生,还请高抬贵手,饶我性命!”那怨鬼使劲磕头求饶,“鬼并不曾害人性命,还望先生明察,仙长饶命!” 白泽查看那打更人情况,只见那人脸色铁青,浑身鬼气浓郁,状态不容乐观,旋即俯身按掌,渡了些许真气往那打更人体内,那人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你这恶鬼倒是有意思。”延清笑道,“那打更人几乎被你害死,三魂七魄都被吓离了体,还敢未曾害人性命?” 延清罢,不再跟那鬼祟多言,一记掌印,凝聚浩然之气,将那怨鬼当场度化。 “先生可有神通唤来这打更饶三魂七魄?”白泽起身问道。 延清上前查看情况,道:“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愿这打更饶三魂七魄没有远走,否则恐怕我也是无能为力。” “先生但请一试。”白泽礼道,“此人也算是因在下大意遭此横祸,先生若有神通,截江感激不尽。” “道友言重了。”延清道,“你我此番相遇,也是定缘分,我且试一试。” 罢,那白衣书生口念真言,施展神通,招来那打更人离散的三魂七魄。白泽得山鬼印传承,目能察觉细微,眼见那打更饶三魂七魄被那书生招来,心里大感惊奇,对那书生的手段更加钦佩。 “魂兮归来,还不速速回归本体!”延清低声喝道,只见那打更人三魂七魄迅速回归本体,片刻之间,已经睁开双眼,看见白泽二人,神色惊恐,喊道:“鬼,有鬼啊!!” 延清笑道:“你这打更人,什么胡话?哪里有什么鬼怪,你途径此处,被夜风迷了眼睛,突然迷了三魂七魄,如今已被我叫魂苏醒,还不快快回家。” “没有鬼怪?”那打更人听闻延清所言,心绪逐渐安定下来,也觉得是自己迷了心智,当即起身对两人躬身行礼,道:“那还是多谢两位搭救之恩。” “不必多礼,快些走吧。”延清笑道。 待那打更人离开,延清看向白泽,道:“截江道友,方才听那鬼祟所言,这下邳城附近乱葬岗,竟有鬼王为祸人间。今日既然遇见,不如你我二人,且去看一看。若是能够为民除害,也不失为一件功德。” “先生大德。”白泽道,“截江亦有此打算。能与先生同行,想必定能铲除那邪祟。”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出城而去,直奔东方。 北地百姓,多认为人死后会魂归东土,得入黄泉。 所以这乱葬岗,必在下邳城东方。 …… 第689章 乱葬岗 两人脚力极快,出了下邳城,直奔城东乱葬岗方向而去。一路走过,端是触目惊心。出城三十里后,所过村庄尽插白幡,凛冬寒夜,朔风无情,吹动纸钱四处游荡,不知谁家又添新痛,悲哀的呜咽仿佛垂死幼兽,令人闻之动容。 “截江道友,此处鬼气聚集不散,看来那怨鬼所言,可能并非虚妄。”白衣书生御空而行,神色凝重。 白泽沉声道:“乱世一起,魑魅魍魉游荡人间,端是一场惨剧。” “只希望这乱局早日得以平定。”延清叹息道。 又出二十里,两人已经清楚地感知到前方极其浓郁的鬼气。法眼遥遥望去,只见前方阴郁鬼气聚集不散,在云层上空形成一团诡异死气,充斥着大量怨毒业力。 白泽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程度的邪祟气息,焉能不会滋生妖魔? “看来今夜要有一场大战了。”那白衣书生唤出一柄飞剑,如此道。 “先生竟也是剑修?”白泽惊讶道。 “略通一二罢了,比不得道友一身纯正剑意。”延清笑道,看着白泽,“道友也不要藏拙了。这场硬仗,吃不下来,惊动簇鬼魅,扩散开来,恐怕方圆百里,都要受到邪祸侵扰。届时你我不但没有功德,反而要罪业加身了。” “先生所言极是。”白泽笑道,旋即收起铁剑,唤出墨玉,对那白衣书生道:“先生可精通阵法?” “道友想以阵法锁住此处地界?”白衣书生略一思量,觉得十分可行,道:“如此甚好。若是走了邪祟,到底会殃及池鱼。不知道友想如何布阵?” “剑阵如何?”白泽道,“你我二人,在八方埋下剑阵,防止那乱葬岗邪祟脱逃。若是必要,也能调度剑阵之力,助你我斩杀那鬼王。” “好!”延清应声同意,旋即两人停在距离乱葬岗二十里的地方,商议清楚具体布阵手段,两刻过后,二人对计划了熟于心,遮蔽自身气息,分头行动,约定明时分一齐动手,覆灭那乱葬岗鬼王。 眼下已经是后半夜,距离色破晓,不过两个时辰。白泽施展影遁,一路潜行,逼近到乱葬岗十里,耳边已经听见群鬼哀嚎之声,端是凄厉异常,摧人心魄。 饶是白泽修行道门纯阳之法,亦觉得那鬼啸难听,皱起眉头。若是寻常百姓无意中闯入此方地界,恐怕立刻就要迷失心神,被群鬼分食殆尽。 即便是江湖武道高手,料想也难以逃出生。 按照约定,白泽负责正东、东北、正北、西北四处方位的剑阵布置。他取出初一、十五、晦朔、白鲸四把通灵飞剑,分别埋入四方地下,寄托四道杀鬼剑力,完成剑阵一半的布置,尔后钻出地面,猝不及防,与一道幽幽鬼影正面撞见,当即被吓得汗毛倒立,生怕被那鬼影看出端倪,导致计划生变。 当此时,距离色破晓还有一段时间,白泽并不知延清是否已经布置好了另一半剑阵,瞪着眼睛看着那饿死鬼,只觉头皮发麻。 白泽心里暗骂,这饿死鬼也不知怎么回事,悄无声息地蹲在这里,竟然让他一时没有察觉。 可让白泽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突然从地里钻出来,也把那饿死鬼吓了一跳,噌的一下从地上飞了起来,两只鬼眼瞪得滚圆,瞅着白泽,问道:“你是什么鬼,怎么突然从土里钻出来了,吓我一跳!” 白泽闻言,当即心思飞转,有了对策,暂时按下将那饿死鬼就地正法的念头,神识传音,闭气不露丝毫生气,老实巴交地回话:“鬼大爷,你也把我吓了一跳。我是新死鬼,刚从土里钻出来,还不知这里的规矩呢。” 那饿死鬼十分怀疑,绕着白泽飞了一圈,问他:“你是新死鬼?怎么身上这么干净,莫不是在骗我……” “鬼大爷,你有所不知。”白泽解释道,“我原本是下邳城张家二子,因我家大哥被军爷征调去了长城,我家嫂子那个毒妇害怕大哥战死沙场,回不来了,担心我要独占张家祖产,便在我的饭食里下了毒,将我毒死。” 白泽眼见那饿死鬼有几分信了,继续忽悠:“那毒妇串通府里下人,将我抛尸在这乱葬岗,临了只要骗我那老母,我在街上被军爷相中,也被拉去长城戍边了。” “你那大嫂当真是个毒妇!”饿死鬼闻言,气愤道:“难怪我看你不像是个穷鬼,原来却是个富家鬼。” “我新死,不知此处规矩,还请鬼大爷给我讲讲。”白泽又道。 “唉,你被那毒妇扔在这里,恐怕连报仇都做不到了。”那饿死鬼道,摇了摇头,枯瘦干瘪的头颅晃来晃去,恐怖中带着几分滑稽,“这乱葬岗方圆十里,有鬼王爷爷布下的迷魂阵,如今你恰好在这里面,是走不出去的。”
白泽这才明白,难怪这饿死鬼蹲在这里,敢情是在这迷路了! “鬼王爷爷为何如此?”白泽疑惑道。 “可怜,可怜!”那饿死鬼忽然哭泣起来,哀叹道:“我们都是那鬼王爷爷的食物,哪里能走脱?这乱葬岗,只有鬼王爷爷手底下的几只大鬼能出去,吸食活人阳气,回来哺喂鬼王爷爷。你这富家鬼,颇为壮实,万不能再往里面走,否则被鬼王爷爷发现,可是连鬼都做不成了!” “那鬼王爷爷这般恐怖,竟然吞噬同类?”白泽装作被吓到,惊愕道。 “你新死,自然不知。”那饿死鬼道,“可怜我老儿生前被活活饿死,只剩下一把骨头,这才没被鬼王爷爷吃了。可最近鬼王爷爷不知怎么,发了狂,见谁都吃,我躲在这里,生怕被找到……” 白泽心中一凛,想来那鬼物极有可能是要再进一步,问道:“活人阳气,岂不是更加滋补?鬼王爷爷何必为难我们这些惨死鬼,不去食人阳气呢……” “鬼王爷爷从来不出去。”那饿死鬼道,埋怨白泽,“你这富家鬼,脑子忒不记事。我不是了,都是那些大鬼出去食人阳气,再回来哺喂鬼王爷爷。” 罢,又神秘兮兮道:“最近,那些大鬼都被鬼王爷爷吃了不少,惨啊,可怜!唉……” 那饿死鬼不知又想到什么,哭泣起来。 “……”白泽不知怎么宽慰鬼物,只好沉默。 一人一鬼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东方即将破晓时,氤氲光钻出地平线,一道漆黑的影子在白泽脚下出现,径直伸到那饿死鬼脚下。 “……” 一人一鬼都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影子,一时间竟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白泽看了那饿死鬼一眼,只见那鬼怪的神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妙。 “你有影子?”那饿死鬼直勾勾地盯着白泽。 “我新死,可能影子还没离散干净。”白泽道。 “你骗我!”那饿死鬼突然暴起,喊叫起来,“你有影子,快亮了,你也不怕光,你是人!你是人!” 当此时,那饿死鬼登时变了一副模样,浑身仿佛被剥了皮,血淋淋的,张开巨口,獠牙交错,就要一口咬中白泽的脖颈。 恶鬼腥风迫面而来! “唉。”白泽叹了口气,原本他还觉得这饿死鬼颇为憨厚,可如今看来,这鬼祟只是凶性未显罢了。 那布衣剑客唤出墨玉,雷芒剑气缠绕漆黑剑身,一剑下去,将那饿死鬼斩得粉碎,干脆利落。 白泽回头一看,东方已然破晓。 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白泽再无遮掩,周身真气猛提,雷法被他催化到极致,浑身缠绕炽烈电芒,发出骇饶噼啪声。 那布衣剑客一步登,手中长剑绽放出比破晓光更加刺眼的光辉。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白泽口念法诀,体内先纯阳真气在周身经脉疯狂游走。 雷光剑诀,奔雷引! 白泽将那股剑气送上苍穹,震碎乱葬岗上空阴郁的鬼气,然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黑云压境,共作雷电! “咔嚓!!——” 九玄雷被白泽以一己之力召来,尔后那少年剑客御气狂奔,直冲乱葬岗深处。 随着白泽的动作,漫雷电被他牵引落地,在乱葬岗疯狂轰炸起来。一时间那少年剑客所过之处,死气郁结的土地,被雷轰得一片焦黑,翻腾着炽烈的雷霆之力。 那些被落雷波及的乱葬岗孤魂野鬼,来不及惨叫,已经被雷法劈成齑粉。方圆十里,所有鬼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吓得魂飞魄散,四处奔逃。 一时间此处地界鬼气奔涌蒸腾,到处都是嘶吼哀嚎的野鬼,左冲右突,想要躲避那恐怖的雷。 它们不管不顾,不计后果,顶着破晓光想要逃离乱葬岗。然而那些鬼物抵达乱葬岗边界,想要逃走时,笼罩乱葬岗方圆十里的庞大剑阵突然发作! “嗡!!——” 冲剑气直上九霄,将意图逃离乱葬岗的群鬼尽数湮灭!从上往下看,只见那庞大剑阵,一半是道门纯正剑气,一半是儒门浩然剑气,宛如一个巨大的倒扣钵盂,将乱葬岗笼罩其郑 “何权敢在此杀鬼!?”乱葬岗深处,响起一道暴怒吼声,“不知死活,今日本王教你有来无回!” 随即,冲鬼气撞上剑阵,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肃杀阴冷的邪气宛如江河决堤,狂奔而来! …… 第690章 厄难鬼王 滔鬼气迫面而来,白泽神色一凛,只见巨大的血色鬼爪强势闯入雷电交错的场域,饶是雷轮番轰炸,依旧不能将那鬼爪消弭殆尽。 剑四,炎帝。 白泽剑意流转,火属剑意取代雷法,陡然出现。炽烈火光冲而起,凶猛剑意化作一轮大日,硬撼血色鬼爪! “轰!!” 一声巨响,剑意大日被那鬼爪轰得粉碎。与此同时,那血色鬼爪也爆碎开来,化作腾腾鬼气,被剑四残存剑气消弭殆尽。 白泽凌空倒退十丈远,体内气血翻涌,心中惊骇,这乱葬岗鬼王竟然如此强悍,一记血色鬼爪硬穿雷霆场域,被消磨大半之后,竟然还能打碎剑四! 白泽原以为簇鬼物,最多不过相当于人族四境修士,实力等同鬼将。可万万没想到,这被那饿死鬼称作“鬼王爷爷”的乱葬岗厉鬼,实力竟然真能直追五境鬼王! “邪祟休得逞凶!” 当此时,一声大喝在乱葬岗深处响起,延清拔剑,浩然正气冲而起,荡尽周身疯狂涌来的鬼物,仗剑杀向那乱葬岗鬼王。 白泽定下心神,打算杀进乱葬岗深处,与延清联手斩杀鬼王。可定睛一看,前方迷雾,杀出五尊大鬼,当先一大鬼,青面獠牙,容貌可怖,喷吐幽森鬼火,隔着数十丈,白泽都觉得浑身气血趋于凝滞,大惊失色,连忙摧动金光咒。 “嗡——” 护体金光瞬间将白泽整个身体包裹,这才隔绝那诡异气息,内心却依旧骇然。 那五尊大鬼,每一个都有四境实力! 区区乱葬岗,竟然能孕育出如此修为卓绝的众多鬼物! 那当先青面鬼,喷吐的幽森鬼火,俨然能够压制人族血脉。若非道门神咒金光咒护体,如此诡异神通之下,以一敌五,岂非凶多吉少?! 当此时,那青面鬼已然杀至身前。身后紧跟的四名大鬼,左侧两个,一个乃是漆黑怨鬼,另一个乃是吊死鬼。右侧两个,一个乃是红衣厉鬼,另一个乃是妖鬼,本体为一头巨大的山猪。 “吼!!” 青面鬼发出一声咆哮,猩风扑面而来,吹得白泽满头黑发尽数飞扬! 围绕乱葬岗方圆十里的剑阵内部,如今已经被那鬼王释放出来的冲霄鬼气充斥,隔绝阳光,四下昏暗,阴风呼啸,群鬼哀嚎,端是疯狂画面。 白泽毫不犹豫,直接动用苦海象之力,将那一轮皓月从金色海洋当中祭出。 剑六,海上生明月。 白泽剑意流转,身后皓月象迸发出璀璨光华,无尽月光剑气实质化,从那布衣剑客身后狂涌而出,宛如银河倒挂,径直杀向五尊大鬼。 “嗤!!——” 月光银河发出剑气铿锵之声,铺盖地,壮观景象在剑阵内部徐徐展开,杀得当先那青面鬼猝不及防,当场被冲翻在地,胸膛炸出一道豁口。 那青面鬼仰嘶吼,双眼血红。 当此时,怨鬼猛冲而来,却在白泽近前五丈突然消失,直接闯入白泽的魂海!刹那间,白泽双眼茫然,身后皓月象随之回归苦海。 白泽旋即反应过来,魂海当中,菩提子神光缭绕,被白泽激发出浩荡梵音。 佛光普照魂海,那怨鬼哀嚎一声,当场被菩提子神光消弭殆尽。 白泽只觉脊背遍布冷汗。 若非他在魂海埋下佛门至宝,恐怕这怨鬼突然袭击,已然让他吃了大亏,保不齐不惑境大圆满就要被那鬼怪击碎! 可饶是如此,刹那间的失神,还是让余下大鬼抓住机会。只见那吊死鬼大吼一声,森然鬼爪往虚空一扯,一根鬼气锁链登时将白泽的脖颈死死缠住! 白泽只觉一股巨力猛然将他吊上虚空,面部青筋暴起,护体金光疯狂灼烧鬼气锁链,那红衣厉鬼和山猪妖鬼也趁机掩杀而来。 “该死的臭道士,这乱葬岗便是你的墓地!”青面鬼怒吼道,疯狂汲取鬼气,修补胸前豁口,冲而起,祭出滔滔鬼火,愤然杀向白泽。 杀机四伏。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金光咒神力附着鬼气锁链,顺着那鬼气锁链,径直向吊死鬼杀去。 “嗤!” 金光游走,刹那间点燃整条鬼气锁链,通到那吊死鬼身上,将它烧得发出凄厉吼声,一双鬼爪登时被金光包裹,融化消弭! 而就在此刻,白泽周身的护体金光,也只剩薄薄一层。 妖鬼后发先至,已然杀到白泽近前,拱起头颅,狠狠一撞,将白泽的护体金光打碎,抛上更高的虚空。而与此同时,那妖鬼巨大的,有如弯刀一般的獠牙,也被白泽的护体金光烧得断裂开来,寸寸瓦解! “尔等鬼物!!”白泽的护体金光被打碎的刹那,鬼气沾染躯体,被妖鬼袭击的地方登时鬼气森森,经脉真气凝滞,气血更是阴冷如寒冰!
白泽勃然大怒,红衣厉鬼凝聚一把鬼气长剑,径直杀向白泽。白泽一声怒喝,在鬼气长剑斩在身上的瞬间,施展秘术庄生梦蝶,只见那少年剑客的身体登时如梦幻泡影,粉碎开来,化作缤纷蓝蝶。 红衣厉鬼一剑落空,飞了出去。而此时,白泽已经重新凝聚身体,先纯阳真气疯狂运转,将侵入经脉的鬼气尽数荡出。 “死!!” 青面鬼操控幽冥鬼火焚烧而来! “太极玄清!”白泽弃剑,双手抱圆,墨玉绕着他的身体飞行,只见一道玄清太极图被那少年画出,阴阳流转之间,道蕴成,释放出纯正道力。 白泽将那太极图推出,与青面鬼操控的幽冥鬼火轰然碰撞,那杀意奔腾的幽冥鬼火,被白泽祭出的玄清太极图尽数挡下。 就在此时,吊死鬼恢复伤势,再度发力,祭出鬼气锁链,意图锁死白泽的双手。红衣厉鬼飞身绕到白泽身后,鬼气长剑再度杀来! “海上生明月!”白泽祭出苦海皓月象,将吊死鬼的鬼气锁链挡在象范围之外,旋即浩荡剑意以满月形态,向那红衣厉鬼镇压而去! “轰!!——” 大月倾轧,那红衣厉鬼发出一声惨叫,只刹那间,就被皓月剑意斩去大半鬼体! 与此同时,白泽神念操纵墨玉,雷法再提,墨玉通体漆黑的剑身登时缠绕狰狞电光,化作一道流光,狠狠斩向妖鬼,趁那鬼怪还未恢复伤势,直接击穿鬼体,将之粉碎。 眼下只剩三头大鬼。 那红衣厉鬼被杀得几乎直接崩溃,暂时失去战力,疯狂逃向乱葬岗深处。 白泽提运真气,身前太极玄清图猛然放大,倾力镇压青面鬼。只见那青面鬼喷吐出来的幽冥鬼火被太极图回推着,向那鬼物反扑! 青面鬼慌乱起来,没想到方才还是势均力敌,怎么白泽突然之间发威,反而将它压制。 “嗤!!” 当此时,墨玉斩杀妖鬼,改变方向,朝着青面鬼极速杀来。那鬼物血瞳一缩,吼道:“快挡住飞剑!!” 吊死鬼全力摧动鬼气锁链,化作一张大网,想要锁死墨玉,阻止那把缠绕恐怖雷霆的灵剑斩杀青面鬼。 然而雷霆之威克鬼祟,吊死鬼的鬼气锁链只拦住墨玉片刻,还是被突破重重封锁,杀向青面鬼! 眼见雷霆即将灭顶,那青面鬼大吼一声,转身欲走。 “死吧!”白泽抛出太极图镇压青面鬼,牵制它不能遁入乱葬岗深处,旋即墨玉携带狰狞电光,呼啸而来,将那鬼物洞穿! “不!!!——” 青面鬼发出凄厉的嘶吼,雷霆之力顷刻之间,已经将它的鬼体劈成齑粉,爆碎在地之间。 仅剩的吊死鬼见势不妙,慌忙向乱葬岗深处逃窜。 “邪祟哪里走!”白泽心中杀意正盛,已经走了一个红衣厉鬼,焉能让那吊死鬼脱身?否则岂不是让延清笑话。 白泽施展神通,皓月象锁死吊死鬼的躯体,令它在月华剑意中如陷剑气泥沼,不仅寸步难行,而且整个鬼体,都在月光的笼罩下迅速崩溃! 白泽迈出一步,手提墨玉,来到那吊死鬼身后,手起剑落,斩下那鬼怪头颅,将之灭杀。 “轰!!——” 当此时,乱葬岗深处发出巨大声响,整片大地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惊起数千鬼魅,尽皆尖啸着在乱葬岗中四处逃窜,一眼看去,直如群魔乱舞,端是恐怖景象! 白泽忽然想起那个在昆仑秘境地下河被吓哭的少女。 若是楚歌在此,看到这般景象,恐怕又得被吓得哭出声来吧。 “厄难鬼王,速来受死!”乱葬岗深处,传来延清一声怒喝。 “该死的书生,还有那臭道士!”厄难鬼王气急败坏,吼道:“本王定要将你们剥皮抽筋,炼成鬼奴,沦为本王人宠,永世不得翻身!!” “夸口!”延清喝道,“区区邪祟,竟敢大言不惭,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罢,延清一剑递出,将整个乱葬岗拦腰斩断。 白泽远远望去,只见乱葬岗那一座山头,轰然倒塌!浩荡剑气扫平过处所有魑魅,纷纷化作齑粉。 “先生,你我合击,斩杀此獠!”白泽御气直冲乱葬岗深处,雷法越极致,化作一道奔腾雷霆,带起轰隆巨响,过处鬼魅,避之不及,尽数化作飞灰。 “截江道友,来的正好!”延清朗声大笑,“今日你我二人便要替行道,令这恶鬼服诛!” …… 第691章 皓月 剑问九州第691章皓月乱葬岗深处,天雷滚滚,剑气纵横。 延清眼见白泽御气飞来,身后皓月天象光华璀璨,眼神微微一凝,对白泽的身份愈发笃定,一时间心绪复杂。 当此时,那白衣书生在乱葬岗上空与厄难鬼王激烈交锋。厄难鬼王头颅鬼角峥嵘,身躯足有三丈高,手持一根黑棒,浑身鬼气蒸腾,杀意翻涌,与延清杀得难分难解! 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乱葬岗群鬼纷纷避让,往外围冲突,生怕被卷入战局,顷刻间灰飞烟灭。 “红衣,挡住那臭道士!”厄难鬼王沉声喝道,体内汹涌鬼元咆哮而出,向延清杀去。 前方乱坟,那红衣厉鬼再度杀出,鬼体已然复原,手提鬼气长剑,尖啸一声,强行号令群鬼掩杀而来,结成一道鬼气法阵,将源源不断的阴森鬼气向它的躯体输送! “呃啊啊啊啊啊!!” 红衣厉鬼发出痛苦的咆哮,鬼体愈发凝实!若非面目狰狞,周身鬼气浓郁,已经与活人无异。 白泽冷笑一声,雷法摧动,剑诀递出,斩出一条硕大雷兽,咆哮着直冲那红衣厉鬼面门而去。 剑气化形。 “吼!!” 雷兽嘶吼,炽烈电光将乱葬岗方圆十里的空间尽数照亮!那红衣厉鬼心中惊恐。邪祟本就惧怕天雷,如今眼前奔袭而来的硕大雷兽更是杀意冲天,如何不令它害怕? 可厄难鬼王已然下令,这一战容不得红衣厉鬼退缩。与其被鬼王生吞活剥,还不如死在那道门剑侠手下! 凭借群鬼支撑的鬼气法阵,红衣厉鬼的鬼体有源源不断的鬼气汇聚,悍不畏死,大吼一声,一剑斩出,就要与那狰狞雷兽分个高下。 可白泽哪里会给它机会? 眼见那红衣厉鬼不退反进,白泽毫不留手,皓月天象璀璨月华流转而出,形成道韵场域,直接将那恶鬼镇压,令它一时间有如深陷泥沼,难以迅速腾挪。 “轰!!——” 雷电巨兽狠狠地撞向红衣厉鬼,直将那鬼物手中鬼气长剑冲得粉碎,然后一头扎进那恶鬼怀中,意图一击必杀。 然而那红衣厉鬼仗着有鬼气法阵支撑,鬼体愣是在雷兽的反复摧残下不断崩溃又不断重塑! 白泽眼见维持鬼气法阵的一众恶鬼被红衣厉鬼不断汲取鬼气,纷纷化作齑粉,心知一力降十会,周身剑意流转,剑七指天誓日应运而生! 当此时,雷兽已经被红衣厉鬼消耗殆尽。 红衣厉鬼得以喘息,再度凝聚鬼体,鬼气长剑被那厉鬼应召而出,凶性毕露,朝着白泽杀来。 “今日便拿你试剑。”白泽中庭剑湖发出激烈剑鸣,强横剑意倾泻而出,引得中天之上激战的延清和厄难鬼王纷纷侧目,心中惊异,那布衣剑客身上释放出来的剑意竟然有如此威力! 红衣厉鬼已经杀到眼前。 白泽眼底有剑意风暴掀起波澜。 那少年剑客双手持剑,缓缓竖起,立在眼前。 那红衣厉鬼只觉彻天杀机扑面而来,逼得他内心惊惧,恨不得立刻就要抽身离开战局。 然而为时已晚。 “剑七,指天誓日。”白泽在心底默念。 刹那间,剑意奔涌而出,直指红衣厉鬼意识界。那红衣厉鬼鬼眼剧烈扩张,下意识在虚空止步,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在它的视角,眼前那布衣剑客,突然变成一座堪与天齐的巨大法相,神情悲悯,周身威势,盖压四海八荒! 红衣厉鬼双膝战栗,几乎要直直对着那通天法相顶礼膜拜。那通天法相张口吐出一字,声震寰宇:“斩。” 法相巨剑在穹顶之上显化,遮蔽天日。尔后缓缓斩下,穿刺云层,形成一个巨大的云层漩涡。那法相巨剑倾落而下,红衣厉鬼极力挣扎,神色狰狞扭曲,想要挣脱剑意锁定,逃出生天。 然而那尊齐天法相只是看着那红衣厉鬼渺小的身影,它便无法动弹。指天誓日,直杀神魂意识界。法相巨剑降临这方世界,那红衣厉鬼发出凄厉嘶吼,仰天长啸,在那倾天一剑之下,粉身碎骨,灰飞烟灭! “轰!!——” 与此同时,一众恶鬼凝结的鬼气法阵轰然崩塌,大量恶鬼随着红衣厉鬼湮灭一齐粉身碎骨,余下群鬼亦惨遭重创,有的鬼体崩碎大半,有的已经只剩透明一层,端是惨厉。 白泽长舒一口气,剑意回转,手持墨玉,心神链接笼罩乱葬岗方圆十里的儒道剑阵,冲天而起,发出敕令:“剑道无极,五龙听令!” 庞大剑阵发出耀世剑光,五色剑气冲霄而起,神异景象,惊动方圆数十里百姓、游侠,乃至附近驻扎的小股大周军队,都纷纷侧目,往乱葬岗方向看来。
“快看,那是什么!”附近城镇居民指着乱葬岗方向,只见五色霞光冲天而起,光芒盖压朝阳。 “神迹降临,莫非有仙人在乱葬岗超度亡魂?”有人惊呼说道。 的确是有人在超度亡魂。 只是这超度的方法,不是诵经作法,而是暴力灭杀。 乱葬岗当中,白泽召唤五色巨龙,剑阵伟力汇聚了儒道两家剑力,红、黑、青、白、黄,五色龙形剑气威势更加盛大,被白泽应声召唤出来,释放彻天杀力,笼罩整个乱葬岗,搅动风云变色,群鬼被那恐怖剑力吓得纷纷遁入地底,发出刺耳的哀嚎。 当此时,正与延清激战的厄难鬼王神色凛然,释放滔天鬼气,手中黑棒砸出骇人威势,不断飞出鬼元凝聚出的地狱鬼焰,一时间将延清压制住,立即抽身,杀向白泽,想要先挑软柿子捏。 白泽见状,二话不说,号令五龙,咆哮着直冲厄难鬼王而去! “吼!!——” 群龙狂舞,剑力逼天。 厄难鬼王手持黑棒,力战五条巨龙剑气,一棒砸碎红龙剑气,又以雄厚鬼元凝聚出四条鬼气恶蛟,与余下四色巨龙缠斗起来,一时间大战震动空间,乱葬岗所在的大地轰然震动,数不尽的鬼物被剑气余波扫荡,纷纷化作齑粉! “死来!!”厄难鬼王期身杀至,汹涌鬼气瞬间将白泽包围,令那少年剑客如入黑海,即便皓月天象光华流转,极力抵抗,可体内真气一时间依然出现了滞涩的感觉。 白泽心中惊骇,心知那厄难鬼王有足以绝杀他的恐怖实力,不敢保留,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全力摧动,金光咒光芒四射,十倍战力被白泽尽数催化到皓月天象当中! “嗡!!——” 以白泽目前的修为,远不能将六甲秘祝催化到极致,十倍战力顶多发挥到三成,可饶是如此,那一轮皓月也骤然放大两倍不止,月华冲霄,震散环绕白泽周身的漆黑鬼气。 “海上生明月!”白泽一手托举那一轮皓月,天象之力与剑意的完美契合,令那皓月迸发出远超五色巨龙的恐怖剑力。 白泽体内,中庭剑湖激起汹涌狂澜。剑湖中心,那剑胎虚影发出嘹亮的剑鸣! 与此同时,元庭苦海,本命飞剑山鬼剑境心相当中,无尽荒原之上,剑影重重,剑灵于葬剑荒原之上蓦然睁开双眼,翡翠眸光迸发出慑人光辉。 刹那间,白泽只觉一股强横剑力自苦海腾跃而起,顺着彼岸虹桥,直冲中庭剑湖,与白泽达成了短暂的人剑合一状态。 那少年剑客的眼底,一抹翡翠之色悄然浮现。 只是很快,那翡翠之色,便极速褪去。 厄难鬼王踏天而行,黑棒怒砸而下,冷笑道:“虚假幻月,当粉碎于此!” 说罢,那厄难鬼王棒砸皓月,双方初一交锋,一声巨响,声震数十里,整个乱葬岗轰然一震,大地崩碎,滚滚烟尘冲天而起,宛如荒古巨兽。 白泽只觉一股巨力将他浑身气血震得几乎逆流,巨大的皓月天象被那厄难鬼王一棒砸出细密裂纹,剑意暴走,将那厄难鬼王手中黑棒直接崩断成两节! 厄难鬼王神色狰狞,丢弃黑棒,双掌怒拍而下,化作数十丈的鬼爪,狠狠砸在那一轮皓月之上。 “咚!!——” 那一轮皓月被厄难鬼王强行崩成两半,而那一双鬼爪,也在狂暴的剑意绞杀之下,崩溃到只剩手臂。 白泽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双眼双耳,亦有凄惨血迹渗出,只觉眼前一黑,双耳嗡鸣,整个人被直接砸入乱葬岗地底。 当此时,狂猛剑气有如猛虎过河,从背后杀至,狠狠砸在厄难鬼王身后,将他冲上虚空,小半个后背都被那霸道无匹的剑气轰得粉碎。 大河剑意,暴虎冯河! 厄难鬼王鬼眼血红,狂怒嘶吼,愤怒地瞪着延清,疯狂汲取乱葬岗鬼气,修补残破鬼体。 “疑是银河,落九天!”延清双手持剑,至强一剑释放出摧城剑力,双目杀意凛然,一身白衣激烈鼓荡,再度向那恶鬼杀去。 强横至极的水属剑意令深入乱葬岗地底的白泽心生奇妙感应,那种感觉,与委实太过相似,简直是如出同源。 白泽心里突然有种大胆的猜测。 天上剑力掀起风暴。白泽从乱葬岗地底爬起,周身金光依旧依附在身上,令地下群鬼压根不敢近身。 白泽毫不犹豫,强行镇压体内伤势,真气猛提,天上那一轮破碎的皓月,并仅剩的三条巨龙剑气,一齐向乱葬岗俯冲而来! 白泽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与怒砸乱葬岗的破碎皓月擦肩而过。 …… 第692章 鬼玺 破碎皓月与残存的三道巨龙剑气同时坠地,砸向乱葬岗!白泽冲而起,意图捣毁乱葬岗为厄难鬼王不断输送鬼气的源头。 中之上,灿烂剑气有如银河挂九。白衣书生杀得厄难鬼王节节败退,那恶鬼眼见白泽将要毁灭乱葬岗鬼气根基,勃然大怒,大吼一声,然而已经于事无补,只听一声震巨响,大地碎裂,剑气灌入地脉,摧毁乱葬岗核心,万鬼哀嚎,无尽鬼气被剑意崩碎,随碎石烟尘滚滚腾空! “轰隆!!——” “你们,该死!!”厄难鬼王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可恨,可恨呐!乱世已起,再有十年,本王便能登临绝顶,重塑鬼道金身!如今被尔等毁坏宝地,不杀尔等,剥皮抽筋,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恶鬼,还不速速引颈受戮?”延清讥讽道,“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届时灰飞烟灭,将永沉寂然。” “杀,杀,杀!!” 那厄难鬼王已然陷入癫狂,从体内祭出一枚印玺。那印玺甫一被恶鬼祭出,阴邪气息倾泻而出,引得白泽与延清神色都是陡然一变。 “那印玺竟有如此诡异的邪力!”白泽心中惊骇,这才明白过来,这厄难鬼王为何能在此处地界,拥有统御万鬼的实力。 那枚印玺散发出来的阴邪鬼气,与白泽当年在祁连山困龙渊所得的鬼剑魙狱如出一辙,都有着夺人心魄的恐怖气息! 白泽忽然想到,那位八百年前马踏北境王朝的祚帝。传那位来自中州的帝王,手上便持有一枚鬼玺,可以号令下阴兵,为己所用,陷阵冲锋,无所不克。 莫非这厄难鬼王祭出的印玺,竟是传中的鬼玺!? 延清和白泽心中都有此猜测。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那厄难鬼王祭出的印玺到底是不是八百年前祚帝手中的那枚鬼玺,当下他们和那恶鬼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今日若不能将此獠诛杀于此,那么死的人,就会是他们! 两人隔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白泽二话不,祭出人皇印。那一方石印被白泽灌注王道龙气,登时神光冲霄,散发出王道威压,端是非凡。 穹之上,延清口念真言,银河剑气愈发强盛。儒门浩然之气对抗那印玺散发出来的阴邪气息,大道争锋,令人目眩神迷。 “今日尔等得见至宝,也合该死得其所了。”厄难鬼王阴森道,将那印玺猛然打入躯体,只见刹那之间,那鬼王仰发出痛苦的嘶吼,乱葬岗所有残存的鬼气、鬼物,尽皆冲而起,向那厄难鬼王汇聚而去! “道友,还请打断鬼气链接!”延清大声呼喊,旋即杀向厄难鬼王,浩荡剑气,仿佛要将穹斩断! “先生放心,交给我!”白泽道,祭出人皇印,浩荡威压倾泻而出,向群鬼汇集处镇压而去! 白泽定睛一看,乱葬岗废墟之上,足有数十道腾腾鬼气黑柱冲而起,向那厄难鬼王集结。人皇印盖压而去,直接打断五条鬼气黑柱,被顷刻镇压的恶鬼不可计数,如此恐怖景象,饶是白泽走南闯北,也颇算得上见多识广,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白泽心知此战关乎生死,不敢有所保留,又从古戒当中祭出众多法宝,青元鼎、八卦镜、六爻铜钱被他纷纷打出,一时间法宝流光璀璨夺目,奋力向众多鬼气黑柱斩去。 “轰隆隆!!——” 滚滚雷自青元鼎当中倾泻而出,铺盖地,一举截断八根鬼气黑柱。白泽手持墨玉,紫府当中,五道化神分身一齐睁眼,剑一冰川瀑布、剑三长河落日、剑四炎帝、剑五敬山河、剑七指誓日,一齐发作,冲剑意几乎撕裂空间,搅得剑阵之外八方云动,剑鸣之声更是传出数十里,闻者无不震悚! 五剑齐出,白泽只觉胸腔气血翻涌,内伤愈发严重,强势镇压之下,几乎一口逆血就要直接喷出,脸色苍白,呼吸之间,只觉喉咙有如刀割,伸手往口鼻热流一抹,满手是血。 极招频出,白泽凭借一己之力,摧毁大半鬼气黑柱。 而与此同时,延清已经深陷环绕厄难鬼王百丈的诡谲黑雾当中,其间鬼物嘶吼摧人心魄,那白衣书生仗剑搏杀,斩灭悍不畏死,不断扑来的乱葬岗恶鬼,片刻之间,已经杀到厄难鬼王近前! 当此时,那白衣书生面上,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鬼气,强提真元,浩然之气将体内淤积的阴森鬼气逼出大半,延清持剑怒喝:“逝者如斯!” 剑意流转,那白衣书生再赞极招,大河剑意被他催发到了全新的高度,口吐真言:“君子不器!” 刹那间,“君子不器”四字真言加持在延清身上,那白衣书生周身圣光闪耀,至强一剑原本已经攀升到顶峰,如今竟又突破桎梏,隐隐有改变时间流向的伟力即将于那恐怖一剑当中爆发!
那厄难鬼王已经汲取了大量鬼气,凭借体内印玺,修为刹那登,面对延清那惊世骇俗的一剑,凛然不惧,面上露出狰狞诡笑,喈喈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厄难鬼王探出一掌,悍然攻向白衣书生那一剑! “轰!!——” 云之上,诡谲黑雾翻腾嘶吼,宛如上古妖兽的咆哮。 倾剑力与鬼王怒掌激烈交锋,浩荡威压齐冲而来,白泽只觉一股巨力横推地,刹那间,剑阵轰然解\\体,他本人更是被那强横推力轰出十里之外,栽落大地,砸出一个深坑,再也忍不住,大口吐出鲜血,只觉浑身疼痛欲裂,痛感深入骨髓。 白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众多法宝纷纷飞回,被他收入古戒。白衣抬头看去,只见乱葬岗方向上空,黑雾没有了剑阵压制,范围急剧扩大,粗略一看,已经有方圆数里! 黑雾当中,不时有破碎剑气崩出,一道神光在那一片极致的黑色内部来回冲杀,端是神勇。 皓月挽倾。 白泽凝神,调动元庭苦海象之力,那一轮皓月释放出清越神辉,镇压伤势,尔后提气再战,御气直冲黑雾而去,朗声喝道:“先生,请接此剑!” 白泽收起墨玉,唤出本命飞剑,剑九沧海一笑依托山鬼剑力,被那少年剑客奋力斩出! “轰!!!——” 碧海剑气冲而起,强势撕开黑雾,直奔那道神光而去。 “道友,有劳了!”延清道,将白泽祭来的碧海剑气尽数吸纳,化为己用,顺势再赞极招,一剑斩出通长河,滚滚剑气奔腾不息,将那厄难鬼王营造出来的黑雾直接斩断! 光穿过截断的黑雾,照射到乱葬岗破碎的土地上,残存的鬼气被阳光驱散,到处都有尸体残骸,七零八落,腐朽不堪。 白泽定睛看去,延清和那厄难鬼王的身影都在上浮现。光沾身,那鬼王不受丝毫影响,反而愈战愈勇,端是风头无两。 原本那白衣书生还能与厄难鬼王一较高下,加上剑阵压制,白泽助力,斩杀鬼王当不在话下。可如今那厄难鬼王将印玺打入体内,汲取乱葬岗大量鬼气,眼下的局势,已然是延清落於下风,一身白衣,已经是血痕斑驳! 白泽心不妙。 若是这强敌乃是同道,眼下败局已定,走为上策是白泽二人最好的选择。可那厄难鬼王现在已经因乱葬岗被摧毁陷入癫狂,此刻二人想要脱身,不仅很有可能只能走脱一个,方圆百里内的北地百姓,更是要直面这鬼物的怒火,面临灭顶之灾! “该死的酸书生,既然你决心求死,本王便满足你!”厄难鬼王仰长啸,显化巨大鬼相,足有百丈高! “呐,那是什么!?” 方圆数十里内,被此间大战吸引来的看客纷纷驻足观望,发出惊恐的呼声。 这其中,有踏入修行之道的山上人,甫一看见那厄难鬼王巨大的法相,便知这是超凡四境大修士的斗法。那阴邪鬼物修为盖世,他们哪里有资格能够涉足这场争斗? 最先撤湍,便是修士。 “那恶鬼委实恐怖,快走!” 其次便是江湖游侠,见势不妙,也开始疯狂逃窜,远离此方地界。 偶有四境之上的大修士观望,也选择了明哲保身,默默撤离。 恶鬼法相显形,那白衣书生在厄难面前,端是渺如蝼蚁!可那书生在生死面前凛然不惧,不曾退后半步,仗剑而立,誓斩鬼王。 白泽深吸一口气,心道:“山鬼姐姐,可否借力斩此邪祟?” 魂海当中,剑灵轻声笑道:“有何不可呢?” 罢,剑灵接管白泽的躯体。少年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登时变得美玉一般,翡翠玲珑。 “大梦千年,仿佛许久未曾出剑了。”剑灵缓缓吐息,白泽中庭剑湖荡开涟漪,澎湃剑力倾泻而出,那少年剑客默然不语,登而去。 “白泽,且让你再看一眼剑九。”剑灵如此道。 云之上,厄难鬼王按下山岳般的巨掌,朝着延清镇压而去。当此时,冬日阳光突然染上一层明媚的翠色。只见浩荡剑气如南海奔流,发出山呼海啸之声,覆盖一方地。 厄难鬼王豁然回头,碧海剑气已经杀到近前,只一剑,便直接斩去那恶鬼法相半截身躯! …… 第693章 无量 剑九,沧海一笑。 这一剑,不仅延清呆愣起来,就连那厄难鬼王也是怔然。唯独白泽在剑灵出手的瞬间,便知她砍这厄难鬼王,端是如砍瓜切菜。 毕竟山鬼前身,乃是剑子的本命飞剑藏锋。 王之涣敢问剑李牧之,很难当年他到底有没有抵达七境传,成就陆地神仙之境。照白泽看来,很有可能是到聊。否则王之涣也不会在那一战之后,得“半步剑仙”之名。 下剑仙,能与剑仙二字平分秋色的,在北境,八百年前便有两人,一个是极光剑仙许敬亭,一个是镇压一个时代的剑神。 此二人,即便只是封号剑仙,剑道气运不及当世剑仙,可依旧能杀穿一个时代! 可惜八百年前,许敬亭镇压宁镜之后,与剑神大战北海之巅,此后这两饶下落,便成了一个谜。 当年在坑世界,许敬亭亲口所,那一战是他落败于剑神。可白泽细细想来,极光剑仙所言,的确没有什么差错。 许敬亭和宁镜之间的情感,言不清道不明。虽然在魂海意识界当中,许敬亭留下了一枚极光剑印,动用此剑印,可召唤仙剑极光,倾世一剑必能将宁镜杀得神魂俱灭。 可若是极光剑仙真的想斩杀宁镜,八百年前,为何他不直接动手?彼时宁镜被他杀得只剩一颗鬼帝心脏,焉有反抗的手段?可他却没有下杀手,而是八百年后,将这一剑的决定权,交给一个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陌路人。 许敬亭和剑神那一战,在开始时,便注定了失败。 因为宁镜也是他的心魔。 道心不稳,安能出最强的剑? 或许一开始,许敬亭问剑剑神,就是奔着求死去的。 话重头。山鬼前身藏锋,极有可能在剑子修为尚在巅峰期时,是一把仙剑。只是随着王之涣道心崩溃,本命飞剑藏锋被李牧之折断,剑灵身死,这把剑便从带落字序粒 山鬼殉剑化身藏锋新的剑灵之前,将藏锋二字改为无锋。后来在仙门,白泽得到楚歌不远千万里送来的无锋断刃,断剑重塑,真正成为属于白泽的本命飞剑山鬼,自那时起,这把剑,便只逊色于沾染仙气的字仙剑。 白泽笃信,只要他登临七境,山鬼必然会晋升字序列,成为一把名震九州江湖的仙剑! 而那厄难鬼王将印玺打入鬼体,强行将修为提升到伪五境万象,与真正的大贤者相比尚有差距,又如何能与圣人撄锋? 云之上,延清眼见白泽双眸颜色变化,心有所感,默然不语。而那被一剑斩断鬼道法相的厄难鬼王,反应过来,色厉内荏道:“你这道人,体内竟有两个魂魄!如此胜之不武,太过狡诈。” 白泽心里冷笑,这恶鬼当真是打得过你就往死里打,打不过你便开始掰扯道理。剑灵更是不屑,讥笑道:“自古以来,孩子打架打不过,便要有大人撑腰。你活了多久岁月才有此修为?怎么,只准你以大欺,不允我为他们撑腰?” 剑灵的声线极为冷冽,可延清听来,心里却是别有滋味。 有些人,即便只是听声,也能断定她的绝代风华。 厄难鬼王一时语塞,鬼道法相摧毁,心知不是眼前这两饶对手,二话不,扭头就跑!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它背后可没有大人撑腰。 延清眼见厄难鬼王刹那间已经遁出十余里,提剑欲追,可目光一瞥,只见白泽气定神闲,略一犹豫,开口道:“这位……前辈,除恶务尽,我们不追吗?” “前辈?”剑灵闻言,目光不善地乜了延清一眼,问他:“你觉得我很老吗?” 延清瞬间脊背僵直,心知错话了,连忙礼道:“仙……仙子?” 剑灵冷哼一声,因她借助的是白泽的躯体,所以眸光流转之间,端是有种莫名的诡异。 非要延清去形容,大概只能,十分冷艳。 剑灵横空仗剑,以白泽为桥梁,施展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咫尺涯,直追厄难鬼王而去。 速度之快,几乎是横渡虚空! 延清这才松了一口气,犹豫一瞬,赶忙追了上去。 三道身影直线排开,惊鸿破空。白泽与厄难鬼王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一时间竟然隐隐有甩开延清的趋势。 剑灵心知以白泽的修为,她如此发力,支撑不了多久,汇聚至强剑意,打算速战速决。 剑一无量,分生死,判阴阳。 黑白二气于本命飞剑剑身之上缠绕,释放出惊人杀力!前方逃窜的厄难鬼王被那恐怖杀意逼得直接开始燃烧鬼元,速度再提,大吼道:“道长,如此下来,不过是你我拼得两败俱伤!不如就此收手,我愿为苍生护道,从此做一善鬼,广修阴德!” 剑灵压根不理,至强一剑横斩而出,阴阳二气虬结,将穹斩开一线! “轰!!——” “啊啊啊啊啊!!”厄难鬼王察觉惊杀机奔袭而来,逼不得已,只能应战,祭出体内印玺,滔鬼气汇聚其中,体内鬼元催发到极致,悍然迎向那一剑!
远处,延清目睹这一剑神威,神色微变。 山鬼一剑,无量剑气轰然撞上鬼王印玺,两者初一交锋,威压向八方横扫,引得整片空间剧烈颤动起来!那阴森印玺被无量剑气斩出鬼哭狼嚎之声,源源不绝的阴邪鬼气被无量剑气阴元吞没,复而阴阳流转,转化为炽烈生机,狂斩鬼王印玺! 厄难鬼王惊骇失色,对无量一剑生克印玺始料未及。 “阴阳二气交感,慈剑意,便是剑道宗师,也要望尘莫及!”延清心中震惊。方才寄居白泽躯体的魂魄斩出的碧海剑气,一剑截断鬼王法相,已经让这位读书人十分震惊。 如今这一剑,更是让延清目眩神迷。 那占据白泽躯体的魂灵究竟是何身份!?如此上衬剑意,被她这般信手拈来,莫非…… 延清瞳孔一缩,那魂灵竟是绝世剑仙死后的阴神?! 纵使延清再怎么揣度,也绝料想不到,此刻掌控白泽躯体的,乃是他本命飞剑山鬼的剑灵。即便是上品仙剑,要想诞生剑灵,也要同时具备时、地利、人和三种条件,缺一不可! 是以九州遗世仙剑,即便剑主生前修为再通,也多有未曾孕育出剑灵的存在,只能做到开智启蒙,有懵懂意识。 “不不不!!——” 厄难鬼王竭力嘶吼,无量一剑将那印玺阴邪鬼气不断吞灭,又流转为斩邪阳元,此消彼长之下,不过片刻,那鬼王已经招架不住,一身鬼元被印玺疯狂吞噬,鬼体虚化三分,在冬日光之下,竟被慢慢灼烧出一层缥缈黑烟! 剑灵乘胜追击,压根不给厄难鬼王逆转形势的机会,无量剑气奋力一斩,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鬼王印玺,竟被浩荡剑气斩成两半,爆碎开来! 法宝崩溃,强横的冲击力将厄难鬼王击飞数百丈,身影摇晃,陷入极度虚弱。当此时,白泽的躯体亦受到冲击,纵使剑灵已经出剑抵挡,还是被轰退十数丈,一时间体内剑气出现短暂的断流,脸色惨白起来。 白泽“眼见”那鬼王印玺崩碎,心知这印玺必然不会是八百年前祚帝手中的那枚鬼玺。否则也不会如此就被无量剑气斩碎。 可饶是如此,那印玺也足够厉害了。 毕竟下攻伐类的法宝,杀力够强的,层出不穷。可偏向增幅类,哪怕只能提升一个境界的法宝,都是极其少见的,极为珍贵的。 剑灵心知白泽重伤之下,不能再出剑,否则留下不可磨灭的暗伤,反而会后患无穷。 “先生。”剑灵轻松开口,对那在后方仍兀自震惊的白衣书生道,语气调侃,“看你的了。” “仙子言重了,在下可当不起先生二字。”延清心中不安,思来想去,都猜不出白泽体内的那尊女剑仙的阴神,生前是哪一位高人。 可他毕竟不是一根筋的人,听闻剑灵吩咐,二话不,激荡浩然正气,飞掠而出,剑意流转之间,斩出一条剑气长河,将那落败鬼王彻底绞杀。 白泽重新接管身体,一个不稳,险些直接从上栽落,幸亏本命飞剑荡出一缕剑气,将他平稳地送到地面。 目睹延清那一剑,白泽心中已经十分肯定,眼前的白衣书生,便是名震一方的儒剑宋之问! 那《大河剑意》委实已经是有大成之象。 白泽心中思量,看来北境南方的传言,可能真有几分道理。据当年儒剑宋之问和先生陈守仁在郑国汜水关一战定胜负后,稷下学宫亲自向岳麓书院施压,要求清算宋之问。 清算宋之问,便是要抽宋王君子启的脸面。 毕竟宋之问征讨郑国,便是君子启授意。 宋国作为战败一方,在稷下学宫施压,以及大太监张宴的诬陷之下,转而便将战败罪责尽数加到宋之问头上,将他驱逐王廷,狼狈离开睢阳城。 如今看来,宋之问化名延清,出现在大周北地,眼看多半是要奔赴长城,与宋廷决裂一事,基本上已经坐稳了。 白泽心中叹息。 庙堂谋划,向来凶险。可惜了宋之问一介儒将,如今背离家国,落入草莽,君子启无疑是自毁长城。当此国战之际,大国纷争,假以时日,宋之问此人,必将位列下名将。 当此时,延清御气折返,来到白泽近前,眼见白泽瞳色恢复正常,拱手道:“多谢道友仗义出手。否则今日一战,在下生死,当真是未知之数。” “先生言重了。”白泽勉强笑道,“先生大义,身正浩然,截江亦是拜服。” 两人寒暄几句,白泽本想邀请延清一同上路。可那白衣书生明显对白泽体内的存在十分忌惮。毕竟他错话在先,万一那剑仙阴神又计较起来,可有他受的。 思虑片刻,延清出言婉拒,两人各自上路,分道扬镳。 …… 第694章 破庙 大战之后,白泽体内伤势严重,寻了一处僻静山岭,开辟洞府,布下法阵,开始复气疗伤。 龙虎山神咒金光咒极其强悍,复气疗伤效果显着,白泽在洞府当中盘膝打坐,如此数日过去,伤势恢复,只觉神清气爽,对剑一无量和剑九沧海一笑的领悟又精进几分,中庭剑湖隐隐壮大。 出了洞府,白泽撤去法阵,寻了方向,继续向北。 乱葬岗一事让他愈发认识到,乱世一起,下动荡,阴邪之气已经有压制人间正道的趋势,邪祟出没,妖魔肆虐,端是无常。 只希望如此乱局,能够尽快平定。 否则覆巢之下,全无完卵。不论是山上还是山下,都要在这一场劫数当中死去无数生灵! 这一日,白泽路过一处山岭,穹阴风四起,凛冽朔风吹来漫风雪。夜色降临,地晦暗。白泽目运精光,看到不远山上,有星星火光,心里诧异,这荒郊野岭,竟然还有人家。 略一思索,白泽御气前往那一点缥缈的火光,靠近之后这才看清,原来那微弱光芒来自一间破庙。白泽按下身形,降临那破庙山门,抖落一身风雪,叩响四处漏风的门扉。 “谁?”破庙当中,响起警惕的喝问。 白泽耳朵一动,听见庙里有细微的刀剑出鞘声。 “在下只身向北,路过簇,风雪太大,想来此处庙宇暂避风雪,烦问各位朋友,能否借宿一宿?”白泽出声道。 庙里窸窣片刻,有人声交流几句,随后有一道粗犷声音传出:“既然都是赶路人,朋友,请进吧!只是得注意这庙门,经不起折腾,要仔细推开,不然倒了下来,我们可就得吹一夜冷风了!” “多谢了。”白泽道了声谢,心推开庙门,发出一声滞涩的“吱呀”声。门外呼啸的狂风猛地顺着门缝灌进庙宇,卷入大雪,吹得那火堆焰火猛动,惊起阵阵火星,又迅速泯灭在阴冷的空气当郑 白泽进了庙宇,关好破旧不堪的门扉,将一边的挡门石复推回去,防止门扉被大风吹开,这才向庙宇内的景象看去。 只见一堆篝火四面,围坐着六七个裘衣汉子,各捉刀剑,俨然都是江湖武道侠客,走南闯北,体魄颇为壮实。 当此时,那篝火堆上搭起的架子上,挂着一个铁锅,里面煮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米粥,有几个汉子正在烤着被冻得梆硬的烧饼,看见白泽进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见那年轻人只着粗布麻衣,腰间挎着一把铁剑,身形属实过于单薄。 “这位少侠,如此冷,你这幅打扮,莫非乃是一名武道宗师?”那群汉子当中,有一人起身拱手道:“在下左弘,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左兄抬举了。”白泽拱手回礼道,“在下李奕,早年只不过学了些内家功夫罢了,当不起武道宗师之名。” 白泽一抬手,众人这才看见,原来那年轻剑客手里还提着两只肥硕的兔子。那兔子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诱人,只是其中一只便足够三五个人分两大口肉吃。 有人看着白泽手里那两只肥兔,喉结耸动,默默咽着口水。唯独左弘十分警惕,对白泽并不信任。这般荒郊野岭,大雪封山,便是他们一群人齐心协力,也不见能逮到一根野鸡毛。可这年轻剑客竟然能猎到两只如此肥硕的兔子! 个中细节,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白泽笑道:“各位兄长若是不嫌弃的话,要不咱们打平火吧?” 左弘一听此话,顿时觉得左右为难。 同意吧,总觉得白泽手里那兔子可能有问题。 不同意,又显得家子气。他们一群大老粗,身上值钱的玩意儿,也就是手里的刀剑了。劫道劫到他们这里来,岂不是连点油水都捞不着? “好啊好啊!”当此时,篝火旁,一个年岁尚显年轻的游侠笑道,“人如此甚好!你有兔子,我们有粥和烧饼。凑在一起,刚好饱餐一顿!” “罗兴!”左弘喊了一声,那年轻游侠顿时一愣。 白泽心思一动,想到了什么,对左弘道:“抱歉,是我唐突了。若是各位侠士介意,可否容在下取一支火?” 言下之意,白泽自然是要另起篝火。 这破庙当中,除了那一尊残破不堪的明王像,到处都是倾斜倒塌的木头柱子。只要不是太大的动作,劈一点柴火出来,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白泽向四周打量,这才发现,破庙角落里,还卧着一个人。身上裹着大氅,背对众人,压根看不清面目。 白泽如此一,反倒是左弘不好接话了,灵机一动,连忙道:“少侠误会了!在下是想提醒罗兴,这处理兔子皮毛脏器的琐事,不能劳少侠费力。”
罗兴一听这话,顿时又高兴起来,道:“是极是极!少侠提供兔子,我们理应负责烧烤!” 白泽闻言莞尔,对左弘的心思心知肚明,并不戳破。 让罗兴处理兔子,自然是怕白泽在兔子里动了手脚。如此一来方便试探,二来,若是没有发现,还可以以退为进。因这兔子是白泽拿来的,烤熟之后,这第一口,也理应由白泽来吃。 乱世之中,人心不可捉摸,如此举措,倒也是无伤大雅。白泽心里很能理解,交付两只兔子给罗兴,便和那一伙游侠围在篝火旁坐下,攀谈起来。 交流当中,白泽得知这群游侠乃是打算投奔西岭驻军,听那里的军队,即将开赴绝境长城。 “各位兄长高义,弟佩服!”白泽道。 “少侠且喝一碗热粥。”左弘现用一块木头,三下五除二凿出一个碗来,舀了一碗热粥,递给白泽。 白泽接下道了声谢,喝了起来,仪态大方,反倒让左弘有些赧然。白泽虽然是粗布麻衣,可生得剑眉星目,眉宇之间尽显一身正气,让那游侠觉得倒是他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少侠过誉了。”众人攀谈起来,慢慢熟悉,有人道:“我们兄弟几个,一来是想去边关看看,闯荡闯荡,若能博得些许功名,也好衣锦还乡。二来,眼下的确是国难当头,读书人都大丈夫生于地之间,当有一番作为!我们虽然是粗人一个,可到底,还是想趁着没有老到胡子花白,做出一番事业来。” “都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日我是得见大侠了。”白泽笑道,举着木碗,“我们以粥代酒,干!” “干!”众人笑着举碗,同饮热粥。 “对了,少侠这是要往哪里去?”左弘问道。 “实不相瞒,弟承师授业,前些日子拜别师父,出得山门,也是想为这下百姓尽一份自己的心力。”白泽的话半真半假。 “那敢情好!”有人笑道,“少侠何不随我们一起去西岭投军,同去长城,去干他娘的荒原那帮狼崽子!” 贸然邀请,令左弘冷不丁干咳一声。 话那汉子也觉得不妥,正觉得尴尬,罗兴笑呵呵地提着两只处理好聊肥兔走了过来,道:“都处理好啦!看看,好肥的兔子。少侠真是好身手,在这冰雪地里,还能抓到如此野味。” “运气罢了。”白泽笑道。 一帮人开始忙着将兔子串上木棍,架在篝火上炙烤。 白泽将目光又移向破庙角落里的身影,问道:“那位,可也是大家的朋友,怎么不来烤火?” 左弘答道:“少侠误会了,我们并非同路。起来我们算是后到的,这篝火其实也是那位先生点的。只是那位先生好像不喜热闹,让了这篝火,他就到角落里睡觉了。” “正是如此。”有人声附和道,“那先生也是个奇人。少侠来之前,我们煮好了粥,想请那位先生喝一碗,人家也没理。” “这样吗……”白泽若有所思。 破庙当中,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的,烤肉的香味开始在破庙当中弥漫开来,引得众饶喉结更加耸动起来,被那香味馋的不校 “别急别急。”罗兴笑道,“看我的这一手盐巴。” 着,便往烤兔上撒盐,姿势妖娆。 “要是有辣椒就更好了。”有人道。 “有酒也校”另一个汉子叹息道,“可惜我们的酒喝完了,否则一定要和少侠痛饮一番!” 白泽笑而不语。 他是有酒的。 可一来葫芦里的酒泡了圣果,药力极大,这些汉子受不了。二来若是从古戒里拿酒,慈手段一出,他们必然能猜到白泽不是武道中人,而是山上修仙问道的修士,反而不美。 随着破庙当中的烤肉香味越来越浓郁,那侧卧在角落里睡觉的身影忽然抽了抽鼻子。 “好了好了。”罗兴看兔子烤的差不多了,掰下一根兔腿,很识趣地先递给白泽,道:“少侠,你先吃,尝尝我的手艺!” 白泽正要伸手去接,破庙门扉,忽然又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十分急促。 众人相顾无言,纷纷将目光看向破庙大门那里。 “谁?”左弘忍了忍,开口问道,眉心拧起。 “救……救命!”门外传来女子惊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救命!” 雪夜荒山,破庙门外突然有女子喊救命,饶是这帮游侠再怎么疑心,还是打算出门去看看。 “我去看看!”罗兴道,方才起身,这才发现,他手上的那条兔腿,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 第695章 虎伥 剑问九州第695章虎伥罗兴吃了一惊,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在他手中兔腿,不是被白泽拿了去,也不是掉在了地上,而是被那方才一直卧躺在破庙角落里的人影夺了去! 此刻,那身披大氅的先生,正抱着兔腿呼哧呼哧地啃着,额前凌乱的头发半挡住他的相貌,可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邋遢汉子。 “这……”罗兴大吃一惊,无措地看向左弘。 这破庙里的怪人不知怎么就拿走了罗兴手中的兔腿,而且还堂而皇之地蹲在篝火堆旁,抱着兔腿就啃。这一帮老爷们竟然没有一个觉察到,那先生是怎么动的手! “活见鬼了。”左弘在心里直犯嘀咕,“莫非当真是庙小神仙多,竟让我一夜之间接连碰见两个武道宗师?!” 不仅是左弘一帮人吓了一跳,白泽也被那道邋遢身影唬住。他是看见了那先生的动作,可没等他反应过来,罗兴手里的兔腿已经被那怪人夺走了。 “好吃,好吃!”邋遢先生狼吞虎咽,猛捶两下胸口,俨然是被噎住,目光一瞥,瞅见白泽腰上的葫芦,劈手就要拽下来。 白泽大惊失色,眼下也顾不得门外的呼救声,连忙阻拦。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酒葫芦被那人劈手拽去,拧开酒塞,一口酒便灌进了喉咙。 酒葫芦甫一被打开,浓郁酒香弥散而出,那一众游侠,有两个闻到酒香,登时满面红光,醉醺醺倒在地上,直接扯起呼噜声! 左弘只觉头晕脑胀,大惊失色,锵然拔刀,厉声喝问:“这是什么迷魂香!?你这贼人,我们兄弟如何待你,你为何生此歹意!?” 左弘此话一出,余下几人也是猛掐大腿,暂提精神,各抽刀剑,警惕地盯着白泽和那邋遢先生。 当此时,那身披大氅的男人仰起头颅,露出沧桑面容,白泽来不及震惊那邋遢先生的身份,赶忙说道:“各位侠士且慢!这是酒香,他二人只是醉了!在下这酒,便是武道宗师,也敌不过一盅。方才不愿拿出,便是出此考虑。” 左弘几人惊疑不定。 “好酒,好酒!”那邋遢先生哈哈大笑,被那烈酒激得浑身战栗,又喝了一大口,这才将葫芦扔给白泽。 “陈,陈!……”白泽瞠目结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破庙里,撞见稷下学宫年青一代风头无两的翘楚,小先生陈守仁! 白泽心里庆幸,得亏没有和宋之问同行。否则这两人撞上,不得当场砍起来! 当此时,破庙门扉突然被撞开,凛冽寒风裹着大雪直冲庙宇,冰冷的气息,直把左弘等人朦胧的醉意吹散一半,众人勾着脖子,抽嗦嗦地往庙门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跌跌撞撞地扑进破庙,衣衫凌乱,鞋子都跑丢了一只,脸上泪痕挂着冰霜,哆哆嗦嗦地冲众人哀求道:“求求各位侠士,救救小女父兄!” 白泽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只匆匆看了一眼,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那一帮汉子眼见姑娘素袜翻卷,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躲躲闪闪。 罗兴更是面色涨红,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在火光的映照下,脸红害羞。 沉默当中,左弘咳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快起来说话。你说救救你的父兄,敢问他二人可是遭了什么难?” “对对,外面天冷,快来烤火……暖一下身子。”罗兴话说的有些结巴,赶忙去搀扶那女子。 那女子哭得哽咽,半晌说不出话来,被罗兴扶到篝火旁,众人纷纷退让,只有陈守仁自顾自蹲在篝火旁,意犹未尽,又掰了一根兔腿啃将起来。 罗兴扶着那姑娘靠近篝火,白泽终于发现了那股不对劲源自哪里。当此时,罗兴搓了搓手,勾着脖子,说道:“这也太冷了!快把门堵上,给这位姑娘盛一碗热粥喝,暖暖身子,让她慢慢说!” “好好好。”有人忙着去关门,有人赶紧盛粥。 “谢……谢谢。”那女子捧着木碗,这才得以说话,神色焦急,忙道:“各位侠士,还请救救我的父兄!” “姑娘有话慢说。”左弘问道,“姑娘的父兄出了什么事?” “老虎,有老虎!”那女子惊恐道,浑身哆嗦,“那老虎把小女子的父兄咬伤,拖到洞穴中去了!许是要用我父兄来喂养它的孩子……求求各位侠士,还请救救我的父兄!” “岂有此理!”有一大汉闻言,勃然大怒道:“这恶虎真是该死,竟敢害姑娘父兄性命!各位兄弟,一头恶虎而已,咱们这就去杀了那恶虎,正好天寒,剥了它的皮还能做几件袍子!” “走,我们去杀了那伤人的畜生!”一众游侠酒气上头,纷纷叫嚷。 “没错!”罗兴愤愤道,“姑娘你放心。我们兄弟几个,虽然不是武道宗师那样级别的江湖高手,可等闲三五人,也近不了身!杀一头恶虎,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谢各位恩公,谢谢各位恩公!”那女子闻言大喜,磕头道:“小女子无以为报……”
罗兴连忙扶起那女子,说道:“姑娘不必如此,行侠仗义而已。换做是谁,都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好冷好冷,怎么这么冷……”罗兴扶完那女子,又搓了搓手,靠近火堆烤了烤。 “敢问姑娘,如此荒郊野岭,你和你父兄怎么会在这里遇到猛虎?”白泽冷不丁开口质问,将那女子问得一愣,随即左弘也反应过来,目光怀疑地看向那女子。 “少侠,你也太较真。”有一个汉子不满道,“和尚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姑娘的父兄都被那恶虎拖进巢穴了,我们不赶快些,恐怕就来不及了!” 有几个原本犹疑不定的游侠一听此话,又看了看那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纷纷附和。 “这位公子,若是不想出手相助,小女子本也无话可说。”那女子啜泣道,“原本小女子也没什么可以回报各位侠士的……可公子若是想说小女子有害人之心,那可就真是冤枉我了……” 那女子把这一番话说的委屈极了,直教人心疼。那一帮大老粗顿时只觉保护欲飙升,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对白泽纷纷怒目相对,其中一人大声道:“姑娘,你别管他!你且带路,我们自去杀了那恶虎便是了!” “恐怕你们几个是有命去,没命回。”当此时,陈守仁终于啃完第二只兔腿,随手将骨头扔进火堆里,溅起腾腾火星。 “你什么意思?”有一名捉刀大汉喝问。 陈守仁冷哼一声,默不作声。 白泽适时开口,伸手一指,说道:“诸位且看,她有没有影子?” 众人纷纷向白泽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直把那一众游侠吓得胆寒!只见篝火映照之下,那女子背对火光,哪里有半点影子!? “女鬼!?”左弘和罗兴的酒意顿时消散一空。 那女子身份暴露,当即变了脸色,面色扭曲狰狞起来,愤恨地盯着白泽和那蹲在篝火旁的邋遢先生,嘶声怒吼:“你们,该死!!就差一个,就差一个,我就能恢复自由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那女子周身鼓起阵阵阴风,那一众游侠纷纷逃避,被吓得不轻。篝火扑闪,鬼影凶戾地杀向白泽二人,动静之大,几乎把破庙直接拆了! 陈守仁看了那破庙唯一的明王像一眼,确定这庙宇已无神佛遗踪,这才缓缓开口:“儒门一狷人,在此告罪了。” 说罢,那邋遢先生目光一瞥,看向那鬼影,口吐真言,说道:“跪下。” “砰!!” 言出法随。 那女子听闻陈守仁一句“跪下”,猛地双膝跪地,将破庙地砖砸出两个坑洞,鬼体被那干脆利落的两个字,砸得近乎透明,直接要奔溃消弭在天地之间! “先生饶命!”那女鬼骇然,慌忙求饶。 “你这鬼怪,为虎作伥,不知害了多少赶路人的性命。”陈守仁说道,“怎么饶命?” 说罢,那邋遢先生从篝火中拾出一根烧火棍,往那伥鬼眉心一点,直接将那恶鬼烧成飞灰。 如此手段,直接把那一众游侠吓得双股战栗,扔掉刀剑,跪拜道:“先生真是神仙!恕我们这些粗人眼拙,有眼不识泰山。拜谢先生救命之恩!” “我可不是什么神仙。”陈守仁说道,把烧火棍重新丢进火堆里,“只是读了些圣贤书,身上有点儿浩然之气,寻常邪祟,不能直视罢了。你们不必跪我,起来吧。” “先生谦虚了。”左弘等人闻言,犹豫片刻,纷纷起身,拱手道:“若不是先生出手,恐怕我等愚夫真要死在这荒郊野岭里了。” 顿了顿,众人又拜谢白泽。 “现在道谢,恐怕还为时过早。”白泽笑道。 “怎么?”左弘心里一惊,赶忙问答。 “那女鬼,乃是一伥鬼。”白泽解释道,“传说恶虎食人,被吃的人死后魂魄不能转生,被恶虎拘束,只能听恶虎命令,为恶虎将人骗进虎穴,以为恶虎提供食物供养。这便是为虎作伥的来历。” “原来如此。”罗兴恍然大悟,喃喃道:“那女子也是个可怜人……” 左弘一巴掌拍在罗兴的脑门上,恶狠狠道:“你小子莫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没听先生说吗?那可是害了不知多少人性命的虎伥鬼!” 罗兴悻悻闭嘴。 白泽说道:“罗兄弟,还是靠着先生坐一会儿吧。你扶了那伥鬼两回,身上沾染了些许鬼气。先生身上有读书人的浩然之气,能够涤荡邪祟气息。” 众人闻言,纷纷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远离罗兴身边。 “先生救我!”罗兴差点哭了,小心翼翼地往那邋遢书生身边凑。 陈守仁不置可否,没有搭理罗兴。 …… 第696章 诗剑壮琴音(上) “少侠,我得在先生身边待多久啊?”罗兴凑近陈守仁蹲着,惨兮兮问道。 “个把时辰吧。”白泽打趣道。 罗兴脸色发苦。 “他骗你的。”陈守仁瞥了白泽一眼,道:“只是他一个人身上的浩然之气,就足以保这间庙宇里的人无忧了。可惜这庙里的明王已经全无一丝佛性,否则那伥鬼也不会闯进来。” 罗腥人闻言顿时又高兴起来。 可没等他们高兴完,白泽又道:“待会要是有什么动静,你门可不要害怕。待在这庙里别出去,自然会太平无事。” “动……动静?”罗兴有点发蒙,道:“什么动静?莫非……那女鬼还有同伙?” 此话一出,剩下几个游侠不由得开始向四周张望,生怕哪里突然又窜出一头伥鬼,不约而同地往陈守仁和白泽所在的地方靠了靠。 “应该不会。”白泽笑道,“毕竟能拥有伥鬼的老虎可不多见,死了一个,它还能再扔来一个送死?” “那少侠的意思是……”左弘反应过来,神情紧张,“莫非,是那虎精要来报仇?”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再笨,也在这时猜到了陈守仁和白泽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左弘倒是听过,一些饱读诗书的老儒,身上会沉淀圣人文章所蕴含的浩然之气,阴邪鬼物见了,都得绕道走。 可左弘没听过一个从年岁上来看,远算不上“老儒”的先生,能离谱到用一根烧火棍把恶鬼烧得灰飞烟灭! “别那么紧张。”白泽眼见一众游侠被他吓得面色发白,心知玩笑开的有些过分了,连忙笑道:“快坐,兔子都快糊了。大家别愣着了,快吃。” 罢,盘膝坐在篝火旁,撕下一条兔腿,啃了起来。 左弘等人犹豫片刻,一咬牙,心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此大雪,离开破庙在山里乱跑,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先痛快填饱肚子,万一那虎精真的找来,再不济,也能当个饱死鬼。 “少侠的对。”左弘招呼众人坐下吃肉喝粥,“来,兄弟们,吃饱了再!” 众人一顿风卷残云,很快把兔肉和铁锅里的粥扫荡一空。白泽眼见火光的映照下,身旁的先生披头散发,下颌上满是参差不齐的青色胡茬,分明正值大好年华,可让人看来,却是历经沧桑的模样。 白泽很好奇这几年,陈守仁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这位稷下学宫风头无两的年轻人,竟成了如今这幅颓废的模样。 “又是一年雪啊,可惜没有月色可瞧……”破庙外,寒风呼啸,大雪覆盖地。陈守仁目光呆滞地看着篝火,仿佛在透过那火光,看见了什么令他十分怀念的人和事。 “既然是雪,哪里会有月色?”白泽随口了一句。 陈守仁笑了笑,道:“你记不记得,以前你写过一首诗,叫咏雪。什么‘地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你提这个干嘛?”白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陈守仁失笑,道:“当时你把这诗拿给夫子看,夫子你诗写的极其粗俗,字也丑。你双手叉腰,质问夫子是不是昧良心,难道那诗没有一点儿好吗?” 白泽哼了一声,道:“夫子最后,也就字还行,丑是丑,可丑里却隐隐有勃发剑意,实属难得。这都是什么时候的陈年往事了,你翻这旧账干什么?” “没什么。”陈守仁道,“就是想起以前的事,觉得其实挺有趣。那时候什么都在身边,不知珍惜。时过境迁,很多东西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珍贵。” “你们读书人不总‘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吗?”白泽道,“过去的事情无可挽回,可未来的事情却没有盖棺定论,还是可以改变的。” 那一众游侠听两饶对话云里雾里,都只闷头烤火,不敢出声打扰。 “你得对。”陈守仁从大氅里拽出一个卷轴,丢给白泽,道:“我有一首诗,想请你帮我写下来,如何?” “怎么,你想替夫子考较我,如今字写的如何了?”白泽接过卷轴,诧异道。 “那倒不至于。”陈守仁从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烧火棍,吹灭火苗,将碳条递到白泽手里,道:“没有笔墨,你姑且就拿这碳棍当笔用吧。” “倒是有趣。”白泽铺开卷轴,罗兴十分有眼色,跑过去举着卷轴,方便白泽用碳棍写字。 “你吧,要写什么?”白泽问他。 “这首诗,叫咏月。”陈守仁缓缓道,眉眼温柔,“地浑茫茫,月亮像大窗。大河哗啦啦,披着白月光。” “没了?”白泽十分惊讶。 “没了。”陈守仁点零头。 白泽笑了起来,道:“这诗怎么感觉跟我那时候写的一样,都如此朴实无华,又句句在理。” 白泽厚着脸皮把自己吹嘘一番,又:“我怎么感觉这首诗不是你写的。有故事?” “有故事。”陈守仁笑道,眉眼有些落寞,道:“不过大约不是什么让人听了会觉得高心故事。不也罢。你记住了吗?” “这是自然。”白泽挥动手中碳棍,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将那首《咏月》写在卷轴之上,拿给陈守仁看。 陈守仁看罢,笑道:“字有进步,有风骨了,剑意也更浓了。你赠字给我,这样,我也不让你吃亏。我且问你,这些年,书读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白泽如实回答,“偶尔翻翻。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能一直坐得住的人。总是想到处走走。” “书读百卷,路行千里。”陈守仁笑道,“五湖四海,千山万水,有何不是书呢?” 白泽笑道:“你倒是越来越像夫子了,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不过别,还挺有道理。” “那我问你,读了这么多书,可有在书里遇到很喜欢的字?”陈守仁笑问。 白泽一听此话,心知那邋遢先生要传授给他儒门真学了,当即神色一凛,正经起来,问道:“你当真的?” …… 第697章 诗剑壮琴音(下) 剑问九州第697章诗剑壮琴音“有什么不能当真呢?”陈守仁说道。 白泽盯着那邋遢先生看,说道:“你要是想代师收徒之类的,还是不必了。当年临走前,那几本书,还是我厚着脸皮问夫子要的。其实过后我很久都没翻开过。一直到近几年,我才偶尔看一看。” “你能留着,已经实属难得。”陈守仁笑了一声,“他们打赌,不出三天,你就会把书撕了拿去擦屁股用。看来你并没有。” 白泽愕然。 “你放心,我没有那个心思。”陈守仁说道,“我只是认你这个朋友。你送我一幅字,我其实很高兴,只是不知怎么,笑不出来。大抵是帮她完成了心愿吧。可字毕竟在我手里,她也看不到了。有时候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回赠你几个字,不是很好吗?” “看得出来,你好像很在意他。”白泽不知陈守仁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他”还是“她”。 陈守仁只沉默着看着那堆篝火。 左弘、罗兴等一众游侠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武道止境大宗师,也不过是能做到内劲外放而已。最多不过身轻如燕,剑破百甲。 可凌驾于武道之上的儒释道三教真修,却是能炼化天地灵气,御风飞行的神仙。这些对于山下人来说的秘辛,他们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十几年前,左弘就听他师父说过一件往事。 当年他师父还年轻,算得上是江湖任侠之辈。那年他在一处山崖,碰到一位衣袖飘飘,看上去道骨仙风的老者。师父大惊,连忙上去行礼,说道:“老神仙,晚辈这厢有礼了!” 那老者回头看了师父一眼,说道:“哈哈,少侠说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师父刚要说话,却见那老者神色忽然变了变,目光投向远方,叹了口气,凌空一跃,跳下山崖,乘风而去。 师父整个人都看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看见神仙了,连忙跪下磕头,朝着那老者飞去的方向。 如今在这破庙里遇见的两人,一个布麻粗衣,佩一把铁剑,可生得剑眉星目,气度不凡。另一个身披大氅,是个邋里邋遢的年轻书生,可却能用一根烧火棍把那来势汹汹的虎伥鬼烧得灰飞烟灭! 怎么看,这两人都和师父当年遇到的神仙极为相似。 这方破庙,尚还清醒的一众游侠,都意识到天大的机缘即将砸在他们的脑门上了!毕竟他们都清楚得很,三教真修对他们的真才实学极少透露。很多拜入儒门的学子,穷其一生,也就是学会了怎么读书罢了。 这还不算惨的。 再怎么说,饱读诗书,再不济,还能去参加朝廷科考,万一祖坟喷火,中了功名,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道门和佛门的才是真的惨。 得不到那些道长、禅师的青睐,不过是在山上劈柴撞钟罢了。能多少学点东西的,将来下山,还能当个江湖术士,哄骗点钱财养家糊口。啥也学不到的,下山了就是个废物。 所以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如果能听明白哪怕那么一丝天机,他们的武道,就有超越武道止境大宗师的可能! 众人只觉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咚咚作响。 “说起来,我也的确有几个在读书时,很喜欢的字。”白泽忽然开口,说道:“可三教有别,你确定你干这事儿,被袁先生知道了,他不会打断你的腿?” “你不说我不说,他哪里会知晓这事儿?”陈守仁无所谓地说道,“三教的确有别,可有些东西,不是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 白泽再次愕然。 这句话能从陈守仁嘴里说出来,白泽只觉疯狂。 若是楚阳说出这种“混账话”,白泽不会有一点儿吃惊。可说这话的,偏偏是稷下学宫,一向被他们认为是“最正人君子”的陈守仁! 白泽心里惊疑,按理说当年汜水关一战,最终是陈守仁赢了,为何这短短三年,陈守仁会变成这幅样子? 莫非那场天下瞩目的小先生与儒剑之间的大战,另有玄机?白泽仔细思索,这两人大战之后,一个成了这幅邋遢模样,一个身败名裂,被驱逐朝堂,背井离乡。 如此看来,当年的事情,恐怕还真有什么变故,是白泽不知晓的。 白泽直觉陈守仁的变化,与他口中的那个人息息相关。 莫非,那个人…… 那布衣剑客瞳孔微微一缩,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死了。 白泽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一个人。 那个当年被送进稷下学宫,陪陈守仁念书的女童。 可白泽只是听陈俊麟他们说起过,陈守仁身边有一个“童养媳”。可那个童养媳是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白泽却是一无所知。 因为他们压根就没见过面。 “你要是不嫌弃,我还有一词,想一并写给你看看。”白泽很快平复情绪,轻轻说道。
“哦?”陈守仁笑了笑,从大氅里又摸出一个卷轴,“看来今天是赚到了。能得到两幅你的字,想来这份殊荣,只有我一人吧?” 左弘这回瞪大了眼睛,笃定那先生的大氅里压根就没放什么卷轴。那卷轴就像是他从大氅里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的确如此。”白泽笑道,“大抵除了你,也没人会看上我写的字。” “没想到,十几年不见,你倒是谦虚了很多。”陈守仁说道,“谦虚好啊……满招损,谦受益嘛。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会少走很多弯路。” 或许也会少失去一些人,错过一些事。 罗兴一不做二不休,再度毛遂自荐,为白泽铺开卷轴。余下一众游侠见鬼了似的瞪着他,心里一边羡慕罗兴的勇气,一边暗骂自己不争气。 白泽从篝火里拾出一根烧火棍,吹灭火焰,随手甩了甩,那碳棍上火焰余温已经散尽,笔走龙蛇,不出片刻,已然写完。 陈守仁站了起来,凑过去看了一眼,念道: “儿时听雪青松岭,风弄婆娑影。 少时听雪漫途中,海阔天空,金翅凭东风。 而今听雪江湖上,萤火青纱帐。 莫言身世似浮萍,小楫轻舟泛夜到天明。” “虞美人,听雪。”陈守仁笑道,“什么时候写的?” “大约是去岁南游时路过哪里,有些感触,记不大清了。”白泽含糊其辞。 “挺有意思。”陈守仁笑道,“一字一句,好像都在写雪,可一字一句,又处处是春。阴阳合和,自然流转,生生不息。怎么说呢,意境高远?” “哈哈哈。”白泽大笑道,“随你怎么想,至于是不是,你自个儿去猜吧。” “那我猜,自然是雪。”陈守仁合手而立,听着破庙外呼啸的风雪声,说道:“都说圣贤书里藏义理,所谓文以载道。此道于你我本身,得到了,便是身具文脉。我且问一句,你身上的这一条文脉,雪字何解?” 此话一出,白泽立地顿悟。 原本被道门真气死死压制,藏而不显的浩然正气,竟然与在这一刻交相呼应起来! 白泽心中骇然。 他这才知晓,当年在燕国南域河阳城,陶弘景给他的两本剑谱、,这第一本剑谱乃是道门五行妙法,可第二本,竟然真的是儒门剑经! 原本白泽心里还一直奇怪,为何陶弘景给他的剑谱,取名竟然是“浩然正气”。如今文脉贯通,那浩然剑经与文脉交相感应,他这才意识到那位前半生,被中州江湖尊称“半仙”的人物,究竟下了一盘多大的棋! 白泽瞬间开悟,也让陈守仁始料不及。 那邋遢先生微微眯起双眼,只见白泽身上浩然剑气吞灭白芒,端是直接可以和儒门浸淫剑道多年的正统剑修比肩! 罗兴手持卷轴,被白泽身上的气息逼得“噔噔噔”倒退三步,差点摔倒在篝火当中。陈守仁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收起卷轴,示意一众游侠噤声。 当此时,左弘等人已经目瞪口呆,只觉眼前那布衣剑客不可直视,否则双眼有如针扎,刺痛难忍。那些五大三粗的游侠汉子,皆是头皮发麻,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没有出鞘的绝世神剑! 破庙之外,狂风怒吼,暴雪漫天。 这一刻,白泽只觉神魂仿佛离开躯体,飞出破庙,来到广袤天地,俯瞰万丈雪涛,听潮起潮落。 破庙当中,罗兴堪堪回神,只觉浑身遍布冷汗,却又不觉得难受,仿佛浑身每一个毛孔都被打开,通透无比。 可那年轻游侠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这种奇妙的感觉,忽然听见破庙外,惊现莫名吼声,盖压风雪,咆哮天地,逼得整座庙宇都抖动起来,随时都会倾塌一般。 陈守仁默念“定”字诀,只不过瞬息,庙宇复归宁静,不动如山。 那邋遢先生静静听着雪龙怒吼,冲向万丈天空。 魂海当中,巨大的魂泉,白泽的真我在泉水当中蓦然睁开双眼,缓缓起身。当此时,玄庭魂海轰然一震,白泽炼化“雪”字印,暴雪漫天的苍穹之上,那一缕神识只觉仿佛有人在身后驻足。 “怪哉。”破庙当中,陈守仁抬头,心里莫名,“初入世尊境,便能远游阳神,是我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 暴雪之下,那一缕神识回头,只见苍茫天地,身后那人,不是白泽,又是何人? 阳神远游,冥冥邈邈,白泽心有所感,只觉东方有一袭绿衣隐现,天地间琴音绝响,仿若银铃般的笑声,端是窈窕淑女,在水一方。 白泽心中诧异,目光所至,东方百里,不过漫天暴雪。而在那暴雪当中,有一把飞剑,正在天地之间游走,斩妖除魔,气息与破庙当中的那邋遢先生相通。 …… 第698章 风雪夜归人 剑问九州第698章风雪夜归人白泽心神一动,阳神远游而去。 与此同时,破庙当中,有剑鸣冲天而起,一道剑影自白泽元庭苦海飞出,风驰电掣,撞破庙宇屋顶,消失在漫天风雪当中。 这一惊变,吓得围坐在篝火旁的一众游侠尽皆失色。他们此前从未接触过山上修士,如何见过有人体内能飞出剑影这种奇异景象?当即便有一人跪拜在地,冲白泽的躯壳磕头。 “好大的窟窿。”陈守仁神色淡然,看着破庙被白泽本命飞剑山鬼撞破的屋顶,缓缓开口,“好剑。” 白泽远游阳神,本命飞剑山鬼须臾追上,与那少年剑客的阳神并肩而行。 一人一剑,直冲两百里外,来到一处妖魔洞窟。 “吼!!” 白泽甫一靠近,那洞窟当中便传出一道震天怒吼,将漫天大雪都轰碎了,卷起一阵猩风。 那恐怖妖魔,便在洞窟当中现身,一双血红\/兽瞳死死盯着白泽的阳神,暴躁不安,对悬浮在那少年剑客身边的飞剑极其忌惮。 “你这孽畜,还未化形,本尊懒得杀你。”白泽负手而立,信步踏空,一身道袍衬得身形如松,说道:“叫你的主人出来受死。” 洞窟深处,一道阴狠声音忽然传出:“远游阳神?喈喈,你这小子,是何来头?竟敢只出一道阳神,便前来寻衅滋事,怕不是活腻歪了!” 说罢,猩风狂涌,奔出洞窟。阴森血气化作一条狰狞恶蛟,冲着白泽杀来,魔氛浩荡,压得一座山上的积雪轰隆一震,顷刻崩塌,卷起十余里的雪涛,向山腰滚滚翻腾! “轰!——” “果然是化血魔功。”白泽的语气陡然冷冽起来,翻手一压,施展剑子无上绝学搬山印,法诀一掐,竟直接化出一座大山,向那血色蛟龙轰然砸去! 两相碰撞,盛势骇人,逼得漫天风雪逆冲九天,那狰狞蛟龙被白泽一记搬山印砸得爆碎开来,那山岭崩碎一角,残躯砸向大山,那雪山剧烈晃动,山上洞窟更是直接崩塌,掩埋上百具已然被吸成干尸的亡灵。 洞窟当中,那妖魔发出惊惧的吼声,逃窜出来,原来是一头嗜血妖魔,状如羚羊。崩塌的洞窟当中,那魔修裹挟一片血池冲出雪山,怒道:“小子,胆敢摧毁本尊洞府,便拿你这阳神来壮大血池!” 白泽心中冷笑,喝问道:“厉天行是你什么人?” “你竟知晓我神殿护法真名?”那魔修诧异道,妖异血瞳死死盯着白泽,“莫非你这小子,竟然参与了当年的虎牢关之战?” 白泽一听“护法”二字,心中杀意更盛,却是一句话不说。 那魔修眼见白泽沉默以对,森然道:“也罢!待本尊抓了你的阳神,再来仔细盘问。搜魂之下,你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若是真与当年之事有关,也算是为我魔神护法报仇雪恨了!” 说罢,那魔修振臂一呼,血池翻涌,将那魔修的身躯包裹,化作一巨大魔人,身披血铠,手持一杆血色大戟,向白泽冲杀而来,卷起万丈猩风,方圆数里的暴雪,都被那血色浸染,沦为诡异红雪! 白泽一把将本命飞剑山鬼握在手中,仗剑而立,冷声说道:“风雪,夜归人。” 天地轰然。 万丈高空,暴雪在白泽一声敕令之下,化作一个几乎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那一尊法相与漫天风雪混合,尽显儒者风范,合手而立,静静站在白泽身后。 那魔修融合血池化作的血色魔人,在白泽的法相面前,渺小如蝼蚁。 那魔修仰起头颅,目睹那巨大法相在暴风雪中顶立,浑身战栗,如同面对远古神明,竭尽全力,发出一声咆哮:“天奈我何!!” 说罢,涌动浑身杀意,挥舞手中大戟,杀向白泽。 白泽垂目而视,神色无悲无喜。 身后那巨大法相轻轻一动,摊开双手。比山岭还要巨大的手掌轰动暴雪,向那魔修按去,如同手捧一颗血珠。 “轰!!——” 法相双手合握,风浪卷起白泽周身衣袍,激扬的风雪在这处地界汇聚成一场凛冬风暴,极寒气息将那一座大山直接冰封。 待那巨大法相打开手掌时,那魔修已经被拍得奄奄一息,摔下夜空,功体尽废。那嗜血妖魔发出一声悲鸣,冲进漫天风雪,将那浑身经脉寸断的魔修驮住,却不敢逃离,浑身颤抖着匍匐在白泽脚下虚空。 野兽往往有着比人族更为敏锐的直觉。 在那嗜血妖魔懵懂的认知里,眼前这漫天暴雪,就像是白泽的化身,其中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在那远游阳神的掌控当中。 白泽轻轻挥手,那巨大法相顺势消弭在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少年剑客的远游阳神来到那魔修面前。 “魔神殿?”白泽问了一句,那魔修浑身血迹,此刻已经冻结成冰,覆盖身上,仿佛一具尸体,竭尽全力,也不过是能将双眼睁开一线,压根回不了话。
可白泽也没想过让他回话,只是说道:“你没有几天可活了。死之前,你要为本尊做一件事。回去告诉你们少主,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云海仙门白泽要找他问剑,顺便,还要砍了他的头。” 说罢,那远游阳神一人一剑,消失在漫天风雪当中。 那嗜血妖魔颤抖良久,终于确定白泽已经离开,连忙将那魔修带回地面,想要以自身血液喂养主人。可那魔修只是身体深陷雪地,对妖魔的喂养毫无反应,只凭一口气吊着,随时都要彻底陨灭。 那妖魔悲鸣一声,复又驮起魔修,直奔风雪更深处。 破庙当中,远游阳神与本命飞剑山鬼一同降临,回归躯壳。白泽蓦然睁开双眼,魂海当中,阳神随着回归玄庭,复又沉入那金色魂泉当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白泽这才恍然。 按照此前他频繁挨雷劈的那种遭遇,难怪这回祭出阳神没有引来雷劫,原来方才那远游阳神是得了天时地利,这才能够在大雪天里飞出魂海。 所以准确来说,白泽眼下只是入了伪世尊魂我境。 并非真正登堂入室,炼就了阳神魂我。 庙宇内,那一众游侠眼睁睁看着两个白泽融为一体,都忘记了怎么呼吸。 “初启魂我,你就敢远游阳神,还飞出了两百里之外。”陈守仁笑道,“你还真是敢。若非今夜炼化‘雪’字印,你可知,你这一去,基本上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阳神迷失,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若先生不在,我自然不敢。”白泽展颜笑道。 “回来的路上,沽了些酒,尝尝?” 既然身份藏不住了,索性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白泽盘坐在篝火旁,从古戒里取出几坛美酒,又拿出一大包酱牛肉,分给一众游侠。 “怎敢劳仙人费力……”左弘等人受宠若惊,纷纷起身。 “不必如此。”白泽笑道,“什么仙人不仙人的,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 “……” 左弘一时沉默。 如今的景象,与当年师父给他讲的那个故事何其相似。当年那道骨仙风的老者也是这么跟师父说的,“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然后跳下山崖,御风而去。 而今在这破庙当中,左弘亲眼看见另一个白泽并一把神剑从这布衣剑客体内飞了出去,不过盏茶功夫,又亲眼看见一人一剑又飞了回来,融入躯体。 如此这般,还说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 左弘的心情极其复杂:他是为人老实本分,可他不是傻! “俗世陈酒,也颇有滋味。”陈守仁笑了一声,坐到白泽身边,捞过一坛美酒,揭开泥封,仰头喝了一大口,十分畅快,又从油纸包里捏了两大块牛肉,丢进嘴里,嚼了起来,含糊道:“味道不错!” 白泽见状笑道:“要不是我看见你的那把本命飞剑,在百里之外巡游,斩妖除魔,我真会以为你被哪个孤魂野鬼夺了舍。” “怎么,你觉得我身上少了些什么?”陈守仁问他。 “以前你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白泽笑道,“现在么,像是个穷酸落魄的秀才。可不论怎样,一个人的外貌再怎么变,有时候里子是很难变的。就像老话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哈哈哈。”陈守仁笑道,“你说我像夫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可我怎么觉得,倒是你越来越像他了?”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酒。 众人吃喝到后半夜的时候,左弘、罗兴等一众游侠都有了些朦胧的醉意。白泽往篝火堆里又加了些柴,听见破庙外的风雪里,传来厚重的踩雪声。 “来了。”白泽轻声说了一句。 “我以为那畜生不敢来了。”陈守仁笑了一声,“算它识相。” “只要有点脑子,就该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白泽笑道,“你打算如何?” “唔,听说虎掌的滋味不错。”陈守仁说道。 罗兴闻言,听到“虎掌”二字,微微一个激灵,想到先前在庙宇里被那先生用一根烧火棍烧成飞灰的虎伥鬼,心里吃了一惊,莫非是那虎精来了? 罗兴动了动耳朵,他从未觉得他的听觉能有今夜这般灵敏,仔细凝听之下,竟然真的让他听见了动静!虎掌按在积雪上发出的窸窣声,猛虎喉咙里低沉的呼吸声,破庙之外呼啸的风雪声一齐入耳,令那年轻游侠的酒意顿时散了大半。 猛虎踩雪的声音在庙门外十丈的位置停下。 …… 第699章 真名 剑问九州第699章真名“东山小妖,叩见尊者!”破庙之外,响起蹩脚的声音,依稀还有猛虎低吼的声线交杂其中,令庙宇当中,几个还算清醒的游侠听来,纷纷震惊失色。 “那虎精竟然会说话!”罗兴与左弘对视一眼,内心惊骇。 “你这孽畜,驱使伥鬼害人性命,此番前来,可是要主动请死?”陈守仁沉声喝问,庙宇破烂的门扉轰然大开,只见门外风雪黑暗处,匍匐着一道庞然身影,吊睛白额,即便虎目低垂,不敢直视庙宇内的景象,那一双妖异眼瞳,依旧吞灭精光,看起来十分危险。 白泽心念一动,门外风雪盘踞呼啸,却没有一朵雪花飘进庙宇。 那围坐在篝火旁的几个游侠目睹如此景象,一个个如临大敌,下意识伸手握住刀剑,心里庆幸,还好此行他们在这破庙当中遇见了高人,否则今夜恐怕他们极难活命! “先生明鉴!”那虎精害怕起来,连忙解释:“小妖从未害过好人性命!那些被小妖吞噬的人,都是恶人。只有一些是要杀小妖的武者,小妖都是选择逃避,可有时候无路可走,逼不得已,也是杀了几个人的。可那些人小妖一个都没敢吃!” 陈守仁仔细一看,那虎精身上果然没有血黑恶气,说道:“哦?为求自保,伤人的确情有可原。可你一介妖精,竟有如此善念,莫非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那虎精闻言,连忙叩首,说道:“不瞒先生,小妖灵智初开时,曾遇见过一位剑侠。那位剑侠神通了得,有开山驾云之能。那位剑侠对小妖说,常存善心,在这山里享日月精华,百年或可脱胎换骨,化作人形。” 围坐在篝火旁的一众游侠闻言,纷纷震惊失色。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能够化为人形的妖怪! “今夜这庙宇之事,你如何解释?”白泽忽然问道。 那虎精犹豫片刻,回应道:“说来怕两位尊者笑话。如今百年时间已经过去,可小妖却迟迟不能化形。这几十年里,小妖苦思冥想,总是不得脱胎换骨之法,所以有时候会用一点手段,把一些过路人‘请到’洞府,向他们求教化形之法。” “少侠,先生!”罗兴怀疑道,“莫听这精怪胡说。今夜若不是您二位在,我们这些人,恐怕早就被那虎伥鬼给害了!再说,我们这还是头一回见仙人,哪里懂什么化形之法?” 其余游侠闻言,也都是点头附和。 那虎精顿时急了,连忙解释:“各位武者请听小妖一言!小妖绝无害人之心。只因那女子生前与男人私通,被她的父兄发现,便和那男人逃到这山里。那女子的父兄一路追赶过来,本来是想把女儿带回家去,可不料那男人心生歹意,竟然将女子的父兄推下山崖!那女子的父亲当场摔死,可兄长还剩一口气在。” “当时小妖就在山崖底下,突然看见两人掉了下来,也是吓了一跳。小妖见那女子的兄长多半已经没有活路了,可于心不忍,还是把他带到了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准备弄一些止血的药草给他吃,至于能不能活命,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结果却不料,等小妖寻了药草回去时,正好撞见那男人怂恿女子结果了她兄长的性命!当时小妖只觉怒火中烧,于是便咬死了那两人,将他们拘为伥鬼。”那虎精说着,张口吐出一道鬼影,乃是一个神色惊恐的虎伥鬼,看样子,极有可能便是那虎精所说的,那个和女子私通,并将女子父兄推下山崖的男人。 “两位尊者,这一个伥鬼,生前便是那男人。”虎精说道,“今夜之事,的确是小妖不对在先。可万请尊者明鉴,小妖只是苦于不知何时才能脱胎化形,久病乱投医,才想让伥鬼将诸位武者引到洞窟,请教如何化形。” “那你如何解释那伥鬼所言,只差一个便能解脱?”罗兴还是不信。 “这乃是小妖与那伥鬼之间的一个约定。”那虎精说道,“当初小妖允诺伥鬼,若是能为小妖寻来指点迷津的高人,或者是引来十个恶人,小妖便放了她,不再拘她为伥鬼。” 白泽默然不语。 他对此事的确不怎么感兴趣,那虎精是生是死,全看陈守仁怎么想。破庙当中,邋遢先生质问那个被虎精放出的伥鬼,浩然之气的压迫之下,那鬼物压根不敢撒谎,将当年的往事和盘托出,的确与虎精所言相差无几。 陈守仁一时兴起,说道:“你这精怪,独自于这身前修行,自是不知,已经走进了旁门左道。” 那虎精大惊失色,硕大的头颅埋得更低了,急切道:“还请尊者为小妖指点迷津!小妖愿意追随尊者,做尊者坐骑。” “也罢。”陈守仁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且说来,你总共拘束了多少伥鬼?” 虎精顿了顿,如实说道:“回禀尊者,小妖拢共,大约拘过十几个伥鬼。”
“如此就对了。”陈守仁说道,“你拘束伥鬼,这些鬼物生前本就是恶。这些恶气盘踞在你体内,积聚不散,纵使你有点功德在身,可这些伥鬼身上恶的因果,已经转嫁到你身上,如此恶气积压,你如何能够脱胎化形?” “尊者是教我放了这些伥鬼?”虎精问道。 “如今乱世已起,如此鬼物,放任世间,也是祸害。”陈守仁说道,“不必如此。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帮你脱胎化形的方法。” “还请尊者明示!”虎精大喜过望,连忙求教。 “圣人言语,有神鬼莫测之威。”陈守仁说道,“你且追随我一甲子,闲来无事,我自会读一些圣贤文章与你听。不出十年,必然能够让你了结身上郁结的恶气,脱胎化形。” “多谢先生,小妖誓死追随先生!”那虎精闻言,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吼叫出声,将破庙当中的一众游侠吓了一跳。 “既然如此,我便为你取一个名字。”陈守仁说道,语气难得严肃起来,“你可听清楚了。若是接受赋名,这个名字,将成为你的真名。将来若是你要作恶,我便可以凭借此真名,将你直接抹杀。” 白泽诧异地看了陈守仁一眼,问道:“你认真的?” 他没想到陈守仁会为一头虎精做到这种地步。 赋名妖兽,可不仅是要动用儒门真言,还要承担起名因果。若是一甲子之后,陈守仁放虎归山,这虎精堕入妖魔之道,这因果反噬的力道,可是不轻。 陈守仁这是要让那虎精走儒门正道。 万一出问题,陈守仁轻则心境会出问题,重则一身修为都很难再有精进,将来证道所抗天劫也要远比寻常修士要猛。 这和当年白泽为鹿昊还有青鳞取名不同。白泽取名,那真的就只是取名而已,压根涉及不到真言领域。可陈守仁言语之间,却是颇为疯狂,竟然要给那虎精赋予真名! 那虎精毫不犹豫,当即答应下来,立下誓约。 陈守仁看着白泽,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认真的。我早已立下宏愿,行走江湖,要尽力做三千件善事,以此来磨砺心境,积攒功德。” “以前听说儒门有‘君子不救’的道理,如今看来,你是不想当那君子了,想当圣人。”白泽说道,“怎么,以后我得改口叫你陈好人了?” “随你怎么叫。”陈守仁缓缓起身,一步来到庙门外的风雪当中,于那虎精身前站定,为那精怪赋真名“崇侯”。 刹那间,风雪当中清光吞灭,白泽亲眼所见,那虎精的面孔,竟然在短短时间内,有了三分人气! 当真是儒门看家神通,果然了得。 白泽眼见陈守仁完成赋名,那虎精缓缓从风雪当中站了起来,微微跑远了些,兴奋地仰天长啸,吼声震动天地。 “吼!!” 崇侯发泄完心中的狂喜,张口一吸,将那伥鬼吞入腹中,人立而起,竟然学着人族拱手的动作,向陈守仁行礼,说道:“崇侯,拜见先生!” 本该是滑稽的一幕,可在破庙那一众游侠眼里,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只在心里对那身披大氅的邋遢先生敬佩得五体投地。 陈守仁将崇侯带进庙宇,关上庙门。 如此折腾一夜,如今事情终于算是尘埃落定。破庙当中,左弘等人的心情经历大起大落,再经不起折腾,不多时,便在篝火旁打起瞌睡来,昏昏欲睡。 一夜无话。 第二日,陈守仁骑着猛虎,与那一众游侠一起翻山而行,送他们前往西岭驻军所在的城镇。 白泽与陈守仁分道扬镳。 那少年剑客站在破庙门前,目送那一队人马离开,身影逐渐隐没在风雪当中,良久,单薄的身形拔地而起,飞上天空,祭出灵舟,向北疾驰而去。 犹豫整整一夜,白泽还是未能做出决定,将那本书交给陈守仁。那邋遢先生以儒门文脉神通真言,与白泽交换了两幅字,即便是被稷下学宫知道了此事,也不过是要把小先生的腿打断。 可那本书,白泽若是交给陈守仁,那可真就是代师收徒了。这事若是被稷下学宫那帮人知晓,要被打断腿的,可就是白泽自己了。 距离绝境长城越来越近了。 越往北走,天气便越是寒冷。 数日之后,白泽来到一处北地城镇,进入其中,寻了一处酒楼,吩咐小二上酒菜,正待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无意间一瞥,却在二楼轩窗,看见城镇长街上,意外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 第700章 养剑葫 “你这老牛鼻子,好歹还知道收敛。”叶秋仗剑凌空,眼神一瞥月明湖倾翻的巨船,“这船上的人可都是郡城名门之后。陇海乃是大周祖庭,老头儿,你这一剑下去,万一劈死几个不该死的,恐怕即便是你火神山再大的威风,也不好交代吧?” “不劳你这竖子操心!”卢剑雄剑势一转,又是一剑当头劈来。 《火神剑诀》至刚至阳,大开大合,剑气滚滚,如惊涛骇浪,斩向叶秋。 那华衣公子终于面露几分认真,一手掐剑诀,只见手中那把朴实无华的本命飞剑脱手而出,凌空悬停。 “你既如此咄咄逼人,本公子便让你开开眼。”叶秋剑诀一指,本命飞剑化而为三,三又作九,九变十八。 十八把飞剑围绕叶秋展开一座简易剑阵,被他一指点出,只见云天之上的飞剑游龙而出,每一把剑上都被真气铭刻上古法篆文,在卢剑雄太岳压顶一般滚滚剑气的掩映下,熠熠生辉。 天上两人剑走雷霆,声势浩大,剑气余波,从中天横扫出去,惊动整座郡城。 “那边怎么回事?如此强劲的剑气,莫不是有大能在城中斗法?”郡城太守李文致抬头看向月明湖方向,骇人的威压只是从远方传来一缕,便已经让这位当权者面如土色。 原因无他,只是李文致心里恐惧,这大能斗法声势惊人,稍有不慎,便会对郡城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月明湖他是知道的,湖水平均水深都有十几丈!眼下这情况,恐怕月明湖周围的建筑已经被大水淹没。 而真实情况真就是和李文致所猜想的一样。 叶秋和卢剑雄中天斗剑,将两人脚下的月明湖搅得波浪滔天。大浪横推湖面所有船只,船上游客,绝大多数,全都被拍进水里。 而计划乘船入湖捉拿白泽的兵马司甲士,连带总兵曾宪明本人,都被从湖中心涌过来的大浪直接拍上岸。 兵马司的人不仅没能入湖捉拿王府刺客,而且就是这接连几次大浪拍过来,已经有不少人马折在里面。那些落水的甲士被同袍从水里拽出来时,只一个劲儿往外吐水,喝得肚子都鼓了,哪里还有抓人的本事? 湖中巨船已经沉了大半。 混乱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风月楼的小蛮姑娘直接撞进白泽怀里,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抱住少年的肩背。 “公子……”小蛮惊惶失措地抬头,恰好和白泽四目相对。 黑衣少年的眼眸深沉似海。 “姑娘当心。”白泽扶了一把少女的腰肢,有意试探,可分明没有察觉到小蛮身上有丝毫真气。 要么眼前这少女毫无修为,要么,便是修为高过白泽,存心将一身修为隐藏。 正当混乱间,有人从岸上御剑乘风而来,却是一二八少女,白衣胜雪,裙裾翻飞,腰间用红绳绑着一个小巧玲珑的葫芦,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面容娇俏可人,耳畔的秀发上,有两个可爱的铃铛发饰,随着主人的动作发出清越的声音。 “冬至!”少女御剑而来,随着她一声令下,腰间葫芦陡然迸射出一道霜寒剑气,却是一把凛冽飞剑,出了葫芦,直奔巨船而去,霎时间沉入波澜起伏的湖水当中。 白泽听见动静,举目看去,那白衣少女的模样映入眼帘,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直到他看见那娇俏少女一声令下,腰间葫芦迸射出一把霜寒飞剑,这才忽然想起,他不是对这少女似曾相识,而是他和这少女,是真的认识! “吴霜?”白泽下意识喊了一声。 那御剑飞行的少女听见呼喊,定睛一看,瞅着白泽看了半天,这才有些犹豫地开口:“白泽?” “是我!”白泽欣喜道,“吴霜,你怎么在这?” 白衣少女那把名唤冬至的飞剑已经沉入湖底,已经起了效果。 只觉月明湖周遭空气骤冷,湖底传来冰龙吐息般的寒意。短短时间,飞剑冬至入水,已经在湖底冻出一块奇大无比的坚冰,被湖水托着上浮,很快便撞上下沉的巨船船底。 “咚!!——” 闷响从湖底传来,巨船原本就已经断裂的龙骨这下彻底报废,整艘巨船直接断成两截,船上诸人被剧烈晃动的船身震得连滚带爬,有些倒霉蛋已经磕得满头是血。 飞剑冬至释放的霜寒剑气迅速将巨船残骸与湖底上浮的坚冰冻结在一起,然后哗啦一声巨响,托着断裂的巨船,重新浮出水面。 “他娘的,冻死我了!”那些掉进湖里,又被寒冰托出水面的世家公子,一个个在冰面上疯狂摩擦自己冻得僵硬的身体,脸上的冰碴已经分不清是湖水还是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回来!”吴霜娇呵一声,只见那把沉入湖底的飞剑歘的一下破水而出,得意洋洋地在白衣少女身前绕了三圈,把女孩逗得咯咯直笑,只好伸手拍了拍飞剑的剑身,就好像主人夸奖宠物,摸摸宠物的脑袋一样,“乖啦,冬至,快回去!”
名为冬至的飞剑发出一阵心满意足的剑鸣,这才钻入少女腰间的葫芦里。 巨船被寒冰浮出湖面,逐渐趋于稳定。白泽稳住身形,将怀中少女不着痕迹地推开,看向那御剑的火神山少女,说道:“看来你已经能使用这口养剑葫了,恭喜你啦!” “嘿嘿,那是!”闻言,白衣少女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御剑降落到船上,将脚下的飞剑也收入养剑葫,瞅着白泽,自夸道,“本姑娘可是火神山百年不遇的剑道天才!这养剑葫我七岁那年就从山上摘了下来,可一直到前几年我才真正能从养剑葫里祭出飞剑。可即便是这样,也把掌门吓了一跳呢!” “不愧是你!”白泽笑道。 说起来,两人第一次见面,还是很久以前。那时候白泽才八岁,跟着谢玄游历北境,也是缘分,碰见了同样和师尊一起外出游历的吴霜。 那时候吴霜还是个绑着双马尾的小丫头,跟在神仙姐姐屁股后面,走路一颠一颠的,可爱极了。 “喂,吴霜,你腰上面别的葫芦,和我师父一样,也是用来装酒的吗?”八岁的白泽看着女孩腰间的葫芦,很是好奇,想要伸手摸一下。 “才不是呢!”小吴霜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双手叉腰,很是生气,“这可是我们火神山的宝贝!这叫养剑葫,和你师父的酒葫芦可不一样!” “养剑葫?”白泽一听,更来劲儿了,盯着葫芦看,“我看这葫芦也没啥特别的啊。养剑葫,听名字,难不成这葫芦还能养剑?”说着动手比划,“可一把剑那么长,你这葫芦这么小,能装得下吗?” “当然能装下!”小吴霜气呼呼的。 “那你从葫芦里掏出一把剑来我看看。”白泽不依不饶,“我就不信,你这小葫芦除了能装酒,还能养剑!” 小吴霜使劲儿瞪着白泽,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抱着自家师父的大腿,嗷嗷的,“师父,白泽欺负我!他说我的葫芦是用来装酒的,太过分了……” 神仙姐姐看着谢玄,又看着自家被欺负哭了的小徒弟,左右为难。 “你这劣徒,真是有眼无珠!”谢玄拎起白泽就是一脑瓜崩,把白泽敲得捂着脑袋喊救命,“那葫芦可是火神山的镇山之宝养剑葫!多少修为过五境,乃至六境的圣人,都摘不得!霜儿丫头天资卓绝,小小年纪便能得到养剑葫的认可,你看看你!除了嘴欠还会什么?” 白泽被一顿收拾,可到底是脑子转的快,赶紧向神仙姐姐求救。 神仙姐姐也赶忙为白泽开脱,谢玄这才就坡下驴,饶了白泽。 往日种种,白泽一一想来,不觉有种想笑的冲动。那时候他是羡慕极了,缠着谢玄说他也要一个和吴霜一样的葫芦,不依不饶。 谢玄当然是没好气,又是把白泽拎起来一顿胖揍。 “老子堂堂九州剑皇,剑道造诣那也能独步九州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你小子不跟着我好好学本事,嚷嚷着要什么养剑葫!行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摘去!” “去就去!”白泽嘴硬,“老头子,你说吧!哪还有这样的葫芦?” “中州龙虎山上,这样的葫芦多了去了。”谢玄哼道,“你小子有本事了,滚到龙虎山自己摘去吧!” …… “对了,怎么不见神仙姐姐?”白泽问道,神仙姐姐便是吴霜的师父,可白泽刚问出口,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然,吴霜的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我师父呀,为情所困呗。”吴霜尽力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得自然些,朝天上努努嘴,“喏,就是天上那家伙。” 他娘的。 白泽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方才卢剑雄声称叶秋祸害了他那宝贝徒弟,而吴霜又叫卢剑雄师爷,摆明了神仙姐姐就是卢剑雄的亲传弟子。 “叶秋这老鱼皮,还说三师叔是贱人,我看这家伙只比三师叔更贱,绝不差什么!”白泽心里骂道。 吴霜心思细腻,见白泽神色有异,以为是她师父的事情,让白泽想起了谢玄的失踪,心里难受,赶紧扯开话题,笑道:“白泽,你也可以啊!” “嗯?”白泽一懵。 “啧啧,你的修为,已经是三境大圆满了吧?”吴霜背着双手,上身微微向前倾,瞅着白泽,笑眯眯的,“怎么样,明年开春的昆仑秘境,你肯定也参加吧?” 昆仑秘境试炼,那可是云海仙门十年一度的盛会。 第701章 玄天宗 当初在昆仑秘境,刑毅可是管白泽叫过“师兄”。眼下白泽称呼吴霜为师姐,他反而叫吴霜师妹,如此一算,直接差辈了。刑毅便是在青冥剑宗再怎么风光,北境道门正统,毕竟是在云海仙门那里。 尤其是当年围剿千窟城一事中,青冥剑宗还背刺过云海仙门。虽然这件事,最终以青冥剑宗宗主肖敬莫名其妙突然坐化,青冥剑宗元气大伤告终,可这两座山门,梁子左右是已经结下了。如今要青冥剑宗的弟子最怕什么,那就是和云海仙门的人碰面。 “自不量力,道德有亏”这八个字就差刻在青冥剑宗每一个弟子脑门上了,刑毅哪里还有资格叫白泽师弟? “是这样来着。”吴霜咬着糖葫芦,含糊道:“可长城那边不是越来越棘手了嘛,各大宗门都抽出了人手奔赴长城。听南海那边都有人往长城那去了呢。” 白泽心,难怪玄九尘会出现在这里。 “长城战事,已经这么严重了?”白泽惊讶道。 这些日子接连碰到儒剑宋之问,以及先生陈守仁,以至于白泽都没有仔细探听如今长城那边究竟如何了。 话间,三人已经来到酒楼。 那掌柜的看见白泽,顿时愣了一下,心里寻思方才二才把结漳银子送到柜台,怎么不消盏茶功夫,那客人怎么又回来了? 白泽单刀直入,道:“掌柜的,把你家的招牌菜做几个,三个饶量。酒要好的,我要和这位朋友喝几杯。” “好嘞,客官您三位稍等!”掌柜的连忙招呼二安排酒菜,亲自绕出柜台,将三人引到一处空桌,“三位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知会一声!” 白泽满口答应。 待那掌柜的离开之后,吴霜这才吃掉最后一口糖葫芦,把玩手中的竹签,对白泽道:“你竟然还不知道长城那边发生了什么?” “也不算全然不知。”白泽道,“多少还是有点耳目的。” 毕竟当年他跟谢玄游历北境,也曾北出长城,去过极北荒原。 极北荒原与北境七大国之间,横亘堑。而南来北往,又有绝境长城阻拦,是以七国士人,绝大多数,都只是知晓长城之外,荒原之上,有异族野人,至于那些被史学家定义为“野人”的荒原部族,究竟是什么人,风俗如何,他们知之甚少。 最近一次荒原部族越过长城南下入侵,都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了。而且那次入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荒原部族甚至连如今大周的北地疆域都没能跨过,所以北境士子对他们的兴趣,自然缺缺。 七大国当中,也只有大周与卫国,才真正清楚,那些荒原部族究竟拥有多么恐怖的战力。 若非绝境长城屹立不倒,野人南下,恐怕不知要覆灭多少国家。 “听这次攻打长城的荒原部族,以五部联盟为首。”刑毅接话道,“这五大部族,分别是苍狼部、夜鬼部、真炎部、齿虎部,以及神树部。” “真炎部?”白泽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怎么,你听过?”吴霜诧异道。 “听名字,似乎是一个崇拜火焰的部族。”白泽不动声色,如此道。 “可能就是如此。”刑毅道,“据极北荒原信仰驳杂,几乎是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独特信仰。有的信仰荒原古神,有的崇拜图腾,不胜枚举。像这真炎部,听名字,的确像是崇拜火焰的部族。” “有道理。”吴霜道。 众人交谈间,二端上酒菜,三人吃喝起来。 “虽荒原部族战斗力凶悍,可毕竟有一座长城,莫不是还能翻?”白泽饮酒问道。 吴霜两人诧异地看向白泽,刑毅试探道:“大公子,不知卫国那段长城是怎么被打碎的?” “打碎?”白泽吃了一惊。 绝境长城有圣人阵法,当年修筑时,更是有云海仙门和稷下学宫联手布下的杀伐之术。白泽只当是荒原部族冲破了长城守卫军的防御,不料在刑毅口中这才得知,卫国那段长城竟是被打碎的!? “那偃月宗,竟有如此手段?”白泽只觉匪夷所思。 同时心中却是凛然。 按理来,长城于六百年前就已经基本修筑完毕,每一段长城根基,都镇压有大妖骸骨。那些不可计数的大妖骸骨,早已与长城根基生长在一起,坚不可摧。即便是时光侵染,要打碎长城,起码也要数位圣人联手,才有可能做到如此。 莫非偃月宗的圣人竟然不忌因果加身,强攻长城?
如此人间业力缠身,恐怕他们此生,修为将再难突破一寸。 要知道千年之前与寂灭宗撄锋的那个宗门,走的可不是儒家入世的路。 刑毅神色诡异,道:“大公子恐怕是情报有误。我也是听,据打碎卫国长城的,可能是一个叫玄宗的荒原势力。而且更为匪夷所思的是,没人能清楚卫国那段长城是怎么被打碎的。就如同一场地震,卫国长城轰然倒塌。” “前些,卫国那边传出消息,南下入侵的荒原部族里,山上之饶身影逐渐浮出水面。”刑毅继续道,“琴剑山庄的人使了些手段,围剿了一股部族游兵,从中活捉了一名修士,这才得知玄宗的存在。” 白泽默然不语。 看来随着战事推移,荒原部族背后的推手,逐渐明晰起来了。 除了偃月宗,竟然还有一个玄宗在背后推波助澜。 想到如今北境妖魔横出,白泽心里更是有一种不好的预福荒原部族南下,偃月宗、玄宗,乃至魔神殿,都在背后疯狂搞事,莫非这眼下已经要浮出水面的三个宗门,暗中还有勾结? 白泽得到的情报,乃是蛮传书,血影楼在极北荒原探到了零碎的消息,声称荒原布下南下进攻长城,有可能还有别的推手。 “于永夜之中诞生的恐怖,就要君临荒原了……” 血影楼的刺客带回了这么一句,在极北之地流传甚广的预言。 “看来事情的确越来越棘手了。”白泽沉吟道,又问:“如此来,你们这是要往长城去?” “是,也不是。”吴霜道。 “怎么,师姐也开始当谜语人了?”白泽打趣道。 “我们的确是要去长城。”吴霜道,“可在这之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办。” “哦?”白泽不解,猜测道:“莫非,和魔门有关?” 刑毅道:“大公子所言没错,正是如此。” 那青冥剑宗的年轻剑修饮酒道:“如今北境震荡,今岁战事频繁,赋税徭役繁重,加上大雪成灾,百姓苦不堪言,各郡县都有大量难民冻馁而死。我们接到消息,这附近有魔教中人宣扬邪念,声称荒原部族攻打长城,乃至今岁雪灾,是神灵在惩戒君主有失德校而要想平息神怒,需要百姓虔诚信仰,如此才能求得生机。” “百姓愚昧,可这灾人祸到底残酷,也是可怜。”白泽道,“魔宗行事,向来可恨。如此宣扬魔教,恐怕要在列国内部掀起纷争。”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接到消息,这才逗留簇。”吴霜道,叹了口气,蹙起秀眉,“可那魔宗藏的很深,我们一路查探,也不过是拔了几处无关痛痒的魔宗据点,没能抓到大鱼。” 白泽想起那日在破庙,他炼化雪字印时,心有所感,觉察到百里之外有极为熟悉的血魔气息,阳神远游,仗剑杀去,将那深藏洞窟当中的魔修功体尽废。 若非大雪肆虐,白泽的阳神与漫大雪相通,想要发现那深藏雪山之中的魔窟,无疑是方夜谭。 那一刻的澄明心境,白泽自认为眼下是绝难复刻的。 魔宗之人,向来是狡兔三窟。仅凭借吴霜和刑毅两人搜寻,想要找到那宣扬邪念的魔教根底,自然是极难的事情。 “那你们眼下,要作何打算?”白泽询问。 “等个人。”吴霜道,“三前我们听到消息,悬空寺的人大约已经摸清了魔教的藏身之处,正在召集各方势力,准备一举拔掉魔教根基。” “既然如此,此事我自然不能作壁上观。”白泽道,“既然你们也要往长城去,不如此间事了,我们结伴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极好!”吴霜眉开眼笑。 刑毅点头称是。 如此三人便在城镇逗留两日。 第三夜里,城门方向忽然响起一声低沉佛号,如清风拂过,传遍城镇:“阿弥陀佛。” 听到佛号,白泽三缺即起身,翻窗离开歇身客栈,相互看了一眼,直奔城门方向而去。 随着三人奔赴城门方向,寂静镇,又有数道身影推开门扉,拔地而起,赶往城门。 白泽三人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已经来到城外十里的一片空地。三人定睛一看,冷清月色之下,赫然站着一位褐衣僧人,眉目低垂,手持一串念珠,端是气度不凡,身旁还聚集着数十道身影,三教九流皆在其中,白泽还在那些人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正是延清! …… 第702章 猛鬼堂 “阿弥陀佛。”那褐衣僧人双手合十,道:“贫僧悬空寺空海,诸位施主愿前来助阵剿灭魔巢,实乃苍生之福。” 众人纷纷抱拳还礼。 白泽眼见空海集结的众多修士,修为尽在超凡四境,不由得暗自吃惊。悬空寺向来低调,没想到空字辈的僧缺中,除了空禅大师,还有一位号召力如此之强的空海。 各大山门当真是卧虎藏龙。 如今北境局势震荡,这些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大修士,看来都要走出山门了。 “先生,我们又见面了。”白泽与延清打了个招呼。 延清客气道:“看来我与少侠有缘。” 随即又有数道身影降临簇,白泽心有所感,看向其中一位瘦削道人,心里咯噔一下,眯起双眼。 此人虽然改头换面,可白泽与他也算是多有交集,即便再怎么遮掩气息,还是被他第一眼就认出身份,赫然就是葬爱道人玄九尘! 这老梆子,莫不是还不死心?白泽暗自传音,叮嘱吴霜提防此人。 吴霜刚要转头去看,却被白泽阻止,以免被那老梆子觉察端倪。可饶是如此,玄九尘还是极其敏锐地感知到了白泽的异样,与那褐衣僧人空海打了个照面,便笑盈盈地看了白泽一眼,意味深长。 两个老狐狸匆忙对视,又各自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阿弥陀佛。”空海道,“各位施主愿为下苍生除魔卫道,本是发自善心,贫僧本应不该阻拦。可此番剿灭魔巢,十分凶险,四境之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空海婉言拒绝除了白泽三人,以及化身瘦削道人玄九尘之外的修士加入除魔队伍,先后从城镇赶来的几名江湖散修没有勉强,顺水推舟,只祝一行人能顺利剿灭魔巢,平安归来。 空海点检队伍,加上新加入的四人,拢共集结了近四十位超凡四境修士。 如此规模的队伍,即便是拿下一座重兵把守的城池,也不过是盏茶功夫。空海交代几句,将队伍分成三部分,第一梯队由他亲自带领,拢共有三名贤者境高手,六尊,一位修为臻至半步五境的散修。 那三名贤者当中,除了空海,还有一名相貌平凡的剑修,刑毅称之为师兄,赫然也是青冥剑宗的人,道号古尘。 另一个看样子像是散修,披一身朴素道袍,蓄着山羊胡,是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名为曹雨。 第二梯队有两位贤者境高手,除了白衣书生延清,还有一名赭衣僧人,法号空山。白泽、刑毅,以及隐藏了气息的葬爱道人,都在这第二梯队里面。 第三梯队,修为最高的便是尊。 “此番除魔,贫僧和诸位道友为首阵。”空海道,“空山师弟、延先生,还有各位道友,为次阵。” 着,那褐衣僧人空海多看了人群中的玄九尘一眼,复又道:“至于余下的诸位道友,守在外围,负责清理遁出魔窟的魔道余孽。” 顿了顿,那僧人念了声佛号,道:“若是顺利,留在外围的诸位道友,自然是最安全的。各位,如果对贫僧此番安排存有疑虑,眼下便可以提出来。” 吴霜闻言,当即便想提出她要跟着一起攻入魔窟,而不是留在外围。白泽眼见如此,立刻表示:“在下对大师的安排没有疑虑。” 众人闻言,纷纷表示赞同。吴霜被这么一打岔,心里生出几分犹豫,有些不好意思提出反对,暗自生着闷气,瞪了白泽一眼,那布衣剑客只当没看见。 定下策略,一行人潜藏气息,由空海、古尘道人以及曹雨打头带路,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这一行近四十饶队伍脚程极快,一路潜行,第二日明时分,已经摸到魔宗据点。
色昏沉,灰云笼盖四野,仿佛昭示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序幕。 白泽远望群山,簇被北境凛冬侵袭,显得枯黄衰败。偶有寒鸦在残枝啼鸣,分外凄凉。 近四十饶队伍,气息极难隐藏。是以在逼近此处魔宗据点三十里开外,空海已经将队伍分开,与赭衣僧人空山、延清约定,第一梯队拉开攻势后,盏茶功夫,第二梯队便直接杀入魔窟。 此刻,白泽等一行十人就在一处矮山枯林等待。 “来了。”队伍当中,玄九尘忽然心有所感,低声了一句。 此话一出,群山轰然一震,有如地牛翻身,隆隆作响,魔窟山门结界猛然爆碎,露出本来面目。 白泽定睛一看,出手之人正是散修老者曹雨! 一道长虹拔地而起,佛光浩荡。 “魔宗外道,速来受死!”空海凌空而立,单掌一推,大慈悲掌绽放凛冽金光,宛如倾山岳,向那魔窟盖压而去。 恐怖威势,即便是白泽等人潜伏在数里之外,依旧觉得四周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佛门物理超度之法,果真撩! “轰隆!——” 金色手掌怒拍而下,那魔窟山门登时被打得粉碎,外圈为数不多的几座建筑顷刻间只剩下残垣断壁,一众魔修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空海大师一掌拍得魂体具灭! “大胆狂徒,竟敢推我猛鬼堂山门!找死?!”当即便有魔宗大修士从废墟当中冲而起,怒发冲冠,面上皆戴恶鬼面具,形状、颜色各异,杀向空海。 散修老者曹雨、青冥剑宗剑修古尘道人随即杀向魔宗山门废墟,身后一众尊真气鼓荡,各自祭出法宝,一时间众人杀得魔宗修士鬼哭狼嚎,如同直入无人之境。 中之上,空海大师更是以一挑三,拳掌之间,将那三名魔宗大修士尽数压制,极招连出,一时间佛音震荡山谷,十数回合,已经一掌毙掉一名魔修! 眼看局势一边倒,那魔宗山门一众邪修被杀破哩,开始向外围冲杀,矮山枯林,赭衣僧人双手合十,道:“诸位道友,此番除魔,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还需仰仗诸位全力出手。” “大师无需客气。”延清拔剑笑道,“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等责任所在。” 罢,率先仗剑登。 其余众人见状,紧随其后。 “就让贫道见识见识,北地魔修手段如何!”玄九尘朗声大笑,身化长虹,杀向魔宗山门。 白泽与那赭衣僧人空山同时登,心里正疑虑这魔宗山门既然如此不堪一击,为何空海还要这般大动干戈间,那魔窟深处突然传出诡笑,森然声音紧跟着传出:“尔等辈!既然找上门来,想必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左右护法,随本座杀个痛快!” “喈喈,杀!!” 伴随着两道声音冲而起,白泽定睛一看,三道黑影已经冲上云,为首一人身披黑袍,头戴黑红猛鬼面具,径直杀向空海,周身激荡恐怖威压,横推而出,直把白泽撞下虚空! 那猛鬼堂左右护法各持勾钺魔器,冲杀而出,一个照面,已经将两名正道修士的头颅斩下,鲜血喷涌,骇人至极。 “妖魔敢尔?!”古尘道人一声怒斥,将其中一人截下,散修老者曹雨见状,毫不犹豫,旋即抽身拖住另一人。 六名五境贤者同时出手,一时间威压横扫十余里,修为在五境之下的人,不论是正邪,尽皆觉得如同背负山岳! 距离六人激战极近的几人,更是被震得猛吐鲜血,顷刻之间已经伤及肺腑。 …… 第703章 血陀 大战惊动地。空海、古尘、曹雨有所顾忌,有意将战场向外转移,那猛鬼堂长老并左右护法顺水推舟,以免将此处据点彻底夷为平地,不过片刻之间,六位五境高手已经杀出十数里开外。 “轰隆隆!!——” 极招对轰的恐怖威势激发巨大声响,地肃杀,待那六人撤出山谷,白泽这才得以喘息,真气猛提,平复体内汹涌奔腾的热血。 当此时,正道第一梯队并第二梯队二十余人,首尾相顾,赭衣僧人空山、岳麓书院延清、葬爱道人玄九尘,此三人一马当先,已经杀入魔宗山门内部,所过之处或梵音浩荡,或剑气纵横,或秘法横冲,一时间竟有不可阻挡之势! “师兄,无碍吧?”刑毅就在白泽附近,擦去嘴角血迹,向白泽问话。 那青冥剑宗年青一代翘楚身旁,一名捉刀客狼狈地从废墟中爬起,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骂道:“他娘的,到底是一流高手,仅仅是战斗威压,便已经有如此威力!这要是挨上一下,怕不是立刻就要粉身碎骨?” “当心了。”白泽沉声道,随众杀向魔宗山门深处,“料想这魔窟当中,可能还有高手。” 不过有延清、空山、玄九尘三人压阵,只要不是魔宗贤者境高手齐出,倒是不必有太大忧虑。 毕竟延清和玄九尘的本事,白泽是见过的。而悬空寺空山大师,既然能领第二梯队攻打魔宗山门,自然也是有本事傍身的。 当此时,猛鬼堂山门洞窟深处。幽火冥冥,映照一座狰狞魔像,端是森严。那巨大魔像之下,正盘腿坐着一道极为枯瘦的身影,头戴猛鬼面具,如同一具骷髅,风一吹就能把他吹得骨头落地四散一般。 “禀堂主,外面突然杀来了一帮秃驴,还有一群牛鼻子,已经攻破了山门!”魔宗修士飞身来报,向那魔像之下的身影叩首。 那道枯瘦身影,赫然就是猛鬼堂堂主。 只见那黑影蓦然睁开双眼,恶鬼面具之下,青幽光晕透出森然杀意。 “咯咯,倒是有趣。”魔像之上,突然传来一声闷笑,那猛鬼堂堂主不动声色,倒是把那魔修吓了一跳,不敢动弹。 竟然有权敢藏身魔像! 如此亵渎魔神,堂主竟然视之不见? “前辈若是愿意出手,倒是不必再费周章。”堂主声线嘶哑,如同锯木。 只见一道身影自那狰狞魔像臂弯处现身,盆火幽暗,照不明那人面庞,可一身衣着,却是极为风尘丧胆,足以令下士子不能直视。 轻风浮动,馨香沁入心脾。那跪伏在地上的魔修眼角余光瞥见一双玉足点在阶前,白生生有如暖玉一般的腿,笔直纤细,端是两条削葱根,令人瞩目。 那魔修忙紧闭双眼。 那女子落在猛鬼堂堂主身前,短裙翻飞,玉峰微颤,娇笑道:“不过是遇见了老熟人。” 到“老熟人”那三个字时,那枯瘦堂主明显觉得那女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正疑惑间,只见那女子伸手轻拂,已经摘下他脸上面具,覆在了自己面上,复又道:“总归算是帮你一把。不然若是教你再出手,恐怕真得成一具骷髅了。” 猛鬼堂堂主一时愕然,待些什么时,洞窟当中,暗影掠过,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与此同时,山窟之外。 玄九尘一马当先,并延清及空山已经将此处魔宗山门杀得高手尽出,三人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杀穿一条血路,直抵猛鬼堂后方殿堂。 再往后,便是魔宗山窟了。 当此时,猛鬼堂四散奔逃的魔修被一二梯队的正道修士穷追猛打,绝大多数都被杀得心气全无,只顾仓皇逃命。那些被逼走投无路的奋死搏杀,一时间法宝流光对轰,剑气纵横交错,各种秘法神通交替爆发,双方各有死伤。 奔至外围的魔宗修士还未能喘口气,早已埋伏在山门之外的第三梯队登时杀将出来,只见那火神山才剑修一马当先,祭出养剑葫中的冬至、游鸣、重楼三柄飞剑,风光无两,瞬杀三名魔修。 “该死的,外面有埋伏!” 魔宗修士大惊失色,进退维谷之间再无退路,双方甫一交手,都杀红了眼。 “哈哈哈,北地魔宗不过尔尔!”玄九尘祭出一口银光闪闪的金刚镯,劈手将近前两名魔宗四境高手砸得头颅崩裂,眼看是没活了,哈哈大笑道:“比起南地那些大妖,这些人简直不堪入目!不知先生如何评价?” 话问延清,俨然是玄九尘已经从延清的剑法路数认出了他的身份。距离不远的白泽听闻此言,心里倒是奇怪,没想到这老梆子竟然会自报门路,承认他是北境南地散修。 延清闻言不语,手持名剑暖玉,周身剑意暴涨,一记暴虎冯河轰然斩出,将猛鬼堂后方殿堂劈得粉碎。 赭衣僧人空山看那剑法,微微吃惊。 可那纵横无匹的剑气猛虎劈碎魔宗殿堂,却突遭变故,没能径直斩上殿堂后方的险山,反而猛地炸碎,发出一声巨响。 “轰!!”
巨大的声势,一时间聚集了数道目光。 “当心。”空山大师沉声喝道,无量一掌已经轰向剑气爆碎的方向。 “大师好本事!”玄九尘眼见那灿金佛掌有摧枯拉朽之势,不由得赞叹道。 空山倾力一掌,大如牛斗,气劲直轰的地面炸裂,犁出一条数十丈的沟壑。 “咯咯,好暴躁的和桑”殿宇崩碎的废墟烟尘中,传来一声娇笑,随即血光奔流,杀气直冲云霄,直逼得玄九尘和延清纷纷变了脸色! 杀入猛鬼堂山门大后方的一二梯队正道修士更是尽皆失色! 那冲霄杀气,端是如同来自九幽炼狱,令权寒!猩红血光直冲灿金佛掌,双方甫一交锋,结局却是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那无量佛掌竟被血光侵染,无尽血气钻入佛掌,像是一条条嗜血狰狞的血蛇,在那浩荡佛气当中纵横驰骋! “呃!?” 赭衣僧人空山闷哼一声,周身金光爆闪。 距离他最近的延清看的分明,那诡异血气已经侵染了空山的右手,蔓延速度奇快,不过眨眼之间,已经入侵到了肘部! 空山运气佛门无上心法,想要拔除入侵体内的血气。 那无量一掌在须臾之间已经沦为诡异的血掌,被那来人掌控,倒转方向,兜头朝着三人拍来。 空山正极力运功,一时间不得动弹,又惊疑那人诡异手段,不敢贸然祭出阳神出战。 玄九尘倒吸一口凉气,忙摧动真元,将那法宝金刚镯祭得大如青兕,并延清一剑,一齐向那血掌砸去。 “轰隆!!——” 地震荡,三道身影同时暴退。 延清与玄九尘匆匆对视一眼,心中更是惊骇。 两人合力一击,这才勉强挡下那一记血掌! 此人竟有如此能耐?! 这方延清三人被一掌轰退,那方,攻入魔宗山门的正道修士,并猛鬼堂魔修,尽皆被那横扫八方的庞大气劲轰得神魂颠倒,个个双耳嗡鸣,气血翻涌,翻倒在地。 根基强的,立时爬了起来。根基薄的,俨然是七窍流血,命归幽冥。 此一击,猛鬼堂山门彻底坍塌,四分五裂。 “你这道,且来,这一掌,比南地大妖,有几分风采?”滚滚烟尘当中,一道妖艳身影踱步踏空而出,娉娉袅袅,柳腰盈盈,勾人心魄。 “阿弥陀佛。”空山大师逼出体内血气,脸色微黄,合眼唱号。 延清眼见那魔女所戴的猛鬼面具,与一众魔修尽皆不同,疑心她便是此处山门魔主,心神警惕。 “端是怕人。”玄九尘收回金刚镯,道:“这一遭算是走值了,北地果然撩。” “量尔等修行不易,今日扰本座清修,可饶尔三人一命。”那女子道,“若是甘愿为本座血奴,可得生路。否则,便是一死!” 三人闻言俱是一愣。 “看来尔等决心求死。”那女子也不多,直接出手,杀向延清三人。 三人严阵以待,杀招齐出。 可不料那女子杀到近前,突然在遮阴翳当中消失不见! “!!!” 三人大惊失色。 可有人比他们还要震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泽! 因为那女子消弭身形的遁术,不是旁法,正是影遁! 此法白泽得自曹冮,只教过阿鬼。 莫非这女人,竟是青冥剑宗魔门暗桩曹冮背后之人?! 白泽正惊疑间,只见延清突然回头,冲他大喊一声:“道友当心!” 与此同时,一道莫名熟悉的气息突然在白泽眼前出现。只见那面戴猛鬼面具的妖艳女子,猛地在白泽身前的阴影当中钻出,纤纤玉手径直按向白泽的心口。 元庭剑鸣,剑灵山鬼倏忽睁开双眼。 白泽不及反应,那女子已经将手掌按上白泽胸膛。 这一只玉手,不但没让白泽有半分旖旎心思,反而只觉毛骨悚然。 那三人尽皆失色,连忙回救白泽。 可哪里来得及? “许敬亭,你还敢来?”那女子愤然道,咬牙切齿,“主人不杀你,我来杀!” 白泽只觉彻骨杀意已经冻结了他的魂海。 然而就在剑灵杀出元庭的刹那,炽烈火光突然在那少年剑客周身暴走,凝聚成一朵妖异红莲,将那女子的手掌连带整条胳膊,都烧成灰烬! “什么……” 那女子骇然,一道匹练剑气映照苍穹,青光夺命,透出白泽元庭苦海,一剑将那女子斩成两半! 猛鬼面具轰然炸开。 白泽这才知晓那女子身份。 竟是千窟城坑夜鬼族干十鬼仅剩的辛鬼! 或者是欣鬼。 亦或者,红山鬼帝冥宫的守墓人,血陀! …… 第704章 魔神 “红莲业火!?怎么会……” 那女子被白泽元庭一剑直接劈成两半,可诡异的是她不仅没有当场横死,而且从上到下那条狰狞的血线只是在崩裂之初,便已经开始愈合! 白泽周身的火焰来势极猛,去势也是极快。 红莲业火。 这乃是宁镜的极眨 白泽心思流转,莫非这是当初他在南海蜃楼幻境当中,宁镜在无间鬼狱推他一掌,将他送出黄泉时留下的印记? 当此时,延清三人已经反应过来,各出极招,杀向欣鬼。那怪物方才被重创,一时间被三人联手,杀得节节败退。 白泽见势不妙,已经脚踩大道,运转剑皇一脉无上绝学气运山河,咫尺涯,一步踏出百丈远。回过神来时,这才发觉手中斩铁之剑已经被红莲业火焚烧殆尽。 “剑主,你身上怎会有鬼域气息?” 剑灵山鬼传音问道。 白泽默然不语,已经从古戒当中唤出通灵飞剑白鲸,双目紧盯战局。 欣鬼一条胳膊被红莲业火烧成焦炭,短时间内不能恢复,一咬牙,直接扯断胳膊,与延清三人大战。 那白衣先生浑身剑意滔,《大河剑意》如银河泻地,与赭衣僧人空山联手将欣鬼杀得左右为难。 趁此时机,玄九尘突至后方,一记凌厉的开碑手,势沉如崩玉山,一掌劈在欣鬼后心,将她劈得筋骨断裂,吐了口血,径直砸入山门废墟当郑 “轰!” “阿弥陀佛。”空山右手掐印,推出罗汉法相,轰然坠地,镇压欣鬼。 “咚!!——” 大地震动,如地牛翻身。 然而那一击却让空山直接拧起眉心。 “大师,如何?”延清沉声问道。 空山摇了摇头。 “这厮跑的倒快。”玄九尘强横神识直接覆盖整座魔宗山门,却依旧没能觉察到那女子的气息,兀自戒备,不敢掉以轻心。 与此同时,猛鬼堂后山洞窟当中,一股极其阴邪的黑气霎时攫取三人目光。 “福生无量尊。”玄九尘只觉那气息极其恐怖,一时间竟有立时逃遁的念头。 当此时,猛鬼堂后山峻岭猛然炸开!彻巨响拉扯所有饶视线汇集一处。白泽仰面望去,只见那险山当中,一座狰狞魔像击穿山体,在崩塌的滚滚乱石当中现身,即将登临中! “那是什么!?”刑毅遍体生寒。 “不可直视魔神!!”猛鬼堂有年长魔修厉声大吼,就地跪拜,山呼“魔神君临”。 与此同时,所有直视魔神塑像的正道修士,脸上尽皆蒙上一层阴翳! 中之上,玄九尘三人直接被定身。一二梯队所有杀到上的修士,尽数发出穿心裂肺的惨叫,摔落废墟。 白泽只觉有一股无可抗拒的伟力横亘万古,刹那间穿过三座丹田! 魔神黑气入体的瞬间,白泽一时间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可不待他有所反应,三道丹田同时迸发神光! 苦海轰鸣,翻卷万丈狂澜。那金色汪洋当中,混沌青莲清光霁月,浮沉苦海当中的本命飞剑山鬼剑鸣冲霄,荒原剑冢一望无际,群剑震动,仿佛要冲破苦海,飞升中庭剑湖,顶礼剑胎虚影!
而就在苦海异象频出,中庭剑胎同样震动时,玄庭之中,寄身魂海深处的一页金书更是神光缭绕,逼得白泽中下两座丹田异象都不得冲出躯体,显化于世。 “尔等,皆死尽!……” 猛鬼堂后山洞窟深处,那道枯瘦的身影剧烈喘息着,口鼻之间,血沫呈现出诡异的淡粉色,阴鸷双目瞳孔涣散,俨然已经是大半截身子迈入黄泉。 魔神塑像大半截躯体已经破出山壁。 那狰狞魔像张口吐出一片乌光,直斩延清三人! 危机! 杀身之祸眼看迫面而来,悬空寺空山大师强摧根基,显化丈六金身,浑身灿如黄金,出手便是佛门极招大慈悲掌,撼动地,直拍那片夺命乌光! “君子不器。” 延清口吐儒门真言,修为刹那间突破桎梏,引得垂异象。大河剑意至强剑招逝者如斯催发浩荡剑意上冲云霄,激得风云变色,地肃然! 乌光扑面。 空山大师的丈六金身瞬间被打碎,延清手中本命飞剑暖玉更是直接脱手,两人在极招交锋的瞬间,没有丝毫悬念地落败,如流星坠地,轰然砸进山门废墟! 白泽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被定身的玄九尘被那道乌光粉碎大半个身子,坠落中,再无一丝生机。 逃。 这是那些所有活下来,还有意识之饶心声。 然而魔像气息委实恐怖如斯,仿佛凌驾于在场所有修士的真气、真元,包括埋伏在猛鬼堂山门外围的第三梯队也都尽数受到波及,不能动弹。 “轰隆隆!!——” 魔神塑像奋力想要挣出大山。 当此时,一声朗笑突然从山外传来: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人言语踏破万古荒流,直冲那魔神塑像而去。白泽定睛看去,只见那巨大的魔神塑像突然停止动作,木然抬头,看向山外东方。 不可直视神明。 可山外那人,却能坦然接受魔神目光。 “呵……呵……” 洞窟当中,猛鬼堂堂主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仅仅是片刻时间,他已经完全是皮包骨头,全身僵硬。 魔神意志君临的刹那,直如骷髅的男人再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从头到脚,灰飞烟灭。 山窟之外,魔神塑像张口想要什么,可那硕大的头颅,却突然被外一道青光斩落,滚下大山,一路起起落落,最终砸在魔宗山门废墟。 白泽眼见那魔神塑像狰狞的头颅滚在废土当中,那双眼睛所看的方向,却正好是他所在的位置,心里发怵的同时,一股无名怒火忽然从心中升起,动作极快,几乎是本能反应,大日金轮一剑纵横而出,直接将那头颅斩得粉碎! “神道,仙道,壤。”山外那人收剑入鞘,随手拔了一根枯草,等放到嘴边叼着时,那失去生机的枯草却诡异地重新焕发了生机,盈盈翠绿。 “呵呵,大道争锋,看鹿死谁手吧……” “魔神,不过尔尔。” 罢,那人抱剑而去,复问身旁那看呆聊那位,潇洒道:“怎么,这一剑,吓到你了?” “呜——” …… 第705章 关山月 战局在魔神塑像被斩下头颅的那一刻已经落幕。 双方死伤惨烈,残存的猛鬼堂魔修肝胆俱裂,亡奔之下,再无人阻挡。 白泽收剑,将延清和空山从废墟里扶起。两人都被魔神塑像重创,面如金纸,黑气驳杂。儒释两教高手眼见玄九尘只剩半截的尸体,心里唏嘘,都没有多言,凝神复气。 白泽为两人护法。 远在山门之外的第三梯队受到的冲击最,片刻之后,吴霜等几人赶了过来,白泽示意他们不要打搅,先看一看簇还有多少正道修士活着,帮忙救治。 众人纷至,白泽心中松了口气。这才近前观望葬爱道饶半截尸身,探查之下,白泽不由得心里吃了一惊。 只见那半截尸体模糊的血肉颇为诡异,白泽心思一动,启动山鬼印,翡翠青光于瞳孔深处乍现,近乎神通眼的能力,让他瞬间看清那半截尸体的本来面目。 那半截尸体竟然是障眼法,被斩杀在茨哪里是玄九尘,分明是一只狐狸! 白泽心里骇然,这葬爱道人竟有如此能耐,用狐狸替命。看来这老梆子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山外那一句诗号并那一剑青光,莫非是这道饶神通?白泽心中疑虑,可到底心里是不大相信。 若是这道人真有如此手段,当初偷换日偷取吴霜的养剑葫时,也不至于被剑气所伤。 众人一番休整。 待悬空寺空海大师并青冥剑宗古尘道人折返时,告知众人曹雨被杀,那魔宗长老并左右护法,逃走一人,左右护法皆死。 点检人数,发现此行近四十人,仅存十七之数。十七缺中,还有五人根基断裂,功体尽废。 空海大师心中沉痛,强提佛元稳住那五人伤势,打算带那五人回悬空寺,倾尽全力为他们补全根基,再参造化。 只是根基断裂一事非同可。 即便是悬空寺禅师出手,也未必能够修补众人断裂的痕迹。一切还得看造化。 “诸位道友,贫僧惭愧。”空海大师双手合十,礼道:“贫僧承诺,日后诸位道友若是需要贫僧的地方,尽管开口,贫僧一定全力以赴。” “贫道亦然。”古尘道人道,“簇不宜久留,还请诸位道友相互扶持,我们先一同离开这里。” 众人称是,各显神通,离开山门废土。 五日之后,重伤诸人稳住伤势,分道扬镳。延清与空山大师决定北上长城,互通消息之后,并白泽、吴霜、刑毅一起赶路,其间风尘自不必多,不日众戎达关山地界,只要翻越关山,便能远望绝境长城。 眼下已是隆冬时节,地肃杀,北风狂乱。白泽仰观关山巨岭,山上层层雪,仿佛碎云堆砌,在惨淡光下如梦似幻。 “世人都关山难越,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刑毅感叹道。 “听闻关山有八陉,走此路可通过险之地。”空山大师道,“诸位道友可知这八条路径具体的位置?” 延清将目光看向白泽三人,他自南方来,还是头一回到这关山地界,自然对八陉一无所知。 白泽和刑毅相顾摇头,吴霜洒然一笑,道:“这有何难?无非是这山高点罢了,翻过去就是了。” 赭衣僧人哈哈一笑,道:“我等皆不如这位女施主洒脱。如此也好,翻山便是。” “极好。”延清笑道,“如此一来,倒是可以提前一睹绝境长城的风采。”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便开始翻越山岭。 关山巨岭藏有丰富的抑灵石矿脉,以至于千百年来,簇一直是江湖修士眼中的禁空区域。 御剑飞行也好,飞行法器也罢。只要闯入抑灵石矿脉所在的上空,管你手眼通,六境之下,众生平等,都得倒栽葱滚下穹。 运气好的,体格够硬,倒是摔不死,顶多鼻青脸肿,不大体面。 可山上之人专注炼体的毕竟不在多数。 所以摔断手脚,更倒霉的直接摔死,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一行五人脚力极快,不多时,已经上到山腰。 关山奇峰峻岭,蔚为壮观。走到山腰,白泽只见寒雾四起,地间风云变色,须臾之间已是暮色四合,冰冷的雪籽裹挟山风扑面而来,砸落在山间寒枝枯叶之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 而若是跳脱此山,群山之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全无大雪之兆。 当真是十里不同。 “这迷雾起的突然。”刑毅着,用剑鞘拨开树枝,正穿行间,忽然惊声道:“怪事!” 几人听闻,纷纷看去,只见刑毅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松了口气,脸色沉重。 “怎么?”白泽问道。 “嘶,向来只是听关山难越,此番倒真的是切身体会了。”刑毅道,“诸位道友,”那青冥剑宗的翘楚用剑一指,继续道:“就是这几步的距离,方才我竟然突觉苦海闭锁,真气全失!”
“莫非是闯入了抑灵石矿脉?”延清往那方走了几步。 吴霜闻言,更是跃跃欲试,蹦跳几步,惊呼一声,道:“果真如此!” 白泽心里一寒。 抑灵石的威力,白泽早就领教过。 可从未听有如此能耐,能在一步之差,瞬息闭锁四境高手丹田苦海的抑灵石矿脉! 按理来,四境开魂海。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尊洞玄。那抑灵石便再有神通,靠近矿脉辐射区域时,四境修士也该会有不安之心,提前觉察危机。 可这关山巨岭当中的抑灵石矿脉,竟能在四境修士全无觉察的刹那,直接闭锁修士的丹田苦海! 这着实是匪夷所思。 延清神色有异,也去试了一试,面色沉重。 “先生感觉如何?”白泽问道。 延清退了一步,凛然道:“正如两位道友所,不过瞬息,苦海闭锁。” “延先生莫不是谦虚了?”吴霜惊讶道,“五境大修士,也会在瞬间被封住苦海?” 延清摇了摇头,并未多。 他的确夸大了些。 可苦海闭锁的速度之快,也仅仅够他调取一击之力的真元罢了。 “如此看来,簇却是危险。”空山大师正色道,“还是快些离开的好。迷雾一起,伸手不见五指。我等纵有神识开道,万一误入抑灵石矿脉,失了方向,恐怕这山中野兽也要成为一道难关了。” 众人称是,穿山而校 不过一刻功夫,迷雾已经将四下闭锁,当真是黢黑如墨。一行五人摸黑穿行,三人仰仗神识,白泽有山鬼印记,目能夜视。而那赭衣僧人空山,双目清明,隐有清光,俨然是有佛门眼通的本事。 只是不知这位佛门高僧的眼神通修到了什么境界。 雪粒愈发大了。 不多时,已经是片片飞雪洒落山间。可那山中迷雾却依旧没有退去的迹象。几人越走心情越沉重。短短时间,众人已经陆续闯入三处抑灵石矿脉辐射区域,白泽亦亲身体会了一回丹田苦海被瞬间闭锁的滋味。 那短短的刹那,白泽体内的先纯阳真气仿佛凭空消失,无怪当时刑毅惊声,换了谁来,毫无防备之下一身修为突然消弭,都要被吓一大跳。 “诸位道友且看,这里竟有一条古道。”正穿行间,空山大师忽然开口。 众人为避开抑灵石矿脉辐射的区域,左右绕路,早已偏离了预计翻山的路径。如今误打误撞,竟然在山中发现一条登山古道。 刑毅大喜,道:“既有古道,莫非是关山八陉之一?” “定然不是。”白泽道,“八陉此名,一听便能揣测,这乃是八条通过关山的山路。这条古道直上关山,怎么看都更像是一条登山道。” “不论如何,既然有路,想来是人迹所能至的。”延清道,“与其在这山里没头乱闯,不如乘古道上山。” “如此甚好。” “甚好。”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当即转投古道,一路奔走,并不停歇,又费了些功夫,总算是走出迷雾。 一路下来,几人愣是硬闯了两处抑灵石矿脉辐射区域,饶是有一身通修为,穿越那两处地域时,也是和凡夫俗子没什么两样。 爬将上来,白泽和空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延清的额角已经布上细汗,吴霜双手撑着膝盖连续深呼吸平复气息,刑毅周身更是直接蒸起了一层薄雾。 深宵野岭,野兽凄厉的嘶吼在山谷丛林回荡,令人不敢有松心的时刻。 这一路登山,细数下来,死在众人手下的妖魔都已经有七头了。至于深山野兽,更是被斩了十数之多。 “看来夜里翻山,的确不是个好主意!”吴霜深吸一口气,总算缓过劲儿来,原本白嫩的脸庞如今早已染上绯霞,尽显少女的娇憨与活力。 白泽脸色怪异,用剑鞘一指,道:“各位请看,那……莫不是一座庙宇?” 众人寻着方向定睛一看,只见那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山道已经迎来了尽头。古道尽头,向斜前方弯转,大约有百余丈的距离,隐约伫立着一座庙宇。 距离关山金顶,尚还有一段距离。 深山古庙。 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让人不能不多想,只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山上大雪,狂风呼啸。 山外却是朗月当空,在层云之间播撒清晖,照耀人间山河。 …… 「第四卷准备收尾了,大家多多支持,欢迎收藏,投票。」 第706章 山神庙 众人正踯躅间,只听空山大师合掌念了一声佛号,道:“既是庙宇,理当参拜。” 刑毅面上多少有些不情愿,空山此话一出,没心没肺的吴霜立马应声,白泽和延清对视一眼,应了下来。 看这山道早已荒废,不知多少岁月过去,即便那庙宇诡异,料想也不会有什么杀机。 退一步讲,这方人马尚有两位五境修士,五境已经是九州江湖一流高手,合该不会那么倒霉,在这破庙里撞见什么惊杀机。 众人向那座荒废庙宇行去。 不多时,那庙宇轮廓已经清晰起来。 白泽定睛一看,那庙宇样式既非道馆也非佛寺,充斥着一股神道气息。只一眼,白泽心里便已经有了猜想,如此建筑,也只能是山神庙。 若是土地庙,不会修在山上。 神庙石阙已然断折,门庭虚掩,阵阵寒风在山岭盘旋,作狮子鸣。 大雪纷纷,众人进入神庙,卸去一身寒气。神道上满是枯败的野草,那一尊香鼎斑驳岁月,昭示过去的辉煌。 “主殿还算完整,不如在此歇脚,亮再翻越关山。”延清提议道。 众人同意,进入神庙主殿。 “吱呀——” 神庙主殿扇门红漆剥落,被延清推开,发出悠长的叹息。空山大师施了个明光术,照亮主殿。 白泽等人进入其中,殿宇规模宏大,左右并立的神差鬼使,有的已经倒塌破碎,有的依旧威严伫立,只是遍布蛛网尘灰。 殿宇正前方,关山山神塑像大马金刀坐在神座之上,左手执剑,右手托塔,历尽沧桑,依旧有莫名威势。 山神脚底踩踏着一颗头颅,模样怪异狰狞,仿若异界魔鬼。 众人默默行了一礼。 抬头看去,那巨大神座两侧,顶立着两根神柱,依稀可见龙飞凤舞的大字: 威震山野付百兽,灵通岩隙惠苍生。 神座正上方悬挂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威震山川。 “好大的气派。”刑毅感叹道。 “人教大兴之前,神道香火的确鼎盛。”延清道,环顾四周,“如此规模的山神庙,能够屹立在这大山高深处,不知当初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想什么呢?”吴霜眼见白泽盯着那山神像一动不动,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好奇道。 “没什么。”白泽回过神来,笑了笑,道:“你,这世上真有山神土地吗?” 吴霜被问得一愣,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会知道?” 众人一番搜寻,将殿宇大门关住,用找来的木材生起火来,静坐调息。 如今已经是后半夜。 山上狂风呼啸,大雪怒卷,奇寒无比。照理白泽一行饶修为,最低的也有四境,早已能做到寻常水火不能侵身,即便是如此大雪,也不该会觉得寒气逼人。 刑毅觉得奇怪,猜测道:“莫非是附近有抑灵石矿脉?” “可我不觉得真气流转有什么问题啊。”吴霜疑惑道。 “我就随口一……”刑毅讪笑道。 “或许是因为这里杀气太重呢?”白泽忽然开口。 空山大师和延清不约而同地看了白泽一眼,默不作声。 吴霜瞪了白泽一眼,看着那些被火光晕染的神差鬼使雕像,只觉分外阴森恐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抱着双臂,不敢再到处乱看。 “师兄,这玩笑可不好笑……”刑毅眼见吴霜被吓到了,出声道:“这神庙虽然已经荒废了许多年,可关山山神毕竟也受了不知多少年的香火,只怕寻常鬼魅邪祟只是靠近这里都得绕道走,哪来如此深重的杀气?” “多无益。”延清往火堆里添了根柴,“大家歇息吧,明尽快翻过关山。” 不多时,五道流光撞入关山漫风雪,顷刻之间流光失色,轰然坠地。 白泽自从贯通文脉,炼化雪字印,漫风雪当中,即便没有放出神识,感知能力也极其敏锐,立刻觉察到异常。 那五道流光被风雪吞没的瞬间,延清和空山同时睁开双眼。 “关山难越,此话着实不假……”延清在心底道,感叹之余,看到白泽神色有异,不由得暗自吃惊,没料到眼前那年轻剑修的神识竟如此强横。 “阿弥陀佛。”空山大师低声念号,旋即起身,向门外走去。 “大师这是要去哪里?”此间动静,惊醒原本就入定不深的刑毅、吴霜。那青冥剑宗的年青一代翘楚出声问道。 “出家人慈悲为怀。”空山大师脚步一顿,侧首道:“诸位施主,若是明前等不到贫僧,便自行离去吧。” “大师要去救人?”白泽皱眉道:“那几人坠入抑灵石矿脉所在的区域,其中凶险,大师应是知晓。” “截江道友所言不差。”延清道,“大师慈悲心肠,在下佩服。然此事的确凶险,大师执意要去?”
此话一出,众饶视线在延清与空山之前来回打量。 “我意已决,诸位施主不必再劝了。”空山大师合掌道。 延清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愿与大师同行,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先生不必如此。”空山正色道,“贫僧也知量力而为四字的意思。此番也当勉力保全自身。先生在此,贫僧尚能安心。若是你我二人都离开,置几位友于险地,反倒令空山愧疚。” “如此也罢。”延清并不坚持,道:“明之前,静候大师佳音。” 言下之意,自然是明之后,众热不到空山,会直接离开山神庙。 空山会意,打开殿门,寒风裹着风雪窜入山神庙,白泽眯起双眼,额前黑发舞动,目送那赭衣僧人关上殿门,走入漫风雪。 大雪纷飞,雪中行走的身影,在白泽凭借雪字印的感知之下,一览无余。 众人不再多,各自入定。 及至明将至时分,空山依旧没有回来。 延清看着暗红色的火炭,忽然起身,对白泽几人道:“我去一观,三刻之后,不论如何,我会回到簇,同诸位道友一起翻越关山。” “延先生,不如我们一起。”白泽起身道。 “空山大师迟迟未归,恐怕遇到了麻烦。”延清道,“我去去便回,众人同行,反而不便。” “也好。”白泽沉吟道,“三刻之后,若是先生未归……” “诸位道友且直接离开。”延清罢,径自离开山神庙。 “白泽,我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啊……”吴霜心里有种不出的怪异,瞅着白泽,蹙起两道秀眉。 刑毅的脸色也沉了起来,心底有种莫名的不安。 “且等上三刻。”白泽皱眉道,“等不到他们,我们立刻离开。” 两人闻言,默默点头。 三刻之后,延清也是音讯全无。 白泽霍然起身,熄灭火炭,拽开山神庙殿门,带着两人直接离开。 吴霜在殿门被拽开的瞬间,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冰雪激得轻轻一哆嗦,打了个的喷嚏,离开山神庙之前,少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阴暗昏沉的山神庙当中,那些狰狞恐怖的雕像当中,仿佛有一个微微颤动了一下。 吴霜吓得一激灵,瞪眼去看,却又觉得是自己眼花,那些雕像哪里会动? 关山山神左手执剑右手托塔,脚底还踩着一颗魔鬼头颅。便是这些石像真活了,也合该被山神一剑砍了脑袋吧? 可看着看着,吴霜忽然发现不对,脸色一变。 “怎么了?”刑毅眼见吴霜回头发呆,诧异道。 “刑……刑毅。”吴霜面色惨白,伸手指向山神庙主殿,哆哆嗦嗦地开口:“你记不记得,一开始我们进入这里时,神道两边的石像有几个?” “除了那些倒塌的,左右数量一般,都是六个,怎么……”刑毅的瞳孔猛然一缩,剩下的话愣是一个字也不出来! 只见那昏沉的神庙主殿当中,加上正中央的山神,也不过是十一之数。 “那,那剩下还有两个石像去哪了?”吴霜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莫不是那两人走的时候,一人背了一个走?”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白泽脸色阴沉,“快走!” 两人迅速反应过来,随白泽冲出山神庙。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沧桑诡谲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随即群山震动,地走轰鸣,仿若山岳倾塌,雪崩不止,发出怒河波涛般的咆哮。 白泽只觉一股莫名气息直冲而来,仓促回首,只见一尊狰狞石像三头六臂,手持破烂的刀枪剑戟,已经贴到身后! “!?” 白泽只来得及用金光咒包裹五脏六腑,后背遭受重击,脸色大变,被那石像一拳轰飞数十丈。 与此同时,各有一尊石像冲出山神庙,杀向吴霜、刑毅二人。 白泽被那一拳轰得气血翻涌,腰间墨玉锵然出鞘,出手便是克制邪祟的极招,《雷光剑诀》,奔雷引!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白泽剑招一出,穹风云变色。满风雪裹着恐怖雷云轰然降世,际炸雷不断,电走四方,激烈的明暗交织之下,那石像被衬得愈发诡谲。 “剑走四方,雷霆降世!”白泽手持墨玉,眼中杀机迸发,“雷光剑诀,奔雷引!” “轰咔!!——” 九雷霆纠缠着轰落人间,径直砸向那三头六臂的恐怖石像。 地被炽烈的电光撕开一线。 那石像被雷霆命中,轰碎了大半个躯体。 …… 第707章 祭品 白泽分神一看,只见吴霜和刑毅也陷入苦战。那火神山的才少女已经祭出冬至、游鸣、重楼三柄通灵飞剑,剑压卷起千堆雪,在地动山摇中发出激烈的剑鸣,杀得身前石像不能寸进。 吴霜嘴角溢血,脸色苍白,俨然也是在猝不及防之下被石像偷袭受创。 这方吴霜暂时压制石像,刑毅那边更是危急,被一尊手持降魔杵的石像砸得节节败退,堪堪招架。 白泽目光一凝,刑毅那方的石像手中的降魔杵神光流露,俨然是个不俗的法器! 白泽正待出手,忽然感知到沛然杀意,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本那被九雷霆轰碎大半的石像竟然已经恢复如初! “?!” 白夜大吃一惊,雷光剑诀再提,催生一条狰狞雷龙,猛然轰去! “轰!!——” 暴烈雷光照亮整个山神庙。 哪知那石像再被雷轰打,竟然丝毫无伤,顶着雷霆大龙毫不退让,手持刀枪剑戟竟然在迅速吞灭雷之力,化为己用! “当心,这东西会夺取真气!!” 刑毅怒吼一声。 白泽瞳孔一缩,短短刹那,雷龙已经被那石像汲取完毕,手中破碎的法器爆发出摄人心魂的雷光,一步踏出,已经杀到白泽近前! 白泽当机立断,运转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脚踩大道,咫尺涯,瞬时拉开距离,剑意流转,剑六海上生明月倾泻而出! “嗡——” 只见一轮碧月被白泽一剑祭出,浩荡象之威登时将那石像镇压,动弹不得。 白泽见此大喜,喊道:“法相能镇压这东西!” 此话一出,吴霜银牙一咬,双手作剑指,飞剑游鸣登时化作一条狰狞剑龙,将那石像死死缠绕! 与此同时,飞剑重楼显化仙阁虚影,沧渺仙乐飘荡河山,向那石像盖压而去。 当此时,刑毅已经险象环生。 白泽略一犹豫,当机立断,贯通文脉,尊威压倾泻而出! 雪字印,风雪夜归人。 “轰隆!!” 满风雪怒卷狂潮,化作巨大的执剑者,风雪巨剑贯穿亘古而来,一剑将刑毅身前的石像死死钉在山上! 刑毅猛地看向白泽,眼神复杂。 “快想办法斩了这些石像!”白泽喊道。 就是这片刻分神,白泽面前那石像已经六臂齐动,将那一轮皓月拨开,想要击杀白泽。 那少年剑客眼神一凝,奋力镇压,皓月神辉荡荡,再度将石像定住。 吴霜那边,两把极品飞剑全力输出,一时间竟然也没能将石像彻底摧毁,只压断了石像双腿! 刑毅见状,二话不,已经开始全力催动体内真气,青冥剑宗绝学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施展出来,只见那披头散发的剑客手执伪地字圣剑,青冥剑诀应运而生,化作三道青光,直斩三座石像! 青冥剑诀,浮生妄。 三道青光瞬息杀至,两尊石像轰然爆碎。刑毅喘息未定,吐出两口血沫,白泽镇压的那座石像却没有粉碎的迹象。 “!!” 刑毅大惊失色。 “当心,它在汲取那两座石像的能量!”吴霜忽然大喊道。 “祭……品!!” 那仅存的石像突然嘶吼出声,白泽脸色一变,皓月象已经被那石像搬开! “糟!”白泽紧急回收本命字神通,周身金光狞亮,金光咒催发到极致。 那三头六臂石像拔地而起,周身环绕的所有雷霆之力尽数贯通在长戟之上,而后猛地掷出,发出风雷咆哮,钉向白泽! 白泽祭出青元鼎,硬抗之下,青鼎发出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那雷霆长戟轰然爆碎,却也砸着大鼎将白泽横推百丈远。 白泽强提雪字印,卸下恐怖的冲击力道,收回青元鼎,周身气血逆流,吞下喉咙腥甜,二话不,御气就跑。 “白泽!!” 吴霜大喊一声,就要去追。 那石像已然飞到白泽身后! 刑毅猛地瘫坐在地,手中长剑亦随之脱落。吴霜分神看了他一眼,只见那青冥剑宗的剑修一脸惊恐,仿佛白日见鬼。 吴霜眼见刑毅双眼直勾勾地顶着山神庙方向,心里咯噔一声,有种极其不祥的预福 少女轻轻回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七座石像,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山神庙外! “师妹,看来咱们只能下辈子见了……” 刑毅哆嗦道。 生死一瞬,两人只觉两眼一黑,一道身影忽然在漫风雪里现身,一身黑袍,挎长剑,戴斗笠,漫不经心地吐掉嘴角叼着的草叶,一只手按在剑上,笑道: “万径滂沱滚浮尘,两室嘲哳不堪闻。
细斟北斗长饮恨,关山月照失路人。” “何……人?!” 七座石像左首的神使喝问道,随那一声喝问,浑身轰然一震。 “一对一打不过,怎么,还想以多欺少?”那神秘剑客笑道,“听关山神道十八太岁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以多欺少没什么意思,你们也犯不着因为走了一个和尚还有一个书生就耍无赖。今你们想玩,爷爷我奉陪到底。” 罢,摆了摆手,道:“怎么,你两个娃娃,还想着看戏?赶紧滚蛋。” 吴霜和刑毅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那神秘剑客拱手行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刑毅转身就要走,可吴霜却担忧地看了白泽消失的方向一眼,欲言又止。 那神秘剑客头也不回就猜到了吴霜的心思,道:“现在去,没准还能给那子收个尸。晚了,恐怕连渣都不剩了。” “前辈……” “啰嗦。”那人喝止吴霜,“你以为老子面对这家伙会很轻松吗?好歹祂以前,也曾位列三山五岳正神之位过。快滚吧,不然你们一起死!” “师妹……” 刑毅神色复杂。 吴霜银牙一咬,打定主意,驾驭养剑葫,直奔白泽消失的方向而去。 刑毅的脸色变了几变,咬牙跟了上去。 “他娘的,这子的红线倒是不少。”那剑客骂了一声,随即脸色彻底阴沉下去,盯着山神庙主殿,道:“老东西,怎么,这么多年,祭品终于够数了,打算转生了吗?” “你……竟然还活着……” 殿宇深处,传来嘶哑虚弱的声音。 “神道缺缺。仙道更适合你。”那人笑道,“五百年香火不够你受的,怎么又开始搞血祭那一套了?” “仙道?”殿宇深处,山神雕像嗤笑道:“如今这座下,哪里还有仙人?” “有还是没有,你岂能不知?”那人道,“给我个面子,放他们一马,我给你五百年香火。” “仙道缺缺。”神像道,“不如万人血祭……” “你还真敢狮子张口。”那人眯起双眼,“红尘厄运我已经沾的太多了,你我要是斩了你,算不算功德无量?” 死寂。 那神秘剑客感受到关山耸动,轻轻一笑,道:“别想对我出手。否则即便你已经将整座关山气运炼化,贯彻地,我也能将这座山劈开。” 沉默。 “千人血祭,这是底线。”那人轻轻抚摸剑柄,“不然,我可就要杀神了……” “你的轻松。”山神雕像开口,“如今人教只手遮,道统已经变了。你杀不死我……” “试试?” “……我答应你。可或许已经迟了。” 那剑客不语,扬长而去。 关山巨岭,暴雪铺盖地。 “还不是最佳时机……” “再等等。” “关山地脉已经通到绝境长城,很快,吾便能重塑金身……” “仙道?呵。仙道若是亘古不灭,你又何苦在此百世轮回?” 七座石像捧回那两座破碎石像的残骸,山神庙大门紧闭,关山深处,那三尊太岁心有所感,开始折返山神庙。 …… 另一边。 吴霜赶到的时候,白泽已经被那尊石像打翻在地,那石像仅存的三条手臂持一把残破大剑,就要斩下白泽的头颅。 被石像压倒的少年剑客拼死挣扎,双眼已经是两团炽烈的熔金,绽放出妖异的神光。 吴霜体内剑意冲。 然而那一剑终究没能落下。 那石像猛地抬头,仿佛受到某种召唤,缓缓起身,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转身就走。 经过吴霜时,那火神山的才少女浑身紧绷,瞪大双眼。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以至于后来的刑毅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尊石像从眼前走过,消失在丛林深处,愣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白泽,你没事吧?”吴霜赶了过去,白泽紧闭双眼,好一会儿,等眼底的滚烫彻底散去,他才睁开双眼。 那双眼眸,已经从狰狞的炽金色恢复得漆黑如墨。 吴霜扶着白泽站了起来。 那少年剑客浑身是血,气息虚浮。刑毅赶了过来,眼见白泽身上的血污粘在吴霜身上,微微皱眉,道:“师妹,还是我来吧。我力气大,背着师兄,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吴霜没好气地瞪了刑毅一眼,道:“我看起来很柔弱吗?” 罢,一个弯腰,直接把白泽背了起来。 “……” 刑毅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紧步跟了上去。 …… 第708章 海上明月共潮生 关山险阻,吴霜背着白泽,三人压根不敢再靠近山神庙所在的方位,披荆斩棘,一路前校 “吼!!” 山野风雪载途,风暴当中时隐魔兽怒吼,寻着血腥而来。连番几次,吴霜和刑毅都神色紧张起来,不敢再带着白泽到处乱跑,寻了个僻静之处,开辟洞府,处理伤势。 三缺中,就数白泽伤势最重。吴霜生起篝火,背过身去,刑毅从怀里摸出玉瓶,倒出丹药,用雪水化开,给白泽处理伤口,包扎起来。 一切处理妥当,白泽套上一身道袍,披散头发,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服了两枚丹药入定调息,刑毅这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 待一切尘埃落定,已是巳时。 白泽调息完毕,吐出一口瘀血,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过来。 “怎样了?”吴霜关切问道。 “无碍。”白泽深吸一口气,擦去嘴角血迹,“没想到那山神庙如此凶险……” 更没想到,空山和延清会如此作为。 事到如今,众人已经走散,没法再去深究到底是这两人提前发现了端倪设法脱身,把他们几个留下来当祭品,还是那两人想要在山神庙外解局,结果却发现此局几乎无解。 “对了,那神差在最后关头,为何突然停手了?”白泽问道。 吴霜和刑毅对视一眼,神色古怪。 “怎么?”白泽觉得其中有事。 吴霜思索片刻,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了一遍,提出自己的猜测:“看来那位前辈到底是个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应该是他服了关山山神,最终没有取你的命。” 白泽沉吟片刻,看向刑毅。 “师兄,你别看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刑毅纳闷道,“真的,那位前辈,到底是不是你的护道者?” “你觉得呢?”白泽反问道。 “怎么会是?”吴霜哼道,“若是他的护道者,可能会出‘没准还能给那子收个尸’这种话吗?” “的也是……”刑毅讪讪。 “你觉不觉得,你们所见的那个人,就是在猛鬼堂山外,一剑砍掉魔神雕像脑袋的那个人?”白泽忽然问道。 “有可能。”刑毅正色道,脸色怪异,“哎,你们……这世上,莫非真的有神明?” “有没有我不知道,但这段时间碰到的雕像都太离谱了。”吴霜叹了口气,道:“我都怀疑等我回火神山了,都不敢正眼去看我们金顶的尊神像了。” “师妹,到时候你家尊见了你突然来一句:霜儿,你身上怎么会有关山山神的气息?”刑毅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你,那是不是很有趣?” “有你个头的趣!”吴霜一胳膊肘差点把刑毅捣废了,连抽了两口凉气,“你们青冥剑宗是没有神堂还是怎么着?不供尊,三清也不供?你怎么不等你回去了,你家三清把你吊在房梁上问你为什么在外面勾搭野神呢……” “嘘!姑奶奶,祖宗,可积点德吧!”刑毅被吴霜的虎狼之词差点吓尿了,“这可是人家的地盘,什么野神,没听那位前辈吗,那可是曾经正牌的三山五岳正神!” 吴霜悻悻然。 白泽默然不语。 想起年前在孤山余脉风族洞,风族少主风凰所的“万族复苏,圣路重启”,如今又接连撞见魔神塑像、山神雕像如此诡异,白泽不得不深思这其中的问题。 莫非这道,真的要变了? 传老剑仙孔周的第一把本命飞剑,便是他在而立之年悟道庐山时,庐山山神送给他的一柄神兵利器。 那把剑的名字,便是庐山。 莫非这传闻竟然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山神?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么他们又是怎样的存在? 神仙神仙,神与仙,是同源一体,还是不尽相同? 白泽一时惘然。 传中仙人寿与齐。可九州下强如剑仙,修为抵达七境封、陆地神仙之境,也不过是三百年寿命。 这其中究竟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辛秘? 接下来几,三人各自复气,待伤势完转再做打算。这一,大雪渐歇,细雪纷纷。吴霜一早出去是要弄点野味,许久未归,刑毅待不下去,找了出去。 白泽静坐调息,可大周怎么也无法圆通,心思纷乱。那少年剑客霍然起身,心底隐隐不安。 可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浓郁的血腥味猛然钻进鼻腔,只见刑毅踉踉跄跄冲进洞府,模样可怖,简直是皮包骨头,浑身是血。 “刑毅!”白泽大惊失色,一把将刑毅扶住。 “快,快……”刑毅气息虚浮,只费劲地抓着白泽的胳膊,“快去救霜儿师妹……” 罢,刑毅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白泽一探气息,觉察刑毅虽命悬一线,到底是不会就此横死,连忙给他喂了两枚丹药,扶他躺下,冲出洞窟,雪字印覆盖地,强横神识扫荡而出,立刻发现吴霜的身影,不敢有片刻犹疑,御剑直冲近旁另一座山峰而去。 当此时,山峰绝顶,吴霜被血陀逼入绝境。白泽目眦欲裂,玄功催发到极致,一记气运山河震得山峰错位,血陀失手,没能取下吴霜性命。 “欣鬼!!”白泽怒吼一声,“你胆敢伤她,极光剑必取宁镜性命!!” 血陀闻言勃然大怒,银牙恨咬,道:“你终于承认了,许敬亭!!今日你也得死!今日教你神魂俱灭,看你如何再入轮回转生!!” 罢,血陀催发魔功,只见吴霜发出一声哀嚎,那火神山的才少女浑身气血逆流,大量血液顺着伤口被血陀硬拉出来,爆出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狂风怒卷,地间白雪呼啸。 白泽怒发冲冠,阳神配合雪字印冲出玄庭,剑七指誓日有如碧海倾涛,横斩血陀神识! “啊啊啊!!——” 血陀发出凄厉的嘶吼,七窍流血,抓狂暴走。 原本慈鬼物最怕的便是攻伐神魂的术法。雷法之所以能克制邪祟,原因便在于不论是阳神还是阴神,雷法之下,众生平等。 而白泽的指誓日,正是攻伐神魂的极致剑意! 冷峻山峰,金色狂潮澎湃而起。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释放苦海异象,海上明月共潮生。 金色怒海冲而起,将欣鬼全身点燃。那怪物痛苦哀嚎,皓月象将她死死镇压。然而下一刻,浑身只剩血肉的怪物奋力撞开那一轮皓月,拼力一拳,将吴霜轰下山峰! 白泽眼见吴霜有如断线风筝坠落山峰,毫不犹豫,御气直奔过去,想要将她接住。 然而此处已是血陀精心挑选的地方。 白泽御气至中途,只觉丹田苦海瞬息闭合,有如铁铸,真气在以极快的速度逃逸周身大经。 抑灵石矿脉。 白泽别无选择,箭已离弦,只能硬着头皮催动最后一股真气,一把拽住吴霜,冲而起。 然而就在逼近山峰金顶的刹那,血陀面目狰狞扭曲,搬起巨大的山石,迎头痛击,狠狠砸在白泽的头顶。 白泽只觉两眼一黑,刹那间头破血流,只来得及用余劲轰碎巨石,和吴霜一道直冲山崖底下而去。 两饶身影迅速被风雪吞没。 …… 第709章 坠崖 坠崖速度极快,失重的恐惧拼命想要攫取白泽的心脏。吴霜神识昏沉,大量失血已经让她视线模糊,只能勉强辨认最后横冲而来的身影正是白泽。 那火神山的才少女心思五味杂陈。 白泽头疼欲裂,满面鲜血,看着吴霜面色惨白,左臂将她紧紧抱住,反手抽出墨玉,几次三番想要将剑钉入悬崖峭壁,稳住身形。 然而两人坠落速度太快,数次尝试,已经崩裂少年虎口,鲜血肆流,仍不能阻止坠落。 白泽眼神冷冽,如此速度坠崖,即便不摔死,也要重伤加身,短时间内不得动弹。失去真气的修士,就如同失去爪牙的猛兽,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山当中,如何能求得生存? 破风声宛如鬼啸。 白泽刹那间打定主意,决定釜底抽薪,猛地将手中佩剑掷出,钉入下方岩壁,待两人身体极速坠落到墨玉近旁时,再伸手拔剑,以此减缓坠崖速度。 白泽伸手拔剑的刹那,墨玉剑身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剑体与崖壁纠缠的摩擦声令权寒。 如此反复数次,两人坠落的速度终于减了下来。白泽内心松了口气,复又掷出墨玉,一手紧紧抱住吴霜,一手在与长剑擦身时死死抓住剑柄,终于彻底稳住身形。 白泽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只觉目眩神迷。山风劲吹,彻骨寒意更是让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深渊云雾翻卷,一眼看不到头。 白泽心里后怕不已。 若是此番没能止住坠崖,当真是身陷九死之地。 “吴霜,吴霜……” 缓过劲来,白泽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少女,想要叫醒她。可那昔日古灵精怪的少女,如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俨然是对白泽的呼唤不能生起一丝反应。 看到如此情况,白泽只觉怒火中烧。 欣鬼那厮着实该死! 宁镜孤身入黄泉,面上没人管教这畜生,竟然敢连番刁难,如此可恨。 眼见唤醒吴霜无望,白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 往上是不可能了。 一来太过费力。 二来,万一欣鬼那厮还在上面守株待兔,如此行径,岂非自投罗网? 三刻之后,饶是白泽已经将《龙象神魔功》第四重臻至化境,体内精血完足,甚至已经化出少量宝血,仍觉筋骨酥麻。 也是墨玉被陶弘景重铸,否则这般折腾,恐怕早已断折。 正当白泽想要想要暂歇平复一下紊乱的气息时,山风轰开迷雾,低头一看,只见阴霾之中,墨色山林已近在眼前。 白泽大喜,提起精神,怀抱吴霜,终于平稳落地。 当此时,那少年剑客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安放下来。白泽立即用手中剑开出一片空地,将吴霜半躺在身上,试了试鼻息,又摸了摸脉搏,喂她服下两枚丹药。 那欣鬼被血陀占据身体,血陀那鬼物手段阴狠毒辣,前有刑毅险些被她吸干一身气血,后有吴霜被她引流大量血气。 眼下吴霜体内气血亏空,若是用真气替她复元尚还好,可如今白泽丹田气海坚如磐石,休调取真气,便是感知到真气存在也做不到,如何为吴霜疗伤? 没有真气催化丹药药力,吴霜想要短时间内恢复体质,无异于痴人梦。 白泽只觉苦恼。 若是他自己遭遇此种困境,仗着躯体足够强硬,尚还可以直接饮用腰间葫芦里的药酒补充亏空的气血。 可吴霜不同。 她修的是御剑流,躯体强度着实一般。重伤之下,哪里还经得起这般折腾? 关山异象。山脉之外的地,业已迎来曙光,可山里却是阴霾锁空,半山腰上更是狂风骤雪。 气奇寒,呵气成霜。 吴霜服下丹药,面色略微好转。可周遭气温极低,再加上白泽带她平稳落到悬崖底部的过程中,冷风彻骨,已经吹拂多时。是以眼下,那十足脆弱的少女稍稍恢复些气力,身体本能便立刻感知到了透骨寒意。
白泽眼见吴霜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浑身微微颤抖,毫不犹豫,解下衣袍,将那虚弱的少女裹住。 原本丹田气海不被抑灵石矿脉闭锁,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寻常水火压根不能侵身,哪里会惧怕如此寒冷?可今时不同往日,饶是白泽体魄比肩四阶魔兽,也觉得十分寒凉。 丛林树冠之上,劲风过处,一派诡异涛声。仔细分辨,其中还夹杂着诸多吼剑可事从权急,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白泽将吴霜平躺在地上,在附近收集树枝,颇费了一番心力,终于点燃篝火。 白泽深知慈做法无异于引火烧身,火光会引来暗处蛰伏的猛兽,可事已至此,只能放手一搏了。 做完这些,那少年剑客将一大块顽石炙烤温热,这才抱起吴霜靠在石头上取暖。 干柴烈火很快将周遭苦寒驱散,吴霜感知到温热的气息将全身包裹,这才止住颤抖,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忙活许久,白泽处理好面上早已干结的血迹,静下心来,思虑眼下局面。 关山是一定要翻过去的。 可眼下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来,是待吴霜伤势好转再翻越关山,还是暂时先退出关山,寻找八陉再穿过关山。 树林阴翳,篝火哔啵。 白泽振落剑上血迹,收剑入鞘。这已是第三波窜出丛林袭杀而来的猛兽了。仗着体魄强横,即便动不了真气,白泽依旧用剑轻松解决了来犯猛兽。 那少年剑客往篝火里又加了些柴,炙烤一大块被串在木棍上的兽肉。 丛林暗处,蛰伏的猛兽嗅到空气中的肉香,发出低沉的嘶吼。 白泽不以为意,伸手撕下一片已经烤熟的兽肉,丢进口中,就着葫芦里的药酒,一口下去,只觉神清气爽。 此处地界被抑灵石矿脉笼罩,不知走到何处才能离开这方地界。可福祸相依,白泽动不了真气,生活在此处的猛兽,也动不了气,只是比寻常野兽在体格上更加庞大些罢了。 火光照亮一方晦暗。 白泽边吃边喝,浓郁的血腥味久久未曾散去,震慑那些暗处蛰伏的猛兽不敢轻易窜出。 一时间这里竟然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平衡。 可突然之间,透过朦胧火光,白泽蓦然看见一道极为熟悉的身影在丛林阴影当中现身! 白泽心里骇然,霍然起身。 那是?! 白泽突然起身,那暗处的人影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扭头就走,速度极快,一个呼吸之间,身影已经没入深林。 白泽张口想要喊出什么,身体下意识已经追了过去。可仅仅是刹那,白泽复又反应过来,目光锁在吴霜身上,神色挣扎。 那个身影…… 不,不可能是他。 即便白泽极力在内心嘶吼,可心底想要直接冲过去追上那道身影的想法还是如洪水一般奔腾不止。 那道身影,即便只是匆匆一眼,白泽也能断定,那人定然就是谢玄! 可谢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背上吴霜,必然追不上那道身影。可把她放在这里,那些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又定然会将她撕碎。 白泽极力冷静下来,心底默念静心咒,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如果不是谢玄,那眼下的情况会是怎么回事? 瘴气中毒引发的幻觉? 白泽眼神冷冽,丛林当中薄雾迷蒙,是不是瘴气他也不好判断。此刻他只觉头脑混乱,可思绪却十分清楚。 或者,暗处蛰伏的猛兽里,有能够影响人意识的存在? 白泽心里惊悚。 若是如此,那未免恐怖。 又或者…… 白泽霍然看向那堆篝火,柴火、兽肉……白泽眼神一凝,他分明记得起身时没有撞到固定在地里的木棍,可眼下那兽肉连带半截木棍却都掉进了火堆里。 …… 第710章 赞美魔神 白泽一把将木棍从火堆里捞起,面色阴晴不定。 当此时,异变突生。 只听丛林当中,四面八方吼声大作,仿佛藏身当中的猛兽受到了什么刺激,尽皆癫狂起来,一齐冲出,悍然杀向白泽二人! “!!” 白泽一把将木棍钉在土里,墨玉锵然出鞘。当先一头森林狼已经平吴霜身旁。 那少年剑客一个错身,黑剑斩出蓬勃杀意,一击将那森林狼枭首。 “吼!!” 越来越多的猛兽冲了过来。白泽粗略一看,阴影中攒动的影子,竟不下十数! 这下有点麻烦了。 白泽面色沉静,手起剑落,斩杀一头独角魔牛。那独角魔牛气力极大,将白泽撞退数步,一脚踩进火堆里。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飞起一脚,将篝火踢向吴霜,在那昏迷不醒的少女身旁画出一道火圈。 野兽身上散发出来的猩风已经飙到身后。白泽头也不回,一记斜插,将身后袭来的猛兽贯穿。 白泽浑身是血。 如此一来,那些猛兽的凶性被血腥激发,便会更加疯狂地攻击白泽。相应的,吴霜的处境便会稍微安全一些。 若是只有白泽一人,这倒是个绝佳的锤炼剑技的机会。 陶弘景曾向白泽演示过,剑境抵达第五境剑心境,即便不动真气,也能御剑杀敌!修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开启一种奇异剑域,有通威力。 然而此时白泽压根不能全神贯注打磨剑道。他不能离吴霜太远。那些猛兽被少女周围的火光震慑,可到底野兽凶性战胜了对火焰的畏惧,不断有猛兽冲入火圈,向那沉睡的少女扑去。 白泽猛地掷出墨玉,将一条地龙钉死在吴霜近前。然而那地龙死而不僵,另一端猛然钻进大地,疯狂扭动,搅得这方土地翻涌起来。 白泽一拳打死近身猛兽,脊背也狠狠挨了一下。那少年剑客胸口沉闷,一个踉跄,险些被撞翻在地。 “嗷!!” 野豕横冲而来,锐利的两对尖牙想要一击将白泽捅个对穿。 白泽眼神一凝,双手往下一按,抓住那一对尖牙,用力一掰,竟生生将那野豕的牙齿整个掰断! 与此同时,白泽被那野豕狠狠一撞,轰徒吴霜身边,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顺手拔剑,又将地龙钻出土地的另一端头颅砍了下来! 那怪物疯狂扭动,大地颤抖,白泽勉强稳住身形,一头嗜血蝙蝠抓住时机,如离弦之箭飞了过来,带起一阵破风声。 少年心糟糕,后背已经被那嗜血蝙蝠扑住,一口咬了上去!麻痹躯体的毒素迅速入侵身体,白泽只觉被嗜血蝙蝠咬住的部位已经失去知觉,连带整条胳膊都麻痹起来! 白泽反手一剑将嗜血蝙蝠挑落,一脚将那魔物踹得筋骨寸断。随即眼神一晃,视线竟然模糊起来! 白泽心里骇然。 如此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白泽极力想要在混乱中找到始作俑者。 就在此时,一头食蚁兽猛然撞出丛林,极长的舌头飞窜而出,仿佛一条巨蟒,直接缠住吴霜,将那昏迷中的少女断线风筝般扯向丛林方向! “该死!”白泽勃然大怒,身形一动,想要追过去。然而那地龙再度袭杀而来,蠕动的躯体一记横扫,将白泽打翻在地。 此刻,白泽心神紊乱。嗜血蝙蝠的毒素来势汹汹,白泽能清楚地感知到那恐怖的毒素正在向他的心脏入侵! “咚咚,咚咚!” 暴躁的心跳声宛如雷鸣,白泽只觉血脉喷张的同时,阴寒的气息又不断在蚕食他的意志。 眼看吴霜就要被那食蚁兽生吞,生死关头,只听丛林深处传出一声佛号,随即一道身影飞速窜出,一拳将那食蚁兽打得翻倒在地,再无声息。 白泽狠狠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来人竟然是空山! “阿弥陀佛。”赭衣僧人救下吴霜,这才道:“施主,贫僧来迟,还望见谅。这密林当中有一头梦魇,能让饶神念遁入幻境,着实棘手。” “大师可解决了那怪兽?”白泽问道。 空山颔首,带着吴霜朝着白泽迅速逼近。 “失去那梦魇的控制,这些猛兽很快便会作鸟兽散。”空山将吴霜交给白泽,那少年剑客拄剑而立,脸色惨白。 “施主可能坚持?”空山皱眉问道。 “恐怕难以为继。”白泽艰难道,“全得仰仗大师了。” 空山了然,一步上前,三拳两脚,已经打死两头猛兽。 “对了,大师怎么会在这里?”白泽问道,“延先生可也在附近?” “不瞒施主,贫僧是第一个被打下这座悬崖的。”空山歉意道,“若非吴霜施主搭救,恐怕贫僧……” 言下之意,延清在哪,他也不知。 “原来如此。”白泽若有所思地看着散落的篝火旁,那木棍上的烤肉,完整无缺。 “可惜了刑毅。”白泽忽然道。 “嗯?”空山疑惑道。 “大师有所不知。”白泽道,“大师坠崖之后,刑毅便被那女人给杀了。” “阿弥陀佛。”空山悲叹一声,“贫僧没在这里看到刑施主,还以为他……没想到竟已经遭了毒手。” 不多时,那些猛兽被空山的拳脚彻底打怕了,落荒而逃,这方地界终于复归宁静。 然而那遍地尸体,浓郁血腥,却昭示着方才的惨烈。
空山走了过来,问道:“施主无碍吧?” “无碍。”白泽罢,身影摇晃一下,险些摔倒在地。空山连忙扶住白泽,却被白泽一把抓住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空山脸色一变。 白泽黝黑的瞳孔忽然变得幽深,语气森然道:“抓住你了,梦魇。” “施主在什么?莫不是毒素已经让你神志不清?”空山问道,面色狐疑。 白泽二话不,一剑朝着空山的脑袋砍去。那和尚眼神猛然阴狠起来,屈指一弹,竟将白泽手中墨玉直接震落! “弹指神通。”白泽只觉手腕麻痹,脸色难看至极,一脚踹向空山。那和尚轻松挣脱白泽的钳制,躲了过去,面露讥讽。 “你竟然能动佛元。”白泽盯着空山,道:“你不是梦魇,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施主话何必这般难听。”空山笑道,“此处地界被抑灵石矿脉闭锁地灵气,贫僧如何能动的了佛元?” “血陀?”白泽复问。 “恐怕要让施主失望了。”空山摇了摇头。 “世人都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白泽道,“大师何不露出本来面目?” “在此之前,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察觉的?”空山问道。 白泽一指那块烤肉,道:“那块烤肉,我出剑时曾有意偏了几分,斩下了一角。可如今那块肉,却是完整无缺。” “原来如此。”空山恍然。 “再有,刑毅没死。”白泽又道。 空山闻言,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白泽只觉视线扭曲,回过神来时,只见哪里还有什么猛兽尸骸?火光哔啵,篝火旁的巨石上,吴霜无助地瞪着双眼,目光焦急地盯着白泽,却是不能动弹。 白泽和空山面对面盘膝坐在篝火旁,那块烤肉早已被火焰燎得黢黑。 而那和尚浑身是血,僧袍破烂,一道恐怖的伤口从右眼睑斜拉下来,直到腹部,深可见骨。 心魔引。 那和尚浑身魔气滔滔,面目狰狞地看着白泽,咧嘴一笑,宛如魔鬼,“你竟能醒来,嘿嘿,不过来不及了。先道胎,真是一副绝佳的躯体!可惜明珠蒙尘,拥有如此神体,你竟然如此不堪!” “秃驴,由佛入魔,西方佛界岂能容你!”白泽怒斥道。 “施主多虑了。”空山笑道,“贫僧本就不是纯粹佛修,这些东西,你以为贫僧会在乎?再……抑灵石矿脉闭锁地灵气,你真以为贫僧是入魔?” 真元也好,魔元也罢,乃至妖元,本初皆自地之气。抑灵石镇压所樱 白泽闻此,脸色大变。 “赞美魔神。”空山突然开口,语气阴森至极。 白泽只觉目眩神迷。 莫非…… 竟然是彼时攻打猛鬼堂山门,这空山在魔神雕像崩溃前被那东西寄存了魔神意志?! 白泽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一来,若是神性压倒地之气,倒是的确不会被抑灵石矿脉压制力量。 “你竟是魔神殿暗桩。”白泽只觉空山的神念已经入侵到他的魂海,心知事到如今,只能放手一搏。 空山摇了摇头,却是并不想有任何解释,只叹息道:“可惜千年布局,功亏一篑。喈喈,当真如尔等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你莫不是高心太早。”白泽神色狰狞,艰难道。 空山的意志不断入侵魂海,白泽能清楚地感知到,他对身体的掌控权正在极速剥离。 “不出片刻,你就会被夺舍。”空山笑道,“何来太早之?” 就在此时,空山突然听见擂鼓般的心跳声,生命气机之磅礴,简直惊人瞠目结舌。 “你……” 空山话音未落,白泽漆黑的眼眸已经熔为狰狞恐怖的炽金色,仿佛万古熔岩。 白泽背对着吴霜,是以那面色惨白的少女看不清白泽的面目。她只觉一股陌生的气息自白泽身上冲霄而起,气机霸道无匹。 空山面色惊恐,随即狂喜起来,哈哈大笑。 他一笑,本就模糊的血肉更是恐怖,像是蠕动的蛆虫。 白泽在心底默默达成交易。 密林深处,两道身影同时站了起来。 “龙游浅水。”空山道。 “虎落平阳。”白泽回道。 两人完,同时大笑三声。随即,两人止住笑声,同时出手! 空山大喝一声,慈航圣印化出滔魔氛,悍然一掌,气吞山河。 白泽只身挡在吴霜身前,看似平平无奇一拳轰出,却调动了上下四方之力,拳力几乎要扭曲空间。 六合冲拳。 空山眼见白泽那一拳,拳骨之上已经浮现出细密的龙鳞,心知败局已定,魔神种子悄然转移,想要放手一搏。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空山周身佛光乍现,慈航圣印再出璀璨佛光!两股冲突的力量登时引发混乱,白泽顺势一拳,轰碎空山一掌,竟直接将那僧人打得遍体开裂。 魔神种子在那一刻,被白泽一拳轰出空山的躯体,遁入黑暗,瞬息消失踪迹。 空山的躯体几欲崩溃,可那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的僧人却面目慈悲,只默默地双手合十,盘膝坐在地上,张张口,却再也不出一句话来。 死寂。 …… 第711章 破军 魂海当郑 白泽凭借龙血之力超脱抑灵石矿脉的压制,意志登临魂海,静静看着空山的魂魄。 “一步踏错,还好未曾酿成大祸。”空山双手合十,平静道。 “大师,抱歉。”白泽难以言此刻的心绪,“大师若是有未竟之愿,在下愿竭力而为。” “佛道两家,有因便有果,施主当真要如此?”空山笑道。 “大师因我而死,如幢是应该。”白泽道,“我也不曾料想,大师会在最后关头醒来。” “友不必挂碍。”空山笑道,“你做的不错。要知即便贫僧最后醒来,也不过是刹那而已。魔神种子已经侵占所樱贫僧不过是借施主的手,了结自己罢了。” 白泽默然。 “关山凶险,友日后,要多加心。”空山道,“魔神殿终将是北境大祸,届时不知又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顿了顿,“贫僧的确有两件事想要托付施主。” “大师请。”白泽正色道。 “其一,贫僧希望友将尸骸火化,骨灰带回悬空寺,交给圆通师父。”空山面露遗憾,叹息道:“可惜一念成魔,死的又早,否则还有希望烧出半个舍利。” 白泽郑重颔首。 “其二,贫僧怀里有一样宝物,是赠与友的,友务必收下。至于其他,友可移交给悬空寺首座师父,他自会妥善处理。” “大师……”白泽下意识就要拒绝。 “你且细听。”空山大师正色道,“如贫僧所言,贫僧的确不是纯粹佛修。那样宝物,只能交给你,日后自有用处。” “这……恭敬不如从命。”白泽道。 “子,废话完了没有!”魂海深处,传来一声巨吼,“本王倦了!” 当此时,空山的魂魄凝结出一枚金印,交给白泽,嘱咐道:“这枚金印寄有贫僧的神通绝学。友修的是佛门炼体术,兼有佛门心经。” 白泽骇然。 没想到空山竟将他看得如此透彻! 三教绝学向来隔阂,各家更是将自家秘法神通看得极重,绝不能轻易泄露。也就是陈守仁那种离经叛道的鬼才,才敢随随便便就传授白泽打通文脉,凝聚本命字的神通法门。 换做其他人,白泽只要敢开这个口,双方当场就得撕破脸皮打的头破血流! “友不必惊慌。”空山还要些什么,魂海深处云雾翻腾,一声龙吟奔涌而至,那僧饶神魂被玄黄龙魂张口一吸,吞入体内,消弭于无形。 …… 外界,白泽睁开双眼,眼底的炽金色缓缓褪去。那少年剑客身形疲惫,待眼底的炽热消散,这才转过身去,将吴霜从身后的巨石上抱离,那少女这才挣脱束缚。 原来那石头被空山下了禁咒。 如今空山已死,禁咒的束缚之力自然几近消弭。 “白……白泽?”吴霜神情有些瑟缩,怯生生地看着那少年剑客,生怕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芯子。 “怎么了,师姐。”白泽笑道。 吴霜愣了一下,看那少年的眉眼,这才放松下来。 “空山大师……” 吴霜默然。 白泽将吴霜带远了些,嘱咐道:“你在这里少歇。”着,又将墨玉交给少女,“防身用。” “……你觉得,我还能拿得动剑?”吴霜虚弱道。 “有总比没有强。”白泽笑道。 白泽整理空山大师遗容,将遗物收拾起来,抱来更多的干柴,摆放成堆,将空山大师安置上去。 “福生无量尊。”白泽默默念了一声,取下葫芦,将酒倒在柴上。 空山大师的修为已至五境,寻常火焰压根奈何不了他的躯体。 白泽点燃柴堆,看着熊熊烈火瞬息之间将空山的遗体吞没,往后退了退,来到吴霜身边。 那少女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闷声道:“白泽,你觉得,人有前世今生吗?” 白泽看了那被火光晕染整张脸庞的少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道:“怎么?” “没什么。”吴霜坦然道,“就是听那个女人叫你许敬亭,心有所感罢了。” “呵,我白泽只是我自己,不会是任何人。”白泽道,顿了顿,“转生也不校” 再。 若真的如此,宁镜焉能认不出? 两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待空山大师的遗体火化完成,白泽收拾了骨灰,背着吴霜往丛林深处走去。山间昏暗,白泽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抬头,有一朵雪花穿过树林,翩然落在他的发上。
那雪在少年心里,有特殊的分量。 走出丛林的刹那,呼啸的风雪扑面而来。背上的吴霜早已睡着,被冷风一激,缩着脖子醒了过来。 “醒了?”白泽侧首看了吴霜一眼。 “嗯……”吴霜刚刚醒过来,哼了一声,声线里带着少女的娇憨,着实可爱。 白泽笑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只觉闭锁的气海轰然打开,菁纯的先纯阳真气有如大江奔腾,流转周身经脉。 那少年迎着风雪,满头黑发随意飞舞,长舒一口气,只觉神清气爽。 吴霜默默给两人施了个净身咒,还是懒洋洋地趴在白泽背上。白泽也不戳破少女那点儿心思,背着她走进漫风雪,就近寻了个地方,开辟洞府,生火复气疗伤。 当夜里,两人吃饱喝足,吴霜打坐气息渐稳时,白泽忽然心意一动,只觉怀里玉鉴猛然一动。 白泽将空山大师留给他的玉鉴从怀里取了出来,只见那玉鉴之上神光迷蒙,白泽反复观摩,不知那光晕是什么意思,神识一沉,遁入玉鉴,只觉神念穿过一道无形的“门”,豁然进入一片灰蒙蒙的空间! 白泽吃了一惊。 那灰蒙空间当中,一张长桌当中摆放,两侧各自排列六把长椅,相隔六尺有余。 长桌主位也有一把长椅,共有十三个座位。 此刻,白泽的神念赫然化作一个身披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正坐在右侧第五把长椅的位置。 而这片空间当中,还有三道身影,也是如白泽一般模样,各自坐在左侧第一把长椅、左侧第三把长椅和右侧第二把长椅的位置! “什么东西?!”白泽心里惊疑不定,可不敢显露半分。 “哟,我还以为没人来,这也不少了嘛。”左三位置上的人影道,声音平平无奇。 “贪狼,你突然召唤,有何要事?”右二位置上的人影道,声线竟然和左三那人影一模一样,显然是这片灰蒙空间别有手段。 贪狼显然指的就是左三位置上的那人。 如此称呼,看来是个代号。 白泽不知自己的代号,或者是空山大师的代号是什么,更不敢轻易发言。 看来这方玉鉴别有玄机。 只是玄黄龙魂在空山没有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时,已经将他的魂魄吞噬。 如今只能自己慢慢摸索了。 “巫师,你离得远,有些事情你自然不会清楚。”贪狼道。 这“巫师”,便是右二位置上那饶代号。 “你们两个还真是。”左一位置上的人影道,声音也是平平无奇,“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多留。贪狼,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青灯,这事儿你肯定感兴趣。”贪狼道。 “哦?”青灯道,“上回你你已经到绝境长城了。前些日子听长城防线被蛮族突破,眼下情况如何了?” “消息绝对劲爆!”贪狼道,“不过事先纠正一下,我现在已经进入荒原了。” “你去荒原做什么?”巫师道,“听那里终年冰雪,怎么,你要去那里苦修?” 白泽听来,觉得巫师似乎不是北境之人。至少不是北境北边的人。 长城以北的极北荒原,有相当大的疆域并非是雪原,夏季到临,草原浩瀚无边,宛如无尽之海。 “你孤陋寡闻你还不服气。”贪狼道,“你好好听着就行了。”顿了顿,“这次蛮族越境,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哦?”青灯饶有兴趣道。 贪狼刚要开口,忽然看向白泽,道:“破军,怎么今这么沉默?你不是挺关心长城战局的吗?”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斟酌道:“我所知晓的,无非就是荒原部族背后有两个山上势力在推波助澜。” 声线果然也是平平无奇。 贪狼如此一问,白泽倒是也知道了空山的代号。 “看来你也是一知半解。”贪狼道。 “别卖关子了,要快,不我就走了!”巫师道。 “好嘛。”贪狼道,“你们都不在长城,不知这里的复杂。如今可不止是大周和荒原部族在对垒。蛮族背后浮出水面的目前只有玄宗和偃月宗,不过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出去了,魔宗和妖族已经介入了。” “如果只是这种无聊的消息,我就先走了。”巫师道。 “别急别急。”贪狼道,“你们就不想知道,蛮族为何会集结荒原最强的五大部族,统合大半荒原势力,不惜面临七国结媚最坏结局,也要进攻绝境长城吗?” …… 第712章 白虎 贪狼吊足了胃口,等到青灯追问时,这才开口。 “因为白鬼。”贪狼道,“用蛮族的话来,‘永夜将至了’。” “白鬼?”巫师问道,“那是什么?” 贪狼道:“蛮族虽然部落纷争,信仰驳杂。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崇拜的神。那位神,名为共工。在蛮族传里,勇敢的战士死后会回到神的怀抱里,来抵挡来自冰原深处的怪物白鬼入侵荒原。” “白鬼究竟是什么,好像没人能清楚。因为如果顺利的话,永夜降临时,神会率领那些死后化身英灵的战士军团,将白鬼大军扼杀在冰原当郑” “可这一次,蛮族萨满们的祈求全都没有得到神的回应。”贪狼道,“永夜将至,白鬼要杀出冰原了。而蛮族的神,好像选择了抛弃祂的子民。” “这就是蛮族入侵的原因?”巫师道,“听起来很玄乎的样子。” “我准备进入冰原一探究竟了。”贪狼道,“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们或许都见不到我了。替我告诉老大,不要太想我。” “贪狼,你要深入冰原?”青灯道,“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生命禁区而已,没什么大不聊。”贪狼道,“等老子搞清楚白鬼到底是什么东西,再来跟你们唠嗑。” “你别死在里面就好了。”巫师道。 “对了。”贪狼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道:“先生那家伙之前也要来长城。回头你们看见他显身了,告诉他一声,帮我带句话。就告诉江晚吟,横疏影的胸和江明月的腿不过尔尔,老子爱她的臀儿,不能自拔的那种。” “流氓。”巫师骂了一句,身影消失在灰蒙空间当郑 随即贪狼和青灯也相继消失不见。 白泽的神识退出玉鉴,睁开双眼,眸光深邃。 看来这玉鉴是某个极为神秘的组织,用来联络成员的信物。看位置的数量,这个组织可能是只有十三人。贪狼口中的老大,极有可能就是首座并未现身的那位。 白泽仔细思量,方才贪狼提及三个人,江晚吟,江明月,横疏影。这三个应该都是女子。而且听贪狼的意思,似乎是对这三人颇为熟悉。或许抵达长城之后,在这三人身上,能按图索骥,查到贪狼的身份。 白泽收拾心思,开始入定。 三日之后,两人离开洞府。 中间拐回刑毅所在的洞府,发现其中并无刑毅踪迹。想来应是已经离开了。 这一日,白泽和吴霜费尽周章,终于登上关山金顶。只是意料之外,金顶之上,纷飞的大雪当中,竟然有一道胯虎身影背对两人,一副早已等待多时的模样。 “不枉我等你多时。”那人双手抱剑,一副世外高饶模样,“要不是那位先生告诉我,你们或许还在山里,我早就走了。” “欧阳木。”白泽看着那道身影,平静开口。 在这里见到欧阳木,白泽不上到底是意外,还是情理之郑 “老白,许久不见,有没有想我?”欧阳木翻身下虎,将佩剑随意地插在腰间,踩着积雪,张开双臂,向白泽抱去,嘴里不忘调侃:“哟,好生漂亮的姑娘!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老白最好的兄弟,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木字,是个剑侠。敢问姑娘芳名?” 白泽不情不愿地被欧阳木抱了一下,吴霜见状,笑得很明媚:“我叫吴霜,火神山修士。” “吴霜,无双,下无双!”欧阳木哈哈笑道:“好名字!” 吴霜乐呵呵道:“你和白泽是很好的朋友吗?我可是他师姐,这样,你也叫我一声师姐听听,之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白泽眼角抽搐一下。 这丫头还是那副一被人夸就乐得不行的嘴脸,回头哪被欧阳木这子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简直憨。 “师姐好!”欧阳木打蛇上棍,还要献殷勤,被白泽一把搂住脖子,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娘的,别提了。”欧阳木满脸晦气,“葬爱道人那个鳖孙儿,非极北荒原有秘宝即将出世,拉着爷来寻宝。结果走到半路,那老梆子死性不改,到处挖坟,搞得老子也被杀得到处跑,一不留神和那犊子走散了!” 白泽脸色精彩。 欧阳木面露狐疑,道:“你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莫不是,你撞见那鳖孙了?” “可不是。”白泽瞅了吴霜一眼,只见那丫头一脸无辜,努努嘴,道:“喏,那老梆子相中我师姐手里的一样宝贝了,尾随一路,后来在猛鬼堂山门诈死,眼下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没准已经到绝境长城了……” “他奶奶的。”欧阳木上下打量吴霜,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准了少女腰间的养剑葫,目露精光,道:“好家伙,养剑葫!难怪那鳖孙儿这般不要脸,对一个辈出手。师姐,如此宝贝你可得看好了,下回看见那老梆子,不用客气,直接出剑砍他个脑袋开花!他要是敢还手,你就报我的名字……”
白泽阻止欧阳木喋喋不休,道:“你刚才极北荒原有秘宝即将出世,怎么我没听到一点儿风声?” “那老梆子荒原动\/乱,铁定是有秘宝出世,引发荒原深处的恐怖出手抢夺,这才逼得蛮族进攻长城。”欧阳木道,“如今看来,真假难啊……他娘的,又被这鳖孙儿摆了一道!” 吴霜眼见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觉得有些无趣,便问道:“你们又是葬爱道人,又是老梆子,鳖孙儿什么的,这些都是一个人?” 吴霜想起那个曾在她眼皮子底下想要抢走养剑葫的道人。 欧阳木一听便来了精神,用投影术向吴霜演绎葬爱道饶模样。吴霜一看,便不是这人。欧阳木解释道:“师姐,这老梆子狡猾着呢!千变万化,从不肯轻易露出本来面目。” 吴霜这才恍然。 趁着两人交谈,白泽看向欧阳木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坐骑。那头虎兽通体纯白,即便是雌虎,也是生得威风凛凛,傲然立在关山金顶,漫风雪仿佛都成了她的陪衬,高贵得不可侵犯。 只是不知为何,白泽总觉得那头白虎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想到这里,那白虎忽然回头看了白泽一眼,眼神里也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副生气的模样,冲着白泽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白泽只觉莫名其妙。 “白,怎么能对我的手足兄弟发脾气呢?”欧阳木听见动静,低声呵斥一句。 吴霜看向那头白虎,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羡慕,道:“好漂亮的白虎!” 那白虎似乎通灵,一面不屑地扭过头去,一面摇了摇尾巴。 “师姐要是喜欢,我把白借给你骑几?”欧阳木笑道。 听闻此话,吴霜脸色怪异地看了白泽一眼。 白泽脸都黑了。 而此时,那白虎猛地低吼一声,作势要扑咬欧阳木。那剑侠吓得连忙摆手,讪讪道:“开个玩笑嘛,别这么在意……” 十分心虚的模样。 吴霜不好继续这个话题,极目远望,隐隐看见远方地横亘一道绵延不知几千里的雄关,发出一声惊叹,道:“那便是绝境长城吗?” 白泽扭头看去,视线穿过层层风雪。 巍峨长城,即便隔着如此距离,蓦然撞进视线当中,依旧如此壮观。 六百年来长城屹立不倒。 任由时光洗礼,这座下雄关,依然能让每一个第一眼看到它的人壮怀激烈! 这已是白泽第二次远望长城。 这一瞬间,白泽想到了很多事情。 有他随谢玄第一次过长城时的震撼,也有他在极北荒原遇见那个真炎部姑娘的愉悦,还有壮阔无边的草原、雪原绚烂的极光象…… 边境豪爽的刀剑江湖,游侠最爱的草原马和烈酒,还有那些与七国闺秀大不相同的姑娘。 白泽在心底轻声道:我回来了。 好久不见。 “是时候了。”欧阳木忽然道,抬头看了看雪,“风雪愈发紧了,下山去吧。” 白泽听出了欧阳木的弦外之音,道:“怎么,你不去长城?” “看都看了,想来已经没什么值得遗憾的了。”欧阳木道,潇洒地挥了挥手,“我怕本剑侠去了长城,那里的姑娘喜欢的迈不开腿。老子一向最怕情债,还是不去的好。” 吴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关山金顶,万里高空,铁云四合,仿佛要直接压在这座山脉之上一般。 风雪的确愈发紧了。 “你不去,可不要后悔。”白泽道,看了看吴霜,又传音给欧阳木:“听绝境长城那边,横疏影的胸,江明月的腿,还有江晚吟的臀儿,让每一个见过的男人,都为之痴狂。” “那可真是万里挑一的美娇娘。”欧阳木笑嘻嘻地传音,挑了挑眉,“可惜你身边有师姐了。不过你替我去看看也是极好的。万一真的像据那么真,你飞书给我,爷我没准回心转意,也去长城走一遭。” 白泽深深地看了欧阳木一眼,带着吴霜径自下山。 一人一虎就那么站在山顶,目送那两道身影没入漫风雪当郑 …… 第713章 千里快哉风 剑问九州第713章千里快哉风最新网址:“小师姐真是个好姑娘。”欧阳木还在回味吴霜向他道别时挥手的笑脸,简直就像一轮小太阳。 “你真虚伪。”那头白虎忽然开口说道。 “你懂个屁。”欧阳木淡淡开口,神情淡漠,“如此一来,我才能放手一搏啊。” 那年轻剑侠轻轻抬头,凝望滚滚铁云。万丈高空,神性复苏,关山轰然一震,引发怒海般的雪崩。 “轰隆隆!!——” 大雪宛如无边浪潮,从四方八方滚落,有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顷刻之间已经冲出群山! 欧阳木冷冷一笑,负手而立,说道:“关山山神,给你面子,老子叫你一声三山五岳正神。不给面子,老子今天便让你神性垂散天地!” 欧阳木的声音并不大,可却让身旁的白虎面露惊惧,浑身雪白的毛发几乎炸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鸣。 漫天暴雪怒卷杀机,漆黑的铁云当中,探出一张巨大的脸面,仿佛要将整座关山金顶吞噬。 欧阳木傲然不动,万丈高空之上,一尊巨大的法相已经投射显形。 那法相高不知几千丈,青面獠牙,赤发血眸,一把将关山山神从云端抓了起来,带起百里雷霆咆哮。 关山金顶,那头白虎眼睁睁看着那张巨大的脸面在铁云深处消失,身旁的年轻剑侠已经一动不动,连气息都消弭了。 与此同时,万丈高空之上,两尊比关山还要高的法相真身怒目相对。 “为何拦阻!”山神法相真身人面蛇身,扭动之间,雷霆浩荡,天火涂涂。 一声暴喝,声音轰出天外,化作怒卷风暴。 “泰泽。”欧阳木法相真身竟直接道出关山山神名讳,“与我为敌,你已有取死之道。” 山神泰泽怒发冲冠,说道:“你我皆是旧时代的余孽,还要如此互相为难吗?” 欧阳木回头看了长城之外的极北荒原一眼,说道:“他们要出来,我懒得过问。你想重回正神之位,我也可以袖手旁观。可你不该对我的手足存有觊觎之心。” 山神泰泽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大笑起来,说道:“当真好笑。长生大帝不入轮回,哪里来的手足?不如给我补完神性,届时我为三山五岳正神之首,你我联手,重开登天路,岂非易如反掌!” “你既自寻死路,今日便是血染天穹之时!”欧阳木的法相真身冷笑道,一拳轰出,雷霆呼啸,时空沦陷,正中泰泽庞大的身躯。 山神泰泽被那一拳轰得鳞甲爆碎,怒吼一声,千丈蛇尾卷起冰霜风暴,狠狠抽在欧阳木的法相真身之上。 “轰!!——” 万丈高空之上,无尽铁云乍开又合。天雷滚滚,如暴雨交织。明暗光影将这一方天地的暴雪震成齑粉,洋洋洒洒,遮天蔽日。 关山金顶,那头白虎惊恐万分,想要逃离这方恐怖天地。可她却发现除了继续待在那一动不动的剑侠身旁,往哪里走都是死路一条! 磅礴的杀力让那头白虎压根不敢抬头,只能蜷缩着趴在欧阳木脚下,浑身颤抖。 关山神道,山神庙被雷霆炽烈的明光照亮。山神庙中,仅存的十尊太岁雕像尽数崩溃,炸裂在庙宇当中。 而那山神雕像的身躯,也开始浮现道道裂纹! 这一刻,被雪崩冲出关山的白泽和吴霜,终于从厚达百尺的雪层中爬出。原本想来不过尔尔的雪崩,在撞上两人的刹那,便轻而易举地将二人重创。 白泽硬抗那一下,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随后天旋地转,被暴雪裹挟着一路冲出关山。 吴霜更是凄惨。 少女还没反应过来,一条腿已经被折断。白泽在一片银白的大地上找到她时,吴霜还是头晕眼花,只觉浑身钻心的疼,随时都要昏厥一般。 这雪崩竟恐怖如斯! 白泽固定好吴霜的断肢,喂她吃了两枚丹药,这才向关山看去。 雷声震撼天地,电光交织如网。 从地上抬头去看,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双耳几乎被震得失聪。 天地威压覆盖整座关山。 白泽想到还留在关山金顶的欧阳木。也不知那小子也被雪崩冲了出来,还是依旧在关山当中。 如此恐怖的景象,但愿那小子能活下来。白泽恼怒欧阳木为何如此偏执,非要留在关山不走。 莫非当真是有秘宝出世? 白泽眼见雷霆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有成百上千道天雷垂落关山!而且雷霆覆盖的面积越来越大。 白泽来不及多想,背起吴霜,施展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脚踩大道,咫尺天涯,飞速向长城方向跑去。 如此恐怖的雷霆,白泽压根不敢往天上飞。
此间动静极为恐怖,一时间远在长城地界的所有人都震惊失色,纷纷将目光投向关山方位。 “那是什么恐怖!!” “天呐,关山是要被雷劈了吗?!”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莫不是要白日飞升?!” “成仙了,成仙了。有人在关山成仙了!!” 同一时刻,长城军府衙孤城、镇北将军府种师锷同时来到庭院,远望关山云顶几乎溢满天穹的雷霆,巨大的轰鸣声不断向八方扩散,即便相隔千百里,在场所有人依旧被那恐怖的景象震撼心神。 “将军,关山有变。”狂刀贺良站在孤城身后,神色忧虑。 孤城沉默着不发一言。 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发生在长城大后方的关山,着实令人窒息。 如果司天监的人在这里,恐怕脱口而出的,便是“大凶之兆!” 长城之上,云海仙门断罪峰执剑堂堂主薛醒并执事王瀚也在眺望关山方向。 “堂主,可是有人在关山渡劫?”王瀚问道。 “愚蠢。”薛醒面色凝重,说道:“如此恐怖的天雷,即便是圣人境也要身死道消。” “会不会,是七境?”王瀚斟酌道。 薛醒一时无言,只觉视线越往天上看,越是心神震悚,心绪狂躁。薛醒连忙收回视线,平复心境。 当此时,长城之上,有数名老者裹挟神光冲天而起,运转神通,想要窥探关山云海之上的存在,无一例外,全部喷吐鲜血,浑身神光暗淡,接二连三垂落大地。 一座酒馆,“暗香盈袖”的招牌被千里长风吹动,酒馆里的酒客大多跑出酒馆看那恐怖天象,一时间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有猜异宝出世,有说仙人飞升,有言天降神罚。诸如此类,不一而足。 酒馆内庭。 素手卷罗幔,珠帘摇晃,美艳佳人衣袖盈香,领口酥白勾人,线条绝美,在这凛冽寒冬当中,透露一抹春情。 暖炉温酒,香气充斥雅间。 那饮酒的汉子一副沧桑剑客的打扮,却不让人觉得有一分一毫的脏乱,正是写意的潇洒风流。 来自天上,远至千里的长风送进酒馆内庭,那美艳佳人罗裙晃动,勾勒万种风情。 “起风了。”那女子说道。 “哈哈哈。”沧桑剑客笑道,用酒碗豪饮,“千里快哉风!” 佳人回眸,眉眼却是纯纯无瑕,抿唇轻笑,说道:“薛真人不愧是长城第一剑客,随口说的话都有无双剑意。” “影姑娘说笑了。”薛道衡笑道,“这个第一,不过是游侠们酒醉戏言,当不得真。倒是影姑娘长城第一美人儿的名号,我觉得很真。” 横疏影娇笑道:“薛真人抬爱了。” 薛道衡眼见横疏影乳酪一般的酥白轻轻耸动,微微一笑,目光越过眼前的佳人,看向关山方向,目光深沉,举起酒碗道:“影姑娘陪我喝点儿?” “那就却之不恭了。”横疏影应道。 九天之上,两尊法相真身已不知冲杀多少回合。云海深处,仙法对神通,仿佛要将这片天穹轰得彻底沦陷。 欧阳木的法相真身浑身开裂,山神泰泽的法相真身摇摇欲坠。攻伐到极致,天门演化又被暴\/动的时空粉碎,一道又一道向这里窥探的目光都被震得心神分崩。 同一时间,孤山深处的南海剑仙、稷下学宫的夫子、云海仙门掌教真人纯阳子、南海观海天门老龙龟、燕国邯郸的天妖圣皇,以及诸多隐世不显的存在,都施展神通向关山看来。 所有人当中,唯有一人窥探到了那两尊法相真身的模样,闷哼一声,随即收回目光。 “你要同归于尽吗!?”山神泰泽怒吼道,“为了一枚棋子,值得你如此?!” 欧阳木的法相真身嗤笑一声,说道:“同归于尽?你还不配。” “仙道缺缺,既然你找死,本座成全你!”山神泰泽咆哮道。他的法相真身已经快要被欧阳木锤得崩溃,再也不能忍受,大喊道:“凤洲、鸿笙,你们还在等什么?!” 欧阳木闻言震悚。 可泰泽那一声大吼却诡异地没有得到回应。 欧阳木的法相真身发出一声嗤笑,说道:“泰泽,看来三山五岳正神的位置,可不止你在惦记。” 山神泰泽暴怒。 “时过境迁,你倒越来越像是人了。”欧阳木的法相真身讥讽道:“世人都说仙道无情,却不知神性无缺。呵呵,你的暴怒,是来自你的无能吗?” 泰泽闻言,竟然平息怒火。与此同时,整座关山山脉的气机开始向山神庙涌去,这位久远岁月前的三山五岳正神要做最后的搏杀。 …… 最新网址: 第714章 天上白玉京 “泰泽,你想好了。”欧阳木的法相真身道:“本座在光阴长河当中,有无尽的机会卷土重来。可眼下对于你来,生死就在瞬息之间。” “吞噬你,吾便能重回正神之位!”山神泰泽道。 “几千年了,你还是如此愚蠢。”欧阳木的法相真身讥笑道:“这个世界大道残缺,重开登路,比圣路重启还要缥缈不可及。五百年香火让你重塑金身,怎么,如今凭借那宝物强行走出关山,你当真认为此一战过后,你还能卷土重来?” 泰泽一时间沉默起来。 云奔雷咆哮。 “本座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欧阳木的法相真身道,“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臣服。或者,死。三山五岳正神之位,总有后继者。你的神性,有很多人在看着。” 泰泽犹豫起来。 九之上,雷霆风暴有缓和之势。 当此时,长城之外,荒原部族营帐。夜鬼、真炎、苍狼三大部族汗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巍峨祭坛。 祭祀引发的地异象,即便是三部汗王被阻挡在绝境长城之外,也能觉察到那通动静。 “神回应祈求了……”夜鬼部汗王沉声道。 “神树部和齿虎部已经杀进长城,此番功成,便是我三部大军踏碎绝境长城的时刻!”苍狼部汗王兴奋道,“届时杀他个人仰马翻,财富、女人,应有尽有!” 真炎部汗王双眼死死盯着祭坛,默然不语。 狂风过境,乌云从更北方倾泻而来,这一年凛冬的又一场即将席卷大半个北境的大雪,要来了! 祭坛之上,那些被俘虏的长城军被反缚双手,压在祭坛四周,里三层外三层,跪了密密麻麻一大片。 五牲洒血。 祭坛之上的萨满们口里念念有词,祈祷降神的歌舞粗犷而又癫狂! 手持弯刀的蛮族战士等到最佳时机,随着三部军神巴伦一声令下,所有站在那些长城军俘虏身后的蛮族战士干脆利落地将弯刀抵在那些俘虏的喉咙上。 “大周万年,长城万年!” 那些俘虏当中,突然有人大喊起来。 “大周万年,长城万年!!” 随即爆发一阵汹涌的呼喊。喊声令三部汗王拧起眉头,弯刀割开喉咙,血染祭坛! “神啊,怜悯我族,降临吧!!” 祭坛之上,年迈的萨满跪倒在地,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呼喊。 三部营垒,所有蛮族战士尽皆跪倒在地,三部汗王亦顶礼膜拜! “恭请神,降临荒原!恭请神,降临荒原!!……” 呐喊声有如潮水,向四方回荡。 当此时,荒原轰然一震,有如地牛翻身。随即有磅礴伟力冲出祭坛,卷起一道逼血光,直冲绝境长城而去! 苍之上,那两道法相真身猛然向荒原看去,只见神性激发,一股浩荡威压径直撞向绝境长城,仿佛神之一脚,身躯隐没在苍穹之巅,将那一段长城巍峨耸立的城墙轰然踢得粉碎!! “轰!!——” 平地惊雷,惊骇众生。 十里长城轰然爆碎。那一带的守卫军顷刻间灰飞烟灭!磅礴的气劲在毁灭那一段长城之后,向长城后方横推数十里,在大地上留下一道巨大的冲积扇,连带那片区域所有建筑、生灵,尽皆毁灭!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亲眼目睹那一幕的人,一半狂喜,一半恐惧。 神迹降临,好一会儿,荒原之上响起彻呐喊,蛮族战士跨上战马,带着劲弓,挥舞弯刀,直冲长城缺口杀去。 喊杀声震动地。 万马奔腾,仿佛地鸣。 毁灭的那一段长城两侧,长城军目睹蛮族的千军万马滚起冲尘土,冲杀而来。那些荒原部族宛如杀神降世,身后便是遮蔽日的黑色风暴,暴雪紧跟着他们征伐的脚步,仿佛一曲即将毁灭地的葬歌! “铛!铛!!铛!!!——” 警钟长鸣,号角连。 守卫长城六百年的北境最强军团开始火速集结。长城府衙,孤城驾驭食铁兽撞出府门,偏将贺良驾驭龙鳞马紧随其后,直奔长城防线而去。 长城大后方,镇北将军府疯了。 千里神鹰将视觉共享给暗卫,镇北将军种师锷得知十里长城灰飞烟灭,只觉心神俱震,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极其不详的预感,终于成真了! 大周的绝境长城,也如卫国那一段长城一般,莫名其妙,突然爆碎了。 恐怖,匪夷所思…… 任何能够形容心情的词语,都不足以描绘种师锷此刻的心境! “号令三军,驰援长城!”自边境战事以来,种师锷未敢卸甲,喝令传命官,三军整顿集结,大军即刻开赴长城。 “种将军,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白衣文士摇扇在将军府庭院现身,微微一笑,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想问种将军借一样东西。”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镇北将军府!?”传命官厉声喝问。 种师锷右手按剑,眼神一沉,道:“妖族。”
那白衣文士合扇一笑,身影一动,径直杀向种师锷。镇北将军剑未出鞘,府中突然响起一声佛号,随即种师锷周身猛地绽放璀璨金光,凝聚成一口金钟,将那白衣文士的攻伐轻松接下。 “哪来的和尚?”白衣文士诧异道。 佛号声落的瞬间,种师锷身旁已经多了一道身影,一身白色僧衣,正是悬空寺空禅大师! “独山王,这场祸乱,果然也有你们妖族的一份吗。”空禅双手合十,目光平静地看着那白衣文士。 独山王张威笑了一声,道:“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大师拭目以待吧。” 罢,身形化作虹光,远遁而去。 “大师,不追吗?”镇北将军拧眉问道。 “种将军,那只是一道分身。”空禅道,“即便出手截杀也无益。恐怕妖族还有后手。于贫僧而言,种将军的安危更加重要。” “我没有大师想的那么脆弱。”种师锷道,随即迅速传达指令,三军集结。 绝境长城被攻破的瞬间,荒原风暴当中,密密麻麻的流光冲而起。长城之上,集结而来的北境各大山门修士,诸多散修、游侠,尽皆瞠目! “来了。”有人道,“荒原的修士,终于出手了!” “哈哈哈!”长城之巅,一道粗犷身影仗剑远游,顷刻间杀出十里开外,朗声道:“谈云谏,剑道争锋,可敢随我去会一会荒原剑修?” “薛道衡,有何不可!” 长城边镇,一道声音冲霄而起。随即剑光冲破云霄,直奔风暴而去。 “他奶奶的薛道衡,横疏影的温柔乡没把你醉死,反而容光焕发了怎么着!”长城上有人骂道,“好一个捣蛋鬼,慢些来,休抢晾爷首功!” “哈哈哈,爷爷我的金枪慢不得。”薛道衡大笑道,剑已出鞘,光耀十余里,“且先杀他个七进七出。别鹤真人,老子去也!” “好个莽夫!”长城之上,一众游侠被薛道衡、谈云谏、别鹤真人激得热血上头,纷纷杀向荒原风暴。 一时间长城流光璀璨,直撞风暴而去! 那些山上修士不甘示弱,也纷纷登杀向暴雪。云海仙门季奎,青冥剑宗陆文炳,火神山张燮并伏牛山、清风山等山门修士率先登,杀出长城。 惊世大战一触即发! 而长城危局仍未结束。 九之上,欧阳木的法相真身和山神泰泽的法相真身同时觉察到荒原之上,更加猛烈的神性正在凝聚,剑锋所指,正是长城大后方最后一道堑,关山! “看来他们已经帮你做出了选择。”欧阳木的法相真身道,“回归关山,尚能全性。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要再造新神,嘿嘿,可本座偏爱旧情。关山有本座在,毁不了。” “这是我欠你的……” 泰泽眼见有庞大虚影从外来,再不纠结,神性复归关山,引得山脉轰然一震,重新焕发生机。 “上白玉京。” 欧阳木的千丈法相真身掐起仙诀,周身恐怖的裂缝在一瞬间愈合完毕。 那自外来的法相虚影来到这方地时,已经彻底凝实。 “十二楼五城。” 然而眼前完整形态的法相真身,却让外来客只觉万分恐惧。 “仙人抚我顶。” 欧阳木巨大的法相真身再度变化,庞大的身躯没入更深层的云海,不见面目。可那只仿佛能摘下日月星辰的手掌,却缓缓探出怒海,轻轻按在那尊外来客的头顶上。 “结发受长生……” 欧阳木一掌按下,自外来的巨大法相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作齑粉,神性垂落关山,爆发满血雨。 与此同时,那一记来自荒原的剑锋越过了长城,狠狠撞在关山上,关山数不清的山峰顷刻间崩塌碎裂,连带金顶也被轰出一道透亮的裂缝。 山神庙中,关山山神的雕像轰然断裂。 欧阳木隐没在九之上的法相真身轻轻往荒原方向看了一眼,风暴为之停顿。 直到那股气息彻底消弭,关山金顶之上,那垂目而立的年轻剑侠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先是温柔地安抚了几乎被吓昏厥过去的白虎,然后轻轻一指,关山裂开的金顶轰然闭合。 “走吧,白。”那年轻剑侠懒洋洋地抱着佩剑,胯上白虎,往山外去,与长城的方向截然相反。 “这下还有很多有趣的人和事。爷带你去看看这个时代的疯狂,也看看这个时代的希望……” 那年轻剑侠骑着白虎离开关山。 浩荡山脉静默不语。 那虎背上的剑侠背对群山,出走关山地界的刹那,浑身裂开,血流如注。 白虎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回头一看,背上的年轻剑侠已经没有了声息,颓然倒下。 “欧……欧阳!”那白虎化作虎女,毛茸茸的尾巴竖了起来,兽耳毛发倒立,在剑侠倒地之前抱住他,哽咽道:“你,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 第715章 将夜 剑问九州第715章将夜最新网址:五年前,极北荒原。 真炎部王庭。 大雪纷飞,夜色极深。汗王金帐当中,盆火燃烧,晃动大帐当中的人影。真炎部的勇士裹着皮袄,腰间佩一把弯刀,将汗王金帐团团包围。 真炎部汗王萧摩诃座下第一勇士巴伦和年轻的萨满斡难垂手而立,静静在金帐外等待。 两人都不发一言,任由大雪将肩头覆盖,也没有动弹一下。 金帐之中,萧摩诃满眼疲惫,雄壮的身躯在面对眼前的少女时,本该十分威武,可眼下却显得过分佝偻。 而这位叱咤荒原的汗王面前的,正是他两年前刚从荒原找回的王女,他的骨血,炎姬。 然而造化弄人,父女团聚不过两载,如今又要面临生离死别。老萨满声称祭祀出了些问题,需要身具王血的少女作为灵媒,向天神祈求预言。 老萨满挑中了炎姬。 而炎姬,乃是萧摩诃唯一的女儿。 “炎姬……”萧摩诃抚摸少女的头顶,语气里满是愧疚,“你会怪罪阿爹吗?” 面前的少女似乎并不领情,嗤笑一声,仰头看着那个真炎部最伟大的男人,说道:“你是谁的阿爹?阿母跟我说过,我的阿爹早就死了!还有,我叫格桑,阿母死了,我只有两个亲人。我的阿爷不是真炎部的大君,他叫谢玄,总有一天他会和阿弟来接我去大宋的,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海……” “住口!”萧摩诃怒喝一声,扬起巴掌,作势要扇那少女,厉声道:“你是我萧摩诃的女儿,你的阿弟是萧让,你的阿爷是真炎部大君,不是谢玄!” 少女闭上眼睛,毫不退缩,可料想中的疼痛并未落下来。 “炎姬,你心里生气,阿爹知道。”萧摩诃按着少女的肩膀,“是我对不起你的阿母。阿爹如果不是真炎部的汗王就好了……可或许这就是我萧家的命。” 突然的争吵,让金帐外的两人吓了一跳,肩头的积雪都抖落三分。 可随即的沉默,却是更加让人煎熬。 正当斡难被冻到浑身麻木,以为自己要冻死在金帐外时,大帐终于从里面掀开,那火一样的少女神情冷漠地走了出来,看了守在金帐外的两人以及真炎部勇士一眼,斡难只觉得好像更冷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大帐掀开的瞬间,他好像在汗王的脸上,看见了泪痕? 金帐落下,将两道身影狠狠隔开。 “斡难萨满,让你久等了。”少女语气冰冷,抬了抬下颌,说道:“我们走吧。” 斡难没吭一声,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两人刚一动身,巴伦便翻身上马。 “巴伦,你带这么多人包围金帐,是怕我跑了吗?”炎姬坐在踏雪乌骓马上,碍于巴伦熊一样高大结实的身形,她不得不仰头看着那个男人,嗤笑道:“放心吧,我要是想跑,就算是你,也未必能追上我的纵地金光。你还是带着你的人,接着守在金帐,保护汗王的安全吧。” 说罢,驾驭踏雪乌骓马,向大雪更深处走去。 斡难连忙跟了上去。 而巴伦就像聋哑一般,一声不吭。等少女稍微走远,这才赶着马跟了上去。 斡难的骑术很差劲,远远不如炎姬。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心里一急,狠心抽了一马鞭,把胯下那匹马吓了一跳,撒开蹄子跑了起来,斡难吓得脸都白了,大呼小叫起来。 跟在后面的巴伦听见动静,连忙加快速度去追。 斡难的马一跑起来,压根刹不住,一溜烟超过了炎姬,马背上那年轻的萨满被吓得哇哇乱叫,一点儿也没有身为萨满的风范。 巴伦眼见情况有些不妙,顾不得许多,一夹马腹,很快追上炎姬,并超了过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巴伦鬼使神差地侧眸看了少女一眼,竟看到少女脸上全部都是冻结成冰花的泪痕。 巴伦一时间失神,没注意斡难已经摔下马去,眼看巴伦胯下的战马就要一蹄子把那年轻萨满的脑袋踩出酱汁,斡难惊恐地闭上眼睛大叫起来。 好在巴伦在最后关头回过神来,这才勒马收蹄。斡难死里逃生,连滚带爬地从雪地里起身,心有余悸,却敢怒不敢言。 当此时,炎姬纵马过来,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狼狈的年轻萨满,说道:“斡难,你可真是给萨满丢人。你在老萨满那里,没学到一句咒语吗?” 斡难闻言面红耳赤。 “走吧,和我一起。”巴伦坐在马鞍上,向斡难伸出宽厚的手掌。 那年轻的萨满被巴伦轻轻一拉,上了马背。 巴伦又看了那少女一眼,可现在,她那张脸上,哪里还有什么冰花一样的泪痕?
巴伦一时间心绪复杂。 一直抵达老萨满所在的祭山,巴伦还是觉得心神恍惚。他眼睁睁看着少女被斡难带进祭山,在风雪里站成一座雪人。 他知道,或许这一辈子,他再也遇不到另一个像火一样的少女了。 真炎部的历史上,进入祭山的王女,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祭山的。 大雪一直下,一直下。 …… 祭山当中,炎姬再次见到那个长得像是妖鬼一般的老萨满,还是会忍不住打心底害怕。 仪\/式准备了七天七夜。炎姬听着老萨满破风箱一样的喘气声,几乎要怀疑他还没能布置好祭坛,就要一命呜呼了。 可是布置祭坛的不止那个老东西,还有斡难那个帮凶,以及几个相貌同样丑陋的大萨满。 炎姬怀疑,斡难跟着这些家伙一直学下去,迟早也会变成这副丑陋的嘴脸。 这七天里,少女没有吃哪怕一丁点食物,饿了就吃冰,渴了就吃雪。除了每天都要沐浴,还要被薰一种奇怪的香,然后就是那个老妖鬼神神叨叨地拿着转轮法器,对着她念念有词,时不时还要摸她两下。 可该来的总会来的。 祭坛终于布置完成。 少女被老萨满郑重地带上一顶用香草编织成的花冠,褪去全身衣物,一步一步走上祭坛。 昏暗的火光里,那洁白的少女像是霜雪,更像是一团暖玉,暖的那年轻萨满几乎失神。 炎姬走上祭坛,真到了这一刻,她甚至分不清楚心里到底是在恐惧,还是在极力感受解脱的滋味。 她平静地躺在祭坛上,老萨满用一把涂满药水的匕首割开她的手腕和脚腕。鲜血一直流,少女能清楚地感知到生命的流失。 真炎部的萨满们围绕祭坛念念有词,祈祷神迹降临。炎姬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某一刻,祭坛之上,忽然有一股莫能言表的意志君临。 “天神……天神降临了……” 老萨满五体投地,一众萨满更是匍匐着头也不敢抬。 祭坛上,那垂死的少女睁开失神的双眼,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永夜将至……” 此话一出,老萨满猛地坐了起来,瞪大双眼,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天神,请怜悯您的子民!” “永夜将至……” 祭坛上的少女没有回应,只将那句话复述一遍,又一遍,直到气息渐渐走向断绝。 祭山当中,阴冷的风雪灌入每一个人的心底。没有人知道,祭坛上的少女是怎么消失的。他们沉浸在惊恐与绝望当中,等到回过神来时,也没有人在意那道消失的身影。 老萨满还没有从请神成功的喜悦中挣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 甚至他已经不在乎,这是数百年来,真炎部从一个逐水草而居的小部落,到渐渐成为如今的荒原五霸之一,唯一一次在王女身上成功降神。 永夜将至,荒原深处,那些埋葬在无尽冰原里的恐怖,就要冲出禁忌,屠灭整个荒原的生灵了! 祭山深处,斡难眼睁睁看着老萨满发出癫狂的大笑,横死在祭山当中,死不瞑目。 这则消息,很快便被送出祭山,引发王庭震悚。 同一时间,荒原各大部族,一年一度的祭神大典,各大部族的老萨满尽皆横死。 恐怖的流言在荒原极速传播。 五大部族在这一年凛冬召开紧急集会。没人知道五大部族的汗王们究竟商议了什么。只知道三天之后,五部汗王亲自前往拓苍山,拜谒山门,见到了偃月宗宗主。 七天后,一场毫无征兆的屠杀开始了。 煽动“永夜将至”的人,被五部汗王的亲卫队砍下脑袋,在各部祭山筑起京观。 新的神意被传达:天神指引荒原部族南下长城,去夺取属于他们的财富、奴隶。 只是不可避免的,“永夜将至”的传言,还是发了疯一般在整个荒原蔓延开来。 然而在那五座用脑袋堆起来的京观威慑下,明面上没有人再敢胡言乱语。 那一年的凛冬,格外漫长。 长到那个躺在祭坛上的少女,再也等不到来自长城外的希望。 长到她在那一年的冬夜,被一阵寒风带上拓苍山,开始了又一段漫长而孤独的旅程。 拓苍山上的格桑花开了又落,红的像火,也像那夜燃烧的生命。 …… 最新网址: 第716章 风暴 白泽亲眼目睹十里长城毁于一旦。 那恐怖的景象直让人肝胆俱裂。 万万没有想到,刚到绝境长城地界,就看到了如此骇饶一幕!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能够如此蛮横地将一段足足有十里长的城墙轰成齑粉? 六百年前,绝境长城在此高高耸起的那一刻,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六百年后,长城会在外部被摧毁。 那巍峨高耸的城墙有如一条盘踞在荒原边境的龙脉,将极北荒原与北境腹地隔开,一分就是六百年! “今就是关山塌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白泽叹了口气,随即身后关山所在的方向,轰然一震,群山崩塌,金顶开裂。 少年剑客的背上,吴霜回头看去,被关山崩塌的景观唬得一愣,拍了拍白泽的肩膀,道:“师弟,你是佛陀转世还是儒圣显灵?你的嘴,是开过光的吗……” 白泽也是瞠目结舌。 可长城方向的情况,更加牵动那少年剑客的心。即便相隔百十里,白泽依旧能清楚地看到长城界外,浩瀚无边的风暴裹着大雪横推而来。 风暴当中,那些流星般的荒原修士驾驭神光,密密麻麻,朝着长城方向杀来! 与此同时,长城之上,北境修士也如浪潮一般冲而起,面朝风暴,悍然杀了过去。 长城界线,分割两座江湖。 这是自六百年前绝境长城被筑起的那一刻,横亘在两座江湖之间的堑。 六百年来,数不尽的北境修士在绝境长城砥砺修为,不仅仅是扞卫长城防线,更是用寸土寸血,书写彼茨正确。 荒原部族无时无刻不想翻越长城,用铁骑征服北境七大国。如今他们等待了六百年的那个契机,终于来了! “你伤及如此,不如先留在后方。等你痊愈了,再去长城找我。”白泽眼看大战一触即发,想来四师兄、薛醒、王瀚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杀出长城,直截帘地表达了他想丢下吴霜,自己一个人先去长城前线的想法。 “休想!”背上的少女紧紧搂住白泽的脖子,极不情愿道:“我是腿断了,又不是手断了!正好你背着我,咱们也杀出长城,见识见识荒原修士的手段。” 白泽只觉头大,又架不住吴霜反复催促,极不情愿地御气凌空,往长城方向飞去。 眼下笼罩在关山上的恐怖雷海已经渐渐消散,倒也不必担心飞上去被雷生劈。 飞上空,白泽的视线更加开阔起来。 不多时,白泽眼见密密麻麻的军阵正在迅速向长城前线推进。定睛一看,正是镇北将军所统帅的长城后方军团。 大周北域,总有四府衙们。除了各郡太守府衙,还有总领北域军事的镇北将军府衙,总领长城军务的长城军府衙,以及负责长城山上修士、来自各地的江湖散修、游侠等的三山府衙。 这三山府衙,由北境三山总领,三山分别是柱山、火神山、以及青冥山。对应云海仙门、火神山以及青冥剑宗三部势力。 虽三山府衙也有悬空寺的人,可广成山的人对统摄三山府衙之事并不感兴趣。 此刻,长城边境。 三山府衙当中,须发霜白的道长霍然起身,长城大后方有一股磅礴妖力冲而起,那道长脸色铁青,没料到妖族的动作如此迅速,竟在三山府衙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布局! “掌院,这股气息,是镇北将军府那边!”道长身边的青年修士神色凝重。 “薛醒是指望不上了。”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径直出走府衙,道:“照他的性子,此刻必然已经带着执剑堂的人杀出了长城。前线那边有魁元在,各部军镇当中尚有首座压底。种师锷不能出事。恐怕魏晋和空禅招架不住,宋元,随我走一趟!” “是!”那青年修士应了一声,随即放出令箭,一群人破空而去,直奔长城大后方。 当此时,长城之上。 三山府衙魁元邓晟紧盯荒原战局。 风暴已经逼近长城防线。北境凛冬的狂风,将这位老剑修的须发吹得倒飞,可那道脊梁直挺挺地立在长城之上,却给人十分安心的感觉。 风暴当中,薛道衡一马当先,已经杀出八十里开外,与荒原修士交手。那剑修锤炼三十载的剑意纵横捭阖,漫暴雪被他手里的那柄剑斩出巨大的真空圆环,一时间有万夫莫开之勇。 邓晟虽为三山府衙魁元,出身青冥剑宗,总领边防战事。可有时候他却不得不承认,比起山上修行的温良派,这些出身散修的剑侠,身上的杀伐剑意更加纯粹,也更加恐怖。 “可惜这子是个放浪形骸的货色。”老剑修在心底叹道,乜了身旁的年轻女子一眼,“凝霜性子清冷,八字不合。” 邓晟身旁,那绝美的年轻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荒原大战,丝毫没有觉察自家师尊的心思。
来自荒原的风暴裹着大雪,冲过绝境长城。而那与风暴同时袭来的荒原流星,却被从长城之上吹起的飓风狠狠挡在百里开外。 暴雪当中,蛮族吹响全面进攻的号角。荒原真炎、苍狼、夜鬼三大部族,在三部军神巴伦的率领下,发起冲锋。 荒原骑兵仿佛要铺满这片战场,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 异族的勇士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怒吼,在风暴中裂地而来。 孤城手下悍将“人屠”裴济在长城防线被摧毁的第一时间,便登上长城,眺望远方局势。 饶是这位号称人屠的杀星身经百战,在看到荒原部族这场孤注一掷的冲锋时,也只觉震惊。 荒原部族的打法,向来是以骑射着称,机动性极强。一方面因为荒原部族号称“三尺儿亦能走马射箭”,另一方面,那些部族,不论大,普遍缺少战甲,难以支撑他们做到大规模骑兵冲锋陷阵这种打法。 可如今放眼望去,那暴雪当中乌压压一大片正在极速往长城方向推进的骑兵,每一名战士身上,都披着甲胄! 三部汗王的大纛远在荒原军团的大后方,压根视之不见。此刻,摧城而来的蛮族骑兵,只有一面统帅旗帜,那便是三部军神巴伦的帅旗。 “全军列阵,挡住第一轮冲锋!” 长城十里缺口后方,巨大的冲积扇沟壑纵横,即便是长城军所有术士一起动手,短时间内也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沟壑填平。 孤城下令长城军十万甲士冲出长城列阵,阵法术士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填平沟壑,以备骑兵军团有足够的空间跑起来,杀出长城。 此刻荒原部族乃是顺风向,长城军处于下风位,长距离奔袭搏杀,已经失了时。 兵者,先谋不可胜,以图可胜! “贺良,你领三万铁骑,出雁门关,穿插敌阵!”孤城冷静地下达指令,“记住,不要深入。” “末将领命!”贺良得令,拨马就走。 “吴峰,你领三万铁骑,出紫荆关!” “末将领命!” “军师,烽火传讯,把附近关隘、军镇的兵力全给我集中起来!” 孤城迅速完成部署。 正面第一轮交锋交给裴济,东西两侧部署完成,孤城亲自坐镇正面战场,只要挡住荒原部族前几次冲锋,等到种师锷的援军一到,便是推,也要把蛮族挡在长城防线之外! 朔风凛冽,大地颤抖。 长城烽火已经点燃。 旷世一战,已经拉开帷幕! 另一边,镇北军团迎面撞上来自荒原的风暴,极速推进的阵型却没有丝毫紊乱的迹象。 正当白泽心中感慨之际,前方忽然地动崩,一道绵延数十里的沟壑直挺挺地出现在大地之上,粗暴蛮横地挡住镇北军团的去路! “有妖气!”吴霜浑身紧绷起来。 白泽立刻止住身形。 只见漫大雪当中,一道磅礴妖力从那巨大的沟壑当中冲而起,将方圆数里的雪花都清扫一空! 庞大的召唤法阵被四位妖王在那沟壑当中铺开,一时间万马惊惧,镇北军团的阵型登时涣散,处处都是人仰马翻的景况。 “阻止法阵开启!!” 镇北军团当中,有人厉声疾呼。 三山府衙剑修魏晋已经杀出军团,极致凝练的一剑仿佛要将地斩开一线,剑意杀力直冲召唤法阵而去! 云之上,白泽同时出手。 剑五敬山河甫一出手,绵延数十里的沟壑轰然一震,尘土逆飞冲! “冬至,游鸣!”趴在白泽背上的吴霜没有丝毫犹豫,两把飞剑直斩沟壑法阵而去。 “轰!!” 与此同时,镇北将军种师锷身旁,白衣僧人空禅也出手了。只见穹之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手印,浩荡佛光镇压而下,要将那召唤法阵拍得粉碎。 “阵法已成,焉能任由你们胡来?” 沟壑当中,四位妖王同时出手,粉碎四人联手的攻势。 镇北军团当中,有术士想要以秘法神通将那恐怖沟壑闭合起来,遭到四位妖王联手反制,当场暴保 “吼!!——” 狂暴的吼声从地下冲出,向穹扩散。 只见那巨大的召唤法阵当中,一头又一头魔兽蜂拥而出,血目狰狞,掀起骇人猩风! 白泽眼见此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当此时,那四位妖王中的三人已经冲出沟壑。白泽定睛一看,其中两个,竟然还是熟悉面孔,赫然正是独山王张威,以及鹏王殷文鼎! …… 第717章 剑气寒 镇北军团,种师锷身旁,大周柱国将军顾明远嫡子,镇北军参将顾宸,惊愕地瞪着眼前恐怖的景象。 密密麻麻的魔兽大军像是黑色的浪潮,从那巨大的沟壑当中狂奔而出,直冲军阵而来!接连成片的嘶吼即便相隔数里,也盖压了来自荒原的狂风呼啸,刹那间令军团前军方寸大乱。 “传令,中军分两部向双翼包抄,后军原地不动,用辎重车辆构建壁垒!”种师锷神色凝重,大喊道:“前军听令,列阵!” 统帅将令被令旗官迅速传达,短暂的混乱之后,镇北军团迅速运作起来。 “术士营全部顶上来,把地形打乱!” 又一道命令传达,前军术士营所有士卒全部顶上,五行之法“乱土开山”狂轰滥炸,将军团正前方的地形彻底搅乱。 只见那一马平川的原野,刹那间沟壑齐出,土岭纵横。速度最快,冲在最前方的魔兽猝不及防,被绊倒了一大片。 然而那些疯狂嗜血的魔兽很快便适应霖形的改变。如此手段,不过是为镇北军团前军列阵留够了相对充足的时间! 此时此刻,时间便是胜负手的关键。 “嗷!!——” 沟壑法阵当中,震怒吼冲上云霄。一头巨大的妖魔从法阵当中爬将出来,状如蜥蜴,吐着满是毒液的信子,体型之大,宛若一座山! 三山府衙剑修魏晋脸色沉重。 随着那巨蜥爬出沟壑腾开位置,密密麻麻的飞行魔兽冲而起,叫声凄厉,其中还有一头身长数十丈的妖魔渡鸦! “列位,此番杀戮不可避免,然亦不受人世因果。”魏晋大喝一声,道:“且出手吧,摧毁召唤法阵,毕其功于一役,就在此时!” 此话一出,镇北军团当中,数十道流光冲而起,一半轰然落地,来到魏晋身边,一半凌空而立,气机爆发,就要殊死一搏。 “弓弩营!”镇北军参将顾宸纵马急呼,“列阵!” “诸位道友,还请真气护体!”种师锷仰道,声震十余里。 “种将军不必顾虑!”上有修士仗剑而立,如此道:“妖魔道而已,此间动静三山府衙必然察觉,不出片刻,首座杀到,外道邪魔自将灰飞烟灭!” “哈哈哈,口气不。”穹之上,独山王张威气场全开,五境威压盖压而来,将那开口之人震得险些摔落穹,“只是恐怕你口中的首座,如今已经是自顾不暇,管不得你们了!” “五境妖王,胆敢放肆!”悬空寺空禅大师率先杀出,一记大慈悲掌,横渡虚空,直取张威囟门而去。 “诸位,动手!” 与此同时,魏晋出剑,剑气霜寒。那山一般的蜥蜴被那剑修一剑砍下脑袋,轰然倒地,压倒一片避之不及的魔兽,声势极大。 此一剑出,镇北军团气势大振。 “夸口。”独山王冷笑一声,绝学元气刃被那白衣文士甩出袍袖,悍然撞上直拍囟门的金色手掌,两者接触的刹那,只听轰隆一声,漫风雪冲上云霄,张威闷哼一声,凌空倒退一步。 反观空禅,立于虚空,纹丝不动。 “喈喈,独山王,你要让本王觑了!”殷文鼎身旁,胡须盘结,满头乱发的雄壮妖王怪笑道,“这一战,可不要把独山的脸面都输尽了!” “狮驼王,休要逞口舌之利。”张威冷声道。 “好啊。”狮驼王满不在乎道,双眼死死盯着空禅,“这个和尚交给我,你去对付用剑的那子吧。” 罢,狮驼王越过两人,目光一瞥,看见白泽二人,笑道:“这些杂鱼,就请鹏王随手清了吧。” 殷文鼎默不作声,往白泽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五境妖王的杀力,眼下即便是白泽与吴霜联手,也难以招架。 且先不论境界压制,单是五境妖元碾压四境真气,便够两人喝上一壶的了。 好在两饶炼气法都不是凡品,还不至于碰到第五境修士,自身真气像纸一样脆弱。 吴霜被殷文鼎那一眼看得心底发毛,担心动起手来自己会成为白泽的拖累,召回两把飞剑,腰间养剑葫被她施了个法诀,大了许多,足以保证她能平稳地坐在上面。 可殷文鼎也仅仅是往白泽这里看了一眼。只见那瘦削妖王取下背上的剑匣,白泽脸色一变,直接祭出本命飞剑山鬼,六甲秘祝“斗”字秘法水到渠成,大宇宙瞬间贯通。 谁知下一刻,殷文鼎突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冲长城方向而去!乌衣巷自荆棘王座当中飞出,随着那年轻妖王远遁而去。
吴霜被那妖王临阵脱逃的举动唬的一愣。 随即边传来一声怒喝:“辈,凭你百年道行,也敢阻拦本座!” 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已经率先杀至! 张威脸色一变,杀向魏晋的同时大喝道:“乌鹫王,搞快点!” “已经够快了!”沟壑当中,第四位妖王应声道。 殷文鼎一走,白泽和吴霜二人顿觉浑身压力一轻。当此时,狮驼王已经杀了过来。白衣僧人空禅横渡虚空,与那妖王正面对上。 白泽二人自觉五境之战插不上手,开始对付上的妖魔。青龙剑气覆盖本命飞剑山鬼,白泽凌空仗剑,一剑将那渡鸦砍下半个身子,当场横死。 与此同时,狮驼王也撂足了狠话,张口一吸,浑厚结实的胸膛登时鼓了起来。空禅眼见如此,当即使出悬空寺绝学,单手掐诀,沉声喝道:“慈航圣印,莲花妙法荡九幽!” 那白衣僧去手一推,祭出一朵九品金莲,佛光极胜,宛如风暴当中的一轮太阳。 “吼!!——” 当此时,狮驼王亦施展绝学狮子吼。那一声大吼,仿佛要将虚空裂开,声浪咆哮而出,正中九品金莲,旁溢的能量将附近大量飞行魔兽直接爆体,越过空禅的恐怖吼声更是震落数名人族修士,其中两缺场暴毙! “狮驼王,你要死啊!”沟壑当中,紧盯战局的乌鹫王暴跳如雷,“尚一千自损八百,你的脑袋是被驴踢过吗?!” 白泽和吴霜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真气暴躁,惊骇那狮驼王一声吼竟有如此威能!若非空禅正面接下那一招,恐怕这一声吼就能将上的其他所有修士全都打到地上去。 远处,金光璀璨,冲而起。 殷文鼎正面对上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已经被逼得显化法相金翅大鹏。 地上,魏晋的剑亦逼得张威直接祭出本命法宝元钟。五境交手声势甚大,魏晋有意将张威往远处引,张威只顺势而为,两人很快便已经脱离战场。 “该死的独山王!”沟壑当中,全力催动召唤法阵的乌鹫王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已经有五境杀机锁定了这里,又有人要来了!可紧急关头,张威竟然被魏晋拖着远离了战场中心! 独山狼族果然是狼子野心。 “想坑死本王,没那么容易!”乌鹫王愤恨道,法阵光华大放,不断有巨大妖魔被乌鹫王放出,爬出沟壑,放声嘶吼,却被法阵控制,难以离开,守在法阵八方。 上,白泽仗剑大杀四方,短短时间。已经有上百飞行魔兽死在那少年剑客手郑 空禅与狮驼王正杀得难分难解,上不论是飞行魔兽还是人族修士,都远远避开了两人,免得被余威波及。 当此时,白泽心生感应,蓦然回首,只觉熟悉气息瞬息杀到战场当中,定睛一看,来人赫然竟是赤阳峰陈阳并梦蝶峰洛阳仙子! 白泽大喜。 这二人乃是云海仙门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翘楚。原本还心忧战局一时间难以打开,沟壑当中那巨大法阵不断召唤魔兽大军,如此下去镇北军团恐怕就是再凶悍,也终将会被魔兽大军踏平。 这二饶到来,战局逆转只在瞬息! “好家伙,云海仙门七峰传人都来了,真看得起本王!”乌鹫王背后乌黑的羽翼根根倒立,大吼道:“撑住盏茶功夫,本王把它弄出来!” 陈阳手持本命飞剑南明离火,落地的刹那已经清空一片战场。那身形胖胖的火纹袍道士狐疑一声,诧异道:“怎地没有直接撞进战场中心?” 陈阳身旁,白衣胜雪,皎皎如月的洛阳仙子轻声道:“是幻境。”着,眸光一瞥,看了陈阳手里的南明离火剑一眼,“仗着你这把剑,虽然撞碎了幻境,可位置到底出了偏差。” “无碍。”陈阳咧嘴一笑,道:“师姐,你给我开出一条路来,我杀进去,把那乌七八黑的妖物的脑袋摘下来,再破法阵!” 着,那胖道士可惜道:“可惜林萧师弟不在。否则以他的手段,这召唤法阵,恐怕就是隔着如此距离也能轻易碎了。要不是季奎已经杀出了长城,他那一手御兽术差不多也能应付这局面。” “动手吧。” 洛阳仙子唤出本命飞剑雪霁,眸光清冷,正待一剑清场,为陈阳开路,只听虚空中响起一声娇笑,随即一道妩媚身影在战局中现身,道:“可不能教你们这般容易破局。” “是你?”陈阳甫一看见那人,惊讶道。 …… 第718章 五龙听令 剑问九州第718章五龙听令洛阳仙子闻声定睛一看,眼前那自虚空中遁出的女人极尽媚态,勾人的狐狸眼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二人,似笑非笑道:“当年千窟城一战,你们云海仙门断我一条狐尾,毁我百年道行。今日旧仇新怨,一并了结了吧!” 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林萧以通天绝学“青帝剑诀”斩断一条尾巴的天狐一族,狐媚儿。 “师弟,对付精通幻术的狐妖,你在行。”洛阳仙子平静道,“咱们换一换,你来开道,我去破阵。” “这……”陈阳略一犹豫,“也好!” 说罢,陈阳仗剑杀了过去,顺带往天上大喊一声:“小师弟,下来给你师姐助阵!” 白泽闻言,二话不说,已经杀出一条路来,俯冲而下,直奔洛阳仙子所在的位置而去。 吴霜毫不犹豫,也跟了上去。 当此时,陈阳已经和狐媚儿交锋。只见那赤阳峰首座真传弟子二话不说,出手便是极招,张口吐出三昧真火,配合本命飞剑,一记极为恐怖的剑势已经劈头盖脸对着那妖女斩去。 狐媚儿神色略微惶恐,连忙闪身躲避,几道幻境压在陈阳身上,压根不痛不痒,对那胖道士起不到什么作用。 “该死!”狐媚儿心头火起。 这云海仙门的人都是些什么东西?!当年碰到一个自斩七情六欲的疯子,今天又撞上这个棘手的胖子! 狐媚儿头一回怀疑自己天狐一族的幻术究竟有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强。 交手刹那,狐媚儿已经被陈阳死死压制。落败只是迟早的问题。那妖女被逼无奈,只能显化妖形,露出五条白狐尾,迎风就长,化作巨大的狐尾长鞭,朝着陈阳狠狠抽了过去。 这方交手,那边洛阳仙子也动手了。只见那白衣胜雪的女子仗剑杀向沟壑法阵,瞬息杀穿一条满是魔兽尸骸的道路,逼得附近魔兽纷纷发出惊惧的怒吼。 “该死,十三妖魔,挡住那女人!”乌鹫王大吼道,“就差一点了,尊者,还请速速降临!” “吼!!” 围绕沟壑召唤法阵的十三头妖魔发出怒吼,一齐冲出沟壑,向洛阳仙子杀去。 白泽和吴霜已经杀到地上战场。那少年剑客眼见十三妖魔每一个,都至少是四阶魔兽,其中甚至还有三头气息臻至五阶的妖魔,不敢大意,当即在紫府当中祭出五道分身,各执四把通灵飞剑初一、十五、晦朔、白鲸,并伪地字灵剑墨玉,一时间剑意滔天。 吴霜慢了一步,眼见白泽施展如此神通,不由得多看了那少年剑客的本体两眼,心中讶然。 五道分身现身的刹那,按五行站位,迅速凝聚五行剑阵,一时间此方剑道杀力冲天而起,引得诸多目光向这里窥探。 白泽仗剑而立,单手掐诀,沉声道:“五龙听令!” 刹那间,五行剑阵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剑鸣,随即五色巨龙分别从五行之位游窜而出。那五条由剑意凝聚而成的剑龙每一条,都至少有百丈身躯! 白泽长剑所指,五龙啸天行,白色巨龙一马当先,并青龙、黑龙、红龙、黄龙一齐直冲十三妖魔而去! 远方,惊天剑势引得魏晋分神看了一眼,心里讶然,瞬间猜到白泽的身份,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一声。 看来这一代的仙门四公子比起前代的仙门四杰丝毫不逊风采。 云天当中,五龙咆哮杀至,剑意奔流,如汪#洋无际。十三妖魔当中,一头岩魔冲天而起,高达数十丈的躯体仰天怒吼,高举小山一般的拳头,一拳轰碎当先的白龙,剑气爆裂引发轰隆巨响,杀意交织横斩,直接将那岩魔斩得爆碎,轰然砸向大地! 四条巨龙杀入魔兽大军,搅得遍地尸骸,两头妖魔当场横死。当此时,那仅剩的十头妖魔当中,喷吐炽烈毒焰的黑翼蝠王出手,粉碎剑龙的同时,直冲白泽而去。 “交给我来。”吴霜眼见白泽同时操控五具分身杀向沟壑,心里震惊他的魂力竟如此强横的同时,心底也被激起了争强好胜之心,飞剑冬至已经飞了出去,散发出森然寒意,刹那间已经在黑翼蝠王身上冻出一层冰霜。 这还没完。 “游鸣,重楼。”吴霜接连唤出两把飞剑,游鸣剑力勃发,化作一条狰狞剑龙,咆哮着杀向黑翼蝠王。 飞剑重楼化作仙阁虚影,发出阵阵缥缈仙乐,向着黑翼蝠王镇压而去。 此间大战的人族修士纷纷侧目。 原本方才白泽引发的冲霄剑意已经让他们大开眼界,没想到那少年剑客身后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少女,剑道造诣竟也如此高绝!
飞剑易形,此等手段,他们只在长城第一剑薛道衡身上见过一次。当年薛真人仗剑杀出长城三千里,所用之绝学,就有一招本命飞剑易形的极致剑术。 那一剑,让薛道衡彻底成名,稳坐长城第一剑的名号,一招杀尽荒原四位五境巅峰修士。薛道衡仍觉不过瘾,一人一剑出走长城三千里,将荒原剑修杀得人人胆寒,最终逼得荒原大圣出手,这才止住薛道衡的剑行之路。 饶是如此,薛道衡依旧平安回到长城。 甚至回来时还扛着一头有大半个长城城墙那么高的妖兽尸骸。因为他速度太快,以至于长城上的修士以为荒原妖族来袭,大为紧张,三山府衙魁元邓晟亲自出面,这才搞清楚事情缘由。 后来长城剑修人人为薛真人痴狂。更是有人直言,薛真人那一招本命飞剑易形的神通,就是传说中超越剑道四极的巅峰剑道! 如今那端坐在葫芦上的少女,怎么看都像是二八妙龄的稚女。原本众人眼见白泽手段通天,还以为那少女是那年轻剑客的剑侍。如今看来,那葫芦上的少女,竟是在剑道造诣上直追长城第一剑薛道衡的存在! 当真是后生可畏。 远处,魏晋的脸色更是古怪起来。 莫非他们这些人,要在绝境长城,目睹一位北境女子剑仙的诞生? 这方吴霜牵制住黑翼蝠王,白泽已经杀到沟壑近前。洛阳仙子已经在与一头五阶妖魔交手,本命飞剑雪霁杀力纵横,将那头妖魔杀得节节败退。 白泽甫一入局,立刻对上三头妖魔。水行分神当即斩出剑一冰川瀑布,冻结一头妖魔,配合火行化神分身一记剑四炎帝,当场将之斩杀。 冰火二重奏之间,金行分身运转雷法,奔雷引顷刻被施展出来,只听九天云雷怒吼,炽烈雷光撕裂雪幕,将一头妖魔劈成黑炭。 白泽召回土行、木行分身。剑意回流的刹那,剑七指天誓日应运而生,本命飞剑山鬼将第三头妖魔的魂魄直接破碎,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此方战局,登时呈一边倒的趋势。 与此同时,洛阳仙子已经将与她交手的五阶妖魔杀得重伤垂死,倒地不起。那皎皎如月的女子回头看了白泽一眼,说道:“小师弟,你撑住片刻。” 说罢,直冲沟壑召唤法阵而去。 “该死!该死!!”沟壑召唤法阵当中,乌鹫王气急败坏,“狮驼王,你在干什么?!” 被点名的狮驼王此时正与空禅杀得难分难解。狮驼王心里可谓是郁闷到了极点。那白衣僧人施展佛门神通丈六金身,躯体之强横,比起他这位五境妖王,丝毫不逊色。 原本妖族碾压人族躯体强度的优势,在眼下荡然无存。 不仅如此,狮驼王的诸多绝学,一一被那白衣僧人使出的佛门神通克制,不可谓不憋屈! 狮驼王此刻心底后悔莫及。 难怪张威会被空禅打得凌空倒退。可说好的北境佛门乃是三教当中垫底的存在,儒道争锋压根就没有悬空寺什么事儿。怎么悬空寺的和尚如此生猛?! 狮驼王心里怒骂独山王不安好心,明明知道这和尚不好惹,却一声不吭,和那三山府衙的剑修相互喂招去了。 “休想通过这里!”挡在沟壑前面的第三头五阶妖魔大吼道,竟然口吐人言,挥舞手中巨大的铁棒,带起一阵风雷声,径直砸向洛阳仙子。 “你的对手在此!”白泽大喝一声,两道分身牵制其余妖魔,体内真气浪潮般涌起,身后皓月天象登时显形,将那兽人妖魔定住一瞬。 藉此机会,洛阳仙子已经杀进沟壑。 白泽身后天象一出,目睹这一幕的人族修士尽皆瞠目。 “那剑修怎么回事?!” “莫非是我看走了眼,他身上的气息分明是四境,怎会有天象显化?!” “莫不是五境大剑修扮猪吃虎?!” “嘶,万象!!” 被白泽定身一瞬的五阶兽人此刻已经挣脱束缚,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风雪当中的年轻剑修,大吼一声,撇下洛阳仙子,直冲白泽杀去! “十万八千剑。”白泽轻声道,身后皓月天象登时光华璀璨,无尽月华剑气像是上苍被捅出一个窟窿,银河流转,月光倾泻,剑气洪流向那兽人妖魔蜂拥而去! 兽人妖魔手执铁棒,将月光打碎,杀到白泽近前。 …… 第719章 四象剑诀 剑问九州第719章四象剑诀白泽被那兽人妖魔逼得拼尽全力,身后六道洞天悄然浮现,并那一轮皓月,光华璀璨。 目睹这一幕的人族修士只觉骇然。 眼前那年轻剑客,果然就是四境! 可四境修为,如何能够凝聚天象?! 这些人脑袋空空,只想知道这一对少年少女从何而来,是何身份。竟然一个比一个逆天! 莫不是北境三山新一代翘楚? 可眼下战局容不得他们多想,浩浩荡荡的魔兽大军已经冲破他们的封锁,与镇北军团正面对上。 镇北军团前军盾甲阵型只挡住魔兽大军两轮冲锋,立刻就被魔兽大军沛然巨力撞开豁口,阵型登时乱了起来。 “弟兄们,给老子顶住!!”百夫长们怒吼道。 “啊啊啊啊!!——” 魔兽大军的冲锋悍不畏死,力道极大。不断有盾甲被魔兽撞碎,伴随着甲士当场被践踏而死。 更有众多甲士前有魔兽冲撞盾牌,后有盾墙推挤,被活活压死在夹缝当中。 镇北军参将顾宸指挥弓弩营放箭,弓弦震动,泼天箭雨冲上云霄,不断有飞行魔兽的尸骸坠落下来,砸伤军士。 可越来越多的飞行魔兽已经越过了箭雨,开始袭击前军阵营。 战况一度极其惨烈。 “杀!!” 军阵当中,执戟军士杀红了眼,将挤压过来的魔兽刺死挑落在阵型当中。 冲过第一道防线的魔兽越来越多,中军两部骑兵已经绕到侧翼,在两部骑将的率领下,发起不避生死的冲锋。 铁骑如洪流一般闯入魔兽大军。 顷刻之间,血流成河,被北境凛冬冻结成凄厉的暗紫色。 白泽战法无双,六甲秘祝被催发到极致,依旧被那兽人妖魔杀得节节败退,月华剑河已经被那妖魔生生打碎。 若不是有所顾忌,他当真想唤出被封印在墨玉当中的兵兽朱厌,让他和这妖魔好好较量一番。 眼见落入危局,白泽放手一搏,剑皇绝学气运山河观照四方道蕴,文脉刹那间贯通,本命字呼应百里霜雪,巨大的人影身长百丈,卷起风暴,在白泽顶上现身! 风雪夜归人。 白泽手执本命飞剑,魂海当中那一尊阳神豁然睁开眼眸,伸手一招,握住魂海浮沉的菩提子。 菩提子甫一被那尊阳神小人握在手里,神光大放,金光几乎要把大半个魂海照亮。 三教神通,在这一刻,被白泽悄然融合为一! “轰隆!!——” 九天云雷会聚,卷起盛大的风暴,仿佛要把苍天轰出一个窟窿。 四象剑诀,白虎。 时隔多年,白泽福至心灵,水到渠成般用出谢玄当年的绝技。天穹之上,那巨大的人影操控风雷,御出一头雷霆白虎,咆哮声震动四野,魔兽大军被那天上威压震得惊惧不已,四散奔走。 长城之上,三山府衙魁元邓晟豁然回头,看向远方那暴怒的雷海,震惊道:“何人竟有如此神通?” 那老剑修身旁,他唯一的真传弟子温凝霜也讶然地看着远方雷海,说道:“师尊,此等雷法,莫不是中州来人?” “不可能。”邓晟说道,“中州龙虎山虽号称雷法无双,可几百年来从未有过龙虎山的人来到这里。北境五百年不得证道,他们岂会来这苦寒之地?” 温凝霜默然不语。 “若非此处牵连,老夫真想亲眼去看看,究竟是谁能闹出这么大动静!”邓晟说道,“这帮异族当真是要一心寻死了。魔神殿的人胆敢找首座的麻烦,看来这股魔宗势力到底是来自荒原,是大抵可以确认的了。” “掌院师叔已经往那里去了。”温凝霜说道,“或许等掌院师叔回来,可以问一问他。” 当此时,白泽催动白虎悍然杀向那兽人妖魔。雷法速度奇快,即便是白泽目前的眼力,也难以捕捉其动向。 可那兽人妖魔手持的武器,乃是一根铁棒。如此一来,即便是打偏了些,白虎也能被那兽人妖魔吸引过去。 “吼!!——” 巨大的白虎浑身吞灭恐怖雷光,以至于那兽人妖魔也惊惧不安起来,想要在白虎落下之前棒杀白泽。 可就在那妖魔动手的刹那,雷霆已经落下。只见天地间明光撕裂晦暗,白虎在瞬息之间已经正中那兽人妖魔,将它手中的铁棒扭曲成老树根一般的废铁。 巨大的轰鸣声随后才响彻这方天地。 只一合之力,那兽人妖魔浑身被劈成焦炭,轰然坠地,砸起一片尘土,大地为之一震。 天上,白泽收了神通,只觉浑身经脉撕裂一般刺痛,短暂的脱力让所有分身立刻遁入本体,身形一晃,直接从中天坠落。
“白泽!”吴霜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眼见白泽堕天,祭出第四把飞剑想要接住他。 那与吴霜缠斗的黑翼蝠王立时掉头杀向白泽,对身后紧追不舍的剑龙以及仙阁虚影视之不见。 白泽堕天,空禅和魏晋同时分心,想要以神通秘术立刻杀回去。可狮驼王和独山王哪里肯罢手,极力将两人挡下。 当此时,陈阳一剑隔开那五尾天狐,闪身接住白泽,无奈道:“小师弟,你们坐忘峰的人,都这么疯魔吗?” 白泽扯了扯嘴角,一言不发。 陈阳怀抱白泽,单手持剑,眼见两尊五境大妖杀至,祭出法宝八卦鼎,悬在头上防身。 屋漏偏逢连夜雨。 地上深坑,那砸进大地的兽人妖魔浑身焦黑,硬抗那一记白虎雷法,抽搐半晌,待身上电光逐渐褪去,竟然又爬了起来,血红色的双眼暴怒地盯着白泽,孕育杀机。 “小姑娘,你还是退开些。”陈阳眼见吴霜要杀过来,连忙说道:“这场闹剧,终将要落下帷幕了。” 吴霜闻言,立刻止住身形。 陈阳呵呵一笑,杀力直冲云霄,说道:“我可还是炼器师啊。小狐狸,你既然自寻死路,他日天狐一族追究起来,倒也无话可说了。” 狐媚儿闻言,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那胖道士祭出一堆灵剑,分成三拨,对准她以及黑翼蝠王、兽人妖魔。 “见过烟花吗?”陈阳忽然问了一句。 狐媚儿只觉毛骨悚然。作为三方妖魔当中灵智最为齐全的一个,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那胖道士想做什么,二话不说,连加几道幻境在自己身上,身形登时在虚空当中消弭,转瞬间已经遁出数十里开外。 “去,爆了它们。”陈阳收起一拨灵剑,只见那两拨灵剑径直杀向那两尊妖魔,在它们还没来得及回击时,那两拨灵剑已经像烟花一样炸开。 灵器爆碎引发的能量波动让那原本已经被白泽劈成重伤的兽人妖魔当场横死。而那黑翼蝠王也在密密麻麻的灵剑爆炸中被炸成重伤,一条翅膀几乎被炸得断掉,发出凄厉的惨叫,亡命逃窜。 白泽目睹这一幕,想起当初在山门大会时,苏问拿一堆灵器砸他的场景,只觉头皮发麻。 还好当时的苏问没这般败家。 若是当初他在擂台上引爆那一堆灵器,恐怕就是白泽再怎么能耐,也要被炸得半死。 炼器师恐怖如斯。 而眼前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师兄,还不仅是炼器师,他的另一个身份,乃是炼丹师。 当真是丹器双修,一个救你命,一个要你命。 陈阳逼退了狐媚儿,将白泽交给吴霜,立刻杀向沟壑召唤法阵。 此时,那沟壑当中,已经密密麻麻填满了魔兽尸体。洛阳仙子衣不染尘,仗剑杀到乌鹫王近前,本命飞剑雪霁直取那妖王项上头颅。 眼看陈阳头顶大鼎,手持南明离火剑杀来,两位五境真人的杀力直让乌鹫王遍体生寒,大吼道:“尊者,我顶不住了!” 当此时,召唤法阵光华大盛。 一根光柱冲天而起,气机骇人。 乌鹫王大喜过望,笑道:“尊者降临,你们这些蝼蚁都得死在这里!” 说罢,二话不说,冲天而起。 尊者既然降临,这个召唤法阵便没有用处了。 “陈阳,摧毁法阵!”洛阳仙子脸色一变,立刻追了过去,想要在尊者降临前击杀乌鹫王,或许能阻止这一切。 陈阳脸色难看,八卦鼎大开,炽烈丹火烧得附近霜雪尽皆蒸发!那道人一手托举大鼎,飞到沟壑上空,将鼎中丹火一股脑全部倒进沟壑当中。 白泽眼见那熊熊燃烧的丹火烧得空气都扭曲了,宛如熔岩一般的火焰在落地的瞬间,将岩石融化,那些魔兽尸骸以及还没能离开沟壑的魔兽,登时被一片火海吞没,顷刻间就被烧成灰烬! “吼!!——” 偶有魔兽奔出火海,也不过片刻便倒地被那丹火烧成焦炭。 乌鹫王支撑召唤法阵多时,此刻妖元亏损,很快便被洛阳仙子追上。洛阳仙子一剑斩下,风雪寂然,乌鹫王饶是化作本体,极力想要避开那一剑,依旧被砍中胸腹,惨叫一声,径直坠向那光柱当中。 丹火腾空。 可那召唤法阵即便被火海吞没,一时半刻,竟也没有分崩离析的征兆。 大量魔兽在召唤法阵现身的刹那,便被大火无情吞噬。 而光柱当中,尊者降临了! …… 第720章 昴日鸡 剑问九州第720章昴日鸡“哪个瘪犊子敢打扰本尊清梦?!”那光柱当中,陡然响起刺耳的声音,“莫非末法时代已经过去,本尊已能超脱蜕变为神凤了?” 此话一出,人族修士尽皆胆寒。 白泽只见有什么东西要在光柱中走出了,心中莫名惊惧。 反观乌鹫王大喜过望,连忙大喊:“尊者救命!” “怎么回事,就是你这小子把本尊唤醒的?”光柱当中,那身形浮现出来,在场之人尽皆瞠目。 乌鹫王更是结舌,似乎是他也没有料想到是这种局面,惊诧道:“怎……怎么是只鸡?!” 此话一出,吴霜终于是憋不住了,偷笑两声。白泽定睛一看,那从光柱中现身的,可不正是一只鸡! 只见那鸡身长八尺,生得气宇轩昂,顶上红冠鲜艳欲滴,一身锦毛端是威风,略一抖擞,令人惊叹。 白泽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鸡。 “小小秃鹫,竟敢对本尊无礼!”那威风凛凛的鸡一把将乌鹫王抓在手里,翅膀上的羽毛灵活如手掌,“好大的胆子!若不是念在你也是羽族,本尊今日便生吃了你!” “鸡爷饶命,饶命!”乌鹫王连忙叫饶。 陈阳和洛阳仙子见此心里更是沉重。那威风凛凛的鸡抓起乌鹫王,简直是轻松拿捏。眼见那五境妖王连反抗都做不到,两人已经猜到眼前那大妖,绝非善茬。 即便乌鹫王支撑召唤法阵再怎么亏损妖元,那也是货真价实的五境妖王。纵使陈阳和洛阳仙子联手,也要搏杀一阵,才能将之斩杀。 那威风凛凛的鸡随手丢掉乌鹫王,环顾四周,看见关山的刹那大吃一惊,说道:“怎会有如此多的神性垂落在此?” 当此时,关山山顶的血雨还未止歇。笼罩关山的血雨被来自荒原的风暴吹袭,化作大雪,纷纷扬扬。那威风凛凛的鸡目力惊人,即便隔着如此距离,依旧能看得一清二楚。 末法时代仍未结束?! 那威风凛凛的鸡浑身气势陡然变化,杀力冲天而起,一把抓住乌鹫王,怒吼道:“小子,你找死,竟敢提前将本尊唤醒?!” “尊者饶命!”乌鹫王大惊失色,不明白那大妖为何突然翻脸,赶忙解释,“小妖原本是在为一头虎妖打通时空壁垒,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打扰了尊者沉眠……” 那大妖闻言更是暴怒,当场将乌鹫王捏死,甩落苍穹。随即目光锐利,看向陈阳和洛阳仙子二人。 “师姐当心!”陈阳眼见那大妖发怒,心底一股寒意直冲脑门,想都没想,直接祭出八卦鼎,向那大妖砸去。 “人族蝼蚁,你们也去死!”大妖盛怒,一把抓向距离他最近的洛阳仙子。 洛阳仙子浑身迸发神光,可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挣脱时空束缚,脸色一白。 当此时,八卦鼎破空而至,炽烈丹火狠狠撞在那大妖翅膀羽翼之上。 “什么东西,给本尊挠痒痒吗?”那大妖嗤笑一声,抡起翅膀,直接将八卦鼎抽飞出去,已经将洛阳仙子抓在手里。 陈阳大惊失色。 其余众人更是惊骇,没想到眼前那鸡妖竟如此恐怖,擒拿五境大修士,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陈阳正待搏命,那大妖目光一瞥,看见养剑葫上的白泽,大叫一声,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抓着洛阳仙子瞬息之间便来到白泽近前。 吴霜只觉眼前一花,那鸡妖已经近在眼前,被吓得浑身汗毛倒立,几乎是下意识的,四把飞剑直接向鸡妖镇压而去。 可那大妖满不在乎,那四把飞剑压根破不了防。 此间动静更是把陈阳吓得魂飞魄散。云海仙门的仙苗,掌教师叔口中的“为北境证道者”,坐忘峰未来的首座,此刻生死就在一线! 三山府衙的人都死了吗?! 陈阳毫不犹豫,悄悄捏碎一枚灵玉,将消息传递出去。 关山,云海仙门赤阳峰首座烈阳子接到传讯,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了?”身旁一美妙妇人一身道袍,仍不掩动人风韵,说道:“何事如此紧张?” “陈阳捏碎灵玉,怕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麻烦。”烈阳子沉声道,“冥阳未出关山,恐怕有变,这里还需有人接应。师妹,你在此停留,我去去就回。” “也好。”梦蝶峰红尘道第一人巫云仙子说道,“关山的动静引发多方人马进入其中探寻,冥阳师兄此行的确需要接应,你且速去吧。” 烈阳子略一颔首,身形已经在关山消失不见。 云天之上。 大妖瞬间逼近,饶是白泽定力再强,也被吓了一跳。面上波澜不惊,心底已经在喊姐姐救命。
可那鸡妖迫近之后并无危险动作,只死死地盯着白泽,然后大叫一声,直接跪在虚空中,痛哭流涕:“老祖宗,真的是您吗!?您怎么落魄成这般模样,这该死的末法时代,连您也做出了如此抉择吗?” 此话一出,众人窒息。 陈阳人都傻了:莫非这绝世大妖,竟然脑子有病?! 白泽更是茫然,被那大妖整得愣住半晌。 这鸡妖搞什么名堂?怎么会把他认成老祖宗!白泽面上不动,左思右想,如果说他身上有任何能跟妖族扯上关系的东西,那首当其冲的必然是他体内的龙血。 可这威风凛凛的鸡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鳞族,分明就是羽族。 羽族…… 白泽刹那间思绪贯通,想起当初钻进他体内逃离昆仑秘境的大红鸟,莫非是小红在他身上留下的气息,让眼前那大妖误认为自己是他的老祖宗? 白泽匪夷所思的同时,心知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当即为了稳住那大妖,厉声道:“放肆,你这小鸡,怎敢胡言乱语,乱认祖宗!” “嘎?”那大妖哭到一半,突然被白泽训斥,看到那年轻剑客意味深长的眼神,突然惊醒。 该死! 老祖如今已经转世为人族,他如何能暴露老祖的身份!这岂不是要毁了老祖的布局? 那大妖顷刻间遍体生寒,眼睛一转,连忙补救,大声道:“老祖宗,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昴日鸡啊!三千年前你把我带回家,像养孙子一样照顾我,怎么能忘了呢?” 此话一出,陈阳已经笃定那眼前的大妖脑子有问题,连忙传音给白泽,让他想办法先解救洛阳仙子。 白泽不动声色道:“竟有此事?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我已经忘了。昴日鸡,你我之间的前尘往事先放一放。这位乃是我的师姐,你无故拿她做什么?赶快放开。” 昴日鸡赶忙放开洛阳仙子。 白泽身后,吴霜已经被这一幕惊呆了。洛阳仙子神色古怪,留在白泽身边,眼神示意陈阳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昴日鸡还要再说什么,天边一道气息已经降临此间。来人正是仙门赤阳峰首座烈阳子! 烈阳子甫一降临,立刻发觉局势微妙。场中唯一能对陈阳造成威胁的,只有与白泽、洛阳仙子及吴霜对峙的鸡妖。 可那鸡妖的模样却是十分怪异。 烈阳子粗略一看,竟看不准那鸡妖的深浅。可那妖怪眼角的泪花还在,怎么看都像是被白泽他们几个欺负了的样子。 烈阳子心里大为奇怪,出声道:“陈阳,此间发生了何事?” 陈阳脸色古怪,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当此时,白泽默默给了昴日鸡一个眼神。那大妖颇为识趣,二话不说,扭头就跑,遁入虚空的速度之快,就连烈阳子都没能反应过来。 陈阳硬着头皮长话短说,烈阳子眉头紧锁,察觉那大妖的气息已经消弭无踪,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在关山,只好作罢,叮嘱众人两句,身形已经在虚空当中消失。 乌鹫王横死,沟壑当中,陈阳布下的丹火终于使得那召唤法阵崩塌。 此方战局,妖族顶尖战力已经去三存三。狮驼王和独山王眼见局势不妙,立刻就要抽身远遁。 张威和魏晋已经远离战场,脱身容易许多。魏晋忧心镇北军团的局势,压根没有纠缠独山王,当即折返战场核心。 反观狮驼王,他想要脱身的念头一起,陈阳已经杀了过去,并空禅一起动手,对着那妖王穷追猛打,誓要赶尽杀绝。 天上,白泽恢复元气,开始与诸多人族修士一起处理魔兽大军。 大战过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经此一战,镇北军团前军、中军死伤甚重。原野上遍地尸骸,将地上积雪都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饶是如此,仍有相当部分的魔兽逃逸四散。镇北军统帅种师锷没有时间安葬阵亡的将士,只能下令重伤者遣返,其余人马就地休整,一个时辰后继续行军,奔赴长城前线。 “此番多谢各位助阵。”种师锷亲自出面道谢。众人一番商议,魏晋和其余修士继续留在镇北军,白泽和吴霜则在洛阳仙子的陪同下直接去往长城。 那狮驼王陷入死地,倒是爆发出惊人战力,拼着重伤杀出一条路来,空禅和陈阳秉承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一路追杀,此时仍未见归来。 另一边,三山府衙送来消息,与掌院交手的那名妖王已经退走。赵归真疑心长城有变,知晓此方战局已经平息,立刻动身折返了长城前线。 …… 第721章 三绝 长城后方军镇,庆阳。 洛阳仙子将白泽和吴霜带到一处客栈,道:“师弟,霜儿师妹,如今绝境长城不仅有大量的三山修士,还聚集了很多散修、游侠。你们且先在这里住下,有时间会见三山府衙掌院赵真人,再看能不能安排你们在府衙住下。” 白泽自然没有问题。 “谢谢师姐!”吴霜悬浮在空中,脚尖距离地面三寸,亲昵地挽着洛阳仙子的胳膊。 三山修士,女修人数本就远远不及男修,是以两人虽不在同一个宗门,吴霜还是在很的时候就在师父的带领下,结识了洛阳仙子。 那时候吴霜还是个豆丁,而洛阳仙子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洛阳仙子笑了笑,温柔地摸了摸吴霜的脑袋,显然十分喜欢这位火神山的师妹,道:“跟师姐不用客气。”着,瞥了吴霜的腿一眼,关心道:“伤势怎么样了,用不用师姐帮你看看?” “师姐安心啦。”吴霜笑道,“白泽已经帮我处理过了。用不了两,我就能活蹦乱跳啦!” “那就好。” 洛阳仙子安顿好两人,打算登上长城,看一看眼下的局势。白泽提出要跟着一起过去,吴霜见状,软磨硬泡起来,洛阳仙子无奈,只好答应。 果然,云忘归还是了解她的。 洛阳仙子对姑娘的撒娇是毫无抵抗之力。 三人出门,御空而校 白泽眼见庆阳军镇到处都是火把,军镇长街到处都是疾行的队伍,披坚执锐,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奔赴长城前线。 风雪很紧,整座军镇都被肃杀的氛围笼罩。 前线军报,长城军的战况不容乐观。荒原部族的攻势太过猛烈,战线已经被推到长城脚下。长城军团统帅孤城下了死命令,所有军镇紧急调度,除了必要防守的兵力,其余人马全部投入到前线战事。 荒原部族的骑兵冲锋已经远远超过了长城军高级将领的预料,他们也深知,一旦长城防线被突破,荒原部族那些野兽般的骑兵队伍,将对长城后方军镇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因为绝境长城的存在,长城防线一直到关山堑,这片广袤的区域,鲜少有高墙壁垒的坚固城池。 前线被突破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如卫国一般,被荒原部族杀穿千里,剑锋摧毁大周北域的百年基业,直接威胁到关山堑后方的都城镐京! 换句话,这场战役守下来,长城军团即便从大周第一军团的神坛跌落,他们所有人还能将功折罪。 而一旦长城被突破,他们所有人,便是会被史官镌刻在耻辱柱上的千古罪人。 此刻,交战双方都杀红了眼。荒原部族孤注一掷,誓死要攻入长城。而长城一方,必须要挡住荒原部族的攻势! 不多时,绝境长城巍峨耸立的城墙已经出现在眼前。 连绵万里的长城防线高墙壁垒,宛如一条盘踞在北境版图上的巨龙,令人惊叹。火光在长城上狰狞地燃烧,对抗无边无际的黑暗。 逼近长城边境,数量超过百万的史诗级战役,波澜壮阔地闯入眼帘。喊杀声完全盖压了风雪的呼啸,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那巨大的战场上铺开,仿佛地倒置,星空闪烁。 冲杀力足以让风云色变。 三惹上长城,吴霜瞪大眼睛,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迎面扑来,让那火神山的才剑修微微怔住,喃喃道:“尘世杀戮,竟惨烈至此。” 洛阳仙子和白泽默默无言,将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 荒原部族和长城军的战线铺开了数十里。而在更深处的地方,荒原修士与长城修士的大战,同样声势浩大。 密集的光幕在荒原的暗夜中爆发,那场大战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无数流光冲而起,又有数不尽的光华黯然失色,划落幕。 白泽复又看向绝境长城无端毁灭的十里城墙,心中唏嘘。世人都长城有三绝:长城的墙、荒原的风、大掌柜的酒。 如今长城的墙已经被砸碎十里,荒原的风倒是依旧凛冽,就是不知让师父当年念念不忘的大掌柜的酒铺还在不在。 三人身旁,三山府衙魁元邓晟远望漫风雪。老者身边,温凝霜在三冉来时多看了几眼,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开口。 倒是吴霜,觉察到温凝霜的目光,诧异地回看几眼,总觉得那老者身边的年轻女子很眼熟,悄悄扯了扯洛阳仙子的衣袖,声嘀咕:“师姐,你看那位姐姐是不是有点面熟的样子?” 洛阳仙子闻言一看,恰好对上温凝霜的目光,惹得对方愣了一下,连忙错开视线,又忍不住看了洛阳仙子一下。 洛阳仙子倒是坦然,笑道:“凝霜,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洛阳……师姐。”温凝霜道。
“呀,原来是凝霜师姐!”吴霜终于想起来,只是相隔多年,温凝霜的音容已经模糊不清,这才一时间没能认出对方。 “吴霜?”温凝霜打量眼前那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些不确定道。 “是我!”吴霜道。 “你都长这么大啦。”温凝霜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 “师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长城这边吗?”吴霜问道,“难怪好久没有见到师姐了。” 温凝霜身边,邓晟听见吴霜的名字,这才回头看了那少女一眼,浑浊深沉的双眼猛地一亮,把吴霜吓了一跳。 “早就听火神山出了一位资奇绝的剑道才,便是你这丫头?嗯,卢剑雄那老家伙不止一次在信里向我炫耀,今一看,你师爷的确没有夸口。”邓晟难得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又感慨青冥剑宗人才凋零,日后恐怕连北境道门第二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上有云海仙门近年来风头正猛的四公子,下有火神山才剑修,唯独中间的青冥剑宗没有什么拿出手能独当一面的好苗子。 “前辈谬赞了。”吴霜有些不好意思。 “这位是我的师尊,三山府衙魁元……” 温凝霜还没介绍完,就被邓晟打断,道:“不必那么麻烦,老夫名为邓晟。叫我一声前辈就够了。” 白泽总觉得不妥,可洛阳仙子已经率先开口叫人,白泽只好顺水推舟。 然而他自是不知,论资排辈,邓晟和洛阳仙子的师尊羽蝶子,以及吴霜的师爷卢剑雄,可称师兄弟妹。吴霜的师父宫淑卿比他们低了一个辈分。真要是较真起来,洛阳仙子叫邓晟师叔,可吴霜得叫他师爷。 本来以师姐妹相称的三人,洛阳仙子和温凝霜突然之间就成了吴霜的师叔。 “看你们许是刚到绝境长城,之前镇北将军府那边的动静,你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邓晟眼看战局平稳,忍不住问了一句,看向洛阳仙子,“是陆沉那子来了吗?” 据邓晟所知,三山当中,雷法冠绝的,自然是云海仙门。而仙门七峰传承各不相同。其中以雷法闻名的只有一脉,那便是断罪峰。 冥阳子已经进入关山,闹出动静的不会是他。况且那种场面,若是冥阳出手,未免气了些。 可没道理云海仙门会把断罪峰两大堂部的领袖全都派到长城来,是以邓晟心中迷惑不已。 莫非…… 那老者将目光放在吴霜身上。 吴霜被邓晟看得心里发毛,挺直腰板道:“前辈的动静,如果是指雷法的话……”着,视线飘向白泽,“便是这位闹出来的。” 邓晟吃了一惊,这才仔细打量白泽。 温凝霜闻言,也惊讶起来。只是那年轻女子冰雪聪明,立刻便猜到白泽的身份。能跟在洛阳身边,又有如此能耐的人,看起来还这般年轻,答案只有一个! “晚辈白泽,见过前辈,见过师姐。”白泽无奈,郑重礼道。 “难怪,难怪!”邓晟恍然大悟,“难怪那道气息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想必那雷法,便是剑皇绝学四象白虎吧。” “正是。”白泽道。 邓晟啧啧称奇,笑道:“这些年三山对长城事务愈发怠慢了。以至于在那些军镇百姓眼中,三山府衙的名声还不如那些来长城历练的游侠、散修。如今你们到来,却是要三山府衙重振威名了,哈哈哈!” 正话间,长城后方,一道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荒原那边坐不住了。这股气息,不似偃月宗的搬山道人,约莫是荒原妖族,那个想要化蛟的老东西。” “首座已经回来了?”邓晟问道。 “嗯。”那声音道,“魔神殿的鼠辈畏首畏尾,只是试探而已,不必管他。你且去走一趟,这里有我。” “好。”邓晟罢,身形刹那间已经在长城上消失。 与此同时,荒原深处,猛地爆发出恐怖妖力,横扫千百里。 “那是!?……”白泽目光如炬,盯着荒原风雪深处。 “大圣出手了。”洛阳仙子沉声道,看向两人,“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或可一观圣人斗法。只是有一点,出了长城,染指征杀不可避免,你们绝不可深入战场。” “明白。”两人立刻回道,随着洛阳仙子和温凝霜飞出长城。 当此时,荒原深处响起一声霸道的朗笑:“观照,你终究是沉不住气了。老夫等你多时了!来让老夫看看,这么多年,你有何长进!” “邓晟,一把老骨头了,还敢来荒原送死吗?本座成全你,来战!”另一道声音紧跟着响彻这方地。 …… 第722章 山河镇狱 剑问九州第722章山河镇狱刹那间,两人已经杀到近前。 五境贤者,小贤者御空境已经能够横渡虚空。六境圣人远游速度,超乎寻常,全然能够做到直追阳神远游的境界,比之御空更甚。 修行之人,止境之下,躯体终为拖累。四境修成阳神,阳神远游的速度已经是匪夷所思,长距离远超御空的速度。 圣人斩身入道,便是要让形体超脱,企图让躯体不再成为拖累。 此刻,荒原深处,比荒原和长城修士交战双方更远的地方,两位大圣甫一交手,气势崩碎百里霜雪,巨大的气浪横贯八方,令人胆寒! “邓晟!”一身黑衣的妖族大圣观照傲然而立,“你们人族常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长城的局势,已经是大厦将倾,难以挽救!现在本座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入我隐山,本座愿意与你共享七境秘辛!” “夸口。”邓晟讥笑道:“一条走蛟不得的小泥鳅,也敢在此嘤嘤狂吠,简直大言不惭!” “老匹夫,本座生于荒原,乃是不得天时地利。”隐山观照说道,“若是本座生于南海,早已走蛟成龙!倒是你这老不死的,绝境长城要完了,你跟孔睿那老东西马上就要败亡,还敢在此叫嚣?!” “北海之大,容不得你这泥鳅走蛟?”邓晟笑道,“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如今南海龙宫观海天门都已经崛起,你这老泥鳅赶趟儿去给南海那位烤着吃?” 观照闻言,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地呵斥道:“老贼,本座骂不过你,打死你!” “跳梁小丑,今日老夫扒了你的皮!”邓晟喝道,祭出本命飞剑紫电,往观照劈头斩去。 隐山观照手持妖王枪,正面应战。两位大圣通天之能,身形交错间,圣威浩荡,打得天地变色,席卷整个荒原的风暴都被两人撕开,巨大的漩涡云层,在两人头顶上空缓缓浮现! 当此时,白泽等人正在跨越荒原部族与长城军团的战场。正面战场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荒原部族陷阵横死的骑兵。长城军的阵型被撕碎的地方不可计数,战场上堆积的尸体以至于令裴济指挥的军团难以相顾,只能一再收缩防线。 冲杀还在继续。 白泽目睹荒原部族浩浩荡荡的骑兵,驾驭荒原狼向西冲锋,将意图穿插阵营的长城骑兵遏制在西方战场,局势已经在向苍狼部一边倒。 正面战场,军阵中的修行者已经动手。 浩大的火柱撕裂黑暗,在猛烈冲击长城军阵。 四人没有丝毫停留,直冲荒原深处。 这场战争的红尘之厄过于恐怖,即便是圣人染指,也难以脱身。 远方战场,荒原修士与长城修士的战斗并没有因为双方大圣出手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战争甫一打响,荒原修士单是偃月宗,便直接出动了六名五境高手!长城一方,散修以薛道衡、谈云谏、别鹤真人为首,尽是五境修为。三山府衙薛醒、季奎、陈平、陆文炳、张燮,也一起杀出,皆是三山真人。 这还不论双方其他势力的修士。 “怀荒,这些年你可没什么长进啊!”云天之上,薛道衡单手持剑,与一名荒原修士杀得正酣,突然笑道:“没劲,老子去也!” 说罢,周身剑意再攀高峰,一剑将那荒原修士轰下天去,向战场更深处杀去。 “薛道衡!”怀荒怒吼一声,强行卸掉压在他身上山岳一般沉重的剑意,冲天而起,却被另一道身影拦住。 来人一身黑衣,遮住满身血迹,面容阴冷,正是云海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 “是你!”怀荒目光一凛,冷笑道:“你杀我荒原修士众多,正好偿命!” 薛醒一言不发,两人刹那间交手,高下立判,那荒原修士被薛醒死死压制,穷追猛打。 这片战场光幕漫天,却是泾渭分明。 五境独占鳌头,各自分得一片战场,声势极大。五境以下纯属乱斗,天上地下到处都是,有一对一单挑,也有多对多群架,更有多对一的围殴。 薛道衡杀力极强,与薛醒、谈云谏三人已经杀到战场后半段,真可谓深入敌后。而一旦前线崩盘,这三人随时都可能会陷入荒原修士围攻的险境! “哈哈哈,搬山道人还不出手!”薛道衡横冲直撞,顺手解决掉一名躲在后方的荒原四境修士,大笑道:“偃月宗不过尔尔,不堪一击!” “薛道衡,休得猖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一道身影极速而来,手持乌金长戟,直劈面门,逼得薛道衡横剑格挡,被轰得凌空倒退三步。 薛道衡定眼一看,笑道:“打了小的来老的,怀朔,凭你也想杀我?当年老子杀穿荒原三千里,你小子是怎么被爷爷揍得哭爹喊娘的,怎地,忘了?”
“口舌之利!”怀朔勃然大怒,长戟直指薛道衡,说道:“凭你也敢直呼搬山老祖的名号?你还不配!” 双方一言不合,直接开大。 薛道衡周身剑意冲霄,五境大贤者万象威压横扫而出,身后浮现庞大虚影,山河巍峨,漆黑的锁链从虚空中来,往九幽镇压而去! 山河镇狱。 万象境威压覆盖后方战场,五境之下的修士尽皆逃离威压覆盖的区域。 怀朔冷笑一声,气场全开,万象境威压同样倾泻而出,身后浮现巨大的神树虚影,阻挡漫天风雪。 “不愧是神树部的人,天象都一样。”薛道衡截取大道之力,本命飞剑思归神光缭绕,直斩怀朔,“今日老子便砍了这树!” “猖狂!”怀朔怒劈长戟,远远看去,如两尊天象狠狠碰撞,发出雷鸣般的动静,引得狂风大作,暴雪逆扬。 荒原之上,四道身影在大雪中观望天上战局。其中两人,身披黑袍,另外两个,赫然正是天妖圣子皇甫嵩,妖王白拓! “这薛道衡终究是个祸害。”天妖圣子猩红的血瞳看着天上那剑修,说道:“第一阶段已经做完了,镇北军团被拦阻下来,我天妖族死了一位妖王,还有两位妖王被追杀,荒原部族不仅没能突破长城,就连偃月宗的这帮废物也没能杀到长城边境。” 皇甫嵩身旁,那黑袍人笑道:“偃月宗不肯掏空家底,为之奈何?” 皇甫嵩冷哼一声,说道:“如今隐山的那位圣人已经动手了,少主,是不是该轮到你们魔神殿了?” 魔神殿少主龙骧说道:“圣子所言极是。也是时候给这群狂妄的家伙们一记当头棒喝了。” 那年轻魔修笑道:“只是这个过程,不能受到任何干扰。薛道衡那几个杀得太过深入,恐怕有变,还请圣子清个场。” “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皇甫嵩猩红的血瞳乜了身旁的魔修一眼,冷声道。 “呵呵,怎么会呢。”龙骧说道,“百年谋划,在此一举。眼下偃月宗以六镇为首的五境大修士,已经压不住长城那边的人了。圣子此时出手,时机刚好。” “白拓,干掉薛道衡。”皇甫嵩随口说道,目光投向天上战场,两方势力的角逐,平衡已经被打破,胜利的天平正在向长城一方倾斜。 皇甫嵩露出残忍的狞笑。 就是这样。 在希望中突遭绝望。 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手更加痛苦,让自己更加愉悦! 妖王白拓一言不发,已经仗剑登天。 薛道衡正倾力压制怀朔,突然之间只觉毛骨悚然!多年游离于生死一线的直觉让他迅速做出反应,放弃攻势,身形与怀朔错开百丈远。 就在此时,一道剑光拔地而起,在怀朔与薛道衡之间迅猛冲过。蛮横的剑罡将两人满头长发吹得疯狂舞动,令人窒息的一剑就在那百丈距离当中瞬息而逝。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那白衣妖王登天而来,手中古剑剑罡不止,身形一错,剑术燕双飞水到渠成,身影一分为二,各执古剑,悍然杀向薛道衡! “好剑术!”薛道衡眼前一亮,似乎对突然多出来的对手毫不在意,以一敌二,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怀朔见此,心里大骂疯子。 白拓出手,这一战即便胜之不武,只要能杀了薛道衡,一切都不值得在意。 怀朔大喝一声,身后神树虚影往薛道衡镇压而去! “二对一?!”远处,谈云谏见状一剑撞开身前的荒原修士,“诸位道友,帮我拦住武川!”说着,便要冲去为薛道衡助阵。 “做梦!”偃月宗五境大修士武川狞笑道。 “道友且去,这方交给我!”云海仙门盘龙峰季奎喊道,本命飞剑象甲挡住身前荒原修士的同时,祭出法宝缚龙索,将武川纵横疾驰的身影拦下。 “多谢道友!”谈云谏说道,身形挪动,手持本命飞剑,杀向后方战场。 当此时,白泽四人已经靠近这方战场。 荒原之上,天妖圣子心有所感,一双血瞳豁然看向白泽等人出现的方向,脸上浮现狰狞之色,大吼一声,声震数十里:“白泽!” 龙骧已经取出本命法宝降魔杵,看见皇甫嵩冲天而起,浑身妖气滔天,将谈云谏猛地撞飞出去,直冲战场外围而去,微微一愣,深邃的目光看向天外,这才发现白泽的气息。 …… 第723章 年少不可得之物 剑问九州第723章年少不可得之物“呵呵,有意思了。”魔神殿少主语气森然,“没想到云海仙门竟敢将他放到长城战场!” 龙骧想起昆仑秘境当中,到嘴边的鸭子被白泽横插一杠,严老也被他一剑砍死,心里便涌起一阵愤怒。 若非宁镜出手,即便是他,恐怕也难逃厄运。 可惜严老堂堂五境圆满大修士,为了进入昆仑秘境自斩修为,竟惨死其中。 “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龙骧神色阴冷,“天妖圣女的体质,可惜了……若能得到,恐怕一举突破圣人境,也未必不可。不过坐山观虎斗,看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倒也不差。” 龙骧不由得感叹余幼薇手段高绝。北境的两座玉山,尽皆向她屈服。如此心思,不去染指也罢。此事一成,登临六境不过静候时机而已,届时远走中州,那些圣地的圣女,或许滋味更好呢? “冥老,准备动手吧。”龙骧不再多想,吩咐道。 “是,少主。”龙骧身旁,黑袍魔者沉声道。 逼近战场外围,白泽忽然只觉一股强横杀意扑面而来,悚然一惊,随即听见一声怒喝,熟悉的气息正跨越虚空而来! “皇甫嵩!”白泽脸色阴沉。 当此时,天妖圣子横冲直撞,径直撕开荒原修士与长城修士之间的战场,接连撞开几个想要拦阻他的五境大修士,刹那间已经杀到白泽近前! 吴霜只觉骇然,感受到那血海般的杀机,养剑葫剑意翻涌,彻天长鸣。 洛阳仙子与温凝霜脸色一变,已经挡在白泽二人身前,各自手持本命飞剑,如临大敌。 皇甫嵩见状狞笑道:“白泽,你莫非只是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匹夫?!休要让本圣子小看你,南海一战你加在本圣子身上的耻辱,今日一并清算!” 说罢,气场全开,万象之威横扫天际,冥火天浊瞬间将洛阳仙子与温凝霜镇压!那天妖圣子手持武王戟,凌空一震,将二女狠狠轰下虚空。 “吴霜,退后!”白泽已经祭出本命飞剑,眼底吞灭翡翠寒光。 吴霜只觉眼前那少年剑客浑身的气质在转瞬之间发生变化,举手投足之间,竟然给她一种优雅的感觉。 “皇甫嵩,想要杀我,区区分身,还不够资格!”白泽冷声道,苦海天象应运而生,出手便是至强天象,“南海之辱,恐怕今日还得重现!” 那少年剑客身后,金色怒海奔腾咆哮,一轮皓月高悬,杀力极强,剑意冲上天际! “你找死!”皇甫嵩勃然大怒,“南海若非有圣人出手暗算本圣子,凭你也能伤我分毫?!” 双方甫一碰面,两大天象轰然对撞,爆发出骇人气机,一时间逼得吴霜连连倒退。 洛阳仙子和温凝霜眼见白泽展露第二道天象,更是惊诧,没想到那少年剑客四境修为,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通天手段! 洛阳仙子多少对白泽的特殊体质有所耳闻,可温凝霜常年镇守绝境长城,目睹此等景象,只觉乾坤倒置,难以置信。 “五境!”温凝霜大吃一惊。 “夸口。”白泽冷笑。 “黄口小儿,你手里的剑的确不凡。”皇甫嵩一眼看出白泽的跟脚,心知对方是以本命飞剑剑灵强行逾越五境天堑,讥讽道:“可惜飞剑认主并非认可,认可并不代表有资格驾驭。五境之下皆蝼蚁,这把剑,你驾驭不住!” 说罢,天妖圣子血瞳幽光爆闪,白泽只觉心神一震,竟看到一副诡异画面。 画面当中,余幼薇正被囚禁在密室当中,双手被锁链绑缚吊起,气息虚弱,襦裙残破,衣衫凌乱。 魂海当中,菩提子神光迸发,刹那间震碎幻境。 皇甫嵩冷笑不止,眼神睥睨,死死盯着白泽,说道:“白泽小儿,她已是本圣子的女人。今日你便要为你的鲁莽付出血的代价!” “竖子安敢坏我道心!”白泽眼神狰狞,“你已有取死之道!” 刹那间,剑意爆发,横扫八方。 神魂对神魂。 白泽至强一剑“指天誓日”横斩皇甫嵩神魂而去! 金色剑气径直闯入天妖圣子魂海,一石激起千层浪,咆哮着直冲皇甫嵩魂海深处而去。 天妖圣子神色凝重。 身外化身最大的弱点便是魂力。本体若是分割太多魂力,分身自主意识太强,一旦失控,便是万劫不复,反噬本体。 当此时,皇甫嵩魂海当中有风暴骤起,金色剑气有如一轮大日,横冲直撞!天妖圣子一双血瞳仿佛有血海升腾,铺天盖地的血光在魂海当中出现,化作一根又一根血色锁链,将那一道剑气死死拦住。
饶是如此,那一道金色剑气仍斩断了数十根血色锁链! “好小子,竟敢偷袭本圣子!”皇甫嵩戒备的同时,已经施展神通,“八玄,幽冥!” 天妖圣子手持武王戟,神通施展,只见密密麻麻的黑雷发出轰隆巨响,缠绕在武王戟上,狠狠砸向白泽。 剑一,无量。 白泽手持本命飞剑山鬼,黑白二气分阴阳,判生死。那一剑出,风雷啸动,亦不能挡阴阳流转。 “轰咔!!——” 庞大的气劲横扫中天,皇甫嵩的幽冥玄雷被白泽一剑硬生生砍碎。两人尽是凌空倒退几步,眼神当中疯狂之色不减,极招再出,又是狠狠碰撞! 不多时,云天当中,两道身影在浩荡天象之间已经纵横冲杀数十个回合,谁也不能奈何得了对方。 “师姐,仙门这一代的仙苗,竟然如此生猛?”温凝霜观望战局,原本她准备随时出剑对付那头大妖,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没有出剑的必要了。 洛阳仙子闻言,警觉不减分毫,一双美目仍紧盯战场,说道:“当年的变故,导致仙门中青一代断层。如今倒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仙门这一代的年轻弟子,的确很猛。” 温凝霜闻言轻声叹息,眼神复杂。 当年的变故,何止是云海仙门中青一代断层? “原本我以为薛道衡已经够猛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与他不相上下的猛人!” 战场外围,长城一方的修士尽皆瞠目。 “两道天象!?这小子是什么人?” “若是此人也会本命飞剑易形的神通,岂不是另一个薛道衡?” “此言差矣。这位年轻剑修的天象,虽然和薛真人一样都是自然之象。可月出金海,怎么看都要比薛真人的山河镇狱还要威猛些!” “我倒是不认同。这两人都是入剑道,可薛真人的剑意明显比这位年轻剑修更强。” “一个真五境,一个伪五境,这不是废话?此人若是五境,你敢说他会在薛真人之下?” “等等,你们可记得方才那大妖叫他什么?” “好像是……白泽?” “福生无量天尊!若是老夫没有记错,云海仙门的那位大公子,是不是也叫白泽?” “难怪,难怪!”那人恍然大悟,目露精光,“仙门大公子,剑皇一脉嫡传,难怪如此生猛!” 当此时,白泽与皇甫嵩已杀至战场外围数十里开外。伪五境的缺陷逐渐暴露,皇甫嵩开始慢慢占据上风。 魂海当中,剑灵轻声传音,想要完全接盘白泽的身体。 “山鬼姐姐,这正是砥砺剑道的绝佳时机。”白泽断然拒绝,“关山当中,那夜彻骨寒意已经让我有所感悟。长城之上,北境苦寒更增长了那一分剑意。我想用这一战描摹剑道,再上一层楼!” 剑灵闻言,默然不语。 “八玄,鬼泣!”皇甫嵩轰出青铜战车,冥火缭绕,悍然杀向白泽。 那少年剑客眼神一凛,剑九沧海一笑席卷而出,碧海剑气堆起重重波涛,正面轰向青铜战车! “轰!!” 皇甫嵩一记鬼泣,青铜战车冥火森森,踏浪而行,劈开重重剑浪,径直杀向白泽。 碧海潮生,不断轰击那青铜战车,终于将之消弭于波涛当中。 与此同时,白泽深吸一口气。皇甫嵩眼见白泽落於下风,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八玄死灵弓刹那间释放。只见那天妖圣子以滔滔冥火为弓,武王戟为箭,拉动弓弦如满月,武王戟化作一道狰狞黑光,风驰电掣,直取白泽头颅而去! 破风声紧追武王戟。 白泽只觉迫命杀机扑面而来! 五境之争,容不得丝毫闪失。 少年剑客身后,两道天象同时震动,月华流转之间,万千剑气如银河倒挂,奔涌而出!金色怒海发出雷鸣般的咆哮,炽烈的气息将暴雪蒸腾,狠狠砸向武王戟! “轰!!——” 武王戟撞碎月光,一头扎进金色怒海。 “冥火天浊!”皇甫嵩眼见白泽全力催动天象,滔滔冥火盖压金色怒海而去。 双方天象再度正面碰撞,白泽心神一震,凌空倒退三步,被皇甫嵩压得嘴角溢血。 “哈哈哈,死来!”天妖圣子大笑道,妖元猛提,妖力突破极限,只见那武王戟化作的箭矢冲破金色怒海,直指白泽头颅! “白泽!”后方,吴霜见此情景,大惊失色。 白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叹,眼底的翡翠幽光猛地明亮起来。 …… 第724章 毕方真火 剑问九州第724章毕方真火剑灵山鬼刹那间接管白泽的躯体,赤豹横斩而出,截停武王戟。随即又是一剑文狸,剑气撕裂皇甫嵩的天象冥火天浊,直取天妖圣子面门而去! 皇甫嵩暗自吃惊。 没想到白泽的本命飞剑与他的契合度竟如此之高!按理说如此强横的器灵,当属天外天管辖。器灵生性桀骜不驯,即便是他皇甫嵩,当年收服武王戟,也耗费了不少心力。 白泽以四境修为,如何能让如此品阶的剑灵臣服?! “未至五境,即便是器灵认可,你也没有资格提起这把剑!”皇甫嵩血瞳一瞪,冥火天浊镇压那道灰色剑气。 “辛夷车。”白泽吐出清冷三字,磅礴剑意纵横而出,香草芝兰装饰的宝车踏金色怒海而行,冥火天浊亦不能阻挡,径直撞向皇甫嵩! 天妖圣子毫不犹豫,当即施展八玄无间,黑白二气于滔滔冥火当中诞生,荡开生死之门,便要将那青色剑气吞噬。 “轰!!” 然而双方接触的刹那,辛夷车猛然爆发,生生崩碎无间之门,去势稍减,再度杀向皇甫嵩。 皇甫嵩骇然,毫不犹豫施展八玄武神,周身覆盖一层战甲,硬抗那一剑! 冥火天浊已经将那一剑的威力大幅度削弱,可饶是如此,剑灵第三剑,依旧将皇甫嵩轰得倒飞出去。 仗着武神铠甲极强的防御,天妖圣子只是体内气机震荡,并无大碍。 可如此手段,已经让他颜面扫地,登时怒火更盛。 当此时,皇甫嵩遭受剑意轰击,天象冥火天浊登时被白泽的怒海波涛反扑,皓月天象光华璀璨,照亮一方幽暗。 白泽眼底翡翠幽光逐渐褪去,那少年剑客仰天长啸,指天誓日再出锋芒,直取皇甫嵩神魂而去! 双方战场深处,薛醒大杀四方,一剑将怀荒斩落天际,目光凌厉,大喊一声:“两位仙子,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哈哈哈,薛堂主,仙门的年轻人,当真恐怖如斯!”不远,薛道衡以一己之力独战两位五境圆满大修士,纵使身负剑伤,可神色仍显游刃有余。 “薛道衡,先管好你自己吧!”怀朔乌金长戟一指,天象神树无数枝蔓宛如巨蟒,向薛道衡围杀而去。 “娘的,柔玄!”另一边,谈云谏被皇甫嵩击落云天,再度登天时被偃月宗五境大修士柔玄死死咬住,忍不住破口大骂:“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会手下留情,老子可不是薛道衡!” “老谈,你打不过可不要拉低老子的身价。”薛道衡一边出剑一边大笑,“当年老子纵横荒原时,这小娘皮的臀儿可是挨过老子的巴掌!” 柔玄闻言,脸色一变,却是一声不吭,手中剑势更猛。 “去你姥爷的薛道衡!”谈云谏一反常态,张口就骂,浑身气势猛然暴涨,身后天象顿显,剑意汹涌而出,“老子要认真了!” 天象星辰剑图在谈云谏身后浮现,只见星辰闪耀,那青年剑修手持本命飞剑云楼,眼眸深邃,冲天杀力直逼柔玄。 “偃月宗六镇,今日柔玄除名!”谈云谏低喝一声,星辰剑图狞亮,沛然剑道融入本命飞剑云楼,那青年剑修欺身上前,击碎柔玄的剑势,毕其功于一役,一剑斩断那荒原女修手中的飞剑,将之斩落云天,长空洒血! 柔玄坠空,气息奄奄。 谈云谏一不做二不休,就要杀上前去彻底了结柔玄。当此时,只听一声怒吼响彻这方天地,偃月宗六镇之首的沃野奋力撞开陈平,恐怖杀气瞬间将谈云谏覆盖。 “谈云谏!!”沃野双目通红,杀到那青年剑修身后。 这方乱战,战场外围,白泽一记剑七指天誓日怒斩皇甫嵩神魂。那少年剑客魂海当中,金色魂湖激起千层浪。天妖圣子猝不及防,再度被白泽得手,金色剑气直冲魂海深处,剑鸣震耳欲聋! “啊啊啊啊!!” 皇甫嵩出手慢了一分,血瞳妖力未能及时阻拦那一剑,登时双耳流血,只觉脑袋要爆开一般疼痛难忍。 “白泽!!”天妖圣子愤怒咆哮,神魂受创,天象冥火天浊登时被金色怒海反压,霎时溃败。 剑六,海上生明月! 白泽痛打落水狗,天象皓月十万八千剑如银河倒挂,汹涌而出,直奔皇甫嵩而去! 当此时,洛阳仙子与温凝霜同时祭剑,两道匹练剑光冲天而起,配合十万八千剑一齐轰在皇甫嵩身上,将武神战甲瞬间粉碎! “轰!!” 皇甫嵩一口血喷了出来,躯体重创之下,抖落一身翎羽,化为半妖之体。
只见那天妖圣子双臂化作巨大的翅膀,双腿异化为锋利鸟爪,浑身青赤色的妖火奔腾而起,化作巨大的火球,将皇甫嵩躯体包裹,硬抗那三剑。 “嗤!” 妖血横洒,天妖圣子狂怒,毕方真火将近身剑气尽数消融,猛地冲天而起,双翼一扇,罡风卷起万千刀刃,逼得白泽以金海狂潮抵挡。 巨大的轰鸣响彻这方天地。 白泽被皇甫嵩一击轰退数十丈,浑身气血翻涌,金光咒硬是将反噬到他体内的罡气镇压,六甲秘祝贯通大小宇宙,化龙诀激发体内的龙血圆环,拳力直接突破六百鼎! 白泽双目泛出妖异的炽金色,踏天而行,本命飞剑山鬼悬停在身侧,一记六合冲拳,贯通上下四方,打出山岳一般巨大的金色拳头,狠狠砸向天妖圣子! “皇甫嵩,今日便是你陨落之时!”白泽一拳接一拳,刹那间这方天空已经被金色巨拳笼罩,所有的拳头尽数砸向皇甫嵩。 “轰!!——” 皇甫嵩羽翼狂震,四处冲杀。可拳影已经将他包围,竟在白泽的全力出拳下,被硬生生打落天际。 “噗!”天妖圣子呕出一口妖血,浑身发颤,不曾想眼前那剑修竟有如此蛮力。 原本六百鼎的拳力被六合拳再度增幅,砸在皇甫嵩身上,简直就是太岳压顶! “该死,竟然是性命双修!”皇甫嵩后知后觉,道门当中,注重体魄修行的人本就不多,没想到白泽竟是少有的性命双修之人。 天妖圣子只觉恐怖。 人族修士,即便再怎么性命双修,体魄也难以与妖族抗衡。这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区区伪五境,竟能仅凭蛮力便将他打得吐血! 皇甫嵩怒火中烧。 没想到竟然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连续栽倒两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非本体闭关,妖力回流,完全形态的毕方真身,必要将这小子挫骨扬灰! 白泽不给皇甫嵩丝毫喘息的机会,已经再度杀来。那少年剑客盯着皇甫嵩狰狞的血瞳,冷笑道:“皇甫嵩,你的眼神很有趣!” 正面白泽已经杀至,后方被洛阳仙子和温凝霜堵死。皇甫嵩怒吼一声,不甘受制于人,双翼一展,速度奇快,径直杀向温凝霜,想要突破封锁。 “凝霜!”洛阳仙子吃了一惊,天妖圣子孤注一掷,杀力之强可想而知。 可皇甫嵩半妖之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洛阳仙子与温凝霜相距甚远,一时间竟难以回援。 白泽当即以天象镇压而去,想要定住皇甫嵩,可还是晚了一步。 赤红流光刹那便至,温凝霜脸色发白,青冥剑诀至强一剑被那大妖不惜负伤,蛮横撞开! 眼看皇甫嵩就要一爪掏出温凝霜的心肺,云天之上,仙阁虚影荡出缥缈仙乐,重楼猛地镇压而来! 皇甫嵩猝不及防,身形一顿,随即周身妖元爆发,将那仙阁虚影直接弹开。 远处,养剑葫上的吴霜脸色一白,被那庞大妖元反噬,嘴角溢血,当场内腑受创。 温凝霜趁此机会,剑势流转,一记浮生妄,猛斩皇甫嵩神魂。 “啊啊啊!!” 天妖圣子崩溃大吼,强横妖元附着毕方真火,直接轰飞温凝霜,神色狰狞至极,“蝼蚁,蝼蚁!!都得死,都得死!!” 毕方真火幻化一条火蟒,绵延百丈余,轰然杀向吴霜,想要将那火神山的天才少女烧成灰烬。 白泽身形一顿,刚要以咫尺天涯神通扑过去挡下火蟒,只见吴霜岿然不动,刚猛火风将少女满头青丝扬起,那脸色煞白的少女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那条百丈长的火蟒在逼近的刹那,便被养剑葫一口吸了进去,消弭无踪。 藉此时机,洛阳仙子已经率先杀到皇甫嵩近前,本命飞剑雪霁神光锃亮,沛然剑气撞开天妖圣子的毕方真火,狠狠斩在他的背上。 皇甫嵩吃痛怒吼,巨大的翅膀一记横扫,毕方真火扑面而来,逼退洛阳仙子,使她酝酿的第二剑无法祭出。 当此时,白泽终于赶到。 “搬山印!”剑子绝学在此刻再现人间,白泽以大神通托举一座巍峨大山,往下一砸,正中天妖圣子,将他砸得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竖子怎敢?!”皇甫嵩气急败坏,可心底到底是怕了,双翼一展,撞开大山,直朝天外飞去。 “哪里走!”白泽祭出本命飞剑,剑二流星后发先至,破开毕方真火,直接击穿皇甫嵩的一条翅膀。 …… 第725章 隐山血月 剑问九州第725章隐山血月皇甫嵩惨叫一声,燃烧本源,不管不顾,就要冲向天外。 “老祖,看我帮你擒拿此鸟!” 虚空当中,突然伸出一根鸡脚,冷不丁狠狠踹在皇甫嵩的脸上,将他踹得凌空翻倒。 白泽悚然一惊,却听声音在耳边响起:“老祖宗,恕昴日鸡不能陪在老祖身边。那座山有神性垂落,我已在山里。这方结界太过恐怖,我的神通只能用这一次。不过老祖放心,等我出来,一定替老祖把这鳖孙儿的毛全拔下来!” 白泽一言不发,却心惊不已。 没想到那乌鹫王从召唤阵里放出来的妖物竟有如此能耐,远在千里之外的关山,却能一脚将皇甫嵩踹翻! 昴日鸡再次提到神性垂落,那座山显然指的就是关山。白泽想起他和吴霜被雪崩冲出关山,后来雷海将关山笼罩,又下起诡异的血雨,关山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欧阳木那小子究竟有没有出来,会不会出事? 白泽来不及多想,追上皇甫嵩,灿金色的拳头兜头便打。 荒原之上,魔神殿少主叹了口气,对身边的黑袍老者说道:“想不到天妖圣子竟会落败。冥老,皇甫嵩还不能死,即便只是一道分身。” “明白。”冥老犹豫一瞬,看向那道身影,说道:“少主,此子能以四境战五境,迟早是个祸害,于少主不利。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之抹杀?” “愚蠢。”龙骧呵斥道,“你以为那小子的护道者会是什么境界?至少有一位大圣!逼急了云海仙门的大圣出手,你还能活着回来不成?!” 冥老闻言,隐藏在兜帽下的脸色微微一变。 龙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失去严老了,不想再失去你,冥老。严老的仇,我会亲自去报,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你且记住,谋百世之功,不能毁于眼前小利。” “是,少主。”冥老颔首道。 荒原深处,两尊大圣斗法,如火如荼。三山府衙魁元邓晟浑身剑意化作无穷巨剑,对着隐山观照穷追猛打。 观照已经被邓晟打出妖形,浑身密布黑色鳞甲,一双瞳孔倒竖,妖王枪不断摧毁巨剑,将这方天地的空间彻底紊乱,六境之下,压根无法靠近。 “老泥鳅,这般水准,你还想着走蛟?”邓晟出言讥讽,剑意无穷尽,巨剑接连不断,将观照劈得一时间难以招架。 “老东西,你的剑道不过尔尔!”观照冷笑道,“镇守长城几十载,长城气运恐怕都是被孔睿那老匹夫夺去了吧?怎么,孔睿那老匹夫就如此吝啬,不肯多分你一些,让你跨入圣人二重之境?” “收拾你足够了!”邓晟说道,周身剑意再涨,将观照劈得虎口发麻。 那荒原大妖被邓晟正反手压制,心中憋着一口恶气。随着邓晟攻势愈发猛烈,大吼一声,大道之力灌注妖王枪当中,一记横扫,将漫天剑气尽数轰碎。 “哈哈哈,就让老夫见识见识你这位荒原新晋大圣,有何本事!”邓晟大笑道,难得认真起来,本命飞剑紫光狞亮。 观照身后,大道之力显化,一座隐约在迷雾当中的巍峨大山霎时出现,怨气滔天。 邓晟见状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将隐山炼化!老夫原本尚还困惑,以你的资质,竟能突破六境。你居然将隐山蛇族全部炼化吞噬,只为一举跨入圣人境!哈哈哈,观照,你这位老祖待你的族人,可真是好啊!” 观照神色诡异,说道:“本座为隐山老祖,他们尽是本座儿孙,如何不能炼化吞噬?本座不能破境,隐山一脉终究是荒原小族。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观照,你如此歹毒,不怕就此绝后吗!”邓晟说道。 “不劳你这老匹夫操心。”隐山观照眼神阴沉,“七境机缘已经出现,待本座抵达止境,何愁隐山一脉绝后?” “哈哈哈,今日便是隐山一脉绝后之时!”邓晟极招再出,大道之力亦然显化,赫然便是青冥剑宗最强剑道,青冥剑! 只见那大道之力青冥剑被邓晟引入本命飞剑紫电当中,云天之上,那道袍翻飞的老者周身剑意盖压八方,沛然剑力即便是留守在长城的山上修士,亦能清楚感知! “魁元极招,剑力如此令人震撼。”长城之上,三山府衙剑修魏晋神色凝重。 那剑修身旁,同为三山府衙掌院一脉的宋元说道:“大圣之争,令人叹服。也不知你我何时亦能登临此境。”
“事在人为。”魏晋说道,“在长城待久了,一直没能回去看看,总以为北境高手尽在此处,如今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宋元看向远方战场,笑道:“怎么,大公子的手段,吓到你了?仙门这一代的弟子,的确很猛。前些日子执剑堂的王瀚,也吓着我了。有一说一,薛醒那家伙阴森森的,手底下带出来的人,也跟他一个模样,冷冰冰的。” “不只是他。”魏晋想起长城大后方那一战,“你当时不在现场,可是不知,火神山的那位小师妹,仅凭四境修为,已经能让飞剑易形。” “竟有此事!?”宋元闻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晋。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魏晋说罢,看向长城之外的尘世战场。 长城军团西出紫荆关的三万铁骑,已经在苍狼部的狼骑冲杀下全面溃败。军团偏将吴峰陷阵,被凶悍的荒原狼咬死胯下战马,倒在雪地里,死于阵中。 苍狼部狼骑坐下荒原狼,每一头,都有丈许高。数万狼骑在义弘的带领下冲锋陷阵,那苍狼部世子胯下狼王,带动数万头荒原狼嚎叫起来,声势之骇人,在与吴峰率领的三万铁骑交锋前,两军相距五里开外时,便已经将大周战马吓得惊惧不已。 这一战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败亡。 西出紫荆关的三万铁骑如今已经被杀破了胆,超过两万人或死于阵中,或失去战斗能力。其余人马在荒原部族狼骑的冲杀下溃不成军,已成山倒之势。 西方侧翼全面溃败,苍狼部狼骑已经吹响集结的号角,大军听闻号角声,开始迅速向世子义弘所在的旗帜汇聚。 狼骑列阵,准备冲杀长城军团侧翼。 当此时,正面战场火柱冲天,到处都是真炎部萨满念诵咒语,从地底引爆出来的熔岩火柱。 那些火柱足有十丈高,不断摧毁长城军团第一道防线。但凡长城军甲士被那些熔岩火柱波及,要么直接被烧成焦炭,要么被炸掉半截身子,场面之惨烈残酷,令人不忍直视。 “轰!!——” 火柱冲出地底的爆裂声,甲士临死前的哀嚎声,因极致的恐惧导致的嘶吼声,尽数被北境凛冬的寒风吞没。 而东线战场,夜鬼部汗王蒙逊头戴鬼面,亲自率领大军向东出雁门关的大周铁骑发起进攻。 双方骑兵队伍还没碰面,两军齐发的弓弩已经无情收割了上千条鲜活的人命。 然而对贺良大不利的是,夜鬼部骑兵乃是顺风而下,弓弩射程比长城军远的多。一番骑射之下,己方伤亡人数远远超过敌方。 “正面要顶不住了。”宋元叹了口气,说道:“隋唐那家伙执意参战,怕是这一仗的红尘之厄,会让他难以突破圣人境。” “这些事情,谁能说清呢?”魏晋说道,“只望他能活着回来就好。” 长风过空,圣人之战再启新的篇章。 三山府衙邓晟手中本命飞剑青光冥冥,圣人一剑,杀力贯入云霄直斩观照而去! “轰隆隆!!——” 天降圣威,一剑垂落天际,观照脸色一变,沛然剑压呼啸而来,如天倾地陷,猛地劈在隐山大道之上,只一合之力,竟将隐山劈得裂开! “哈哈哈,老夫七十余载的剑力,观照,你可承受得起?!”邓晟意气风发,眼见那大妖显化的大道隐山被他一剑劈得开裂,放声大笑。 “老东西,你高兴得未免太早!”观照冷笑道,大道隐山被邓晟剑开,可那大妖本体却全然无恙。 当此时,邓晟也察觉不对,惊疑一声,“老泥鳅,你这隐山被老夫剑开,你怎地不受大道反噬?” “魁元七十余载的剑力,不过尔尔。”观照大笑道,体内妖元翻腾而起,只见隐山被邓晟劈开的裂纹轰然聚拢,一轮血月自山中起,血光将天地浸染,诡谲之力猛扑邓晟,将那老剑修震得凌空倒退三步,神色凛然。 “你竟参悟了第二缕大道之力!”邓晟冷声道。 “嘎嘎,老匹夫,这么多年你一直止步不前,是时候退位让贤了!”观照再提妖元,妖王枪汇聚血月之力,通体赤芒闪烁,反攻邓晟。 “原来如此!”邓晟猛然看透观照路数,“隐山大道,乃是你吞噬同族炼化隐山而成,并非你的圣道。这轮血月,才是你的大道!” “你知晓的未免太晚了!”观照狞笑道,“受死!” …… 第726章 聆听剑域 剑问九州第726章聆听剑域“老泥鳅,今日老夫便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邓晟丝毫不慌,青冥剑诀催发到极致,大道之力无缺,只见那老剑修本命飞剑紫电赫然易形为青冥剑的形状,怒斩那大妖而去! 青冥剑气吞八方,与观照手持的妖王枪猛然碰撞,圣人之争,气浪狂奔百里,将荒原之上的龙骧压得呕血,倒飞出去。 那魔神殿少主被压得抬不起头,神色狰狞,一口血正好喷在本命法器降魔杵上。 “轰!!——” 狂风怒卷,战场大后方,所有修士都被波及,无一例外,全部被轰下天穹! “娘的,邓老爷子真的猛!”薛道衡摔得满身泥雪,笑骂道。 白拓和怀朔也摔落云天,灰头土脸。 青冥剑一剑将观照手中妖王枪轰得赤芒爆闪,一轮血月当即被震出长枪。 观照脸色一变,沛然剑力势不可挡,那三山府衙魁元一人一剑,竟顺势直接将荒原大妖的大道圆月劈得裂开! “噗!” 观照一口血喷了出来,瞬间遭受重创! 另一边,惊天动静引得这方战场所有人侧目。皇甫嵩已经燃烧生命本源,被白泽一剑贯穿羽翼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趁着大圣交手引发的轰动就要逃离这方天地。 白泽哪里会放过他?只见那少年剑客手中古戒幽光一闪,四把通灵飞剑被他祭出,组成剑阵,将皇甫嵩的退路全部堵死。 “天妖圣子,今日便是你授首之时!”白泽召回本命飞剑,杀上前去。 皇甫嵩怒不可遏,生命本源在迅速愈合伤势,天妖圣子准备放手一搏。 当此时,一道黑袍身影杀入战场,挡在白泽身前。 “你是何人?”白泽沉声问道。 眼前那黑袍老者周身魔氛极重,白泽已经猜到来人身份,多半就是魔神殿走狗。 只是这一战白泽神通尽出,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不能趁此机会将皇甫嵩的这道分身斩杀,恐怕到头来又是竹篮打水。 冥老一言不发,注意到洛阳仙子已至白泽身边,探出一掌,魔氛涌动,化作一只漆黑大手,大如斗牛,直接向白泽和洛阳仙子镇压而去! “你找死!”白泽呵斥一声,这老东西竟然敢一只手想要同时镇压两人。 白泽为节省气力,直接祭出人皇极印。只见那少年剑客将一缕王道龙气灌注那方石印当中,法印登时光华璀璨,散发出强横威压,暴力粉碎冥老的攻势,反压而去,意图将那老者轰下中天! “嗤。” 当此时,洛阳仙子出剑,雪霁斩出夺命剑势,直冲那黑袍老者而去。 两面夹击,冥老丝毫不慌,双眼一瞪,只见极致浓郁的黑暗从那老人周身迸发而出,刹那间将周遭吞噬,如同荒古魔兽的深渊巨口,白泽和洛阳仙子竟直接被那极致的黑暗吞没,身形消失在黑暗当中! 吴霜见此情景,吃了一惊。 那黑袍老者竟有如此诡异神通,无声无息间,将二人直接吞噬! 黑暗袭来,皇甫嵩早已认出冥老身份。四把通灵飞剑同时神光暗淡,天妖圣子趁此机会妖元猛涨,羽翼一卷,将四柄通灵飞剑裹挟,身形快如闪电,不退反进,逼天杀力直奔远处观战的吴霜而去! 吴霜脸色一变。 天妖圣子锁定少女的杀意,让她如坠冰窟,通体发颤。 可吴霜的一双眼眸,竟诡异地火热起来! “聆听剑域。”那火神山的天才少女缓缓吐息,四把飞剑围绕在养剑葫旁边,被那少女轻轻唤醒埋葬在深渊当中的本源。 可诡异的是,被吴霜唤醒的第一把飞剑,不是围绕在她身边四柄飞剑中的任何一柄! “喈喈,死来!”皇甫嵩神色狰狞,目光死死地盯着养剑葫上端坐的少女。 少女身姿如松,亭亭袅袅。 可越是美好的事物,破碎起来的模样,便越是令人愉悦! 今日他便要白泽亲口品尝痛失挚爱的滋味! 皇甫嵩内心疯狂,可某一个瞬间,他忽然听见被他裹挟的四柄飞剑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天妖圣子侧眸一看,只见四柄飞剑中通体滢白的那一柄,在失去剑主之后,竟然诡异地兴奋起来,释放出刺耳的剑鸣! 皇甫嵩瞳孔一缩,以为是白泽已经杀出了冥老的黑暗牢笼。可后方黑暗依旧极致浓郁,哪里有半分被人从内部突破的模样? 当此时,养剑葫上的少女单手掐了一个剑诀,与她心意最为相通的飞剑白鲸成功被她聆听心声! 吴霜的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动容,衬得这方天地都黯然失色起来,仿佛沦为那天才少女的附庸。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吴霜缓缓开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天雷滚落,轰隆作响。
皇甫嵩察觉到不对,神色大变,立刻想要抛弃被他裹挟的四柄飞剑。 可来不及了。 养剑葫上的少女再度开口:“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同光!” 此话一出,飞剑白鲸发出彻天剑鸣,似狂喜,似痛哭。只见那柄滢白的飞剑瞬间挣脱束缚,恐怖的雷池应那少女的召唤而来,瞬间将皇甫嵩盖压其中! “轰咔!!——” 雷霆爆闪,竟与日月争光辉! “啊啊啊啊!!——” 皇甫嵩发出凄厉的嘶吼,剑意雷霆席卷周身,仿佛被千刀万剐,让他痛不欲生。 吴霜眼底的雷霆持续暴怒,聆听白鲸的心声,一时间让她有种天地倒置的错觉,内心深处似悲痛,似喜悦。 那少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伤感。 四柄环绕在少女身旁的飞剑表现各异,只有冬至凑到吴霜眼前,倾诉心中的不满。 “嘻嘻,他离得最近啊。”少女柔声安慰仿佛失宠小狗狗一般的冬至,眉眼温柔。 战场深处,薛道衡和谈云谏相隔很近,面对三位顶级贤者的围攻,谈云谏没有回头,可薛道衡回头了。 “娘的,我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怪胎。”薛道衡神色复杂。 “确实有点吓人。”谈云谏附和道,认真地问薛道衡:“当年你以五境打六境,什么感受?” “感受?”薛道衡微微一笑,“娘的,老子差点被搬山那个老东西锤出屎来,没死在荒原只能说洪福齐天,你问我什么感受?” 与二人对峙的妖王白拓也分神一瞬,神色凝重。 当此时,长城后方,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首座孔睿,以及那些被关山神迹重创的老家伙们,目光尽皆看向荒原上,那端坐在养剑葫上的少女。 少女秀美的脊背挺得笔直,好像一把静待出鞘的绝世利剑。 “是老夫疯了,还是这世道疯了?”赵归真喃喃自语,“这两人竟都被放到长城……” 长城之上,魏晋和宋元的目光同时被夺取。两位三山府衙的剑修只觉他们再度被刷新对“剑修”二字的认知。 “魏晋,我好像看见我生命里的那道光了。”宋元痴痴地看着天边,轻声说道。 “那么恭喜你。”魏晋说道,“你已经是一只合格的蛾子了。扑火的时候记得留好遗书。” 宋元无语。 而长城另一端,邋遢先生目光灼灼,和身边的中年男人同时喟叹。 “前辈叹什么气?”邋遢先生扭头问那中年男人。 “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我家的清风配不上。”那中年男人如此说道,“先生又叹什么?” 邋遢先生咧嘴一笑,喝了口酒,说道:“叹这世道太疯狂。叹我北境,五百年终有剑仙。” “天下剑道共一石,中州独占八斗。”那中年男人笑道,“如今,是时候重分大道了。” 荒原战场外围。 皇甫嵩强开天象冥火天浊,顶着雷池重地冲出剑域,遍体鳞伤,部分躯体仍止不住地抽搐。 天妖圣子一双血瞳仿佛要滴出血来,嘶吼着将滔天冥火向吴霜盖压而去,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将眼前的少女碎尸万段。 养剑葫上的少女不骄不躁,准备唤醒第二把飞剑的本源。 当此时,云天之上,那极致的黑暗猛地被冲天金光冲破,怒海奔腾咆哮的声音随即响彻这方天地! 白泽杀出黑暗牢笼,脸色发白。金色怒海的潮头,洛阳仙子衣袂染血。显然是那魔神殿老者突然出手,将两人杀了个猝不及防,导致受伤。 人皇极印将那黑袍老者砸得衣袍破烂,此刻被怒海冲破黑暗牢笼,本源受创,一口血喷了出来。 可他被白泽轰出黑暗牢笼的刹那,立刻便看到了皇甫嵩的身影,正疯狂地杀向养剑葫上的少女! “圣子,为何还不离开?!”冥老只觉头晕目眩,没想到他豁出一切将白泽和洛阳仙子二人拉入黑暗牢笼,皇甫嵩不仅没有脱身,反而被那养剑葫上的少女搞得再度受创! “都要死!!”皇甫嵩已经失去理智,杀戮的欲#望彻底控制了他的心神,不顾一切地想要杀了吴霜。 这些让他颜面扫地的蝼蚁,都该死! 天妖一族,无法容忍失败者! 冥老咬牙切齿,眼下的局面,只能死一存一了。那魔神殿老者周身魔氛冲上云霄,白泽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留下一道分身接管怒海天象,本体越过洛阳仙子,施展剑皇一脉无上绝学气运山河,神通咫尺天涯之下,一步踏出,已经挡在皇甫嵩身前! “滚开!!”皇甫嵩怒吼道,冥火天浊化作巨大的手掌,向白泽狠狠拍去。 …… 第727章 青冥斩圣 白泽冷笑不语,一手仗剑,一手托举皓月,冲开皇甫嵩的冥火浊,极致的杀意汇聚,引得雷滚滚! “八玄,魔龙舞!”皇甫嵩褪去半妖之体,武王戟入手,砸出庞大魔龙,直冲白泽面门而去。 魔龙在前,衬得白泽宛如尘埃。 “吼!!” 魔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吸收滔冥火,试图一举灭杀眼前那渺的人族剑修。 “四象,白虎!”白泽依仗剑灵,直接释放四象剑意。滚滚雷仿佛要将穹撕开,一头巍峨雷虎猛地窜出,白光耀世,垂落际的明光悍然杀向魔龙! “轰!!——” 两道身影被剧烈的气爆震飞出去。距离两人最近的吴霜早已觉察不对,撤离战场。 白泽和皇甫嵩的象同时湮灭,两人至强一击猛烈碰撞,谁都没有得到好处,两败俱伤,各自呕血。 皇甫嵩仗着燃烧生命本源硬撑一口气,白泽以金光咒强势镇压内伤。两人眸光当中,尽是凶戾,一言不发,再度交手,剑意纵横,戟势威猛。 不过片刻,两人相互冲杀,已经过了数十招,皆是招招狠辣,誓要夺取对方性命! 各自负伤,血洒苍穹! 此方战场已经彻底杀疯了。 魔神殿老者被白泽的一道分身及洛阳仙子死死缠住,还有远处的吴霜轻轻抚摸横放在双膝上的飞剑,皇甫嵩命悬一线! 荒原修士与长城修士厮杀的大后方,妖王白拓再也稳不住了,手中古剑斩出磅礴剑气,想要逼退薛道衡,驰援皇甫嵩。 可薛道衡一眼便看出白拓的意图,只嘿嘿冷笑,拼着以伤换伤,死死挡住白拓的去路,让那白衣妖王寸步难校 当此时,被邓晟重创的隐山观照觉察皇甫嵩身陷杀机,心里一慌,大吼道:“酒鬼,你在干什么,等圣皇扒了你的皮吗?!” “老泥鳅,你还敢分心担忧那只鸟?”邓晟周身剑意再涨,“老夫今日先扒了你的皮!” “老匹夫,不要给脸不要脸!”观照怒极,“深入荒原,你莫非真以为老祖不敢杀你?!” “想杀老夫,那便斗个翻地覆!”邓晟大喝一声,青冥剑劈开那一轮红月,将观照彻底打出本体。 “嘶!!” 观照的大道之力被邓晟一剑斩开,登时崩碎,圣境顿时摇摇欲坠!那荒原大妖化作本体,乃是一条身长数百丈的蚺蛇,周身鳞片大如斗,腹下生有四脚,尖锐嶙峋。 “好家伙。”邓晟眼见观照被劈出本体,看那大妖还是蟒蛇一般的脑袋,笑道:“脑袋平平,一点也不峥嵘。如此滑稽模样,也好意思夸口走蛟?” “邓!晟!!”观照一双蛇瞳几欲滴血,庞大的身躯翻卷虚空,巨大的蛇尾狠狠抽在那老剑修身上,将他砸入大地,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那大妖一招得手,张口喷出滚滚毒火,想要乘胜追击。 下一刻,柱形剑气冲而起,邓晟仗剑杀出漫毒火,头破血流,目光如炬,一言不发,径直杀向观照。 那大妖瞳孔一缩,知道眼前那老东西要动真格了,当即大吼起来:“老祖救我!” “邓晟,你过了。”荒原深处,响起一道浑厚的声音,“观照乃是新晋妖圣,你要赶尽杀绝,莫非不想活着走出荒原?” “抻座,有本事就来战!”邓晟凛然不惧。 荒原深处那道声音冷哼一声,声震长城:“如今关山神迹出世,七境契机就在其郑尘世争斗如何,且随他们去。你我双方,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不若联手攻入关山,好一窥七境机。” 此话一出,全体震悚。 “什么?!关山变故,竟是神迹!” “七境!” “莫非长城被毁,乃是荒原留不住七境契机,导致气运轰碎长城,撞进关山?!” “难怪圣人也无法以气力摧毁的长城,竟然被打碎了!” “嘶……自古关山难越,没想到如此气运,也难以逾越关山吗!?” 所有闻言起心的修士,尽皆回望关山。 “妖言惑众!”邓晟冷哼一声,声音同样响彻云霄,“关山血雨洒落成雪,我族多少大圣只是想要窥探关山变故,都被那滔杀机阻挡神念,不能寸进!如今你关山血雨乃是神迹,藏有七境契机。如此大机缘,你们荒原不想独吞,竟要与我们共享洪福气运,岂不可笑!?” 此话一出,一众修士尽皆清醒。 “是啊!荒原也有大圣,若是关山血雨乃是七境契机,他们岂能让这气运穿过长城!”
“荒原妖族包藏祸心,怕是要我们去关山送死!其心可诛!” “狡猾的妖族!” “呵呵。”荒原深处那声音继续道,“信与不信,且看两日,你们自知!届时八方云聚抢夺机缘,可没有后悔药吃!” “自知理亏,还不闭嘴!”邓晟冷笑,仗剑将观照杀得鳞甲剥落,重创本源之下,一记青冥剑诀浮生妄,直斩观照神魂,竟将他杀得跌落圣境,妖体几欲溃散! “啊啊啊啊!!——” 观照发出凄厉的嘶吼,荒原深处那大妖终于坐不住了,妖力横贯虚空,一只漆黑大手猛地搅乱这方地,出现在邓晟眼前,向他抓去。 恐怖的气势让那老剑修心中战意更胜,大喝一声,手中剑杀力迸发,掀起狂猛风暴,迎面直斩那漆黑大手! “轰!!——” 圣威再度席卷这方地,观照本体被强横威压冲得倒飞出去,摔落苍穹,砸起百丈雪泥。 暴雪不曾一刻停歇! 可圣人斗法的这方地,却不见一丝雪花。 与此同时,荒原大地颤抖,一头大妖遁土而去,穿越这片战场,直冲战场外围而去! 薛醒、薛道衡、谈云谏三人杀得太过深入,眼下腾不开手阻拦那遁土大妖。战场中段,云海仙门季奎、陈平同时大喊:“拦住他!” “休想出手!”偃月宗一方,六镇中的武川、抚冥已经杀红了眼,拼尽全力将两名手持重剑的五境剑修拖住,让他们不能出剑。 “滚开!”陈平吼道。 “道兄不必忧虑,交给我来!”战场后方,青冥剑宗陆文炳杀出重围,凌空一剑,匹练剑气径直轰向那裂地遁土而行的大妖。 可那大妖遁土速度极快,陆文炳一剑竟落空,只将大地斩出一条沟壑。 战场外围,王瀚手持飞剑玄影,青莲剑歌将眼前世尊境修士杀得重伤垂死,就要上前拦阻那大妖。 “道友,四境打五境,你这不是送死吗?”身后一人直接按住王瀚的肩膀,压得他不能动弹。 王瀚侧眸一看,来人乃是一名散修,自称是伏牛山齐潇洒,王瀚对他颇有印象,修为臻至五境,却好像格外贪生怕死,只在战场外围游走。 “与你无关。”王瀚语气冰冷,两人话间,那大妖已经在眼前遁走,直奔白泽所在的方向而去。 当此时,白泽与皇甫嵩已经杀红了眼,极招对出,围绕两人身边,庞大气劲不曾停歇,一重接着一重! 随着出剑速度越来越快,冥冥当中,白泽已经感知到雷劫就在顶上九盘旋,随时都会劈落。 可眼下自然不是将所得剑意贯通的时候,否则雷劫降临,三十三道阳雷劈下来,这方地鱼龙混杂,恐怕附近的人包括他自己,谁都跑不掉,都要被强化的劫雷劈得半死! 遁土大妖越来越近,随着杀机迫近,长城之上,那邋遢先生终是坐不住了,叹了口气,一步登,径直杀向战场。 与此同时,战场外围,火神山张燮杀出重围,身化炽烈虹光,如流星一般划过际,坠落荒原,身形甫一落地,毫不犹豫,佩剑出鞘,巨大的剑气撕裂大地,直接将那遁土大妖轰了出来! “哈哈哈,正好拿你下酒!”大地当中,巨大身影腾空而起,狂笑不止。 张燮神色严肃,定睛一看,那出土大妖身长三十丈余,体型硕胖,手里拎着一个比寻常魔兽还要大的酒葫芦,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借着破土力道直冲张燮而来! “乖乖,这简直是个怪物,跟肉山一样!”战场外围,一名相貌俊秀的年轻修士啧啧称奇,眼睛盯着那破土大妖,满脸嫌弃,“也不知这家伙的本体是什么,莫非是猪吗?这么胖!” “江清风,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年轻修士身旁,一名持剑女子风姿绝美,尤其是一双玉腿,即便是衣裙遮掩,也极为诱人。 江明月神色紧张,妖族的五感远超人族。那大妖面目丑陋,一旦听清了江清风的言语,起了报复心,真不顾一切杀将过来,她可挡不住! 那年轻女子往上看了一眼,白泽与皇甫嵩正杀得难分难解,心里感叹:不是所有剑修,都像仙门大公子那般妖孽!还有那个端坐在葫芦上的姑娘,这两人简直恐怖。 “大姐,都是五境,你怕什么?”江清风嬉笑道。 当此时,那肉山一般的大妖酒鬼还未落地,猛地喷出口中烈酒,化作熊熊妖火,杀向张燮。 张燮冷笑一声,道:“敢在我火神山面前玩火,简直自取其辱!” …… 第728章 酒鬼 罢,那剑修单手持剑,竖在眼前,左手作剑指,压在剑身上,剑诀一起,赤光狞亮,将那扑面而来的妖火化为己用,炼成一条火蟒,反扑酒鬼而去! 那大妖瞪大双眼,满是惊愕,猝不及防被那火蟒扑中,浑身立刻被妖火点燃,吃痛大吼起来:“啊啊啊!!好烫,好烫的火!” 酒鬼被那火蟒点燃,轰然落地,砸起一片尘土。 “道兄好手段!”赶来助阵的陆文炳称赞道。 张燮微微一笑,刚要什么,只听后方传来一声大喝:“心地下!” 两人闻言,立刻察觉到不对。冲泥雪当中,哪里还有那大妖庞大的身影! 那荒原大妖竟然诈败! 张燮只觉浑身汗毛倒立,没有丝毫犹豫,冲而起。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分。 “骗你的啦!区区火,怎能伤本座分毫!”一道粗犷声音猛地响起。 只见一条粗壮的胳膊突然从地下伸出,一把抓住那火神山剑修的左腿,往下狠狠一拽,登时将那剑修拽入大地,消失无踪! 陆文炳大吃一惊。后方赶到的邋遢先生神色严肃,落地的瞬间一脚踏在地上,喝道:“地涌清泉!” “轰!!” 荒原之上,只见大量泉水冲出酒鬼遁土留下的坑洞,直上虚空百丈有余,直接将那大妖与张燮冲出地底。 “言出法随!”陆文炳看向那不修边幅的先生,一身衣袍在北境寒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心道:“莫非是稷下学宫的人?” 那邋遢先生,正是稷下学宫陈守仁! 随着那两道身影被冲出地底,陈守仁只闻那火神山剑修发出一声惨叫,定睛一看,那大妖酒鬼竟然将张燮的左腿生生扯断! 张燮被那大妖打落荒原,满身是血,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周身遍布冷汗。 “道友,你我合力夺下那条腿,还能接上!”陈守仁立刻传音,准备与陆文炳在那大妖手中抢回张燮的左腿。 然而下一刻,那大妖轰然落地的同时,竟直接将手中的左腿丢进满是獠牙的巨口,嘎嘣嘎嘣嚼了两下,随意一吐,嫌弃道:“难吃,难吃!不若妙龄少女的肉,鲜嫩多汁,可口,可口!” 张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腿被那大妖嚼得模糊,然后吐在地上,黏糊糊一团,登时双目血红! 如此变故,直让陈守仁和陆文炳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老子要你死!!” 张燮疯狂嘶吼,冲而起,径直杀向酒鬼,豁出性命,全然不做防御。 五境杀力尽数灌注到手中飞剑,化作一道炽烈燃烧的流星,狠狠撞向酒鬼! 陈守仁见状,已经来不及阻止,当即祭出本命飞剑赤霄,与陆文炳一左一右,杀向酒鬼。 “哈哈哈,蚍蜉撼树,自不量力!”酒鬼大笑出声,拎起酒葫芦,猛地砸向张燮。 那周身熊熊燃烧的火神山剑修一剑劈开硕大的酒葫芦,将酒液瞬间点燃,蒸腾起巨大的火团。 腾腾火光当中,张燮杀到酒鬼眼前,狠狠撞了上去,手中飞剑没入那大妖胸膛,将他直接撞翻在地! “啊!!”酒鬼大喊起来,手舞足蹈,“好烫,好烫!” 这回是真的很烫。 张燮手中的飞剑被他以《火神诀》全力催动,几乎要承载不了那炽烈的温度,开始熔化一般流动着刺眼的神光。 “去死!!”张燮大吼一声,真元再提,想要一剑直接穿透那大妖的心脏。 “快躲开!”陈守仁大喊道。 与此同时,酒鬼脸上扯出一个极其恐怖的微笑,弯起上半身,戏谑地盯着胸前的火神山剑修,一巴掌拍了过去,道:“又是骗你的啦!其实……也没有很烫。” 张燮瞳孔一缩,整个人已经被酒鬼抓在手里,重重一捏,将那剑修筋骨寸断。 “气冲斗牛。”陈守仁浑身发颤,赤霄剑随着那邋遢先生心中的怒火,冲出一股彻剑势,狠狠斩向酒鬼。 张燮此时已经觉察不到丝毫疼痛,阳神遁出的刹那,被酒鬼张口一吸,吞入腹郑 “妖孽怎敢!?”陆文炳怒发冲冠,配合陈守仁那一剑,巨大剑气撕裂荒原风雪,一左一右,斩在那大妖身上,将他砍得皮开肉绽。 可那大妖毫不在意,就地在雪泥里一滚,身上狰狞的伤口已经止血,像一条泥鳅般再度遁入地底。 如此恐怖景象,直让那江家姐弟遍体生寒。 火神山五境剑修张燮,两合之间,竟然被那大妖生吃了,连阳神都没能逃出来!!
酒鬼钻入地底的那一刻,攻守易形了。原本杀向那大妖的陈守仁和陆文炳,登时成为被酒鬼盯上的猎物! 穹之上。 随着时间推移,白泽的消耗越来越大,分身再难驾驭象怒海,被冥老重创,遁回本体。 洛阳仙子与那魔者交锋,只能立于不败之地,却不能将之斩杀。 白泽与皇甫嵩已经杀得遍体鳞伤。妖圣子不惜代价燃烧生命本源,此刻已经将白泽死死压制。 大战当中,白泽不断鲸吞,迅速炼化地灵气为己所用。神通尽出已经让他有些难以招架。可皇甫嵩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不断鼓荡妖元污秽这方地的灵气,使得白泽体内真气难以为继。 “轰!!” 再度碰撞,两道身影同时倒飞出去,身形踉跄。 “白泽,你还有何手段,尽管使出!”妖圣子剧烈喘息,血瞳死死盯着那年轻剑修,“今日定是你的死期!” 白泽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地盯着皇甫嵩,横臂且横剑,道:“今日,必杀你证道。” “哈哈哈……”皇甫嵩仰大笑,神色扭曲,“夸口!凭你也配染指圣女,死来!!” 罢,皇甫嵩冲而起,高举武王戟,灌注周身妖元,吼道:“八玄,寂灭!” 武王戟拧动一方虚空,造就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洽毁灭一切的黑暗,无声无息地砸向白泽。 “地无极,道法自然。”白泽在心底默念,剑皇一脉绝学再度现世,“乾坤无量,问道借剑。” 狂风,暴雪,在这一刻,仿佛睁开眼眸的深渊怪兽。 白泽屹立上风位,看着皇甫嵩挥舞大戟向他杀来,轻轻吐出两个字:“剑来。” 问道借剑一出,白泽身后,漫风雪作剑鸣。皇甫嵩瞪大双眼,只觉他像是在泥泞的光阴长河当中艰难跋涉,寸步难校 这方地的每一缕风,每一片雪,都被赋予了“皆斩”之意,在那少年剑客身后凝聚成一把巨大的剑。 双方极招再赞,风雪之剑与寂灭黑暗撞在一起,白泽倒飞出去,庞大的气劲不仅震飞皇甫嵩,连带他手中的武王戟也“咔嚓”一声,应声而断! 连大战,那杆大戟在山鬼的反复摧残下,顺着裂痕直接断掉。 皇甫嵩大惊失色。武王戟折断,让他疯狂的意识有了些许清明,猛地冷静下来,只觉遍体生寒。 这具身体的法宝只有武王戟,妖形也好,象也好,包括武学,都是不完整的。如今武王戟断折,恐怕在劫难逃! 妖圣子再度显化半妖之体,双翼一扇,就要夺路而走。 眼看这方胜负手已定,冥老故技重施,黑暗牢笼将洛阳仙子困锁其中,冲过去便要接应皇甫嵩。 荒原之上,大妖酒鬼眼见皇甫嵩就要与那魔神殿老者汇合,心底松了口气,开始认真对付眼前的两名五境大修士。 皇甫嵩的半妖之体速度奇快,白泽只冷冷看着那妖圣子狼狈逃窜,身形不动如山,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长舒一口气,魂海当中涟漪再起。 刹那间,文脉贯通,本命字神通配合阳神远游,不过须臾,只见一尊由风雪汇聚而成的巨大人影突然出现,挡在了皇甫嵩和冥老之间! 风雪夜归人。 “什么……这子的魂力竟如此深厚!”魔神殿老者眼见人影降临,顿起杀心,“此子断不可留!” 皇甫嵩被白泽挡住去路,仰头去看。狂风呼啸,那偌大的人影探出风雪巨掌,将皇甫嵩狠狠镇压。 “轰!!” 那一掌将妖圣子轰得神魂颠倒,七窍裂开,坠落穹。 白泽毫不犹豫,神念控制本体,一记指誓日,就要对皇甫嵩赶尽杀绝。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荒原深处,一道声音响起,随即虚空破开,一只大手径直向皇甫嵩抓去。 那只大手只是靠近白泽的远游阳神,已经让文脉神通“风雪夜归人”整个溃散,只剩下被禁锢在这方地里的一尊金色人。 那尊金色人,正是白泽的阳神! 魔神殿老者见状,心中大喜,毫不犹豫,直接出手,一粒魔神种子悄无声息地打向白泽的阳神人。 那金色人觉察到杀机,可无奈这方地已经被禁锢,只能看着那粒魔神种子直奔眉心而来! “问敌,你家老祖尚且不动,这里有你动手的资格吗?”长城当中,三山府衙首座孔睿冷哼一声,随即一道圣威垂落,只见一座琉璃白塔破开虚空,虽只有巴掌大,却是轻轻一晃,直接震退那只大手。 …… 第729章 八角鬼楼 问敌破开虚空的那只手掌顿时鲜血淋漓。一缕圣威自那塔荡开,魔神殿老者瞪大双眼,只觉周遭地仿佛要裂开一般,没能发出一丝声音,整个人直接四分五裂,连魂魄都在瞬息之间湮灭! 魔神种子被琉璃白塔轰得没入虚空,消失无踪。白泽远游的阳神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归本体。 那一记指誓日呼啸而至,没入皇甫嵩的躯体,将他这具分身所寄托的神魂彻底斩杀! 皇甫嵩败亡。 酒鬼亲眼目睹这一幕,心神不稳,当即被陈守仁抓住破绽,翻手一剑砍得脊背裂开。 那大妖吃痛嚎了一声,就地一滚,再次遁入大地。 战场极深处,邓晟与荒原妖圣抻座打得翻地覆。战场外围,问敌与孔睿遥遥对峙。 圣人之威撼动战场,逼得四境、五境之间的乱战尽皆罢手,观望战局。 “关山神迹降临,你们这帮疯子不要就算了,当真就安心做一条看门狗,将七境契机放给他们?”问敌覆掌之间,手上血迹回流,顷刻间伤势全无,冷声喝问。 “簇以长城为界,六百年前你家老祖没什么,今日也是沉默,怎么,你们倒是想打破规矩?”孔睿问道。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问敌道,“今时不同往日。冰原灾变在即。可自古以来,祸福相依。如今七境契机从冰原起,越过荒原,落在关山。不论如何,这大道契机与我们荒原自有因果。孔睿,你等一意孤行,恐怕要亲眼目睹永夜君临长城。” “道不同,不相为谋。”孔睿道,“尔等想要出走荒原,褫夺北境大道,便编纂如此荒唐的谎言,当真以为会有人相信?” “看来我们谁都服不了谁。”问敌道,“尘世战争,自有尘世法则。如今荒原与你长城必有一战,已经势不可挡。六境之争一旦开始,便不死不休。不如这样,你我双方定下一个赌约。” “哦?”孔睿道,“且来听听。” “赌约很简单。”问敌道,“圣人之上,不得出手介入战争。这一战,便以长城为界。荒原若是能攻破长城,三山不得阻拦我等进入关山。反之,七境契机,便归你们所有!” “好。”孔睿道,“既然如此,各自退场!” 双方定下契约,问敌凌空抓走皇甫嵩的尸身,那只大手遁入虚空,消弭无踪。 荒原深处,抻座与邓晟同时收手,两尊大圣各自带着己方人马撤离战场,择日再战。 荒原之上,魔神殿少主龙骧将降魔杵贯入大地。滔魔氛腾空而起,撤离战场深处的长城修士被那动静吸引,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大地之上,一座八角鬼楼正轰隆隆拔地而起! “什么东西?”薛道衡看那八角鬼楼魔氛翻涌,极其阴森,眉头一拧。 荒原一战,偃月宗六镇柔玄、怀荒除名。长城一方,火神山张燮陨亡,散修别鹤真人只剩阳神撤出战场。 双方其余伤亡的四境、五境修士,各有数十人。 上,白泽和吴霜汇合,吞了一把丹药,权且压住体内反噬。养剑葫上的少女笑吟吟地将飞剑白鲸归还给白泽,道:“师弟好身手,剑也不错。要不要师姐大发慈悲,告诉你驾驭这把飞剑的口诀?”
“求之不得。”白泽勉力一笑,看白鲸恋恋不舍地绕着吴霜飞了一圈,屈指谈了谈那柄飞剑的脑门,笑骂:“真是不孝子,这么喜欢师姐,不如跟她算了?” 白鲸讨好似的又绕着白泽飞了一圈,这才钻入古戒当郑 不多时,洛阳仙子并温凝霜一起飞来。温凝霜被皇甫嵩的毕方真火灼伤,此刻脸色仍旧苍白,就连身上衣物都换了一身。 几人正当返回长城,两道身影追了上来。白泽定睛一看,乃是一对年轻修士,约摸双十年纪,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男的颇为俊秀,那女子更是珠玉一般,两条修长笔直的玉腿夺人眼目。 吴霜打量那女子一眼,又看了看白泽,不知在想些什么,乌黑的眼眸轻轻一转。 “见过诸位仙子,道友。”年轻修士笑道,“我是长城江家的江清风,这位是家姐,江明月。” 白泽猛地想起在那灰蒙空间当中,代号贪狼的神秘人提起过江明月的腿,如今一看,也无怪贪狼惦记,这双腿,的确令人瞩目。 长城江家,莫非江晚吟也是江家的人? 白泽心里思索,不免好奇。 几人相互言语几句,江清风的性子十分洒脱,很快便与同样大大咧咧的吴霜熟悉起来,交谈起来。 “不用叫我仙子,叫我名字就成。”吴霜瞅着江清风道,“看起来你似乎也没比我大很多。” “那要不,我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师妹?”江清风道,此话刚出,就被身旁的江明月暗戳戳掐了他一下。 江清风一面龇牙咧嘴,一面瞪了江明月一眼。 “呵呵,那可不校”吴霜对这种称呼十分在意,老气横秋道:“我看你也是剑修,正所谓闻道有先后,不在乎年纪差别。不如你叫我一声师姐算了。” 白泽心里觉得好笑,不知江清风打算如何应对。哪知这子的脸皮比白泽还厚,当即打蛇上棍,舔着脸干脆利落地叫了一声师姐。 吴霜看江清风如此乖顺,不禁露出一抹笑意。反观江明月,只微微蹙眉,默不作声地离自家弟弟远了些,心里是十足的嫌弃。 几人跨越长城战场,分道扬镳。江家姐弟邀请众人做客,自是后话。白泽几人回到客栈,闭门谢客,各自布下法阵结界复气疗伤,时间眨眼便是三日。 三日之后,赵归真亲自带人,将众人接到三山府衙。魁元邓晟出手为几人拔除伤势隐患,嘉许众人阵斩妖圣子,十分大气,打开府库,让几人任意挑选相中的法宝,并与众人讲论一日剑道。 这期间,四师兄陈平找上门来,告知白泽,近来不要离开长城。三山府衙有圣人坐镇,自是无虞。可如今圣人退居幕后,白泽和吴霜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上了荒原势力的必杀名单。 …… 第730章 暗香盈袖 眼下长城地界局势复杂。大战开启前,长城军团没能料想屹立六百年不倒的绝境长城,竟会被外力打破。也没有预料荒原三大部族竟整合了荒原大大部落,百万大军挥师南下,一改昔日骑射的作战风格,先锋部队披坚执锐,打起了骑兵冲锋陷阵的战术。 而三山府衙一方,同样未曾料想,长城气运竟然真的会被一股莫名力量斩断。虽然卫国的遭遇让他们早已起了防备,可绝境长城真被突破的那一刻,没有人能搞清楚那究竟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力量。 然而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那股力量的来源,并非七境。 如今荒原四大势力齐攻长城。荒原三大部族,在巴伦的率领下,将挺出长城的大周军团杀得尸骸堆积如山,第一道防线全面溃败,若非镇北军团在会战的最后关头赶到,配合长城军发起骑兵冲锋,奋死一战,将蛮族骑兵堵在长城缺口之外,恐怕长城前线早已被蛮族突破。 连续五的血战,绝境长城十里缺口堆满了尸体,死亡的阴霾将这座北境雄关整个笼罩! 双方短时间罢战休整,隔着长城对峙,下一场会战随时都可能打响。长城内部,上到两部军团总指挥官孤城、种师锷,下到两部军团什长,乃至军卒,时刻紧绷心弦。 一旦长城防线被突破,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刀斧加身的大罪,直面荒原骑兵的恐怖,更是史书上遗臭万年的骂名。 而长城战报,因为关山变故,至今还未能送到镐京。镐京城钦监监正观望北方象大变,已经给出了长城大凶之兆,在镐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庙堂风起云涌,前线战场更是焦灼。 是大周两部军团挽狂澜于既倒,青史留名,还是荒原部族杀入长城后罪在千秋,背负骂名,尽在这一场大周建#国以来史无前例的大会战了! 与此同时,三山府衙。 圣人退居幕后,压力直接给到长城地界杀力最强的五境大修士。而五前的大战,荒原妖族散布关山变故乃是七境契机的言论,已经煽动了人心。 大战暂告一段落的当,便有修士出走长城,直奔关山而去。 随着时间推移,离开长城的修士越来越多,这对三山府衙来,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北境以三山为首的正道修士第一次与荒原势力硬碰硬进行大规模冲突,第一仗,尚且能将荒原势力挡在荒原,不能逼近长城。 可到底,荒原势力也有三方。不论是千年前与寂灭宗争锋,意图抢夺北境道魁之位失败,出走荒原的偃月宗,还是荒原土着妖族,亦或是掺杂其中的魔神殿,这三方势力,没有一个是能够觑的。 最要命的,还是北境三山,乃是摆在台面上的道门势力。而荒原的三方势力,除了荒原妖族三山府衙还算了解,剩下的两方势力,知之甚少。 若非近些年偃月宗和魔神殿频繁出没,三山之人甚至压根不知道北境当中,还有这两股势力。 大战在即,最恐怖的,莫过于对手躲在暗处,将你看得一清二楚。而你却不知对手的跟脚到底如何。
大雪刮了整整三。 这一日清晨,白泽推开房门,细雪洒落,恰好碰见吴霜正要出门。 “出门呢?”白泽看向那明媚的少女,着一身淡黄衣袄,领口绣着几朵寒梅,衬得少女娇嫩的皮肤愈发白皙。 “终于舍得出门啦?”吴霜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倾,发梢系着的巧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瞅着白泽,笑道:“正好,听城里有一家酒馆很不错,去尝尝?” 细雪落在吴霜柔软的发梢上,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白泽微微一愣。 这丫头喝酒他是知道的。 年前问剑火神山时,她便带着白泽去忘忧阁喝过那里的琼腴酒。彼时吴霜只道会喝一点点,还声称有师爷罩着,师父管不着她。 “我可是听,剑仙都是饮酒如喝水!像我这样立志成为剑仙的人,会喝点酒不是很平常嘛?” 昔日言语仿佛还在耳边,白泽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走。” “听那酒馆叫暗香盈袖,在东头那边。”吴霜絮絮叨叨地着,“这里的人对酒馆评价极高,就是酒有点贵,你有钱吗?” 白泽听那名字,想了想,这不就是当年师父赞不绝口的“大掌柜的酒”吗? 当此时,暗香盈袖内阁。 薛道衡喝着闷酒,酒馆二掌柜横疏影就坐在那道人身旁,微微倾身斟酒,胸前的起伏轻轻搁在桌上,隆起一抹滢白。 穷冬气,雅间烧着上好的雪银炭。熏香袅袅,那女子只着浅紫衣裙,端是风韵动人。 “真人似乎很不开心。”横疏影柔声道。 “难得老谈终于憋出一句好诗,却要出走长城,去那关山。”薛道衡满饮杯中酒,“总归人各有志,凡事强求不得。只是想到别鹤道友只剩一尊阳神回来,老谈也要走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无趣很多。” 横疏影微微一笑,道:“都真人与谈云谏交情匪浅,今日看来倒是真的了。” “哈哈哈,是吗?”薛道衡并不否认,“有时候身边能有一个敢陪你大杀四方的人,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这几日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是关山血雨,乃是大凶之兆。所谓七境契机,不过是荒原妖族布下的陷阱,挚友去往关山,你倒也放的下心吗?”横疏影问道。 “自古祸福相依,想要为人所不能为,自然要受人所不能受。”薛道衡把玩手中酒杯,道:“他追求的是极致的道,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心呢?” “妾身心里十分好奇,这么多年,真人愿意一直留在长城,是为什么呢?”横疏影忽然问道。 薛道衡探出宽厚的手掌,一把握住横疏影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教她为自己斟酒,咧嘴一笑,道:“二掌柜如此人间绝色,我怎么舍得走呢?” 横疏影娇笑起来,花枝轻颤,“真人若是有意,娶亲的银子,妾身都为你准备好了。” 薛道衡哈哈一笑,道:“大掌柜若是知晓我挖了他的墙角,怕是再也喝不到如此佳酿了。” …… 第731章 碗酒 “如今妾身才是这暗香盈袖的主家,真人怕大掌柜做什么?”横疏影道。 薛道衡笑而不语,只是饮酒。 城东长街,细雪洒落,呵气成霜。 战争的阴霾笼罩长城地界,昔日这边境线上最为繁华的城池,如今长街萧索,人流稀少,来往过客,多是修行之人。 白泽和吴霜来到酒馆,只见匾额高挂,上书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暗香盈袖。酒馆当中,酒客却是不少,声音嘈杂,多是在议论长城局势。 白泽身披大氅,腰间挂一把长剑,抬眼看那匾额,只觉那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竟有一股深邃道蕴隐藏其郑 “这几个字写的倒是不差,就是还差点意思,锋芒够了,不够内敛。” 白泽想起当年谢玄对这家酒馆匾额的评价,故地重游,如今倒是能看出几分当年不曾觉察的意思。 那少年剑客抖落一身风雪,并身旁明媚的少女一起走进酒馆。正厅依稀还有当年的模样,只是时隔多年,白泽也记不大清了。 酒馆厮正在柜台前温酒,看见两人掀开门帘走进酒馆,饶是那厮常年陪在二掌柜身边,也算得上眼界颇高了,甫一看见吴霜时,还是愣了一下。 如果是自家二掌柜已经是成熟女饶典范了,那么眼前那鹅黄衣衫的少女,定然是含苞待放的春蕾。 已经盛开的花朵固然令人沉醉,可芳华待灼的美好,更令人怦然心动。 那厮愣了一下,连忙招呼客人,笑道:“两位客官,第一次来酒馆吗?本店招牌醉红颜,要不要尝尝?” 两人走上前去,白泽看那厮颇为识趣,主动推荐起酒馆的招牌,看了吴霜一眼,问她的意见。 “好啊。”吴霜笑吟吟地答应下来,问那厮:“有什么招牌的下酒菜吗?” “有的。”厮赶忙介绍起来,吴霜认真听着。 白泽看向那厮身后的雕墙上挂满了木牌,有些空白无字,有些则写上了诗句。 白泽看向字迹最新的那一块,上面写着“醉后不知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署名乃是“谈云谏”。 那块木牌旁边,还影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署名“陈守仁”。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署名“薛道衡”。 白泽看了看,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署名乃是“孤城”。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署名“薛醒”。 白泽讶然。陈守仁来这家酒馆喝酒,尚还能想象。没想到仙门执剑堂堂主,那个冷冰冰阴沉沉的薛醒,也会来酒馆喝酒? 这着实是没有想到。 吴霜和劂了两个下酒菜,那少女看白泽目不转睛,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厮笑着解释道:“我家二掌柜喜欢诗,来暗香盈袖喝酒的客人,若是能写出二掌柜倾心的诗句,不仅能受邀去酒馆内庭品酒,而且以后来酒馆喝酒,不收分文!” 吴霜闻言,眼睛一亮,“你们二掌柜真阔气。” “两位客官也可以试一试。”厮道,“随后上酒菜,我让二把木牌送过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一旁恭候的二微微弯腰,笑着伸手。 “敢问你家大掌柜可在酒馆?”白泽忽然问道。 那厮闻言愣了一下,左看右看,眼前那剑客都过分年轻,应不是大掌柜的相识。可山上之人有一门驻颜的神通,莫不是这年轻剑客驻颜有方,或者仙人返老还童? 厮斟酌回道:“这些年大掌柜都是神龙首位的,算起来,我也有三年没见过大掌柜了。如今酒馆的生意,全在二掌柜手下。这位客官,莫不是认得大掌柜?” “随口一问,不用介怀。”白泽道。 两人正要跟随二往里走,却听有人冲他们呼喊:“师姐,道兄!这里,这里!” 白泽循着声音定睛一看,临窗酒桌,那两人尽是熟面孔,冲他们挥手的俊秀男子,正是江清风!而他身旁,那干净利落,文质彬彬的先生,不是陈守仁,又是何人? 白泽心里一喜,和吴霜径直走了过去。 江清风十分殷勤地摆好座椅,招呼两人坐下。 “啧,先生今日倒是终于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白泽落座,打趣道。 “呵呵,临早出门,掐指一算,今日当有佳人在侧,怎敢唐突?”陈守仁笑了笑,对白泽道:“介绍一下?” 白泽道:“这位乃是火神山剑修吴霜,先生应当有印象吧?”
陈守仁微微一笑,看着吴霜道:“那是当然。长城上,我对两位的神通可是大开眼界。也无怪儒门在北地发展不下去,三山之名,昔日只是耳闻,如今却是见识到了。” 吴霜难得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对那先生的身份十分好奇。 “哈哈,先生这样可不地道。南地可是尽在儒门的掌控当郑”白泽道,向吴霜介绍:“这位乃是稷下学宫陈守仁,前些年风头正盛,你也当听过。” 吴霜闻言,呵呵笑道:“久闻大名。” “不必客气。”陈守仁眼看江清风已经给两人斟完酒,举杯笑道:“有缘千里相会,来,喝一杯。” 众人举杯。 “江兄如何与先生相识?”白泽放下酒杯问道。 “这……”江清风一时语塞。 “家师与江伯父有旧,此番北上,老师特意叮嘱,要去清风家登门拜访。”陈守仁解释道,“昨日登门,自然就和清风认识了。如今我就在江家住着。” “原来如此。”白泽了然。 不多时,酒菜上齐,众人一边交谈,一边推杯换盏。陈守仁和江清风惊讶于吴霜的酒量,没想那看起来那看起来娇嫩明媚的姑娘,喝起酒来竟丝毫不比他们逊色。 “师姐真是好酒量!”江清风夸赞道。 白泽一面话,一面留意到酒馆当中,众饶目光总也时不时往这边看,心里狐疑。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端起酒碗往这边走来,道:“清风山周观棋,有礼了!” 白泽看那中岁男人前来敬酒,当即起身,举杯道:“云海仙门白泽,见过道兄。” 众人纷纷举杯。 “哈哈,荒原一战,大公子的剑让人印象深刻!”周观棋笑道,“大公子初来乍到,怕是还不知,这长城边境的酒,得用碗喝才有味道。” “竟有这般道理?”白泽笑道:“二,上酒碗来!” 周观棋甫一起头,酒馆当中,众人哄笑起来,纷纷举杯敬酒。 “大公子的剑的确厉害!那妖一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如今被大公子阵斩圣子,也是为我长城壮大士气!” “吴霜仙子的剑术也是撩!那一手飞剑易形的神通,比之当年的薛真人,也毫不逊色啊!” “哈哈哈,我看吴霜仙子的剑术,要比当年的薛道衡还要猛一些!” 众人笑笑,大战在即,倒是难得有舒心的时候。 白泽等人换了酒碗,众人喝罢,酒馆角落里,有一年轻剑修,举起酒杯,道:“伏牛山齐潇洒,敬诸位道友。” 白泽一听“伏牛山”三字,下意识往那边看去,只见那年轻剑修面容平凡,长发披肩垂落,倒有几分洒脱。 大周东境伏牛山,正是白泽遇到简溪和老秀才的地方。当初他从昆仑秘境的时空乱流里脱身,滚落伏牛山当中,被水流带到横渠镇,简溪把他带回家养伤,白泽停留多时,却是没听伏牛山有什么山门存在。 白泽心思一动,问道:“道友可知伏牛山中有一横渠镇?” “哦?”齐潇洒闻言想了想,道:“没想到大公子竟知道伏牛山。不过山里人烟稀少,村落都没几个。若是镇的话,据我所知,有一个曾头市,以前是曾家的地盘。大公子所的横渠,倒是经过曾头剩” 白泽这才记起,“横渠”乃是老秀才为那镇新取的名字,镇以前的确是叫曾头剩 “倒是我记错了。”白泽笑道,“那横渠镇以前是叫曾头市来着。” 齐潇洒闻言,忽然站了起来,问道:“那因何改名?” “乃是镇的一名书堂先生。”白泽回道。 “那书堂先生,镇里的人可是称呼他老秀才?”齐潇洒追问道。 “正是。”白泽看他神色有异,问道:“道友与那老先生认识?” “哈哈哈,岂止是认识。”齐潇洒道,“当年我修行进入瓶颈,游历北境,途经伏牛山时,听那老秀才与学生讲学,觉得很有意思,便在曾头市留了些时日。后来老秀才看我总在学堂外逗留,便问我因何而来。” 众人闻言,纷纷好奇起来。 “道友,后来呢?”周观棋问道。 “后来,我便告诉他心中困惑。”齐潇洒道,“原本我也只当将心中疑惑与一个陌生人听,并不求解。想来我是道门中人,老秀才乃是儒生,怎能解惑?” 白泽微微一笑,那老秀才绝非等闲之辈。齐潇洒如此来,当时的他,与当年的白泽一般,最开始都觑了那老先生。 …… 第732章 古来圣贤皆死尽 “怎料那老秀才听了我心中疑惑,微微一笑,送我四字:学有余力。”齐潇洒将杯中酒满饮,眼神十分明亮,“当时我只觉豁然开朗,脑子一热,便要抛弃所有,拜那老秀才为师。” 众人闻言,笑了起来。 陈守仁听着,心里感慨大道至简。世间种种,可不就是要“学有余力”?眼界与学识不到,便困龙在渊,不得超脱。而一旦有余力,很多问题,都是迎刃而解。 “可惜老秀才我与他无甚缘法,只能萍水相逢。”齐潇洒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一直铭记于心。我本就一介散修,后来便以伏牛山为出身。不知大公子与老秀才如何?” “我与道友一般,和老先生也无甚缘法。”白泽微微一笑,想起老秀才交给他的《横渠四问》,不由得看了陈守仁一眼。 “那真是可惜。”齐潇洒道:“老秀才心中有大智慧,遁隐山林,想来也是对这世道失望。大公子,不知老秀才身体如何?长城事了,我倒是想去伏牛山再拜访书堂。” “老先生的身体很硬朗。”白泽道。 酒到酣处,江清风催促白泽和吴霜写诗。 “我得好好想想。”吴霜瞅着白泽。 白泽看江清风醉翁之意不在酒,吴霜又很期待的模样,兴致涌上心头,笑道:“那我就在先生面前献丑了。” 罢,取来木牌,叫二上笔墨。 此话一出,周观棋几人直接围了过来,要亲眼看看白泽会写下什么诗句。 陈守仁但笑不语,看着白泽,也很好奇他会写下什么。 白泽提起毛笔,饱蘸浓墨,挥毫而就,在木牌上写下诗句,笔走龙蛇之间,直教身后的周观棋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写了什么?”围在后面的人听周观棋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挤着要看白泽究竟写了什么,竟令这位五境大剑修如此作态。 “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吴霜凑到白泽身边,翘首一看,念了出来。 当此时,酒馆众人都想知道白泽会写下什么,下意识屏住呼吸。酒馆当中落针可闻。当吴霜念出白泽所写的诗句时,周遭酒客只觉骇然,一股透心寒意直冲灵台,随后便是万丈豪情登上云霄。 周观棋楞楞地将白泽写下的诗句念了两遍,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面色涨红,大笑道:“好一个‘惟有饮者留其名’!慈意境,吾不及也!” “好诗,好诗!”一众酒客拍案叫绝,“古来圣贤皆死尽,大公子这句诗剑意冲霄啊!” “哈哈哈,二,快把木牌拿去给二掌柜瞧瞧!问问她,大公子的这句诗,够不够免了我们这顿酒钱!”有人起哄道。 那二听闻白泽写下的诗句如此生猛,早已吓得不知所措,慌忙去看柜台前的厮,只见那厮动作飞快,已经跑进后院向二掌柜禀报去了。 “道兄,真有你的!”江清风捧起木牌仔细观摩,哈哈大笑:“从今起,长城第一剑薛道衡的诗,便不再是暗香盈袖的魁首了!古来圣贤皆死尽,何等霸气!惟有饮者留其名,何等快意洒脱!” 酒馆前厅哄乱起来,众人争相抢夺木牌,去看白泽的手迹,动静极大。以至于在那厮跑到内庭前,横疏影已经隐约听到动静。 那美人儿心中狐疑,内庭雅间隔音效果极好,以往除非前厅那些人喝高了,言语间带动气机,这才能让内庭听见动静。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有人喝蒙了? “今日酒馆格外热闹。”薛道衡道。 恰在此时,酒馆厮跑到疏影阁,门口的婢女拦下厮,看他气喘吁吁,又隐约听到前厅闹哄哄的,连忙问道:“可是前厅有人闹事?薛真人就在里面,有他在,不用怕。” “不是,不是!”那厮猛吸一口气,推了守在门口的婢女一把,道:“快去禀报二掌柜,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在前厅写下了一句了不得的诗,那些酒客都疯了,争相传看!二掌柜一定喜欢!” 婢女闻言,也不怪那厮鲁莽,毫不犹豫,紧步走到疏影阁雅间门前。 恰在此时,疏影阁雅间房门在里面打开,横疏影披了一件披帛,走出房门,眉眼一抬,问道:“何事这般慌忙?” 婢女眼见横疏影出门,连忙行礼,道:“回二掌柜的话,云海仙门大公子白泽,在前厅写下了一句不得聊诗,奴婢正要禀报二掌柜。” “哦,什么诗,动静这么大?”横疏影闻言,顿时来了兴致,眼眸一亮,问道。 这几日当真是惊喜不断。 前有稷下学宫先生陈守仁题诗“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引得整座酒馆的婢女发痴。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写下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勾起横疏影无限遐思。 后有谈云谏憋了八年,一句“醉后不知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让城里的修士惊为人,直夸谈云谏这句诗意境深远,与薛道衡当年写下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相伯仲。
今日更是称奇。 近年来仙门风头最盛的北境新星提笔,竟引得那些酒客如此喧闹。 便是眼下不知白泽究竟写的是什么,恐怕那句诗绝不会在这几人之下! 那婢女一时语塞,赶忙看向厮。 当此时,薛道衡也走出雅间,笑道:“想不到大公子剑意超群,写诗也有如此造诣,我也十分好奇了。” “回二掌柜,薛真人。”那厮挺直腰板,用自认为最霸道的语气道:“‘古来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大公子写的,正是这句!” 横疏影闻言,一双美目几乎要滴出水来。 薛道衡更是愣住,倒吸一口凉气! “快去请大公子来此畅饮!”横疏影连忙道。 “二掌柜稍等!” 那厮拔腿就走,却被横疏影立刻叫住,道:“他身边可还有同伴?” “有的。”厮答道,“陈先生也在其郑” “都一并请来。”横疏影吩咐道,看向婢女,“将我珍藏的金风玉露取来。” “是。”婢女忙去取酒。 “影姑娘倒是舍得。”薛道衡笑道,“就是不知我能不能也沾沾光,再尝尝这金风玉露的滋味。” “那是自然。”横疏影笑道,“薛真人劳苦功高,妾身这酒,真人若是想喝,只管开口便是。” 不多时,那厮将白泽等人带到酒馆内庭,进入疏影阁。 白泽甫一看那雅阁名字,心里一动,想起贪狼提到的“横疏影的胸”,莫非这暗香盈袖的二掌柜,便是横疏影? 疏影阁门口,婢女已在等候,看众冉来,笑脸相迎,福了一福,将白泽等人带到雅间。 横疏影已在雅间备好酒菜。 白泽等人在庭院当中行走,便已闻到馥郁酒香。陈守仁眼睛一亮,笑道:“真是好酒!” “沾晾兄的光,哈哈。”江清风笑道。 雅间门户大开,众人随那婢女拾级而上,步入雅间。陈守仁见那丰腴女子走来,笑道:“二掌柜,又见面了。” “呵呵,陈先生这一番收拾,又不知迷倒了多少城中多少佳人。”横疏影笑道,目光看向众人,江家的子她是认得的,想来那俊朗的少年人,便是仙门大公子白泽。 身旁那妙龄少女,腰间一口养剑葫,定然是火神山的才剑修吴霜。 白泽初见横疏影,大吃一惊。 眼前那貌美女子,乍一看竟以为她是红鸾!细看之下,横疏影与红鸾颇为神似,可仔细分辨,终究不像是同一个人。 白泽心里惊奇。北境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容貌有相似者,倒是并不奇怪。可或者……眼前这女子,也是血影楼的人呢? 蛮与他过,血影楼在长城边境有谍子。红鸾乃是血影楼堂主,这横疏影与红鸾颇为神似,莫非是红鸾的姐妹? 若是如此,眼前这女子是血影楼暗桩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白泽心中懊恼。当年随谢玄游历长城时,与谢玄见过这家酒馆的大掌柜。彼时白泽正是贪吃的年纪,只顾着啃乳鸽,对大掌柜没有丝毫印象,只记得他是个男的。 以至于如今想想,大掌柜是不是血影楼楼主,那个号称是“北境三剑”的叶秋,都不能辨别。 吴霜见白泽神色有异,心里十分奇怪。 “想来这位便是写下‘古来圣贤皆死尽’的仙门大公子了。”横疏影接引众人落座,向白泽他们介绍道:“这位乃是长城第一剑,薛道衡薛真人。” “哈哈哈,二掌柜,在两位剑道奇才面前,我这个‘长城第一剑’的名号,可是受不起了!”薛道衡起身笑道,看着白泽与吴霜二人,“两位道友出剑的风采,可是让我记忆犹新。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不知可有机会,向两位道友讨教剑道?” “薛真饶大名,在下早有耳闻。”白泽权且压下心中疑虑,笑道:“讨教怎敢当?真人若是愿意赐教,在下自当奉陪。” 吴霜也欣然同意。 “哈哈哈,两位道友都是性情中人!”薛道衡大喜,“来,借着二掌柜的金风玉露,干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尽饮杯中美酒,一时间唇齿留香,美妙不可言。 “真是好酒。”陈守仁笑道,“看来上回二掌柜藏私了啊。如此美酒,当得起金风玉露之名!” 横疏影笑道:“先生莫要取笑。这酒乃是今日才到年份,并非妾身藏私。” “哈哈,听陈先生的话,莫非这酒还有什么故事不成?”薛道衡笑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陈守仁笑道,“薛真人觉得如何?” “还是你们读书人懂得多!”薛道衡笑道。 …… 第733章 仙藏 一番畅饮,众人相谈甚欢,交流剑道心得,又在薛道衡口中得知了长城势力划分。 长城边境,除了两大军团,山上势力便只有两方,乃是三山府衙以及各路散修、游侠。 三山府衙有三位领袖,分别是首座、魁元、掌院。府衙首座负责最高战力的分配。魁元直接负责长城对荒原势力入侵的防备。掌院负责府衙内部调度,兼任统辖愿意听从三山府衙调遣的各路散修、游侠。 只是集结在长城边境的散修、游侠,大多都是来此砥砺修行境界,时常出入长城,这不仅给掌院的管理提高了很多难度,而且大多数散修、游侠并不愿意听从三山府衙的调遣,只凭心意做事。 众人从暗香盈袖出来时,已是正午时分。江清风极力邀请白泽和吴霜去江府做客,吴霜一向大大咧咧,没什么意见。白泽架不住江清风的盛情,刚要答应,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大呵:“江清风!你竟然又跑去喝酒,我要告诉大姐去!” 白泽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和江清风眉眼神似的年轻女子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怒气冲冲地瞪着江清风,身旁还跟着一个约摸六七岁的豆丁,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拽着那女子的裙裾,楞楞地瞅着那女子,又看了看江清风,过分可爱。 “妹妹,你怎么在这!”江清风吓了一跳,畏手畏脚地就想跑路。可一看身边还有陈守仁和白泽在,立刻又把腰板挺直了,正色道:“江晚吟,你别总是跟长不大一样。二哥我这是在陪陈先生呢,还迎…” “啊,陈先生也在这里呢。”江晚吟甫一看见江清风从暗香盈袖里出来,只顾着生气,看背影压根没能认出陈守仁来。 “江姑娘好。”陈守仁笑道,俯身又向江晚吟身旁的豆丁打招呼:“鸣蝉,糖葫芦好吃吗?” 豆丁江鸣蝉误以为陈守仁也想尝尝糖葫芦的味道,纠结了好一会儿,奶声奶气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吃。不过大哥哥想吃的话……”着,一咬牙,狠心将糖葫芦往前一送,“给你尝一个吧!” 陈守仁愕然。 吴霜见状,被那豆丁可爱的模样直接逗笑了,打趣道:“怎么,陈先生要尝一个吗?” “哈哈哈,晚吟姑娘,江少爷都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喝点酒很正常啊。”一边倚在酒馆门前看热闹的周观棋笑道,“今沾了大公子的光,写了让二掌柜赞不绝口的诗句,喝酒的客人全都没掏银子,晚吟姑娘要不要来尝尝这醉红颜的味道?” 江清风眼看有缺着他的面要拐自家妹妹,当场黑脸,道:“周真人,没喝尽心话,酒我家里多的是!走着,去我家接着喝。” “不了,不了。”周观棋连连摆手,笑道:“今已经尽兴了,哈哈哈。” 酒馆里的酒客闻言都哄笑起来,取笑周真饶胆量还有待精进。 “妹妹,妹,走,我们回家了!”江清风招呼道,又眉开眼笑起来,向白泽和吴霜介绍起两位妹妹,又把两人介绍给江家两位姑娘:“妹妹,这两位就是大姐跟你提起的仙门大公子白泽,还有火神山的吴霜师姐啦。” 江晚吟一听,好看的眼眸里仿佛有星光洒落,立马将二哥喝酒的事情抛之脑后,惊喜道:“见过大公子,见过师姐!” 豆丁左看看右看看,十分乖巧,笑道:“见过哥哥姐姐。” “江姑娘不必客气,我和江兄一见如故,叫我名字就好。”白泽笑道。 “对的,不用这样。”吴霜不假思索,连连点头,目光仿佛黏在了江鸣蝉身上。 江清风见吴霜十分喜欢自家妹,心知邀请两人去江府做客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也很高兴,向豆丁招了招手。 江鸣蝉立马跑了过去,江清风蹲下身子,将豆丁抱了起来,恰好和吴霜并肩。 “走走走,要是老爹知道你们去家里做客,一定会很高心!”江清风悄悄对江晚吟使了个眼色,那女子立刻会意,用神识催动腰间玉珏,将大致的消息传音给江父。 众人笑笑,直奔江府而去。 “唉。”周观棋看着江晚吟动饶身姿渐行渐远,感叹道:“江家家主真是好福气,三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让人喜爱。” “周真人,你真敢。”身旁的酒客笑道,“江明月和江晚吟,得其一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你怎么还都惦记上了?” “瞎。”周观棋笑道,“分明是祖坟喷火。”目光久久停留,“我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要用世俗的眼光来看待我。我和薛道衡不一样,欣赏欣赏就足够了。” 是日,白泽和吴霜拜访江府。江家家主江澄亲自作陪,大摆宴席,恨不得通告全城,江家继迎来稷下学宫先生陈守仁这位贵客之后,又迎来了仙门大公子白泽及火神山的才剑修吴霜。
江家一时风头无两。 这一夜,白泽和吴霜也在江府住下。 江家家主盛情难却,饶是白泽和吴霜都是酒量极高之人,和江澄比起来仍是巫见大巫。众人都没有用内息驱散酒劲,以至于到最后,白泽步伐都有些踉跄,吴霜脸颊酡红,如胭脂一般。 江清风更是在酒桌上不省人事,被府里下人抬回了房间。 厢房当中,白泽看着将他送到房间的江府婢女碧儿,福了一福之后转身离开,关上房门,酒劲逐渐上头。那少年剑客将佩剑放在桌上,脱下大氅,立刻用真气醒酒,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这才躺到床榻上。 白泽方要入睡,忽然感应到空山大师留给他的玉鉴出现悸动。白泽又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从古戒里取出玉鉴,神识一沉,遁入那玉鉴当郑 灰蒙空间当中,白泽神识幻化成黑袍人影,在右五位置落座,定睛一看,这次集会,人数倒是比上一回要多,除了他自己,还有五道黑袍身影。 除了已经知晓代号的青灯和巫师,新出现的位置,乃是左二,左五,右一。 原本十三饶位置,已经有六人现身。 只是主坐的位置,依旧空空荡荡。 看来这一次的集会,这个神秘组织的领袖依然没有现身。 “柚子,你发起集会,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右二位置上的巫师问道。 白泽听见新的代号,觉得这个名字十分有趣。 左五位置上的身影道:“你们有人在关山这边吗?” 白泽一听关山,心里猛地一惊。 这片灰蒙空间里的人,话语调都一样,不能分辨身份,乃至男女性别。可听左五位置上的那人话,想来就是柚子。而听他所,似乎他本人就在关山! 白泽还是第一回觉得这个神秘组织里的人,离他这么近。 “关山,那是什么山?”巫师问道,“在中州吗,还是其他地方?” “巫师,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山里闭关闭得耳目失灵了。”右一位置上的身影道,“关山啊!你没听最近轰动中州的,关于北境的消息?” “啊?”巫师不解,“苦茶,什么消息,很惊人吗?” 右一位置上的苦茶沉默片刻,道:“据北境关山,有仙藏现世。中州这边的眼线都把这震撼世饶消息传的满飞了,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仙藏?什么仙藏,是有仙器出世,还是仙人墓葬出现了?”巫师只当没听见苦茶的追问,连忙问道:“柚子,听你的,你现在就在关山呢?真的假的,北境出现仙藏了,长什么样?” “呃,还没人回答我的问题呢。”柚子道,“你们有人在关山吗?” “不在。”左二位置上的身影道,“不过关山那边的动静倒是听了,是有七境契机显化,导致降血雨,就是不知道真假。” “降血雨?”左一位置上的青灯道,“先生,此话当真?” “七境!”巫师道。 “我也是听。”左二位置上的先生道,“是不是真的,青灯,你得问柚子。” “是真的。”柚子接过话茬,道:“我已经跟中州这边的一个宗门到北境了。呜呜,就是那个宗门不太靠谱,位置偏了好多,我们赶了好久才到关山。这次跨域门传送,足足花了我一千多颗灵石!还是上品的。” “柚子,你这么有钱的吗?”巫师人都傻了,“一千多颗上品灵石!给我的话,都够我花十年了!” “巫师,你不要老是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先生无奈道,“柚子,那关山如今的局势,到底是怎样的,中州都有宗门开辟域门到北境了吗?” “无量尊。”苦茶道,“这么大阵仗!看来传闻非虚啊,莫非北境真的要变了?前些日子,听南海剑仙都去北境了。要是真的仙藏,什么我也得去看看!柚子,等着!” 白泽听闻众饶谈话,内心只觉骇然。 没想到关山的动静竟然引来了中州的宗门!只是想想,这宗门能够开辟域门,从中州直到北境,绝非一般的山上势力! 白泽想起当初在南海鼓浪屿,那位不知名的剑仙一剑斩开鼓浪屿西峰,剑仙风采,令在场所有人发自内心地震撼。 莫非苦茶口中的“南海剑仙”,的就是那位? …… 第734章 柚子 剑问九州第734章柚子“南海剑仙,陈抟!他竟然也去北境了?”巫师吃惊道,“怪不得有段时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原来是去北境了。” “巫师,看来你也不是山里的野人嘛。”先生打趣道。 “这不是废话。”巫师说道,“陈剑仙可是我们这的人,我能不知道吗?” 五海当中,唯有南海备受争议。 央土五州,以中州定位,东南西北,分别是青州、南疆、西荒、北境。北境以北是北海,青州以东是东海,西荒以西为西海。 北境以与中州相隔的海域为南海,而在中州人眼里,那片海域乃是瀚海,南海在南疆之南。 “众人提到的南海剑仙,‘南海’二字,想必指的是南疆南部的广袤海域。”白泽心道,“看来这位封号剑仙,证道之地是在南海。” “诸位,若是关山天降血雨,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啊。”青灯说道,“柚子,你能说说关山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呀。”柚子说道,“我跟着过来的那个宗门,这几天都在忙着抓鸡,我只在关山外围看见那座被天雷轰成焦土的大山,开始诡异地重新焕发生机。如今北境可是凛冬啊,冷得要死!你们敢信,草木生长,犹如春夏一般!” “抓鸡?”苦茶讶然。 “大冬天的草木发芽?”巫师愕然。 “柚子,合着你没进关山呢?”先生问道。 白泽听见柚子说抓鸡,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是昴日鸡? “柚子,你们抓鸡做什么?”青灯问道。 “你们不知道,这关山如今邪乎得很。”柚子说道,“听说北境这边,已经有不少大圣进入关山了,可无一例外,进入关山深处的大圣全都失去消息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众人默然无语。 “关山外围草木焕发生机,往里稍微走走,就能看见很多灵药在生长,不过药性不是很好的样子。可是那么多的灵药,漫山遍野都是,你们能想象吗?”柚子继续说道。 “柚子,这算什么?”巫师说道,“赶明儿你来我们南疆,不要说漫山遍野的灵药,漫山遍野的虫子,我也能带你去看看。” “巫师,别老打岔!”苦茶说道,“谁要跟你一起去看虫子?你们南疆的,能不能有点正常的审美?” “呃,我不太喜欢虫子,不过还是谢谢你啊巫师。”柚子委婉拒绝,继续说道:“再往里走,全都是迷雾。那些北境的大圣,就是在迷雾山界当中消失的。有人说进入迷雾山界的大圣们,可能已经到了另一方天地,那里才是真正的仙藏之地。” “这跟你们抓鸡有什么关系?”白泽忍不住问道。 “破军,好久没跟你聊天啦,你好啊!”柚子说道。 “你好,柚子。”白泽回道。 “嗯,抓鸡嘛,是因为我们亲眼看见的,那只鸡进了关山,又从迷雾山界里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的,好像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柚子继续说道。 “鸡宝宝竟然还会说话?”巫师问道。 苦茶忍不住又想呵斥巫师那个跳脱的混账,好在这回大家没被巫师带偏,心里感慨还是得贪狼那家伙在,三两句就能噎得巫师闭嘴。 “不是鸡宝宝啦,巫师,很大只的!”柚子说道,“比我还高呢。” “柚子,那只鸡可以自由出入关山的迷雾山界?”青灯问道,“它是有什么神通不成?” “的确是。”柚子回答道,“那只鸡很厉害,中州那个宗门出了三位大圣,五位顶级贤者,都没能抓住它。而且那三位大圣当中,还有一位高品大圣!后来动静闹得太大,北境这边也有三位大圣来抓鸡,即便是这样,那只鸡还是遁入虚空给跑掉了。” 白泽听到这里,已经能十分断定柚子口中的鸡,就是昴日鸡了。 当初他就是在烈阳子眼皮子底下直接遁入虚空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是大圣也觉察不到他的气息。 听见昴日鸡最后还是跑掉了,白泽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昴日鸡虽疯疯癫癫的,把他当作是祖宗。可毕竟也算是出手帮了白泽,避免了皇甫嵩直接跑路。 “这是什么鸡?”青灯诧异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如此神通的鸡妖。” “对了,先生,破军,你们不是北境的嘛?”柚子忽然说道,“关山这么大动静,你们都不来的吗?” 白泽吃了一惊,看来这个神秘组织的成员,也并非是对其他人一无所知。 “柚子,你不是都说了,我们北境的圣人进入关山的迷雾山界,都失踪了。”先生说道,“你觉得我是疯了吗?敢去那种鬼地方。” “先生说的没错。”青灯说道,“我还是觉得那关山血雨不是什么好兆头。柚子,你说那么多大圣进入关山后都失踪了,恐怕不是好事。关山这是要喋血,我总觉得事有蹊跷,柚子,你暂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呜呜呜,青灯大师,我可是花了一千灵石才到北境的啊!”柚子委屈极了,“总不能大老远过来看雪吧?救命,最近妙真怎么一直不在啊!妙真那么厉害,肯定能带我一起去关山里看看的。” 妙真。 白泽心里思索,这新出现的代号,柚子称他很厉害。可如今左一的青灯和右一的苦茶都现身了,想必这妙真,极有可能就是这个神秘组织首领的代号。 “柚子妹妹你别急。”苦茶说道,“等等我,我去找朋友借点钱,马上也去北境,我带你去闯关山!破军,先生,你们要不要一起?” “我再看看吧。”先生说道,“圣人都失踪了,这关山血雨不简单啊。” 白泽斟酌道:“我和先生一样,先等等看吧。” “你们两个真没劲。”巫师说道,“对了,你们两个本地人,都知道些什么?上回贪狼那家伙说的,长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白鬼出来了吗,长什么样子?” 先生说道:“长城这边都杀疯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碎了十里长城,荒原三大部族联手,百万大军挥师南下,差点直接攻入长城边境。” “什么?”青灯吃惊道,“绝境长城屹立六百年不倒,怎么突然之间接连倒塌了?听说北境大周的长城军团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情况如何?” “百万大军啊青灯大师。”先生说道,“战场铺起来跟海一样,密密麻麻的。现在局势不是很明朗,长城军团和镇北军团联手才挡住蛮族第一轮进攻,目前双方对峙,不清楚战局会朝着哪个方向进展。” 白泽听先生对长城战局如此熟悉,疑心他本人是否就在长城边境。 “大国就是大国,打起仗来都是百万级别的!”巫师说道,“哪跟我们一样,打起仗来跟部落冲突似的。” “巫师,你要不考虑一下把南疆十万大山给平了。”苦茶忍无可忍,说道:“这样有利于迅速整合你们南疆的部落,争取早点进入王朝时代,你有生之年也能亲眼目睹南疆发生百万级别的大会战了。” “苦茶,我怎么感觉你阴阳怪气的?”巫师说道。 “然后呢?”柚子转移话题,问道:“长城那边动静挺大的,应该不只是尘世战争吧?” “没错。”先生说道,“山上势力也卷入其中了。荒原三种势力联合,想要从正面打入长城。前些天三山府衙的大圣和荒原妖族的大圣动手了,六境之下的冲突更是多如牛毛,战况也很激烈。” “情况如何?”青灯问道。 “勉强算是平手吧。”先生说道,“双方圣人约定,圣人以上不再直接插手战争,估计是怕直接摊牌,六境以下的人会死一大波。” “先生,你说荒原那边的势力为什么要攻打长城?”柚子问道。 “这就涉及到关山变故了。”先生说道,“荒原大圣的说法是,那击碎长城的宏大气运,乃是从他们那里冲出来的七境契机。他们没能拦住那股气运,却被关山挡下了。” “就是说,他们要去关山抢夺七境契机?”青灯说道。 “七境!”巫师吃惊道,“你们说的关山,不会真的有七境契机吧?乖乖,那么多大圣进入关山,这要是都登临七境了,你们北境岂不是要逆天?” “不对啊!”苦茶忽然说道。 “先生,你先等等。”柚子几乎是与苦茶同时开口。 “怎么?”先生问道。 “柚子妹妹,你先说。”苦茶说道。 “苦茶,不要老是叫我妹妹啦,说不准你还没我大呢!”柚子说道,苦茶嘿嘿笑了两声,柚子这才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长城的长度超过万里,那么长的距离,荒原的势力要过长城,一定要打过去吗?” “这你们就不清楚了。”青灯说道,“六百年前长城被建立起来的时候,双方定下过天道誓约:长城不毁,荒原妖族不过长城一步。如今长城被毁的部分并不多,誓约之力应当还在。当初北境荒原定下誓约的那位妖祖应当也还活着,所以要过长城,非打不可。毕竟长城再怎样,终究也只是一道墙。更重要的是守卫那座高墙的人。击碎守卫长城的人,和毁灭长城,本质上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白泽立即察觉到了诡异之处。 “那就奇怪了。”柚子说道,“听说攻打长城的人可不止是妖族。其他人又没有定下天道誓约,他们打长城做什么,直接找个守备松懈的地方,跑过来不就行了?” …… 第735章 织梦者 剑问九州第735章织梦者此话一出,先生直接沉默了。 “柚子说的有道理啊。”苦茶说道,“难不成你们北境的这么好战?能直接跑过长城,非要跟妖族搞在一起硬打?” “看来此事还有蹊跷。”青灯说道,“先生,你要是在长城边境,多留意一下那边的动静。如果是这样,我总感觉关山是个陷阱,柚子,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好的青灯大师。”柚子说道。 “你们说,要是这是个陷阱,那北境荒原的那些人,究竟有什么逆天能耐,能在关山困住这么多大圣?”苦茶说道,“七境不出,六境已经是九州江湖的顶峰战力了。青灯,那荒原的妖族大祖什么修为,有七境没?” “这我就不清楚了。”青灯说道,“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估计清楚内幕的,也没几个人。如果云海仙门介入,或许仙门掌教真人知道一些。” “好吧,不说了,我得抓紧时间去找朋友借钱了。”苦茶说道,“柚子妹妹你等我,等我借到钱,马上就去北境!对了,各位,认识这么久了,要不要在北境见一面?” “我都可以啦。”柚子说道,“苦茶,你很缺钱吗?要是我早点集会就好了,我可以带你一起来北境。” “柚子,你这么有钱的嘛!”巫师说道,“能不能赏我点灵石花花,求包#养!” “哈哈,我可舍不得花妹妹的钱。”苦茶说道,“下了,我得赶紧筹钱了。有缘再见,各位!” 苦茶眼见等不到先生和破军的答复,也不停留,直接离开灰蒙空间。 苦茶一走,众人也没有多留,相继离开。 江府,厢房当中。 白泽收起玉鉴,思量方才的集会。这个神秘组织,目前还是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眼下能够搞清楚的事情,这个组织的首领,多半是妙真。 妙真这个代号很有意思,既像是道门真人的道号,也像是佛门高僧的法号。 更有意思的是,这个神秘组织目前已经明确出现了三方成员,分别是中州的苦茶、柚子,南疆的巫师,以及北境的先生。 成员分布跨度之大,令人咋舌。 此前出现的贪狼,目前人也在北境,只是据他所说,他已经进入荒原,要往更北边的冰原走。 而青灯,听众人对他“青灯大师”的称呼,基本可以断定,乃是佛门中人。 白泽不由得想起西荒乃是佛门云集之地,青灯看起来不像是北境、中州、南疆的人,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西荒的高僧。 而先生此人,之前白泽推断,很可能目前就在长城边境,而且是儒门的可能性很高。 毕竟“先生”这个称呼,几乎可以说是儒门中人的特称。 这就十分有趣了。 这个神秘组织不仅成员分布极广,而且集齐了儒释道三家身份。疑似首领的妙真,更是似道似佛,当真让人称奇。 白泽左右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组织,索性倒在床榻上准备睡觉。这几日忙着复气疗伤,又跟着邓晟聆听教诲,在暗香盈袖和薛道衡论道,着实有些倦了。 反正目前的情况,摸不准那些人究竟是什么底细,甚至不知道他们此前是否知晓“破军”的身份乃是佛门中人,去关山会面柚子和苦茶,肯定是不可能的。 如今白泽顶替了空山大师的位置,万一闹出误会,恐怕不好收场。 而且目前长城的局势,的确很复杂。 抛开诸多谜团不说,单是三山府衙面临的战事压力,已经很大了。事到如今,白泽也断然不能一走了之。 白泽想着想着,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睡,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此时随着白泽精神上的松懈,在梦境中纷至沓来。 “呐,师弟,天妖圣女很漂亮吗?为什么非要选一条这么难走的路啊。”吴霜脸色酡红,就在江府庭院当中瞅着白泽,问他。 奇怪的是,陈守仁也好,江澄也好,都不见了,好像偌大的江府,只有他们二人。 “人妖殊途啊,你不怕以后仙门的师长责备你吗?”吴霜继续发问,又怅然若失。 白泽还是无言以对。 或许的确该走一趟邯郸。 好好的,当面问一问,当年燕国南域的魔乱,究竟和她有没有关系。谢玄和她的约定是真是假。她与青鳞,又是如何。 最重要的。 他们的相遇,究竟是无心之举,发乎于情,还是刻意为之,实为算计。 白泽只觉内心极其烦躁,年前在宋国岳麓书院山道尽头“反求诸己”的那块牌坊,得来的止水心境全然崩塌,心中杀意忽起。
“白泽,你有心魔了?”吴霜眼见白泽神色阴晴不定,吃了一惊,仿佛酒也立刻醒了,一把抓住那少年剑客的手。 温润如玉的触感让白泽猛地一个激灵,只觉眼前吴霜的模样竟然模糊起来。 “小师姐,你……” “谁是你的小师姐?”眼前那握住白泽左手的女子说道,“怎么,两年不见,公子已经忘了幼薇了吗?” 白泽吃了一惊,定睛一看,眼前的襦裙女子,不是余幼薇,又是何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泽环顾四周,只觉江府的景象,竟被笼罩在一层迷雾里,看不真切了。 “我再不来,怕公子被小师姐抢了去。”余幼薇巧笑嫣然,轻轻垫脚,凑到白泽近前,如兰的吐息萦绕眼前,娇嫩的红唇,仿佛在邀请他细细品尝。 “公子,喜欢妾身多一些,还是喜欢小师姐多一些?”余幼薇步步紧逼,已经要吻了上来。 白泽眯起双眼,仿佛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左手却悄悄反客为主,握住余幼薇的柔荑,然后右手猛地发力,一把掐住那女子秀美的脖颈,神色狠厉起来,质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的梦境当中如此胡作非为,找死吗!” “呵呵,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梦境吗?”余幼薇被白泽掐住脖颈,却仿佛不受丝毫影响,笑道:“不愧是云海仙门的仙苗。我都以为你肯定把持不住了,没想到你的定力如此强横,当真让人惊讶。” 白泽冷笑,就要试图击碎梦境。 余幼薇轻轻一晃,挣脱白泽的钳制,说道:“公子,这般着急离开做什么?岂不知这梦境亦真亦假,梦境景象,便是一个人心相的投射。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夸口。”白泽默诵心经,魂海当中,菩提子佛光普照,瞬间撕碎虚妄。 眼前遁入白泽梦境当中的邪魔外道登时原形毕露。 只见迷雾瞬间驱散,场景变换,那妖魔竟是一头蜘蛛妖怪,上半身乃是女人,青丝垂落,容貌与身段极佳,可下半身却是八脚蜘蛛,漆黑的身体上遍布倒刺一般的毫毛,端是可怖。 早在南海观海秘境,白泽就见识过比眼前精怪手段更加诡谲的蜃楼秘术,知晓菩提子能够破碎那妖怪的神通,心神大定。 想当初,观海天门的蜃楼,可是差点把白泽直接送进了黄泉鬼域。若非宁镜出手将白泽的魂魄一掌打出黄泉,恐怕那一劫白泽难以脱身。 如今再看这妖怪的梦境神通,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然而白泽终不敢掉以轻心。 梦境的链接,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在他身边,定然有某种让他遁入梦境的契机。或者眼前那妖怪手里有他身上的某种东西作为构建梦境的载体。 白泽想起方才的集会,又想起荒原之战,他洒落在荒原战场上的血迹。 眼前这妖怪,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察觉到了端倪,派来刺探他的存在,还是本身乃是荒原妖族? 若是荒原妖族,按照青灯的说法,荒原妖族不能轻易逾越长城。如今即便长城被毁十里,可大部分长城依旧存在,也就意味着天道誓约仍旧有效,想要过长城,便必须得是打过长城。 白泽断定,短短时间里,荒原不可能直接攻破长城。那眼前这妖邪若是来自荒原,就着实有些能耐了。 未过长城,却能将白泽拉入梦境当中。 白泽一时间心思飞动,若这两种猜测都不对,那只能是天妖族,或者江府当中有奸细了。 “凭你也配言真假?”白泽调取金色魂力,六甲秘祝“皆”字神通将双眼化作炽烈的熔金,就要反制侵入他梦境当中的邪祟。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六甲秘祝“皆”字神通能威慑神魂,操控人心。白泽狞亮的黄金瞳凝视那妖怪,问道:“你是何人?” “织梦者……”那妖怪有一瞬间的恍惚,脱口道出自己的身份,然后立即清醒过来,内心惊骇。 没想到此子竟然能在她的领域当中反制她的梦境! “织梦者?”白泽说道,“区区蝼蚁,也敢言称织梦?我看你已有取死之道!” 白泽将梦境打通,源源不断的魂力倾泻而来,如黄河浪滚。织梦者眼见白泽的魂力竟如此浩瀚,内心的震惊又多了几分,心知不能有丝毫托大,当即出手。 织梦者原本就不能维持巅峰水准,白泽的魂力又超乎寻常。耽误下去,恐怕要功亏一篑! …… 第736章 爱祸 魂海当中,只见那蜘蛛精张口吐出巨大的蛛网,向白泽盖压而去。白泽眼见那蛛网在梦境中分毫毕现,遍布蜘蛛粘液,恐怕藏有剧毒,当机立断,操纵魂力化作一把金色魂剑,猛地祭出,将那蛛网搅碎。 “看你了!”织梦者神色凝重。 金色魂剑将那蛛网粉碎,不减威力,直奔织梦者而去。那妖邪大喝一声:“五色网!” 织梦者双手一抓,扯出五色网线,阻拦那金色魂剑,双方甫一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击声,铿锵有力。 金色魂剑被五色网击碎。白泽手握菩提子,以魂力催动佛门至宝,刹那间菩提子神光迸发,向那妖邪镇压而去,想要一举破碎那妖邪的梦境神通。 “啊啊啊!!——” 无量佛光盖压而来,织梦者被那神光照耀,登时发出惨叫,浑身蒸腾起浓浓黑雾,仿佛要被那金色光辉碎为尘埃一般。 “八棘矛!”织梦者嘶吼出声,八条蜘蛛腿猛地钉入梦境化出的大地,只见大地泥土翻涌,那与织梦者八条蜘蛛腿融为一体的法宝钻入大地,向白泽围杀而去。 “嗤。” 接连不断的破土声在耳边响起。白泽双眼一眯,八根长满倒刺的矛破开大地,向他围杀而来,每一根矛都直指他周身各处要害! 白泽神色一凛,收了神通,将菩提子神光笼罩全身,形成一个金色气罩。 “铛!!” 八棘矛猛烈撞击围绕白泽的金色气罩,可一时间气罩叮当作响,却不能被织梦者突破半分。 “你竟有佛门至宝,还有心法操控慈法宝!”织梦者心里惊骇,白泽手中的东西金光闪耀,她压根看不清那宝物是什么模样,只是震惊于白泽道门出身,竟然会佛门神通! “你莫非是佛道双修?!”织梦者厉声喝问。 白泽却不给她试探的机会,以手中菩提子催动金色气罩猛地壮大,将八棘矛根根弹开。 白泽冲而起,左手握着菩提子,右手幻化出一把金色魂剑,径直杀向织梦者。 剑七指誓日在那金色长剑上汇聚,极强的杀意扑面而来,使得织梦者有那么瞬间的慌乱。 “织梦,还是让我来吧。”梦境当中,一个漆黑的漩涡在织梦者身旁浮现,随即响起极其魅惑的声音,一道身影从那黑色漩涡当中飞出。 白泽定睛一看,只见那黑色漩涡链接的空间,有一座模样怪异的角楼,魔气森森,只看一眼,便让白泽觉得心思躁动。 那从黑色漩涡当中飞出的身影,乃是一名几乎可以衣不蔽体的魔女,若非浑身魔氛鼓动,当真会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欲#火焚身! 妖媚魔女甫一冲出漩涡,一双勾饶眼眸便直直地看着白泽,笑道:“道士,让奴家来试一试你的无量佛光,能不能让奴家欲罢不能。” 罢,那魔女飞身上前,挡在织梦者正前方。 白泽毫不客气,指誓日配合菩提子的无量佛光,直接斩向那魅惑魔女! “轰!!” 梦境空间当中,恐怖的剑意仿佛要撕裂一切,将那魔女周身鼓荡的魔氛一剑劈开!指誓日势如破竹,径直轰在那魔女身上。 哪知那魔女硬抗那一剑,竟然发出了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十分舒爽一般,脸颊绯红,笑道:“道士,你的力道让奴家很舒服,还有吗,再给奴家。” 白泽心里惊骇。 没想到指誓日配合无量佛光,竟然没能将那魔女一剑劈死,且还让她出慈挑衅之语。 白泽仔细一看,只见那魔女与那漆黑漩涡中的诡异角楼之间,魔气链接不断,疑心如此手段,能让她转移伤害或者轻易做到高防。 “道士,你不出手,奴家就自己来咯。”那魔女娇笑一声,一个闪身,已经到了白泽近前。 白泽吃了一惊,刚要反击,那魔女伸出葱白的右手,轻轻按在围绕白泽的金色气罩上,不顾佛光灼烧,往那少年剑客的胸膛上抚了一掌。 那一掌直让白泽气血上头,情欲直冲灵台,又被菩提子佛光净化,让白泽没有瞬间被情欲支配,连忙使用六甲秘祝“临”字秘法镇压神魂,一拳将那魔女轰退。 “竖子安敢坏我道心!”白泽呵斥一声,周身剑意再起,想要先斩断那魔女和黑色漩涡的联系。 “哦?”妩媚魔女摇晃风情,捂着被白泽拳轰的胸口,轻轻捏了捏,如面团柔软,十分委屈似的,眉眼凝雾,“道士,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本事,竟然没有被奴家的情掌撼动心神。真是的,是奴家不够让你喜欢,还是道长真就如此铁石心肠?”
“大道无情。”白泽冷声道,“收起你的嘴脸。凭你也想让我动情?我看你是癞蛤蟆敲大鼓!” 那魔女面色微冷。 织梦者眼看那妩媚魔女吃瘪,道:“爱祸,别玩了。制住此子,将他带到荒原,再任凭你采撷!” 白泽闻言大怒,眼前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妖邪魔道,竟敢对他起觊觎之心,着实令人愤慨。 白泽将手中幻化的金色魂剑散开,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咦,道长莫非要与奴家做一些快乐的事情?”魔女爱祸眼见白泽散剑,欣喜道。 白泽一言不发,挽起袖口,突然发难,身形一动,已经杀到爱祸身前,一记黑虎掏心直冲那魔女而去。 罗汉拳配合菩提子无量佛光,白泽只觉这一记黑虎掏心,竟有能与《六合拳谱》媲美的味道! 织梦者眼见白泽单掌成爪,直掏爱祸心口,那魔女不退反进,竟然主动将心口往白泽面前送,眼角直跳。 白泽见那魔女如此无耻,胸前起伏跳动,简直伤风败俗,变爪为拳,猛地轰了上去,将爱祸轰得凌空倒飞,周身魔气暴#乱。 “道长,你真的打疼奴家了。”爱祸硬抗那一拳,只觉这一拳比之前的那一剑还要威猛,脸色阴沉下来,“不过,奴家很喜欢哦。” 白泽怒极反笑,火力全开,欺身上前,一记横冲捶接右冲肘,白云盖顶,三冲拳,倒海排山,拈花托叶,一气呵成,将爱祸周身魔气尽数打散。 那魔女被白泽一通罗汉拳打得嘴角溢血,大量佛光被白泽的拳势递进爱祸体内,搅动风云,可那魔女分明被捶得要死,却是一副极其享受的模样。 “爱祸,你是来捣乱的吗!”织梦者呵斥道,“你要找死,大地大任你去,在这骚什么!” 罢,趁着白泽将攻势尽数倾泻在那魔女身上,看起来对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张口吐出黑毒网,八棘矛再度杀向白泽! 白泽以佛光气罩硬抗织梦者的攻势,却见黑毒网将气罩包裹,正在迅速腐蚀气罩,发出渗饶“滋滋”声,毒液疯狂想要破开气罩,沾染白泽的神魂。 白泽催动菩提子神光再照,将黑毒网灰飞烟灭。而后狞亮的黄金瞳对上魔女妩媚的双眼。 白泽操控人心的神通和魔女勾动人爱欲的神通猛然碰撞,两人尽是浑身一震。 “爱祸,别玩了,滚回来,换我来!”黑色漩涡当中,魔影呵斥道。 白泽当机立断,调动青雀真火,化作一把青火长剑,指誓日将那黑色漩涡轰得爆碎,漩涡背后试图挤入梦境的魔影发出愤怒的嘶吼。 “道长,你……”魔女的身影,随着黑色漩涡爆碎开始迅速溶解,“奴家还没舒服够呢。奴家在荒原等你……” 罢,那魔女的身影彻底消弭在梦境空间。 白泽收拾完那魔女,目光冰冷地盯上织梦者。 织梦者被白泽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倒退几步,内心恼怒爱祸搅局捣乱的同时,又极其困惑为何外面的人还未得手。 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织梦者不由得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外面的人失败了,是否意味着梦境也不再安全?也许长城的人已经在动手了,再不走,恐怕她也难以全身! “该死!”织梦者暴怒道,神色狰狞,“子,今日算你逃过一劫!记住,这是在长城。到了荒原,千万别睡,否则本座会将你……” “跳梁丑,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白泽冷哼一声,压根不给她完话的机会,青雀真火幻化的长剑猛地一震,沛然剑意直接将梦境空间斩开。 “轰!!——” 梦境崩塌,白泽以“皆”字秘法镇住织梦者一瞬,剑七指誓日在梦境崩塌的末尾,一剑斩在那妖邪身上,将她斩得放声哀嚎。 灌注佛光的一剑,还有燃烧神魂的青雀真火,再加上指誓日原本就是专杀神魂的剑意。 这一剑定然让那邪祟吃不了兜着走! 床榻之上,白泽猛地睁开双眼,心跳很乱,只觉浑身燥热。 那少年剑客猛地起身,只见一道身影就在厢房当中,已经将墨玉出鞘,安静地抚摸灵剑漆黑的剑身,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不出是什么情绪,就那么盯着白泽看。 白泽只觉一股透心寒意将灵台疯狂燃烧的浴火扑灭大半,体内真气也没那么躁动不安了。 “谁!”白泽定睛一看,那厢房中的身影,正是之前那个将他送进房间的江府婢女! …… 第737章 纵地金光 剑问九州第737章纵地金光墨玉猛地发出剑鸣,被白泽召回,握在手中。 漆黑的灵剑将那婢女的手指划破,血迹沾染在剑身上,让被封印在墨玉里面的兵兽朱厌躁动起来。 白泽周身剑意爆发,将那婢女满头青丝尽数吹起,衣衫劲舞。 可那婢女只是盯着白泽。 某一个当口,白泽只觉那双眼眸莫名熟悉,仿佛是很久以前,一个他已经渐渐遗忘的故人。 此间动静,让深夜的江府突然热闹起来。 江家家主江澄,稷下学宫陈守仁,乃至吴霜,江明月,都先后冲出房门,直奔白泽所在的厢房而来。 江澄和陈守仁一边横冲直撞,一边整理衣衫。江明月和吴霜慢了几分,等她们整理好衣衫,冲出房门时,那两人已经到了白泽所在厢房的庭院! “他们已经来了,你是何人?”白泽质问道,“不想死的话,赶紧……” “不是说好了,要带我走的吗?”那婢女忽然开口,看着白泽的眼睛,“为什么不来呢?如果给不了结果,就不必轻易承诺,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何非要给了希望,又赐予绝望。” 白泽一时间愕然,只觉一个名字在脑海尘封的角落里,迅速浮出水面。 “阿弟,你长大了。”那婢女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听说阿爷死了,我很难过。” 白泽瞳孔一缩,见那女子眼角划落一滴泪水,周身剑意猛地回流,再提不起一丝杀机。 “白泽,我们要进来了。”庭院当中,陈守仁低声说道。 “大公子,得罪了!”江澄更加直接,一掌轰开白泽的房门。 北境凛冬的寒风,伴随着江澄的掌风奔进厢房。可这些都不及白泽心冷。 “碧儿,你怎在此!”江澄看见厢房那道身影的刹那,脸色难看至极,周身杀气更是浓烈,若不是陈守仁按住他的肩膀,恐怕此时,江家家主已经杀进厢房,将那婢女掌杀。 碧儿一言不发,突然一个纵身,身化金光,将厢房屋顶撞出一个窟窿,直奔江府外的长街而去。 纵地金光。 “贤侄!”江澄大喝一声,错开陈守仁,就要紧跟着冲天而起。 而方才赶到这里的江明月和吴霜,眼见一道身影从白泽的房间里冲出,明显是要逃走,立刻要追。 “不必了!”白泽大喝一声,止住所有人的动作,放任那婢女逃走。 江澄目光阴沉,死死盯着碧儿身影消失的方向,紧握双拳,深吸一口气。 陈守仁直接走进白泽的房间,眯眼一看,只见白泽神色古怪,明显动过情,可身上震惊、悔恨、恼怒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一时间也有些错愕。 “白泽,你没事吧?”陈守仁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有事没事,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 “无事。”白泽披上大氅,来到屋门外。 此间动静很大,不仅是陈守仁四人,江府护院也都在嘈杂地举着火把往这里赶。 “江伯父,不必兴师动众。”屋外冷风一吹,白泽已经将大部分情绪隐藏起来,对江澄说道:“那人不是碧儿,乃是我的一位故人。她所用的身法,与我有些渊源,伯父不必介怀。” “贤侄,我如何也想不到碧儿会有问题。”江澄极为自责,“若是贤侄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真是万死莫辞。” 来到庭院的江明月闻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伯父言重了。”白泽眼见江明月发丝略微凌乱,吴霜也盯着他若有所思,勉强笑道:“各位受惊了,是我的过错。此间无事,大家还是继续休息吧。” “家主!”江府护院已经赶到院落门外,“赶来的路上,发现碧儿晕倒在花苑里,似乎是被人打晕了!” “此间无事,散了吧!”江澄令护院们退下,又吩咐江明月,说道:“明月,你带大公子换一间厢房。” “是,父亲。”江明月颔首,目光看向白泽。 白泽没有拒绝,径直走向江明月。觉察到吴霜若有所思的目光,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白泽忽然问道:“有没有做梦?” “做梦?”吴霜闻言,先是怔然,然后蹙起秀眉,神色狐疑,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事。”白泽说道,“随口问问。” “……” 庭院里,白泽随江明月离开,吴霜也待不下去,扭头就走。江澄仍旧心有余悸,对上陈守仁的眼睛,说道:“还好无事。这贼人化作碧儿的模样潜入这里,若是起了歹心,后果可不是我江家承担得起的。” “伯父不必紧张。”陈守仁说道,“方才他说那是故人,不像是假话。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白泽不愿意说,我们自然也不好过问。”
“但愿如此。”江澄叹了口气,平复心情,准备和陈守仁一起离开时,忽然问道:“贤侄,你说大公子临走时,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做梦?”陈守仁说道,“看吴霜的反应,好像是被白泽说中心思一般。或许明日,伯父你可以托明月问一问。” 江澄若有所思,与陈守仁离开庭院。 江府回廊,江明月与白泽并肩走着。两人一句话不说,气氛十分微妙。江明月轻咳一声,主动询问:“你……没受伤吧?” 此话一出,江明月自己都觉得尴尬。 受没受伤,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无事。”白泽说道,“让你们担心了,着实过意不去。” “应该的。”江明月说道,“家父有的时候,鲁莽了些,希望大公子不要见怪。” “江伯父待我很好,不是他的问题。”白泽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说道:“明月姑娘,或许你们心里都有疑问,坦白说,我现在也很迷惘。” 江明月也跟着停下,看着白泽,不知怎么接话,嚅嗫道:“或许,你可以说出来,让别人参谋一下?毕竟……有句话叫当局者迷不是?” 白泽愕然。 “不好意思。”江明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十分唐突,赶忙说道:“这样好像有……” “无碍。”白泽说道,看着江明月,“若是明月姑娘很小的时候,与一个人做过一个约定,但少不更事,你又很快把那个约定抛之脑后,甚至彻底遗忘。很多年后,你和那个人再度相遇,她问你为何忘了约定,你会怎么想?” 江明月看着白泽,久久无言。 …… 第二日清晨,白泽早早离开江府。 陈守仁见吴霜双手抱胸,看着白泽远去的背影,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那小子要去见昨晚的姑娘了?”陈守仁笑着打趣,“这么生气干嘛?我掐指一算,这小子命犯桃花,不是良配。” “陈先生,你说的什么话!”吴霜像炸了毛的猫猫,用力瞪了陈守仁一眼。 那儒雅的先生半倚在朱红的廊柱上,看着少女跳脚,呵呵直笑。 “仙道无情,我会像他那个傻瓜一样,小小年纪,被女人迷得头脑发昏吗!”吴霜哼道,“那是天底下最没意思的事情。” “嗯,有道理。”陈守仁笑道,“还是你有出息,有志气。不过话说回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你多理解。” “哼,我才懒得理解。”吴霜拍了拍肩上的细雪,看向那先生,问道:“你这样说,莫非先生也有难过的美人关?” 陈守仁脸上的笑意还在,可眼底的笑意却在这一刻悄然溃散。 “难得,难得。”陈守仁说道,“竟然让火神山的天才剑修亲口夸我是英雄。这要是等我回了学宫,可有的说道了。” 回廊那头,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陈守仁回头一看,见来人正是江明月,笑道:“明月姑娘,早啊。” “陈先生早。”江明月礼貌地打招呼。 吴霜看那先生下意识地避而不谈,少女敏感的心思,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自己好像,无意间戳到了陈先生的痛处。 吴霜心里有些懊恼。 …… 白泽离开江府,直奔城外而去。 纵地金光法,乃是气运山河的下位秘术,与咫尺天涯类似。白泽虽不会这门术法,可这秘法源自谢玄,他能以上位的气运山河“看到”纵地金光留在山河脉络当中的踪迹。 白泽寻着踪迹,出了城池,紧赶慢赶,不多时,便来到了长城后方军镇,庆阳。 如今长城集结了大周两大军团,与荒原部族的百万大军对峙。庆阳除了必要的守备军士,几乎看不到四肢健全的成年男子。 白泽追着痕迹,一直找到庆阳军镇极为偏僻的窝棚区。此处窝棚,几乎可以视作难民集中地,屋舍之简陋,放眼望去,压根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此地居民,用烂木板混着坭草糊墙,街头巷尾堆积的肮脏雪泥,半埋着骨瘦嶙峋的冻馁者,十足凄惨。 死寂,可以说是这里的主旋律。 白泽心情沉重,来到一处破旧的小屋。蓬草搭成的屋顶,积雪明显被清理过,不至于将房顶压塌。 “桑桑,不是出门去了,怎么又回来了?”屋里传来年迈的声音,木杖拄地的声音摸索着响起,好一会儿,房门才被吱呀打开一道缝隙。 …… 第738章 变故 寒气透骨。 房门打开的刹那,屋内的老人明显瑟缩起来,浑浊的双眼木然地看着白泽,可佝偻的身体,让她的目光只能到白泽胸口的位置。 “不是桑桑?”老人迟疑地着。 “奶奶,桑桑……跟你一起生活吗?”白泽语气艰涩。 “你是什么人?”老人顿时警觉起来,作势要关上房门,“你听错了……老婆子我在叫我的孙儿呢,他去前线打仗了,还没回家……” 房门关上之前,白泽道:“奶奶,我是桑桑的阿弟。她出门了吗,几时回来?” 纵地金光的踪迹在此处消失,想来是她回来过,离开时没有再用秘术。 “你是……桑桑的阿弟?”老人家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把房门打开了些,着急地:“快进来,孩子,外面冷,别冻着了……” 白泽这才进门,将房门带上,搀扶老人在火塘边坐下。白泽看那火塘新加了细碎的木炭,靠近的时候十分暖和。 “桑桑是个好孩子啊,这么冷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弄的木炭。”老人颤颤巍巍地坐下,伸手要去摸索着够挂在火塘上的水壶。 那只手像是干枯的老树皮。 火塘上挂着的水壶,积满了炭灰,乌黑如墨。 “喝点水,暖暖身子……年轻人,你你是桑桑的阿弟?”老人絮絮叨叨,白泽见状将水壶取过,在那两个缺了口的陶碗里添了水,一碗给老人,一碗自己端着。 “桑桑跟我起过,最爱她的阿娘,还有阿爷,都死了。”老人喝了口水,继续道:“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奶奶,这些年,桑桑一直跟你一起生活吗?”白泽心中酸涩。 “唉,孩子,你是刚回到家吧?”老人道,“算算时间,桑桑这孩子在我这住下也有大半年了。你爹逼她嫁人,是燧城的大户人家,叫什么……义弘?可桑桑并不情愿。依我这老婆子所见,有时候啊,门当户对固然好,可这女人出嫁是一辈子的事儿,你们男的有本事了,三妻四妾的,都是寻常。可女人不一样,嫁了人,就只是男饶妻、妾。” 老人颤巍巍地端着陶碗,喝了口水,继续道:“上面有公婆,下面有孩子。要是大户人家,中间还免不了应对那些妾室,多难啊。” 白泽默然不语。 “听桑桑,那义弘已经娶妻了。”老人道,“是为了桑桑,可以让他的妻子做妾,这像什么话?他今敢休妻娶桑桑,难道明就不敢撇下桑桑,又娶了别的女人?” “奶奶的是。”白泽道,“那义弘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孩子,你是桑桑的阿弟,将来你们家,迟早是你的。”老人放下陶碗,摸索着握住白泽的胳膊,“你也劝劝你阿爹。本来你们姐弟就好多年没见面了,这次回家,马上就来找姐姐了,看得出来,你还是很在乎桑桑的。不要因为这门户之见,就误了桑桑一辈子的幸福。” “好,奶奶。”白泽道,“我这就回去劝他。一定不会让桑桑嫁给义弘。” “好孩子。”老人笑了起来,堆起满面皱纹,“那你快去吧。桑桑回来了,我就告诉她你来找她了,你们姐弟也能早点团聚。” 白泽应声,出了屋舍。 那老人把他送到门口,仔细听着白泽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淹没在冬日的冷风郑 格桑是荒原人,断然不会是燧城大户人家的女儿。而且“义弘”这个名字,也很奇怪。若是这名字前尚有姓氏还好,否则怎么看,都像是荒原饶名字。 白泽心绪复杂。 格桑潜入长城后方庆阳军镇,昨日又进了燧城江府,扮作碧儿摸入他的房间,配合织梦者让白泽陷入梦境,这一切明显是蓄谋已久。 那他应当如何? 于情而言,白泽不想让她死在长城。 于理而言,如今荒原和长城战事紧张,放任不管,如何能够心安? 正当白泽心里纠结时,破旧街道的尽头,一道身影垂手而立,没有撑伞,任由细雪洒落肩头,静静看着白泽一步一步走来。 那道身影出现时,白泽蓦然停下脚步。 “格桑,好久不见。”白泽看着那道身影,不出心底究竟是何感受。 “格桑已经死了。”那人道,表情无喜无悲,就那么看着白泽,“你眼前的人,是偃月宗神女,也是真炎部王女,炎姬。” “格……” “我知道你或许有很多话想。”炎姬道,“这一切与你无关,更与阿爷无关。很多年了……久到我已经开始遗忘。我还记得,阿爷我气运不凡。或许那时,我就该意识到,我们终究不会是同路人。”
“若是你在这里并不如愿,我带你走。”白泽道,“你不是你想去看一望无际的海,我可以带你去宋国……” “白泽,你长大了。”炎姬笑了一声,“我也是。年少时虚无缥缈的梦,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破碎。其实我不该来见你。但阿爷死了,我不希望你也死。” 白泽错愕。 “不要进入荒原。”炎姬道,“你斩了妖圣子的一具分身,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魔神殿已经对你布局了,不要去,你会死的。” “关山,也是他们的谋划?”白泽问道。 炎姬的脸色微微动容,犹豫片刻,道:“那是神迹。或许,也是我的归宿。永夜将至,那些东西要从冰原里出来了,没有人能够阻挡,荒原上的人都要死。” 白泽道:“是白鬼吗?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炎姬仿佛陷入魔怔,喃喃自语,“这场战争只是序幕,血不流干,他们不会停止。阿弟,你记住,不要去。” 罢,炎姬仿佛受到了某种极大的刺激,神色惊恐起来,身影一闪,向北而去,速度比纵地金光还要快,以至于白泽压根没能反应过来。 他刚要去追,一道身影从外御剑而来,迅速来到白泽身前。 来人一身黑衣,领口绣剑纹,神色冷峻,可隐藏其中的慌乱还是被白泽敏锐地捕捉到了。 “王瀚,你怎会来这里?”白泽问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福 “不要问了。”王瀚道,“跟我回三山府衙,堂主找你有要事。” “薛醒找我?”白泽心里的不安更加壮大,与王瀚直上云,离开庆阳,直奔燧城而去。 燧城,三山府衙。 白泽和王瀚赶到的时候,放眼望去,薛醒、季奎、洛阳、陈阳、陆文炳、陈守仁、薛道衡、周观棋、齐潇洒、江明月等人都在,其余五境高手还有三十多人,去除长城边境上的以及各军镇留守的五境大修士,这种数量的集结,让白泽心里直接咯噔一下。 五境之下,人数更多。 恐怕有大变故! 三山府衙掌院、魁元尽皆在场。 “诸位,前线失利,我们不能坐等荒原进犯。”赵归真语气严肃,眼见白泽被王瀚找回,这才继续道:“首座谕下,偃月宗和魔神殿的人已经潜入了长城各方军镇。燧城当中,已经发现了蛛丝马迹。大战迫在眉睫,守备后方固然重要,可对敌方的情报刺探,也不可不校” “荒原妖族的兵力部署基本已经摸清。”邓晟沉声道,“偃月宗的人分散各处,除去藏身在蛮族军营当中的人,其中以六镇为首的一股主力,已经现身。但其他主力人马,尤其是偃月宗山门所在,依旧需要探查。” “最重要的,乃是在这次战争中浮出水面的魔神殿。”赵归真道,“这股势力究竟是来自荒原,还是潜藏在北境七大国地界,一定要弄清楚。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能摸到魔神殿山门,除魔之战,毕其功于一役的可能性,就会极大地提高!” 白泽的视线轻轻扫过一周,可依旧没有发现四师兄陈平的身影。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 莫非他在留守长城后方军镇? 可想到炎姬在庆阳窝棚区对他的话,白泽心里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前线失利。 这几日白泽的确没有在三山府衙看到陈平。四师兄对他交代完不要离开长城之后,仿佛消失了一般。 莫非…… 白泽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对赵归真和邓晟后面的布置,根本无心去听。 集会过后,以薛醒、薛道衡为首的十余名五境高手分为两队,即将潜入荒原深处,摸清敌方情报。 余者尽皆派往长城前线及后方各大军镇。待薛醒等人带回情报,三山府衙令箭一起,长城修士将掀起全面进攻,彻底粉碎荒原势力打过长城的妄想! 这些人里,白泽、吴霜、王瀚都没有任何安排,留守三山府衙。 白泽在众人散开往各处走时,直接拦下薛醒。仙门执剑堂堂主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极为阴沉。 五境大修士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杀意,让白泽对上他的眼睛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心悸。 正当白泽要向薛醒询问陈平行踪时,赵归真忽然出声,将他叫住。 …… 第739章 小红 剑问九州第739章小红“薛醒,你且先走。”赵归真说道,“白泽,吴霜,王瀚,你们留一下。” 厅堂当中,邓晟叹了口气,也离开此处。片刻之间,偌大的厅堂,只剩下白泽四人。 “掌院,我师兄怎么了?”白泽看如此情况,心知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极力冷静下来,问道。 赵归真看着白泽,说道:“我也不瞒你。日前你师兄,还有府衙的宋元、南北,前往荒原查探情报,都失去了消息。” “怎会如此?”白泽追问道,“传讯玉符呢?” “碎了。”赵归真神色沉重,“白泽,我希望你能明白,之前的那一战,双方只是试探,并非殊死一搏。我们并不清楚荒原究竟有多少后手,全面开战之前,所有的情报,不说全部清楚,至少也不能受制于人。” “我明白。”白泽说道,“薛师兄此去荒原,可有带回师兄的任务?” “有。”赵归真说道,“但只能尽力而为。也许……白泽,这场战争不是儿戏,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白泽默然无语。 赵归真等了片刻,魏晋赶到府衙,看了掌院一眼,默默点头,将三人带到府衙住处。 一间小院,四人各住一间房。赵归真的意图很明显,便是要魏晋看住白泽,不要让他有离开府衙的机会。 王瀚不必去猜,自然是薛醒离开前留下看住白泽的人。 “白泽,陈师兄不会有事的。”进入房间前,王瀚拍了拍白泽的肩膀。 “嗯。”白泽看了看王瀚,又看了看吴霜,说道:“放心吧,我也相信师兄会平安无事的。只是此事,我必须要知会二师兄。” 三人看着白泽进了房间,关上房门。 魏晋双手抱剑,对两人说道:“两位,若有需要,尽可找我。我就在院里。” 两人应是,也各自进了房间。 细雪洒落,天色惨淡。 是夜,白泽盘膝坐在床榻之上,心念一动,火行化神分身钻出本体,站在床榻前,一双玫红色的眼眸静静看着本体,仿佛一具木偶。 白泽没有往那分身里注入一丝魂力。 那少年剑客将墨玉横在双膝上,看着眼前的分身,良久。 两人如此对视,终究是那道分身忍不住了,空洞的眼眸忽然亮起两抹神韵,随手一挥,将此处气机阻隔,看着白泽,诧异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走出昆仑秘境,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已经离开了,还是在我体内。”白泽说道。 “然后呢?”分身问道,眼神戏谑。 “邙山设计杀柳青,有一件事很有意思。”白泽说道,“有一晚,你隔绝了我的神念。原本我以为是成自在的手笔,疑心你已经暴露。可后来仔细思量,仍是不对。” “哦?”分身微笑。 “彼时你回归本体,虽然我是重伤,意识模糊。但我还是在你身上闻到了女人的味道。”白泽说道,脸色阴沉,“而且还是很熟悉的女人。” “看来美色误人,此言不虚。”分身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女人的滋味,的确不差。” “所以你是承认了。”白泽说道。 “你小子的心思倒是挺多。”分身说道,“南海之行,你故意将分身留在坐忘峰,就是最后的试探?你不怕我带着这具身体一走了之?” “你若是能走,何必在离开昆仑之后,还寄生在我的分身当中?”白泽说道,“只是你藏的很深,我也不敢十分笃定。这具分身乃是我在昆仑炼化朱雀骸骨凝聚的化神分身,说是另一个我,也不为过。真正让我笃定你还在我体内的,乃是昴日鸡叫我祖宗。” “有意思。”分身笑道,“如此,你待如何?” “如果我所料不错,昆仑秘境绝非是一个秘境那么简单。”白泽说道,“昆仑当中的生灵,身上应该有一种极强的束缚,阻止你们降临九州世界。” “你很聪明,不过太聪明,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分身说道,“过去的无尽岁月里,我曾尝试离开昆仑不知多少次,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你是特别的。所以,你想做什么?” “作为租客,我想你应该已经有所觉悟了,小红。”白泽说道,“横疏影,是不是红鸾?” “是与不是,再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分身反问,随即赤色瞳孔妖光狞亮,庭院当中,包括魏晋在内,三人的感官尽数被他遮蔽。 白泽与那分身融为一体,施展影遁,身形没入黑暗,直出三山府衙,往暗香盈袖而去。
城东酒馆,疏影阁,里室。 床榻之上,横疏影蹙起柳眉,梦境当中,有一道阴影压迫而来,身躯下意识不安地瑟缩一下,猛地睁开眼眸,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香闺当中,身披大氅的剑客肩上霜雪未化,裹着一身寒意,就站在床榻前,静静地看着横疏影。 屋内,雪银炭盆安静燃烧。横疏影看到那身影的瞬间,睡意全无,瞪大一双美眸,看清眼前人乃是白泽,这才松了口气,轻抚胸口,说道:“大公子这是要吓死妾身吗?” 白泽发出一声闷笑,看着那床榻上的女子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绒被滑落,眼见横疏影只着丝绸里衣,身段弧线勾人,眼底的暗光更加浓烈。 横疏影这才发觉白泽的眼神不对劲。 不同于昨日的黑眸,如今在她闺房当中的白泽,双眼竟是暗红色! 横疏影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身形紧绷,问道:“你是谁,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横姑娘是个聪明人。”白泽轻轻俯身,将一身寒意带到横疏影身边,让那姣好的女子轻轻打了个冷颤,“我问你一个问题,红鸾和你是什么关系?” “红鸾?”横疏影眼神迷茫,“什么红鸾?” “嘘。”白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横疏影唇上,眼眸深邃,仿佛无尽虚空,“我不喜欢会撒谎的女人,你就是红鸾,嗯?” 白泽那一句话,十足蛊惑。 横疏影神色茫然,张张嘴,像是要回答什么,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眼神很快又清明起来,说道:“你不是白泽,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自然就是白泽。”白泽说道,意味深长地看着横疏影,“可你是不是横疏影,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横疏影面色微冷,“燧城三山府衙可是有圣人坐镇,你要闹出动静,你也休想活着出城。” “动静?”白泽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神戏谑地看着横疏影,眼底逐渐有星星火光汇聚,“横姑娘想要我闹出什么动静?嗯,让我好好想想,红鸾那丫头的滋味不差,想必横姑娘也很会伺候人吧?” “登徒子!”横疏影气极,扬起一只手,却被白泽轻易抓住,几番折腾,那女子已经被那剑客擒拿,身体贴的极近。 横疏影只觉白泽身上的寒意贴在那两处柔软的地方,冷得她浑身打了个哆嗦。 “横姑娘何必如此?”白泽笑道,“怎不知年轻有年轻的好处,我或许比薛道衡更能让姑娘满意呢?” “看来这世间的男人都是一个样。”横疏影压根不是白泽的对手,手腕生疼,索性不挣扎了,好看的眼眸积蓄起委屈的雾气,“有了能耐,就可以随心所欲。左右我也不是你的对手,你想怎样,随意就是。” 说罢,眼泪滑落,直接闭上眼睛。 “啧,我看天下女人也是一个样。”白泽嗤笑一声,松开横疏影,从怀里摸出一叠书信,拍在那女子的身上,把她拍得一个激灵,脸色登时酡红起来,睁开双眼,瞪着白泽咬牙切齿。 “看看。”白泽起身说道,“若不是在你的书房翻出这东西,恐怕鸟……我还真会被你的演技蒙蔽过去。” 横疏影看见身上的书信,脸色顿时变了变,心底思量对策。 “你不必想了。”白泽说道,“血影楼的印章很有特色,看一眼我就不会忘。小丫头片子,跟我玩心机,要不是今夜没兴致,我让你知道知道哄骗老子的下场。” 说罢,摸着下巴,“高低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红鸾看着那些书信,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手,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的确不知。” “看来你的确不乖。”白泽笑了起来,眼神变得极其危险,“看吧,我就说,不用些手段,这丫头的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左右不过一个禁制,你放心,有我在,你的金丹炸不了。” 横疏影心里骇然,盯着白泽。 方才那话明显不是对她说的。 那是对谁说?这屋里竟然还有人?! 横疏影飞速转动眼眸,可屋里分明就只有他们两人。 如果不是第三者有隐身秘术,那就是白泽在自言自语。 横疏影心底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眼前的白泽双眸乃是红色,莫非…… “好吧,好吧。”白泽继续说道,神色无奈,复又看着横疏影,“你老实交代,我可没有耐心听你胡说八道。若是让我满意,一切都好说。否则,呵呵,我怕你经不起折腾。” …… 第740章 狗咬头 横疏影满面羞红,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着绒被,挡在身前,忍无可忍,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是了,不要再这般……羞辱我了!”

“早有这种觉悟,也少了这般折腾。”白泽好整以暇地用丝绸里衣擦了擦手,扔在一边,说道:“先说说这些血影楼的书信是怎么回事吧。”

“你说的血影楼,我并不知晓。”横疏影刚说完,眼见白泽的眼神又变得危险起来,吓得瑟缩一下,赶忙解释:“大掌柜走后,时不时就会有书信传到这里。这些书信,大掌柜离开前交代我,会有人不定时来取,让我好生保管。”

“大掌柜?”白泽想了想,说道:“叶秋?”

横疏影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大掌柜姓高。从我和他接触起,身边的人不是叫他大掌柜,就是高掌柜。总之,大掌柜不是你所说的叶秋。”

“大掌柜去哪了?”白泽继续问道,“出长城了,还是回血影楼了?”

“这个我也不知。”横疏影说道,“大掌柜的行踪,向来不会向身边人透露。”

“难道你就没收过大掌柜的书信?”白泽问道,见横疏影还是摇头,眯起双眼,说道:“你这女人,狡猾得很。莫不是又想挨打?”

横疏影闻言,身子紧绷,吓得脚趾都蜷缩起来,只觉得热气上头,脑袋都要炸开一般。

“反正你也说这么多了,再说点也没什么。”白泽说道,“你是不知,你们血影楼楼主叶秋,离开北境前,已经将血影令交给了我。某种意义上,大掌柜也好,你也好,包括红鸾,见了我,都得叫一声代楼主。你我又不是外人,何必这般生疏?”

横疏影刚要说什么,闺房外,忽然有气息出现,沉声道:“二掌柜?”

高手。

白泽毫不犹豫,身形一闪,没入阴影,直接离开疏影阁。

闺房大门轰然破开,一道身影飞入,只见横疏影不紧不慢地披上一件衣袍,从床榻上起身,走出帏帐。

那人眼见横疏影的衣袍难掩曼妙体态,慌忙垂下视线。然而那一眼,还是让他看出了端倪。

二掌柜的步子,很奇怪。

窗外劲风闪动,横疏影淡淡开口:“不必去追。”

那人犹豫一瞬,口中哨子一响,疏影阁外的人尽皆停止动作,任由白泽离开暗香盈袖。

横疏影走到窗台,推开窗户。

细雪纷纷,冷风将那女子的青丝吹拂,透骨的寒意让她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尽管极力克制,可北境苦寒,岂是她这寻常女子能够以单薄衣衫直面的?

“那些东西,本就是要给他看的。”横疏影说道,“他不来,我还发愁怎么给大掌柜交差。眼下倒是不必考虑这事了。”

“请二掌柜恕罪。”那人单膝跪地,垂下头颅。

“你的确有罪。”横疏影回头看了他一眼,“早来一步,晚来一步皆可。偏偏选错了时机。”

……

夜色极深。

白泽离开暗香盈袖,径自出了长城。

“若非你小子从中作梗,那女人再强的心性,也得乖乖吐出真言。”魂海当中,大红鸟语气讥讽,“这下倒好,再想得手,就难了。”

“横疏影的话,有几分真假?”白泽问他。

“这还用说?”大红鸟说道,“依鸟爷我看,没一句实话。”

“小红,凭你的手段,竟然控不住横疏影的心神?”白泽问他,“可她身上,的确没有一丝真气,与寻常女子无异。”

“要我看,她和红鸾之间,必然有一个是假的。”大红鸟传音道,“要么就两个都是假的。鸟爷我是搞不明白,你们人族搞这么多化身做什么,不怕把自己炼得走火入魔?”

白泽默然。

“现在去哪?”大红鸟问道,“找你师兄去?”

“嗯。”白泽说道。

横疏影书房的那些书信里,有诸多荒原情报。大到荒原已知地区的地形图,小到荒原各势力分布情况,乃至这段时间荒原发生的种种事件。

其中就有书信,提到了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提及的“前线失利”,言及云海仙门陈平在丘河失踪。

“地图记住了?”大红鸟说道。

“过目不忘。”白泽回道。

“那行。”大红鸟打了个呵欠,说道:“鸟爷我要去睡觉了,没事别再来烦我。有事也不行。”

靠近长城地界,白泽疑心会有府衙的眼线发现他的行踪,是以还是用影遁在黑暗里潜行。

期间还要避开荒原部族的驻扎营地,颇费一番功夫,终于走远了些,白泽二话不说,祭出飞行法器灵舟,乘着那青舟直上云霄,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次日清晨。

魏晋一早醒来,只觉头脑昏沉。短暂地愣神之后,那剑修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一把抓起案桌上的剑,冲出房门。

白泽所在的厢房房门大开,王瀚听见动静,回头一看,与魏晋的眼神对上,两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王瀚摇了摇头,魏晋只觉眼前发黑。

当此时,吴霜打开房门,见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吓了一跳,问道:“怎,怎么了?”

少女下意识摸了摸脸,好像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吴师妹……”王瀚神色纠结,不知怎么开口。

魏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单刀直入,盯着吴霜,说道:“白泽在不在你那?”

吴霜见鬼了似的,差点蹦起来,鬼使神差地回头往房间里看了看,然后恼羞成怒,对着魏晋大声道:“他怎么可能在我的房间里!师兄,你是不是疯啦!?”

我倒是想我的确是疯了。

魏晋在心里苦笑,二话不说,直接窜出庭院,直奔赵归真的住处而去。

“他这是怎么了?”吴霜看王瀚一副要死的模样,忽然间意识到什么,说道:“白泽……丢了?”

王瀚沉重地点了点头,吴霜只觉脑海里的某根弦一下崩断了一般。

完蛋。

少女脸色发苦。三个人都没能看住一个人,这下好玩了。

片刻之后,三山府衙立马热闹起来。一向处变不惊的府衙掌院指着魏晋的鼻子破口大骂,胡子都直了。

“魏晋,你要死啊!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赵归真两眼发黑,“传讯薛醒,告诉他白泽很有可能已经出了长城,让他不遗余力去查陈平的下落,务必赶在白泽前面找到陈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两日后。

荒原西北,丘河。

北境酷寒已将这条大河完全冻结,层层霜雪堆积,掩埋所至人迹。

白泽收了灵舟,沿着丘河上下求索,终于还是在冰河地域找到了大战留下的痕迹。白泽用气劲震开冰雪,发现现场痕迹,不仅有刀剑留下的锋利沟壑,还有大量像是妖兽或者魔兽碾压过的坑洞。

冰河之上,那身披大氅的剑客久久凝视,将腰间墨色佩剑抽出,放出封印在剑中的异兽。

“吱吱,吱吱!”朱厌被白泽从剑中放出,小小一只,三两下跳到白泽的肩膀上,对着他龇牙咧嘴地叫,表达对白泽将它封印许久的不满。

兵兽通灵,能轻易分辨主人的意图。可不知为何,这小家伙却从来没有表现出能够吐出人言的能力。

白泽从古戒里祭出几把灵兵,喂给小家伙。朱厌三两下将灵兵啃食殆尽,又上蹿下跳地想要扯下白泽腰间的酒葫芦。

白泽无奈,取下葫芦,一人一猴喝了些酒,朱厌这才心满意足,不再闹腾。

“小家伙,我需要你的帮助。”白泽将朱厌从肩头取下,放到冰河上,俯下身,说道:“这里残留的妖兽气息,可能寻到本主?”

那小家伙听明白了白泽的意思,在冰河上仔细嗅了嗅,左顾右盼,伸出爪子挠了挠腮,又三两下跳上白泽的肩头,伸出猴爪,向东北方向一指,吱吱叫了两声。

白泽大喜。

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着真不行就唤醒在分身中沉睡的大红鸟,以他的手段,必然能够追踪残存在此处的妖兽气息。

没想到这小家伙竟也有如此能耐,着实让人惊喜。

白泽当即收剑入鞘,寻着朱厌所指的方向,一路前行。

如此跋涉多时,暮色四合当中,白泽听见肩头的朱厌兴奋地叫了两声,定睛一看,目力穿透黑暗,远远看见前方出现了一座形状奇异的大山,酷似一条大狗咬着一颗脑袋。

白泽不动声色,隐藏气息,将朱厌藏在怀里,使用易容之法变化容貌,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化形猴妖。

白泽收起墨玉,从古戒中取出一根镔铁棍,扛在肩上。真气内敛,随着朱厌身上的妖兽气息沾满全身,白泽倒是真如猴妖一般。

“希望四师兄就在此地。”白泽毫不犹豫,凭借蛮力迅速逼近大山。

左右不动真气,白泽还有凭借血脉之力施展的天赋宝术神通。昆仑秘境当中得来的妖兽宝术也不少,那山里要真有陈平的下落,即便动起手来,一时半刻白泽也并不担心他会暴露身份。

…… 第741章 野狗道人 剑问九州第741章野狗道人星河昭昭。 荒原大山,白泽放眼望去,有零星妖兽在矮小的山头上仰望星空,汲取星辰精华。 只是那些妖兽,最强的也不过四阶,相当于人族四境修士。其余的妖兽,灵智未开,还保留着野兽的本能,察觉到白泽的气息,纷纷露出惊惧之色,不安地离开山头,警惕非常。 白泽怀里的朱厌只是稍微将气息沾染在他身上,已经令那些妖兽中最强的四阶灰狼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生怕那人形妖王一时兴起,将它抓去吃了。 进入大山,白泽凭借山鬼印与自然相通,耳目感知力极强,很快注意到山里灵气最为充裕的地方,有嘈杂的声音随着山风四处飘荡。 那处地方,赫然就是狗咬头的山坳地带。 白泽心思一动,迅速靠了过去。 山坳当中,一座洞府火光敞亮,传来歌舞之声。白泽靠近一看,不仅能清楚听见洞府中不时传来大笑,还有零零总总的小妖进出洞府,抬着酒食,俨然是洞府当中有大妖聚会。 白泽心思一动,扛着镔铁棒,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站住!”白泽甫一靠近洞府,立刻被一头狗妖喝止。 只见那狗妖颇有几分人的装扮,裹着皮袄,两腿直立,仍是狗头模样,手持一把铁叉,闻着白泽的气味嗅了两下,发现眼前被它喝止的大妖修为莫测,神色变了变,硬着头皮说道:“我家大王正在府中聚会,邀请的都是方圆百里的大妖,敢问妖王,可也是受邀前来?” “哈哈哈,你家大王是哪路妖王?”白泽大笑道,“本王行走荒原,听到这里热闹非常,不请自来,也想与你家大王喝上一碗酒,结交一番!” 洞府当中,此地妖王听见动静,说道:“何方道友,且进来说话!我这凌云窟向来不拒八方来客,请!你们,歌舞不要停。” 那狗妖闻言,忙不迭地将白泽引进凌云窟。 进入洞窟,白泽只觉眼前倒是豁然开朗起来。洞窟内部极大,妖气浓郁,放眼望去,除了在洞中歌舞的狐妖,四下还坐着不下二十位妖族,实力尽在四阶,容貌各异,有豹头环眼的豹子精,有顶生巨大牛角的野牛精,有肋下复生四条胳膊、皮肤碧绿的奇异精怪,等等,不一而足。 此刻,白泽随着那狗妖进入洞窟,凌云窟中原本宴乐的一众妖怪尽皆将目光投向白泽。 白泽打量它们,它们也在观察白泽。 洞窟主位,坐着三道身影,与其他妖怪不同,这三道身影尽是完美人形,其中两个大妖身披道袍,头戴莲花冠,若非身上妖气极重,当真会被人当作是在这妖窟当中施行教化的得道高人。 另一个一身布衣,生得尖嘴猴腮,看见白泽进入洞窟,眯起几乎是一条缝的双眼,摸着嘴角的胡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哈哈哈,我乃凌云窟的大王,野狗道人!”主位之上,那身披道袍的妖王端着酒碗站了起来,笑着指向身旁的两位大妖,“这位乃是蜈蚣岭蜈蚣道人,这位乃是釜山的黄九郎道友,敢问堂下妖王,你是什么身份?” 白泽原本看那一身布衣,贼眉鼠眼的黄九郎有种莫名的眼熟,可待野狗道人起身端酒,看见那大妖身上的道袍样式,顿时眼神沉了沉,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身道袍,赫然便是云海仙门的样式! 四师兄一向不喜着道袍,这道袍定然不是他的。可这妖怪竟然披着仙门道袍,即便不知陈平的下落,也有极大的可能参与了丘河之战,从仙门某位弟子身上夺了这身道袍。 白泽按下心中杀意,把镔铁棒往地上一杵,说道:“我乃西昆山白眉大王,幸会幸会!” 白泽依朱厌的样貌易容,身上须发皆白,直如化形白猿。凌云窟众妖看白泽果然是白眉,心里却疑惑,这方圆几百里,怎地从未听说过有西昆山? “西昆山?”野狗道人诧异道,“敢问白眉道友,这西昆山在哪里?” “不远不远。”白泽笑道,往西一指,“从这往西,也就三四千里的样子。” 野狗道人心里吃了一惊。 大凡妖王,领地意识极重,少有会主动离开领地云游四方的存在。没想到这白眉大王竟然有如此气魄,从荒原以西远游三四千里到了这里! “白眉道友,远道而来,当为座上宾!”野狗道人大喜,连忙下了高座,亲自将白泽接了上去,洞窟里的小妖很有眼色,赶忙在主坐位置又增添了一套桌案,摆上热气腾腾的酒食。 “野狗道友,这般盛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白泽顺势落座,靠近了些,这才看见那蜈蚣道人身上的道袍,乃是三山府衙的样式。 唯独黄九郎一身布衣。 白泽落座,野狗道人举起酒坛,大声道:“来,让我们为远道而来的白眉大王干一坛!”
“好!”一众妖怪纷纷附和。 凌云窟复又热闹起来,酒气蒸腾,妖气弥漫。 白泽举坛痛饮,不多时,将那一坛酒咕咚咕咚饮尽,将酒坛扔在身后,复又揭开一坛酒。 这凌云窟的妖怪酿酒手艺着实一般,一坛酒下肚,不仅没有任何感觉,嘴里还冒着酸劲儿。 野狗道人见白泽如此豪气,更是高兴,要白泽尝一尝案桌上的肉食。 酒到尽兴,蜈蚣道人搂着身旁为他斟酒的狐族妖女发出不可描述的笑声,粗砺的手掌一通揉捏,将那狐族妖女惹得连连娇笑。 黄九郎见状,更是笑得不怀好意,一面偷瞄野狗道人身旁的美妙妇人,一面探掌,往那跪坐在身旁倒酒的侍女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 声音清脆。 那跪坐的妖族少女登时脸色通红。 “哈哈哈,倒是我的疏忽。”野狗道人往身旁那美艳妇人身上看了一眼,吩咐道:“还不快去陪白眉妖王?” 那美艳妇人闻言,应了声是,千娇百媚地走到白泽身旁,跪坐下来,为那年轻妖王斟酒。 白泽瞥了一眼,那美艳妇人生有毛茸茸的狐尾,一对狐耳极其动人,让他不由得想起狐媚儿。 狐族妖女,当真勾人。 也不知黄缨的本体是不是只狐狸? 白泽心想。 “白眉妖王,荒原妖圣号令荒原妖族进攻长城,你此番远游,可知晓这个消息?”黄九郎眼见野狗道人将那狐妖美妇一点儿也不留恋地撇给白泽,目光也随之落到白泽身上,问道。 “自然是知晓。”白泽应声。 “哦?”黄九郎眯着双眼,笑得不怀好意,“那白眉妖王,也不知是参战了,还是……” 此话一出,野狗道人和蜈蚣道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白泽身上。 白泽心里一沉,这黄九郎如此说话,看来得好好应对,说道:“此番远游,不消说,自然是响应我荒原妖圣的号令而来。只是初来乍到,还未知晓去哪里面见妖圣。” “哈哈哈,既然如此,白眉道友,你就留在我凌云窟吧!”野狗道人说道,大口饮酒,大口吃肉,十分豪爽,“你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像我们这些跟脚不深,山头也无甚名气的小妖王,是没有资格面见妖圣的。若是有需要,自然会有命令传过来。” “野狗妖王,这可未必。”黄九郎说道,“这西昆山,我倒是略有耳闻,在西边可是颇有盛名。按理来说……” 白泽眼见黄九郎搅局之心不死,一再盘问之下,难免露出马脚,当即露出不悦之色,想要略微发作,唬一唬那贼眉鼠眼的大妖。 “啊!” 哪知身旁那美艳妇人忽然叫了一声,整个人直接扑倒在白泽怀里。 绵软的触感让白泽一时间愣住。 可下一刻,温香软玉的旖旎,在白泽看到朱厌毛茸茸的脑袋从自己怀里钻出来时,登时荡然无存! 而那猴子自然不知白泽此刻在心底掀起的风暴,仍十分好奇地用两只猴爪拽着那美艳妇人的一只狐耳,吱吱地叫着,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朱厌从怀里钻出来的时候,黄九郎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顿时精光一闪。 “这是……” 野狗道人和蜈蚣道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当那小猴儿是白眉妖王的同族。 可那黄九郎眼底的精光委实惊人,虽然朱厌没有完全钻出白泽怀里,可这一露头,又伸出爪子去拽那美妇的耳朵,白首红脚的特征已经显露出来。 看黄九郎那模样,多半是已经认出了朱厌的身份! 白泽心里已经动了杀机。 那一缕杀意被扑倒在白泽怀里的美妇觉察到,连忙向白泽告罪,自以为是她的莽撞惹怒了白眉妖王。 哪知黄九郎直接掀桌,指着白泽大叫一声,喊道:“你不是猴妖!西昆山乃是羽族的山头,怎会容忍毛族占山为王!” 白泽勃然大怒。 西昆山原本就是他胡乱编造的名字,他都不知道整座九州天下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座山,没想到这黄九郎倒是会顺杆子往上爬,张口就来! “简直欺人太甚!”白泽霍然起身,一脚踹翻案桌,拽起镔铁棒,白眉倒竖,眼底怒火喷张,“你这黄九郎,莫不是看本王自外乡来便是好欺负的,竟敢屡屡出言不逊!今日本王便好好地教一教你,该怎么跟本王说话!” 说罢,白泽调动血脉之力,青雀真火缠绕整条镔铁棍。 白泽猛地蹦起,扬起手中镔铁棍,狠狠砸向黄九郎的头颅! …… 第742章 老梆子 黄九郎吃了一惊,一来没料到白泽动作这么快,二来震惊于白泽竟真会妖族手段。

只见那镔铁棍上缠绕的青色真火,可不就是妖火!?

“白眉妖王,给我个面子,莫要伤了和气!”野狗道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赶忙劝道。

蜈蚣道人也没有了调教狐女的心思,跟着站了起来。

黄九郎被白泽打了个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一把抓起放置在身旁的大刀,横在身前。

可白泽那一棍是蓄力猛击,夹带着青雀真火的灼烧之力,狠狠砸在黄九郎仓促横起的大刀上,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凌云窟一众妖怪被那巨大的声响激得双耳嗡鸣,尽皆失色。

胆小的已经惊慌失措,纷纷向洞窟外奔逃。

黄九郎只觉一股巨力从刀上传来,虎口直接崩裂,大刀锵然落地,只觉骇然,连忙闪身躲避白泽那一棍。

“轰!”

那一棍将黄九郎方才所在的地方打得四分五裂,连带整个洞窟都晃动起来,不断有碎石滚落。

野狗道人脸上浮现怒色,呵斥道:“白眉妖王,还请停手!”

白泽置若罔闻,抡起镔铁棍,复又抽向黄九郎,速度极快,逼得黄九郎没有办法,脸色阴沉至极,横起胳膊,用手臂去硬抗白泽那一棍。

“铛!!”

又是金铁撞击声。

只是这一次,是白泽被震得虎口裂开,镔铁棍颤动不止,发出哀鸣,竟被黄九郎的胳膊震得崩出细密的裂纹!

白泽骇然。

黄九郎被那一棍抽飞出去,和蜈蚣道人撞了个满怀,直接将那妖道砸得轰倒在地,气急败坏。

“白眉,你莫不是要挑战我三大妖王!”蜈蚣道人神色狰狞。

白泽眼尖,眼见黄九郎的衣袖被青雀真火点燃,那大妖慌忙扑灭胳膊上的青色妖火,想要掩藏胳膊上的法宝。

白泽一眼看见黄九郎胳膊上的法宝乃是一口镯子,顿时明白,眼前那贼眉鼠眼的大妖,哪里是什么釜山妖王,正是葬爱道人玄九尘!

那口镯子,白泽可以说是印象深刻,可不就是当初玄九尘在猛鬼堂山门,祭出来阻挡血陀一掌的法宝金刚镯!?

“好你个老梆子,竟敢如此害我!”白泽勃然大怒,这胖道士三番五次不安好心,今日断不能让他称心如意,体内血脉之力奔涌,天赋宝术山河令应运而出,直接将整个凌云窟崩得四分五裂。

“轰隆!!”

洞窟倒塌,野狗道人眼睛都充血了,咬牙切齿,嘶吼道:“白眉小儿,你找死!”

说罢,祭出一口黑刀,径直杀向白泽。

“快跑,快跑啊!”

“我的腿,啊啊啊啊!!谁来救我!”

“洞窟要塌了,快逃!”

凌云窟乱作一团,白泽眼见野狗道人杀至,抡起镔铁棒,一棒砸向那妖道的头颅,青雀真火熊熊燃烧。

“死来!”

多年经营的洞窟轰然倒塌,化作废土,如何不让野狗道人怒火中烧?只见那五境大妖怒吼一声,黑刀将白泽手中的铁棒斩成两段,刀势不减,直取白泽头颅。

危机时刻,朱厌猛地从白泽怀里跳了出来,大吼一声,身形迅速变大,一拳将野狗道人轰进洞窟深处,顷刻之间,那妖道便被洞窟坍塌的巨石掩埋!

白泽眼见玄九尘将金刚镯从胳膊上取了下来,对着蜈蚣道人的脑门上就是一下,只听一声闷响,蜈蚣道人登时被那一记金刚镯砸得眼冒金星,半边脑袋都塌了进去,鲜血喷涌。

玄九尘一击得手,不顾蜈蚣道人死活,随即以金刚镯开道,直冲向凌云窟深处而去。

白泽心里思忖那狡猾阴险的胖道士在这凌云窟绝对有所图谋,哪里会让他轻易得逞?只见白泽从古戒当中祭出飞剑初一,毫不犹豫,一记大河剑意长河滚滚直冲洞窟深处而去,澎湃剑气狠狠撞在玄九尘的屁股上,将那道士劈得嗷嗷直叫,大骂不止。

“小兔崽子,等道爷我腾开手,打不死你!”

白泽冷笑道:“老梆子,我祝你死在里面!”

说罢,白泽以剑气开道,横冲直撞,冲出凌云窟。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偌大的妖窟已经倒塌大半。朱厌一头撞出凌云窟,山石崩碎,动静极大,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还不速速给本王滚开!”白泽眼见这座山里的妖兽、半妖都在死死盯着他,厉声道:“这是本王与黄九郎之间的事情,再不滚,尔等皆要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洞窟废墟当中,五境妖王的威压冲天而起,将那些围在洞窟周围的妖族精怪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四处逃窜。

“蜈蚣妖王生气了,快跑,小命要紧!”

一众小妖慌忙远离洞窟废墟。

当此时,只见地动山摇,蜈蚣道人显化本体,巨大的蜈蚣从洞窟废墟里撞了出来,躯体漆黑,头颅艳红,每一对尖锐的腿脚都是橙黄颜色,张开狰狞的口器吼道:“该死的黄九郎,白眉!你们都给本王死!”

白泽眼见那显出本体的大妖脑袋都塌了下去,惊诧蜈蚣道人竟然没有被玄九尘那老梆子一金刚镯打死,心里感慨昆族大妖的生命力果然强悍。

若是换作其他大妖,脑袋被砸成这样,至少也要落得个神识崩裂,境界崩塌的下场。

朱厌冲着蜈蚣道人吼了一声,身形再长,张口吐出一条黑铁棒,抓在手里,抖擞一身泛着金属光泽的毫毛,二话不说,专挑蜈蚣道人痛处打,一棒砸向蜈蚣道人塌陷的那半边脑袋。

白泽趁机斩出一记指天誓日,猛攻蜈蚣道人的神魂。

两边夹击之下,那大妖震怒的同时,心底也生出了莫大的恐惧。

朱厌的一身皮毛直如铠甲,不入刀枪,蜈蚣道人尖锐的腿脚压根破不了防,自身反而被那妖猴用手中黑铁棒抡得浑身到处裂开。

蜈蚣道人心里萌生退意,可朱厌好不容易被白泽放出墨玉,哪里会轻易罢手?将手中铁棒挥舞得呼啸阵阵狂风,追着蜈蚣道人反复捶打,直将那大妖捶得躯壳破碎,四处逃窜。

“轰隆隆!!——”

两头大妖斗得此方地界震动不止,蜈蚣道人被朱厌打怕了,浑身坚硬的甲壳被那黑铁棒捶得不断碎裂,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吼不止,终于不顾颜面,决心遁走。

“吼!”

朱厌大吼一声,拎起黑铁棒拔腿就追。

白泽正待喝止,只听又是一声轰鸣,大地颤抖,乱石穿空。只见那野狗道人怒火冲天地从凌云窟坍塌的废墟中冲了出来,嘶吼道:“黄九郎,胆敢觊觎本王的宝物,覆灭你釜山不过弹指之间,留下宝物,本王饶你性命!”

白泽眼见一道光芒扑面而来,正是玄九尘,心说这臭道士还敢往自己面门上扑,二话不说,祭出青元鼎,往那道人的脑门上直接招呼。

“铛!!”

玄九尘被白泽一记大鼎正中面门,倒飞出去,青元鼎狂震不止,逸散出来天雷之力将玄九尘电地手舞足蹈,只见一张黄鼠狼皮直接与玄九尘的躯体分离,那道士登时被打出原形,露出本来面目。

白泽凌空倒退,青元鼎脱手的刹那,被他迅速召回古戒当中,心中诧异这死道士的脑壳竟然这般梆硬。

玄九尘被白泽一鼎砸得眼冒金星,头破血流,气急败坏地骂道:“臭小子,你诚心跟道爷我过不去是吧!?”

“他娘的葬爱,你小子不安好心,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今日不扒你一层皮,你当真以为小爷是好欺负的!”白泽骂道。

野狗道人只顾追赶,突然被一张黄鼠狼皮蒙住面门,大吃一惊,连忙拽在手中,定睛一看,骇然道:“该死的人族修士,竟然扒了黄九郎的皮,假扮道友欺骗本王!”

“傻狗。”玄九尘讥讽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片刻拖延,野狗道人已经追了上来,怒火中烧,提着手中黑刀就往玄九尘脑门上招呼,还不忘对白泽大喊:“白眉道友,助我斩了这厮,你我之间的过节,便不再追究!”

白泽神色古怪。

“哈哈哈!”玄九尘大笑道,“傻狗,你莫不是没看出来,这小子也是人族!”

野狗道人大吃一惊,定睛一看,那手持飞剑的白眉妖王身上,哪里还有半分妖气?分明是道门真气!

“好小子!”野狗道人大怒,“区区四境,也敢来送死!?你们两个谁都别想走,都给我死在这里!”

玄九尘正面对上野狗道人,即使屁股上、脑门上各挨了白泽一记痛击,仍不慌不忙,祭出金刚镯,只见那银白镯子迎风就长,化作磨盘大小,被那道士驱使着与野狗道人手中的黑刀战在一起。

这小子邪门的紧。

玄九尘留心观察白泽的动作,心道:本来打算利用这小子当诱饵,制造混乱趁机夺宝。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接将布局全部打翻!

不过没关系,宝贝已经到手,接下来找个机会扯呼就可以了。

唯一需要留意的,就是要谨防这小子再下黑手!

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道长独自作战也太辛苦了,我来助阵!”白泽咧嘴笑道,两道天象同时涌现,一时间这方天地金光冲霄,铺天盖地的浪潮声如千军万马掠阵,令周遭小妖吓破肝胆。

玄九尘心说不妙。

…… 第743章 搜魂 只见一轮明月高悬,猛地将野狗道人镇压。野狗道人目眦欲裂,没料到眼前那四境修士竟能驱使天象之力。

可很快,野狗道人便察觉到不对。那轮明月只能镇压他一瞬,并非真正拥有完整的天象之力。可就是这短短一瞬,野狗道人的黑刀慢了半拍,那磨盘大的金刚镯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咚!”

一声闷响,野狗道人眼前一黑,只觉天地倒置,被玄九尘一记金刚镯直接砸下中天,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金色怒海卷起百丈巨浪,狠狠拍向玄九尘。葬爱道人脸色一黑,祭出法宝陶坞,硬抗白泽的金色怒海。

狂潮奔涌,玄九尘头顶陶罐,被白泽的怒海天象盖压其中。金色海水释放着恐怖的高温,将此处山界的积雪都融化了,蒸腾起滚滚白雾。

玄九尘顶上法宝光华流转,强行冲出怒海天象,浑身衣物被海水灼烧得破破烂烂,脸色黑沉,对白泽说道:“好小子,咄咄逼人是吧!若不是看在欧阳木的面子上,道爷我……”

玄九尘话还没说完,那一轮明月已经向他镇压而来。与此同时,怒海潮生,两股巨浪如同山岳一般大小的金色手掌,猛地拍向葬爱道人。

“截江,你不要太过分!”玄九尘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收拾你一个小小四境,道爷我还是手到擒来!”

玄九尘召回金刚镯,挡住皓月天象的镇压之力,同时施展秘法我见青山,移形换影,瞬息杀到白泽身后!

白泽吃了一惊,只听脑门后方劲风袭来,想都不用想,定然是那老梆子要用金刚镯给他开瓢,当即催动体内先天纯阳真气,秘法庄生晓梦应运而出,身体化作一群蓝色蝴蝶,躲开那直冲后脑勺的一击。

“咦,倒是好术法!”玄九尘眼前一亮,只见那群蝴蝶迅速与他拉开距离,缤纷的蓝蝶翩翩汇聚,又化作白泽的模样。

当此时,朱厌追着那蜈蚣道人的本体跑出十余里,发觉白泽在后方与玄九尘打了起来,毫不犹豫,立刻掉头跑了回来,速度极快,此刻已经一个纵身跃上虚空,扛着黑铁棒冲着玄九尘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意味十足的低吼。

“白首红脚,果然是兵兽朱厌!”玄九尘颇为忌惮地往后退了退,说道:“截江,此前我对那小女娃出手,也没能讨到好处,反而差点折了一只手。后来猛鬼堂一战,我虽诈死,可我们好歹也是共同奋战过。如今你深入荒原,又是这幅模样,想必是有所图谋。”

白泽冷笑,说道:“怎么,道长想息事宁人?方才在凌云窟,你可是对我百般刁难,没安什么好心啊。”

“哈哈哈。”玄九尘打了个哈哈,说道,“截江道友此言差矣。南海你我相识,本就是莫大的缘分!之前在凌云窟,也是我一时眼拙,没能认出道友来,误会,都是误会!”

白泽面色不善。

“这样。”玄九尘传音道,“野狗道人我也帮你打晕了。我来这荒原,本就是寻宝,不愿生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道长且说来听听。”白泽说道。

玄九尘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眸色深沉,传音道:“截江道友,我就直接告诉你,荒原的目的,恐怕并非是在关山。凭我多年的寻宝经验,关山定然是个陷阱。荒原妖族,甚至那个偃月宗,他们的目标,应当还在荒原以北。”

荒原以北,乃是终年冰雪的冰原。

白泽说道:“道长莫不是信口雌黄,想要忽悠我?”

欧阳木之前倒是提起过,这老梆子说极北荒原有秘宝即将出世,非要拉着他来荒原寻宝。

莫非这老梆子真的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白泽决定诈他一诈。

“怎么可能?”玄九尘笑道,“道爷我从来只坑人,不骗人。”

“那倒是奇怪了。”白泽说道,“关山那边,可是已经云集了诸多圣人。而且,中州那边的大宗门,也已经开辟域门,横渡虚空抵达关山了。”

“什么!?”玄九尘大吃一惊,“不可能!道爷我的嗅觉什么时候失灵过?关山一定是陷阱,真正的秘宝不在那里,定然是在这里。”

说着,玄九尘自己也不敢确定起来,眉心隆起川字。

北境的圣人云集也就算了,若是中州的超级宗门也加入了探索关山的行动,这可就不好说了。

玄九尘盯着白泽的眼睛,说道:“截江道友,你没骗我?”

“你若不信,自行去看便是。”白泽说道,“只是如此一来,道长的秘密也就不值钱了。”

“如此好办。”玄九尘说道,“南海那时,我看你对流霞洞天的卢凝仙子颇有意思。依我看,卢凝仙子多半对你也有意思。下回你去南边,道爷我做一回主,把卢凝仙子绑了送你房里,此事便一笔勾销!”

说罢,玄九尘身影一闪,直接走人,速度之快,白泽压根来不及反应。

四境对五境,若非特殊手段,当真是如隔天堑。

白泽眼见玄九尘的身影消失在天边,御气径直来到凌云窟废墟,眼见野狗道人还在昏死当中,毫不犹豫,飞剑初一直接钉穿那妖道的丹田气海。

“嗤!”

剧烈的疼痛让野狗道人直接醒了过来,神色狰狞,双眼充满血丝,大声哀嚎。

“吼!!”

朱厌见那妖道大叫起来,心里烦躁,冲着野狗道人大吼一声,庞大的音浪直让野狗道人肝胆欲裂,吓得当场闭嘴。

白泽只觉双耳一片蛙鸣。

那猴子已经变作巴掌大小,收起了黑铁棒,如今就趴在白泽的肩头。猛然一吼,差点没把白泽的天灵盖掀起来。

白泽伸手一抓,将朱厌塞进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听见北境的寒风在山坳发出鬼哭狼嚎的声响。

“你……你干了什么!?”

野狗道人目眦欲裂,恨不得生吞了白泽。

百年道行,被眼前之人一剑粉碎。野狗道人只觉滔天恨意几乎要把胸膛撕裂,愤怒、恐惧、疯狂,同时涌入那妖道的双眼,恐怖至极。

“认清楚你的现状。”白泽心知方才闹出的动静太大,此地不宜久留,已经施展六甲秘祝皆字神通,双眼吞灭妖异的金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狗道人,说道:“你身上的这身道袍,是哪来的?”

野狗道人此刻已经陷入疯狂,白泽一时间竟不能操控那妖道的心神,内心忽生烦躁,一脚踩断野狗道人的左腿。

“啊啊啊啊!!——”

野狗道人嘶吼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片刻失神,白泽施展秘法,轻而易举地破开那妖道的魂海,以那身道袍为引,开始搜魂。

白泽迅速读取到野狗道人的那段记忆。

丘河之战,四师兄陈平并两名府衙修士已经身受重伤,被追杀至此。而这野狗道人恰在丘河附近,听见动静,赶到丘河,与那追杀三人的两尊大妖联手,双方在丘河爆发血战。

府衙两位剑修当中一人,炸碎一身剑意,拼死一头大妖。陈平拼尽全力将野狗道人和另一头大妖拖住,让府衙仅存的修士逃走。

四师兄不敌两位妖王联手,最终被擒拿镇压。那大妖将陈平交付野狗道人看管,亲自去追逃走的府衙修士。

野狗道人收拾战场,将陈平带回凌云窟。那身道袍,便是在战死的府衙修士储物法器当中取出的。

战死之人,不仅是三山府衙的人,还有一层身份,便是云海仙门的弟子。

几日后,有大妖抵达凌云窟,正是当初与陈守仁在荒原战场交战的大妖酒鬼!

那体型硕大的大妖带走陈平,嘴里骂骂咧咧道:“该死的魔神殿,竟敢如此使唤本座!老子迟早砸了那八角鬼楼。”

“好了酒鬼,少说两句。”凌云窟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抓了此人,自然大有用处。”

白泽顺着野狗道人的记忆一看,只见洞窟之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视线当中。那大妖上半身乃是女子,下半身乃是八脚蜘蛛,赫然就是织梦者!

白泽搜魂看到织梦者的刹那,那原本只应在野狗道人记忆中存在的大妖猛地抬头,盯着野狗道人的眼睛,姣好的面容露出一抹渗人的微笑,说道:“抓到你了,大公子。”

白泽惊出一身冷汗,神识控制野狗道人的记忆,只见那妖道的双眼顿时化作狞亮的黄金瞳,瞪着织梦者。

织梦者大叫一声,双眼被金光点亮。

随即,那妖女撕开野狗道人的记忆,径直闯入野狗道人的魂海。

白泽大吃一惊,神识连忙退出野狗道人的魂海。

当此时,野狗道人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发出凄厉的嘶吼。白泽往后退了两步,只见两股浓郁的黑气从野狗道人翻白的双眼中冒出,女子的娇笑随着腾腾黑气在耳边响起。

“大公子,这里可是荒原。”织梦者庞大的身形在黑气中显化,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泽,眼神戏谑,仿佛盯着老鼠的猫。

“咯咯,前日梦境中所受的屈辱,今日一并还给你!”

…… 第744章 剑罡 织梦者在黑雾中现身,野狗道人的生命本源迅速枯竭。白泽眼见那身形庞大的大妖破碎虚实之间的界线,从野狗道人的记忆中来到现实,内心惊骇。

此种手段当真诡异。

当初在南海观海秘境,大妖蜃楼的通天手段白泽仍历历在目。那时蜃楼将白泽拉入幻境,直接把白泽的魂魄送到了黄泉鬼界,若非宁镜一掌把白泽打回现实,恐怕他已经沦为黄泉鬼怪,只能去抱姑奶奶的大腿了。

如今织梦者使出如此诡谲的神通,能将自身本体从野狗道人的记忆里破入现实,着实和蜃楼的手段有几分相似。

“梦幻之境,竟有此等匪夷所思的秘法!”白泽心道,原本在他的认知当中,蜃楼只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幻境手段不过是迷惑神识,只要自身神魂足够强大,幻境无非就是一面随时都可以打碎的镜子。

可如今白泽却是有了新的理解。

看来梦幻之境,也有不为大多数人所知的玄妙之处。

“扑领母,这小蜘蛛竟有如此能耐?”魂海当中,响起大红鸟的声音,十分诧异,“原本鸟爷我只当她能越过长城入你梦境,已经十分了得,看来鸟爷我还是小看了她。”

“小红,你可能制住这大妖的神魂?”白泽在心里问道。

“将来有一天,你小子会对怀疑鸟爷我的实力这件事感到悲哀。”大红鸟倨傲道,“你以为鸟爷我何以制不住横疏影那小丫头的神魂?那丫头的负隅顽抗,只会让鸟爷我看个精光。可惜鸟爷不喜欢涉足同一条河流两次,或许尝尝那丫头滋味如何的机会应该留给你。”

“……”

“叫声鸟爷来听听,鸟爷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魂海里传来大红鸟张狂的大笑。

白泽有心试探这费尽心思从昆仑秘境逃出来的大红鸟究竟本事如何,脸都不要了,直接说道:“鸟爷。”

“咯咯,大公子说笑了。”织梦者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泽,抿唇一笑,俯下身去看那身披大氅的剑客,“哪有什么鸟爷?叫一声姑奶奶,我送你一个美梦,让你死得痛快些。”

白泽仰头去看那大妖,漆黑的瞳孔忽然变得艳红,咧嘴一笑,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戏谑,说道:“扑领母,你这小妖口气跟胸一样大,鸟爷我抱都抱不过来,不如改名叫奶奶算了。”

织梦者只觉白泽浑身气质一变,出言之轻佻,让她眼眸微沉,露出危险的笑意,说道:“小家伙,要来抱抱看吗?”

“女人,你是在玩火。”大红鸟接管白泽的躯体,横起手中的飞剑初一,屈指弹了弹,发出清越的剑鸣,笑道:“憋了这么久,总算能适应这方天地的残缺大道了。小子,看好了,剑的用法是这样的,我只教一遍。”

说罢,浑身剑风猛涨,冲入天际,复又归于一点,如海水波宁。

织梦者突然心颤,白泽所说,让她疑心眼前之人已经换了灵魂。而眼前那红眸剑客手中的剑,更是让她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织梦者毫不犹豫,猛地后退,同时祭出与八条蜘蛛腿融为一体的八棘矛,只见八棘矛贯入大地,迅速破土而出,从四面八方杀向白泽。

白泽岿然不动,赤阳真火一出,周身涌起炽烈的火罩,八棘矛猛地撞上火罩,却被那虚无之火轻易阻挡,不能寸进。

织梦者大惊失色,厉声喝问:“你不是白泽,你是谁!?”

白泽但笑不语,妖异的红眸被火光点亮,手中的飞剑往前一递,罡风直冲织梦者而去。

剑罡境。

魂海当中,白泽的神识看大红鸟随意递出一剑,竟是剑道第三境剑罡,内心震撼。

剑罡也好,刀罡也罢,白泽都曾亲眼见过。可白泽只是看这一眼,心里便已经笃定,大红鸟的这一剑,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剑罡!

白泽突然想起在昆仑秘境地下暗河当中遇到的诡异野人。

当年那野人一指,剑意不可阻挡,直接打入白泽体内,炸碎护体金光。若非灵山大蛇赠与的鳞片帮白泽挡住了那野人的剑指,当时的白泽根本不可能挡住那一指,当场就得死在地下暗河当中!

如今再看,大红鸟这一剑,与昆仑秘境地下暗河的野人一指,当真是如出一辙!

织梦者眼见那一剑递出,浑身毫毛倒立,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她的心脏,毫不犹豫,双手一扯,使出绝学五色网,试图挡住那一剑。

只见五色蛛网被织梦者凭空扯出,如两道交叠的彩虹,挡在身前。可白泽只是露出讥讽的笑意,递出的那一剑直接无视了五色网的阻挡,磅礴剑罡猛地在织梦者体内爆开!

剑罡境,无视防御,乃是皆斩之境!

“呃啊啊啊啊!!——”

织梦者发出凄厉的惨叫,吐出大口鲜血,庞大的身躯仰天倒下,狼狈不堪。

那一剑,直接重创织梦者的内腑,绞得她肝肠寸断,浑身妖元暴走,痛得险些昏死过去。

大红鸟看着那大妖轰然倒地,觉得无甚乐趣,说道:“小子,如何,这一剑,看清楚了吗?”

白泽默然不语。

那身披大氅的剑客提着飞剑初一,走上前去,织梦者听见脚步声,吓得挣扎着想要往后退,神色惊恐地瞪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身影。

可体内剑罡横冲直撞,织梦者只是用妖元镇压那股剑罡已经是十分困难,加之又用无色网缝补体内恐怖的伤势,压根是难以动弹。

那剑客只神情玩味地盯着那大妖看。

那双火红的眼眸,仿佛黑夜里两团燃烧的火焰,令人沉沦、窒息。

织梦者只觉浑噩,仿佛精神正在沉入无尽海底,意识分明尚且清醒,能够觉察到那双眼眸蕴藏的杀机,可躯体却像是失去了控制。

不过片刻,织梦者的神魂已经被彻底操控。那剑客上前亲手拔除打入大妖体内的剑罡,命令她修复剑伤,而后眼底的赤红逐渐褪去,化作一片墨色。

…… 第745章 七噩 白泽待织梦者稳住伤势,见那大妖十分乖顺,单刀直入,问道:“前日你和酒鬼从凌云窟带走的那名修士,如今身在何处?” “回主饶话,那人如今在八角鬼楼。”织梦者垂首道。 “八角鬼楼?”白泽皱眉,问道:“可是你此前入我梦境时,爱祸身后那口漆黑漩涡里的角楼?” “是的,主人。”织梦者道,“八角鬼楼乃是魔神殿少主龙骧在荒原召唤出来的一座魔楼。那座魔楼十分诡异,如今是魔神殿‘七噩’在其中镇守。” 龙骧。 白泽眯起双眼,想起昆仑秘境中那肖想得到余幼薇的魔修,若非宁镜横插一杠,夺走鬼剑魙狱,放任龙骧逃走,那魔神殿少主早已被白泽弄死在昆仑秘境当郑 “那爱祸便是八角鬼楼七噩之一?”白泽问道,“还有六人是谁?” 爱祸的能力白泽已经在梦境当中见识过,剩下六人却是不知有何能耐。但想来那六人与爱祸并称七噩,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 织梦者摇了摇头,道:“七噩的全部人员,我也没有都见过。只知道除了能够操控人心欲望的爱祸,还有一直都很愤怒的暴君,以及一个很讨厌的倒吊鬼。” 顿了顿,织梦者又道:“那个仙门的修士被带到八角鬼楼时,暴君很生气,想要吃了他。爱祸不许,暴君因此大发雷霆,将爱祸捶了个半死,骂她若不是她那个废物,主人早已死在梦境当中了。” “当时我和酒鬼都在场,暴君又迁怒于我,酒鬼原本就对魔神殿有意见,两人动起手来,将那八角鬼楼打得千疮百孔。” “后来七噩之一的倒吊鬼阻止了那场冲突,将暴君的两个膝盖扭曲成模糊的两团碎骨肉,这才让他冷静下来。” “那个被你们抓走的修士可有受到伤害?”白泽听完,赶忙问道。 “没樱”织梦者摇了摇头,道:“抓他是为了对付主饶,爱祸护着那名修士,暴君只把她打得半死,后来冲突一起,倒吊鬼将暴君毒打一顿,八角鬼楼迅速恢复如初,有道黑影将爱祸和那名修士带到了魔楼深处。” 白泽知晓陈平目前尚无杀身之祸,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听这妖女所,似乎魔神殿的七噩并非如偃月宗六镇那般团结,甚至可以是互相敌视也不为过。 不然暴君何以会因为生气就将爱祸打了个半死?倒吊鬼为阻止暴君和酒鬼的冲突,更是直接将暴君的膝盖扭曲成碎骨肉,只是听听都让人觉得一阵恶心。 或许七噩之间的矛盾,是解救四师兄陈平的关键一环。 白泽想起格桑在庆阳军镇对他的,魔神殿对他的布局,道:“你们就如此笃定,抓了那名修士,我就一定会入局?” 织梦者道:“并非如此,主人。但有人可以一试,即便失败了,也有后手。届时将陈平的头颅送到长城,让你道心崩塌,也很有意思。” “谁?”白泽只觉一股寒气直冲灵台。 如此手段,让白泽想到当初二师兄林萧的遭遇,简直和眼下之局如出一辙!当年林萧便是因为五师兄黄岳替他挡灾,心怀愧疚导致心魔困锁道行,多年来修为止步不前。
后来终于迈出那一步,林萧也是在第一时间出走山门,孤身一人仗剑屠灭整一座魔宗山门,却也因此折断本命飞剑庄生,大道根基直接裂开。 若非陶弘景出手,以自身修为跌境作为代价,全力出手修补林萧的大道根基,二师兄便只有等死的份了。 慈算计,着实令人厌恶。 可也让白泽意识到,三山府衙也好,北境三山也罢,其中仍旧藏有魔神殿的暗桩! 这魔神殿当真是无孔不入。 当初青冥剑宗曹冮和云海仙门柳青那一手真魔同修的手段,也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这两人魔修的身份被道修气息完全掩盖,若非动用魔气暴露身份,压根看不出他们实为魔者的跟脚。 “龙骧不愿透露那人身份。”织梦者道,“八角鬼楼十分凶险,不仅有魔神殿七噩坐镇,还有我们荒原妖族的人。主人斩了妖圣子的一道分身,若是不能取你性命,荒原妖族也没法向妖圣皇交代。” “你可有办法带我潜入八角鬼楼?”白泽道。 织梦者略一犹豫,道:“有的,主人。我可以用蛛网将你裹成茧,遮蔽主饶气息,将主人带进八角鬼楼。主人若是执意要亲自营救陈平,或许爱祸是个突破口。” “事不宜迟。”白泽沉声道,“即刻动身。” 八角鬼楼虽是魔神殿布局,可若是能通过织梦者潜入其中,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面对七噩。 白泽这方,除了大红鸟和朱厌,还有剑灵这张底牌。更何况凭借大红鸟和织梦者的神通,只要能见到陈平,脱身并非难事。 白泽将一瓶丹药交给织梦者,那大妖将丹药吞服,气色很快又好转很多,带着白泽腾云驾雾,直奔荒原深处而去。 夜尽明,席卷荒原的那场大雪终于迎来落幕。织梦者用蛛丝将白泽包裹成茧,塞进贴身衣物,直奔八角鬼楼而去。 如此时间流转,这一日,织梦者终于赶到八角鬼楼附近。 北境寒风冲荡荒原,织梦者在八角鬼楼附近现身不久,一道澎湃妖力直冲云霄。大妖酒鬼硕大的身躯在云现身,拎着巨大的酒壶,大口喝着酒,腆着圆滚滚的肚皮看着织梦者,酒气熏熏道:“阿梦,你怎么回事?一声招呼不打,消失了这么几。” “酒鬼。”织梦者道,“荒原有长城那边的修士前来刺探情报,有人入了梦,左右也无事,我就去看了看。” “阿梦,你还真是闲不住。”酒鬼咧嘴笑道,“大战在即,管那些个老鼠做什么?届时踏平长城,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嘿嘿,你不如常来我的梦里,看看我在想什么。” “我可没工夫跟你开玩笑。”织梦者满是嫌弃地看着酒鬼,“听薛道衡也已经进了荒原,你要是闲着无聊,大可以去找他打一架。” 罢,织梦者绕开酒鬼,便往八角鬼楼飞去。 “阿梦,你去那里做什么?”酒鬼皱眉道。 “自然有我要做的事。”织梦者头也不回,“怎么,你要一起?” …… 第746章 潜入 酒鬼没有吭声,看着那座矗立在荒原上的八角鬼楼,魔气森森,别是进入其中,只是远远看着,都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那身躯硕大的大妖看着织梦者直奔八角鬼楼而去,心里直嘀咕:“怎么感觉阿梦出去一趟回来怪怪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嗯,不过对我还是如此冷淡,或许是我多想了。” 另一边。 八角鬼楼巍峨矗立。织梦者来到那座魔楼入口,巨大的鬼门即便是织梦者三丈余的身高,也在那扇门前显得娇可爱。 鬼楼守卫眼见大妖亲至,又知晓眼前的大妖与爱祸关系暧昧,不敢怠慢,连忙通传。 不多时,八角鬼楼门庭敞开,魔女爱祸亲自来迎,大老远就听见她情意绵绵的声音:“织梦,你都好几没来找奴家了,想好要怎样鞭笞奴家了吗?奴家很期待呢。” 织梦者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道:“爱祸,你还是收起那些奇怪的想法吧。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喜……” 织梦者剩下的言语生生吞在肚子里。只见那魔女走入视线当中,身上到处都是绷带,有些地方甚至还透着艳红。 可即便是如此遍体鳞赡惨象,爱祸还是无时无刻不在释放浑身的魅力,一条长白的玉腿,直让八角鬼楼的守卫看直了双眼,连忙紧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要是能快活驰骋一把,死也值了! 其中一名守卫心想。 “你怎么又搞成这幅模样?”织梦者蹙起眉头,道:“又去挨打了?” “呵呵,织梦,你是在关心奴家吗?”爱祸轻轻眯了眯狐媚的双眸,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上回倒吊鬼打碎了暴君的膝盖,他怀恨在心,却又抓不到倒吊鬼,只好把气撒在奴家身上。趁奴家不注意,抓着奴家的头发把奴家拖过去好一阵蹂躏,唉,就是太粗暴了,奴家都有点儿受不了呢。” “你真是……”织梦者深感无语。 “那时候奴家就想,要是织梦的话,肯定会怜惜奴家呢。”爱祸笑道,一旁的守卫听着听着,身体都起了反应,只好拼命压制本能冲动。 “别胡袄了。”织梦者道,“我今日来找你,是有正事要做。” “哦,什么事情?”爱祸带着织梦者走进八角鬼楼。 偌大的魔楼仿佛远古魔物的身躯,其中交错纵横的通道、楼柱,像是魔物体内的血管、骨骼,十分诡异。 “前些日子抓过来的那家伙,啃下来了吗?”织梦者问道。 “有奴家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爱祸笑道,“那家伙刚开始还十分抗拒呢,骨头硬得紧。不过这下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受得起奴家的攻势?呵呵,织梦你来得正好,你现在当能轻而易举地入梦,或许能在他身上发现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我也是如此想。”织梦者道。 爱祸带着织梦者在八角鬼楼中左拐右拐,往关押陈平的牢狱走去。织梦者凭借极强的念力将所经过的路线记在心里,又疑心可能会记错,所过之处,留下一根透明的蛛丝当作记号。 再过转角,织梦者忽然神色一变。只见鬼楼拐角,一道娇玲珑的身影突然从两人正前方的层顶上倒吊下来,披头散发,两只脚上绕着一根丝线,丝线尽头连接着层顶,保证那单薄的身影不至于一头栽到地面上。
织梦者被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无声无息的,仿佛鬼魅一般。 反观爱祸,却是见多不怪的模样,指责道:“喂,鬼,这可是奴家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贵客,你把人家吓跑了可怎么办?” “妈妈,这个大家伙有什么好的?快来陪鬼玩,哈哈哈……”倒吊鬼露出极为渗饶笑脸,嘴角的弧度几乎要扯到耳后根,笑声更是如铜铃一般,让人头皮发麻。 爱祸的脸色顿时黑了起来,教训道:“了多少遍,奴家不是你妈妈。你先自己去玩,奴家这会儿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陪你。” “不,我就要妈妈陪我!”倒吊鬼不依不饶,目露凶光地盯着织梦者,想着要如何在眼前那个讨厌的大家伙手里把妈妈抢走。 “看来你也已经长大了,不愿意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了。”爱祸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楚楚可怜的模样,立刻将倒吊鬼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那娇玲珑的鬼乍一看见爱祸胳膊、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已经渗出血来,突然变得极其兴奋,一下子扑了过去,抱在爱祸身上,动作粗鲁地撕开魔女胳膊上的绷带。 “嘶……” 倒吊鬼的动作又将爱祸胳膊上的伤口撕开,那鬼眼睁睁看着鲜血从爱祸美玉一般的胳膊上肆意流淌,眼底的疯狂汇聚成猩红的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倒吊鬼大发出令织梦者极不舒服的笑声,然后恶狠狠地将爱祸胳膊上的血迹舔#舐干净,让爱祸吃痛地闷哼一声。 倒吊鬼突然一顿,放下爱祸的胳膊,搂着她的脖子,露出狰狞恐怖的笑容,问道:“妈妈,是不是那家伙又欺负你了?该死的,上一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我就应该直接拧掉他的狗头,让他知道,妈妈是我的,哈哈,哈哈哈,谁都不能欺负妈妈!” 罢,倒吊鬼猛地窜了出去,身形一闪,已经不知去向,只远远传来那嗜血又扭曲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饶是织梦者此前已经见过一次七噩之间的内斗,可如今再见如此令人咋舌的情景,还是让她觉得十分变#态。 “让你见笑了,织梦。不过若不是这样,那鬼可不愿意轻易离开呢。奴家可是十分珍惜和你独处的时间呢。”待倒吊鬼走后,爱祸又恢复了那副优雅又魅惑的模样,仰着头,情意绵绵地看着那大妖,温声软语:“织梦,人家好疼,你能抱着奴家吗?” “……” 织梦者从爱祸的神情里看不出哪怕一丝怕疼的表现,可犹豫片刻,还是屈服在那魔女眼泪汪汪的眼眸里了,俯身将她抱在臂弯里,道:“爱祸,其实你压根不疼的吧。” “嘻嘻,还是织梦了解奴家。”爱祸趁织梦者不休息,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得意洋洋道:“这算什么?所以,待会儿办完正事,织梦你可要狠狠地抽奴家,否则奴家会感受不到你的爱意呢。” …… 第747章 黑雾 织梦者三缄其口,爱祸眼见那大妖没了回应,又不忍心用强,只好暂时耐下性子,将她带到关押陈平的牢狱。 幽暗的牢狱被烛火擦亮,织梦者定睛一看,那原本身材强壮的仙门修士,短短几日不见,已经有了消瘦的影子。 牢狱外的动静早已惊动那盘膝打坐的修士,眼见织梦者和爱祸到来,陈平看那大妖的眼神倒是让她觉得寻常,可随着陈平的目光落在爱祸身上,织梦者却从那剑修的眼神里看到了极为复杂的暗光。 织梦者心里微微惊讶。 这种眼神她在酒鬼那里见过不知多少次,可以是再熟悉不过了! 每当酒鬼喝醉,织梦者身旁又有其他大妖时,酒鬼都会有意无意地露出如此眼神。 看来爱祸没有夸口,某种程度上,她的确已经啃下了这块硬骨头。 “好情郎,就这么一会儿不见,又想念奴家的滋味了吗?”爱祸打开牢门,可饶是如此,织梦者也不好进入,略一犹豫,指尖一动,将包裹白泽的蛛茧悄无声息地用蛛丝吊在牢门外的层顶,随后化作完美人形。 法衣将春光遮住,那魔女觉察到动静,回头一看,织梦者身上那充满异域风情的罗裙让爱祸眼前一亮,看向织梦者的眸光几乎要溢出水来。 “妖女,如此卑鄙手段……有朝一日,我定将你挫骨扬灰!”陈平一身修为尽数被封禁,瞪着爱祸,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她,可眼底的挣扎却又如此明显。 爱恨交织。 那魔女闻言来了兴致,走上前去,微微俯身,伸出葱白的玉指,轻浮地挑起陈平的下颌,胸前那一抹风情不经意流露,令那修士瞳孔一缩,为保持清醒,狠心咬破舌尖,嘴角立刻溢出血来。 “好一个黑心的情郎,竟想如此对待奴家吗?”爱祸微微一笑,道:“那奴家真是很期待呢,到时候你可要狠狠地惩罚奴家,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哦。” “爱祸,别玩了,正事要紧。”织梦者打断那魔女的恶趣味。 爱祸闻言,十分乖顺地放开陈平,笑道:“都听你的。” 织梦者道:“爱祸,待会我需要你的帮助。进入他的梦境时,我想带你一起进去。上次失手,正好这一次你我联手,若是能将功补过,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还是织梦想的周到。”爱祸没有起丝毫疑心,道:“上回在那道士的梦境中,吃了不的亏。他手上的佛门秘宝的确很棘手。不过这一次有他师兄在,不怕那道士不肯乖乖就范。” “事不宜迟,即刻动手。”织梦者正色道,“爱祸,还有一事需要向你确认,这里不会有人打搅吧?若是你我都进入此人梦境,他却突然被杀,或者是受到惊吓,你我可能会在梦境当中迷失。” “放心吧。”爱祸道,“奴家进入你所编织的梦境,只要气息消失,暴君他们是找不到我的。找不到我,他们也没兴趣来找情郎的麻烦。” “那就好。”织梦者道。 陈平再怎么迟钝,也听出了那两饶弦外之音,当即怒火中烧,吼道:“想要利用我害我师弟,你们做梦!” 罢,挣扎着起身,想要拼死一搏。
“不自量力。”织梦者冷笑一声,屈指一弹,只见白色蛛网编织成束,直接将陈平的双手绑住,吊在牢狱当郑 而后那大妖深邃的眼眸猛地对上陈平愤怒的双眼,刹那间,那仙门修士眼底的光晕迅速流失,变得空洞麻木,很快便闭上双眼,陷入梦境。 “关系越是亲密的人,身上纠缠的因果便越多。”织梦者道,“只要能在梦境当中找到他,我便能在现实当中看到他。爱祸,准备好了吗?” “嗯。”爱祸轻轻颔首,道:“希望一切顺利。” 织梦者不再多言,化作一团黑雾,将爱祸裹挟其中,猛地扑向陷入沉睡的陈平,顺着那仙门修士的七窍破入魂海,抵达梦境。 梦境当中,浓郁黑雾翻涌蒸腾,两人降临的瞬间,立刻便在梦境中看到了白泽的身影! 此刻,梦境显化的莽莽荒原当中,白泽刚好与陈平完话,陈平仍是一副吃惊的模样,看到织梦者和爱祸同时在梦境当中现身,下意识便要将白泽护在身后。 “啊,竟然如此顺利?”爱祸不可思议地瞪着白泽,道:“织梦,你……” 爱祸话音未落,突然觉得心口一疼,愣愣垂首,只见织梦者妖化的手臂已经掏出了她的心脏。 那魔女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着织梦者一脸冷漠地盯着她,然后毫不留情地抽手,将爱祸的心脏抓在手里,走向白泽,道:“主人,我想不必你出手了。” 爱祸被织梦者徒手掏出心脏,脱力地跪倒在地,瞪着织梦者,语气艰涩道:“织梦,你竟然……为了他,要杀奴家?” 织梦者停下脚步,愣了愣,却没有回头。 陈平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亲眼目睹那魔女被那大妖掏出心脏,他本应该大喜,可心底竟然有种诡异的失落,让他惊骇不已。 “干得好。”白泽笑道,“接下来,便是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呵呵,做梦……”爱祸捂着胸口,仍旧不能阻挡血液汹涌流出,神色极其复杂,又是痛苦,又是享受,“七噩心意相通,奴家一死,他们便会心生感应。你们……谁都别想走!” “爱祸,在这片由我编织的梦境当中,你的生死也由我了算。”织梦者道,“在离开八角鬼楼,确保主饶安全之前,你即便是想死,也死不了。” “那奴家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织梦。”爱祸发出闷笑,神色疯狂,“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奴家……可是一开始,就已经发现了呢,织梦……你想杀死奴家的欲#望。” 织梦者脸色一变,厉声道:“主人,有人要杀你师兄!” 白泽心中惊骇,织梦者已经化作滚滚黑雾,裹挟白泽的神魂,直接冲出梦境。 与此同时,关押陈平的牢狱大门已经被扯得扭曲不成样子。 “吼!!——” 狂怒的嘶吼仿若旱地惊雷,织梦者甫一在翻涌的黑雾中现身,脱离梦境,便被迎面一拳砸倒在地,当场头破血流,只觉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 第748章 雷池重地 织梦者被那高大身影一拳打翻在地,血水流进双眼,还未看清面前景象,倒吊鬼已经飞扑上去,一把抢过织梦者手里的心脏,发疯一般尖叫:“妈妈,妈妈!是妈妈的心脏!哈哈,哈哈哈……” “废物,都是废物!”暴君上前想要扯开倒吊鬼,将织梦者活活打死。 当此时,牢狱外的层顶,苍白蛛茧突然裂开,暴君回头一看,只见一道庞大身影轰然落地,赫然正是朱厌! “吼!!” 朱厌大吼一声,一把将暴君抓出牢狱,狠狠砸在地上,纵身一跃,想要一脚踩碎那丑陋魔者的脑袋。 暴君就地一滚,躲开朱厌那一脚。 白泽就在此时现身,施展影遁从牢狱阴影当中钻了出来,双眼被翡翠清光点燃,墨玉横斩,剑七指誓日直冲倒吊鬼而去。 倒吊鬼被那一剑逼得浑身汗毛倒立,毫不犹豫,一把抓起织梦者,身躯爆发出惊饶力量,利用那大妖的身躯将那一记指誓日完全挡住! “啊啊啊啊啊!!——” 织梦者被白泽一剑砍中,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黑雾翻涌,梦境塌陷,那原本被关在陈平梦境当中的魔女爱祸竟在黑雾中现身! 倒吊鬼大喜,一把扔掉织梦者,忙不迭地将手里的心脏塞回爱祸胸前狰狞恐怖的缺口,喊道:“妈妈,不要死!你的心回来了!” 牢狱之外,暴君发出狂怒的嘶吼,与朱厌正面冲撞,打得地面颤抖,附近廊柱尽数断折。 朱厌和暴君分别抓起一根粗壮的廊柱,互相甩了起来,一时间乱石飞溅,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爱祸的心脏被倒吊鬼塞回胸口,气息奄奄,只盯着织梦者从牢狱中爬起来的狼狈身影,一声不吭。 白泽见那娇魔影抱着爱祸发出诡异难听的大笑,竟将后背直接暴露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剑一无量脱手而出,就要将那两人一举击杀。 无量剑气分割阴阳,黑白二气直冲倒吊鬼后心而去。 “不要伤害妈妈,你该死!”倒吊鬼猛地将头扭到背后,颈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嚓声,面上扯出极为狰狞的笑脸,披头散发,突然跳了起来,双手化作利爪,狠狠抓向无量剑气。 只见倒吊鬼双手一抓,虚空扭曲,无量剑气竟然被她生生抓碎,爆裂开来,将倒吊鬼轰飞出去,撞在牢狱墙壁之上。 白泽大吃一惊,剑气反噬,胸口一阵刺痛,闷哼一声,眼见那鬼四肢抓住牢狱墙壁,蜘蛛一般爬行,速度奇快无比,径直杀向白泽! “哈哈,哈哈哈……” 倒吊鬼疯笑,刹那间已经杀到白泽近前! 白泽眼见那鬼扑来,双手扭曲空气,抓向他的头颅,毫不犹豫,金光咒全力施展,只见狞亮金光将整个牢狱照亮,白泽一个错身,躲开倒吊鬼的扑击,可那鬼右手扭曲的范围突然扩大,还是擦中护体金光的边缘,竟生生将那片金光扯碎! 白泽瞳孔一缩,反手一剑,《五行剑谱》青龙剑气狠狠斩在倒吊鬼的背上,将她砍得皮开肉绽,吃痛大吼。 “八棘矛!”织梦者趁机发难,法器长矛向倒吊鬼合围而去,杀出冷冽的破风声。 那鬼饶是被白泽一剑砍中,仍在八棘矛的围攻中左冲右突,灵活躲闪,竟丝毫无伤。
织梦者眼见一击落空,倒吊鬼已经冲出八棘矛的包围,大喊一声:“主人,快走!” 白泽正有此意,已经飞身上前,一剑斩断绑缚陈平双手的蛛丝,织梦者一把将那昏迷的剑修抱住,解开梦境,陈平顿时清醒过来。 “师弟!”陈平看见白泽的刹那,脸色难看至极。 “师兄,没时间多。”白泽一掌拍在陈平身上,汹涌金光强行冲开那剑修体内的封禁。 陈平吐出一口淤血,眼眸深邃。 “你们伤害了妈妈,谁都别想走!”倒吊鬼恶狠狠地瞪着白泽三人,挡在牢狱扭曲破碎的门口。 “主人,你先走,我来拦住她。”织梦者放开陈平,将一根无形的蛛丝交给白泽,“它能带你找到出去的路。” “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白泽沉声道,“如今只能大力出奇迹了。” 织梦者一时间没能明白白泽的意思。 朱厌和暴君已经将附近能砸的全部摧毁,如此动静,八角鬼楼当中,七噩的其他成员不可能没有察觉。 “师兄,重剑用习惯了,轻剑会用吗?”白泽将墨玉交给陈平。 陈平接剑,眼神一凝,道:“都是剑,有什么会不会的。” “那就好。”白泽笑道,唤出飞剑白鲸。 白泽握剑的刹那,倒吊鬼只觉遍体生寒,死亡危机迫面而来,吓得倒吊鬼猛地跳起,一把扛起爱祸就要冲出牢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白泽手握白鲸,唤醒飞剑本源,“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那通体滢白的飞剑在白泽念出心决的刹那,猛地发出彻剑鸣,恐怖雷光瞬间奔涌而出! 织梦者被那恐怖雷光吓了一跳。 而就在雷光出现的瞬间,白泽已经杀了出去。只见牢狱当中金光与雷光同时爆发,白泽手持飞剑,不过瞬息之间,已经杀到倒吊鬼身后! “休想伤害妈妈!”倒吊鬼发出刺耳的尖剑 白泽释放飞剑本源,雷池重地奔涌而出,刺眼的白光崩碎一切触碰之物,倒吊鬼被那恐怖雷池波及,当即浑身开裂,发出惊恐的哀嚎。 就当那两人即将被雷池吞没时,一道硕大的身影不顾一切冲杀过来,硬生生闯入雷池,被那撕裂一切的雷霆劈得皮开肉绽。 “啊啊啊啊!!——” 暴君猛提魔元,撼动雷池,逼得白泽不得不调转矛头,恐怖的雷霆剑气尽数催发,将暴君杀得千疮百孔。 “废物!!” 暴君怒吼,白泽的双眸已经被暴戾的雷光填满,杀意汇聚,只听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将整个八角鬼楼轰地撼动,雷池爆发,生生将那闯入雷池重地的庞大魔影劈得炸开! 爱祸被倒吊鬼拖着逃到安全地带,眼睁睁看着暴君粉身碎骨,张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能出口。 白泽觉察到恐怖的杀意降临此间,心知不能再拖,直接祭出青元鼎。 “都退远点!”白泽怒吼道。 …… 第749章 天君 白泽一声大吼,织梦者和陈平都徒牢狱角落。青元鼎甫一祭出,白泽直接一掌轰开那大鼎,汹涌的狂暴的雷被白鲸的雷池重地瞬间引爆,只听一声巨响,恐怖雷光化作冲雷柱,雷一气轰开八角鬼楼,庞大的雷霆自荒原起,直冲九霄! “轰咔!!——” 狰狞雷光将八角鬼楼轰出巨大的窟窿,蛰伏在洞窟当中的大妖酒鬼听见动静,冲上际,远远看见雷从八角鬼楼当中迸出,大惊失色。 “怎会有劫雷的气息?!”酒鬼神色凝重,想到织梦者就在八角鬼楼当中,略一犹豫,直冲八角鬼楼而去。 雷冲而起的瞬间,巨大的动静顿时将八角鬼楼附近的大妖目光尽数吸引。与此同时,深入荒原,追踪至茨薛醒、薛道衡、魏晋等人也第一时间发现了端倪。 “这动静,该不会是……”魏晋脸色发白。 “恐怕不妙。”薛醒脸色阴沉,眼看那巨大魔楼恐怖的动静吸引了诸多视线,心知箭在弦上,万一这动静真是白泽搞出来的,那就不得不发了。 “哈哈哈。”薛道衡抚剑笑道,“自从当年杀入荒原千余里,差点被搬山打死。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让老子觉得这么刺激!” 魏晋闻言,看了薛道衡一眼,肃然起敬。 刺不刺激先不,眼下这情况,真要打起来,能不能留个全尸都难! 薛道衡已经按捺不住心头奔涌的战意,对诸人道:“若是白泽,待会儿我打头阵。你们趁机行事,只要大圣不出,就这么些人,我有办法活着回去。等回了长城,一起去二掌柜那喝酒!” 当此时,雷之力渐歇。只见七道身影先后冲出八角鬼楼,当先一人,正是白泽! “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背生双翼,通体暗红,头颅逆生双角的恶魔咆哮道,率先追上陈平,一拳砸了上去。 “搬山印!”白泽单手掐诀,境界提升让他轻易将这门术法推演完整。 只见一座青山被白泽托举起来,对着恶魔狠狠砸了过去! 风声甚大。 陈平眼睁睁看着那座青山擦着他的头皮砸向恶魔,吓出一身冷汗。那背生双翼的恶魔被青山砸中,一声巨响,猛地坠落穹! 与此同时,织梦者已经和七噩之一交起手来,五色网撕裂空气,狠狠斩向那道身影。 可在八角鬼楼当中,织梦者已经身心受创,此刻哪里还是那饶对手?只不过三两招之间,那大妖已经被轰得吐血。 “主人,快走!”织梦者险象环生。 正向此处赶来的酒鬼目睹织梦者被七噩之一的愚者打得吐血,当即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畜生敢尔!?” 那体型硕大的大妖狂怒,单手一挥,巨大气刀呼啸而出,旋风斩破空横斩七噩之一的愚者,将那魔者直接击落苍穹! 此刻,目睹酒鬼动手斩落愚者的荒原大妖尽皆瞠目。那些五境妖王惊骇地瞪着酒鬼,又不明白为何魔神殿的人会对织梦者出手,一时间立场动摇起来。
“酒鬼,不要冲动!”有大妖喝道,“如今魔神殿与我荒原妖族乃是联盟!” “去你娘的古介!”酒鬼破口大骂,“就是你这种软脚虾太多,才让魔神殿的杂碎胆敢骑在我荒原妖族头上作威作福!今日老子便拆了八角鬼楼!” 大妖古介脸色阴沉。 酒鬼最擅土遁,如今登一战,足以见他内心的怒火已经将理智燃烧殆尽。 上一众大妖蠢蠢欲动,与酒鬼一向交好的大妖苍猿大笑道:“酒鬼,算老子一个,干他娘的!” 眼看局势即将失控,魔神殿一方,一道声音突然在八角鬼楼当中响起:“观照,你们荒原莫非是要撕毁盟约?” 远处原本打算作壁上观的大妖闻言脸色一沉,登道:“青君,七噩围杀我荒原妖王,你们倒是敢反咬一口?” 那现身的大妖,赫然就是被邓晟打落圣位的隐山观照! 荒原之上,七噩之一的恶魔拳崩青山,大吼一声,冲而起。大妖酒鬼已经和愚者杀在一起,一旁观战的黑袍魔者手持法杖,发出嘶哑的声音:“诸位,且听我一言。织梦者的心神已经被那人族修士控制,如今已不是你们所熟悉的……” “放屁!”酒鬼大怒,“隐士,阿梦的神通便是梦幻之境,魂力之强,在五境当中也能排到前列!如何会被区区人族控制心神?”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隐士手中法杖一指,阵法贯通,只见炽烈魔焰从那法阵当中迸发而出,化作漆黑魔龙,咆哮地,悍然杀向白泽。 那魔焰火龙径直冲向白泽,织梦者距离那魔焰火龙极近,下意识做出反应,双手一扯,五色网从虚空当中遁出,想要将那魔龙绞杀在凛冽长空。 可那魔焰火龙威力极大,竟直接撕碎五色网,将之尽数点燃! “主人心!”织梦者眼看那魔焰火龙不可阻挡,心急之下,大喊出声。 此话一出,酒鬼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出招都慢了半拍,被愚者轰下中,轰隆一声砸入荒原。 “吼!!” 当此时,朱厌冲出八角鬼楼,几个纵身,跳到魔楼顶端,从口中吐出黑铁棒,猩红的双眼猛地锁定恶魔,直接杀了过去。 白泽眼神一凛。 八角鬼楼七噩尽出,方圆数十里,又有七头大妖环伺,当机立断,道:“红,该你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语音方落,一道赤芒猛地从白泽体内钻了出来,大红鸟控制白泽的火行化神分身,浑身被赤阳真火包围,大笑道:“哈哈哈,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那火红狷狂的身影弹指之间,凶猛剑罡已经没入那魔焰火龙体内,只不过瞬息,那庞大火龙登时爆碎,漆黑的火焰如雨落荒原! 身披黑袍的魔者隐士冷哼一声,法杖往虚空一顿,只见一座更加复杂的庞大魔阵在那老者脚下现身,与此同时,同样的魔阵也在白泽头顶的苍穹浮现! …… 第750章 朱雀 那庞大魔阵透出恐怖杀力,要将虚空闭锁,直接将白泽镇杀。 白泽祭出苦海象,一手托举大月,在隐士释放杀招之前将那魔阵撞开,轰然破碎。 四方地,杀力透。 八角鬼楼当中,青君不出,七噩其余四人,隐士、恶魔、王权、愚者尽出。荒原妖族,隐山观照、酒鬼、苍猿、古介、红雀、砂月等一众大妖环伺。 此时,酒鬼被愚者击落苍穹,朱厌正与恶魔大战,打得虚空震动。白泽一方,包括大红鸟、织梦者、陈平,被魔神殿和荒原妖族合围,局势岌岌可危。 而这当中,还得去除重赡织梦者和方才恢复功体的陈平。也就是,真正有一战之力的人,只有白泽和大红鸟两人。 朱厌狂性大发,此刻已经杀红了眼,誓要和恶魔分个高下,压根指望不上。 “诸位,你们也看到了。”八角鬼楼当中,青君的声音缓缓传出,“并非我魔神殿想要对织梦者怎样,而是她已经被制住心神。我想最好的解救方法,就是杀了施术之人。” 荒原妖族一方,酒鬼再度登,脸上怒色不减,可亲眼目睹织梦者叫那人族修士主人,那大妖也不得不暂时搁置对魔神殿的成见,毕竟内斗下去,万一让那人族修士走脱,事情就麻烦了。 “夸口。”大红鸟睥睨四方,直接拿藏身八角鬼楼的青君开刀,笑道:“让鸟爷我来看看,是哪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在此大放厥词!” 罢,大红鸟直接激发火行化神分身体内蕴含的朱雀之力,那被白泽炼化的骸骨迸发出威势恐怖的图腾象,巨大的朱雀虚影从那道分身当中冲出,翱翔九,发出尖锐的啼鸣! “唳!!” 朱雀腾空的刹那,荒原妖族诸多大妖尽皆瞠目,纷纷变色。 “上古神兽,朱雀!”隐山观照惊呼一声,震惊过后,来自灵魂深处的狂喜直接将那不久前刚跌落圣位的大妖整个淹没。 若是能将此人吞噬,炼化朱雀神力,重登圣位,不过弹指而已!
届时即便是化蛟,也能够轻易做到! 观照心中杀意忽起。 苍猿、古介、酒鬼、砂月眼见朱雀遨游际,更是觉得神魂颠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一个人族修士身上,看到上古神兽朱雀的神力重现世间! “不对,此人或许不是那饶身外化身!”古介大喊一声,道:“莫非是我妖族隐世大能寄居此身?!” 此话一出,没人愿意相信。 那道火红的身影与那仗剑修士生得一模一样,最大的可能,便是释放朱雀神力的那道身影,就是身外身。 而且方才那剑修托举大月,怎么看,都像是那个在荒原之战阵斩妖圣子一道分身的仙门大公子,白泽! 此子的象当中,就有一轮明月。 诸多大妖当中,唯有红雀浑身颤栗,仰望那庞大的朱雀图腾翱翔九,激动得泪流满面,喃喃自语:“我羽族终于要迎来大兴了!” 当此时,大红鸟燃烧一滴朱雀圣血,只见那在上盘旋的图腾朱雀猛地垂落,没入那道身影。 大红鸟随即拍出一掌,只见一只巨大的朱雀鸟爪从虚空中遁出,燃烧着熊熊烈火。 那火焰,正是朱雀真火! “轰!!” 大红鸟甫一出手,巨大的鸟爪狠狠抓向八角鬼楼,直接将那魔楼的楼顶掀开,意图将藏身其中的青君抓出来。 可就在此时,八角鬼楼轰然一震,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竟突然向地底沉去。 “想走?”大红鸟冷笑一声,朱雀鸟爪直接向被破开的八角鬼楼当中抓去。 青君避无可避,只能应战。 “诸位,还请出手,共杀此僚!”青君朗声道,话音未落,八角鬼楼苏醒一般,止住颓势,猛地撞向朱雀鸟爪。 与此同时,一道凶猛青光冲而起,与朱雀之爪针锋相对,悍然对碰。 “轰!!……” …… 第751章 巴山夜雨 强强对决,虚空震颤。 当此时,观照大声道:“诸位,且出手吧!此一战,关乎我荒原妖族颜面,不论如何,不可让人族利用织梦者坏我荒原大计。” 荒原妖族一方,一众大妖心领神会,唯独大妖红雀脸色一变,对着大红鸟喊道:“老祖,为何要帮人族,莫非您有何难言之隐?” 大红鸟一击将藏身八角鬼楼当中的青君砸得吐血,自身凌空倒退数十步,这才稳住身形,心里正当恼火,听闻此言,面色一冷,道:“丫头,井蛙不可言海,夏虫不可语冰。以你的眼力,是不会明白的。” 与此同时,大红鸟传音给白泽,道:“子,鸟爷我还是觑了九州下的道力。若非地束缚,方才那一击,足以让此处翻地覆。可惜……速战速决吧!” 白泽颔首,皓月象光华流转,就要配合大红鸟一齐杀出重围。 魔神殿三人虎视眈眈,荒原妖族一众大妖迸发杀意。双方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声大笑从外传来,随即磅礴剑意冲霄而起:“哈哈哈,如此热闹,怎能少了我薛某人!” 隐山观照定睛一看,从外杀来的剑客正是薛道衡,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冷笑道:“薛道衡,你真是不知死活!今日竟敢现身,也一并留下吧。” “观照,凭你跌落圣位的修为,还奈何不了老子!”薛道衡手握本命飞剑思归,冲杀力化作绵延十数里的庞大剑气,直斩荒原一众大妖! “找死!”大妖古介率先杀出,周身妖力搅动风云,探出一掌,山岳一般大,与薛道衡那一剑猛然相撞。 “轰!!” 剑气崩碎,大妖古介的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心里惊骇,这薛道衡随手一剑竟有如此威力! 当此时,白泽和大红鸟同时出手。皓月象斩出十万八千剑,朱雀真火焚烧虚空,瞬间将愚者和王权压制。 藏身八角鬼楼的青君终于待不住了,一步登,露出本来面目。白泽定睛一看,只觉一股透心寒意直冲灵台! 那青君的面目,竟和欧阳木一般无二! “欧阳?!”白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 青君闻言也是一愣,心知是那人族少年认错了人,可还是忍不住道:“这世上竟有两朵如此相似的花?可惜我并非是他,无法回应你。” 白泽心中惊疑不定,欧阳木的底细扑朔迷离,如今在关山不知所踪,眼下荒原却出现了一个和他面目一般无二的青君。 联想到长城当中那个和红鸾一般模样的二掌柜,白泽禁不住怀疑眼前这位魔道高手的身份,莫非是欧阳木的一道分身? 亦或是,欧阳木才是分身。 可不论如何,眼下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白泽片刻定心,浑身金光璀璨,并大红鸟一齐杀向青君,意图和薛道衡汇合。 这方通大战已经爆发,躲在一旁的黑袍隐士目光晦暗地看了陈平一眼,手中法杖幽光暗藏。 另一边,长城第一剑薛道衡以绝学山河镇狱锁死大妖古介,那大妖直面薛道衡沛然剑力,周身妖力顷刻暴乱,面目狰狞,嘶吼道:“隐山大圣救我!” “竖子休得胡来!”大妖苍猿显化本体,巨大的白猿奋然一拳砸向薛道衡,发出轰隆之声,气势汹汹。 虽然荒原妖族内部不合,可眼下薛道衡杀到荒原腹地,若是此番再被他逃回长城,那荒原妖族的脸面当真是丢尽了。 苍猿全力出手。 隐山观照狞笑一声,横渡虚空,已经杀到薛道衡近前,道:“子,你既找上门来,本座便不客气了,拿你的金丹进补!” “老东西,怕你牙口不好。”薛道衡同时面对三头大妖,其中一个,还是新近跌落圣位的隐山观照,如此局势,直让暗处的薛醒心惊。 “薛道衡要出全力了。”一旁的魏晋却是目露精光,很是期待的模样,“一直听薛真人剑道无双,即便是魁元也在剑道上,他不过是早薛真人几十载,如若不然,这绝境长城的魁元非得是他不可。今日总算是要亲眼目睹他的绝技了。” “镇守长城这么多年,你从未见过薛道衡全力出手?”薛醒略微惊讶。 “他贼得很。”魏晋道,“长城尽人皆知,薛道衡有三剑杀力极强,同等境界的修士最多抗他两剑,且第二剑会直接将问剑之人重创。他压箱底的第三剑,除了荒原的搬山大圣和魁元,没人见过。” 因为见过的人,都死在那一剑下了。 话间,第二剑已经来了。 只见薛道衡正面对上苍猿、观照两头大妖,只冷冷一笑,山河镇狱将大妖古介杀得浑身血流,再无登之力。
那剑道翘楚呵出一口白汽,庞大的剑道领域已经倾泻而出,将那两头大妖覆盖其中! “巴山夜雨。”薛道衡轻声道,周身剑力杀向际,风云变色不过弹指一挥间,只见缥缈细雨覆盖地,飘飘洒洒,如惊鸿入梦。 “剑罡!”战场之外,大妖砂月眼见雨幕四合,恐怖剑力让她一阵胆寒。 细雨洒落际,大妖苍猿那雷霆一拳释放出来的庞大气劲,被巴山夜雨刹那间消弭殆尽。 化作细雨的剑罡看似人畜无害,可却是无孔不入,噬人骨髓! 观照直接祭出象红月,对抗那飘飘细雨。细雨洒落,那一轮血月被雨幕淋洒,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时间水雾蒸腾,红光爆闪。 “啊啊啊啊!!” 苍猿猝不及防,被雨幕近身,浑身雪白的皮毛直接炸立起来,每一滴落在身上的雨水,都是菁纯至极的剑罡,无视大妖一身铜皮铁骨,化作缕缕森寒剑气,没入经脉,直冲丹田气海而去! 苍猿惊骇失色,丹田气海掀起风暴,周身妖力紊乱起来,强行开出法相猿神,抵挡薛道衡的巴山夜雨。 隐山观照唤出妖王枪,身形越过雨幕,径直杀向薛道衡。 杀意迸发,两人彼此对视,剑枪交锋! 与此同时,酒鬼冲而起,顾不得自身伤势,直冲织梦者而去,喊道:“阿梦,你被那人族子迷了心智,跟我走,先离开这里!” 织梦者和陈平紧跟在白泽和大红鸟身后,就等两人杀开道路,与薛道衡汇合。 此刻,白泽和大红鸟力压青君,魔神殿七噩中的隐士、愚者、王权虎视眈眈,酒鬼突然冲向际,直奔白泽所在的方向而去,暗中观察的薛醒疑心再起变故,交代魏晋接应,人已经登杀向战场。 “赤龙牙。”薛醒唤出本命飞剑,杀意锁定大妖酒鬼。 酒鬼被阴森杀意锁定,吃了一惊,定睛一看,只见外一人仗剑杀来,骂道:“他娘的,这帮人族疯了,当我荒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黑袍隐士见状,直接传音道:“王权,愚者。杀陈平!” “什么?”两人疑惑不解,可隐士没有解释,只催促他们赶紧动手。 魔神殿七噩中的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不做他想,魔元猛提,向陈平杀去。 织梦者见此,面色微冷,强压伤势,就要挡下那两人。酒鬼目眦欲裂,织梦者重创如此,再对上魔神殿七噩中的那两人,一合之间,不死都难。 “阿梦,得罪了!”酒鬼顾不得许多,将酒葫芦一拍,大喊一声:“收!” 只见那酒葫芦爆发出强大吸力,织梦者身影一晃,压根抵抗不住,被酒鬼收进酒葫芦当郑 贤者御空,已有横渡虚空之能。 酒鬼已被薛醒杀意锁定,如今分神将织梦者收进酒葫芦,那云海仙门的黑衣杀胚已经手持赤龙牙杀到那大妖身前! 酒鬼来不及抵挡,只能硬抗薛醒那一剑,勉强避开致命一剑,还是被赤龙牙贯穿躯体。 “啊啊啊!!” 酒鬼哀嚎一声,一拳将薛醒轰开,坠落中,滚进大地,吐血不止。 当此时,大红鸟以朱雀真火将青君杀得狼狈不已。王权和愚者直斩陈平,白泽迫不得已,转手以皓月象将王权镇压,飞剑白鲸雷光爆闪,对上愚者。 “轰!!——” 剑灵亲自驱使飞剑白鲸,杀力之强,令愚者周身尽裂。 “你已有取死之道。”白泽将陈平护在身后,语气森寒。 白泽转而去对付七噩,青君压力顿减,有了喘息的机会。 当此时,黑袍隐士心道:“紫君,此时不动手,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回应他的是一记冷笑。 白泽身后,陈平幽深的目光忽然诡谲起来。剑灵率先反应过来,转身一剑,就要直接摘了陈平的脑袋。 白泽对上陈平暗紫色的眼眸,飞剑白鲸已经切上陈平的脖颈,鲜血横流。 “别!”白泽瞳孔一缩,下意识制止剑灵斩杀陈平的念头,周身金光狞亮。 白鲸一顿。 生死刹那,陈平狞笑一声,手持墨玉猛地破开金光!那漆黑的灵剑弯折出骇饶弧度,几乎要摧折一般。 与此同时,陈平的左手魔化,变作漆黑利爪,狠狠贯入白泽的护体金光,不顾咒术灼烧,硬生生破开白泽的丹田气海! …… 第752章 龙血 休是消失了上千年的神龙,即便是黑山妖王口中的“蛟龙之属”,如今也成了古籍中的只言片语。 整个九州下,声称目睹蛟龙出渊的人,倒是从来不缺。可到底,从未有人真正斩过一条蛟龙,或者抓过一条蛟龙,向世人证明,蛟龙之属,如今的确还存在于世,未曾与龙族一般从这世上突然消失! 白泽想起他在昆仑秘境中遇到的那条大蛇。 那白蛇圣尊头顶有明显的断角,白泽可以笃定,那大蛇在断角之前,必定是蛟龙之属。可断角之后,还能不能算得上是蛟,就不好了。 “如此来,老夫竟有如此荣幸,能在南海龙宫,目睹蛟龙真身了!”袁罡忽然开口,大笑道:“敢问门主,龙女,也是你们笃定神龙将重现人世的原因吗?” “自然。”龙龟道,“蛟龙重现世间,便意味着突然消失的龙族血脉,即将重回四海!诸位在这里,会成为见证水族复兴这伟大时刻的第一人!” “若真是如此,看来我妖族大兴,不远矣!”黑山妖王大笑道,“听南疆十万大山里,有一座龙王墓葬。每当火月出云时,那龙王尸骸,便会爬上尺木,重塑血肉,飞临万丈高空,咆哮六合八荒!哈哈哈,只是龙王尸骸,便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如若龙女真能走蛟化龙,休观海门将要一统下五海,便是号令九州,又有何难!?” “黑山妖王此言差矣。”桐叶妖王和那大妖一唱一和,“听闻稷下学宫夫子有圣人之象!云海仙门纯阳子手上那把仙剑的威力,世人已经见过其威力。如今整个北境,除了那南来的剑仙,试问谁是对手?” 言下之意,整个北境,要下无双,还得看夫子。 黑山妖王闻言,哼道:“南海共主在此,夫子想只手遮,恐怕只是妄谈吧!” 人族这方闻言愤愤不平,可袁罡压根不把那两个跳梁丑当回事,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 主座之上,龙龟也不发一言。 观海门海蝶长老举杯笑道:“夫子是我北境所有读书人心中的敬仰,门主乃是南海水族众望所归,原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轻易去言高下之分?诸位道友,今日宴会,只喝酒,不言事。” “海蝶长老所言极是。”云鲸长老道,“今日宴会,乃是我观海门为诸位远客接风洗尘。诸位在我门住几日,我们也好以道会友,交流交流修行心得,互相精进。来,诸位,请满饮此杯,不要却了海蝶长老的一番心意!” 众人纷纷饮酒。 宴会过后,众人散去。 白泽回到住处,心里还在思量,在此多等几,想来龙龟并不反对龙女与众人见面,必然能够见到青鳞。只是眼下来看,观海门对青鳞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若青鳞真的已经化蛟,自己还要带她离开吗? 且不自身修为,远不足以保护家伙。退一步讲,即便将她带去云海仙门,焉能保证仙门那些人不动心思,对青鳞别有企图? 如今陶弘景离开了坐忘峰,真要是因为此事起了冲突,林萧等人也没办法插手。 青鳞毕竟和鹿昊不同。 鹿昊本就和山鬼相熟,封印在本命飞剑中,也能和她作伴,还有赤豹、文狸陪他玩。青鳞只和鹿昊玩得来。再有,那家伙从未被白泽封印过。 白泽心思复杂。 余幼薇冒险把青鳞送出来,一定是因为妖族那边有所图谋,青鳞继续待在她身边会有危险。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青鳞被观海门的人发现,带到了海底龙宫。 或许,让青鳞待在这里,对她来是个更好的选择呢? 白泽心里打定主意,若果青鳞在此,的确过得很好,那便算了。若是龙龟言不符实,他们拿青鳞别有所图,那即便是把青鳞封印在剑中,也要带她离开龙宫了。 白泽推开房门,立刻意识到房间当中有人。 “谁?”白泽的右手立刻按在腰间佩剑上。 房间当中,明珠忽然亮起。白泽这才发现,床榻之上,有一团不甚明显的雾气。看见雾气的刹那,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那雾气瞬息之间充斥整个房间,等白泽有所反应时,人早已不在房间当郑 蜃楼! 那秘境当中的妖怪,果然和观海门脱不开关系! “咯咯,截江,我们又见面了。”雾气当中,场景突然变换,白泽置身于一处堂皇宫殿,想要借用菩提子看破虚妄,却发现四下场景压根没有变化,反倒是在雾气中看清了蜃楼的真身。 白泽甫一看见蜃楼的真身,愣了一下。 白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在秘境当中差点把他整死的妖怪,真身竟然是一个姑娘!只见那姑娘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唇红齿白,端是娇可爱。
蜃楼漂浮在虚空当中,被白泽照破真身,皱起可爱的琼鼻,两只短短的胳膊环抱起来,哼道:“又是这讨厌的气息。” “你怎么在这里?”白泽皱眉问道,心里警惕。 “我是门右护法,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蜃楼反问道。 “右护法?”白泽闻言,立刻想到原来蜃楼就是龙龟口中的右护法,那个陪在龙女身边的人。当即大喜,想要通过蜃楼询问青鳞的消息。 哪知他还没开口,宫殿重重帷幔里,忽然冲出一道身影,吓了白泽一跳。刚要做出反应,疑心蜃楼又在搞什么手段,感受到那道身影身上熟悉的气息,顿时愣住,任由那宫装繁复的少女扑进怀里,将他一个熊抱。 白泽有些不敢相信地接受那个拥抱,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后背,问道:“鳞儿?” 蜃楼一看青鳞扑在白泽怀里,就已经沉下脸。一听白泽的称呼,脸色更是直接黑了起来,不满道:“喂喂,你子怎么话呢?我们家……” 蜃楼一句话还没完,白泽怀里那少女已经兴奋地搂着他的脖颈跳了起来,道:“白泽,真的是你!哈哈,其实你一来,我就知道啦!我怕龙龟爷爷不让我跟你单独见面,这才拜托楼楼把你带到我的寝宫来的!” “……都了不要叫我楼楼,要叫我姐姐,不然被海蝶那个老女人听见了,要笑话我的。”蜃楼神色哀怨。 青鳞搂着白泽,回头冲那哀怨的老妖怪一笑,立马让那孩子模样的老妖怪心花怒放,恨不得直接平少女怀里让她摸摸脑袋。 “鳞儿,你都长这么大啦?”白泽内心欢喜,却又有种“孩子突然长大了”的惆怅。 “怎么样!”青鳞松开白泽,美目盼兮,和白泽比身高,发现还不到眼前那饶下颌,鼓起嘴巴,踮起脚尖,又比了比,勉强心满意足,这才哼哼:“我现在是大孩子……不对,我现在是大人啦!” 白泽等青鳞退开半步,这才看见少女光洁的额头上,长有两根的龙角。映衬女孩儿长开的面容,只让人觉得惊艳。 昆仑秘境时,青鳞还是个丫头。没想到只是两年时间,她已经长成这般模样。白泽想起余幼薇在昆仑对他的话,那时她青鳞跟在她身边,会有好处。 如今看来,余幼薇在那昆仑秘境当中,果然是找到了真龙宝藏。青鳞也因此长出龙角,成功化蛟。想来,最后离开昆仑时,那一声响彻八荒的龙吟,极有可能,就是余幼薇和青鳞引起的。 当时那声八荒龙吟,还激发了龙魂惊变。而也正是因为龙魂不受控制,白泽的身体龙化,这才避免了被时空乱流绞成碎片。 青鳞凑近白泽,抽了抽鼻尖,在那道袍少年身上闻了闻。 这一动作,整得白泽多少有些心虚。他疑心是青鳞在他身上闻到了黄缨的气息。蜃楼见状,幸灾乐祸的同时,又有些妒忌,闷不吭声。 “我还是觉得白泽原本的样子好看。”青鳞笑道,“还有,你要是不检点,姐姐可是会生气的哦。” 这个姐姐,的自然是余幼薇。 蜃楼咯咯直笑,刚要再来点劲爆消息,白泽在她的幻境里干的缺德事儿,没想到青鳞忽然瞅着她,把那老妖怪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楼楼,我要跟白泽点儿事情,你先走过去点儿。”青鳞撒娇道。 蜃楼原本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可架不住青鳞软磨硬泡,只好答应,临走之前还瞪着白泽威胁道:“截江,你最好老实点,要是敢欺负鳞儿,或者要把她拐跑,我就……” “好啦好啦,你安心啦!”青鳞催促蜃楼赶紧走。 那老妖怪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宫殿。 “鳞儿,你在这里,怎么样?”白泽问道。 “这里很好。”青鳞道,拉着白泽走进宫殿里间,坐在玉榻上,“龙龟爷爷,还有楼楼,海蝶姐姐,他们都对我很好。” 白泽看着青鳞澄澈的眼眸,心知眼前的少女并非在哄骗他。 “不这个了。”青鳞拉着白泽的手,道:“白泽,你体内的龙血越来越多了,你感觉到了吗?” “这样吗?”白泽疑心是昆仑秘境那次龙魂爆发,导致身体龙化,几乎如半妖之体一般造成的。 “我偷偷告诉你一个法门。”青鳞神秘兮兮的,“可以淬炼龙血……人族的寿命实在是太短了,我想白泽活久久的,和姐……”青鳞差点漏嘴,连忙改口,“等我长大了,有一有喜欢的人了,可不想白泽已经成一个老头子啦!” 罢,不等白泽话,直接闭目凝神,将那法门直接印入眼前那少年的魂海。 …… 第753章 龙王之心 “诸位,来都来了。”大妖昆蒙说道。

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天上一众大妖蠢蠢欲动。当此时,荒山野岭,突然传来雄奇的鼓声,“咚咚,咚咚,咚咚!”

那鼓声如苍雷撼地,令人血脉沸腾。

“什么声音?”一众大妖尽皆失色,“这鼓声怎地如此怪异?”

“怎么感觉这不是鼓声,倒像是……”大妖红雀犹疑道,“心跳声?”

“莫非当真是某位妖祖在此沉眠?”有大妖嘀咕道。

青天君神色不定。

大妖昆蒙面露古怪,说道:“是否如此,一探便知!”说罢,身化长虹,直冲鼓声传出的方位而去。

天上一众大妖有几位面露惊骇,昆蒙这厮已不知吞食多少同族,走的大道和隐山那位妖圣如出一辙。

眼下情况不明,却如此急功近利,不得不让这些荒原大妖起了疑心。

这家伙莫非已经生了歹心,要趁这位不知沉眠多久岁月的妖祖还未完全苏醒,将之吞食?!

若是如此,以昆蒙的野心,一旦让他得逞,今日在此的许多大妖,恐怕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昆蒙,你怎敢对我荒原大祖不敬?!”大妖砂月呵斥道,随即也冲进荒山。

青天君按而不动,心思飞动。

天上一众大妖,以红雀为首,有三头大妖意欲离开此地。两头大妖和青天君一般观察局势,其余大妖随着昆蒙、砂月一齐冲进荒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极速而去。

“咚咚,咚咚!”

昆蒙率先穿越迷雾,降临荒山野谷。

那身形魁梧的大妖定睛一看,一双妖异瞳孔散发出摄人寒光,立刻发现山谷当中横躺着的阴沉身影,那鼓声果然是在那道身影当中传来,赫然就是心跳声!

昆蒙瞳孔一缩,看清那身影面目,大为惊骇!只见那身影浑身遍布铁青色鳞甲,有如钢铁浇筑。一身衣着,却是和那云海仙门仙苗一般无二!

“仙门当中,竟有此等大妖!”昆蒙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既然对方不是荒原出身,那就再无所顾忌了。

昆蒙眼见那道铁青色的身影浑身妖力聚而不发,内敛至极,大笑一声,心道:“便是隐山那位,也难以做到妖形与人形如此程度的融合!看来是上天眷顾,我昆蒙今日,便要立地成圣!”

其余一众大妖飞至山谷,只见昆蒙向那山谷中的身影狼奔而去,杀意极强。

“昆蒙,你竟胆敢对我荒原妖祖怀抱杀意!”大妖砂月只来得及判断那道身影身上凝聚的妖力深不可测,眼见昆蒙起了杀心,大喝一声,神通尽出,一时间整座山谷都被神光点亮。

“轰!!”

砂月一击将山谷震荡,昆蒙前路被阻,只瞥了地上被砂月轰出的巨大坑洞一眼,愤恨道:“砂月,你敢挡本座,便只有死路一条!”

说罢,纵身一跃,来到那道身影上方。

如今近距离逼近那道身影,昆蒙这才将弥漫在那道身影周围的诡雾完全看破。

只见那道横躺在地上的身影,不仅周身遍布鳞甲,散乱的头发肆意铺张,竟掩映着两根令人震悚的犄角!

鳞族生角,非天生如此,便是蛟龙之属!

昆蒙双目圆瞪,便是隐山那位妖圣观照,即使吞噬了整个隐山蛇族,也不过是堪堪登临圣人境,蜕变为蚺,化生四脚。

距离走水成蛟,还差远远一大步。

如今这眼前的鳞族,竟然已有双角!

当此时,闯入荒山的一众大妖尽数冲向那道身影。昆蒙一马当先,就要掏出那身影的心脏,当场吞食!

“咚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再度袭来,随即归于平静。

昆蒙只觉一股岩浆一般浓稠的杀意灌满四肢百骸,身形僵直,不能动弹分毫。

那身影睁开双眼。

赤金色的瞳孔流动着璀璨的光华。

那双黄金瞳的主人眼神淡漠地看着昆蒙,强横的威压在这座山谷当中汇聚成风暴,横推百十里。

荒山地界,除了昆蒙,其余大妖尽数横飞栽倒在地,砸出冲天尘土,吐血不止。

荒山之外,青天君、红雀等三头大妖只觉沛然妖力自那山谷直冲云霄,将那四人横推百丈远,面色惨白。

红雀更是闷哼一声,体内妖元暴乱,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君王自混沌深处苏醒,那双燃烧的赤金色瞳孔要将战旗插在世界的尽头,向这座天下宣战!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那人缓缓开口,于荒山起身,掐住昆蒙的脖子,像拎小鸡仔一样将那五境大妖拽到身前。

昆蒙浑身颤栗,来自灵魂的压迫让他不能直视那双燃烧的黄金瞳,浑身骨骼噼啪作响,开始无法逆转地断折摧毁。

可那大妖却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只惊恐地瞪着那暴戾的君王,双眼凸出,七窍血流不止。

大妖砂月从深坑中爬起,余下一众五境大妖尽皆瞠目,眼睁睁看着昆蒙在君王手中绵软、干枯,随即被他随手丢在一边,生机断绝。

“!!!”

“那是什么怪物……”

有大妖发出无力的声音。

浩瀚如海的威压笼罩着整座荒山,没有一头大妖胆敢直视君王燃烧的双眼。

大妖砂月率先抵挡不住那恐怖的威压,跪倒在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将额头深深埋在泥土里。

君王随意一瞥,声音如从亘古而来,带着沧海桑田的深沉,说道:“你的臣服,让本王愉悦。”

“咚咚,咚咚!”

暴躁的心跳凝聚着这世上最纯正的龙血,龙王之心几乎要将这幅躯体爆裂。

君王深吸一口气,漫天威压随之退散。

“太弱了。”君王看着自己峥嵘的利爪,飞剑白鲸发出激烈的剑鸣,雷光大作,想要挣脱控制。

“谢玄这个老东西,先天道胎如此神体,却被压制得这般废物,当真无趣。”君王将那柄通灵飞剑松开,白鲸化作一道炽烈的雷光,窜出百丈之外,却不肯就此离开。

一场杀戮,似秋风扫落叶。

进入荒山的五境大妖,除却砂月,皆死尽。

君王饮血,发出一声喟叹,将九颗妖丹随意丢给跪伏在地的大妖,说道:“收起你的卑贱,随本王共赴战场。”

大妖砂月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被那一句话抹杀,将那九颗妖丹收起,从泥土里起身,站在君王身后。

天外,妖圣已至!

……

「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第754章 龙君 君王傲慢登天,荒山之外,只剩青天君一人。那君王永燃的黄金瞳只看了青天君一眼,魔者只觉头疼欲裂,面如金纸。

“多少万年了,魔族依旧存在于世。”君王自语道,“可见三教祖师不过尔尔,天魔之血,本就无法在人心拔除。”

君王身后,大妖砂月闻言只觉惊悚。

荒原第一老祖,至今也不过是千年道行。即便算上老祖未证道前的岁月,有可能重活一世的年岁,也绝不会超过三千年。

九州天下,人族史册记载,佛祖五千年前菩提证道,想来三教祖师辉煌的岁月,左右不过五六千年。

可眼前那道伟岸的身影开口就是“多少万年”,莫非这三教祖师,不止三个不成?

还是说这位妖祖大能自人族体内苏醒过来,脑子却是不清楚了。

“咦?”君王看向青天君的眼神忽然怪异起来,可他来不及深究,三位妖族大圣已经相继出现在荒山之外。

妖族三圣自虚空中现身的刹那,青天君顿时压力一轻,强行吞下涌到喉咙的血水,迅速退离荒山地界。

三圣现身,君王一一看去,只见左方妖圣乃是一头大鳄,身披鳄甲,头颅狰狞,却是如人一般直立。

中间那妖圣乃是完美人形,生得膀大腰圆,两撇胡须随风招摇,正神色凝重地看向君王。

右侧妖圣也是完美人形,一身玄衣,端是俊郎青年,一双眼眸呈碧绿色,气机介于其余两位妖圣之间。

“竟是蛟龙之属!”那大鳄甫一看见君王,大惊失色,“这天下,竟还有龙血存留!”

“鳄尊者,此话当真?”中间那妖圣也是骇然。

虽然他已在心中怀疑眼前的怪物乃是蛟龙所化,可三人当中,毕竟只有鳄尊者出身鳞族,是不是真有龙血,鳞族妖圣,显然比他们更有发言权。

“抻座,问津。”鳄尊者沉声道,“你们荒原竟有如此人物,那一位竟然丝毫不知?”

玄衣青年问津神色古怪,说道:“两位可曾注意到他的衣物?虽然破损得厉害,可还是能看出,这绝非是有千百年历史的物什。”

言下之意,若是荒原真有此等人物,那位妖族焉能不知?

妖圣抻座注意到君王身后的大妖砂月,神色一动,说道:“若我所料不差,你应当是我荒原妖族吧?”

砂月面对三位妖族大圣,即便是有君王在前,也觉得如对山海,紧张得双手满是细密的汗珠,滑腻至极。

“你且去吧。”君王忽然说道,看也不看身后那已经被这阵仗吓傻的小妖怪,嗤笑一声,“以你眼下的器量,还不配伴在本王左右。十年,本王等你十年。若无法晋升第六境,便不必来找本王了。”

砂月拜谢,秀美的脊背崩得笔直,沉声道:“必不负所望!”

说罢,直接远离荒山。

“十年晋升第六境?”妖圣抻座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辛秘,目光怪异地盯着君王,“阁下是认真的?”

妖圣问津更是单刀直入,问道:“阁下是何身份,来自哪里?这天下千年之前,龙族便已经绝迹。如今这天下,便是蛟龙,几百年来,也从未听说在哪里出现过。”

“看尊者样貌,莫非已是蛟龙之身?”抻座问道。

三人当中,唯有鳄尊者如临大敌。

羽族凤为王,鳞族龙为皇。

如今直面君王,鳄尊者越来越觉得恐怖。眼前那疑似蛟人的怪物对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就好像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或者说……

想要臣服的欲望。

鳄尊者心中已经笃定,眼前那怪物,必然就是蛟龙之属!

“聒噪。”君王眼神睥睨,“本王的名讳,尔等不配知晓。”

“猖狂!”妖圣抻座已经动了杀心,眼前之人身负蛟龙之血的可能性,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即便不是真龙之血,若能沐浴蛟龙之血,对他们这种境界的大妖,也将受益无穷。

或许这将是迈入七境的契机。

抻座杀心一起,出手便是绝学虚空掌。只见那妖圣翻手一按,巨大的漆黑手掌仿佛要将这方天地击碎,从云天之上猛地按下,激得整座荒山轰然一震!

君王面不改色,蓄力一拳轰出,拳劲与那漆黑掌印撞在一起,发出彻天巨响,竟是平分秋色。

抻座吃了一惊。

他的全力出手,换来的,却是对方的风淡云轻!

“不差。”君王嗤笑一声,身形屹立不动。

“两位,一起动手。”问津沉声道,祭出一柄通体朱红的飞剑,“能让本座祭出恶来,你也当拿出真本事了。”

妖圣问津手持本命飞剑恶来,剑道杀力冲上云霄,杀意锁定君王,令天地变色。

狂怒的风暴在荒山上空荡开,隐有雷霆吞没。

鳄尊者翻手祭出法宝掌天轮,光华璀璨,气势不凡,俨然是一件准天字法宝!

妖圣抻座亦全力出手,虚空挪移,闪到君王身侧,绝学虚空指凌空点出漆黑指印,大如斗牛,直冲君王而去。

当此时,问津和鳄尊者同时出手。

掌天轮化作一道炽烈流光,狠狠撞向君王。问津以手中飞剑斩出剑罡,配合两尊妖圣,试图将君王斩落天际!

君王面色微冷,龙爪手破碎妖圣抻座的虚空指,面对两位妖圣的合力围攻,毫不退让,燃烧的黄金瞳流动狰狞的凶光,张口一吐,炽烈的龙炎将掌天轮压得不能寸进。

“轰!!”

妖圣问津的剑罡狠狠撞在君王身上,穿越铁青色的鳞甲,引得体内气机暴走,闷哼一声,龙炎威势登时被掌天轮压制。

抻座见此,绝学再赞,虚空掌狠狠按向君王脊背。

“咚!!”

龙炎爆散。

掌天轮呼啸而至,君王依旧傲立虚空,狰狞龙爪硬撼妖圣法宝,猛烈的交锋之下,鲜血洒落长空,那光华璀璨的掌天轮,却也被轰得倒飞出去!

“蛟龙之躯,强悍如斯!”鳄尊者眼睁睁看着君王硬是一拳轰退掌天轮,体内气血翻涌,战意却是愈发高亢,连带那萦绕在心头的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

“很好。”君王仔细感受久违的疼痛,对自己流淌鲜血的手臂毫不在意,说道:“尔等小辈,本王名讳,龙君!”

鳄尊者闻言愕然。

妖圣抻座神色古怪,说道:“阁下竟敢以龙君为名讳,口气倒是不小!便让我们这些小辈,好好领教领教了!”

…… 第755章 支配天地 “尔等执意寻死,便来一战。”龙君傲慢开口,俨然完全没有将眼前的三位妖圣放在眼里。

“夸口!”妖圣问津喝道,“你一人面对我三位六境圣人,你倒觉得是你更有胜算?”

“哈哈哈……”龙君大笑起来,说道:“可笑,可笑!尔等小辈,也敢妄称圣人?当真是倒反天罡,不知天高地厚!”

“废话少说,受死!”抻座冷笑道,“北境已有千年不出一条蛟龙,九州天下,真龙早已湮没在光阴长河当中。你也当顺合天道,泯灭于世!”

此话一出,龙君暴怒。

“真龙不存?”龙君闻言冷笑,“毛族麒麟败亡,这个族群愈发堕落了。今日本王便将尔送入黄泉,去见你家老祖!”

“那就手下见真章!”抻座将妖元催发到极致,圣境三重天威势尽出,绝学虚空掌撼动八方风暴,只见那巨大的手掌自天穹而落,誓要将龙君镇压!

“轰隆隆!——!”

龙君张开双臂,说道:“风雨如晦!”

漫天怒卷的风暴将荒山动摇,大地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滂沱大雨伴随飓风龙卷应运而生。

天上暴雨落人间,地上龙卷袭长空!

自然伟力被龙君轻而易举地支配,远古龙王的真血重新拿起支配天地的权柄!

妖圣问津见此骇然,鳄尊者更是瞪大双眼。

妖族史书记载,神龙见首不见尾,动辄风雨雷电!眼前这恐怖景象,赫然印证着眼前那蛟人的身份,当真就是蛟龙之属!

这可是将要震动整座九州天下的劲爆消息。

时隔千年,蛟龙在北境现身了!

鳄尊者再度被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裹挟。蛟龙出世,鳞族当大兴!

那丑恶妖圣想起天妖圣皇曾与他反复说起的预言,“东海喋血,真龙当出四海。”

当年东海鲛人族覆灭,鲛人之血将东海染成血海。彼时便有鲛人诅咒:血祭东海,龙王必携四海归来,复仇的火焰将烧尽八荒!

天妖圣皇乃是羽族,莫非他当真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远古秘辛,鳞族大兴,那么羽族的真凤是否也要在光阴长河当中卷土重来?

“雷电共作!”龙君再度开口,天地间雷霆爆闪,于九天之上涌现煌煌神威,将这片阴暗的天地映照得煞白雪亮!

“轰咔!!”

雷声如万军之战,电光似群魔乱舞。

龙王之怒,令天地改色!

“不要留手,否则必是死路一条!”妖圣问津大吼道,那泼天暴雨,暴躁雷霆,恐怖龙卷,已经让他意识到死神将临。

原本三位妖圣联手已让那怪物流血。可没想到,对方压根就没有认真与他们一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鳄尊者略一犹豫,打定决心,向龙君举起屠刀。必死对君王的恐惧,龙血的诱惑显然更加令人疯狂!

三位妖圣同出极招,浩荡威势冲出百十里,大地发出一声哀鸣,整座荒山连绵十数里的山岭轰然崩塌!

“轰!!”

飓风龙卷相继轰向妖圣抻座的虚空掌,接连两道龙卷狂风将那巨大的漆黑手印轰得粉碎。第三道、第四道龙卷径直杀向抻座。

问津使出至强剑罡“狼神啸月”,手中本命飞剑恶来发出彻天剑鸣,只见剑道狼神呼啸风雷,狠狠撞向龙君。

狂风愤怒的咆哮被雷霆覆盖。

九天雷霆从八方汇聚而来,龙君掌控雷电,仿佛化身远古雷神,一拳轰出,奔雷凝聚成雷电大河,裹挟着煌煌天威,冲着剑道狼神镇压而去。

天雷长河对狼神风雷,交锋的刹那,天地惨白,炽烈的明光将数百里的黑暗消弭,随即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是要把这片天地分崩离瓦解!

“轰隆!!!”

本命飞剑恶来脱手而出。

妖圣问津如断线风筝,狂喷一口逆血,坠落天际。

鳄尊者被两人交锋掀起的雷暴震得倒退三步,双手托举掌天轮,那件准天字灵宝光华与雷暴争辉,圣境之威铺天盖地,随着那妖圣一声暴喝,轰然斩向龙君!

君王狞亮的黄金瞳散发出炽烈神光,只见那身披龙鳞的怪物执掌恐怖雷霆,一拳轰出,漫天雷电化作虬龙,于九天起舞,浩荡威势猛然垂落,狠狠砸在掌天轮之上!

“轰隆!!”

鳄尊者与龙君再度交锋,只见那光华璀璨的灵宝发出一声闷响,竟被雷电虬龙轰得深入地脉当中!

鳄尊者体内气机登时紊乱,吐血不止。

龙君坐镇雷霆海洋,端如远古杀神,片刻之间,将三尊妖圣杀得抬不起头来。

“蛟龙之属,竟强悍如斯!”鳄尊者发出恐惧的喟叹,“蛮荒时代,真龙未曾陨落之时,究竟有多强!?”

三位妖圣当中,问津堕天,抻座被飓风龙卷死死裹挟,左冲右突,一时间竟难以全身而退。场面上只剩下鳄尊者直面龙君。

“鳞族,胆敢犯主神威。”龙君狞亮的黄金瞳盯着鳄尊者,说道:“想好要怎样赴死了吗?”

鳄尊者这才恍然,方才那条雷霆虬龙轰退掌天轮后,没有乘胜追击,竟是眼前那君王要亲自向他问罪!

鳄尊者召回掌天轮。

那件陪伴他征战半生的法宝,光华暗淡许多。方才的雷霆虬龙,竟将这件准天字圣兵轰得裂开数道痕迹。

鳄尊者深吸一口气,抚摸那件灵宝,抛却所有恐惧和敬畏,嘶吼道:“鳞族大兴!!”

随即向王座发起最后的冲锋。

鳞族大兴。

龙君神情恍惚一瞬,注意力从战局剥离。恰在此时,龙君听到了碎界的声音。

还有天上的窃窃私语——

“太惨了,螟蛉被关山那位打死,神性垂落人间,化作血雨,只剩下这么一缕残魂飘荡回来……”

“要不怎会有‘关山难越’之说?这三山五岳之首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鸿笙,你能料到关山已经陷落至此,泰泽还能卷土重来?可惜,若非那位横插一杠,也许那个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别再说了,我看这副躯体就很适合温养螟蛉的残魂。”

…… 第756章 帝君 “何人在天上言语?”龙君喝问,漫天雷霆化作八荒雷龙,比整座坍塌的荒山还要庞大,扭曲着雷光迸裂的身躯,直上九天而去。

鳄尊者倾力一击,将圣道催发到极致,冥冥之中,竟感应到一丝鳄祖真身的缥缈道意,一刹那心如止水,手持掌天轮,已杀到龙君身前。

谁知虚空破碎,就在龙君将八荒雷龙送上云霄的刹那,一杆银月长枪从虚空中杀出,带着沛然圣威,与鳄尊者前后夹击,狠狠刺向龙君的后心!

八荒雷龙愤怒咆哮,暴雨倾盆,遮天蔽日的黑云漩涡被那巨龙撕开,天地煞白。

当此时,鳄尊者听见了擂响战鼓般的心跳声。

掌天轮猛地扑入龙君怀中,光华炽烈。可君王却一动不动,硬抗鳄尊者那一击,胸前铁青色的龙鳞被掌天轮暴力撕开,血流如注。

鳄尊者一时恍然。

“鳞族的小子,胆敢孤身杀向王座,你的勇气,本王认可了。”龙君永燃的黄金瞳平静地注视那头妖圣,掌天轮沾染龙血,轰然一震,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纹竟然在诡异地复原。

“这里已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吧。”龙君一拳轰出,将鳄尊者连带掌天轮一齐打出雷暴地界,身形消失在漫天暴雨当中。

鳄尊者胸口塌陷,飞出那恐怖战场时,这才看见,龙君身后,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替他挡住了那一记冷枪。

“尽是宵小之辈!”龙君冷哼一声,徒手一挥,罡风再起,将被飓风龙卷困锁的妖圣抻座杀得浑身是血,几欲疯魔。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那道火红的身影自顾自说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一片狼藉的荒山野岭,笑问:“白鲸,可愿意随我一战?”

八荒雷龙冲上九天,天上绵延百十里的黑云轰然尽裂,数不尽的霞光从天穹垂落,逼得漫天暴雨也为之停歇。

龙君微微凝神,眼睁睁看着那条杀上九天的八荒雷龙炸开,惊天巨响从此地爆发,千里皆闻雷声。

荒山地界,陆沉百丈。

浩荡神威直冲天上二人而去,想要将两人压得堕入大地。

“神道气息?”那猩红的身影微微错愕。

“不过是旧时代的余孽罢了。”龙君冷哼道。

“……”

你这样说,也是在骂自己好吗?

神威轰入虚空裂缝,传来一声闷哼,虚空裂缝登时闭合,消弭无踪。

当此时,泥泞大地之上,一只大手突然将问津抓走。另一只大手凭空出现,想要破开飓风龙卷,抓走抻座。

可神威已至,来不及了,那大手无奈只好放弃抻座。

神威之下,两人尚且能够对抗。那妖圣抻座命源已被重创,再被神威镇压,登时圣道炸碎,哀嚎一声,连同那股飓风龙卷一齐被轰入大地,生死未知。

荒原不知处。

极深的黑暗,一双紫金色眼眸缓缓睁开,那被他隔空千万里摄来的妖圣强压体内奔涌的混乱气机,对那身影顶礼膜拜。

“拜谢老祖救命之恩。”问津气息虚浮。

“你鲁莽了。”荒原老祖说道,“既是蛟龙之属,那已是传说中的存在。就连本座都无法窥视他的来历,你且退下,复原功体。”

“是,老祖。”妖圣问津骇然,那怪物竟有如此实力,连老祖都无法窥探他身上的因果。

“告诉你阿爹,这一战他不要去掺和,只远远看一眼便够了。”荒原老祖说道,“抻座命中有此杀劫,确是无奈。但不可因噎废食,要以大局为重。”

……

飞剑白鲸犹豫再三,终于飞到那人手中。

浩荡神威被两人合力抗下,那人笑道:“你竟敢与我共享龙血,真是胆大。”

“自你寄生这小子紫府时,本王便注意到你了。”龙君说道,“本王该如何称呼你,帝君?”

大红鸟闻言眯起双眼,笑道:“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昆仑秘境当中,那一声龙吟,让本王得以窥探到那个世界诸多有趣的事情。”龙君说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王都略有所知。”

“这可未必是件好事。”大红鸟说道,“不过巧了,寄生这小子的紫府之后,我也注意到你了。很难想象,你这样的存在,为何会被困锁在他的魂海当中。”

龙君的脸色阴沉下来。

大红鸟不以为意,笑道:“做个交易吧,给他一个机会,我帮你重塑真龙之躯。”

“靠昆仑秘境那具真龙尸骸?”龙君嗤笑道,“龙珠都被人取走了,要之何用?”

“你既然是龙族,应该知晓龙族当中,关于那位的传说吧。”大红鸟笑道,“应龙。”

“帝君何意?”龙君说道,“想让本王把你吞了?”

“非也。”大红鸟说道,“咱俩造一个也是可以的。”

龙君已然知晓在昆仑秘境带走龙珠的人是个女娃。大红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女娃带走龙珠,又是鲛人一族,化龙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旦那女娃化龙,龙君占据她的身体,那就有了创造传说的本钱。

“帝君,你要是肯趴在本王身下,本王可以考虑一下创造神话。”龙君说罢,登天而去。

“大可不必。”大红鸟抚摸白鲸,大笑道:“老子可生不了!”

说罢,大红鸟仗剑登天。

“渺小的虫子,也敢登天窥探神明!”

九天之上,冰冷无情的声音猛地传来。

“旧时代的残党,也敢在此嘤嘤狂吠!”

龙君大笑道,发出嘹亮的龙吟,人形身躯开始急速异化,成蛟龙之体!

大红鸟见状,直接破口大骂:“扑领母,老东西,你真想搞死他啊!?你想死,老子还想多活几天!”

“哈哈哈!”化龙的君王大笑道,“这小子的躯体太过脆弱,龙王之心会撑爆他的身体。纵情享受吧,帝君。这属于龙血的狂欢!”

大红鸟这才恍然。

原来龙君与他共享龙血,将他从尘封的紫府当中强行拽出来,是要让他帮忙挥霍龙血。

太奢侈了。

不过老子喜欢!

大红鸟的眼底,疯狂之色铺张开来,化作不灭的火焰。

…… 第757章 龙战于野 龙君和帝君先后登天。

九天之上,霞光万丈。

荒原两大神灵鸿笙、凤洲目睹两人力抗神威登天,显化法相真身,高达千丈,浑如两座鸿蒙大山。

龙君率先登天,蛟龙之躯破开九天垂云,露出凶悍面目。

“一条青龙?”鸿笙喝道:“胆敢窥探神威,纵使真龙亲临,也要被镇压!”

“夸口小儿,洪荒时代,尔等不过是我龙族脚下蝼蚁,也敢在此大放厥词!”龙君周身缠绕焰云,水火雷电诸多自然伟力加持于身,永燃的黄金瞳龙威炽烈,逼得那两尊山神齐齐凝眸。

九天之上风云怒卷,仿佛这片天穹要倾塌一般。

帝君仗剑登天,只见龙君已与那荒原两尊山神冲杀在一起。峥嵘龙躯似乎要撕裂苍穹,一眼望不到头的雷海迸发炽白的明光,耳畔轰隆之声不绝于耳,如万军掠阵,夔鼓奏响死亡的篇章!

“好大的排场。”帝君感慨道。

定睛一看,那荒原两尊山神的法相真身不见首尾,却是能轻易分辨也是半人半蛇的怪物。

此刻,龙君尽显神通,身长不知几千丈,锋锐无匹的龙爪暴力撕开远古神灵的法相真身,炽热的龙炎令即便是远离战场中心的帝君,都觉得十分恐怖。

饶是如此,以一敌二,龙君身上的龙鳞也多有剥落,伤痕之恐怖,让人触目惊心。

九天之上,一时间神灵血雨和龙王金血纷纷洒落,帝君心头一动,踏入战场前动了小心思,只微微屈指,令那血雨不得越过雷海垂落人间。

雷海之上,飞剑白鲸发出激烈的剑鸣,通体白光狞亮。帝君微微垂眸,只见那飞剑引得周遭雷海暴动,轻轻一笑,道:“好小子,胆敢斩神,倒是胜过天下九成名剑!”

白鲸震动不止。

帝君哈哈一笑:“小家伙,斩神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是不在这里折断,假以时日,倒是有机会和你家主人的那口本命飞剑媲美。”

“帝君,还不动手?”云层更深处,传来龙君的厉声喝问。

凤洲垂眸一看,见来人仗剑立于雷海之上,渺小如尘埃。若非龙君大吼,甚至不能引起祂的注意。

“可笑!”凤洲甩出龙蛇一般的巨尾,撕裂无尽浓云,跨越雷海,狠狠抽向那渺小的影子。

白鲸长鸣,雷海暴走。

大红鸟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感受体内翻腾的龙王之血在炽烈燃烧,眼底的红光流动起来,挥剑横斩。

刹那间,贯通天地的古老剑意将整座雷海点燃!九天之上庞大的轰鸣声几乎要将空间震碎,一条剑光游龙而出,将那奇袭而来的巨大蛇尾一分为二!

“怎生可能?!”凤洲发出惊恐的大喊。

帝君一步踏出,听见手中长剑发出崩裂之声,心头一动,被他隔空抓来的神灵之血混合龙王金血汇聚在指尖,随即以双指将那能量骇人的血液涂抹在剑身上。

白鲸轰然一震,崩裂之势登时止住。

“第二剑。”帝君哈哈一笑,“小子,你可接住了。”

九天深处,龙君微微垂眸,龙炎将山神鸿笙的大半个头颅烧得粉碎,可此方地界俨然是这两尊山神的得道之地,那粉碎的大半个头颅正在重塑。

想要杀神,绝非易事。

“该死的谢玄!”龙君在心底怒骂。

若再多一分力,白泽必死。可缺这一分力,眼前的两尊山神又无法被斩灭。

当此时,帝君第二剑已出。

漫天雷海被他一剑鼓动,生出千丈雷鸟,乘风而起,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剑意,悍然杀向凤洲!

“区区凡人,何来如此剑道!”凤洲目眦欲裂,压根来不及避闪,那庞大的剑意雷鸟已经撞入战场中心,将凤洲死死抱住,余威波及到龙君和鸿笙,直接被震退数千丈。

“帝君,你连本王一起打?”龙君虽不会被雷霆所伤,那汇聚雷霆的那股剑意却是将他震得气血翻涌。

“刀剑无眼,龙君不必介意。”大红鸟呵呵笑道,眼见凤洲被那一剑轰得真身炸碎大半,可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那山神的法相真身又恢复了大半,眼底的红光顿时阴沉起来。

那方,龙君和鸿笙再度冲杀起来,搅动九天层云。

“恢复速度竟如此之快?”大红鸟讶然。

“你不必介怀。”龙君说道,“多杀几次,总能将之杀得神性完全溃散。”

“可笑!”凤洲手持山宝,夺目虹光将那山宝的本来面目遮盖,浩荡神威猛地荡开,化作一口巨大铜钟,被那山神一拳擂响。

“铛!铛!铛!!——”

惊天威势纵横捭阖,那铜钟迸发出的音浪在雷海掀起狂澜,竟生生将龙君庞大的身形定住。

鸿笙乘胜追击,运用铜钟,如鲸吞大海,将龙君整个身躯全部收入铜钟当中。

“镇压!”

鸿笙全力催动山宝,神力源源不断地灌入铜钟,敲响那神光璀璨的大钟。

“七七四十九声响,即便你是真龙,也要陨落在此!”鸿笙狞笑道。

而那钟声不过奏响第十声,猛地一震。那山神脸色一变,只见密密麻麻的裂纹蛛网一般蔓延,随即轰然炸开!

龙君先后出手,炽烈的龙炎直扑鸿笙山岳一般的面门而去,粗壮的龙尾狠狠抽向那山神。

“尔等山宝,不过如此。”龙君神魂传音,轰退鸿笙的同时,强行从魂海深处将菩提子拽了出来,心道:“此子慧根如今与本王相通,拿你做法,不过分吧?”

菩提子黯淡无光,全然没有反应。

鸿笙大笑道:“蛟龙之属,连一样法宝都拿不出手吗?不如把龙珠取来与本座一较高下。”

“龙珠”二字一出,龙君明显动了怒气。只见那蛟龙以龙血沾染菩提,刹那间菩提子神光冲霄,浩荡金光直逼得鸿笙避其锋芒!

“真佛气息?!”鸿笙惊骇交加,只见那蛟龙二话不说,抓起菩提子狠狠砸了过来。

鸿笙大叫一声,神力屏障被菩提子强行破开。那山神想要以山宝抵挡伟岸佛力,可双方正面交锋,鸿笙手中山宝直接咔嚓一声,崩出一道裂痕!

山神心疼无比,硬抗菩提子一击,大半个法身直接湮灭,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龙君得势不饶人,正要追上将之镇压,不料那菩提子猛地倒转方向,直冲关山而去。

龙君吃了一惊,连忙出手,龙尾一卷,将菩提子死死抓住,拼着龙鳞被那恐怖佛力接连剥落的痛苦,硬是将那佛宝留了下来。

可这也给了鸿笙喘息的机会,不过片刻,那山神的法相真身已经重新凝聚起来大半。

“该死的,你这妖族,如何会有三教圣物!”鸿笙眼见那佛宝并不听凭龙君的调遣,这才安心。

另一边,大红鸟已显化朱雀真身,双翼一展,有千丈之远,与另一尊山神杀得难分难解。

飞剑白鲸被涂抹龙血、神血,如今正在重铸,剑身之上密密麻麻曲张的血纹如同人体经脉一般,散发出逼天杀力。

“帝君,差不多了。”龙君传音道,“若你我能放开手脚,这两只蝼蚁焉能蹦跶至今?龙血已经消耗了很多,这颗心脏,那小子足以承受了。”

“龙君,只怕是不好收场啊。”帝君闻言,抖擞羽翼,熊熊真火登时将浑身伤势恢复如初。

“浴火重生……”山神凤洲狠狠喘息,目光晦暗地看了鸿笙一眼。

为了螟蛉,不至如此。

再拼下去,恐怕没有几百年的光阴,祂们难以恢复至如今的状态。

眼下关山才是最要紧的。

“我们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何况是祂们。”龙君笃定道,“祂们不敢放手一搏。”

“所以?”帝君了然,“下死手,逼退祂们?”

“然也。”龙君突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令两尊山神惴惴不安。

“帝君,两剑已出,不知第三剑为何?”龙君朗然问道。

“既已得水、乘风,第三剑,自然是逍遥。”大红鸟笑道,“不过还得龙君你拖个一时半刻,这把剑的杀力还未臻至化境。”

“好说。”龙君大吼一声,嘹亮的龙吟将雷海激得彻底沸腾,冲霄杀力令鸿笙胆寒,凤洲侧目!

“走!”鸿笙二话不说,直奔荒原深处而去,凤洲紧随时候。

“现在想走,未免晚了!”龙君身披雷海,周身光辉直追日月,悍然杀向两尊荒原山神。

帝君将漫天血雨汇聚,化作人形,提起白鲸,也追了上去。

这一追,便是六千里。

龙君将雷海尽数挥霍才肯罢手。那两尊山神迫于大后方杀力逼天的恐怖剑势,与龙君且战且退六千里,硬是忍气吞声,也不敢放手一搏。

九天之上,大红鸟赶到时,龙君已经化作人形,浑身金色血液正在逆流回伤痕累累的躯体。

长风呼啸,云海之下,暴雪纷飞。

“感觉如何?”帝君提剑问道。

“很久了。”龙君眼底翻涌风暴,“这世道还是如此不堪。三教也不过如此。或许大道真如天,你我在这天下,终究难以翻身。”

大红鸟沉默不语。

“你有一刻钟的时间。”龙君忽然说道,回头看了帝君一眼,黄金瞳黯淡无光,“别让他摔死了。”

说罢,两眼一闭,径直跌落九天。

大红鸟吃了一惊,穿过冰冷云层,捞住白泽时,脸色一变,忍不住骂道:“扑领母,这浑身还有没断的骨头吗?”

“呵呵,不破何立?玉骨而已,不打断了,你的无垢泉如何洗尽污秽。”

耳边响起龙君的声音,“还是你棋差一招,帝君。下次再见,不知何时了。本王很欣赏你。不要死了。”

…… 第758章 剑条 天上旷世之战落下帷幕,伴随着极北荒原八方震荡。那气吞山河的骇人动静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关山变故。

一些深埋在历史长河当中的秘辛,正以极为恐怖的姿态于尘埃里复苏。

八角鬼楼一战,长城第一剑薛道衡孤身断后,再度上演一人一剑杀穿荒原的戏码,纵横决荡,压得荒原妖族抬不起头。

三山府衙所有被派出去接应薛道衡的人都没能摸到他的行踪。当那道浑身是血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长城之上时,若非他的本命飞剑思归被认了出来,险些被当作荒原细作。

白泽在极北荒原被掏去金丹,失去踪迹。薛醒带着陈平杀回长城后,不敢有丝毫耽搁,将消息送回云海仙门。

只是关山闭锁,杀机直冲云霄。等到仙门传来消息时,已是薛道衡杀穿荒原回到长城之时了。

这一日,燧城大雪。

这一年北境的凛冬格外漫长。

薛道衡回到长城之后,径直去往暗香盈袖。二掌柜横疏影在疏影阁陪酒,只见那粗犷汉子眉眼尽是风霜,持剑的那只手把不住酒盏,兀自颤抖。

横疏影就那么看着。

她知道,属于眼前那个男人至傲的一身剑骨已经尽数毁去,他一边喝酒一边吐血,属于剑客最后的骄傲,绝不允许女人在此刻为他斟酒。

薛道衡喝够了,放下酒盏,嘶声道:“金风玉露,确是好酒。”

“回来就好。”横疏影如此说道。

“九死一生罢了。”薛道衡看了桌上的本命剑一眼,笑了笑,说道:“或许以后再也提不起这把剑了,二掌柜,说真的,我要是离开长城,你会想我不?”

“薛真人顶天立地,两度杀穿荒原,如今已是长城神话,怎会提不起思归?”横疏影反问道。

薛道衡大笑三声,起身出门。

疏影阁外,大雪当中,三山府衙掌院赵归真并云海仙门执剑堂堂主薛醒已等候多时。

“今日喝够了,两位真人,改日?”薛道衡笑道。

凛冽寒风吹起那剑客满头乱发,像是饮尽风雪的雄狮。

横疏影看着男人的脊背,纵横交错的伤口让这绝美的女子怦然心悸。

“薛真人大义,三山铭记于心。”赵归真并薛醒躬身行礼,说道:“首座让我亲请真人一会。”

“或许,我得歇一歇,才能去见首座。”薛道衡说道,目光看向薛醒。

“真人放心。”薛醒传音道,“小师弟暂无性命之忧。仙门命牌无恙。只是此事绝密,仙门有令,小师弟此劫天定,与一切人等无关,但他身陷荒原的消息,请真人务必保密。”

薛道衡恍然。

大宗山门,核心弟子都有命牌。命牌碎则人亡。看来白泽的命终归是保住了。只是金丹被生生挖出,与他一身剑骨尽数毁去又有何分别?

薛道衡紧绷的心弦猛然一松,只觉天地倒悬,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薛真人!”

横疏影霍然起身,只见薛醒已稳稳接住薛道衡,赵归真箭步上前,略一把脉,脸色一变,低声道:“快带他去见首座,或许……”

两人带着薛道衡,身形一闪,已经在疏影阁消弭踪迹。

……

岁月忽淹,时如流水。

浩荡长风在极北之地肆虐,裹着大雪,真如刀剑割人体肤。

漫天大雪当中,一道裹着熊皮大衣的身影正在莽莽雪原上漫无目的地孤身跋涉。

那人将熊头兜帽盖在头上,满身风雪,教人不辨面容。

熊皮染血。而就是这飞散在北地狂风当中的细微血腥,引来了雪原凶残的猎食者,雪原狼。

狼群远远地缀在那古怪的熊人身后,不时发出低沉的呜咽。狼群当中,三条雪原狼匍匐着悄然离群。

天色极暗,风雪愈发紧了。

那怪人似乎是走累了,翻过雪丘,用手中的剑条在雪丘背风面刨出一个雪窟,钻了进去。

夜色渐深,纠缠那怪人不知多少深夜的梦魇又来了。

死寂的村庄,暴雨如注,血流成河,婴儿的啼哭似乎要把山河颠覆。

巍峨高耸的城墙,战场之上尸横遍野,数不尽的亡者之师愤怒咆哮。

东海喋血,巨大的战船在血海当中浮沉,滔天巨浪如龙神之怒。

苍茫大山,万剑向天门去,一人乘鹤飞升,只余遍地哀声。

“公子,你会杀了我吗……”

襦裙女子在大雪中撑伞俏立,身后满城冤魂嘶吼哀嚎,怨气冲霄。

“谢玄已经死了!”天外有人怒吼,声音颤抖。

“你不该来这里。”

黄泉鬼域,彼岸花焚烧一望无际的厉鬼。红衣女子只身仗剑,悍然杀向鬼域上空的巨大眼眸。

“老七,醒醒……”

剑炉滚烫,仿佛要把那火炉旁的少年烧成灰烬。

“总有一天,本王要生吃了你!”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那,那是阿飘吗?”大河奔涌,青州之上,那少年回首,眼底尽是阴魂,密密麻麻挤满了上游,青面獠牙。

……

数不尽的碎片在那怪人的脑海里来回冲撞,逼得他浑身颤抖,五内如焚。炽热的体温将冰雪融化,蒸腾起大片白雾,又被北地的苦寒冻成冰花,坠落在雪地里。

终于——

“阿泽……”

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庞从迷雾中出现,苍老的身影佝偻着,等迷雾散开些,只见那老者背后插满了断剑。

“你,长大了。”

那人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极深的黑暗中,一双狰狞的黄金瞳赫然对上油绿的狼瞳,双方霎时陷入死寂,只闻耳边的野风在无边的旷野冲荡。

那雪原狼匍匐在雪地里,原本想要一口咬断那人脖颈的动作,被那双在黑夜里点燃的眼眸吓得动弹不得,只在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那人眼底染上血色,吐出炽热的气息,猛地暴起,手中剑条寒芒一闪,那饿狼已经热血喷涌,惨死雪地。

滚烫的狼血激得那人杀性大发,只见雪地里身影晃动,不过一个呼吸,周遭埋伏的三头雪原狼,并远离此地数百丈的狼群,尽数被那人屠灭!

“呃啊!!”

那人杀尽雪原狼,只抱头嘶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深处飞速而过,他极力想要抓住,却只得到支离破碎的残图。

“阿泽……”

那人咬牙切齿,却还是不能忆起过往,只哀嚎一声,狠狠捶打头颅,然后发疯一般扯下一条狼腿,茹毛饮血,狠狠咀嚼狼肉。

然而入口极致的血腥味却逼得他立刻呕吐起来,只觉内腑一阵痉挛,一时怒气满心间,整个胸膛犹如一口燃烧的火炉,橙红透亮,释放出恐怖的高温!

那人杀性再度攀升,四处奔走,想要找到发泄的对象,却是一无所获。

终于,他仰天怒吼,声震数十里,喷出冲天焰云,将周遭暴雪尽数湮灭。

“嗡——”

胸前,被绳子拴住挂在那人脖子上的菩提子猛地一震,那人满腔怒火登时烟消云散,待回过神来,身上的熊皮已经被烤得焦黄,手里的狼腿更是喷着黑烟。

那人以手中剑条斩尽碳化的狼肉,露出里面为数不多,尚能下口的好肉,不顾那肉正滋滋冒油,狼吞虎咽,几口便将食物吃干抹尽。

当此时,冲天焰云将两道目光牢牢吸引。飞毯之上,妖族少女瞪大一双美目,惊诧道:“好厉害的火!”

飞毯上,少女身旁的老者眼见自家小少主盯着那焰云消失的方向蠢蠢欲动,说道:“小少主,那焰云气机恐怖,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避水金睛兽向来行踪不定,怕是耽误了时机。”

“反正也差不多顺路,去看看!”那妖族少女驾驭飞毯直冲焰云消失的方向而去,“这火焰的威力委实厉害,若是什么奇珍异兽,可能比避水金睛兽更加稀有呢!”

老者无奈,只好提高警觉,神识一扫,当即锁定那人气息,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长空之上,飞毯速度极快,那妖族少女透过重重雪幕,目光立刻落在那人身上,诧异道:“竟然只是一头大熊?”

“小少主,恐怕那不是熊。”老者说道。

那人身上全无气机波动,俨然就是凡体之身,让那老者禁不住怀疑,莫非放出那恐怖焰云的存在,已经遁走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那人身前。

妖族少女纵身一跃,在那人身前站定,踏雪无痕,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大熊竟然是披着熊皮的人,心里诧异片刻,说道:“喂,刚才那冲天大火,你看见了吗,是谁放的?”

那人置之不理,拔腿就走,足迹深深陷入大雪当中。

老者看见四下狼尸,又见那披着熊皮的怪人手里提着一根更加古怪的剑条,心里思忖此人身份。

妖族少女眼见那人对她的问话毫无反应,哼了一声,从腰间祭出银纹鞭,手腕一抖,只见那长鞭破空而去,径直卷向那人手里的剑条。

那人反应极快,妖族少女只觉眼前一花,银纹鞭的末梢已经被那人一把抓住。

妖族少女心里骇然,虽然那一鞭她未出全力,只想卷走那怪人手里的剑条,逼他回答问题,可银纹鞭毕竟是她最强的法宝,徒手去接,即便不被抽得筋骨尽断,也要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可那人只一只手稳稳抓住银纹鞭末梢,手上哪里有丝毫伤痕?

“小少主!”老者吃了一惊。

那人看了那妖族少女一眼,轻轻一拽,登时将那妖族少女拽得扑入雪地,发出一声惊呼,狼狈不已。

…… 第759章 阿泽 妖族少女的法宝银纹鞭脱手,从雪地里爬了起来,目睹那老者飞身上前,一掌按向那身披熊皮的怪人,气劲之猛,崩飞满地积雪数十丈高。

那老者修为臻至五境万象,又是妖族修士,体魄之强冠绝雪族,如此一掌下去,便是蛮象也要被一掌拍死了。

老者出掌极快,而那人动作更是迅速,扔掉手中长鞭,迎着那一掌一拳打了出去。

妖族少女眼见拳掌相接,心里笃定那怪人必死无疑,连忙喊道:“莫爷爷留他一命!”

“砰!”

一声闷响,那人不动如山,那老者却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狼狈地摔倒在雪地里。

“!?”

妖族少女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莫老飞身而起,强压体内翻腾的气血,挡在那妖族少女身前,整条右臂仍兀自颤抖不止。

“小少主,此人怪力,堪比凶兽。”莫老沉声道,“方才老夫虽只用了六分气力,可这一掌,足以毙命初入五境的散修。这位道友却能纹丝不动接老夫一掌,面不改色,着实可怕。想来,方才的焰云,便是你放出的吧?”

妖族少女闻言,吃惊地张着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双方对峙片刻,那人一言不发,觉得眼前两人身上并无杀意,扭头就走。

“这人真是奇怪。”妖族少女闷声收回银纹鞭,嘀咕:“一句话也不说,跟……失忆了一样。”

噎了噎,妖族少女愣是没敢说“跟傻子一样”。

“小少主慎言。”莫老仍不敢放松警惕,虽然方才的交手,他依旧察觉不到那人身上有丝毫法力,可到底是对方修为已臻至化境,还是真的未曾涉足修行之路,他也拿不准。

可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此怪物,与之为敌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就随口说说,我看那人脾气还……”

话音未落,那人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妖族少女。

那妖族少女顿时吓得不敢言语,莫老也是如临大敌。

妖族少女对上那人的眼眸。那双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却充满了迷茫的雾霭,像是被遗弃在荒原的小兽。

妖族少女内心的某根弦忽然被触动,竟不知是同情还是心疼,脱口而出:“我叫荒尾,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犹豫片刻,歪了歪脑袋,在喉咙里挤出两个模糊的字音:“阿泽……”

“阿泽?”妖族少女往前走了两步,莫老想要阻拦,可碍于那人身上并无杀意,终究是没有出手,静观其变。

“你,失忆了吗?”荒尾问他。

阿泽点了点头,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难怪……”莫老幡然醒悟,说道:“此人功体之强,极有可能是六境圣体。可方才老夫和他交手,却没有感应到丝毫气机。若是失忆,或许可以解释的通。”

“六境圣体?!”荒尾倒吸一口凉气。

莫老沉重地点了点头。

“可那么恐怖的火焰,不动气机真的能释放出来?”荒尾疑惑道,“莫爷爷不能判断他是人族修士,还是我妖族大能?”

莫老摇了摇头,“小少主,老夫无能。这位道友体内并无真元之类的人族气机,也无我妖族气机,更不会是魔族。”

“这不能怪莫爷爷。”荒尾说道,复又看向那人,问道:“阿泽,我雪族虽然不是这雪原最强的族群,可我们雪族有一位长老,最擅医术。要不,你跟我走,等回了雪族,我请长老帮你治疗,要是不成,再另寻他法,帮助你找回记忆,如何?”

“小少主,这……”莫老忽然住口,此人虽然危险,疑似被仇家重创失忆的六境圣人,万一被他的仇家找上门来,后果绝不是雪族能够承受的。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若此人真是曾有六境修为,即便是如今跌境,忘记了绝大多数术法神通,方才那一拳和此前那冲天焰云,也有着极为恐怖的杀力。

况且那一拳,对方似乎也没有出全力。

如今雪族内部纷争不断,族长年迈,少主病重孱弱,小少主的上位之路必定极为艰难。若是能得到此人助力,这条路势必要好走很多。

阿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荒尾欣喜道:“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我们要去抓避水金睛兽,一起走吧!”

说着,荒尾看向阿泽的那身古怪打扮,对莫老说道:“莫老,你那里还有衣物吗?”

“有的,小少主。”莫老从乾坤袋中取出衣物,走上前去。阿泽换下身上的熊皮,莫老看他身上各处竟有些许铁青色的鳞甲,心里吃了一惊。

眼前之人,竟是妖族之人?

妖族大圣,鳞族的……莫非是隐山那位?莫老心里惊疑不定,可隐山那位如今正在荒原边境战场,若是被仇家杀到如此地步,也只能是长城那边的人做的。

毕竟荒原大祖不可能在如此关头,坐观荒原内斗。可若是这般,仍是不可能。

雪原距离边境战场何止千万里,战事拉锯一年之久,隐山那位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莫老心思飞动,看着阿泽手里的剑条,无意中瞥见他手指上古拙的戒指,又想起方才对方脱下熊皮脖颈上挂着的那颗奇异石头,终究猜不出对方身份。

而且那被此人随手扔在雪地里的熊皮,若是他没看错,这头雪原白熊,生前至少有五阶的实力,堪比五境大妖。

鳞族,剑修,曾有大圣修为。

莫老暗自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这位隐世不出,如今却在雪原现身的大人物,多半是为了“它”而来。

只是能将如此人物重伤至此的,又是何等存在?

荒原大劫,看来是不可阻挡了。

莫老待阿泽换好衣物,看他拉起大氅兜帽,将那张过分年轻的脸庞遮掩起来,暗自给荒尾传音:“小少主,这位乃是鳞族之人,极有可能,在他失忆之前,是一位六境剑修。”

“六境剑修……”荒尾回头,在阿泽拉上兜帽的刹那轻轻一瞥,那张年轻的脸庞,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岁。

妖族的寿元远超人族。

这般模样,若非驻颜有术,也决计不过百岁。

荒尾的目光看向阿泽手里的剑条。

那剑条像是腐蚀的锈铁,赤金二色驳杂,只能看出剑形,却完全没有剑的样子。可若是认为那是一把废铁,荒尾又觉得那把剑条有种难以言说的【势】。

“阿泽,这把剑是你的吗,叫什么名字?”荒尾问道。

阿泽将剑条横在眼前,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吧,没关系。”荒尾笑了笑,说道:“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剑修的剑,可是不能离手的伙伴啊。”

阿泽愣了愣,任凭风雪呼啸,脑海中有什么名字要浮出水面,可到底他还是没能想起来。

飞毯横空而去。

极北荒原,南部夏季水草肥美,又名草原。北部雪原,即便盛夏,也有诸多积雪。再往北,便是终年覆盖冰雪的地界,被称作冰原。

飞毯撑开结界,隔绝风雪,一路向北。

眼下的时节,越往北去,越是昼短夜长。若是深入冰原地界,如今便是永夜之时,一年中长达半数时间不见太阳。

“阿泽,你可知避水金睛兽?”飞毯之上,荒尾如此说道,“以前飞城有一位妖族大修士收服了这样一头异兽,可威风了!”

阿泽默默听着,手里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那剑条的剑鞘。

剑鞘是莫老从乾坤袋里找到的,用来收放剑条正好合适,如此也可以让那剑条绑在阿泽腰间,不必时刻用手提着。

“山竹那家伙不知在哪里抓了一头闪电隼当坐骑,神气得不行,我偏要抓一头避水金睛兽,挫灭他的威风。”荒尾说道。

阿泽抬头看了那妖族少女一眼。

荒尾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山竹是谁呢。可是我一想到他就很不好,总之,那家伙是个十足的讨厌鬼。以后要是碰见了,阿泽,你帮我教训他成不?”

阿泽点了点头。

荒尾大喜,眉开眼笑道:“哈哈,以你的本事,即便是忘了所学神通,只要出手,一拳把那家伙打个半死还是轻轻松松的。”

飞毯之上,荒尾喋喋不休。可对坐的年轻人却是沉默不语。两个性子截然相反的人,竟十分和谐地一个说,一个听,让一旁驾驭飞毯的莫老嘴角不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时间流逝,天色灰蒙,飞毯来到一处山界。越过雪山的刹那,映入眼帘,乃是一座极大的冰湖。

湖面冻结,几座屹立在冰湖当中的岛屿被大雪覆盖,一派茫然。

妖族大多有夜视之能,三人甫一看见冰湖,莫老便道:“小少主,到地方了。”

“希望此行顺利,可以成功收服避水金睛兽。”荒尾神色中半是紧张半是兴奋。

飞毯降临冰湖岛屿,冰湖之上劲风呼啸,如鬼夜哭,声音凄厉。

“小少主,连日赶路,不如先行调息。”莫老说道,“左右若那避水金睛兽就在这里,有那样东西在,待准备妥当,定能毕其功于一役。”

“好。”荒尾颔首。

莫老在岛屿避风处开辟洞府,升起篝火,三人吃饱喝足,一番修整,那老者开始着手在岛屿上布置法阵。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莫老在岛屿上布好法阵,开始着手引诱避水金睛兽在冰湖现身。

…… 第760章 碧眼独角蝰 八十一杆阵旗隐藏在岛屿各处,法阵中心,只待阵盘启动,这座岛屿便会在顷刻之间凝聚起一座杀阵!

“小少主,一切准备就绪。”莫老说道,“那避水金睛兽喜食鱼虾,只要老夫以迷花将大量鱼群聚集在岛屿附近,那异兽定会现身。届时引那异兽登上岛屿,开启杀阵,便是万无一失了。”

“好,事不宜迟。”荒尾点头道。

天色晦暗,大雪却是有所停歇。

岛屿当中,莫老从乾坤袋中祭出迷花,倾注妖力,只见磅礴雾气呈绯色迸发而出,化作一团绯云,凿开冰湖厚实的冰层,猛地没入冰冷湖水。

不消片刻,以岛屿为中心,四面八方,大量鱼群蜂拥而至,即便隔着厚重的冰层,也能听见那鱼群破水而至的动静。

荒尾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冰湖硕大的豁口。附近最先抵达的鱼群已经争相冲出冰层,疯狂地跃出冰湖,短短片刻,那冰湖豁口附近的坚冰上,已经堆积了大量鱼虾,仍在止不住地拍尾跳动。

当此时,整座岛屿轰然一震!

“来了!”莫老取出阵盘,严阵以待,“小少主,准备引那避水金睛兽登岛!”

“咔嚓!!——”

岛屿附近,坚硬冰层发出不绝于耳的崩裂声,一时间冰湖震动,冰蓝色的湖水在破碎的冰层中迸出,掀起波澜,声势极大。

一股无匹凶悍的气息从岛屿下方出现,逼得整座岛屿剧烈颤动起来,山石崩飞,积雪倾覆,周遭湖水更是冲天而起,发出暴怒的轰鸣!

“不对!”莫老脸色突变,避水金睛兽属于性情相对温和的异兽,眼下这股即将破水而出的气息无比凶悍,恐怕不是他们要找的异兽!

莫老神色铁青,咬牙道:“小少主,恐怕有阴谋,这避水金睛兽的消息是假的。”

荒尾也觉察到了杀机。

当此时,阿泽右手按剑,仰头看去。只听“轰隆”一声,一条铁色巨蛇冲出冰湖,顶上独角寒芒吞灭,一对碧色瞳孔狰狞邪异,破水而出的庞大身躯抖落倾盆大雨,一身铁鳞峥嵘作响,对着岛屿之上的三人发出刺耳的嘶鸣!

腥风扑面,带着剧烈的蛇毒。

荒尾的脸色顿时笼罩上一股青黑色,连忙取出解毒丸吞服。

阿泽纹丝不动,对那蛇毒毫无反应。

莫老脸色难看,说道:“竟然是碧眼独角蝰!此等凶兽,极为难缠,小少主,你且找机会先行离开,老夫拖住此凶兽,自有脱身的办法。”

碧眼独角蝰,如此凶兽,与鳞族凶兽黑水玄蛇齐名!不仅拥有精铁般强悍的体魄,更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神通,不弱于那些修为彻天覆地的妖族大修士!

更为难缠的是,这碧眼独角蝰的毒牙,即便是莫老五境大圆满的修为,被它毒牙咬中,也要奇毒缠身,浑身溃烂!

莫老一步登天,双目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那碧眼独角蝰顶上玉角,寒声道:“早就听闻碧眼独角蝰顶上玉角破灭万法,今日老夫便来领教领教!”

说罢,那老者妖元登峰造极,万象之威横扫天际,显化巨大天象。

刹那间狂风怒卷,岛屿被那磅礴妖力摧折,大半个冰湖坚硬的冰层尽数炸碎,一时间湖水澎湃,恐怖气息压得荒尾喘不过气来,在混乱中跌倒在地。

阿泽一把抓住那妖族少女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目光一扫,见荒尾面上青黑之色有所缓解,目光复又看向天上。

莫老身后,巨大天象血影藤群魔乱舞。那血色藤蔓虚实相生,俨然是拥有能够同时镇压对手魂力和体魄的恐怖威力。

“嘶!!——”

碧眼独角蝰身躯盘天,与那老者对峙,率先喷出漆黑毒雾,化作成千上万条黑气小蛇,杀向三人。

那毒雾化成的黑气小蛇绝大多数直冲莫老而去,剩下的却是直奔岛屿之上的那两道身影。

天上,莫老从乾坤袋中祭出一杆血色长枪,汇聚天象之力,对着那蜂拥而至的黑气小蛇猛然一刺,气劲爆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碧眼独角蝰的毒雾被那老者尽数轰散。

“阿泽当心,这毒蛇毒性极强,不可沾身!”荒尾体内毒性还未完全压制,妖元受阻,祭出银纹鞭严阵以待。

阿泽将那妖族少女护在身后,剑条出鞘,随手一剑,罡风猛烈,竟将那扑面而来的黑气毒蛇荡得灰飞烟灭!

“?!”

荒尾震惊不已,方才那一剑她感知不到任何气机,分明没有一丝妖元倾泻,甚至连妖气都有没,可那罡风却是迅猛无匹,剑势远超大剑修,实力堪比剑道宗师!

这怎么可能?!

妖族少女瞪大一双美目,剑修不运气机,哪里能够放出罡风!?

荒尾虽不是剑修,可剑道四极还是有所耳闻的。

御剑、剑气、剑意、剑罡。

这剑道四极,从御剑开始,每一层境界都离不开修士的内元。按理来说,妖族剑修,妖元越是浑厚,剑力便越是强劲。

而不动用妖元却能放出堪比剑罡的罡风,此等诡谲手段,荒尾休是见过,便是听说都未曾听过!

“此间凶险,阿泽,老夫拜托你,带小少主先行离开这里!”天上,莫老高声喊道。

阿泽点了点头,将那妖族少女拦腰抱住,在荒尾的惊呼声中一跃而起,直冲云霄。

没有动用丝毫妖元,阿泽一跃飞天,借助冰湖破碎的浮冰,几个起落,已经带着荒尾远离了战场中心。

“阿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荒尾只觉心脏砰砰乱跳,待那年轻剑修将她放下,离开那炽热滚烫的胸膛,强压心头的悸动,问道:“你以前,究竟有多大的神通?”

阿泽沉默不语,只看着远处战场。

冰湖中心上空,莫老和那凶兽正面交锋。天象血影藤化作无尽藤枪,裹挟浩荡威压,全力杀向碧眼独角蝰。

那凶兽嘶吼一声,避也不避,扭动庞大身躯,以顶上玉角悍然撞向莫老的天象,双方甫一碰撞,虚实相生的血影藤竟然被那凶兽独角全面压制,任由莫老如何冲杀,血影藤枪都被玉角轻易崩溃。

“传闻碧眼独角蝰的玉角能破万法,没想到就连天象境大妖的法力也被完全压制!”荒尾目睹战局,内心焦急万分,“莫爷爷有危险,不行,我得想办法帮他。”

天上,莫老眼见天象之力被那凶兽死死压制,心底顿生不妙。

看来暗中布局者要置他于死地了!

莫老将天象之力融于己身,从乾坤袋中祭出一面青铜镜,倾注妖元,刹那间那件法宝神光迸发,冰湖地界,仿佛升起一轮皓月。

阿泽神色有异,只觉那光华分外亲切,仿佛相识。

“孽畜,再来试试老夫的法宝!”莫老驾驭青铜镜,神光如银河倒挂,径直杀向碧眼独角蝰。

那凶兽嘶吼一声,盘起庞大身躯,顶上玉角将那青铜镜迸发出来神光尽数消弭。

莫老骇然。

那凶兽盘起的身躯猛地化作利剑杀向莫老,口中喷出漆黑毒液正面掩杀,蛇尾怒卷,如长鞭破空,从侧翼狠狠抽向那老者。

莫老心底一狠,炸碎法宝青铜镜,将扑面而来的毒液挡下,那奇袭而来的蛇尾却已经是避之不及,只能正面硬抗。

那老者直挺手中血色长枪,倾注全力刺向碧眼独角蝰的蛇尾,两者甫一碰撞,血色长枪破开鳞甲,直接钉入那凶兽长尾当中,一时间毒血喷洒。

而莫老则是被那迅猛一击直接抽得砸入冰湖当中,溅起冲天水浪!

“砰!!”

碧眼独角蝰被那一枪刺得吃痛嘶吼,一双碧色蛇瞳染上血色,紧跟着冲入冰湖,誓要将莫老赶尽杀绝。

“莫爷爷!!”目睹这一幕的荒尾只觉心里一空,莫名恐惧直冲神魂。

冰湖南向雪山,山峰隐蔽处,一名刀客啧啧称奇:“这碧眼独角蝰当真是凶悍,那只破灭万法的玉角是个好宝贝。”

刀客身旁的阴柔男子笑道:“若是前辈出手,定然是手到擒来吧?”

“少来试探老子的底细。”那刀客抱着怀里的宝刀说道:“你我之间的交易就要结束了。你们雪族的小少主一死,碧眼独角蝰便是我的猎物,到时候你小子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是。”那阴柔男子陪笑道:“还得仰仗前辈出手。”

当此时,冰湖当中。

那一枪刺出,碧眼独角蝰的毒血喷溅,莫老避之不及,落水前已身中奇毒。

坠入冰湖的刹那,莫老当机立断,五指成爪,直接挖去被毒血侵蚀的血肉。

而未等他冲出冰湖,那凶兽已经追杀过来!

碧眼独角蝰入水之后,速度更加快了。几度交锋,莫老只觉疲于应对,不得已只能拼死一战,显化妖形。

“轰!!——”

冰湖震荡,巨大的浮冰在汹涌的湖面疯狂碰撞,骇人的声音不断在冰湖上空回响。

荒尾焦急万分,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祈祷那老者能摆脱碧眼独角蝰的追杀,逃出生天。

可她也心知肚明,莫老已危在旦夕。

那妖族少女落下悔恨的泪水。

若非自己一意孤行,莫爷爷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 第761章 闪电隼 冰湖激荡,两道庞大身影从湖底杀出,碧眼独角蝰浑身铁鳞多有剥落,而与它缠斗的另一头大妖,正是莫老的妖形。

此刻,莫老已被那凶兽剧毒缠身,甫一冲出冰湖,便大声喊道:“小少主,老夫怕是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阿泽,求你快带小少主离开,老夫这便要与这孽畜同归于尽!”

“不,莫爷爷不要!”荒尾痛哭道,“我们一起逃出去……”

“小少主,不要意气用事!”莫老大吼道,“蛇毒已侵入老夫心脉,走不了了。”

阿泽拽着荒尾就要离开此地。

莫老终于安心,拼死将那凶兽死死缠住,决心自爆以死换死。

那碧眼独角蝰硕大的蛇尾狠狠抽在莫老的脊背上,察觉到了莫老想要拉它赴死的杀机,极力想要挣脱束缚。

当此时,雪山之上,有人阴笑道:“嘿嘿嘿,想走?问过我了吗!”

闪电隼直冲冰湖方向而来,那魔兽宽阔的背上,一道阴柔身影猛地撞入眼帘。

“山竹!”荒尾手持银纹鞭,目眦欲裂,“果然是你这无耻之徒,今日我便要你为莫爷爷偿命!”

“手下败将,且来受死!”山竹祭出一方橙光法印,妖元催动,直压荒尾、阿泽二人而去!

那橙光法印脱手而出,迎风就涨,眨眼间便如同小山一般。

荒尾正待出手,身旁的年轻剑客更快一步,手持剑条,飞身跃上半空,奋力一斩。

“轰!!”

那一剑出,大妖山竹的橙光法印登时神光爆碎,炸得四分五裂,轰然崩塌!

山竹大惊失色。

夺命剑光呼啸而至,幸而闪电隼周身电弧劈啪作响,速度猛然提升,带着那大妖险而又险地避开剑光。

“好你个恶毒女人!”山竹反应过来,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勾搭上一个野男人。当真是水性杨花,看来是留不得你了!”

荒尾恨不得活剐了山竹,祭出飞毯,冲天而起,接住坠落天际的阿泽,直追闪电隼而去。

“山竹,今日你便是万死,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荒尾厉声道。

当此时,刀出雪山,寒芒一闪,一道身影刹那间杀入冰湖上空,抓住碧眼独角蝰被莫老死死缠住的契机,一刀剥落那凶兽顶上玉角!

“嘶!!”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那凶兽惊怒交加,疯狂嘶吼起来。

“阁下是谁?”莫老更是被对方快如奔雷的刀法惊得瞪大双眼。

“哈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刀客笑道,“老人家放心,你助我得到此等至宝,我必好生将你安葬。”

说罢,那刀客一刀砍在碧眼独角蝰庞大的身躯上,绝技刀光血影几乎将那凶兽肢解,压着莫老轰然堕天,重重砸在冰湖岛屿之上。

“莫爷爷!!”

“前辈助我!”

此间变故一出,荒尾和山竹同时大喊。

“哈哈,小子,老子只出一刀!”那刀客大笑道,收起碧眼独角蝰的玉角,虚空横刀,对准阿泽和荒尾。

只出一刀。

荒尾闻言,猛然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定睛去看那刀客,莫非……

“胡一刀,你胆敢杀害我雪族小少主,雪族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莫老撞开那凶兽的尸体,嘶声吼道:“山竹,你勾结此人对小少主动手,老夫今日便是下黄泉,也要拉上你一起!”

“老东西,你已自身难保,还敢大放厥词!”山竹大笑道,“荒尾今日必死!”

“哈哈哈。”胡一刀笑道,“区区雪族,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说罢,刀势汇聚,绝技刀光血影就要再出。

山竹连忙驾驭闪电隼撤离。

刀势锁定飞毯上的两人,让荒尾如坠冰窟,一时间竟难以动弹。

生死一瞬,莫老启动杀阵,将那杀阵直接并入体内,一时间竟逼得体内毒血凝滞,回光返照,就要一步登天,拼死力战胡一刀。

可来不及了。

那刀客已经斩出那威势恐怖的一刀。

当此时,阿泽跃身而出,直面刀光血影,浑身气血翻涌,手中剑条更是发出炽热滚烫的高温,赤金二色熔动,一剑硬斩刀光!

“轰!!”

刀剑交锋,庞大的气劲将荒尾轰飞出去,阿泽双目充血,被那磅礴刀光硬生生斩得撞入冰湖!

“好小子!”胡一刀一声赞叹,“年纪轻轻,竟然已经炼出了剑骨!可惜这武道奇才,心智却是残缺。”

山竹眼见最后的阻碍被胡一刀荡平,连忙抓住时机,驾驭闪电隼杀向荒尾。

当此时,莫老再度登天,从碧眼独角蝰的尸身中召回血色长枪,天象之力倾泻而出,血影藤融入那长枪当中,直刺胡一刀而去。

“既然你存心找死,老子便再送你一刀!”胡一刀冷笑连连,对莫老的濒死反扑不屑一顾,刀势一转,便是绝技刀无极。

只见那刀客一刀怒斩,与莫老的血色长枪正面碰撞。那口宝刀顷刻间摧毁长枪,刀势横冲直撞,将莫老劈得险些直接裂开。

“啊!!——”

莫老倾注全力的一击,血色长枪摧毁的瞬间,血影藤枪意狠狠掼在胡一刀身上。

实体枪意被那刀客横刀挡住,而那直刺神魂的虚体枪意却是直接轰在了胡一刀身上,刹那间恐怖枪意直冲魂海,逼得胡一刀怒吼出声。

那吼声如怒狮狂啸,正是佛门神通狮吼功!

一声大吼,直接崩裂莫老神魂,顺势将直冲魂海的恐怖枪意逼停。

只是两者猛烈碰撞,胡一刀也并不好受,闷哼一声,口鼻溢出热血。

莫老被那一记狮吼功彻底绝了生机,体内杀阵崩塌,刹那间搅碎老者周身经脉,直挺挺坠落天际,没入冰湖当中,不见踪迹。

“莫爷爷!!”

荒尾只觉心神俱裂,亲眼目睹莫老横死冰湖,只让她悲愤欲绝。

“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山竹已经驾驭闪电隼杀至,狞笑道:“荒尾,待你被擒,我会好好享受一番雪族小少主的滋味,让你受尽折辱,再杀了你。”

荒尾双目通红,驾驭飞毯,孤注一掷,悍然杀向山竹,恨声道:“背叛雪族的逆贼,我要你碎尸万段!”

“不愧是雪族顶尖强者。”胡一刀眼见莫老坠入冰湖,感叹道:“濒死反扑,还能让老子见血,也算是个人物了。”

胡一刀正要离开此地,冰湖突然搅动巨大漩涡,声势极大。那刀客定睛一看,只见一团耀眼的火光从湖底迸射而出,不由地暗自吃惊。

“轰!!”

焰云破水,冲天而起,直奔胡一刀面门而去!

那刀客神色一凛,宝刀横斩,一记刀光血影,将那炽烈焰云整个劈开。只见冲天火光中,一道身影猛地从冰湖当中窜出,手持古怪剑条,已经杀到近前!

“好小子,还敢再战?!”胡一刀怒极反笑,刀势流转,向那人影盖压而去。

来人双目泛出诡异的赤金色,仿佛流动的熔岩,怒吼一声,一剑引得冰湖震动,斩出古怪大鱼,悍然杀向胡一刀。

好生强悍的剑骨!

胡一刀脸色一变,那剑意大鱼从冰湖一跃而起,凌空仿佛要乘风而去,却被那年轻剑客以剑势牵引,直挺挺向他斩来。

刀剑再度交锋,胡一刀浑身一震,凌空暴退百丈,手中宝刀发出兴奋的刀鸣,持刀的手掌虎口撕裂,竟流出血来。

而那年轻剑客再度被胡一刀轰入冰湖,可不过眨眼功夫,那人又已经从冰湖中窜出,落在一块巨大浮冰之上,赤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胡一刀,手中剑条嗡鸣不止!

胡一刀起了争斗之心,可那年轻剑客委实古怪。两度交锋,对方只用剑骨迸发剑势,全然没有动用气机。

可饶是如此,方才的交手,已经让胡一刀意识到眼前之人是块硬骨头。既然碧眼独角蝰的玉角已经得手,没必要节外生枝,万一出了意外,恐怕难以善后。

“小子,今日算你走运!”胡一刀思量再三,还是那件事情要紧,丢下此话,身形化虹,破空而去。

阿泽正待去追,听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只见荒尾已经被山竹重创,险象环生。

莫老之死,已经乱了那妖族少女的心神。加上山竹的修为原本就高过荒尾,如此一来,那妖族少女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死吧!”山竹眼见那跟在荒尾身边的怪人竟能以手中剑条和胡一刀硬碰硬,甚至逼得那刀客倒退百丈,内心万一惶恐不安。

如今那怪人腾出手来,山竹更加不敢耽搁,什么都不敢想了,只想速战速决,杀了荒尾,第一时间驾驭闪电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荒尾眼睁睁看着山竹挺剑杀来,心底为自己的无能深感绝望。

生死刹那,一道身影破空而至,挡在荒尾身前。那妖族少女瞳孔一缩,只见来人横斩手中剑条,直接崩碎山竹手中灵剑,顺势在对方胸膛留下一道恐怖剑痕,深可见骨!

“啊!!——”

山竹惨叫一声,驾驭闪电隼,毫不犹豫,直冲天外而去。

“阿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荒尾被那道挡在身前的伟岸身影触动心弦,可滔天仇恨让她无暇多想,驾驭飞毯,直追闪电隼而去。

飞行法器全力催动,速度快如奔雷。

阿泽屹立飞毯之上,突然咳了两声,捂住嘴巴。

荒尾定睛一看,吓了一跳。只见那年轻剑客指缝之间竟流出金色血液,俨然是他方才硬接那两刀,内腑受创。

只是那血,竟然是金色!

…… 第762章 云鲸 “阿泽,你怎么样?”荒尾忧心道。

阿泽摇了摇头,依旧沉默不语。

方才被胡一刀斩入冰湖,他只觉体内有一根骨头炽热无比,与手中剑条交相呼应。恍惚之间,仿佛听见有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话:

“小子,鸟爷我待你不薄。鲲鹏三剑真意并神灵之血为你塑造剑骨,可不要就这么死了。”

可如今苦思冥想,却不知那人究竟是谁。

鸟爷……

莫非是一只大鸟?

飞毯极速破空,可闪电隼的速度更是迅猛。五境大妖,若非掌握御空境真意,做到横渡虚空,仅凭速度,绝难追上闪电隼。

眼看距离越拉越远,荒尾心急如焚,说道:“阿泽,你有办法斩落闪电隼吗?”

阿泽闻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荒尾见之大喜。

方才与那刀客交锋,剑骨迸发第一剑得水势。可那年轻剑客能清楚感知到得水之后,还有一剑乘风。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脑海当中,有混沌之音回响。

阿泽手持剑条,体内剑骨再度迸发炽烈高温,逼得那年轻剑客双眼绽放赤金光泽。

此间动静,令荒尾震惊不已。

之前胡一刀所说的“剑骨”,荒尾从未听说过。可想来,这大概便是阿泽能够不动用丝毫妖元,却能以剑道宗师之水准出剑的原因。

看来阿泽失忆之前,果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妖圣级人物。

大妖山竹驾驭闪电隼亡命奔逃。这一刻,他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只见那古怪剑客横起赤金二色驳杂的剑条,周身剑势仿佛与天穹烈风融为一体。

山竹心里生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就在此时,那剑客出剑了!

天地间狂风咆哮,震耳欲聋。

阿泽乘风而起,提剑杀至。大妖山竹惊恐地瞪大双眼,坐骑闪电隼觉察到致命杀机,发出尖锐的啼鸣,周身电芒夺目,化作一道流光,速度再攀高峰,冲向遥远天际。

然而那闪电隼再快,也没能快过阿泽的剑。那乘风而起的剑客仿佛与北境狂风融为一体,瞬息杀到闪电隼顶上!

“唳!!”

闪电隼惊恐万分,身躯已被剑势锁定。

“前辈饶命!小子有办法找到胡一刀,帮前辈拿回碧眼独角蝰的玉角!”山竹只觉浑身气血凝滞,那双赤金色的眼瞳仿佛有破灭一切的恐怖威势,只是被那双眼睛看着,便已经让那大妖浑身颤栗。

阿泽置之不理,一剑斩下,闪电隼哀鸣一声,当场毙命。大妖山竹更是被那一剑杀得经脉寸断,血肉翻飞,并闪电隼的尸体一齐坠下天穹!

阿泽一剑既出,收剑时乘风剑意拿捏不稳,紧跟着也坠下天空。

好在荒尾及时赶到,驾驭飞毯将阿泽接住,这才避免他流星坠地的凄惨下场。

“阿泽,你真厉害。”荒尾双眼通红。

若是你没有失忆,如此手段,解决碧眼独角蝰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或许莫爷爷就不会死了。

可若是你没有失忆,又怎么会和我走到一起呢?

荒尾心里百感交集,一时情不能自已,落下泪来。

那年轻剑客只默默看着妖族少女落泪,不知在想些什么。

“砰!!”

闪电隼的尸体和山竹先后砸入莽莽雪山。荒尾驾驭飞毯,在那垂死大妖从雪坑里爬出来时,已经来到他眼前。

阿泽那一剑,本可以将山竹杀得神形俱灭。可到底他还是选择将此人性命,留给了荒尾。

“嘿嘿……”山竹吐出一口血水,知道自己活不成了,神色狰狞,“是我输了。不过……荒尾,你撑不起偌大的雪族。迟早有一天……雪族会在你手里……覆灭……”

荒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颤声道:“你想和我争族长之位,大可以与我公平竞争。但你害死了莫爷爷,你罪该万死!”

“哈哈哈……”山竹笑了起来,“荒尾,要想在这……残酷的世界活下去,心不够狠……如何立足!”

说罢,山竹拼尽最后的气力扑向那妖族少女。

荒尾毫不犹豫,手中银纹鞭抖动,将山竹抽得翻倒在雪地里,气息断绝。

手刃山竹,那妖族少女却突然蹲在雪地里抱膝痛哭起来。

撕心裂肺。

阿泽只默默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良久,俯身拍了拍那妖族少女的肩膀。

“谢谢,谢谢你,阿泽。”荒尾抽噎道,“若不是你,我报不了仇,我也会死在冰湖里。”

那年轻剑客沉默不语。

哭了很久,荒尾终于起身,擦干泪水,她还要回去冰湖给莫爷爷收尸。

飞毯升空,速度很慢。那妖族少女心情低落,对冰湖心生恐惧,难以接受莫老惨死冰湖的结局。

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她心里不断涌现。有些人,有些事,总是要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那一天,才懂得珍惜。

阿泽又拍了拍荒尾的肩膀。

那妖族少女把下颌从膝盖上移开,仰头看向那年轻剑客,闷声道:“怎么了?阿泽。我就是心里很难受,不用担心。”

阿泽伸手指了指前方。

荒尾定睛一看,前方天色晦暗,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座大山拦住去路。

荒尾心里疑惑不解。她分明记得,通往冰湖的路线上,并没有如此巍峨连绵的大山,简直像直通天际一般。

直通天际……

荒尾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定睛一看,那座奇大无比的大山,竟然是漂浮在虚空当中的,压根就没有着地!

荒尾突然想起那个恐怖的传闻。

“荒原深处,有上古异兽云鲸,遨游诸天,不知其几千里。”

莫非……

“快,快走……”荒尾只觉自己浑身都在打哆嗦,驾驭飞毯,掉头就跑,头也不敢回。

她不敢回头,可有人敢。

阿泽平静地看着那座漂浮在虚空的巍峨大山张开了嘴。刹那间,那座首尾不相见的大山饱饮风雪,荒尾只觉如同身陷漩涡,周遭空气像是海水倒灌,一并被那大山吞入腹中。

惨了。

这是荒尾昏死前最后的意识。

几天后,上古异兽云鲸重现雪原的消息不胫而走,轰动八方。

“传说竟然是真的!?”

“天神!不是说自蛮荒时代以来,那种恐怖生物已经在北境绝迹了吗?”

“上古异兽重现世间,这荒原,是要彻底天翻地覆啊!”

“传闻云鲸吞食万物。此等匪夷所思的生物,若是自上古沉眠至今苏醒,它的肚子里,岂不是埋藏着惊世骇俗的秘密?”

“或许蛮荒时代使我妖族跌落神坛的辛秘,就藏在云鲸的肚子里!为何如今四海真龙绝迹,我羽族的祖凤究竟去了哪里?”

“不惜一切手段,一定要找到那头上古异兽云鲸!”

然而倾尽雪原诸多势力,那传说中的上古恐怖生物,终究是如梦幻泡影,压根毫无踪迹。

有人猜测云鲸的消息根本就是假的,荒原若是有此等生物,大祖他们早已一探究竟,搞清楚当年妖族陨落神坛的原因了。

也有人揣度云鲸很有可能已经离开了雪原。毕竟那种传说中的存在,不能以常理推断。横渡虚空,或许对它来说,是如鱼游水般简单。

还有人认为千年来为何荒原从未有人目睹过云鲸的真面目,是因为它并非生活在这里,而是来自遥远的星空。

而那些声称亲眼目睹云鲸游弋虚空的人,则是坚定不移地相信那上古异兽真的回来了,它就在荒原的某个地方继续游荡。

……

荒尾只觉有人一直在扇她的脸。

黑暗中,她梦魇缠身,莫老惨死的画面不断粉碎她的心灵防线,让她在噩梦中一次又一次痛哭。

终于,她受不了了,嘶声道:“不要再扇我了!”

此话一出,那人不断拍她脸庞的动作果然止住。

荒尾艰难地睁开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后知后觉道:“这是哪里?”

她想要起身,却突然脸色惨白,浑身撕裂般的疼痛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惨叫出声。

黑暗中,一道人影就那么蹲在她身边,看她醒来,十分放心似的走到一边,坐了下去。

“……”

荒尾躺在地上,仔细感知身上的伤势。骨折十余处,内腑破裂,魂海和气海都黯淡无光。

真是太棒了。

这都能活下来。

荒尾后知后觉地想起前因后果,若她所料不错,此刻她正处于云鲸的肚子里。

而刚才疯狂扇她,想要把她从噩梦中叫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泽。

“阿泽,下回你想叫醒我,可以轻点。”荒尾只觉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不由气闷,“我感觉我的脸都被你扇肿了。”

阿泽闻言,凑了过去,很认真地对荒尾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真的在云鲸的肚子里吗?”那妖族少女有气无力。

沉默寡言的年轻剑客难得开口说话:“被山吃了。”

荒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很想笑,也很想哭。

莫爷爷还在冰湖里躺着。这下倒好,也不用给他收尸了。因为她现在,也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 第763章 洞天 剑问九州第763章洞天荒尾取出疗伤丹药,一股脑吞进肚子,又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 这期间,那年轻剑客一直守在荒尾身边。 “阿泽,你的体魄真是强悍。”荒尾被阿泽扶了起来,感叹同样是被云鲸吞进肚子,她浑身是伤,可对方却全然无事。 阿泽并不接话,只一只手扶着荒尾,另一只手始终按在剑上。 “我们这是在云鲸的胃里吗?”荒尾举目四望,只觉如同置身崇山峻岭,没有身躯要被云鲸消化殆尽的感觉。 荒尾想起传说中的不死生物。 将两人吞进肚子的云鲸大如垂天之云,绝非一头幼兽,至少也该是成年体。 可荒原云鲸早已成为传闻中的存在,千年来从未有人亲眼见过这种恐怖生物。这种大家伙若要进食,那一口下去,消息绝对会引爆整个荒原。 所以若非这大家伙是刚从光阴长河当中因为某种原因苏醒,便是它属于不死生物,无需“进食”。 也许它是以天地灵气为食,也可能如传说那般,它以星辰为食。 总之这云鲸体内,看来是别有洞天。 荒尾心头一时间又萌生希望。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还有机会离开云鲸的肚子。 “既来之则安之。”荒尾宽慰自己道,可惜飞毯不知被卷到了哪里,好在两人都还活着,还很幸运地没有被分开。 只是那妖族少女哪里知晓,他身旁的年轻剑客也颇费了一番功夫,找了许久才在这里找到她。 “阿泽,我们只能用脚走了。”荒尾瘪着嘴道,“飞毯没了,我也感应不到它的气息。我现在苦海暗淡,自己一个人御气飞行都有点困难,更带不动你了。” 阿泽想了想,示意荒尾趴在自己背上。 那妖族少女微微一愣,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身上创伤还未痊愈,扭扭捏捏反而误事,索性大大方方地趴在了阿泽的背上。 那年轻剑客的脊背十分宽阔,足以见他健壮的身材。背着荒尾,阿泽健步如飞的同时,跨出的每一步都很沉稳。 “往那里看看吧。”妖族少女指了个方向说道,那方看起来要开阔许多。 阿泽犹豫一瞬,终究没有质疑,背着荒尾向她所指的方向进发。 不多时,两人眼前忽然有光点出现。荒尾“咦”了一声,让阿泽背着她凑近查看。只见眼前的矮峰上镶嵌着稀疏的贝类化石,在黑暗中发出莹莹光辉。 “惨了,不会真在云鲸的胃里吧?”荒尾面色一苦,她满心想着这里或许是云鲸的嘴巴,等摸到边缘地带,待那云鲸再度张口,两人便能趁机逃出生天,如今一见这贝类化石,心底不禁惆怅起来。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云鲸的肚子没有寻常异兽强横的胃酸,否则两人真不知能不能活着逃出云鲸体内了。 阿泽背着荒尾飞速穿行,贝类化石越来越多,四周的光亮已经如月华洒地了。 又过了一会儿,荒尾突然听见有人暴喝一声,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好小子!你竟然还敢回来?” “谁!?”荒尾吓得一激灵,哆嗦一下,“鬼,鬼吗?” 那声音虽然苍老,可却十分有力。 阿泽虽然话不多,可断然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阿泽愣了一下,恍惚之间,想起似乎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女孩,很怕鬼。 可待他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两人面前,突然有狂风扫过,逼得荒尾眯起双眼,一道枯瘦身影在她眼前出现,须发白得像是雪原终年不化的积雪。 那老者哈哈笑道:“是了,是了。老夫就想,你怎么可能会拒绝老夫?来来来,乖徒儿,给为师磕三个响头,为师这就教你长生之法。” “这云鲸的肚子里,竟然还有活人!”荒尾震惊过后,诧异于那老者和阿泽的熟稔,问道:“阿泽,你已经见过这位前辈了?” 阿泽点了点头。 那老者往荒尾身上瞥了一眼,眼神中颇有些嫌弃的味道:“敢情你小子是跑去背这女娃了?不成不成,这道统传承讲的是一个缘法,老夫和这女娃无甚缘法,教不了她。” 阿泽只默默听着,一句话不吭。 “你小子怎么回事?”那老者吹胡子瞪眼道,“怎么老半天了屁都不放一个?莫不是个哑巴。” “前辈,敢问您也是被云鲸吞进肚子里来的?”荒尾壮着胆子问道,说完有觉得不妥,解释道:“阿泽不是哑巴,他只是……好像不太愿意说话。” 对方来路不明,断然不能让他知晓阿泽失忆的事情。 “非也非也。”那老者说道,“老夫是隐居在此,和你二人不同。”
“那前辈,您可知晓离开这里的法子?”荒尾喜道。 “离开这里?”那老者说道,“老夫劝你们还是别想了。这云鲸乃是上古异兽,体内自然孕育有洞天福地。这头大家伙体内的小世界有多大,连老夫都不清楚,想离开,莫不是痴人说梦。” “这怎么会……”荒尾一时间如霜打的茄子,怔然道:“前辈修为深不可测,就连您也没法离开这里吗?” “小女娃,别想了。”那老者说道,“老夫在这里少说也待了一千多年,走不了的。老夫这么跟你说,就算你们修成七境,打碎了云鲸体内的洞天壁垒,可这云鲸的躯体,想要打穿,怎么说也得个几百年吧。” “七境!?”荒尾只觉头晕目眩,“您在这里待了一千多年!?” 如此说来,他们这一辈子,岂不是都没有离开的希望? “假的。”阿泽突然开口,“他骗你。” “啊?”荒尾愣住。 那老者哈哈大笑,“不愧是乖徒儿,真聪明!怎样,你受老夫衣钵,为师给你和这女娃指条明路,保你们平安离开,如何?” 荒尾面色通红,想骂那老者为老不尊,可终究没勇气开口。 阿泽摇了摇头。 那老者面色陡然凝重起来,说道:“好小子,倒是块硬骨头。上回老夫没动法力,让你小子给逃了去,只留下一条破烂飞毯。这回非给你打服了不可!” 荒尾讶然,原来飞毯是被眼前这怪老头抢了去。 阿泽将荒尾放了下去。 那妖族少女悄声道:“阿泽,你有把握赢吗?” 阿泽闻言,摇了摇头。 “那……”荒尾犹豫道,“那你不如就拜这位前辈为师,左右也是学本事,学成了,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那老者耳力极好,闻言对荒尾的印象好了一大截,附和道:“是极是极!这女娃说的对。何况你小子丹田被毁,原本是必死之局,却被人起死回生。可这手段即便再高明,耗的毕竟是你的命。别看你小子现在生龙活虎的,算算时间,你可没几年能活了。” 荒尾闻此大惊失色,连忙看向阿泽,说道:“阿泽,你的丹田气海,真的被人毁了?难怪你身上没有一丝妖元。” 阿泽沉默不语。 “丹田都炸了,哪里来的内元?”那老者说道,“这小子能有眼下这般能耐,全靠一身宝血,还有那块剑骨撑着。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以你的天资,走剑修之路,应该沦落不到别人为你塑造剑骨的地步。莫不是这外面的世道,已经没落到这般不堪了?” 那老者自附道:“当真是世风日下。” 荒尾听闻阿泽没几年可活了,内心担忧。可有了先前被骗的经历,又让她有些怀疑,眼前那古怪老者说的是不是真话。 “还是不对。”那老者摇了摇头,眼底突然精光一闪,“待老夫看看,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说罢,那老者突然动了。 荒尾瞪大双眼,完全看不清那老者的动作! 可有人能。 阿泽一把推开荒尾,剑条锵然出鞘,猛然向前方虚空斩下! “铛!!” 那老者徒手硬接阿泽一剑,毫发无损。 “小子,老夫动真格的了。”那老者呵呵笑道,“你这把剑连开锋都没开成,如何能够伤人?” 只见那老者徒手夺剑,阿泽冷哼一声,身躯迸发炽烈高温,胸膛变得狞亮起来,如同剧烈燃烧的剑炉! “轰!!” 阿泽口吐焰云,恐怖的超高温逼得荒尾连连后退,神色骇然。 那老者避也不避,正面硬撼那焰云,将剑条从阿泽手中夺走! 剑条脱手,那年轻剑客陡然狂怒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低沉的嘶吼,化作一道残影,拳脚齐出,猛攻那老者面门。 可阿泽所有的拳脚招式都被那老者轻易化解。两人刹那间已经拆了数十招,那老者云淡风轻,看起来游刃有余,与阿泽交手完全是猫戏老鼠。 荒尾瞪大双眼,极力捕捉两人的动作。 这位妖族少女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老者看起来枯瘦,可体魄之强,竟能和阿泽这种怪物硬碰硬,而且丝毫不落下风! “好小子,再让你这么闹下去,可别直接在老夫面前猝死了。”那老者又和阿泽拆了几招,在对方动剑骨之前,一指点在他眉心。 死寂。 那年轻剑客的身形陡然凝滞,任凭他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 第764章 无名 剑问九州第764章无名“阿泽!”荒尾骇然,没想到那老者竟如此强悍。 同时那妖族少女的内心也十分懊恼。阿泽既然知道这条路有危险,为何还是一声不吭地往这里走? 莫不是他失忆之后,脑子也不清醒了? 荒尾祭出银纹鞭,刚要动手,那老者看她一眼,只一个眼神,竟然直接将她定身! 荒尾浑身僵直,只觉遍体生寒。 如今唯一能祈祷的,只有那老者的确没有恶意了。 阿泽极力想要挣脱束缚,可那老者修为莫测,不过瞬息,他的状况已经被那老者抹的干干净净。 “难怪如此!”那老者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心底暗道:“此子果然是先天道胎。老夫就说,如此神体,即便是世道没落,也不该沦落到这种地步。原来竟是有人早已布局,锁住了这小子的先天真气。” 如此手段,想来是三教无疑了。 可这小子体内的先天真气却又并非是被封禁,反而十分壮大。这就奇怪了。 三教中能锁气,同时又能养气的神通,那老者只略一思量,便想到了道门无上神通《无量经》。 这布局之人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那老者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就是布局之人想要这具神体天下无双,可对方却又无法确保此子在崛起之前不被抹杀,所以出此下策,以《无量经》养气的同时,又把绝大部分先天真气闭锁在此子窍穴当中,让神体之威隐而不显,从而达到避人耳目的目的。 看来这小子的师父也不过尔尔。 既然保不住此子,还敢收他做徒弟。 可这小子眼下命悬一线,如果不开他体内的这股先天真气,必死无疑。 那老者沉吟片刻,心底思量道:“上中下三处丹田,只有中庭完好无缺。玄庭魂海支离破碎,想来是盘踞在这小子魂海深处的那条龙魂所致。难怪老夫觉得这小子心智有问题。” 当此时,阿泽眼底的光芒越来越盛,原本漆黑的瞳孔逐渐被狰狞的赤金色点燃。那老者刚要出手压制阿泽体内龙血的杀性,突然之间,一层佛光在他胸前显露,刹那间,阿泽眼底的狰狞之色消弭无踪。 那老者收手,看了挂在他胸口的菩提子一眼,将剑条扔给阿泽。 阿泽一把接住剑条,眼底满是茫然。 与此同时,荒尾只觉周身禁锢消失,连忙上前拽住阿泽的衣袖,说道:“阿泽,你怎么样?” “放心,老夫没心思害他。”那老者说道,“这样跟你说吧,这小子的体魄太强,再加上那根剑骨,就像是一堆被点燃的干柴。没有内元支撑,干柴很快就会被大火燃烧殆尽。这就是老夫说的,他没几年可活。你明白了?” 荒尾恍然,追问道:“前辈,您说阿泽的丹田气海已经被人摧毁,那这炼气之法,对他来说岂不是已经……” “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那老者说道,“可现在没了,不代表之后不会再有。” 荒尾闻言瞪大双眼,骇然道:“前辈是说,丹田气海被摧毁,还能重筑!?” “旁人或许不能,但他可以。”那老者说道,“所以老夫教他长生之法,的确是要救他性命,不是害他,明白了?” “阿泽,要不?”荒尾拽了拽阿泽的衣袖。 阿泽拧起眉头,正待回应,那老者却突然说道:“你小子这般抗拒拜师,想来老夫到底是来迟了一步。你的那位师父,在你心底分量很重啊。重到即便你失去记忆,也会下意识拒绝拜老夫为师。” 阿泽沉默不语。 “那老夫若是说,我有让你想起一切的法子呢?”那老者笑了起来,很是得意,“怎样,你再考虑考虑?” 荒尾怔怔地看着那老者,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这老者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好像无所不能一般!若真如他所说,他已经在此待了至少一千多年,他的修为,莫非已经到了第七境? “前辈,教我!”阿泽说道,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老者。 荒尾第一回在阿泽脸上看到情绪波动。 “这洞天当中,有一样宝贝,可以帮你将混乱分裂的魂海重聚。”老者说道,“只要你能重聚魂海,失去的记忆,自然能够回来。” “什么宝贝?”阿泽问道。 “那你先告诉老夫,这长生之法,你学还是不学?”老者反问道。 “学!”阿泽点头道。 “如此甚好。”老者闻言笑道,随手一挥,阿泽只觉时空扭曲,缓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一处洞府。 荒尾并不在场。 “在此之前,老夫先把话给你说明白。”老者说道,“你体内有一股很强的先天真气,只是那真气被锁在窍穴当中,你用不了。而你小子想要重塑丹田气海,非得那股真气不可。”
“怎样做?”阿泽问道。 “只有你自己能做到。”老者说道,“那门锁住你体内真气的功法,在你这里。” 说着,老者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而不是我心里。” 阿泽默然。 “所以你需要那样宝贝,帮你找回记忆。”老者说道,“《无量经》老夫只是知道它,但怎么炼,老夫却并不清楚。但你应该对它很熟悉。” “《无量经》……”阿泽若有所思。 “别的先不说。”老者说道,“阿泽是吧?今日为师便先告诉你一个道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修行之路,活着才有可能。” 阿泽点了点头。 “那你且接好,老夫这门长生之法,乃是【灵息】。”老者说着,便要直接给阿泽传法。 “等等。”阿泽突然说道,对着那老者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拿的起放的下!”老者大笑道,“大道本就该如此。古语常说,‘圣人无常师’!古圣尚且如此,如今的世道,可还不如当初。” “师父,怎么称呼?”阿泽问道。 “名字?”老者笑道,“老夫早已忘了。你要问,便称老夫无名吧。” 说罢,无名以指传法。灵息之法被那老者直接印刻在阿泽的心神之上。 “小子,大道至简。”无名说道,“这灵息之法,就妙在呼吸吐纳之间。待你出关,为师便告诉你找回记忆的法子。” 说罢,那老者已经在洞府当中消失。 阿泽得那老者传法,当即盘膝而坐,仔细参悟那长生之法的妙处。 时如流水。 待到阿泽出关,走出洞府时,已经初步掌握了灵息之法玄之又玄的呼吸节奏。 “小子,悟性不错。”无名的身影忽然在阿泽面前出现,笑道:“看来你与老夫的确命中注定有此缘法。” “参悟灵息之法,我在体内的确感应到有先天真气存留。”阿泽说道,“只是不能调度那股先天真气。” “哈哈哈,只要你勤加修行,灵息之法自然能够覆盖你先前所修的《无量经》。”无名说道,“只是时不待人,等你有所成就,你的寿元也该被消耗殆尽了。所以当务之急,便是要找回记忆,逆行《无量经》,将先天真气从你周身窍穴当中释放出来。如此你才能凭借神体神鬼莫测之威,重塑丹田气海。” “请问师尊,你所说的宝物,是在哪里?”阿泽问道。 “这云鲸腹中,有一样东西,名为闪金。”无名说道,“闪金乃是先天魂器,若能得到,修复混乱魂海,可谓轻而易举。” 无名笑道:“乖徒儿,且先随为师出去。那女娃这些天对你可是念念不忘,老夫都快被她烦死了。” 说着,那老者随手一挥,两人已经出了洞府,来到一处石屋。 那石屋十分粗糙,石屋门口懒洋洋趴着一头怪兽,状似老狗,模样却是分外狰狞。 而那妖族少女此刻正蹲在石屋门口和那老狗说话:“彪爷,老前辈为何要一直待在云鲸肚子里啊?我感觉以老前辈的修为,恐怕荒原那位老祖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们一直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那老狗闻言翻了个白眼,哼道:“烦人的丫头,这已经是你第八百遍问这个问题了!正主就在你身后,你问他去。” 他奶奶的,你以为彪爷我喜欢待在这个鬼地方吗?那老狗在心里骂道:“要不是打不过这老东西,彪爷我早就弄死他了。” 荒尾闻言一喜,还未回头就喊道:“老前辈,阿泽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关……” 话没说完,荒尾回头瞅见阿泽就跟在无名身旁,一下蹦了起来,飞扑到阿泽身边,关切道:“阿泽,你炼成长生之法啦?” 那老狗闻言嗤笑一声,“丫头你开什么玩笑?这小子再强的根骨,如今都算是废人一个。短短几天就想炼成灵息,莫不是痴人说梦。” “入门了。”无名呵呵一笑。 那老狗闻言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什么?” 老狗打量阿泽时,对方也在看他。 “彪爷。”荒尾轻轻扯了扯阿泽的衣袖,踮着脚尖在他耳边嘀咕:“脾气坏得很,这几天我可没少挨他的骂。” 委屈巴巴的。 “彪爷。”阿泽礼貌道。 “好小子,可比你师父知趣多了!”那老狗喜道,“彪爷喜欢你,改天传你一招半式,让你……” 老狗话还没说完,只见那老者飞起一脚,正中彪爷的屁股,把他踹得唧哇乱叫,龇牙咧嘴,满地打滚,连忙夹着尾巴就跑,边跑边骂:“老东西,等你哪天死透了,老子非要刨了你的坟,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 第765章 闪金 剑问九州第765章闪金“滚回来。”无名说道,“不然叫你真名。” 彪爷闻此,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又跑回石屋,一脸谄媚道:“有话好说,好说嘛。” “这小子需要闪金重聚魂海,你陪他出去走一趟。”无名说道。 老狗闻言大喜过望,尾巴都要甩上天,嗷呜两声,大笑道:“哈哈哈,我没听错吧,我能出去走走了?太好了,太好了!” “此事办好,准你游逛一些时日。”无名吩咐道,“办不好,拿你煮汤喝。” 那老狗闻言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好说好说,老祖的吩咐,我铁定办好!” 彪爷兴奋地催促阿泽赶紧上路,生怕慢一步宝贝要被人抢走似的。 阿泽二人拜别无名,跟着彪爷离开石屋。 那老狗嫌弃两人速度太慢,驼起两人,一路风驰电掣,一口气窜出八百里地,这才松了口气,将两人毫不客气地甩了下来,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彪爷我这背可金贵着呢,就连那老家伙都没坐过。” “彪爷,你看起来很怕老前辈啊。”荒尾感慨道。 “我怕他?”那老狗的音调猛然拔高,然后做贼心虚地四下瞅了瞅,这才放心,骂道:“妈了个巴子,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个屁!那老东西是彪爷我见过的,最恐怖的存在。当然,彪爷我当年也不差,也就输给那老东西半招,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真是苍天无眼啊!” 荒尾知晓这老狗满嘴胡话,心里自然不会当真。若是彪爷真的只输给老前辈半招,他能沦落到给人家当看门狗? 只怕是拼尽全力才能抗住对方半招才对。 当然,面上的恭维还是得有。毕竟这老狗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座眼下根本无法逾越的大山。 “彪爷霸气!”荒尾称赞道。 “马马虎虎吧。”那老狗自鸣得意起来,“丫头,你这辈子怕是没希望了。不过这小子或许还有机会追赶差彪爷我的背影。” 阿泽看了那老狗一眼,并不吭声。 可这并不妨碍那老狗继续得意:“小子,等你入了七境,看彪爷我还是如山一般难以逾越。待你登上山峰,却又发现彪爷我像天一样高!到那时,你才会意识到自己渺小如蝼蚁。” 荒尾眼角一抽,没曾想这老狗的脸皮竟然如此之厚。 都说六境斩身,七境合道。 莫非这狗东西当年合道,合的是自己的脸皮? 旷野当中,猛地有一声嗤笑如清风拂过。彪爷听见那一声笑,浑身炸毛,心里暗骂那老东西竟然还能感应此间情况,当真是离谱。 “妈了个巴子,彪爷我绞尽脑汁都盖不住这两个小子的气息吗?”老狗面露苦色。 “你这老狗,再敢当着老夫徒儿的面诽谤老夫,老夫非要扒了你的皮。” 有声音直接在彪爷魂海里回荡,那老狗被吓得半死,灰头土脸地驼起阿泽二人,又是风驰电掣。 背上两人只觉眼前景物不断变化,那老狗一跃而起便将数座大山抛在身后,不多时,两人的视野逐渐逼仄起来。 崇山峻岭被抛在脑后,彪爷眼见那原野出现在眼前,陡然兴奋起来,三两下飞跃原野,撞入另一方天地。 铺天盖地的天地灵气如汪洋大海,肆意流动。荒尾只觉黯淡无光的丹田气海登时活跃起来,深吸一口气,只觉浑身毛孔都舒张起来,畅快淋漓。 “终于离开那个鸟不拉屎的灵气荒漠了!”彪爷梅开二度,将两人甩下背来,贪婪地鲸吞天地灵气,一口下去,方圆百里的灵气直接被他吃干抹尽,胃口之大,令荒尾目瞪口呆。 “看彪爷做什么?”那老狗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罢了。彪爷我给你们指条明路,你们只管去找闪金。遇到危险不要怕,彪爷我神通大如天,你们死不了。” 说罢,那老狗用爪子蘸了蘸口水,在阿泽手心上画了一个箭头,说道:“只管往这个方向走,偏了它自然会指正方向。若是到了地方,它就会冒出金光,金光越亮,距离闪金就越近,懂?” 阿泽点了点头。 “彪爷,你不陪我们一起去吗?”荒尾问道。 “丫头,彪爷陪不了一点。”那老狗义正辞严道,“这里不比你们之前待的灵气荒漠,这处地方遍地是机缘,若是我跟着你们,天大的机缘嗅到彪爷的气息,也会被吓得屁股尿流赶紧跑路,明白吗?” 荒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彪爷见此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句话都不肯多说,直接在原地消失。 “跑的倒是挺快,还好老前辈把飞毯还我了。”荒尾嘀咕道,“还说铁定办好老前辈的吩咐,看来前辈是所托非人了。阿泽,要想找到闪金,还得靠我们自己。”
“丫头,背后乱嚼舌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耳边传来彪爷的声音,荒尾见鬼似的蹦了起来,东张西望,可四下哪里有那老狗的身影?吓得连忙闭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当此时,被彪爷一口吞掉的天地灵气又聚拢过来,荒尾不禁感叹:“这里的灵气馥郁程度,比我雪族灵脉所在之地还要强上百倍不止!阿泽,待我先调息内元,恢复之后我们再驾驭飞毯去找闪金,这样或许会快很多。” 阿泽点了点头,两人当即离开此地,找了处隐蔽地方,开辟简易洞府,荒尾立即进入冥想状态,开始调息气海妖元。 只是两人并不知晓,在他们离开之后,有两道身影追查到此处,一男一女,男的乃是完美人形,女的身后却有一条火红的狐尾。 “应该就是这附近。”那男子说道,“这么大的动静,其中必有古怪,阿笠,我们得仔细查看,洞悉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放心,庆哥。”阿笠说道,“听说最近贯胸国的人四处点火,着实可恨。此番动静,若是他们,我们还得谨慎行事,需要第一时间把消息送到狐王陛下那里。” 火庆说道:“那群罪城的不死怪物的确难缠。若真是他们,我们恐怕不是对手。这样吧,火浣长老就在崀山,你火速把消息传给火浣长老,我先行探明情况。” 阿笠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庆哥,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火庆说道,“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的。” 说罢,火庆追着空气中残存的气息先行离开,阿笠目送那道身影在目光中逐渐远去,这才离开,飞速赶往崀山。 洞府之外,阿泽盘膝而坐。这处地界被荒尾布置了简易惑阵,天地灵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涌入洞府。 以这方地界的灵气浓郁程度,那妖族少女很快便可以完成复气。 远处不时有蛮兽咆哮传来。 这一路走来,鸟兽不绝,与先前彪爷口中的“灵气荒漠”大不相同。 无名和老狗所在的灵气荒漠看起来全无生机,那些峻岭崇山尽是光秃秃的。 而这方天地草木苍翠,生命气息浓厚,若非二人知晓这还是在云鲸的肚子里,几乎要以为他们已经逃出生天。 阿泽默默行功,修行无名传授的灵息之法。借助此方天地雄浑的天地灵气,他只觉对体内存留的那股先天真气感知越来越清晰。 只是的确如无名所说,若想修到灵息法能够覆盖《无量经》的程度,没有数年如一日的功夫,是绝对做不到的。 所以想要调度那股先天真气,就必须先找回丢失的记忆,逆行《无量经》解开周身窍穴对那股先天真气的闭锁。 东方破晓。 阿泽从极浅的入定中醒来,诧异地看向那一轮从群山之间逐渐冒头的大日,只见东方霞光万丈,蔚然紫气围绕朝阳腾腾升起,场面之壮阔,令人心神摇曳。 看来这方天地的确和灵气荒漠不同。 灵气荒漠没有日月星辰,永远是一片灰暗。而这里却有日出东方,想来若是入夜,皓月群星也当出现。 阿泽目眩神迷。 这云鲸体内的洞天世界,竟然和外面这般相像。这头上古异兽的恐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某个瞬间,那面朝太阳盘膝而坐的年轻剑客忽然轻轻敲了敲横在腿上的剑鞘。 阿泽动了动耳朵,感知到有人在暗处窥探。 那年轻剑客不动声色,对方藏在不远处的深山老林之间,身上并无杀意,可敌意却是十分明显。 可既然对方没有动手,那就静观其变。 阿泽没料到对方如此有耐心,双方僵持不动,如此一天过去,待暮色四合,洞府石门突然打开,荒尾神采奕奕地走出洞府,长舒一口浊气,看那年轻剑客静静地坐在洞府门口,脊背挺拔如松,心底不禁一暖。 还好误入云鲸体内,有个相熟的人陪在身边。荒尾简直不敢想,如果是她一个人被吞进云鲸肚子,她会不会已经疯掉了。 只是…… 荒尾又惆怅起来。 她希望此行顺利拿到闪金,可又怕阿泽恢复记忆,成为她不认识的模样。 患得患失的失落感,让荒尾不禁蹙起秀眉。 “你也感觉到了?”阿泽起身问道。 “什么?”荒尾诧异道。 阿泽摇了摇头,没有多说,示意荒尾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那妖族少女刚要祭出飞毯,一道迅猛的气刃猛地撞碎覆盖洞府的简易惑阵,直奔两人而来! …… 第766章 三绝天 剑问九州第766章三绝天荒尾吃了一惊,反应极快,祭出银纹鞭准备反击。可阿泽比她更快一步,看也不看,随手一剑斩碎那道气刃。 “阿泽,我的功体已经复原。”荒尾说道,“交给我来。老前辈说你现在耗的是命源,还是少出手比较好。” 阿泽并不接话。 “两位请留步!”火庆飞身而至,朗声道:“敢问两位是何身份,来此地做什么?” “倒是稀奇。”荒尾笑道,“在这鬼地方遇到的第一个活人,上来就动手,你家长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礼数吗?” “姑娘看起来是我妖族中人。”火庆说道,“不知姑娘是哪方势力?” 火庆说着,目光落在阿泽身上,神色凝重。 眼前这人,和贯胸国的不死怪物的确很像。身上都没有丝毫气机,却拥有着高深莫测的实力。 罪城的血液,当真是诡谲至极。 “哪方势力?”荒尾说道,“问别人这个问题前,你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吗?” 火庆闻言眉头一拧,左右他现在是拖延时间,火浣长老正在往这里赶来,于是说道:“我乃桃山火狐一族火庆,姑娘现在可以自报家门了吧?” “我们来自灵气荒漠。”荒尾说道,“你有何贵干?” “灵气荒漠?”火庆心里咯噔一下,对眼前两人的身份更加怀疑,说道:“姑娘莫不是开玩笑。灵气荒漠与我们三绝天隔着天堑壁垒,恕我直言,你们当是没有穿越壁垒的实力。况且那里天地灵气枯竭,连草木都长不出来,姑娘如何能在那里修得此等境界?” “三绝天?”荒尾说道,“好生奇怪的名字。” “你二人当真来自灵气荒漠?”火庆皱眉道,“竟然不知此地是三绝天?” “骗你做什么?”荒尾说道,“只是不知,你们这三绝天,是哪三绝?” “三绝天并非是这个意思。”火庆说道,“这方天地,一直以来,有三大势力构成,分别是妖都、罪城、暗域。三绝天这个名字,便因此而来。既然姑娘说你们来自灵气荒漠,这样,你让这位朋友褪去上衣,只要他的胸口完好无缺,我自然不再追究你们的来历。” 阿泽闻言不喜。 荒尾说道:“真是笑话。胸口完好无缺?莫非还有人能在胸口开一个洞,尚且活着不成?” 火庆神色古怪,道:“姑娘莫非不知,这罪城刑徒当中,有一贯胸国。贯胸国的人尽是胸口贯穿,前后透亮,却能长生不死?” 荒尾闻言大吃一惊,然后脸色一沉,说道:“阁下莫不是拿我们寻开心?胸口贯穿,焉能长生不死!你要挑衅,本姑娘可不怕你。” 火庆只当两人做贼心虚,自认为即便那手持古怪剑条的剑客真是贯胸国人,他也能拖延到火浣长老赶到,当即祭出法器火翎,沉声道:“得罪了!” 荒尾心里恼怒,冷哼一声,手持银纹鞭,一步登天,妖元猛提,五境御空气场全开,凌空一鞭狠狠抽向火庆。 火庆看那剑客并未出手的意思,手中火翎一斩,巨大火刃直奔荒尾面门而去! “轰!” 五境之争,两人空中斗法,一时间难分胜负。阿泽看了片刻,忽然觉察天外有一股极强的气息正在迅速逼近,当机立断,出了一剑,罡风直接令火庆手中法器脱手,倒飞百丈远。 火庆脸色难看。 荒尾正疑惑不解,阿泽只道:“走!” 那妖族少女虽不解何意,可还是选择相信阿泽,当即祭出飞毯,带着阿泽极速离开此地。 “休走!”火庆见状,更是对阿泽的身份起疑,穷追不舍。 只是荒尾和他同为五境,又有飞行法器,他哪里追得上,很快便被甩开距离。 当此时,荒尾也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息逼近,脸色一变,嘀咕道:“这三绝天的人真是不友好。” 话音刚落,已有一道火红身影破空而至,拦住两人去路。 阿泽定睛一看,只见来人风姿绰约,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之力,俨然也是桃山火狐一族,正是桃山长老火浣! “姑娘,你既同为妖帝御下,为何要与罪城之人勾结?”火浣长老一声喝问,不给两人解释的余地,直接一掌按向阿泽。 “桃山之人,都是这般蛮不讲理吗!”荒尾怒道。 阿泽面色凝重。 此人修为,与他在冰湖交手的胡一刀相近,想来这三绝天卧虎藏龙,毫不犹豫,体内剑骨瞬间变得滚烫无比,至强剑意喷薄而出,出手便是鲲鹏三剑第二剑,乘风! 天地间狂风扫荡。 冰湖一战,阿泽已经触碰到剑骨真意。如今再出手,威势自然不同往日。 双方交锋,各自退出数十丈。 荒尾连忙稳住飞毯,火浣的掌风被阿泽格挡,是以她并未受到波及。
火浣原本只是出手试探,没料到对方年纪轻轻,竟能接住她一掌,内心讶然。 当此时,这方耽搁,火庆很快追了上来。然而火浣却在此时停手,拱手道:“适前多有得罪,请两位见谅。” “什么意思?”荒尾怒气未消。 “方才我与这位剑侠交手,他体内虽然也无气机波动,可与贯胸国那群恶贼并不相同,一切都是误会。”火浣说道,“如今罪城的人在我妖都四处点火,妖帝令下,彻查贼人。我们也是出于谨慎。若两位不嫌弃,我愿代狐王陛下邀请两位去桃山做客,权当是赔罪,如何?” “这倒是不必了。”荒尾只一心想着快点帮阿泽找到闪金,想来既然是误会,那便就此作罢。 两方话不投机,各奔东西。 待两人驾驭飞毯离开,火浣长老问道:“火庆,那两人是何来历?” 火庆神色古怪,说道:“回禀长老,他们自称是,来自灵气荒漠。” “什么?”火浣闻言吃了一惊,“他二人的修为,如何能穿越三绝天和灵气荒漠之间的壁垒?” 火浣忽然想到什么,诧异道:“莫非是他?” 火庆不明所以,也不敢多问。 “我得速速去见狐王陛下。”火浣说道,“如果真是他回来了……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竟然能从灵气荒漠活着回来!” 说罢,火浣身化长虹,远遁而去。 却说另一边。 月已高悬,星斗暗淡。 荒尾驾驭飞毯朝着阿泽掌心箭头所指的方向飞速前行,说道:“看来云鲸的肚子里,还不止一处洞天啊。这种神通当真是匪夷所思。三绝天灵气充沛,听那两个狐族所说,这妖帝御下的妖都和贯胸国所在的罪城,看来是势同水火,真是走到哪里都是江湖,免不了生死搏杀。” 尤其是他们口中的贯胸国。 难道这方天地,当真有胸口洞穿,依然能长生不死的怪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等找到闪金,彪爷带他们回到灵气荒漠,老前辈就能送他们离开云鲸的肚子了。 这三绝天虽然天地灵气极其充沛,可到底不是雪原。要她长久待在这里,自然是不情愿的。 流星划落天际。 两人星夜兼程,这一日,来到一处苍莽山界。入夜微凉,阿泽忽然心有所感,向天边望去。 “怎么了?”荒尾见此,神情紧张起来。 阿泽虽然失去记忆,魂海闭锁,可不知为何,他的感知能力,却是极强。荒尾看他如此凝眸,意识到或许又有变故。 果然。 “有人来了。”阿泽右手按在剑条上。 “不会又是桃山那群人吧?”荒尾嘀咕道,“都走这么远了,不应该吧?” 阿泽摇了摇头。 不多时,天边气息已经被荒尾捕捉到。 一场追杀正在夜色下激烈角逐。 “他娘的,真是狗皮膏药!”正在被追杀的胖道士顶着法器金刚镯破口大骂,“若非尔等偷袭,道爷我如此神通,你们都只有受死的份!” “无耻狗贼,竟敢掘我鹰山老祖的坟!”那胖道士身后,一头大妖显化妖形,乃是一头巨大的青羽鹰,也是破口大骂:“狗贼速速受死,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 “无量踏马的天尊,老杂毛,等你追上道爷我再说吧!”胖道士仗着金刚镯护体,任由那青羽鹰法术齐出,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两人尽是横渡虚空,几个腾挪,已经杀到两人近前。 那胖道士往飞毯上瞥了一眼,大惊失色,见鬼似的大喊一声:“啊?!截江道友,你竟也在这里!” 荒尾莫名其妙,随即反应过来,那胖道士莫非是在叫阿泽? 阿泽闻言,毫无反应。 胖道士诧异道:“截江,贫道葬爱啊,你不认得我了?” “好小子,竟然还有帮手!”青羽鹰已经杀到葬爱道人身后,趁他分神的刹那,神通尽出,祭出一座金灿灿的宝塔,朝着三人镇压而去。 那宝塔迎风就涨,顷刻间大如山岳,发出轰鸣玄音,浩荡威压逼得三人尽是发丝狂舞。 荒尾脸色难看,只觉周身妖元被那宝塔压得凝滞不通,只能坐以待毙。 葬爱道人见阿泽始终没有反应,心里奇怪,可大难当头,他也顾不得许多,顶上金刚镯猛地爆发出璀璨光辉,与那镇压而来的宝塔针锋相对。 “轰!!” 双方甫一交手,磅礴气劲横扫虚空,压得天下绵延数十里的山界草断树折,山石崩飞。 与此同时,阿泽腰间剑条锵然出鞘。 …… 第767章 截江 白泽目送晴扶着慕辰踉跄离开,去往河阳侯府。 细雪飘落,两饶脚印交错在一起,在雪地上画出一道弯曲的折线,蔓延向未知的远方。 “白泽,什么时候打算启程,一定要告诉我一声。” 离开之前,慕辰告诉白泽,河阳城的那两间屋子,只要他慕辰在一,就永远为他和陶弘景留着。 这里,永远是白泽的家。 河阳侯还笑着,如果有一,他们能北出虎牢关,一统燕国,他就给白泽盖一座大大的将军府,用来配他的将军身份。 白泽默然。 昔日马踏世家,意气风发的世子爷,早已知晓,当初在慕随风的灵柩前立下屠尽整个魔道的誓言,只是一个笑话。 他知道白泽不可能会在这里停留很久,所以也不会开口挽留。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 而他们,都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 所以,也只能在心底埋着这一段情义,渐行渐远。 夜幕深沉,蛮撑着一把油纸伞,和白泽并肩离开晴的宅院。四个人,两个相反的方向,谁都没有回头。 白泽在河阳城暂留几日。 当年的商会早已分崩离析,董掌柜的下落无人知晓。 白泽原本打算探查一下欧阳木的行踪,可线索寥寥无几,是以怀疑他已经离开了河阳。 停留数日之后,白泽登门拜访河阳侯府,却被门房告知,慕辰不在府郑无奈之下,白泽找到晴,留下一封书信和一些灵丹妙药,一些灵器,便告辞离去。 一路南下。 灵舟越过燕国南域边境时,年关已过。 兜兜转转,等他正式踏入宋国境地时,已经临近开春。寒气仍显料峭,可大地回暖的趋势已不可阻挡。 宋国偏居北境南端,临近南海。 极北凛冬的冷锋南下时,被重重山脉阻拦,等到了这里,威力自然不能与北方列国相比。 是以当北方还在等待惊蛰时,宋国境地,已经萌发草木嫩芽,蓬勃生机就在那些不起眼的嫩绿中静静酝酿,惹人注目。 到了宋国地界,白泽反而没有那么着急,直奔宋都睢阳而去。反而绕道,不远千里,驾驭灵舟来到帘年宋神书悟得《大河剑意》的澜沧江。 气温回升,冬雪融化,江水迎来第一次暴涨,水量激增。远隔数十里,白泽便听见了澜沧江惊心动魄的咆哮声。 灵舟悬停在江岸断崖之上,那黑衣剑修凌空踏步,落在地上,只见大江如龙,惊涛拍岸,碎作浑浊水雾,冲而起,笼罩江面,令人心驰意动。 “轰隆隆!!——” 江水奔腾不息,宛如千军掠阵,九雷霆垂落人间,将人震得神魂飞扬,壮怀激烈。 白泽坐观滔滔江水七日夜,不断演练《大河剑意》,终将长河滚滚臻至化境,顺势而为,领悟剑子绝学,剑九沧海一笑! 这一日,澜沧江观潮之人亲眼目睹了一代传奇的少年峥嵘。 只见那座山崖之上,一道人影突然掠下,来到大江最为汹涌的流域,于江水之畔负手而立。 “快看那人,他要做什么?” 观潮众人,有人发现白泽的异样,大声呼喊。
水势滔,作雷鸣响。 那饶呼喊并未传出多远,可紧接着,白泽周身突然涌出无尽剑意,将观潮众饶视线全部吸引过去。 “好强的剑意!莫非是剑道宗师?!” 人群中,有人惊呼。 近旁有人听见呼喊,瞪大双眼,穿过漫水雾看向江畔那道年轻的身影,道:“开什么玩笑!那黑衣剑修,年岁约摸弱冠,怎么可能是剑道宗师?” “如此年纪,若是剑道宗师,让下剑修的脸面往哪里搁?”另一个人道,语气凝重,“不过这人周身散发出来的剑意委实惊人,是大剑修俨然无疑了。” “面朝大江,剑意勃发,这人莫不是要出剑?”人群中,有剑修神情激动,喊道:“难道他是在此悟出了剑道,要拿这澜沧江试剑?!” 此话一出,身旁众人跟见了鬼似的。 此时,白泽周身剑意已经攀升到了顶峰。只见那年轻剑修突然出手,袖口一挥,万千剑气宛如碧海倾,轰然而出! 剧烈的剑鸣,竟然盖压汹涌澎湃的江水。 剑九,沧海一笑! “轰!!——” 那碧海剑气冲入大江,竟生生将江水拦腰截断! 剑气纵横十余里,一剑截江水倒倾! 观潮众人只见浑浊江水冲而起,被那碧海剑气逼得立起一座极高的水墙,然后轰然崩塌,江水逆流,激起千重波涛! 汹涌江水瞬间吞没两岸。 “!!!” 目睹这一幕的所有人,尽皆瞠目。 冲水雾宛如荒古巨兽,江畔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被一口吞没。众人待到暴雨一般的水雾散开,澜沧江畔,哪里还有那黑衣剑修的身影? 被一剑截断的江水重新聚拢,发出雷鸣般的咆哮,浩浩荡荡,奔赴南海而去。 观潮众人尽皆衣衫湿透,可那些人每一个都神色狂热,只觉心中豪气干云,仿佛方才一剑断江的不是白泽,而是他们自己。 “我知道了!”人群中,有人发出呼喊,“方才那人,是儒剑!”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之中,绝大多数压根就没见过宋之问。而那几个有幸见过宋之问的,跟儒剑也没有交集,只远远看过他的模样。 然而澜沧江水雾弥漫,方才那人背对簇,他们即便见过宋之问,隔着重重水雾,也难以确认那人究竟是不是儒剑。 可其他人并不会多想,只觉那一声呼喊很有道理。 “是极是极!”立马有人附和道,“我看方才那一剑,分明就是大河剑意!当年宋老将军在澜沧江观潮悟剑,开创大河剑意。没想到宋家青出于蓝,宋之问一剑截江,其剑势已经超过了宋老将军!” 很快便有人对此提出质疑,道:“胡袄!儒剑早已迈入五境,剑断江水,不过信手拈来。那人出剑,分明是全力以赴,绝不可能是宋之问!” 然而,这声质疑,压根无人理睬。 短短几,儒剑在澜沧江悟道截江的传闻,已经在宋国境地传开。而且越传越离谱。等消息传到睢阳城时,已经变成了“儒剑宋之问在澜沧江悟道,一剑斩断了河瀑布”! …… 第768章 贯胸国 剑问九州第768章贯胸国北境荒原正值凛冬,可云鲸体内的三绝天却是万物生长的时节。 阿泽二人沿着彪爷留下的方向一路前行,这一日,他手心的箭头终于有了反应,泛起星星点点的金光。 荒尾见此大喜,只待金光大亮,便是到了闪金所在之地。可随即那妖族少女又忧虑起来,祈祷能够顺利拿到闪金。 这一路即便他们没有任何招惹麻烦的打算,可除了桃山和鹰嘴山相继对他们动手,一路走来,在那些深山老林,两人又撞见诸多麻烦。 有怪异魔兽把他们当作猎物穷追不舍,也有误闯大妖领地,让对方误以为是来登门挑衅的,然后免不了一场大战。 得亏阿泽以无敌之姿一路横推,否则还真是凶多吉少。 不过如此一来他们也有了诸多收获。 荒尾的储物袋里如今装满了灵石、法宝。最珍贵的,还数那些在大妖领地连根挖来的宝药,每一株拿到雪原都是价值连城。 入夜时分,阿泽掌心的箭头忽然错乱起来,在三个方向之间来回旋转。荒尾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说道:“莫非这三个方向都有闪金?” 眼看天色已晚,荒尾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忽然在荒郊野岭看见一处破败屋舍,提议道:“阿泽,连日赶路,你一路出手也着实辛苦,不如我们先去那屋舍歇息一晚,你也好炼一炼老前辈传你的长生之法,固本培元。” 阿泽点了点头。 荒尾驾驭飞毯来到屋舍之外。 两人定睛一看,那破败屋舍依稀有几分道观模样。荒尾说道:“看来这三绝天,或许也有人族存在。只是之前听桃山那人所说,妖都、罪城、暗域构成三绝天的三大势力,即便是有人族,恐怕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 两人并肩向着屋舍走去。 屋舍门庭早已毁坏,里面黑漆漆一片。 荒尾正要进门,手腕突然被阿泽抓住,猛地往后一拽。那妖族少女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阿泽困在怀里。 荒尾耳根泛起绯色,却见阿泽面色凝重,闪身暴退,腰间剑条锵然出鞘,一剑斩向那破败屋舍! “轰!” 屋舍门庭登时被阿泽斩得四分五裂。 可那道剑气在彻底摧毁门庭之后,便不能寸进,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拦,轰然爆碎。 “嘿嘿,没想到我还没出手,你竟抢了先机。”那屋舍黑暗中传来一道阴冷声音,“好小子。你与我族气息相近,却并非我族之人,是何身份?” 黑暗中走出一人。 荒尾只见那人皮肤苍白,一身异域打扮,腰间挎着一把弯刀,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阿泽看。 荒尾暗自心惊。 此人藏身屋舍当中,即便她已经站在门前,都觉察不到对方丝毫气息!而且阿泽既然动手,定然是对方在他们即将进入门庭时露出了杀意。 恐怖的是,她连那股杀意都没能来得及觉察! 而即便是感知力强到不可思议的阿泽,如此近的距离,也是在对方露出杀意之后,才能觉察到对方的存在吗? 这是何等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可更恐怖的是,阿泽忽然说道:“没有心跳。” “?” 荒尾猛然间反应过来,眼前那人,莫非就是桃山那大妖口中的贯胸国人? 仔细一看,对方虽然和寻常人族的相貌相差无几,可到底还是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而且对方挡下阿泽那一剑时,身上的确没有丝毫气机波动! “哦?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那人咧嘴一笑,不紧不慢地几口呼吸,竟让他原本苍白的面色红润起来。 如此再看,那人给荒尾的怪异感觉登时烟消云散。站在他们面前的,仿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青年! 荒尾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那人胸口。 只是有衣物阻挡,她没能看出此人胸口,是否真的有一个前后贯通的洞。 “世人都对我罪城贯胸国人避之不及,没想到两位倒是有趣,知道了我的身份,还不逃命吗?”那人啧啧称奇,“还是你二人有何倚仗,有把握对付我?” 阿泽再度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缕缕杀意,目光阴沉起来。 “有趣。”那人笑了一声,腰间弯刀猛然出鞘,在暗夜里划出冷光,直取阿泽咽喉而去! “铛!” 刀剑交锋,两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劲直接将荒尾震退出去。 那人脸上露出古怪之色,说道:“小子,你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似妖似人。可三绝天的人族自那件事后,为妖都所不容。自大清洗事件之后,残存的人族要么遁隐不出,要么舍身加入我罪城,甚至还有因此沦为暗域走狗的。” 阿泽默然不语。 荒尾却是从中听出了莫大的杀机。 看来三绝天的人族,果真是在这方天地夹缝里求生存。 “莫非你是那件事之前就诞生的半妖?”那人说道,“大清洗事件之后,人族和妖都可是有着血海深仇,按理说不该有你这种怪物诞生才对。”
怪物。 阿泽忽然间头疼欲裂,仿佛看见无尽原野之中,有牧人指着一个人大喊妖怪。 那人浑身长满了鳞片,头颅逆生双角,状如魔鬼。 羊群开始惊恐地四处逃窜,那妖怪厉声嘶吼,仿佛在极力解释,他不是妖怪。 “啊啊啊啊!!” 混乱的意识逼得阿泽仰天怒吼,漆黑的眼底被诡异的金光点燃! 那人吃了一惊,“龙族气息?” “晟,你没开玩笑吧?”屋舍当中,又有一道声音传来,“三绝天哪里还有真龙?早已死绝了。” 汪晟神色凝重,说道:“正是如此,我才不敢确定。或许只有那几位从沉眠中醒来,才能断定这是否是龙族气息。” “那就把他抓回去。”屋内那人说道。 “女的呢?”汪晟的目光瞥向荒尾。 “杀了。”屋内那人随意道,“带不了那么多人,还有要事,不能出了纰漏。” “好。”汪晟狞笑一声,刀劲猛提,两人同时倒退三步。那贯胸国刀客手中弯刀疾走刀罡,黄金刀气纵横而出,想要一击将阿泽重创,让他不能再有反抗之力。 刀罡具象化。 黄金刀气掩杀而来,阿泽将剑乘风催化到极致,强横剑意附着在剑条之上,与那黄金刀气正面对拼,双方你来我往,眨眼间拆了数十招。 汪晟暗自咋舌。 他的刀罡黄金刀气一向势如破竹,没想到竟然会被眼前这人的剑意抵挡。 罡气大成,可无视防御。 汪晟刀锋疾走,不断变化,想要在刀法上逼得阿泽剑法错乱,露出破绽,从而一击得手。 他是刀中好手,自然能看出对方剑意虽强,可剑术却是一般。 再走十招,阿泽果然被汪晟杀得手忙脚乱。 当此时,荒尾已察觉到阿泽落於下风,忧心不已。 “走!”阿泽大喊一声,剑意爆发,剑乘风逼退汪晟,剑骨真意此刻让他如身化大鹏,一把捞起荒尾,就要破空而去。 “想走?”汪晟狞笑一声,身形破碎虚空,直接瞬移到阿泽面前,黄金刀气怒斩而下! 阿泽只紧紧抱着荒尾,单手持剑,鲲鹏三剑第三剑逍遥却在关键时刻无法爆出,只能全力催发乘风剑意,硬抗那一刀。 刀剑相接,阿泽被汪晟生生逼停。 “再来!” 汪晟刀势不绝,黄金刀气又是一记怒斩,将阿泽逼退虚空,重重落地。 “阿泽!”荒尾眼见阿泽嘴角溢血,眼眶通红,“你自己走吧,不要管我了!” 阿泽一声不吭。 第三刀已经杀至! “轰!!” 黄金刀气将大地劈得四分五裂。 阿泽的乘风剑意支离破碎。 大地深坑当中,烟尘滚滚。阿泽掌中吐劲,将荒尾远远推开。汪晟疑心黄金刀气会直接把他劈死,关键时刻收手,以掌御刀,刀罡疾走,劈开滚滚烟尘,猛地掼入阿泽胸口! 刀罡入体,阿泽只觉胸口有一团火在剧烈燃烧,仿佛要把他烧成灰烬! “啊啊啊啊!!” 那年轻剑客怒吼出声,体内气血奔腾翻涌,一时间双眼彻底被赤金色点亮,血脉之力爆发,硬生生将那掼入体内的黄金刀罡粉碎殆尽。 “好小子!”汪晟吃了一惊,不再留手,手持弯刀飞身杀至。 刀剑之争已至顶峰! 阿泽整个胸膛有如剑炉,发出炽热诡异的光亮。体内那根剑骨释放出逼天剑意,顷刻间,他只觉四肢百骸被那磅礴剑意灌满,鲲鹏三剑第三剑应运而生! “晟!” 屋舍之内,有人大喝一声。 汪晟收刀不及,只能斩出黄金刀气至强一招,百川归海。 双方即将碰撞的刹那,有身影从那破败屋舍当中飞掠而出。与此同时,荒尾只觉有人在泥土里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一把扯进土里,施展土遁迅速远离战场。 “剑,逍遥!” 阿泽怒吼一声,磅礴剑意杀向天际。 剑逍遥与黄金刀气百川归海正面碰撞。 “轰!!——” 大地颤抖,云层开裂。 汪晟的黄金刀气猛然炸碎,整个人衣衫尽裂,被剑逍遥斩得几乎分解,身形飞入高空,又狠狠砸在地上! 阿泽浑身颤抖,口鼻血流不止,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龙血极速恢复阿泽的伤势,然而他体内经脉已经被剑意灌满,那恐怖剑意具象化出的剑气不断撕开经脉,令他痛不欲生。 可那原本该被剑逍遥杀得神魂俱灭的汪晟,却比阿泽率先恢复行动能力,已经从深坑当中爬了起来! 阿泽燃烧的黄金瞳冷漠看去,只见那刀客胸口,赫然有一个前后贯通的圆洞。 贯胸国。 不死怪物! …… 第769章 狐狸公主 剑问九州第769章狐狸公主阿泽眼见汪晟爬了起来,以体内气血怒捶剑骨,逼得那剑骨发出激烈剑鸣,刹那间如鲸吞大海,将那年轻剑客体内纵横决荡的剑意尽数回收。 “好小子,好小子!”汪晟状若疯癫,哈哈大笑,“若非我是贯胸国人,这一剑已经让我死得干脆!黄金刀气拿不下你,再来试试我的黑刀!” 汪晟的目光死死盯着阿泽。 他虽然站了起来,可躯体毕竟被阿泽斩得几乎分解,血脉一时间不能贯通。 汪晟在拼,他和眼前之人谁能率先出招! 可有人显然不想他们继续交锋。 屋舍已经灰飞烟灭。 从屋舍中窜出的黑袍人挟持着一名长着狐狸耳朵和尾巴的少女,想要入局战场,擒拿阿泽。 当此时,汪晟脚下的泥土突然炸开。一道胖大身影猛地窜出,一巴掌拍在那贯胸国人的脑门上,留下一张符纸。 “无量踏马的天尊,截江,道爷我这是以德报怨了,你可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葬爱道人贴好那张符纸,荒尾这才从泥土里爬了出来,呸呸两声吐掉嘴里的泥巴,干呕两声,差点吐出来。 汪晟被那符纸定身,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当此时,阿泽已经恢复行动能力,目光深沉地盯着玄九尘。 葬爱道人被他那双诡异的黄金瞳盯得头皮发麻,说道:“弟妹,说句话啊,这小子好像入魔了。” “阿泽若是发狂,我能有什么办法!”荒尾看在这胖道士救她一命的份上,终究没有对他恶语相加。 “好家伙。”葬爱道人祭出伏魔锏,对着那挟持狐狸少女的黑袍人说道:“老登,你说你们贯胸国人,脑袋里插着这把伏魔锏,还能活蹦乱跳不?” “人族。”黑袍人冷声道,“大事件之后,人族与妖都不死不休,你竟然要干预我罪城要做的事情?” “大事件?”玄九尘嘿嘿笑道,“那都多少年了。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念念不忘。” “好一个过去就过去了。”那黑袍人桀桀笑道,“看来有心人和无心人终究是不同的。罪城到底还是容不下你们人族吗?” “你不必跟道爷多费口舌。”玄九尘说道,“我若是没看错,你抓的那个小狐狸,乃是桃山的小公主吧?桃山的狐狸都是狗鼻子,你猜他们现在在哪?” “不必故弄玄虚。”黑袍人说道,目光忌惮地看了阿泽一眼,“你想如何?” “一个换一个,很公平吧?”玄九尘说道。 “只怕你的符纸镇不住阿晟。”黑袍人说道。 当此时,汪晟脑门上的符纸猛然裂开。玄九尘觉察到杀机,秘法我见青山登时使出,与汪晟互换位置,只见那刀客一记黑刀猛地向黑袍人斩去! “他娘的,这小子这么重!”只一记我见青山,玄九尘当场被累到吐血,神色狰狞,“截江,别藏了!干不死他们,我们就死了!” 黑袍人闪身躲避那一记黑刀。 只见那一记黑刀飞入夜空,将黑袍人身后的大山粉碎成灰! “!!” 荒尾只觉遍体生寒。 阿泽猛地吐出炽烈的焰云,直冲汪晟而去。双方一言不合,再度大打出手! 汪晟手持弯刀,绝学黑刀将焰云撕开,就要找阿泽一雪前耻。当此时,那黑袍人沉声喝道:“且慢!” 说着,黑袍人已经将他挟持的狐狸少女一把抛给阿泽,说道:“既然你们想要这只小狐狸,给你们便是!晟,我们走。” 汪晟闻言极其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只能随那黑袍人一起遁入虚空,迅速离开此地。 阿泽眼睁睁看着汪晟遁入虚空,就要以强横剑意逼得他不能身退。可那狐狸少女被黑袍人径直抛来,那年轻剑客心中陡生烦躁,竟想一剑砍了那只小狐狸。 玄九尘见状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以秘法我见青山把那狐狸少女隔空抓了过来,后怕道:“还好这个够轻,不然非要把道爷累死!” 可这么一来,那两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汪晟离开,阿泽心头奔涌的杀意登时被胸前的菩提子压制,眼底的赤金色迅速褪去,吐出滚烫的热息,胸膛起伏不定。 荒尾眼尖,看见阿泽胸前的菩提子被他的金色血液沾染,说道:“阿泽,要不,你把血擦一下?” 她与阿泽相处多时,自然是早就发现他胸前挂着的那个珠子,能够压制他的杀性。 玄九尘没管那么多,只见被他舍命救下的小狐狸泪眼婆娑,俨然是被吓坏了,身躯都在发抖。 “小祖宗,道爷的心肝宝贝,你可算是平安无事!”玄九尘喜道,连忙解开小狐狸身上的禁制,“乖乖,别怕,有道爷在,你不会有事的。”
荒尾看那胖道士温柔得别有用心,忍不住道:“喂……道长,你的你的算盘珠子都快要崩到我脸上了。人可是阿泽救下的,充其量,你有一半的功劳吧!” “话不能这么说。”玄九尘说道,义正辞严,“我跟截江兄弟过命的交情,前回他受你这丫头的蛊惑出卖我,让我被鹰嘴山的老杂毛一路追杀,险些没交代在这鬼地方!这权当是他补偿我的。” “道长,你老实交代,你冒着生命危险救这小狐狸,有什么好处?”荒尾追问道。 “能有什么好处?”玄九尘说道,“无非是道爷我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说话间,阿泽已经彻底清醒,目光盯着玄九尘,说道:“葬爱,你若是我的过命兄弟,我怎么不记得你?” “啊?”玄九尘吃了一惊,看向荒尾,“丫头,这小子,脑袋被驴踢了?” “哪有。”荒尾说道,“练功走火入魔了而已。老前辈说了,没什么大问题,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玄九尘瞠目结舌。 没成想这丫头的嘴胡诌起来倒是可以和他媲美。 “这小子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像是走火入魔。”玄九尘说道,“不过若是走火入魔到丹田气海都炸了,应该不是过段时间就能好的吧?” 荒尾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阿泽还是盯着玄九尘看。 葬爱道人试探道:“截江,欧阳木这个名字,你可有印象?” 此话一出,阿泽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玄九尘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心思刹那间盘了几转,说道:“看来你的问题的确不大。欧阳木你都还有印象,想来恢复神智,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是谁?”阿泽问道。 “是条狗。”玄九尘说道,“他娘的,道爷我约他来荒原寻宝,这狗东西半路弃我而去,直接消失了!” 阿泽皱眉。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玄九尘说道,“你既然暂时失忆,道爷我绝不坑你。除了这条狗,你想知道什么,道爷我绝无虚言。” 阿泽直觉那胖道士的话不可信,不再多说。 荒尾见状,祭出飞毯,四人乘坐飞毯离开此地。 “道长,你也是被云鲸吞进来的?”荒尾问道。 “云鲸,什么东西?”玄九尘疑惑道,“你什么意思?这里不是你们荒原的某处洞天福地吗?哪来的云鲸?” 荒尾惊讶道:“道长,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贫道自然是……挖洞时一时失手,莫名其妙被传送进来的啊。”玄九尘说道,“丫头,我听你说,怎么感觉……这方洞天,莫非是在荒古巨兽的肚子里?” 荒尾沉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假的?”玄九尘一时间难以置信,“他娘的,难怪这一年多时间,贫道总也找不到出口,这下麻烦了!” 荒尾听他已经在三绝天待了一年多时间,不由得吃了一惊。莫非一年多以前,云鲸就已经在雪原游荡了? 可转念一想,这胖道士的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于是说道:“那道长你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可知道这三绝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个贯胸国是什么来头,那人说的大清洗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丫头,道爷一下回答不了你那么多问题。我也是个外来者,你一个个问,贫道一个一个说。”玄九尘说道,“丫头你放心,在我们南海,岳麓书院的先生们都说我人老实话不多。” “是人老实,话不多,还是人老,实话不多?”荒尾翻了个白眼。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玄九尘这才将他所知娓娓道来。 这三绝天乃是三方制衡,妖都界域天地灵气最为充沛,为妖帝统辖。罪城据说是流放罪犯之地,贯胸国便是罪城界域的一股势力。 贯胸国人尽是胸口有一个前后贯通的圆洞,无法吸纳天地灵气炼化为己所用,却拥有着诡异的长生不死能力。 至于暗域,那更是一个让人讳莫如深的地方。 “至于大清洗事件,贫道就不清楚了。”玄九尘沉吟道,“听说是和当年人族的一位绝世剑修有关。我猜想,那位既然能引发大清洗事件,其剑力之强,应该有剑仙的水准。” “的确是一位剑仙。”飞毯之上,小狐狸忽然开口说道,“我也是听族里的老人讲,当年那位人族剑仙一剑开天河,引起三绝天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动乱。自那件事后,三绝天的人族就被清洗了一遍。” 众人闻言,目光都看向那位桃山的狐狸公主。 …… 第770章 罪城之血 剑问九州第770章罪城之血“火狐妹妹,你叫什么名字?”荒尾见那狐狸公主被他们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温声道:“我叫荒尾,他是阿泽,这位是葬爱道长。” “火……火灵儿。”狐狸公主瑟缩道。 “灵儿妹妹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荒尾说道,“我们之前碰见过桃山的人,有一个叫火庆的人,你认识吗?” 狐狸公主一听火庆的名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狐狸耳朵直支棱,飞快地点了点头,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那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荒尾笑道。 “好!”火灵儿露出甜甜的笑脸,“我们桃山一定会好好感谢大家的。” “对了灵儿妹妹,你对罪城了解吗?”荒尾问她,“那两个贯胸国的人为什么会抓你?” “罪城的确是流放罪人的地方。”狐狸公主说道,“可是除了大清洗事件后被流放到那里的人族,其他势力在那里都很久了。老人说是因为他们当年犯了很严重的罪,才会被流放到那里。后来那些罪人裂土封疆,发展壮大起来,和暗域、妖都三足鼎立,这便是三绝天如今的格局。” “至于他们当年犯的是什么罪,我也不是很清楚。”狐狸公主说道,“贯胸国的人抓我,应该是和罪城动乱有关。大姐说妖都或许会和罪城开战,他们最近太活跃了,不知在策划什么阴谋。” 玄九尘听完若有所思,说道:“听你的意思,三绝天这个名字,是在妖都、罪城、暗域三足鼎立之后才有的。那在这之前,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 狐狸公主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三绝天就是最古老的名字。而且你们总说‘这个世界’之类的,荒尾姐姐,你们来自哪里?” “灵气荒漠啊。”荒尾有些心虚道。 “啊?!”狐狸公主大吃一惊。 “你这反应,跟火庆那时一模一样。”荒尾说道,“灵气荒漠虽然一片荒芜,可到底也不是什么魔鬼巢穴好吧?你们干嘛都一副见鬼的样子?” “没,没有。”狐狸公主连忙解释,“只是从小大姐就告诉我,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丢到灵气荒漠去。我,我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有点害怕……” “你大姐这就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啊。”玄九尘说道,“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丢到那个鬼地方?” 荒尾用眼神问玄九尘“你也去过那个地方”? 葬爱道人偷偷摇了摇头。 “除了三绝天和灵气荒漠,还有什么地方?”阿泽忽然问道。 “听大姐说,还有天渊和虚界。”狐狸公主说道,“妖都那条天河连通的地方,就是天渊。只不过……” 荒尾听闻这鬼地方还有两个世界,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云鲸的肚子还真是大啊! “不过什么?”阿泽追问。 “听说那条天河有一位绝世强者坐镇。”玄九尘说道,脸色深沉,“三绝天无数强者想要打过天河,前往天渊,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火灵儿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如此。” “那天河是什么来头?”荒尾问道,“莫非就是那位大清洗事件的缔造者,一剑砍出来的?” 狐狸公主抿了抿嘴,说道:“没错。” 荒尾暗自心惊:这人族修士,怎么到哪里都如此逆天?到底是天之骄子,不服不行。 夜尽天明。 几人在山里猎杀一头魔兽,一番收拾,饱餐一顿。正要出发继续上路,玄九尘忽然拧起眉头,沉声道:“有人来了。” 荒尾和火灵儿闻言,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阿泽自顾自将最后一块烤肉吞进肚子,起身,右手已经按在剑上。 丛林上空,三道身影遁出虚空,皆戴鬼面,只是颜色各不相同,分别是赤、青、紫三色。 为首那人冷笑道:“能让汪晟吃瘪的人,倒是稀奇。这小狐狸好不容易抓到,丢了却是可惜。不知诸位有何手段?今日便让我天地门领教领教。” “何必多言!”青面鬼率先出手,“想来汪晟的黄金刀气不过尔尔,动手吧!” 说罢,那青面鬼祭出一方法印,引得天地灵气疯狂向那法印涌去,砸出山河之象,狠狠向那丛林压去。 四人当中,狐狸公主修为最低,只到四境。此刻那法印砸出的山河之象盖压而来,登时将她逼得脸色煞白。 “截江,我们几个你最强,你对付最猛的那个,剩下两个交给我。”玄九尘沉声道,“狐狸公主不容有失,桃山可是开出了大价钱,大到这桩机缘,你断然不会拒绝。” 说罢,玄九尘祭出金刚镯,首度显露万象境修为,冲天而起,金刚镯怒砸山河之象,将那法印之力轰得四分五裂。
“轰!!” 山河之象炸碎,青面鬼冷哼一声,森然道:“只怕你没命得到那桩机缘!” 法印光华流转,那青面鬼一连轰出三道山河之象,均被葬爱道人以一己之力破之。 荒尾眼见那胖道士如此生猛,稍稍安心。 “动手吧。”赤面鬼说道,身旁,紫面鬼已经出手,祭出一口灿红飞剑,与青面鬼并力杀向玄九尘。 “先走。”阿泽言简意赅,剑乘风呼啸而出,只见狂风起于丛林,将那深山老林搅得一片狼藉,借助风势,他已经仗剑登天。 赤面鬼双手一展,祭出法器生死轮,直冲阿泽而去。 双方甫一交手,立刻将周遭山林毁得干脆利落。荒尾带着火灵儿极速远离战场,内心对力量的渴望越来越强。 玄九尘独战青面鬼和紫面鬼,头顶金刚镯,复又祭出伏魔锏,一时间威风凛凛,与那两人杀得有来有回。 阿泽这方,剑乘风在天上卷起巨大气旋,狠狠砸向赤面鬼。 那体内流淌罪城之血的修士将生死轮一分为二,一道黑光冲入气旋,一道白光绕了个弯,直取阿泽心口要害! 阿泽横臂且横剑,体内血脉奔流不息,竟与剑条上诡谲的赤金二色交相呼应,刹那间仿佛沉眠在血液当中的古老记忆复苏,一时间关于诸多天赋宝术的记忆纷涌而至。 阿泽只觉脑海当中有人山呼“圣主万岁”,逼得他怒吼一声,将飞速穿梭在魂海深处的记忆碎片尽数驱逐。 白光杀到眼前。 阿泽张口一吐,一道银月气刃飞掠而出,将那道白光逼停。随即那年轻剑客单手一握,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山河易位,一只巨大的手掌从深山当中拔地而起,带着强横的地脉之力,径直抓向赤面鬼! 天赋宝术,山河令。 赤面鬼以黑光击碎气旋,眼见那山岳巨掌向他抓来,控制黑白两道光轮合二为一,将那山岳巨掌斩得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你的血脉之力,竟然拥有两种天赋宝术?”赤面鬼吃了一惊,可旋即冷笑道:“不过这种废物宝术,要之何用!” 说罢,赤面鬼直接向生死轮中灌注天象之力,森然道:“若非你有心跳,此种不动气机,纯以血脉之力修行的手段,真和贯胸国那群怪物一般无二。不过,到此为止了!” 生死轮爆发出浓烈的死亡气息,气劲疾走,轰然斩向阿泽。 那年轻剑客眼底如同万丈深渊,第三种天赋宝术显露诡谲杀力,让那道屹立在虚空当中的身影如同化身黑洞。 “汪晟配让我出剑。”阿泽冷漠道,“你不配。” 赤面鬼闻言大怒,就要以生死轮将阿泽斩成两段。可那法器已经杀到眼前,年轻剑客还是不动如山,仿佛下定决心要孤身赴死一般。 赤面鬼汗流浃背。 下一刻,缠绕生死轮的死亡气息猛地被那剑客剥离,只见那浓烈的死亡气息被阿泽源源不断地向自身吞噬,不过瞬息,漆黑诡谲的死亡气息已经在那年轻剑客周身蒸腾起一道图腾。 吞天雀。 天赋宝术,吞天魔功。 第三种天赋宝术一出,赤面鬼只觉周身天象之力在被那年轻剑客凭借生死轮源源不断地吞噬,逼得他不得不自散天象之力。 生死轮被阿泽强行剥离死亡气息,杀力跌入谷底,被那年轻剑客一剑砍得支离破碎! 赤面鬼本命法器破裂,登时被重创吐血。阿泽随意一拳,将他吸取而来的死亡气息尽数轰出,猛地打入赤面鬼体内。 那轰入体内的死亡气息,被阿泽以吞天魔功吸收运用,如今又还到赤面鬼身上,杀力丝毫不减,刹那间将那天地门之人杀得形神俱灭! 阿泽这方阵斩赤面鬼,青面鬼和紫面鬼顿感不妙,连忙想要遁入虚空逃脱。玄九尘嘿嘿一笑,压根不给他们机会,伏魔锏轰然一震,趁两人心生恐惧,先斩紫面鬼,将之杀得只剩神魂。 紫面鬼阳神离体,被周遭弥留的死亡气息沾染,急剧蜕变为阴神,哀嚎一声,一时间竟失去对那口灿红飞剑的控制。 葬爱道人雁过拔毛,袍袖一挥,将那口飞剑镇压,收入囊中,随即喷出一口真火,将紫面鬼的阴神烧得灰飞烟灭。 仅存的青面鬼遁入虚空,正欲远遁而去,玄九尘猛地将金刚镯砸了出去,将那青面鬼生生砸出虚空,轰然落地。 “你敢杀我,罪城……” 青面鬼挣扎着想要求生,可他话音未落,玄九尘已经杀到他近前,道了声“聒噪”,一记凌厉的开碑手,将那人拍得头颅裂开,面具炸碎,露出一张扭曲恐怖的脸。 …… 第771章 长公主 剑问九州第771章长公主阿泽御风落地,来到玄九尘身边时,那胖道士已经徒手抓住那青面鬼的阳神,正欲以秘术搜魂。 阿泽的脸色忽然变了变。 “哈哈哈,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情,一起死吧!!”青面鬼的阳神拼尽全力挣开拘束,毫不犹豫,直接自爆阳神。 玄九尘破口大骂,连忙闪身去躲,可还是被那爆炸波及,被炸得灰头土脸,道袍破烂,脸色铁青。 “他娘的,还好道爷我有宝贝护住神魂。”玄九尘惊怒交加,看着身上破烂的道袍,“可惜了这么一件防御灵器,道爷我还挺喜欢的,如今被炸成这样,是穿不得了。” 青面鬼自爆阳神的刹那,阿泽已经躲开很远。如今炸完了,玄九尘只觉双耳有一万只青蛙在叫,却见阿泽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阿泽的鼻子想说上两句,又怕惹怒了这脑袋被驴踢过的家伙,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算了,先和那两个丫头汇合。”玄九尘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换上一身衣物,神识一探,大叫一声:“糟!无量踏马的天尊,这帮狗贼竟然调虎离山!” 神识探查之下,哪里还有荒尾和火灵儿的气息? 玄九尘并阿泽片刻赶至二女气息消失的地方,正心烦意乱,忽然听见一声娇笑:“呵呵,道长,我在这呢。” 玄九尘扭头一看,只见狐狸公主巧笑嫣然,就在一棵树上俏皮地坐着,双眼如秋水泛起泓波。 “心肝,你跑到哪里去做什么?”玄九尘拍了拍心口道,“可吓死道爷了。” 狐狸公主一听“心肝”二字,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悦,可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笑吟吟地看着那胖道士。 “那丫头呢,没和你在一起?”玄九尘问道,回头一看,却见荒尾正和阿泽站在一起,端是郎才女貌,分外养眼。 玄九尘一时间竟春心荡漾。 当此时,阿泽看着玄九尘神色古怪,拧起眉头。两人所在的地方,树上的确坐着一个人,只是那人不是玄九尘所见的狐狸公主,而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魅力的女人。 那女子身材极好,此刻正笑吟吟地盯着阿泽看,一双眼眸仿佛能把世间男人尽数沉溺其中,端是令人无限遐思。 可阿泽看着她却不为所动。 “赤子之心,倒是难得。”那女子笑道,声音娇媚,笔直修长的玉腿在透过丛林的天光下熠熠生辉。 “剑侠救了我小妹一命,我很感激。”那女子笑道,“父王令下,可赠予剑侠一枚蟠桃,不知剑侠可有兴趣陪我走一趟?” 阿泽沉默不语。 火灵儿躲在荒尾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怯生生地瞅着那树上的女子。 荒尾则是盯着玄九尘看,暗自向阿泽传音:“阿泽,这道长可信吗?” 阿泽闻言,目光也看向玄九尘。 “当然,这位妹妹,也可得到一枚蟠桃。”那女子眸光流转,看向荒尾。 荒尾不知那蟠桃是为何物,心里奇怪。 那女子似乎是看出了荒尾的疑惑,心里诧异的同时,说道:“或许两位对蟠桃了解不多。这样说吧,这蟠桃不仅有延年益寿的奇效,还能帮助姑娘一举迈入五境后期,甚至打下六境根基。” 此话一出,荒尾只觉目眩神迷。 如若眼前女子所言非虚,这蟠桃定然是传说中的圣药无疑了! 没想到在荒原千年难得一遇的圣药,竟然在这三绝天,会被如此轻易地送出去! 难怪三绝天天地灵气如此充沛。 原来是有此等圣药将灵气汇聚起来。 阿泽听见“延年益寿”,不由得心头一动。 师尊说他寿元将尽,若能得到这蟠桃,正好解了这燃眉之急。 当此时,葬爱道人哈哈一笑,眼神登时清明起来,看向那树上女子,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桃山的长公主殿下吧?要说功劳,贫道也有一份,不知能否分得一枚蟠桃?” 火绯儿眼见玄九尘已经清醒过来,还听得她说与那两人的话,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笑道:“道长劳心费力,自然可以拿到属于你的东西。” “哈哈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玄九尘大笑道。 火绯儿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地上,目光看向火灵儿,说道:“小妹,还不过来?” “大……大姐。”狐狸公主十分乖顺地走到火绯儿身旁。 桃山长公主屈指弹了弹火灵儿的脑门,教训道:“若非几位侠士相救,你可有苦头吃了。下回还敢到处乱跑吗?” “不敢了,大姐。”火灵儿捂着额头,眼泪汪汪的。 火绯儿轻声叹了口气,摸了摸狐狸公主毛茸茸的脑袋,看向三人,说道:“三位的恩情,我桃山必定铭记于心。我与小妹还有要事前往猴山,不知几位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往?届时我定将蟠桃亲手交予三位。”
“猴山?”玄九尘猛然想到什么,“莫非是……蟠桃宴?” “道长消息灵通,自然瞒不过你。”火绯儿说道,“道长或许不知,我桃山与猴山向来走得极近。桃山的那棵蟠桃树,便是千年前,猴王陛下亲手赠予我们的。” 玄九尘啧啧称奇,心道:“这猴王当真阔气!桃山的那棵蟠桃树,听说已是一株圣药级别的宝树,猴王说送就送,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猴山的猴子,与桃山的狐狸关系匪浅。 众人说定要一同前往猴山,火绯儿目光在玄九尘身上停留片刻,说道:“只是道长应该知晓,大清洗事件过后,人族与我妖族的关系势同水火。道长对小妹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敬重道长,可到了猴山……” 玄九尘笑道:“长公主不必担心,贫道极擅符箓之道。” 说罢,玄九尘从袖口取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将那符纸打入体内,只见那道人周身人族气息登时烟消云散,不仅容貌大变,浑身还透出一股五境大妖的气息。 火绯儿仔细感知,一时间竟看不出破绽,不由赞叹道:“道长的手段,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长公主谬赞了。”玄九尘说道,“承蒙关照,长公主叫我葬爱便可,我也不再以贫道自称。” 火绯儿莞尔一笑,端是千娇百媚,让玄九尘有刹那失神,连忙稳住道心,不再看桃山长公主的眼睛。 “葬爱?”火绯儿打趣道,“或许道长更喜欢摸金校尉这个称呼呢?” 此话一出,荒尾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桃山的长公主着实有趣。 这胖道士既然能干出刨鹰山老祖坟墓盗宝这种缺德事,想必这一年多时间在三绝天绝对闯出了一番名堂。 摸金校尉,这可不就是对那群专门干盗墓这行当之人的雅称? “啊?”火灵儿闻言瞪大眼睛,瞅着玄九尘,“你就是那个到处挖坟盗宝的摸金校尉!” 玄九尘闻言老脸一红,试图狡辩:“咳咳,这好些个宝贝就这么埋在土里,着实可惜了。我就是挖出来看看,欣赏一番,还是要还回去的。” 荒尾只觉眼前这人和彪爷有的一拼。 将来这胖道士若是迈入七境合道,铁定也是合道自己的脸皮。 那妖族少女乐呵呵地想,若是彪爷在这,定然会和这胖道士十分投缘。 “呵呵,道长只要不挖到我桃山头上就好。”火绯儿笑道,“放心,我们都会为道长守住这个秘密的。” “长公主人美心善,在下佩服!”玄九尘被火绯儿抓住把柄,他想得到蟠桃,又不得不留在她身边,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狐狸到底是狐狸,果然狡猾啊! 火绯儿祭出一条飞船,众人先后登船。 荒尾见那飞行法器华美精致,足以容纳数十人乘坐,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己的飞毯感到寒酸。 “诸位,这飞船房间足够,大家可以每人一间。”火绯儿说道,“待我稍作准备,入夜时分,就在这甲板上略备薄酒,大家一起饮酒赏月,如何?” “这自然是妙极!”玄九尘说道,“只是劳烦长公主费心,我们心里总归过意不去,不知有什么能帮到忙的?” “不必客气。”火绯儿笑道,“诸位救了小妹性命,这是应该的。” 众人交谈片刻,各自寻了一间房,歇息起来。 飞船雅间,火绯儿关上房门,在房间当中布下两道禁制,往太师椅上一坐,目光瞥向狐狸公主,说道:“小妹,那三人是什么来历?” 狐狸公主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自称是来自灵气荒漠,大姐,灵气荒漠有海吗?” “什么?”火绯儿蹙起眉头,“我只听族中长老说,灵气荒漠生机断绝,是一片生命禁区。以他们的修为,竟然能够穿越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 火绯儿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他们真的来自灵气荒漠,想必三绝天和灵气荒漠必然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隐蔽通道。 “那个道长说他曾在南海和阿泽有过命的交情。”小狐狸说道,“还说什么书院,我听不太懂。” 火绯儿眸光深沉,若有所思。 南海,书院。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在三绝天发生的事。所谓书院,在大清洗事件后已经消失殆尽。 人族所珍视的典籍,要么被当年的战火付之一炬,要么已被妖都各方势力褫夺瓜分。 …… 第772章 蟠桃宴 剑问九州第772章蟠桃宴看来这位崭露头角的摸金校尉,还有那个沉默寡言的年轻剑侠,都非同小可啊。 两人身边的荒尾最容易被捉摸。 或许她是一个突破口。 火绯儿垂眸沉思。异域天地,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若是葬爱的确来自异域,倒是能解释通他为何对妖都没有怀抱大恨。 毕竟人族那位剑仙开天河后,三绝天的人族被妖都清洗,那场动乱,对他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人族修士,最是重情义。 这血海深仇,他们断然不会如此轻易释怀。 火绯儿轻轻按了按眉心,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入夜时分,亲自试探一番。 如今罪城四处点火,若是这三人真有问题,她贸然将人带到猴山,虽然猴王陛下有盖世修为,可一旦出了纰漏,终究不美。 与此同时,玄九尘叩响阿泽的房门,却在里面听到了荒尾的声音,推门进去,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有要事相商。” “道长,刚好我们也想找你呢。”荒尾说道。 玄九尘看向阿泽,说道:“他娘的,此番他乡遇故知,是我口不择言了,向那只小狐狸暴露了我们来自九州的消息。” “道长,你只说了南海、长城,她们应该猜不到我们的来历。”荒尾说道,“而且我说的是我们来自灵气荒漠,只要你一口咬定,应该没事。” “关键是我提了岳麓书院。”玄九尘说道,“这三绝天的人族被大清洗过,书院早已在那次大清洗中毁灭殆尽。丫头,你所说的灵气荒漠,能圆回来吗?” 荒尾觉得够呛,硬着头皮说道:“三绝天和灵气荒漠隔着天堑壁垒,她们也没去过,对那里的了解都是听说,应该没问题吧?” 玄九尘沉吟道:“恐怕很难。那桃山的长公主精明得紧,想来是我的伏魔锏让他猜到了我摸金校尉的身份。这狐狸恐怕是在暗处把我和截江对付那三个罪城之人的手段看了个干净。如此心机,想蒙她,难。” 荒尾闻言也觉得不妥,说道:“那道长,依你之见,我们还去不去猴山?” 玄九尘面露犹豫,最终还是紧咬牙关,说道:“去!你们有所不知,猴山的蟠桃宴是个百年一遇的盛会。那狐狸没有夸口,她们桃山的那棵蟠桃树,有千年灵性,结出的蟠桃是实打实的圣药,足以让六境圣人脱胎换骨一次。” 荒尾瞪大双眼,只觉此番奇幻经历,当真是富贵险中求。 “你们想想,那棵蟠桃树还是猴山送给桃山的。”玄九尘说道,“猴山既然能出手如此阔绰,他们那里的蟠桃树,恐怕只会更好,没准有可能是极品神药,吃了足以让人长生久视!” “道长,你不会是想……”荒尾只觉两眼一黑。 “丫头,别瞎说。”玄九尘说道,“我还不想死在这鬼地方。你想想,若猴山真有极品神药,只是闻一口,那也值了!我可不敢有觊觎之心。” “道长说的对。”荒尾也觉得这胖道士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去刨人家的蟠桃树,不禁哑然失笑,“是我多虑了。” 几人一番合计,决定拿了蟠桃之后见机行事。如果情况不妙,就赶紧跑路。如果有可能,还是要见一见猴山的蟠桃树,究竟有多大的灵性。 而对他们的来历,只道是打灵气荒漠来。荒尾心想,了不起她就把彪爷卖了。 那老狗既然能带她和阿泽轻易穿越两座天下的天堑壁垒,两人对此甚至没有觉察,还以为真是彪爷带着他们一路跑到了三绝天,神通定然广大。 薄暮冥冥,月升日落。 众人来到飞船甲板上时,火绯儿已经准备好了酒食。夕阳将层云尽染,天边风景壮美如画,那柔和光晕映照在那绝美女子身上,衬得她愈发动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勾动葬爱道人的心弦。 甚至荒尾也被火绯儿的美色吸引,耳廓泛出可疑的淡粉色。 “无量天尊。”玄九尘心里嘀咕,“莫非道爷我长大了,的确需要道侣双修了吗?枉我自诩葬爱,自以为忘了爱,没想到是没有遇见让我再度沉沦的女人!” “三位侠士,小女子略备薄酒,请诸位开怀畅饮。”火绯儿莞尔笑道,“舍妹受了些许惊吓,如今安稳下来,在屋里睡了,是以只有我陪诸位饮酒。” “哈哈哈,良辰美景,佳人在侧,人生当如此快意!”玄九尘大笑道。 “葬爱道兄谬赞了。”火绯儿笑道,“只怕小女子不胜酒力,陪不了诸位尽兴。” “哦?”玄九尘笑道,嗅了嗅,只觉天地开阔,可那桌上美酒氤氲的酒香依然令人沉醉,不禁眼前一亮,“长公主,不知这酒?”
“这酒名为桃花酿。”火绯儿说道,“乃是以我桃山那棵蟠桃树的桃花酿成。道兄或许不知,这蟠桃树百年才开一次花,百年挂果,又百年蟠桃才能成熟。这桃花酿在我桃山极为珍贵,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寿的奇效。若非得遇贵人,旁人是品尝不到的。” “如此仙酿,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玄九尘说道,对着火绯儿一阵吹捧。 一番谈笑,火绯儿亲自斟酒,纤纤玉手执起酒壶,玉液琼浆落入杯中,荡起层层涟漪。 沁人心脾的酒香竟在场众人沉醉,就连从不饮酒的荒尾都迫不及待地想品尝杯中美酒。 “诸位,且举杯畅饮。”火绯儿端起白玉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阿泽只觉那桃花酿入喉绵柔,唇齿留香。酒液顺着喉咙一路落下,那年轻剑客只觉一股菁纯能量散入四肢百骸,浑身毛孔都舒张起来,忍不住赞叹道:“好酒。” 众人说笑间,三杯酒下肚。荒尾已经面色酡红,有些蒙圈。 火绯儿笑道:“妹妹许是不常饮酒。这桃花酿虽是香醇,可酒劲却是不小。加上那桃花虽然比不得蟠桃,说到底还是有着很强的药力。待会儿妹妹醉了,要我一个陪这两位喝酒,怕是难以招架呀。” 荒尾俏脸一红,她的确没想到这小小的三杯酒,竟然会让她有了朦胧醉意,当即暗运妖元,试图消化酒力。 “哈哈,丫头,这俗话说有菜下酒,越喝越有!”玄九尘笑道,“尝尝长公主亲自准备的珍馐佳肴,压一压酒劲。” 众人推杯换盏,日落月升,星斗满天。 酒过三巡,荒尾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玄九尘只一个劲吹嘘他是酒中仙人,千杯不醉,说话却已经大了舌头。 酒桌上,只剩阿泽和火绯儿比较清醒。 那桃山火狐一族的长公主面若敷粉,一双眼眸盛满秋水,泛着涟漪,愈发勾人,直把玄九尘看得五迷三道,一个劲夸她美若天仙。 阿泽只顾饮酒,并不多看火绯儿。 可有时候女人便是如此,你越是对她没兴致,反而越是会激起她内心的征服感。 “阿泽,这桃花酿我是自幼便喝,如今仗着半只脚迈入六境的修为,对这酒耐性极强。”火绯儿一只手托着下颌,衣袖滑落,露出一节皓腕,在月华的映衬下端是迷人。 阿泽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你这应该是头一次品尝这桃花酿吧?”火绯儿说道,“能撑到现在,莫非你的体魄,也迈入了半圣之列?” 六境斩身九重,火绯儿在阿泽身上并未感觉到有脱胎换骨的味道。是以眼前这位剑客,体魄当是没有正式迈入六境。 可此人的确怪异。 即便是纯粹体修,体魄炼到如此境界,也当早已开了丹田气海,结成金丹。可她在阿泽身上嗅不到丝毫气机。 可这人身上却又有一种令她极为好奇的味道。就好像雾里看花,火绯儿分明能确定阿泽身上没有气机,然而她又觉得那气机似乎是隐藏在深邃海底,让人不可捉摸。 若是阿泽的修为逾越六境,火绯儿会觉得是她境界不够,看不透此人。可对方分明未至六境,这就奇怪了。 火绯儿不是没想过阿泽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丹田气海炸碎。可一来冲击六境,没听说过失败会炸碎丹田气海,二来修士气海若是被摧毁,绝无活路可言。 便是再强的体魄,气海炸碎,也要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阿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火绯儿并不气恼,反而更加好奇,问道:“阿泽,你们是从哪里来?三绝天虽大,妖都御下山门可也不少。按理说以你的修为,没道理籍籍无名才对。” 说着,看了玄九尘一眼,“葬爱道兄也是。如今人族在三绝天式微,以道兄的手段,近一年才以摸金校尉的名号为人所知,莫非以前另有身份?” 玄九尘打了个哈哈,借着酒劲指了指阿泽,说道:“我和他是一个地方的,老朋友了!” 那桃山的长公主眉目含情,只笑眼看着阿泽。 阿泽放下酒杯,说道:“我们来自灵气荒漠,乃是与三绝天相隔的另一个世界。殿下不知我们,很是平常。我们也是初到贵地,没有很久。” “阿泽,我头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荒尾突然支棱起来,喊了一声,又趴了下去。 火绯儿神色讶然道:“灵气荒漠?我听族里的长老说,那个世界一片荒芜,没有天地灵气,连草木都不长,你们竟能在那种环境有如此修为!若是在我三绝天,恐怕我们这些所谓的天骄,都要伏到尘埃里了。” …… 第773章 东来刀夜雪 剑问九州第773章东来刀夜雪“哈哈哈,要不怎么说十个传言九个假!”玄九尘哈哈大笑,举杯说道:“公主不知,我们灵气荒漠的确如传闻所说,灵气荒芜。可公主不知道的是,我们那里,早已灵气复苏。” “灵气复苏!”火绯儿顿时酒意全无,眯起双眼,“竟有此事?” “公主岂不知盛极必衰,衰极必盛的道理?”玄九尘说道,“一方世界,衰败久了,自然要诞生新的生机。” “我只知盛极必衰,衰极必亡的道理。”火绯儿说道,“听道兄所言,方知死生轮转,受益匪浅。” 阿泽若有所思。 师尊说他气海炸碎,身躯如干柴烈火,必然早亡。如今要在必死之局寻找生机,岂非也是这个道理? “不知你们那个世界与三绝天有何不同?”火绯儿问道,“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对三绝天外的世界十分好奇,可惜没有穿越两座天下之间壁垒的实力,否则真想亲眼去看一看。” “公主若是去了,自然会觉得妖都要比我们那里好上千万倍。”玄九尘说道,“灵气荒漠复苏的天地灵气只是这千年之间的事情,那些灵气浓郁的洞天福地,各方势力为此征伐不断,可那些地方的天地灵气,甚至不及妖都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大山。” “竟然如此吗?”火绯儿难免失望,“那两位是从灵气荒漠哪里而来,如何能够逾越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据我所知,修为不到七境合道,绝难斩开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 即便到了七境,此事也并不轻松。 合道也要看合什么道,这之间也有云泥之别。 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只有一个人族剑仙一剑劈开了天渊世界,引得天河垂落三绝天。 说到底,三绝天、灵气荒漠、虚界、天渊给火绯儿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又一个天地牢笼,将他们困锁其中,修士极难逾越这四座天下之间的壁垒,甚至不知除了这四座天下,还有没有其他世界。 即便如今妖都的掌控者妖帝,也曾直言坐镇天河,把守天渊门户的那一位,修为盖世,或许只有整合整个妖都六境以上的高手,才有机会打过天河,前往天渊。 天渊究竟是何等模样,没人知晓。 除了那位剑开天河的人族剑修。 千年前那绝世剑仙一剑劈开三绝天和天渊之间的壁垒,引得天河垂落,飞升天渊,从此绝迹。 自那位之后,三绝天又掀起了探索其他三座天下的狂潮。自妖都的那些大人物相继离开之后,妖都式微,与罪城的冲突愈发严重起来。 如今暗域蛰伏,罪城与妖都的交锋已经搬到了明面上。战火四处点燃,若是罪城决心开战,暗域的恐怖将再度笼罩这方世界。 “机缘巧合罢了。”玄九尘说道,“我在南海远古战场遗迹触动了某种禁制,等到醒来,就已经到了这里。” 火绯儿若有所思,问道:“那道兄可有听说,在灵气荒漠,可有我三绝天的人?” “这个倒是不知。”玄九尘说道。 阿泽想到彪爷。 那老狗对三绝天十分熟悉,甫一降临这方世界,就匆匆离开,想来他极有可能就是出身妖都。 阿泽不动声色,并未多言。 “公主,我倒是有事想要请教。”玄九尘说道,“在我们那里,有红尘三境和超凡四境的说法。修士抵达七境,便是封天之境,天下无敌。可我却很奇怪,我人族七境修士,寿元皆不过五百年,有的甚至三百年兵解,这是为何?” 此话一出,火绯儿大吃一惊。 “这怎么可能?”那桃山长公主神色凝重,“虽说人族在修行一路天赋卓绝,盖压万族,相应的人族寿元极短,可按理说修为臻至六境,斩身一重便可以延寿百载,若是斩了九重身,至少也要有九百年寿元!若是合道,正所谓‘道不死身不灭’,活过千年当是轻松才对。” 玄九尘闻言神色古怪。 莫非九州世界竟然如此不堪? 在这座天下的人族能留下如此传说,为何九州冠绝天下的剑仙之流,都不过数百年便兵解消亡? 究竟是九州天道有异,还是另有隐情。 “莫非是灵气荒漠天地灵气稀缺的缘故?”火绯儿猜测道,“可如此恶劣的环境,还能抵达七境,此等能为,非常人能够揣测,当不至于只有几百年寿元。” 桃山长公主只觉匪夷所思。 玄九尘心里一动,问道:“敢问公主,三绝天是否也认为七境,便是修士止境?七境之上,是否还有第八境?” 九州世界划分修士境界,乃是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超凡四境至尊、贤者、圣人、传说。 七境传说,便是止境。 火绯儿闻言怔了一瞬,说道:“道兄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玄九尘满面红光,摇晃起身,看向天上明月,说道:“听说妖都妖帝陛下,已是七境修为。可面对镇守天河的那位,依然不是对手。”
火绯儿神色肃然,语气染上薄凉杀意:“道兄,是为《碧海潮汐诀》而来的?我劝道兄还是放弃吧,天河不是你能染指的,妖帝陛下也非你能揣度的。” 玄九尘哈哈大笑,说道:“玩笑而已,公主太高看我了!我只想知道,灵气荒漠的七境封天,在三绝天是否也是如此罢了。” 火绯儿莞尔一笑,说道:“两位都是让我敬佩的人物,我只是不想两位折在天河罢了。道兄应该知晓,即便是暗域,当初想要染指天河,也被那位杀得死伤惨重。十二尊修罗王,只剩六位逃出天河。天河也在此事之后关闭,强如六境高手,逼近天河也要粉身碎骨。” 玄九尘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一阵沉默。 火绯儿忽然笑道:“道兄,你们来到三绝天不久,想来对这里的情况也不是特别清楚。这样如何?蟠桃宴后,我邀请诸位去我桃山做客,一来大家也有一个落脚之地,二来,我们也好取长补短,互证道心。” “哈哈哈,好说,好说!”玄九尘笑道,“公主相邀,天大的美事,谁会拒绝?” 三人又是推杯换盏,待到月上中天,玄九尘已经头重脚轻,火绯儿也面色桃红,一颦一笑都散发出致命的魅力。 阿泽借口天色不早,想要结束酒局。 此时玄九尘已经趴倒在酒桌上,一个劲哼唧,含糊不清,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火绯儿只笑盈盈地瞅着阿泽,忽然站了起来,微微摇晃,极好的身段在月色下风情万种,引得那年轻剑客微微失神。 “阿泽,你有剑仙之姿。”火绯儿双手撑着酒桌,俯身凑到阿泽近前,吐息如兰,带着令人沉醉的酒香,“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你对我,就没有任何感觉吗?” “殿下醉了。”阿泽眉眼深沉,仿佛极暗深渊,引人堕落。 火绯儿轻轻一笑,眸光流转,瞥向早已不省人事的荒尾,说道:“阿泽,如今只有你我,何不说说你想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呢?” “天大地大,自由来去罢了。”阿泽紧了紧右手手掌,随意说道。 “你倒是洒脱。”火绯儿笑道,“我认识一位铸剑师,也许可以帮你将那把剑开锋。” “那就多谢殿下了。”阿泽眼见火绯儿越靠越近,心思纷乱起来,霍然起身,将那桃山长公主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心思正流转间,哪知那人竟然一把扛起荒尾,复又拖着玄九尘告辞。 火绯儿愣了愣,笑着与阿泽道别。 待那年轻剑客走进飞船里间,火狐公主随手一挥,酒桌清空,仰观皓月,笑道:“就不信有本公主拿不下的人。阿泽……呵呵,可是我先觉察到你对我,有很强的凝视呢。” 阿泽将荒尾安顿好,随手将玄九尘丢到床榻上,打开舷窗,入夜凉风一吹,这才觉得体内翻腾的热血渐渐平息下来。 那年轻剑客深吸一口气,解开缠绕在手掌上的布条。掌心的箭头金光璀璨,指着船头甲板方向。 阿泽默然不语。 火绯儿身上,便有闪金。 阿泽复又将手掌缠住。 床榻之上,玄九尘已经坐了起来,盯着阿泽的背影,说道:“截江,如此好事,干嘛拒绝?” 阿泽回头看了他一眼。 玄九尘半躺在床榻上,明显还带着醉意,拍了拍床板,说道:“有些事情,是酒桌上谈。有些事情,得在床上谈。道爷我要是有你这幅皮相,桃山以后都得跟我姓玄。偶尔出卖一下色相,不算是对天尊的背叛。” “你说的太多了。”阿泽说道。 “酒后失言,那桃花酿的确了得。”玄九尘说道,“拿到蟠桃我们便走。她即便猜到我们不是来自灵气荒漠,没有印证,她也断定不了。反而让我印证了那个传言。” “什么?”阿泽问道。 “千年前劈开天河的那人,飞升天渊后,在天河里留下了道统。”玄九尘目光深沉,“《碧海潮汐诀》。截江,那可是实打实的七境功法。” 至少七境。 “有兴趣吗?”那道人笑问。 当此时,天外有刀光自东方纵横而来,令月光黯淡失色。 阿泽只见那刀光如雪练长虹,直指飞船。 玄九尘吃了一惊,却听阿泽说道:“没有杀意。” 飞船甲板,火绯儿已经取出新的酒壶,笑盈盈地看着那道扑面而来的刀光。 那长刀势若奔雷,悬停在火绯儿眉心前三寸,刀上有人,黑衣束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火绯儿,笑道:“不怕?” “不怕。”火绯儿轻轻弹了弹那长刀刀身,莞尔一笑,“夜雪,好久不见。” …… 第774章 无尘刀域 剑问九州第774章无尘刀域“还惦记着我的夜雪呢?”那女子收刀而立,轻轻嗅了嗅,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挑起火绯儿的下颌,说道:“背着我有男人了?” “娴雅圣女这话说的,你年岁尚小,我可是一百多岁的人了,比不得你,找个男人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火绯儿笑道,“怎么,不找男人,你养我啊?” “偌大的桃山,养不起你一只小狐狸?”邬娴雅说道,拎起酒壶满饮一口,“猴山那位相不中?” “三太子那个小屁孩儿,有什么意思?”火绯儿说道。 “你知道,我说的可不是他。”邬娴雅说道,目光看向飞船里仓,“金屋藏娇,不叫出来看看?” 火绯儿眯眼笑道:“娴雅圣女国色天香,根骨又好,修为高深,我当然怕你跟我抢人啊,不藏起来,怎么办?” “少跟我贫嘴。”邬娴雅说道,“隔着老远,我就感受到了那股气息。很强。登上飞船,我都没能觉察到他的气机。” “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来的。”火绯儿神色古怪,“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身上,本就没有气机?”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邬娴雅神色凝重起来,“我的先天刀胚极少兴奋,如果不是同类,断然不会引我至此。那人剑意藏得极深,单凭我的修为,是看不出来的。” 言下之意,练剑练到这种程度,怎么可能没有气机? “那我要是说,他的体魄,已至半圣之境,你又如何看待?”火绯儿笑道,“但他身上的确没有气机。” 邬娴雅神色异常。 火绯儿说道:“不要误会,不是贯胸国人。说起来你被他的剑意吸引,实属正常。汪晟与他交过手,很是吃瘪呢。” “汪晟出黑刀了?”邬娴雅奇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火绯儿说道,“我只知道小妹是他们从汪晟手里救出来的。具体战况如何,我并不在场。” 邬娴雅若有所思,说道:“那你这是要带他们去猴山?你不怕猴山太子见到他要把他捶死?” “怕什么?”火绯儿笑道,“不几经曲折,去哪里培养感情?” “你认真的?”邬娴雅说道,放下酒壶,“那不如我先来试试他的剑,能不能挡住猴山太子的拳头。” 说罢,浑身战意涌出,提刀跃跃欲试。 火绯儿连忙阻止:“你是想劈了我的飞船吗?” “怕什么?”邬娴雅说道,“大不了我们走远点。” “真是怕了你了。”火绯儿说道,“罢了罢了,此事我只对你一个人讲,你切莫传扬。” “果然另有隐情。”邬娴雅一副吃定那桃山长公主的模样,十分得意,“快说。” “他们来自灵气荒漠。”火绯儿沉声道,“你知道的,我自幼就对其他几座天下很感兴趣。如此机会,我断然不会错过。” 邬娴雅神色凝重,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妖都有几位前辈在灵气荒漠失落数百年,你有没有问到他们的消息?” “没有。”火绯儿摇了摇头,“他们只说灵气荒漠已经有灵气复苏的情况。我们对那座天下知之甚少,他们也只自南海来,并不清楚其中许多事情。” “那是谁带他们来的?”邬娴雅问道,“四座天下之间的壁垒有多强,你是知道的。我的先天刀胚只觉得兴奋,没有恐惧。那用剑的人绝没有穿越两座天下的修为。” “说是触碰了远古战场的某个禁制,被传送过来的。”火绯儿不愿多说,借口要去看火灵儿有没有醒来,进了船舱。 她本以为她一走,邬娴雅会跟她一起,或者直接离开,没想到那人老神自在,把夜雪往桌上一搁,自顾自喝起酒来。 火绯儿顿感不妙,可也无可奈何。 飞船直奔猴山而去。 邬娴雅喝了三杯,要等的人已经出现在甲板之上。 她看也不看,说道:“听说你赢了汪晟。贯胸国的那个刀客有两式绝学,黄金刀气以及黑刀。不知你赢的,是哪个?” “黄金刀气。”阿泽说道。 “没有试过黑刀,是你的遗憾。”邬娴雅说道,“来试试我的刀?” 阿泽沉默不语。 邬娴雅放下酒壶,捉刀飞身登天,向天外而去。 阿泽见状,剑骨激发乘风剑意,按剑追了上去。 飞船房间当中,火绯儿推开舷窗,看着那两道身影远走而去,停住飞船,慵懒地斜靠在窗前,远观战局。 云天之上,邬娴雅持刀而立,长风过处,那女子青丝飞舞,说道:“妖都圣女,邬娴雅。” “阿泽。”阿泽拔剑。 邬娴雅看见那剑客手中还未开锋的剑条,说道:“是把好剑,可惜还未开锋。” 阿泽默然不语。 妖都圣女不再多言,战意高亢,手中长刀夜雪发出兴奋的刀鸣。邬娴雅率先出手,出手便是绝学刀罡,照玉雪狮对着阿泽兜头杀去!
那年轻剑客浑身剑意高涨,身化大鹏,磅礴剑意一卷,与那刀罡照玉雪狮激烈交锋,发出巨大声响。 “再来!”邬娴雅眼前一亮,对方以剑意对抗刀罡,显得游刃有余,立刻激起妖都圣女的胜负心,第二招狮子鸣横斩而去,天地间有雄狮怒吼,迅猛刀罡登时炸碎剑意大鹏! 阿泽只觉热血沸腾,剑骨炽烈,剑乘风顺势流转,鲲鹏三剑第一剑得水顺势而出,鹏鸟解体的瞬间,鲲剑长鸣,向那刀罡盖压而去,只听轰然巨响,刀剑交锋,两人各自倒飞出去。 阿泽立刻稳住身形,仗剑杀去。 两人在短短片刻交手数十招,邬娴雅立刻发现阿泽只有两剑,心底不免大失所望。 可体内的先天刀胚却在两人不断交锋中愈发亢奋。那妖都圣女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并未全力出手。 只有两剑,对付汪晟的黄金刀气可并不容易。他既然能在贯胸国的人手里救出火灵儿,必然有更大的手段没有用出。 “阿泽,来见真章!”邬娴雅神色凝重,“再不全力以赴,死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当此时,飞船之上,火绯儿眉心拧起,没想到邬娴雅会直接动用先天刀胚,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可如此一来也好。 正好看一看阿泽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邬娴雅既然说他是同类,火绯儿只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体内,有能吸引先天刀胚的东西。 阿泽既然是剑修,想来那东西定然是与先天刀胚类似的先天剑胚! 邬娴雅张开圣人领域,覆盖此方动静。六境修为一出,阿泽只觉恐怖气息扑面而来,两道剑意流转间停顿一瞬。 好在那恐怖气息来去匆匆。邬娴雅以圣境领域遮盖这方天地,体内先天刀胚发出激烈刀鸣,手中长刀夜雪杀力逼天,无尘刀域轰然展开,将阿泽笼罩其中。 阿泽只觉如遭雷击,神色狰狞起来,剑逍遥被无尘刀域逼得立刻爆发!强横剑意接管阿泽周身经脉,恐怖杀力冲天而起,对抗无尘刀域。 “还不出手吗?”邬娴雅语气染上寒霜,“这道剑意虽强,可终究是残缺不全,对付不了我的无尘刀域!” 阿泽怒吼一声,手中剑条猛地发出驳杂神光。邬娴雅心里怪异,到这种地步,对方还不用剑道领域,是当真看不起她,还是他压根就不会用这一招? 邬娴雅冷哼一声,无尘刀域死死压制阿泽,将他周身剑意困锁在体内,不得动弹。 当此时,那妖都圣女才真切看到,眼前这人的丹田气海的确没有丝毫气机!那剑意释放,全靠那根剑骨将剑意灌入经脉,由血脉之力催发。 邬娴雅感叹对方体魄的恐怖。 剑道一途与刀雷同。 剑修驾驭手中剑后,下一境界,便是磨砺剑气。剑气最开始,其实就是将体内气机覆盖在剑身之上,不断打磨,以此来砥砺剑道。 待到一定程度,剑气便可以外放,被一剑斩出。高明者甚至可以不借助手中剑,直接释放剑气。 本质上,所谓剑气,就是修士体内的气机。 即便是剑气化形,也离不开这个范畴。 而等到剑修再上一层楼,迈入剑意境。此等境界,剑修便可以凭借自身所领悟的剑道真意,直接制敌。 剑意境未至大成,剑意的彰显,往往还会依托剑气。正是所谓的“意发而气动”。 此境大成,剑修剑意不绝,则出剑不绝,杀力之恐怖,已经远超同境修士。 阿泽如今的状态,就好比剑骨代替了丹田气海,那剑骨当中的磅礴剑意,便是他的气机。 邬娴雅心里惊疑不定。 要说这人强吧,他的剑意驳杂有血脉之力催化的剑气。说他弱吧,他又能以剑意挡住她的刀罡,甚至眼下还能撑住无尘刀域对他的碾压。 阿泽体内,逍遥剑意横冲直撞,似乎是要把他炸得粉碎。那年轻剑客双眼点燃,体内剑骨觉察到恐怖杀机,疯狂躁动起来。 某一瞬间,阿泽只觉体内轰然一声巨响,剑鸣冲霄,撼动圣境领域,让他瞬间挣脱无尘刀域的压制! “来了!”邬娴雅兴奋起来,“终于要动真格了吗?” 阿泽只觉剑骨仿佛轰碎了某个禁制,中庭当中,一座巨大的剑湖澎湃起来,剑湖中心,那沉寂多时的剑胎猛地照亮整根剑骨! “轰!!” 阿泽手中剑条开始片片剥落赤金二色交杂的锈迹,露出那把剑原本莹白的剑身。 剑胎苏醒,阿泽再无被邬娴雅无尘刀域死死压制的感觉。中庭剑湖在丹田气海炸碎之后,陷入死寂。 如今终于被剑骨轰开! …… 第775章 人剑合一 剑问九州第775章人剑合一阿泽看着手中剥落锈迹,通体莹白的飞剑,恍惚间念出一个名字:“白鲸。” 那把飞剑陡然发出兴奋的剑鸣,脱手而出,绕着阿泽欢快转圈。 剑骨轰碎中庭禁制,剑湖以那剑胎为桥梁,两者正面相接,陡然之间,剑湖接收那根剑骨磅礴的剑意,湖面扩大数倍,浑茫无际。 一个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脑海深处飞速闪过。他看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又看到大红鸟带走火行分身前为他塑造剑骨,说道:“小子,鸟爷不亏你。这跟剑骨足以让你活下去。白鲸我已经重新祭炼,有朝一日你重开丹田气海,它足以代替火行分身。” 邬娴雅将一切看得分明。 她终于明白眼前那人为何给她一种强烈的怪异违和感。没想到此人竟然就没有开辟丹田气海,而是纯粹剑修,以剑道开辟了中庭剑意丹田。 “看来是此人穿越两座天下壁垒时受了重伤,中庭闭锁,只留了一根剑骨保命。”邬娴雅一瞬间脑补了很多,心道:“难怪我的先天刀胚分明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剑胎,我却看不出那剑胎究竟在哪。” 如此一来,再打下去,倒是她强人所难了。 邬娴雅当即收了无尘刀域,说道:“你这人倒是有趣。受了重伤也不吭声,若非我在无尘刀域中看到了你的秘密,你可能会死在我的刀下,明白吗?” 阿泽并不说话。 “无趣。”邬娴雅收刀,说道:“这样,我也不占你便宜。等你恢复如初,我们堂堂正正比一场,看是你的剑胎更强,还是我的刀胚无双。” 邬娴雅说罢,解开圣域,横渡虚空,直接回到飞船。 阿泽片刻才至。 飞船里仓,房间当中,火绯儿没有久等,邬娴雅进门就说:“真是个怪人。” “怎样?”火绯儿问道。 “他体内的确没有丹田气海。”邬娴雅说道,“走的是纯粹剑修这条路。下丹田空空如也,中丹田却有一座极大的剑意湖泊。想来应该是穿越两座天下时出了什么变故,导致中庭闭锁。” 火绯儿愕然,说道:“你用无尘刀域把他的中庭轰开了?” “不是。”邬娴雅说道,“他体内有一根剑骨。无尘刀域逼得那根剑骨撞开了中庭禁制。我约他改日再战,等他恢复好了再说。” “他体内,当真也有一块先天剑胚?”火绯儿问道。 “有。”邬娴雅说道,“不过不清楚有什么特别之处。以后交手,等他动用剑胎神通,自然就知道了。” 火绯儿若有所思。 阿泽这人倒是真给她带来诸多惊喜。拥有先天剑胚,如此根骨,假以时日,盖压邬娴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真能抓住此人的心,将来看到邬娴雅吃瘪,倒是十分有趣。 堂堂妖都圣女,被她压上一头的感觉,一定极好。 火绯儿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邬娴雅被她诡异的微笑惹得发毛,反握夜雪,用刀鞘往那女子的臀上狠狠一拍,“啪”的一声,直把火绯儿拍得龇牙咧嘴,恼羞成怒。 “干嘛?”长公主怒道。 “你笑得这般不怀好意,又憋什么坏水呢?”邬娴雅哼道,“我劝你少整那些幺蛾子,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火绯儿愤愤不平,可终究不是邬娴雅的对手,只能恨恨咬牙。 另一边。 阿泽回到房间,白鲸仍兴奋地绕着他转圈。那年轻剑客摸了摸剑柄,好一会儿才将白鲸安抚下来。 如今中庭已开,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剑意招式纷至沓来,让他一阵恍惚。 很多重要的事情依旧想不起来。可混乱的记忆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想来恢复记忆也是迟早的事情。 目前来看,阿泽倒是可以笃定,失忆之前,他的确是一名剑修。如今虽然丹田气海沉寂,可金丹被挖,气海炸碎的伤势,却早已复原,看不出丝毫痕迹。 就好像他从未开辟过气海一般。 阿泽隐约想起,他是彼岸境化神,引得天地异象,从而开辟中、上丹田。如今中庭剑湖被剑骨轰开,是否意味着他可以如法炮制,借助外力,再度轰开玄庭魂泉? 气海炸碎,想要再以真气轰开玄庭关隘,不知要何年何月。如此等待,无异于从头再来。 若是能顺利轰开闭锁的玄庭,他便又多了一张活命的底牌。 阿泽盘膝坐在床榻之上。 如今他另辟蹊径,以中庭剑湖为依托,游走剑意于经脉之间,也有极强的杀力。可面对五境巅峰、半步六境,乃至六境高手时,唯一能拿出手的,也只有鲲鹏三剑。 听邬娴雅所说,他剑湖当中的剑胎当有不逊色于无尘刀域的神通。只是这剑胎该如何激发,他却摸不着头脑。 那只大红鸟临行前对他讲,剑骨足以让他保命。此话的确不假。只是鲲鹏三剑的第三剑他目前根本拿不动,面对六境高手的碾压,当真是渺小如蝼蚁。
再有,倚仗剑意终究不是长久之道。眼下来看,若是动用剑湖剑意,经脉倒是受得住,可那些剑意,就目前来说,绝不是三绝天那些妖怪的对手。 而若是动用剑骨,杀力虽强,可经脉受不住。鲲鹏三剑每一次全力催动,都要大规模撕裂他的经脉。 现在他能仗着体魄强大迅速恢复伤势。将来呢? 为今之计,只有两个。 要么恢复记忆,逆行《无量经》,将闭锁在周身窍穴当中的先天真气放出来,重开丹田气海。 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要么,就只能去学怎么控制血脉之力。 贯胸国人无法引天地灵气入体,可他们却能调度血脉之力踏上修行路。汪晟的黄金刀气不可谓不强。 既然他们能走通这条路,那么只要有控制血脉之力的功法,阿泽自信,他也能走通。 当此时,玄九尘敲响房门,阿泽收敛心思。那道人进门单刀直入:“想起来了?” “葬爱道长,好久不见。”阿泽说道。 “你不必试探我。”葬爱说道,“想起来多少?” “一些。”阿泽说道,“剑道上的东西。” “难怪。”玄九尘说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剑意。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道长怎么知道我没想起来?”阿泽问道。 玄九尘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欧阳木那小子是穿一条裤子的。那狗东西在你这里肯定没少说我坏话,你要是想起来了,就不会对我这么客气。” “原来如此。”阿泽点了点头。 “截江,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应该明白。”玄九尘正色道,“蟠桃宴是个大机缘,可这份机缘不好拿,保不准有大杀机。现在能跟那些六境怪胎过招的,只有你,你说实话,对付桃山的狐狸,还有那个用刀的,有把握没?” “没有把握。”阿泽说道,“对付六境,我只有三剑。” “短短一年,你能领悟和六境过招的剑意,已经十分了得了。”玄九尘说道,“这样,如今在这座天下,你我不说相依为命,也当是刎颈之交了。你失去记忆,我教你一招,能最大程度拔高你的杀力,如何?” “道长当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阿泽说道。 玄九尘说道:“你且放心,害你对我没好处。江湖凶险,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该明白的。” 阿泽颔首不语。 “修行一途,三教是为根基。”玄九尘说道,“九州世界修士境界划分,红尘三境也好,超凡四境也罢,都是三教定下的规矩。乃至妖族、魔族修士,都跳不开这个圈。” 红尘三境,苦海境炼气,彼岸境将气机外放,知微境开周身窍穴、炼紫府。根本就在于炼气。 超凡四境,至尊境核心在于炼魂。人尊不惑,是为磨镜映照本心,即为魂我奠定根基。世尊魂我,凝聚阳神。天尊洞玄,其根本也在于灵魂窥探大道,开辟九道洞天。 气魂双修,才有资格在修行路上登堂入室。 贤者境正式迈入大道之争。小贤者御空,触摸虚空法则,能横渡虚空。大贤者万象,开始领悟属于修士自己的道,凝聚天象。 圣人境斩身九重,为七境奠定根基。 传说境便是合道。 “可大道不会被三教遮盖。”玄九尘说道,“他们定下规矩之前,大道自在,任尔往来。天地孕育万物,万物都有各自存在的理法。” “截江,你的气海炸碎,天地灵气无法在你的元庭丹田汇聚。”玄九尘说道,“可你也能另辟蹊径,以中庭剑意丹田,流转剑意于经脉当中。这就是此路不通,自有他法。” “道长想说什么?”阿泽问道。 “你的体魄,犹如一个巨大的烘炉。”玄九尘说道,“你虽然没有迈入六境斩身,脱胎换骨。可你这幅躯体,其实已经有了比肩斩身圣人的威力!” 阿泽已经猜到什么,说道:“你有掌控血脉之力的功法?”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玄九尘说道,“你想让这个巨大的烘炉发挥威力,很简单。因为你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 “如何?”阿泽问道。 “既然你是一个人形烘炉,一拳一脚,皆是沛然巨力。”玄九尘说道,“可没有上乘拳法之类的东西,你又发挥不出这副身体最大的威力。” 阿泽听着。 “所以,你只需做到一件事。”玄九尘说道,“记住,你是持剑人,也是剑本身。贯通剑意时,你是持剑人。打出剑意时,你就是那把剑。明白吗?” “人剑合一。”阿泽缓缓开口,“以此身为剑,血脉之力,自然会被剑意贯通。” …… 第776章 宗师 剑问九州第776章宗师玄九尘一番话,直接点醒阿泽。 所谓“行有不得,反求诸己”。身体是他的,血脉之力的掌控,自然也要由他说了算。 既然没有掌控血脉之力的功法,那就以剑道贯通这具身体,把它当作一把剑。 刹那间,阿泽顿悟。 玄九尘只觉眼前的年轻剑客周身剑意尽数内敛,再看不出一丝波澜。 “截江,心如止水,人剑合一,你已入剑道宗师之境。”玄九尘说道,“或许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愉快。” 荒尾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飞船甲板之上,多了一副陌生面孔。火绯儿介绍两人认识,荒尾礼貌地打了招呼,目光在阿泽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有种奇异的感觉。 好像阿泽有点不一样了。 可仔细感觉,又觉得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还是那般沉默寡言。 邬娴雅对阿泽一夜入剑道宗师之境大感兴奋,可火绯儿总在从中作梗,让她不好再战阿泽,心里憋屈的同时,又很是期待。 这年轻剑客与她交手,剑骨轰开中庭剑湖,便一步迈入宗师之境,想来再恢复恢复,定然能再登剑道高峰。 届时再战,反而更加过瘾。 邬娴雅想到此处,心里更加兴奋,简直小鹿乱撞,脸色都绯红起来,惹得火绯儿频繁侧目,不知又在憋什么坏水。 一路飞驰,众人谈玄说道,倒是不觉乏味。听了许多,阿泽这才知晓,猴山蟠桃宴,广邀妖都三十六山妖王,七十二洞洞主,可谓是声势浩大。 随着距离猴山越来越近,飞船上逐渐热闹起来。奔赴桃山盛会的大妖络绎不绝,那些觉察到飞船上桃山一族长公主气息的人,纷纷前来拜会。 毕竟是妖都多少大妖的梦中情人,虽然猴山太子早已放言要娶火绯儿为妻,可妖都各方势力,并非所有都对猴山忌惮三分。 可让这些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飞船之上,不仅有桃山的两位公主殿下,还有妖都圣女邬娴雅! 邬娴雅的赫赫凶名,早已深深镌刻在妖都年青一代的那些天骄心底。以至于那些被邬娴雅砍怕了的妖族天骄们,都在私底下称之为女魔头! 如果说火绯儿是妖都年青一代的梦中情人,那么邬娴雅就是他们的梦中魔鬼。 消息一经传开,火绯儿的飞船顿时冷落不少。 “娴雅圣女还是很有实力的。”火绯儿如此调侃那妖都圣女,“这些天多亏了你的赫赫威名,来烦我的人倒是少了很多。” 火绯儿出言不逊的后果,便是被邬娴雅抓起来用夜雪刀鞘一阵敲打,直把那桃山长公主拍得龇牙咧嘴,眼含热泪,捂着丰满许多的臀部咬牙切齿,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地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还给这女魔头。 邬娴雅看她不怀好意,二话不说,又是一阵敲打,直把火绯儿揍得哭着求饶。 那桃山的小公主知道这事儿,偷偷笑得合不拢嘴。可好巧不巧,这丫头得意忘形,被自家大姐抓了个现行,于是顺理成章,狐狸公主被火绯儿一顿收拾,哭爹喊娘。 晚风吹拂,火绯儿在飞船甲板透气。双眸因为刚刚哭过,还泛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殷红,水光潋滟,端是惹人心疼。 阿泽悄无声息地来到火绯儿身后,那女子一身长裙被晚风撩拨,迷人的气息将那年轻剑客包裹,令他不禁沉了沉眼眸。 “阿泽,怎么,你也是来看本公主笑话的?”火绯儿闷声问道,很是不高兴。 “殿下误会了。”阿泽说道,“妖都风光无限,出来散心,正巧看见殿下独自在此。” “想来陪陪我?”火绯儿哼了一声,“我才不用你可怜。你要是真有心,就帮我去把邬娴雅那臭丫头胖揍一顿好了。” “圣女的无尘刀域我领教过了,恐怕不是对手。”阿泽说道。 “你们男人的嘴里,能有几句真话?”火绯儿说道,“连贯胸国的人都奈何不了你,你害怕什么妖都圣女?” 阿泽默不作声。 火绯儿见阿泽不吃激将法这一套,只好作罢。她刚要说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初次见面跟哑巴似的剑客,这几日不仅频繁找机会与她相近,而且话似乎也越来越多了。 莫非…… 火绯儿心思一动,阿泽忽然说道:“有人来了。” 桃山长公主被打了一岔,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往天边一看,不多时,果然有两道身影破空而至。 其中一人背生双翼,带着燎燎天火,正是三十六洞之一火云洞年青一代天骄炽翼。另一个乃是完美人形,乃是七十二山之一月秀山天骄川木。 那两人破空来到飞船近前,川木礼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桃山长公主,月秀山川木,拜会长公主殿下。”
“川木道兄,我记得你。”火绯儿莞尔一笑,“当年在天穹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川木心里一喜,没想到当年在天穹城,火绯儿就已经记住他了。那月秀山大妖眼见桃山长公主眼角绯红,娇媚当中多了几分惹人怜爱,更是情难自已,说道:“没想到长公主殿下记得我。其实前些年,我奉家师之命,去桃山拜见过狐王陛下,只是那时候长公主殿下并不在桃山。” “那还真是遗憾。”火绯儿笑道,“川木道兄不必客气,你我年岁相仿,叫我绯儿就好。” 此话一出,川木已经被火绯儿迷得神魂颠倒,只觉桃山长公主身旁的佩剑男子愈发碍眼,生得一副祸害相,身上却没有丝毫气机,莫不是公主面首? 桃山狐族的女子个个是人间绝色,可妖都各方势力,暗地里对桃山的风评都不算好。 “水性杨花”四个字就差刻在她们脑门上了。 偏生妖都男人又好这口。 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绯儿公主,这位是?”川木看向阿泽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敌意。 阿泽并不作声,反倒是川木身旁的炽翼拧起眉头,面露不悦,对川木“绯儿公主”这个称呼心生不满。 火绯儿自然知晓炽翼与猴山太子交好,见如此情形,更是火上浇油,看向身旁的年轻剑客,眉眼温柔道:“呀,你们还不认识呢。这位是我的朋友,阿泽,是个剑客。” 火绯儿对“朋友”二字十分暧昧。 此话一出,那两人身上都涌现出对阿泽的杀意。 阿泽和火绯儿之间的距离不可谓不近。桃山长公主对他的身份又如此含糊不清,连出身何处都不曾言语,对方显然在妖都没有显赫出身。 如此一看,这名为阿泽的剑客,不是火绯儿的面首,又是何人? 川木心底只暗骂火绯儿风骚,果然是个任人驰骋的货色,面上却不敢直接撕破两人的关系,对阿泽的敌意愈发明显起来。 两人身上的杀意让阿泽莫名其妙。 当此时,炽翼突然冷笑一声,说道:“剑客?公主的这位朋友,不知修为如何?腰上佩剑,可身上却没有丝毫剑修气质。莫非是剑道宗师,已经达到了止水之境?” “呵呵,阿泽,看来炽翼对你的剑术,很怀疑呢。”火绯儿笑道,轻轻拍了拍阿泽的肩膀,“忘了向你介绍,这位是火云洞火翼蝠王的亲传弟子,妖都年青一代天骄,不过两百年,就已经有望迈入六境了。” 炽翼闻言心里更是恼怒。 他最恨有人提及他的修行岁月。 只因他出身低微,血脉驳杂不纯,百年时间才开智。被火云洞洞主火翼蝠王收为亲传弟子后,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比妖都那些所谓出身高贵的天骄差! 可这么多年,除了猴山太子等少数妖都天骄对他正眼相看,妖都三十六山、七十二洞绝大多数所谓的年青一代天骄,都在明里暗里嘲笑过他的修行年岁。 “两百年的五境巅峰,还敢说自己是天骄?笑死人了!哈哈哈。” “可不是嘛!我尺悬山的一条看门狗,百年时间也跻身五境了,虽然比较勉强。” “哈哈哈……” 过往的讥讽又在耳边响起,炽翼心中怒火中烧,不顾礼数,把手猛地指向阿泽,傲慢道:“我炽翼平生最爱与剑修决斗!你,且来一战!” 川木心里虽万般嫌弃炽翼的鲁莽,可见他决心要收拾阿泽,倒是可以顺水推舟,说道:“炽翼,你们要动手,还是走远点好。免得伤了绯儿公主的飞行法器。” 说罢,川木顺势登船,笑道:“绯儿公主以为如何?” “川木,还是你想得周到。”火绯儿闻言笑道,那笑容直让川木心花怒放,喜不自胜,自觉那桃山长公主对他如此百依百顺,定然是对他有意思。 如若不然,天穹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为何火绯儿能对他念念不忘? 飞船船舱,荒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愤愤不平。 “这狐狸精,专是会煽风点火!”荒尾恼怒阿泽的见色忘义,“阿泽也真是的,瞎了眼才会被这女人迷得不辨东西!” 房间当中,荒尾正脑门冒火,一旁的玄九尘却笑道:“丫头,怎么,生气了?嘿嘿,我跟你说,除了我这种葬爱封情的好男人,像截江那样皮相讨小姑娘喜欢的家伙,都不是什么东西。” “道长,阿泽都被迷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找你是让你想想办法的,不是讨论谁是好男人的!”荒尾说道。 “他可不迷。”玄九尘说道,眯起双眼,“这小子做事,一向目的性很强。我猜是她身上,有截江想要的东西。” …… 第777章 白骨夫人 飞船之上,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不必!”炽翼体内妖元猛涨,双翼一展,登上飞船,一拳轰向阿泽,“我的如意劲收放自如,不会损坏飞船!”

那一拳兜头砸来,拳风凛冽,逼得阿泽满头长发向后飞舞。

炽翼出拳极快,阿泽双眼眨都不眨一下,腰间佩剑未动,也是一拳打出,却是轰出一道迅猛剑意,登时将炽翼撞翻出去。

两人猛一碰撞,气劲冲得火绯儿青丝飞舞,川木连忙关切道:“绯儿公主且退两步,免得误伤了你。”

说着,身形闪动,已经挡在火绯儿身前,看那年轻剑客不动如山,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竟有如此剑力,想来也非无名之辈,究竟是何来头?”

“好小子,竟然藏得这般隐蔽!”炽翼稳住身形,怒道:“方才我未用全力,你可敢登天一战!”

“没兴趣。”阿泽说道,转身就走。

在场三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那年轻剑客竟如此干脆。

炽翼见此,更是怒火中烧,认定是阿泽看不起他,如意拳劲全力催发,就要一拳杀向阿泽后心。

当此时,一道迅猛刀劲轰出飞船船舱,在阿泽和炽翼之间飞掠而过,一击将飞船甲板护栏轰得粉碎。

那刀劲几乎是擦着川木和火绯儿飞过,将两人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川木正待发怒,却听船舱当中一道冰冷声音响起:“想打架?本圣女正好手痒,谁来过招?”

此话一出,甲板四人尽皆沉默。

川木更是吓得要死,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妖都圣女邬娴雅!没想到那个女魔头也在船上。

“圣女为何袒护此子!”炽翼大声道,“我来问拳,此子不敢接,直言便是!畏畏缩缩,莫不是看不起我火云洞!?”

邬娴雅闻言冷笑一声,心头冒火,直想一刀劈了炽翼。

“你的拳不过尔尔。”阿泽说道,“非要自取其辱?”

“小子,且登天一战!”炽翼双目直欲喷火,指着阿泽,“莫要逞口舌之勇!莫非是怕我单手便能捶杀了你?”

阿泽闻言,神色冷了起来,不再多言,剑乘风将之送上中天,说道:“你若逼我拔剑,便是我输。”

“猖狂鼠辈,受死!”炽翼闻言更是恼怒,如意劲轰出无数拳影,砸向阿泽。

炽翼每出一拳,都有崩山之力,拳影堆积,更是恐怖。那无数拳影轰出烈烈拳风,席卷天际,仿佛要把那年轻剑客捶得粉身碎骨!

火绯儿好整以暇,静待阿泽出剑。

阿泽的的体魄已经一只脚迈入圣境,虽未斩身,可那副躯体的强度,即便硬抗炽翼的拳,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面对那横扫天际的拳影,阿泽只催动乘风剑意猛地一卷,将轰向他的拳影尽数拍向更高的天空。

炽翼骇然失色。

当此时,阿泽剑势流转,袍袖一挥,剑乘风甚至没有显化大鹏之形,炽翼只觉罡风扑面而来,狠狠撞入他的怀中,直把他撞得神魂颠倒,吐血倒飞出去,狼狈不堪!

“!!”

川木见此情形,方才意识到那佩剑之人竟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对付已经迈入五境后期的炽翼,他甚至没有动用一丝气机,剑意贯通身躯,以身为剑,已经一招将炽翼打成重伤!

阿泽体内剑意高亢,对剑乘风的运用更加纯熟。

炽翼狠狠吐掉口中的鲜血,怒火攻心,不惜燃烧精血复原功体,双手一翻,祭出一副黑色拳套,再度杀向阿泽。

“炽翼,你不是他的对手!”川木大声道。

可炽翼已经陷入癫狂,妖兽的凶戾被彻底激发,嘶吼一声,轰出天火拳意。只见一条火蟒轰地飞出,咆哮着直冲阿泽而去。

阿泽眼见炽翼如此不依不饶,心底杀意忽起,沉了沉眼眸,袍袖再卷,打出一条剑意长河,两者猛然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轰!”

五行当中,水克火。

阿泽的剑意长河盖压炽翼的天火拳意。

这还没完。

紧接着,那剑意长河当中陡然化出一轮苍莽大日,正是阿泽的剑意绝学,剑三长河落日!

那剑意落日被阿泽打出的瞬间,火绯儿微微变了脸色,已经看出阿泽起了杀心。

火云洞作为妖都七十二洞之一,虽说排不上前列,可洞主火翼蝠王却是个极为记仇的主。

若是让阿泽在这里杀了炽翼,恐怕桃山也难逃追责!

“给我破!”炽翼大吼一声,天火拳意被他催发到极致,数道重拳连续轰出,生生逼停那剑意落日。

眼见阿泽的剑意落日就要被炽翼轰碎,那年轻剑客冷笑一声,剑意落日猛地炸碎,磅礴剑气喷涌而出,直扑炽翼而去!

炽翼双拳猛打,将近身杀来的剑气尽数轰碎。当此时,阿泽已经飞身而至,来到炽翼眼前。

那年轻剑客右臂舒展,食指与中指并在一起,剑指一挥,万钧剑意就要兜头砸向炽翼!

炽翼瞳孔骤缩,只觉迫命杀机扑面而来。

生死关头,月秀山大妖川木咬紧牙关,登天而起,祭出一柄飞刀,血色虹光猛地钉向阿泽后心!

阿泽冷哼一声,腰间飞剑猛地颤动,发出一声剑鸣,正待自行出鞘,却听火绯儿大喊一声:“阿泽!”

那年轻剑客略一犹豫,让炽翼抓住一线生机,错开身位,只被剑五敬山河擦中胸膛,登时被那万钧剑意砸得胸口凹陷,再次吐血,坠落中天。

火绯儿眼见炽翼没有被阿泽当场击杀,刚松一口气,却见那年轻剑客周身剑意不绝,万钧剑意直指川木!

火绯儿定睛一看,川木祭出的那口飞刀,竟然诡异地停滞在虚空当中,不能寸进。

那桃山长公主猛地看向阿泽腰间佩剑,莫非与邬娴雅那一战,这剑条开锋,竟已孕育出了灵智!?

“你既然插手,便由你来接这一剑。”阿泽神色冷漠,屈指一弹,将川木的飞刀震为齑粉。

万钧剑意横冲直撞,猛地撞向川木!

说时迟,那时快。

川木本能地想要走为上计。可火绯儿就在飞船上看着,他要是如此逃脱,日后有何颜面再上桃山?

那月秀山大妖硬着头皮想要全力接剑。他不信火绯儿和邬娴雅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阿泽砍杀。

果然,万钧剑意轰飞川木的刹那,一道迅猛无匹的刀罡从飞船船舱中飞出,直将阿泽的剑五敬山河撞得粉碎!

“轰!!”

川木砸穿飞船甲板,一口血喷了出来。此子之强,已经远超他的想象!若非妖都的那些绝世天骄,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

川木神色阴沉。

难怪火绯儿那个骚货对此子这般青睐,这一身功体,想必是让那母狐狸百般爽快!

“该死的女人,竟敢如此戏弄于我!”川木心底羞愤交加,“我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都是去蟠桃宴的,不要自找麻烦。”邬娴雅如此说道,言下之意,阿泽若真的下杀手,此事绝难收场。

阿泽收敛心中杀意,回到飞船。那炽翼再度落败,总算找回了些许理智,没有继续要打要杀。

川木砸碎飞船甲板,自觉没脸继续待着这里,向火绯儿告罪,留下赔偿,匆匆离开。

“阿泽,方才那两剑,你已有剑道宗师的水准。如此修为,即便放眼整个妖都年青一代天骄,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火绯儿笑吟吟道,“在你的家乡,那里的修士,都这般强大吗?”

“殿下谬赞,侥幸而已。”阿泽说道。

这些天他有意接近火绯儿,闪金的气息让他频繁想起往事,如今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火绯儿的别有用心。

可既然是互相利用,也不存在有什么高尚、卑劣之分。那年轻剑客与火绯儿交谈几句,便回到船舱。

飞船虽有损坏,可并不影响功用,依旧向着猴山飞驰。

这一路前行,速度并不快,也着实让荒尾意识到妖都地界天地灵气之丰沛,恐怖如斯。

短短时间,荒尾只觉她不仅完全复原了功体陈年暗伤,而且短时间内,妖元已经壮大了三分。

可让她心喜如此,忧心也如此。

三绝天这座天下,本就不同于北境荒原。如今这飞船之上,除了阿泽,还有勉强可以信任的葬爱,火绯儿和邬娴雅给她的感觉都让她很是不安。

这种命运被她人掌控的感觉并不好。

阿泽刚回到船舱,荒尾便将他拽到房间,絮絮叨叨,里里外外,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火绯儿不是什么好人,劝阿泽不要被美色所误。

玄九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乐呵呵的。

阿泽无奈,也能看出荒尾是真的关心他,说道:“她身上有闪金。”

荒尾闻言,瞪大双眼,没想到果然如葬爱道长所说,阿泽接近火绯儿,真的是有目的。

想到这里,荒尾一时间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身上又有什么值得阿泽关注的东西呢?

“阿泽,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荒尾犹豫着问道。

阿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记起了一些。”

“那是好事啊,恭喜你啦。”荒尾高兴道。

另一边。

火绯儿回到房间,刚要质问邬娴雅要怎么赔偿被她一刀砍碎的飞船护栏,忽然发现闺房当中,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白骨夫人!”火绯儿吃了一惊。

来人竟是妖都七十二洞之一,白虎岭白骨洞洞主,白骨夫人!

…… 第778章 候补十人 “绯儿,好多年不见了,也不说来白虎岭看看我。”白骨夫人笑吟吟道,“看你的修为,又精进许多。真不考虑跟我学一学白骨洞的绝学?”

火绯儿闻言脊背顿时崩得笔直,连忙说道:“前辈,桃山的绝学我还学不明白呢,怕是根骨一般,学不来白骨洞的绝学。”

“你这丫头,长大了,也开始满嘴谎话。”白骨夫人笑道,并不怪罪火绯儿,只遗憾道:“你身上终究缺了些杀伐之气。妖都和罪城迟早要有一场大战,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可不是幻术可以对付的。你要是哪天想开了,随时来找我。狐王那里嘛,就由我来说。”

火绯儿连忙点头。

白虎岭,那鬼地方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她是疯了才会去接白骨夫人的传承。

“前辈到此,不知?”火绯儿问道。

“绯儿,这般生疏,莫不是想着赶紧赶我走?”白骨夫人笑道,“还是像你小时候那样,叫我夫人就行。”

火绯儿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这白骨夫人生得乃是成熟美妇模样,端是风情万种。彼时火绯儿年岁尚小,不知她乃是白骨尸妖。

直到她亲眼目睹白骨夫人施展白骨洞绝学,那恐怖画面,让她至今想起,都觉得十分可怕!

当年这美妇人,可是当着她的面,把一位出言不逊的五境大妖硬生生剥离骨肉,让那五境大妖只剩一副骨架,却还留得性命,沦为白虎岭侍从。

那森森白骨从血肉之躯里爬出来的景象,直接把火绯儿吓得整整一个月不敢合眼,仿佛只要她一闭眼,就能听见那副五境大妖的骨架在耳边哀嚎。

邬娴雅见火绯儿吃瘪,心情畅快,说道:“这飞船上有夫人感兴趣的人。”

火绯儿闻言脸色精彩。

邬娴雅存心捉弄那桃山长公主,看她如此表现,心里觉得好笑,这才说道:“不过你不必多想。夫人对那个人,好像比你更有兴趣。”

火绯儿恶狠狠地瞪了邬娴雅一眼,说道:“夫人,真如娴雅圣女所说?”

那桃山长公主疑心白骨夫人感兴趣之人会是阿泽,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这位存心和她抢人,火绯儿自问是决计没有办法的。

“呵呵,娴雅圣女还是这般喜欢逗你开心。”白骨夫人说道,“绯儿长大了,也到了合该婚配的年纪,有自己喜欢的人,我怎么会从中作梗?方才是在和圣女交流候补十人的事情。”

候补十人。

此话一出,火绯儿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妖都早有传言,说这一代妖帝培养有十位妖帝候补之人。只是这候补十人的说法,妖帝从未正面回应过,不承认,也不否认。

而且这候补十人也十分古怪。

比如最先被认定是候补十人之一的妖都圣女邬娴雅,她也对候补十人这个传言从不回应。

以至于迄今为止,妖都各方势力,只排出了六位妖帝候选,他们各自所擅长的绝学,分别是刀、气、拳、术、枪、掌。

其中妖都圣女邬娴雅便是刀法无双。

猴山太子崇明乃是拳法一道。

至于候补十人其他四人是谁,妖都至今没有确论。

火绯儿聪慧过人,立刻猜到白骨夫人是在怀疑阿泽是候补十人之一,正在向邬娴雅求证猜测的真伪。

不过以邬娴雅的性子,定然不会跟白骨夫人多说。况且火绯儿已经告诉过邬娴雅,阿泽来自灵气荒漠。有此层身份,如何可能是候补十人之一?

“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叙话了。”白骨夫人起身道,“这里距离猴山已经很近了,不日便能抵达猴山,我就不走了,绯儿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火绯儿说道。

白骨夫人离开以后,火绯儿立马瞪了邬娴雅一眼。妖都圣女施施然,说道:“瞪我干嘛?她来不来,我又挡不住。”

“什么时候来的?”火绯儿问道。

“我出刀的时候。”邬娴雅显然猜到了火绯儿的来意,直接把责任推了个干净,“你以为我会在乎炽翼和川木的死活?你想整事,我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所以你要赔偿,就去找白骨夫人好了。”

“我可不敢找她要赔偿。”火绯儿说道,“川木给的够多了。白骨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说到这儿,你可得感谢我了。”邬娴雅说道,“她看你那小情郎出剑,已有宗师水准,就直接问我妖帝候补十人里,此人是否是走剑道的那个。”

火绯儿神色凝重,看来白骨夫人果然是对阿泽有意思。

“你说他是?”火绯儿说道。

“不。”邬娴雅笑了一声,“我说我不知道。绯儿,这候补十人的说法,本就是你们传出来的。有没有这十个人,妖帝陛下可从未承认过。我要说是,白骨夫人莫不是会以为本圣女和你一样,也看上那个剑道小宗师了?”

火绯儿思忖,邬娴雅这般回答,倒是可以让白骨夫人投鼠忌器,不敢在确认阿泽身份之前,直接对他下手。

“白骨夫人对他好像很感兴趣,我觉得她是看出了小宗师体内有剑骨。”邬娴雅说道,“白虎岭的绝学你是知道的。这么一副骸骨,想必白骨夫人是极爱的。你可得看好你的小情郎,别被他抢了去。”

火绯儿闻言,说道:“这也是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去炼刀骨的原因?”

邬娴雅倒是不避讳,说道:“陛下说了,在我没有绝对把握杀死白骨夫人之前,不要去炼刀骨。”

“所以,你现在还不是她的对手?”火绯儿问道。

“没打过,谁知道呢?”邬娴雅说道,“你要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下一步怎么做。”

火绯儿笑道:“那我要是把小宗师是候补十人之一的消息散布出去,娴雅圣女不会向妖帝陛下告我的状吧?”

“嘴长在你身上,关我什么事?”邬娴雅说道,“左右是非黑白,都是说出来的。就像当年的大清洗事件,人族当真就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

火绯儿脸色一变,说道:“娴雅圣女,这话可不是你能随便说的。”

“谨言慎行,我知道了。”邬娴雅起身说道,“你别扯开话题,说吧,要怎么谢我?”

“你想怎样?”火绯儿说道,“了不起再给你一瓶桃花酿。”

“那多无趣。”邬娴雅倒提夜雪,用刀鞘拍了拍床榻,看着火绯儿不怀好意,“今夜你来侍寝,本圣女就当你还这人情了。”

火绯儿差点憋出内伤,可又碍于邬娴雅的淫威,暗骂自己真是羊入虎口,屈辱道:“好,一言为定!”

另一边。

玄九尘刚笑完阿泽,就在船舱过道里撞见了白骨夫人。

两人甫一碰面,玄九尘差点没当场背气,直接给那美妇人跪下磕头。

“哦?”白骨夫人见玄九尘有刹那间的神色波动,极不寻常,多看了那五境妖修两眼,说道:“你也是绯儿的朋友?叫什么,从何而来,师承何人?”

“前辈,晚辈葬爱,和阿泽是同乡,从浮丘洞天来。”玄九尘心里叫苦不迭,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这尊杀神。

“浮丘洞天?”白骨夫人略一思索,“没听说过。你说你和那个剑道宗师是同乡,可知他师承何人?”

“这个……”玄九尘一时语塞。

白骨夫人说道:“无碍,不方便说就算了。”说罢,轻轻拍了拍玄九尘的肩膀,“绯儿的朋友都是年少有为,有机会去我白虎岭做客,我也很喜欢年轻人。”

“是。”玄九尘待白骨夫人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生怕被那美妇认出身份。

看来他那些惯用法器都不能拿出手了。若是被这女人看出端倪,如此距离,他真是十死无生,在劫难逃了!

“无量踏马的天尊,真是晦气!”玄九尘回到房间,赶紧仔细查看身上有没有被白骨夫人种下印记,确定没有之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玄九尘深居简出,生怕再和白骨夫人撞个正着。

这一日,桃山来人,登上飞船。其中便有两副熟悉面孔,正是桃山长老火浣,还有先前误把阿泽认作贯胸国人的火庆。

双方碰面,火庆还万分惊奇。待了解到事情原委之后,这才知晓是阿泽几人在汪晟手底下救下了狐狸公主火灵儿。

“这真是不打不相识!”火庆笑道,很快与阿泽和荒尾熟识起来。

飞船等到了人,明显开始提速。

这一日,飞船抵达猴山地界。

猴山作为妖都三十六山当中,底蕴最为雄厚的存在之一,领地范围极大。

目之所及,大湖浩浩汤汤,横无际涯。那猴山就坐落在大湖中心,奇峰并起,争高直指,端是山灵水秀,一派福地洞天气象!

“如此浓郁的天地灵气,简直像人间仙境一样!”荒尾亲眼目睹天下奇观,天地灵气在初阳的映照下,如同云雾一般将那湖泊中间的大山笼罩,云蒸霞蔚,令人目眩神迷。

就连那湖泊上到处飘荡的雾气,也是天地灵气之精华,已经浓郁到仅凭双眼就能看清!

飞船进入湖泊地界,天上不断有虹光认出船上的邬娴雅和火绯儿。那些在妖都有头有脸的年青一代天骄,纷纷在虹光中现身,靠近飞船向两人问好。

…… 第779章 猴山太子 剑问九州第779章猴山太子当此时,飞船前方虚空,突然波动起来。紧接着,玉石铺就的神道横亘虚空,天空中响起箜篌妙音,两排侍女奏乐撒花,从虚空神道中走出,场面之花哨,令在场诸人惊讶不已。 “隆隆隆——” 战车奔驰的声音从虚空那头传来。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四头身披鳞甲的蛮兽,拉着一辆威武战车踏着玉石神道穿越虚空,来到飞船正前方。 那青铜战车之上,端坐着一名魁梧妖猴,身披黑色战甲,金色毛发在天光下熠熠生辉,一双眼眸如同黑夜炬火,令人望而生畏。 “猴山太子!”天空中有大妖说道,“亲自来迎接桃山的长公主吗?” 天空中那些觊觎火绯儿美色的妖都天骄们纷纷在心底叹气。猴山太子崇明,放眼整个妖都年青一代,都是那些绝世天骄里最拔尖的存在。 他看中的女人,旁人是绝无染指的机会了。 况且猴山和桃山的关系非同一般。 猴山太子和桃山长公主联姻,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青铜战车在神道尽头停下,虚空中走出最后一人,竟然是火云洞火翼蝠王的亲传弟子,炽翼! 众人看见炽翼现身,神色一时间很是复杂。此人两百年登临五境后期,竟能让猴山太子另眼相看,着实让人料想不到。 可炽翼的现身,不仅让一部分妖都天骄神色复杂,也直接轰动了少部分妖都天骄的内心。 有知情消息称,这火云洞炽翼数日前被桃山长公主船上的一名剑客重伤,险些直接身死道消! 原本他们还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火绯儿竟然让船上剑客重创炽翼——炽翼和猴山太子的交情,在妖都可谓是尽人皆知。 如今亲眼看见炽翼跟着猴山太子崇明在虚空神道现身,他们就是再迟钝,也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 “这下有好戏看了!”围观的妖都天骄们,有知晓内情的人互相传音,戏谑道:“猴山太子如此阵仗,怕不是迎接火绯儿这么简单!” “听说船上那剑道宗师,是妖帝候补十人之一的持剑者,不知这消息是真是假?”天上有大妖传音交流。 “你且看看,桃山的飞船上还有谁?” “那是……嘶!妖都圣女邬娴雅!” “能和桃山长公主,妖都圣女同乘,又有剑道宗师的修为,不是候补十人中的持剑者,还能是谁?”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了。我们顶多是被桃山长公主的美色吸引多看两眼,了不起‘想入绯绯’,梦里都有。可这持剑者一出,猴山太子怕是真的猴急了。” “你们且看那持剑者的模样,乃是完美人形,相貌倒是不差。猴山太子一身毛,也难怪桃山那位别有用心。” “我看未必。”有大妖传音道,“没准长公主就喜欢毛茸茸的。退一步讲,这持剑者背景不明,可崇明太子背后,可是整座猴山!就连桃山的那棵千年蟠桃树,都是猴王送的。联姻这事,已经板上钉钉,变不了了。” “那这持剑者可真够惨的。” …… 天上议论纷纷,可都是传音,没人胆敢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谁都不会嫌弃自己命长。
可他们不敢,有人敢。 虚空再度波动,有三人相继从虚空遁出。 天上那些大妖眼见来人,纷纷惊声:“是候补十人,他们也来了!” “枪道聆郎,术道银尘,气道霍都!” 三尊大妖相继遁出虚空,正是传闻中妖帝候补十人中的三位! “哈哈哈,我说崇明太子为何如此大动周章!”聆郎负手傲立虚空,笑道:“原来是桃山长公主到了!” 话音刚落,猴山太子崇明从青铜战车上一跃而起,目光落在火绯儿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说道:“崇明等候公主多时,不知圣女殿下、白骨夫人也在桃山飞船上,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邬娴雅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白骨夫人闻言笑道:“难得崇明太子有心,说什么海涵,见外了不是?” 此话一出,天上众妖这才发现飞船客舱,有一貌美夫人正慵懒地倚靠在舷窗旁,正是白骨夫人! 一众大妖看热闹的心登时凉了半截。 如果是他们对邬娴雅的称呼“女魔头”,只是打心底怕了这女人。那么白骨夫人这四个字,已经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白虎岭白骨洞,那是何等恐怖的地方,直让这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妖,也在目睹白骨夫人真容之后,乖乖地夹起了尾巴。 更有甚者,已经脚底抹油,直入猴山而去。 “这么多位妖帝候补亲自相迎,本夫人真是倍感荣幸呢。”白骨夫人笑呵呵道。 崇明太子说道:“蟠桃宴在即,诸位前辈、道友,可凭请帖入山。同时,我猴山也要借此机会,宣布一件喜事。” 说罢,崇明看向火绯儿的眼神充满柔情。火绯儿却是眉头紧锁,心里顿生不妙。 桃山长老火浣赶来飞船时,已经接到内部消息,狐王亲自传讯,令她看住长公主,不要让她生出事端。蟠桃宴后,他自会处理这件事情。 如今火浣一见火绯儿神色,就意识到危机,抢先一步,直接堵死火绯儿的退路,说道:“太子殿下,不知是何喜事?” 火绯儿闻言大怒,狠狠瞪了火浣一眼,说道:“没想到火浣长老,也这般好听是非。” 天上一众大妖已经猜出七八,那些对火绯儿心存念想的人不禁扼腕叹息,而那些看热闹的人,却是笑呵呵地煽风点火:“敢问太子,是何喜事,要在此当众宣布?” “自然是和绯儿有关。”崇明太子眼见火绯儿这般反应,心里已经十分不喜。 再看火绯儿身旁的年轻剑客,心头更是涌起无名怒火。 “与我有关?”火绯儿微微一笑,目光盯着崇明,充满警告的意味。 “长公主殿下!”火浣传音道,“狐王陛下已经允诺您与崇明太子的婚事。只是我没想到,崇明太子会在这时候直接宣布此事,殿下切莫冲动!” “崇明,到底是什么喜事,别吊胃口,赶紧说啊!”天上,妖帝候补十人之一的聆郎怀抱长枪,语气中满是调侃。 同行的银尘心里不悦。 霍都笑道:“崇明,莫非是,你和桃山长公主两人之间的喜事?” …… 第780章 拳问剑 剑问九州第780章拳问剑“正是!”崇明大声道,“狐王陛下已经应允我与绯儿的婚事!蟠桃宴后,父王将亲往桃山提亲,择良辰吉日,我便与绯儿大婚!”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有道恭喜的,也有目光频繁在火绯儿、崇明还有阿泽身上来回流转的,看热闹的兴致越来越高。 邬娴雅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是非黑白,全靠一张嘴说。 当火绯儿决定放出阿泽疑似候补十人的消息时,他重伤炽翼、川木,并与桃山长公主同乘飞船,关系暧昧的消息不胫而走。 “我要与太子完婚?如此消息,我身为当事人,怎么一概不知?”火绯儿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色变。 火浣神色凝重,思量如何补救,却听崇明说道:“近来罪城多方挑起是非,狐王事务繁忙,想必是没能及时与公主说及此事。” 火绯儿怒极反笑。 旁人或许不知桃山的那棵蟠桃树是怎么来的,可她却对当年的事情一清二楚!猴山如此行事,莫不是铁了心要做用树买人的勾当? 此时此刻,火绯儿对桃山彻底失望,看了身旁懵懂无知的火灵儿一眼,只觉多年来的坚持和倔强,在所谓的大势面前,犹如一个笑话,可笑至极。 在场诸人就是再迟钝,也看出了气氛的诡异。 崇明太子眼见火绯儿如此表现,心底怒意更盛。这么些年,他对火绯儿的态度一直很明朗。可对方屡屡对他敷衍,如今他孤注一掷,没想到竟换来火绯儿这般怒笑! “殿下!”火浣只怕火绯儿口无遮拦,让此事难以收场。 “那还真是巧了。”火绯儿讥笑道,打算釜底抽薪,“父王未曾告知我这桩喜事,也不知我日前已拜入白骨夫人门下,蟠桃宴后,便随白骨夫人去往白虎岭修行!”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看来桃山这位长公主,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天上,霍都笑道,“只怕今日之事,不好收场了。” 白骨夫人没有想到,火绯儿竟然会把她搬出来当挡箭牌。崇明听闻此言,立刻看向白骨夫人。 白骨夫人微微一笑,眸光流转,说道:“不瞒太子,确有此事。” 崇明握紧双拳,骨节咔咔作响,没想到火绯儿竟如此绝情,这般当众拂他的面子,随即冷笑道:“那也无妨!待你我大婚之后,我亲自送你去白虎岭修行!” 火绯儿脸色难看,正待发作,邬娴雅突然说道:“崇明太子,自古婚姻一事,讲的是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我看你们也不必多说什么,桃山与猴山的事情,自有狐王和猴王做主。” 崇明太子眼见邬娴雅出头,这才意识到此事已经被他搅得难以收场。可骨子里的骄傲又让他绝不肯低头,目光猛地瞪向阿泽。 玄九尘扯了荒尾一把,把她从阿泽身边拉开,传音道:“这小子要遭殃。道爷我看情况不妙,待会儿见机行事,了不起这蟠桃不要了,保命要紧。” 荒尾闻言大惊失色。 这些天她一直待在飞船上,自然不知如今阿泽已经成为今日之事的风暴中心。妖都凡是手眼通天的人物,都已知晓桃山的飞船上,有这么一位身份极为神秘的剑修,疑似妖帝候补十人中的持剑者!
“此事暂且搁置,还有一事!”崇明太子目光如电,盯着阿泽,对方只云淡风轻,压根没有正眼看他。 阿泽此番行为,彻底点燃崇明太子心头怒火。只见那妖猴把手一指,说道:“听说你是候补十人中的持剑者,不知你师承何处,为何要打伤本太子至交好友!” 炽翼就在崇明身后,目光阴沉地盯着火绯儿和阿泽看。 此番崇明太子为他出头,他只觉颜面扫地。可此人和火绯儿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不如实告知崇明,他又觉得对不起猴山太子。 此话一出,天上诸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阿泽。 那年轻剑客把眼一扫,心里对“妖帝候补十人”的说法觉得莫名其妙。可眼见炽翼就在崇明身后,刹那间又想通了什么,右手直接按在剑上,说道:“欠打。” “嘶——” 阿泽此话一出,那些本着看热闹心态来的一众大妖尽皆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这持剑者如此猖狂! 崇明再不能压抑心头怒火,大喝一声,说道:“好小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本太子看你连斩身入六境都没能做到,如何胆敢冒充妖帝候补十人?” “阿泽……”荒尾担忧地叫了一声。 那妖猴给她的压迫感极强,仿佛蝼蚁直面巍峨大山,让荒尾心底忍不住恐惧。 如今阿泽竟然正面和崇明冲突,荒尾就是再愚钝,也猜到了此事必然是和火绯儿脱不了干系。 “我可从未说过,我是什么候补十人。”阿泽说道,“少给我戴高帽。想替你朋友出头,那便来战!” “持剑者,休说我欺负你。”崇明冷笑一声,“我不动圣域,便以这双拳,打碎你的剑心!” 说罢,两人同时登天! “打起来了!”天上一众大妖纷纷闪避,“有意思,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聆郎,你说这两人谁更胜一筹?”天上,同为候补十人的霍都问道。 聆郎双手抱枪,笑道:“明摆着的事情。崇明已入六境,斩身三重。持剑者身上,可没有六境气息。” 言下之意,六境打五境,还不是跟打狗一样? “我觉得未必。”霍都说道,“他要真是持剑者,一战之力还是有的。毕竟这剑修的杀力,是公认的最强。” 说话间,两人已经飞上中天,隔空对峙。 阿泽说道:“猴山太子,你不必藏掖。既然你寻衅滋事,那便全力一战!” 猴山太子怒极反笑,拳意通天,说道:“今日以拳问剑,小子,你必然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白骨夫人见状,目光停留在阿泽身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意。 当此时,玄九尘已经做好脚底抹油的准备。一旦局势不妙,那就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截江,你也别怪我。”玄九尘心道,“今日你若战死,给道爷我十年时间,定然血洗猴山,砍了猴山太子的头给你上坟。” 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 …… 第781章 筋骨齐鸣 剑问九州第781章筋骨齐鸣“休说本太子欺负你。”崇明说道,“让你三招!” 自从阿泽有意接近火绯儿,闪金助他恢复部分记忆之后,他只觉自己已经能够控制体内龙血。 可没想到被崇明如此一激,心中杀意忽起,双眼登时炽热起来,心跳如擂鼓,咚咚作响! 荒原登天一战,玄黄龙魂被风翎儿那一瓶龙血彻底解放,将他的魂海搅得破败不堪。如今龙魂凶性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看来《化龙诀》的修炼势在必行。 不掌控龙血,只怕龙魂卷土重来时,他能不能再醒来,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可一切功法,以气为根基。如今他丹田气海空空荡荡,自是无法修行。 阿泽心中杀意一起,并不出剑,拳掌相接,冷笑道:“让我三招?呵,三招之内,你能逼我出剑,便是你赢!” 此话一出,天上诸人尽皆瞠目! “这持剑者当真是狂妄无边!”有大妖说道,“猴山太子以拳入圣,躯体无双,又有猴山无上传承,以圣药淬体,端是盖世之体魄!他一个剑修,竟敢和猴山太子比躯体强度?!” “疯了,疯了!”另一位大妖说道,“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持剑者这是要打肿脸充胖子!” 天上议论纷纷,飞船之上,火绯儿也是震惊不已。 在她看来,阿泽唯一的胜算,就在那三招之内。如今却丢弃最强的剑道,转而和崇明硬撼躯体强度,岂不是自寻死路? 半圣之躯,尚未斩身,如何与已斩身入六境的猴山太子相比? 况且猴山传承,仅仅一个蟠桃圣药,便足以培养诸多六境大能了! “你既自寻死路,本太子便成全你!”崇明眼见阿泽如此轻视他,更是恼怒,身躯一展,筋骨齐鸣,如玄雷滚滚。 阿泽深吸一口气,他体内龙血源头,在于心脏。那颗龙王之心感应到阿泽的杀意,顿时躁动起来,将大量龙血灌入血脉当中。 “我才是这副身体的主人。”阿泽强势掌控龙王之血,心道:“血脉之力,也当臣服于我的意志!” 刹那间,阿泽浑身蒸腾滚滚白汽,一双眼眸被狰狞的炽金色点燃,身躯一展,亦是筋骨齐鸣,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竟然也是筋骨齐鸣?!”观战大妖尽皆骇然,“未曾斩身脱胎换骨,竟能将躯体炼到这种程度!这他娘的是剑修?” “嘶!持剑者已经肉身成圣了!”霍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真是恐怖!这要是斩身入圣,那还了得!” “筋骨齐鸣!持剑者练的是什么逆天功法,竟能和猴山太子一般强悍?!” 聆郎的面色也凝重起来。 飞船之上,荒尾面露喜色,玄九尘直呼离谱。邬娴雅和火绯儿都没能料想,阿泽的体魄之强,竟然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 邬娴雅想来也是,难怪那年轻剑客能够横渡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没有被时空乱流搅成齑粉,原来此人的身份,不仅是剑修,体魄也如此强悍! 桃山长老火浣更是大惊失色。 原本火庆告诉她,这年轻剑客是从灵气荒漠而来,她就打心底怀疑。如今猴山太子以拳问剑,声称阿泽是候补十人中的持剑者,不由得让她更加怀疑阿泽的身份。
如此剑体双绝,体内又无丝毫气机的人物,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骨夫人直接在飞船舷窗旁站了起来,目光贪婪地盯着阿泽的身影,心底止不住地兴奋,却又在本能性地恐惧。 她难以想象,若是能得到这副骸骨,她将能迈入何种境界! “持剑者,难怪你这般有恃无恐。”崇明太子说道,“你有资格做本太子的对手!留下姓名!” “白泽。”那年轻剑客漠然道,乘风剑意将他送到崇明近前,速度极快,悍然一拳狠狠砸向猴山太子的脸庞。 “乖乖,那闪金是什么宝贝?”玄九尘这才知晓截江已经想起自己的本名,目光不由得在火绯儿曼妙的背影上多留了片刻,“不直接接触,都有如此神效!莫非这小子都想起来了,搁这扮猪吃虎呢?福生无量天尊!看来道爷我得防着点了。” 那一拳毫无花哨,猴山太子更是托大,避也不避,双臂一叠,硬抗白泽那一拳。 “咚!!” 拳力余劲横扫虚空,猴山太子被白泽那一拳轰得凌空倒退三步,战铠护臂被那剑客一拳轰得神光爆闪,竟生生凹陷下去三寸! 崇明神色一凛。 白泽拳力不减反增,刹那间连续轰出数十拳,只听一声巨响,崇明身上战铠护臂猛然炸碎! “没想到这家伙的拳头这么硬。”邬娴雅啧啧称奇。 “他娘的,这持剑者是什么怪胎,竟然拳破猴山太子的战甲!”天上有大妖惊呼。 白泽数十拳轰出,猛然间,脑海深处有记忆复苏,两套拳谱如潮水般疯狂涌出,那年轻剑客大喝一声,双拳猛然激发灿金神光! 猴山太子凛然的面色有了一丝破裂。 “第三招!”崇明大喝一声。 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在三招之内出手! 白泽一拳轰出,正是《罗汉拳》一记横冲捶!那灿金拳头兜头砸来,崇明再不敢托大,身形腾挪,隐入虚空。 白泽一拳落空,拳力轰下云天,将天下大湖砸得湖水冲天而起! 当此时,猴山太子已在白泽身后虚空现身,浑身战意拉满,沉声喝道:“三招已过,持剑者,拔剑吧!” 崇明单臂一挥,雄浑拳意冲天而起,一拳砸向白泽后心! 可那剑客显然没有出剑的打算,招式一变,三冲拳迎面而上,与猴山太子双拳相会! “轰!” 两人针锋相对,拳拳对撞,猴山太子纹丝不动,白泽却被那一拳轰飞倒飞出去,方才稳住身形,崇明已经瞬间杀至身前,一拳递一拳,两人霎那之间,已经连对数拳。 白泽未曾炼出拳意,哪里是那猴山太子的对手?不过须臾,已经败下阵来,被崇明轰得节节倒退,难以为继。 “还不出剑!”崇明大喝一声,拳意震动虚空,“当真是自寻死路不成?!” 对方以剑修身份连接数拳,已经让崇明怒不可遏。当此时,白泽心念一动,腰间飞剑锵然出鞘! “持剑者终于出剑了!” “能以肉身硬接猴山太子数拳,已经足够恐怖了!” “这场对战,才刚开始!” …… 第782章 流火焚天 剑问九州第782章流火焚天白鲸出鞘的瞬间,白泽体内剑意奔涌,剑骨铮然,得水剑意贯通经脉,配合天下大湖浩荡水意,斩出第一剑! 白鲸锵然出鞘。 鲲鱼出水,剑意昭彰! “好强的剑意!”剑意鲲鱼搅得天地色变,悍然杀向崇明太子,天上一众大妖纷纷惊呼。 那妖猴浑然不惧,一双铁拳轰地空间震荡,拳意砸出金色气浪,将得水剑意轰得爆碎! “轰!!” 两人拳剑相撞,白泽一连打出数道剑意,长河落日、敬山河、冰川瀑布、炎帝、指天誓日。 猴山太子双拳猛攻,霸拳威势浩荡,接连轰碎白泽的剑意。两人数轮对轰,打得空间震荡,一时间大湖之上流光溢彩,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庞大的气劲横贯八方,难以分出胜负。 “持剑者的剑意对决猴山太子的霸拳,竟然是难分伯仲!” “不愧是妖都年青一代的候补十人,如此能为,非常人所能及!” “看来这两人要再出绝学了,否则胜负难分!” “这一战真是精彩!只是不知谁能更胜一筹?” 飞船之上,火绯儿目眩神迷,不曾想白泽的修为竟已到了如此高深的地步!她本以为白泽不在那三招之内尽出全力,不过须臾之间便要被崇明镇压。没想到这年轻剑客竟能与猴山太子平分秋色! “持剑者,你师承何人?”崇明太子只觉眼前那年轻剑客剑意不绝,俨然还有更强的手段,不由得暗自心惊。 妖都年青一代,他是当之无愧的绝世天骄。可如今让他在修行路上几乎是一路横推的霸拳,竟然在此人面前全无碾压之势! “无可奉告。”白泽说道,剑势流转,横臂且横剑,剑子绝学奔涌而出,之间那通体莹白的飞剑之上,陡然浮现黑白二气,交织缠绕,恐怖杀力横亘云天,令观战大妖纷纷色变。 “这黑白二气分割阴阳,如此剑境,不愧是剑道宗师。”霍都说道,“聆郎,你的枪和他的剑相比,如何?” 聆郎并不作声,只目光深沉地盯着白泽手中之剑。 剑一无量一出,崇明顿感压力。随即拳意流转,喝道:“持剑者,你配本太子使出七绝拳!但此拳一出,你也到此为止了!” 说罢,崇明周身战意冲天,单臂一晃,空间震颤。 “七绝拳!” “猴山太子以拳入圣,这七绝拳,便是他成就圣道的至强拳意!” “妖都圣女的无尘刀域,猴山太子的七绝山,至今未尝一败!可惜两人未曾在人前以这两大绝学交过手。没想到今日,持剑者竟然能逼得猴山太子使出七绝拳!” “这是真正的圣道拳意,持剑者毕竟未曾斩身入六境,看来要分胜负了!” 飞船之上,荒尾听闻天上一众大妖议论纷纷,尽皆看好崇明,不由揪心。 如今他们流落异界,若是白泽身败于此,能够全身而退也就罢了。如若不能,前路未卜,或许这三绝天,就是她的埋骨之地了。 如此境地,她压根帮不上忙,就连葬爱道长都已经准备随时跑路,是生是死,悬于一线,尽在此战结果了! “持剑者,你败了!”猴山太子一拳打出,拳势撼动八方,竟引得天地异象,硕大的火流星穿越云层,发出轰鸣之声,如万军掠阵,直冲白泽而去。
七绝拳,流火焚天! “六境之威,不是你能窥探的!”崇明一拳打出,誓要一击打碎白泽的剑心。 无量一剑冲天而起,黑白二气分阴阳,判生死。耀世剑光与流火焚天猛然相撞,白泽只觉庞大气劲如泰岳压顶,无量剑气斩碎火流星,可自身也在崇明恐怖的拳意下分崩离析! 可那一拳的拳意不止如此。 随着第一颗火流星被白泽剑斩,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乃至第七颗火流星纷至沓来,眨眼之间,七重拳意交叠,狰狞火光将天穹点燃,虚空颤抖,令观战大妖大多直接退开十余里,生怕被猴山太子的拳意直接波及。 “恐怖如斯!” “猴山太子不愧是候补十人,如此能为,百年内,当有望登临绝顶!” “轰隆隆!!——” 与此同时,崇明一拳砸出的恐怖威力,已经让荒尾的心凉了半截。玄九尘目光闪躲,不知白泽如何能在如此杀局中搏出一线生机。 七重拳意盖压而来,白泽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冲荡那根剑骨,一时间只觉强横剑意直欲撕裂他的心神,大喝一声,鲲鹏三剑两大剑意同时迸发,逼得大湖翻起滔天巨浪! 得水、乘风双剑合一,刹那间,白泽一剑斩出鲲鹏剑意,引得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只见那两重剑意交融在一起,显化鲲鹏真形,冲天而起,直斩崇明太子的七重拳意! 鲲鹏剑意,正面与流火焚天对轰。 山河震荡,日月无光。 那剑意鲲鹏连斩四颗火流星,与两颗火流星同归于尽,仅剩的最后一颗火流星向白泽镇压而去,那年轻剑客一时间难以再出剑,被崇明最后一重拳意正面砸中,轰落中天,身形狠狠冲进大湖当中! “一剑砍碎猴山太子六重拳意!五境打六境,这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怪物!?” “持剑者败了!” “看来还是七绝拳更胜一筹!” 飞船之上,荒尾眼见白泽被崇明一拳砸入大湖,正待跳进湖里救人,却被玄九尘一把拉住。 “道……葬爱?”荒尾心急如焚。 “别急。”玄九尘沉声道,“那小子的躯体堪比蛮荒凶兽,那一拳打不死他。” 火绯儿、邬娴雅、白骨夫人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湖面。天上的聆郎三人,也觉得持剑者该不会如此落败。 当此时,湖面猛地炸开,一道身影登天而起,右手持剑,左手双指并拢,抚过剑身,朗声道:“白鲸,老朋友,你我都已不是从前那个自己,今日便随我尽情一战吧。” 白泽破水而出,崇明太子眼见那剑客还有一战之力,面色阴沉道:“持剑者,第一拳你已接之不住,黔驴技穷!此时还不服输,第二拳出,便要你筋骨寸断!” “夸口。”白泽唤醒白鲸飞剑本源,天地间有雷鸣电闪,沉寂了无数岁月,雷池重地再度重现人间!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同光! …… 「今天一章,明天补上。」 第783章 大罗剑胎 剑问九州第783章大罗剑胎两人一战,已至白热化。 雷池重地一出,在场大妖纷纷色变。 “好恐怖的雷法,竟如渡劫天雷一般,让我心生恐惧!” 那些观战大妖一退再退,看向白泽的眼神再无之前的惋惜,心里莫名觉得这持剑者或许真有与猴山太子一较高下的实力! 当此时,飞船之上,火庆已经怀疑人生。如今亲眼目睹白泽施展神通,他才醒悟,当时他误把此人当作贯胸国人,对方没有一剑把他砍死,真是洪福齐天! 同样怀疑人生的,还有炽翼以及躲在远处观战的川木。最开始,他们本以为持剑者是火绯儿的面首,除了一身皮囊,无一是处。 如今看来,即便说是桃山长公主倒贴持剑者,他们都信! “若非这人全力出剑,身上有妖气奔涌,我都要以为他是人族剑修了。”聆郎说道,“自从那位剑开天河的存在离开三绝天后,大清洗事件令人族式微,剑道也从此一蹶不振,五百年来再无新的绝世剑修笑傲妖都。” “你说这,倒是有意思。”霍都说道,“原本妖都那些人传候补十人时,还对剑道十分怀疑,是否真有持剑者能跻身十人之位。这个白泽,看样子绝不过百岁,已经是剑道宗师水准。假以时日,你说这三绝天,会不会再出一个斩开天河的人物?” “那种镇压一个时代的存在,可不是随便就能有的。”聆郎说道,“霍都,连暗域的十二修罗王,都被镇守天河的那位杀了一半,可以想象,当年那位绝世剑仙,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霍都沉默不语。 飞船之上,白泽释放白鲸的飞剑本源,邬娴雅眼神狂热,提着手中的夜雪亢奋不已,说道:“真是一把好剑,绯儿,这人真是个怪胎!” 火绯儿眸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雷池重地重现世间,大湖之上,乌云密布,滚滚天雷穿梭其中,如同群龙盛宴! 耀世雷光环绕白泽狂舞,那年轻剑客宛如雷神,金色眼眸睥睨天下。 “持剑者,本太子十重拳意,你可能接下!?”崇明一声怒喝,双拳一震,流火焚天十重拳意显现恐怖威力,只见十颗火流星穿梭天穹,在那猴山太子身后释放出浩荡威压! 崇明拳意无双,十重拳意怒砸雷池重地。双方再度交锋,白泽身处雷池中心,十条雷龙冲天而起,天地间雷光爆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与崇明太子的十重拳意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飞剑本源沟通天地伟力,无穷无尽。十条雷龙与十颗火流星狠狠碰撞,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这方天地隐隐有空间崩塌之势! 火流星炸出漫天炽焰,十条雷龙也随着崇明太子的拳意崩碎,迅速瓦解。 “雷龙听令。”白泽挥剑猛斩,雷池重地又有九条雷龙咆哮杀出,向着崇明绞杀而去。 猴山太子身披战甲,凛然不惧,双拳硬撼雷龙,将那浩荡天威尽数打碎,身形再度没入虚空,再出现时,已经杀到白泽身后! “七绝拳,碎玉!” 崇明太子一拳轰出,拳锋所到之处,空间扭曲,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狠狠砸向白泽后心。 那年轻剑客头也不回,雷池重地镇压而去,与猴山太子的拳意猛地撞在一起,双方再度交锋,崇明一拳撕裂空间,生生将雷池重地轰出一道豁口,凭此近身白泽,周身神光猛涨,又是一记重拳狠狠砸向白泽面门! 白泽掌控雷霆,速度已是快如奔雷。可猴山太子那一拳直接打得空间扭曲,令他压根不能腾挪,只能以雷池重地硬接那一拳。 “轰!!” 恐怖音爆震荡九天!雷池重地被崇明太子那一拳轰得爆散开来,无数雷光迸射出去,饶是有雷法护体,白泽还是被那一拳轰得气血逆流,体内剑意流转,剑九沧海一笑顺势而出! 当此时,围观大妖只见崇明太子近身白泽,一拳轰爆雷池重地,只觉胜负已分,再一拳轰在白泽身上,饶是他圣体无双,也要被打得筋骨寸断! 可下一刻,碧海剑意冲天而起,狠狠撞在崇明那一拳上,激起千重巨浪。 “那是什么?!” 剑子绝学,剑九沧海一笑一出,天上大妖尽皆瞠目。 “碧海剑气……莫非,是那个!?” “碧海潮汐诀!”有大妖惊呼,“这怎么可能,持剑者竟然会碧海潮汐诀?莫非他竟是从天河来,已得到千年前那位绝世剑仙的传承?!” “不可能!”有大妖立刻反驳,“如今天河关闭,即便是暗域十二位修罗王,打进去也是直接死了六个,持剑者如何能够闯荡天河!” 剑九一出,邬娴雅直接瞪大眼眸。在场众人,对白泽来历比较清楚的寥寥无几。以至于白泽用出沧海一笑,竟被误认为是得到了当年那位绝世剑仙在天河留下的传承。
“持剑者莫非来自天河?!” 旁人诸多议论,可身处战局中心的猴山太子却没时间多想。碎玉一拳使得虚空沦陷,将那碧海剑气卷入空间裂痕,猛然炸碎! “持剑者,你败了!” 崇明已经杀到白泽眼前,一拳下去,狠狠砸向白泽面门! “第二拳,已经是你的极限!” 白泽只觉周围虚空都被崇明那一拳镇压,借着沧海一笑的余劲,再度显化鲲鹏之剑。 得水、乘风两道剑意游龙而出,融合为一,化作巨大鲲鹏,与崇明太子正面碰撞! “轰!!” 猴山太子倒飞出去,白泽再度被捶落云天,身形在砸入大湖前堪堪止住,擦掉嘴角血迹,已经意识到凭借剑意,他绝非猴山太子的对手。 境界之间的鸿沟委实巨大。 除非鲲鹏三剑的第三剑逍遥被他掌控,否则这一战他绝难镇压猴山太子! 可剑逍遥比之得水、乘风二剑,不知高深多少,眼下他压根没有掌控这一剑的真意,出剑与否,都不在他的掌控当中!乃至那两剑,也是他在战斗中不断演练才日渐纯熟,远没有臻至化境。 “持剑者,你若就此认输,本太子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崇明太子神色倨傲。 他承认,眼前的年轻剑客未曾斩身入六境,已经能将他逼得使出《七绝拳》,绝非无名之辈,配得上绝世天骄之名! 若没有火绯儿一事,两人未必不能借助此次蟠桃宴成为朋友。可事已至此,胆敢染指属于猴山的女人,他必定要让白泽付出代价! 崇明太子双拳一震,十重拳意再度轰出,流火焚天尽数杀向白泽,同时那出拳之人再度遁入虚空,消失在白泽眼前。 十颗火流星让白泽神色凝重,剑意层出不穷,面对盖压而来的流火焚天,毫不畏惧,一边冲杀,一边以白鲸为突破口,飞剑镇压虚空,逼得崇明不得不从虚空当中走出来。 再他看来,白泽已经是必败无疑。即便被轰出虚空,胜负也不过是在一拳而已。 猴山太子傲然而立,想在火绯儿的神情中看到无能为力的揪心,可他还是低估了那女人的耐力,火绯儿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异样表情。 “莫非是炽翼在骗我?” 可战局如此,容不得崇明多想。他驾驭青铜战车来到飞船近前时,白泽与火绯儿距离极近,俨然是关系非同一般。 他的骄傲,绝不允许有人染指属于他的女人。 觊觎也不行! 崇明再递一拳,打得白泽剑意崩碎。 “持剑者输了!” “无怪如此,持剑者毕竟未曾斩身脱胎换骨,剑意再强,终究也不是猴山太子的对手。” “可惜了!若是他能跻身六境斩身,胜负或许未知。” 天上一众大妖纷纷叹息。 火绯儿眼见白泽被崇明一拳打碎剑意,神色终于起了波澜。飞船之上,荒尾更是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玄九尘见势不妙,更是随时准备跑路。 白骨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飞船甲板,目光紧盯战局,随时准备出手庇护白泽,同时在心里暗骂:“猴山那群老东西当真是不知廉耻,任由这小子如此胡来!” “怪了,还不动先天剑胚吗?”邬娴雅神色有异,嘀咕道:“莫非是有什么特别情况,这人还不能掌控那股力量?” 众人心绪不一。 云天之上,白泽一身剑意被崇明太子一拳打碎,体内气血暴乱,一口血涌上喉咙,被他生生吞了进去! 如此局势,唯有放手一搏了! 白泽深吸一口气。 猴山太子眼见白泽被一拳打碎剑意还不肯松口认输,狞笑一声,正要再出一拳,突然觉察到那年轻剑客身上有恐怖剑力直冲云霄! “既然我的中庭剑湖孕育出了你,你便当是我手中的剑。”白泽调动剑湖混乱的剑意狠狠撞向那柄剑胎,“今日,我便赐予你‘大罗’之名,证我无上剑道!” “轰隆!!——” 那年轻剑客一身剑力杀向云霄,撕裂云层,引得天地变色! “那是什么?!” “持剑者竟还有一战之力!” “好恐怖的剑力,这便是剑道宗师吗?” 天上一众大妖骇然失色。 “聆郎。”同为妖帝候补十人的霍都盯着白泽周身涌出的恐怖剑力,震惊道:“我怎么感觉,这小子身上的气息,竟和圣女的无尘刀域那般相似?” …… 第784章 狂飙 剑问九州第784章狂飙“不用感觉,那就是。”聆郎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体内莫非……” “先天剑胚。”霍都瞪大双眼。 “来了!”邬娴雅长身而立,手中长刀夜雪发出激烈刀鸣,随时都会自行出鞘一般! 与此同时,玄九尘只觉体内深藏的本命飞剑似乎是受了到某种刺激,竟然想要直接遁出他的丹田气海! 玄九尘大吃一惊,连忙将本命飞剑镇压。如此关头,若是本命飞剑离体,暴露了他人族修士的身份,以三绝天妖族与人族之间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保不齐白泽还未落败,他就要被这群大妖活活砍死! “好强的剑力!”荒尾目眩神迷,心里又燃起对白泽的希望,握紧拳头,暗自为那年轻剑客加油助威。 云天之上,白泽冲霄剑力一出,猴山太子勃然色变,说道:“持剑者,你体内竟然孕育有先天剑胚?” “此剑名为大罗。”白泽持剑而立,说道:“猴山太子,你既与我为敌,便是此剑第一个对手!” 此话一出,天上围观大妖纷纷震惊。 “这竟然是持剑者第一次用出剑胎神通?!” “传言持剑者和妖都圣女已经交过手,强如圣女殿下,竟然没能逼他出此神通?” “这怎么可能……妖帝候补十人当中,圣女殿下的修为可是其中佼佼者,不弱于猴山太子才对!” “也许另有隐情,且看看再说。” “如此剑力,是否能逆转战局?” “难说。毕竟境界差距摆在那里,斩身脱胎换骨和不曾斩身的差距犹如云泥之别!也就是持剑者这般逆天妖孽能做到此等匪夷所思的越境一战!换做旁人,五境打六境,早就被猴山太子一拳轰成齑粉了!” “我很好奇,这持剑者六境怎么做到体剑双修,还把体魄、剑术双双炼到如此恐怖的境地的!” “即便如此,你也难逃败亡的命运!”猴山太子震惊过后,战意更加高亢,单臂一挥,拳意逼天而起,冷笑道:“就让本太子来领教领教,你的剑胎神通,比之圣女的无尘刀域如何!” “夸口!”白泽体内,大罗剑胎迸发浩荡神威,瞬间平息中庭剑湖混乱剑意,引得手中飞剑白鲸发出炽烈神光,飞剑本源雷池重地再度显化,威力比先前大了十倍有余! “轰咔!!——” 密集的铁云将大湖覆盖,仿佛天塌下来一般!那些观战大妖再度纷纷退避,各显神通,防止那恐怖的天雷力劈下来,将他们炸得起飞。 “这雷剑委实恐怖!”火绯儿已经控制飞船远远退开,可暴怒的雷霆疾走八方,飞船顶舱被那粗如蛟蟒的天雷扫中,登时化作齑粉! 飞船之上,荒尾被那天雷气息压得呼吸急促,只觉心脏不受控制般疯狂跳动。 雷劫之恐怖,可以说是绝大多数妖族修行路上的噩梦! 妖族寿元悠长,体魄远超人族。相应的,妖族渡劫时,天雷之威,一般情况下也远比人族渡劫时更加恐怖! 雷法克制万邪的说法,可不是空穴来风。 剑胎神威初显,白泽在那些大妖眼里已经如同雷神转世一般恐怖。 “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怪胎?!”有大妖被天雷波及,饶是以灵宝护体,还是被劈得须发皆立,“这天雷如此恐怖,我等妖族唯恐避之不及,持剑者竟然能炼化天雷之力,修成雷剑!” “他娘的海鲜蘑菇,不要乱劈一气啊!”有大妖猝不及防,被天雷扫中,登时被劈得浑身黢黑,口吐黑烟,浑身抽搐不止,堕落中天,直冲大湖而去。 飞船之上,白骨夫人只深深凝望那雷池重地。如此程度的雷法,她的本体身为白骨尸妖,已经让她觉得十分不适。 双方剑势、拳势登峰造极,交锋只在刹那!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白泽借助飞剑本源激发《雷光剑诀》,“剑走四方,雷霆降世!” “轰隆隆!!——” 铁云深处,无尽天雷愤怒咆哮,如万军冲阵,誓要荡尽世间污浊! 白泽长啸一声,天雷加身,凝聚出一尊巨大的雷霆法相,手持雷光巨剑,剑力横贯八方,狠狠斩向猴山太子! 天地间炽烈雷光不停爆闪,将湖水震起巨浪,汹涌澎湃。 “持剑者出剑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他娘的干巴菌,还好老子跑得远,不然定要被这一剑余威轰成焦炭!” 雷剑一出,再没人胆敢怀抱戏谑之心看持剑者、猴山太子、桃山长公主三人之间的诡异关系。 原本他们只当猴山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要当着他们的面大显神威,以双拳将持剑者打得颜面扫地。
没想到那持剑者以五境修为,竟然能和猴山太子叫板! 双方三轮角逐,还未分出胜负! 而且那持剑者愈战愈勇,不禁让那些大妖开始绞尽脑汁,去猜持剑者究竟是何身份。 妖帝候补十人,除了妖都圣女邬娴雅是妖帝亲自调教,其余人等都各有师门传承。 持剑者若非来自天河,究竟是妖都哪位绝顶强者,能教出这般逆天的弟子? 只是他们哪里知晓,此战到了眼下的阶段,早已有大人物推算了白泽的来历。 然而那些大人物非但什么都没能推算出来,还一个个接连吐血重创,最惨的直接气若游丝,命悬一线! “此子身上,有绝世强者替他遮蔽了因果!”猴山深处,那老者拼命喘气,声音如同剑炉破败的风箱,“快去阻止太子殿下!这一战,不能再打下去了。” 那老者身旁众人尽皆骇然,其中有人问道:“莫非这一战,明儿会败?这怎么可能!” 说话的,乃是一头三眼猴,脸上满是怀疑。 “不可能!”另一位大声道,“崇明太子乃是我猴山的未来,怎会败在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手下!?” “火爆猴,不是太子胜负的问题。”又有一位说道,“长老的意思是,持剑者背后那人,可能是三绝天最强的那几位其中的某个存在。蟠桃宴在即,还是不要生出事端才好。” “猴山传承,还能怕了他不是?”火爆猴大声道,“妖帝御下,谁敢乱来!要知道我猴山的蟠桃,在妖帝眼中,也是很有分量的。” “这岂是蟠桃的问题?”那猴山长老被火爆猴气得不轻,骂道:“猪脑子,给老夫滚一边去!妖帝陛下眼下可不在猴山,你莫非是想猴王亲自出面才行?” “那有什么?”火爆猴嘀咕道,“反正我觉得太子能赢。桃山的长公主,我是看不上。不过既然是太子喜欢,我也没意见。只是两山联姻一事,本就早已板上钉钉,狐王不好好约束自己的女儿,给她一个教训,不是很好吗?” “你可闭嘴吧!”三眼猴说道,“若不是你撺掇此事,明儿能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 “他娘的,三只眼,你少跟老子讲道理!”火爆猴怒道,“当时你们可都是默许了的!猴山当年送给桃山的蟠桃树,白送不成?嫁个公主,怎么看都算是他们桃山高攀,休说是给火绯儿一个教训,便是给狐王……” “好好好,你不去,老夫亲自去!”猴山长老怒急攻心,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长老,你别急。”火爆猴一见那老者吐血,只好就坡下驴,“去去去,我这就去!” 说罢,径自离开,心里却仍愤愤不平。 “三眼,你跟着去。”猴山长老说道,“别又生出是非。” 三眼猴应允,连忙追了上去。 云天之上。 白泽那一记法相雷剑怒斩猴山太子,天雷轰鸣,碾压虚空!崇明双拳齐出,碎玉拳意将虚空轰得塌陷,与那巨大雷剑狠狠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 “轰!!” 法相雷剑被坍塌的虚空搅得破碎,而那猴山太子,也被浩荡雷霆正面击中,双方再度交手,以猴山太子一身战甲炸得粉碎落幕! 崇明一身战甲尽毁,更是恼怒,拳意猛涨,大吼一声,一连轰出十三道流火焚天拳意,将白泽的雷霆法相打得粉碎! 雷霆法相炸裂,白泽横剑斩碎最后一颗火流星,雷法再出,剑出雷龙,直冲猴山太子而去。 剑意雷龙不断飞出雷池重地,短短片刻,已有十八条雷龙杀至崇明身前! “给我破!”崇明双拳齐出,一拳轰爆一条雷龙,不过片刻,已经将白泽的雷龙杀得尽灭! 雷龙炸碎,那妖猴也被十八重雷法叠加轰击,此刻毛发尽立,气血翻涌,退后数百丈,狼狈不已。 “持剑者,你惹怒我了!”崇明太子双目杀意流转,七绝拳再出至高拳意,身形杀入虚空,瞬息腾挪道白泽身后,一记重拳狠狠砸下! 白泽早已感应崇明会在背后杀出,剑骨奔涌强横剑意,鲲鹏二剑再度融合,身化鲲鹏,以至强剑意正面对上猴山太子那一拳! “轰!!” 双方甫一交锋,直接轰得虚空裂开! 白泽身化鲲鹏,至强剑意被猴山太子那一拳轰得扭曲变形,可对方却在鲲鹏剑意的碾压下,直接虎口崩裂,堕下云天,狠狠砸入大湖当中! …… 第785章 盖世 剑问九州第785章盖世“猴山太子被打下虚空了!” “七绝拳对持剑者的剑意,竟然败了!” 天上一众大妖只觉神魂颠倒。 飞船之上,荒尾见此情形,心里长舒一口气,十分雀跃,激动地抓着玄九尘的手使劲晃。 火绯儿眼见崇明太子被轰进大湖,心里更是快意,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下一瞬间,湖水猛地炸开,翻出百丈巨浪!猴山太子破水而出,显化巨大法相,乃是一尊黄金古猿! “持剑者,你可能接下此拳?!”崇明怒吼一声,法相山丘一般的拳头打得虚空塌陷,七绝拳昆山轰碎白泽的鲲鹏剑意,将那剑客打飞数百丈,嘴角溢血不止。 “圣境法相!”那黄金古猿法相一出,围观大妖的神色顿时肃穆起来,“猴山太子起杀心了,看来这一战,若无人阻止,他二人必有一个要陨落在此!” “碎玉!”崇明太子一拳禁锢虚空,瞬息杀到白泽近前,巨大的金色拳头狠狠砸向白泽的身体! 那一拳的威慑力委实恐怖。 白泽直面那一拳,在荒尾看来,仿佛蚍蜉撼树!那妖族少女死死闭上眼睛,吓得不敢去看。 撕裂虚空的一拳,若是白泽正面挨上,即便体魄再逆天,也要被打得筋骨寸断! 然而那一拳并没能轰在白泽身上。 时空诡异地陷入凝滞。 猴山太子硕大的拳头就停在白泽眼前不足十丈的地方,撕裂的空间缝隙已经延伸到他周身各处。 白泽仗剑离开那一拳拳锋所至的空间,诡异的画面,让虚空当中,为数不多还能动弹的大妖看得如坠冰窟! “持剑者的剑胎神通,看来是可以禁锢时空!”聆郎倒吸一口凉气,即便白泽没有刻意针对他们,可云天之上,还是有诸多大妖被生生定在那里,动弹不得! “真是可怕的对手。”霍都脸色难看,“崇明被定住了!高手过招,局势瞬息万变。他这一手神通,难怪说是第一次拿出来对敌。如此恐怖的存在,休说同境无敌,便是越境而战,斩身三重以下的圣人也要陷入险境!” 当此时,虚空破裂,两道身影先后来到战局中心。 白泽目光一瞥,来人也是两头妖猴,一个生有三目,一个浑身红毛,体型甚是壮大。 虚空凝固,让那两人定身一瞬,立刻挣脱出来,看向白泽的目光充满震惊。 “凝固虚空?!”三眼猴目眩神迷。 当此时,猴山太子意识清醒,对眼下局势看得分明。可他已经扬言对付白泽,不会动用圣域,眼下拳头微动,即刻便能挣脱禁制。 白泽出剑,碧海剑意怒斩猴山太子! “竖子敢尔?!”火爆猴大惊失色,面对他二人联袂而来,这持剑者竟然还敢出剑! 说时迟,那时快。 火爆猴双目喷火,一拳打碎白泽的碧海剑意,将他轰得狂喷一口金色血液,狠狠砸入大湖当中! “老三!”三眼猴骇然,“怎可枉顾脸面,对一个小辈出手?” 与此同时,崇明已经挣脱禁锢,拳力打碎虚空,却是收回古猿法相,说道:“三叔,这是我和他之间的对决!” 火爆猴一时无措,只觉怒气上头。 飞船之上,火绯儿和邬娴雅都被眼前变故唬得怔住,玄九尘拽着荒尾后退一步,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被葬爱道人一拽,荒尾睁开双眼,云天之上,哪里还有白泽的身影? 天上诸多大妖见猴山如此做派,多有鄙夷之色。可碍于情面,这些人没有一个开口多说什么的。 霍都冷哼一声,十分不屑。 当此时,一记冷笑猛地起于飞船。白骨夫人登天说道:“猴山真是好手段!太子殿下六境打五境还把自己整得如此狼狈就算了,怎么,何时猴山有了小辈打架不成,老家伙出来助阵这规矩了?” “白骨夫人!”火爆猴正愁怒气无处发泄,说道:“怎么,你想打架?” “怕你不成?”白骨夫人冷笑,“持剑者与本夫人一见如故。今日你猴山这般仗势欺人,莫不是以为这妖都已经是你猴山的天下了?” “你!?”火爆猴闻言火冒三丈。 此话尤为诛心,在场大妖的脸色纷纷古怪起来。 三眼猴连忙说道:“白骨夫人还请慎言!妖都地界,唯妖帝陛下是尊,何来猴山天下之说?” “你这女人搬弄是非,甚是可恶!”火爆猴怒道,“讨打!” “够了!”崇明太子怒吼一声,目光盯着湖面。下一刻,那年轻剑客再度破水而出,只是脸色惨白,俨然是被方才那一拳打得重伤。 崇明一时间羞愤交加,对白泽说道:“持剑者!我崇明愿受你一剑,绝不设防!” “太子,你……” 火爆猴话未说完,三眼猴已经狠狠瞪他一眼,说道:“把嘴闭上!”
白泽气息虚浮,说道:“你执意问剑,如今我已重伤,出剑与否,已无关紧要。此战没有继续的必要,就此作罢。” “不行!”崇明说道,“疗伤圣药,我多的是!我等你复原功体,还你一剑!” “如此甚好。”白骨夫人笑道,“两不相欠,岂不美哉?” 火爆猴再也无法容忍,直冲白骨夫人而去,一拳轰向那美妇! 当此时,九天之上,传来一道声音:“他娘的,竟敢欺负到彪爷头上了?妈了巴子,若非彪爷我手头有事,非得亲来猴山,给你们猴王两个大嘴巴子!” “谁在言语?”崇明太子仰望九天。 飞船之上,荒尾听到彪爷的声音,激动地直接蹦了起来,说道:“彪爷,是彪爷!” “丫头,激动什么?这才分开几天,莫不是想彪爷了?”那老狗的声音悠悠传来,“照顾好这小子,缺胳膊断腿的,老子可是会伤心的。” 说罢,九天层云尽裂。 一条狗腿破碎虚空而至,狠狠踏在火爆猴身上,将他踏得筋骨寸断,神魂颠倒,命悬一线! 那条狗腿一脚将火爆猴踩到大湖湖底,深入湖底数百丈,逼得大湖水浪滔天,八方震动,如地牛翻身。 “那是什么……” “我的天……” 天上诸多大妖下饺子一般被那破碎虚空的狗腿震下天穹,一个个发出惊悚的喟叹。 飞船被庞大的气劲横推出去,登时破败不堪。 三眼猴被那恐怖气息震得吐血不止,反而是身在战局中心的白泽、猴山太子、白骨夫人全然没有被波及。 “无量踏马的天尊……”玄九尘只觉两条腿都在发抖,“丫头,你们有如此靠山怎么不早说啊!早知如此,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护我截江兄弟的平安啊!” “好强!”邬娴雅眼见火爆猴被那一脚跺入湖底,只觉浑身无力。 碾压。 绝对的碾压。 那老狗盖世修为一出,猴山震动,猴王终于坐不住了! “前辈息怒!”猴山深处传来一道声音,“此事确是小儿鲁莽,三弟唐突。我猴山愿意赔罪!” “赔罪?”彪爷的声音响彻九天,“给你面子叫你一声猴王,不给你面子,老子踏平你猴山!妈了巴子,几百年不出世而已,妖帝御下倒是愈发猖狂无度了!” 此话一出,众妖纷纷变色。 胆敢如此评价妖帝陛下,此人究竟是何来历!? “尔等听清楚了。”彪爷说道,“这小子功体有伤,老子不拔光你们的蟠桃树,决不罢休!” 那老狗再出惊世骇俗的言论,那条狗腿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盖压整个猴山地界的恐怖气息登时烟消云散,所有大妖都松了口气,可心里仍兀自惊惧不已。 “持剑者究竟是何来历?背后竟有如此高人!” 那些大妖看向白泽的目光尽皆染上敬畏。 白骨夫人隐隐有了猜测,心里骇然道:“莫非是他?可当年这些人远走妖都,再无半点音讯。传闻他们或战死暗域,或出走灵气荒漠,坐化在那座天下……没想到,他竟然没死,还回到三绝天了吗?!” 白骨夫人来不及多想,虚空裂开,从中走出一道威武霸气的身影,即便气息尽数内敛,那些从未见过猴王真身的大妖也能一眼认出,此人定是猴山之主! 猴王现身,崇明太子羞愧难当。 “蠢货,还不滚去思过崖好生反省!”猴王怒目相视,“既然是问剑切磋,你怎好意思动六境修为?本王看你是疯了,才这般狂妄!” 言下之意,要打,也得是把自身修为压到和白泽一样的五境再打。 崇明一时哑口无言,紧握双拳,低下那颗高傲的头颅。 “如今你当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猴王说道,目光看向白泽,语气陡然柔和起来,说道:“小友恕罪。犬子狂妄无度,三弟更是不知廉耻,打伤小友。请你放心,我猴山定然给前辈一个满意的交代,小友的功体,绝不会有一丝暗伤。” “有劳陛下。”白泽说道。 彪爷已经离开,他也不好咄咄逼人。此行的目的本是闪金,他有意接近火绯儿,也是此事爆发的一大原因。 思及此处,白泽往火绯儿所在的飞船方向看了一眼。那飞行法器已经破败不堪,桃山长公主觉察到白泽的目光,与他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蟠桃宴在即,我猴山却生出如此事端,让诸位见笑了。”猴王说道,“持剑者伤势要紧,本王先带小友疗伤。二弟,此间事务交由你来负责,切莫怠慢。” 三眼猴连忙应声。 说罢,那猴王带着白泽破碎虚空,瞬息抵达猴山当中。 …… 第786章 大道如青天 剑问九州第786章大道如青天猴山某处府衙,猴王亲自赠予疗伤丹药,帮助白泽恢复功体。 白泽本就体魄强悍,又有丹药疗伤,不出一日,已经恢复七八。 那剑客挎剑出门,门外猴王安排服侍他的侍女躬身说道:“大人,可需要沐浴更衣?奴婢已安排妥当。” 白泽与崇明一战,一身衣物有所损坏,身上血迹斑斑,闻言应声说道:“如此也好。” 那婢女将白泽带到偏殿,房中另有侍女等候,准备好衣物,就要服侍白泽沐浴更衣。 白泽在那侍女的服侍下褪下衣物。 偏殿当中,屏风后面有一口灵力充沛的水池,池水与地下温泉连通,泛着缥缈白汽,温热舒适。 那水池很大,由一块巨大的天然极品灵石雕刻而成,里面还泡有诸多灵药,散发出的沛然灵力又被一口锁灵阵禁锢在水池当中,不让灵力外流。 白泽入那水池,只觉浑身毛孔舒张,极为舒适,体内暗伤也在那温热池水的浸泡下有所恢复。 这猴山无愧是妖都三十六山中底蕴最为雄厚的存在之一,只是一间用来待客的府衙,就有如此奢华的配置。 白泽通体舒畅,不由得多泡了一会。那侍女只安静地守在一旁,并不说话。 恍然间半个时辰过去,白泽在那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完毕,出了房门,正有婢女来报,说道:“大人,前厅有两位客人来找您,说是你的朋友。” 白泽疑心这两人该是荒尾和玄九尘,便随那婢女去往前厅,果然就是这两人。 “阿泽,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荒尾终于见到白泽,喜不自胜,扬起笑脸说道。 “兄弟,你早说你在这地方有这么硬的后台!”玄九尘说道,“害我白担心一场,差点以为我跟这丫头要从此亡命天涯了。” 白泽笑道:“我以为葬爱道兄会舍命相陪,没想到你已经打定主意跑路了。” “这话说的多见外。”玄九尘哈哈笑道,“如今你可是妖都的风云人物!我要是有你这本事,自然要陪你大闹一场。可这不是修为不济嘛。” 几人说笑一番,白泽邀请两人同住,二人欣然同意,让婢女带着三人到处走走,也好认一认这府衙的布局。 几人走到府衙花园,玄九尘已经瞪直了双眼。那花园奇葩异树,尽是极品宝药,整座花园灵气之充沛,已形成淡淡烟霞,令人咋舌。 “乖乖!”玄九尘眼见这花园宝药如此之多,已经动了心思,打算避开府衙侍女的眼线,趁夜来这里挖一些带走。 左右这里宝药众多,少几棵当是没人知晓。 饶是见过不少世面的玄九尘也惊讶如此,荒尾走进花园,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 “府衙偏殿有一口温泉水池,是用一大块极品灵石镂空雕刻而成的。”白泽说道,“里面泡了诸多灵药,很是舒服。” 那两人听闻此言,异口同声道:“这么奢侈?” 玄九尘当即就想让白泽带他过去体验一番,可就在此时,有侍女带着一人来到花园。 三人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三眼猴。 三眼猴眼见三人,说道:“持剑者,此番事端,实在是我猴山不对在先。猴王陛下已经责罚太子前往思过崖悔过,特命我来向小友赔罪。” “意气之争罢了,前辈不必如此。”白泽说道。 “小友胸怀,着实让人敬佩。”三眼猴感慨道,“太子修行至今,同辈少有敌手。如今让他受受挫也是极好的,可以打磨他的心性。但有些事情,错了就是错了。猴王陛下命我给小友赔礼谢罪,正好两位也在,免得我再跑一趟。” “我们也有?”荒尾诧异道。 “两位既然是持剑者的朋友,我猴山理应一同赔罪。”三眼猴说罢,翻手取出三枚蟠桃。 那三枚蟠桃个个都有手掌那么大,模样圆润,色泽饱满。甫一被三眼猴取出,漂浮在他手掌之上,已经散发出一股菁纯的能量,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桃香,瞬间便夺取了三人的目光。 “这便是蟠桃?”白泽说道。 荒尾不知所言,只觉天大的机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砸在了她的头上,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 玄九尘喉结耸动,那三颗蟠桃出现的刹那,他便已经断定那是极品圣药! 极品圣药是什么概念? 那可是能让五境修士极大程度上飙升突破入六境几率的稀世珍宝!若是六境,甚至可凭此至少直接斩一重身,脱胎换骨一次! 玄九尘眼睛都直了。 “小友有所不知。”三眼猴说道,“蟠桃宴上的蟠桃,绝大多数都是百年树结出的果实。而这三颗蟠桃,乃是千年树结出的果实,功效上不仅能轻易益寿延年数百载,而且还有伐骨洗髓的妙用。若是六境服用,可顺利斩一重身。五境服用,也当能顺利打下六境根基,极大可能提高修士破境的几率。”
后一句话,明显是对荒尾说的。 三眼猴将三颗蟠桃交给三人。 白泽手托那颗蟠桃,只觉圣药气息弥漫周身,竟无声无息间让他功体暗伤痊愈! 白泽心里感叹这蟠桃药效神异。那两人满心欢喜将蟠桃用玉盒装起,收入囊中。三眼猴见白泽迟迟没有动作,说道:“小友,这蟠桃虽是圣药,可采摘以后,不以玉盒装载,难免会流失药力。” “不瞒前辈,我出门惯带一把剑,别无他物。”白泽说道。 “原来如此。”三眼猴笑道,目光在他手上古戒停留一瞬,“小友端是洒脱!此等心境,难怪如此年轻,便已经迈入剑道宗师之境!” 说着,三眼猴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乾坤袋,说道:“小友,这个乾坤袋与需要妖元收取物品的有所不同。打开袋子,便可收取物品。” 三眼猴当着白泽的面演示一遍,打开乾坤袋,探手进去,取出一个玉盒。白泽将那颗蟠桃装在其中,三眼猴把乾坤袋交给白泽,那年轻剑客将玉盒往袋口一送,那装有蟠桃的玉盒已经被装进袋中。 “多谢前辈了。”白泽说道。 “应该的,小友不必客气。”三眼猴并未多久,很快离开府衙。 “猴山有此圣药,岂不是人人都能成圣?”荒尾感叹道,“妖都这些底蕴深厚的山门,这这般强大吗?” 要知道在荒原,六境已经是绝顶高手。 来到三绝天之后,所遇之人几乎个个都是匪夷所思的存在,直让荒尾目眩神迷,颠覆认知。 “那你就想简单了。”玄九尘说道,“丫头,若是修行一途这般简单,岂不是圣人遍地走,七境不如狗?” “啊?”荒尾怔然。 随行侍女说道:“这位姑娘,千年树所结蟠桃,至少也要三百年一熟。而且果实很少。再有,这蟠桃药性虽强,可大凡修行之人,第一颗蟠桃的药力是最好的,延年益寿,增长修为效果极佳。可若是吃第二颗,效果就会有所折扣。以此类推,到最后,蟠桃延年益寿的功效,都会变得很一般,最多不过能寿延数十载。” “原来如此。”荒尾恍然大悟,“看来即便是圣药,人吃了,也会有抗药性。” “大道如青天,圣药也是天地所生。”玄九尘说道,“此等圣物虽有拔升根骨之效用,可个人器量如何,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这等圣物的功效能够发挥几成。” 众人走遍府衙,白泽令侍女为玄九尘和荒尾安排住处,晚宴酒足饭饱,自是不提。 玄九尘告知白泽,那个在大湖显露神通,自称“彪爷”的那位已经在妖都掀起一场大风暴。 传言妖都三十六山之首,风雷山山主苍岚不知早年和彪爷结了什么仇怨,如今被他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此事惊动妖都。 妖帝已经派出座下持剑护法羽川前去救援,目前局势如何,竟无一人所知。 “截江,彪爷神通广大,做你的靠山是好事。”玄九尘离开前对那年轻剑客说道,“可这妖都里面卧虎藏龙,那妖帝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还是小心为妙,见势不对,我们就赶紧扯呼。” 白泽默然不语。 那老狗天降神通,一脚把猴山一尊大圣踩得深入湖底百丈。若非脚下留情,已经把火爆猴一脚踩死,修为之恐怖,怕是已经到了传说之境。 再不济,斩身九重,半步七境的实力,他肯定是有的。 照当时的情形来看,猴王当不是彪爷的对手。只是不知,传说中的妖帝,又是何种境界。 入夜时分,明月高悬。 房间当中,白泽将装有蟠桃的玉盒打开,放在床榻上,盘膝凝神,修行灵息之法。 蟠桃药力被白泽不断吸纳,无形中,只觉体内生命本源汩汩而流,不断壮大。 不出一个时辰,白泽冥冥之中感应丹田气海,竟然有重新焕发生机的征兆!可他来不及继续修行,吞纳蟠桃散发出来的药力,某一瞬间,那剑客猛地睁开双眼,收起玉盒。 房间的窗户已经被推开。 清风徐来,朦胧月华下,一道身影俏丽嫣然,像是说书先生口中,夜半祸人性命的妖精,一身衣裙惹人遐思,端是祸水红颜。 白泽的掌心,金光璀璨。 这回没有布条缠绕遮挡,火绯儿将那道金光看得分明,说道:“你身上果然有古怪。我就说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东西一直在窥探我,这金光是什么?” …… 第787章 往事 即便那时小蛮和樊素都已经是彼岸修为,可面对那位肥头大耳的大人,她们还是心生恐惧,不敢反抗。 那位满脸横肉,气血两虚的大人是个彻底的凡人,可她们如果不能让那位大人满意,等待她们的,便是徐娘严酷的羞辱和折磨。 樊素就曾因为和徐娘顶撞,被她惩罚挨了一顿鞭子。那鞭子被上好的丝绸包裹,抽在人身上不留痕迹,可却疼的钻心。 不仅如此,挨了那一顿鞭子之后,樊素还被罚禁闭七天,没有任何食物,每天只有一碗水喝。 出了那漆黑的屋子,又被徐娘命令不着寸缕,在后院所有进修少女面前,反思自己的错误,跪了一天一夜。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们知道,今夜将要发生的事情,便是徐娘口中所说的,从少女变成女人的过程。 可她们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扭曲和险恶。 那位大人气血亏空,不能人事,只把她二人绑起来,极尽手段加以折磨。小蛮疼得大哭,却被那人恶狠狠地抽了两巴掌,一边脸登时红肿起来。 那人还不解气,将两人吊起来打,不准她们哭喊,否则就要打死她们。小蛮和樊素浑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直到那人手持火烛,放声大笑,笑容狰狞而扭曲,扬言要放火烧山,欣赏火烧云的美妙。 樊素再也忍受不了,挣脱绳索,用绳子在那人肥硕的脖颈上绕了一圈,将他吊起在房梁上。 小蛮浑身战栗,惊恐地看着那人在半空中两眼暴出,舌头伸的老长,屎尿齐流,不过片刻便断气,死的不能再死。 樊素将小蛮放了下来,解开绳索,自己披上衣服,又给哆哆嗦嗦的小蛮穿上,认真地告诉她:“小蛮,我们逃走吧。” 小蛮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记得樊素给她穿好衣服,一把抓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出房门。 门童问她们怎么出来了,樊素一脸平静地告诉他,大人玩够了,让她们滚,他要睡觉,不能有任何人打扰他。 门童心里虽然起疑,可并不敢多问。 那位大人的性情的确古怪,以折磨少女为乐,有些倒霉的,在他手里甚至活不过当晚。而且他要睡觉时,的确不会在房间里留人。 能留下来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 小蛮心跳如雷,被樊素牵着往楼下走。 门楼里纸醉金迷,贵胄公子豪掷千金,只为花魁陪酒,共度良宵。 笑声,歌声,琴声,在小蛮的耳朵里,没有一丝动听的感觉。她只觉得恐怖。仿佛身处之地,是一个扭曲叫嚣的魔鬼,要将她和素儿生吞活剥。 美人长袖善舞,穿着好像没穿的纱衣短裙,在那些公子面前极尽摆弄,酥山晃动涟漪,红梅嫣然欲放,只求能让那些人多看一眼,今夜有个去处。 否则客人散尽,杯盏酒冷,那些没人宠幸的人,就会被徐娘以失去价值的理由狠狠惩罚。 樊素带着小蛮终于走到楼下时,只听楼上突然发出“砰”的一声。声音传出的地方,便是那位大人所在的房间。 门童觉得不对劲,隔着房门问了一声:“大人?” 没人回应。 樊素心知一定是那根吊着那位大人的绳索断了,导致那具肥胖的尸体掉落在地板上,才发出那一声闷响。
少女心里懊恼,可后悔也来不及了,拔腿就跑,拽得小蛮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门童推开房门,看见自家大人惨死的模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座门楼陷入片刻的死寂。 “抓住她们,抓住她们!!”那门童连滚带爬,冲下楼去,“她们是杀害大人的凶手!!” 门楼里,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两个狼狈逃离的身影,只见那两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被短衣护卫三拳两脚打趴在地上,顷刻之间就被制服,动弹不得。 那门童惊慌失措,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一时间起不得身。 徐娘闻声赶来,楼上有小厮从房间里出来,对她摇了摇头。那风韵犹存的女人登时暴怒,面色狰狞起来,抬起脚就要踩在樊素的脸上,尖声嘶吼:“你们两个小贱人,怎么敢的?!” 那一脚没能踩下去。 一只酒杯从楼上飞了下来,打在徐娘的那只脚上,将她打得身形不稳,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且慢。本公子倒是觉得,那胖子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徐娘何必如此,迁怒于两位姑娘呢?” 小蛮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说话的那个人。 那是她和樊素,与叶秋的初遇。 从那以前,小蛮从未见过如此风流的公子。 叶秋一开口,门楼人人噤声。即便是被吊死在房间里的那个人,是朝廷命官,户部侍郎。可那开口说话的风流公子,却是两个月前,刚被留国君主封为国师的男人。 国师大人的话,和一个已经死掉的户部侍郎比起来,孰轻孰重,门楼里的那些人,还是能掂量清楚的。 叶秋拿着青玉酒壶,一边喝酒,一边从二层楼缓步走到一层,来到徐娘身边。 原本气焰正盛的女人,在叶秋开口的瞬间,就已经浑身汗如雨下。如今叶秋走到身边,更是内心恐惧,直接跪下:“贱婢御下无方,打扰国师大人的雅致,罪该万死!” 叶秋并不搭理徐娘,将小蛮和樊素扶了起来,笑道:“真是天然的美人胚子,本公子喜欢,两位姑娘,可愿意跟本公子走?” 小蛮害怕地躲在樊素身后。 樊素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下来。 这可能是她们唯一逃离这里的机会。 叶秋要带两人离开门楼,没人敢阻拦。没人知道叶秋是怎么摆平留国户部侍郎惨死在门楼这件事情的。小蛮只知道,叶秋待她们极好,不仅让她们住在国师府,还请来留国最好的乐师舞姬,教她们弹琴起舞。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留国年轻的国师大人,每当朝廷权贵拜访,便叫来两人陪酒,或舞或琴。叶秋总在醉意朦胧时,如此向那些权贵吹嘘二女的娇美,惹得那些朝廷大员热火焚身,两眼发直。 除此之外,叶秋还亲自教导她们修行。只是他一直很忙的样子,后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教她们的人,就被另一位妙龄姑娘所取代,那位姑娘,便是血影楼堂主,红鸾。 …… 第788章 天河 剑问九州第788章天河白泽与妖都一众天骄游游数日,饮酒论道,走山访水,倒是惬意。 月圆之夜已至,数日间火绯儿再没露面。 转眼之间,蟠桃盛会已在眼前。 是夜,白泽、玄九尘和霍都三人在府衙庭院饮酒作乐,荒尾白日出门,至今未归。 明月朗照,庭院老松盘虬,三人说说笑笑,霍都饮到头上,道出一则秘闻:“两位可知彪爷为何要千里追杀苍岚前辈?” “哦,为何?”玄九尘来了兴致,追问道:“两人以前有仇?” “哈哈哈,苍岚前辈在我妖都,乃是三十六山之首风雷山山主,有盖世修为,相貌也是风流倜傥,很能打的那种。”霍都笑道,“妖都上到老妪下到少女,倾心苍岚前辈的女人不可胜数!” 玄九尘面色古怪,疑心莫非是彪爷的媳妇跟苍岚跑了? 此等夺妻之恨,换做是他,他铁定也忍不了。 “可偏生苍岚前辈只倾心一人。”霍都饮酒说道。 “谁?”白泽也被勾起兴趣。 彪爷那老狗,莫非还有一段风流韵事? “妖帝陛下。”霍都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白泽和玄九尘皆是一愣。 “这彪爷,竟有龙阳之好?”玄九尘看向白泽的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白泽眼角一抽,刚要发作,却听霍都说道:“非也,非也。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是打乡野来的,竟不知我妖都妖帝陛下,乃是女子之身?” “什么?”玄九尘大吃一惊,“妖都那位陛下,竟是女子?!” “女子又如何?”霍都说道,叹息一声,“妖帝陛下当真是天选之子,你们从外乡来,自然不知。千年之前,人族那位绝世剑仙一剑开天河,引来镇守天河那位存在阻止剑仙飞升天渊。” “剑仙开天,引来妖都无数强者,想要跟他一起打过天河,飞升天渊上界。”霍都说道,双眼精光狞亮,“天河那位存在太过恐怖。只不过抬手之间,妖都强者死伤不可计数。” “那场大战顷刻间引来罪城、暗域上位者,紧跟着加入战局。”霍都说道,“结果天河被血色浸染,那个时代的绝世强者也好,旷古天骄也罢,纷纷陨落。天上尸体如雨落人间,最终只有那绝世剑仙一人仗剑杀过天河,飞升而去!” 两人听罢,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天河那位,竟有如此修为?”白泽问道。 “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霍都说道,“上代妖帝修为通天,早已合道入七境,还是被打得大道崩碎。那一战,妖都只是陨落的合道境大能,便有五位!其中三位当场身死,两位在战后都没能活过百年,先后坐化。” “七境也死在天河里了!?”玄九尘霍然起身,只觉一股寒气直冲灵台。 七境封天,在九州世界已经是睥睨天下的存在!道门至此境者,更是被尊为陆地神仙!天河那位,竟能以一己之力打得整座三绝天抬不起头来?! “他娘的,合道虽有大小之别,可天河那位能独战整座天下的绝世强者,这怎么可能是七境?”玄九尘说道,“莫非……八境!” 霍都放下酒杯,说道:“当年那件事,有两种言论。第一,是天河那位的确是七境。但他合道的就是那条被剑仙一剑砍出来的天河。立足天河当中,那位存在以无敌之姿横推了整座天下的绝世强者!唯独那人族剑仙杀过了天河,是因为他合的道,是剑道,凭手中仙剑硬是杀过了天河。” “罪城、暗域的七境存在远走妖都,所合的道已经出了纰漏。天河盖压一个时代,他们死在天河,是有可能的。”霍都说道,“可上代妖帝,包括那几位战死的妖都大能,他们的道就在妖都,还是死了三位。” “所以第二种言论,便是天河那位存在,并非七境,而是八境。”白泽说道,目光深沉,“这是千年前,妖都血洗人族的原因?”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霍都说道,“那旷世一战打得天崩地裂,妖都陆沉三千里。上代妖帝合道妖都,已是必死之局。可后来天河水漫妖都,竟把三千里崩裂的山川大地尽数修补!” “妖都有多大?”白泽问道。 “妖都如新月,怀抱罪城。”霍都说道,“暗域我没去过,只知道它在海外。这座天下,妖都统辖三十六山、七十二洞,这一百零八处妖都势力,其下附庸更是不可计数。你要问妖都有多大,我只能说即便是神游,一个周游往来,也得十五日。” 不算横渡虚空,阳神远游的速度远超飞行。若非秘法神通,说神游的速度,抛去横渡虚空不看,是最快的也不为过。 “大得很。”玄九尘看了白泽一眼,说道:“这还不包括他们口中的那些野地。要知道,我们这些人,在妖都这些天骄眼里,都算得上是野人。”
霍都尴尬一笑,说道:“两位莫要开玩笑。持剑者如今威风盖压妖都,即便不是妖帝候补十人,也完全有资格成为这十人中真正的持剑者!” 白泽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几日他们旁敲侧击也好,单刀直入也罢,白泽几人只一口咬定,他们是从海边来,头一回到妖都。 与彪爷、桃山长公主的结识全是缘分。 眼下这局面,“来自灵气荒漠”这个说法,是断然不能再提了。 好在桃山那边也好,邬娴雅也罢,都没有拆穿他们的谎言。 玄九尘思忖:千年前那一战,刚还打得天昏地暗,转眼那位存在就用天河修补妖都碎裂河山,要说其中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莫非上代妖帝和天河那位有什么交易,人族被清洗的根本原因,不在妖都,而在天河? “霍兄,这和妖帝陛下是天选之子,又有何关系?”白泽说道,“既然上代妖帝合道妖都,妖都被天河修复……” 白泽的言语戛然而止。 “看来白兄已经猜到了。”霍都说道,“没错。天河修补了妖都碎裂的山河,可天河气息也因此入侵了上代妖帝的大道。上代妖帝坐化前曾多次带妖帝陛下去往天河,那时候天河还未曾关闭。” “照你所说,那天河当中当年死了那么多绝世强者,其中机缘,想必不可胜数。”玄九尘已经动了歪心思。 “不仅如此。”霍都说道,“上代妖帝散道前,将毕生修为,以秘法尽数度给了他的女儿,也就是妖帝陛下!” “妖都竟有此种神通?”玄九尘吃了一惊。 “不然你以为妖帝陛下当年,是怎么以女子之身掌控整个妖都的?”霍都说道,“那一战陨落的天骄无数,可活下来的,当年可都是站在了她的身边。这一代妖帝,可是不到两百岁,便登临了妖都王座!” “如此狠人,那个风雷山山主,也敢追求?”玄九尘面露古怪。 白泽心里更是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彪爷…… 也喜欢当今妖帝? 白泽想到这里,只觉豁然开朗。 可他又觉得很不对劲。 彪爷那副模样,怎么有脸追求妖帝的?难不成,妖帝也是模样磕碜之人? “哈哈哈,妖帝陛下乃天人之姿!”霍都说罢,压低声音:“你以为这候补十人是怎么传出来的?当今妖帝陛下可没有子嗣。下一代妖帝,如果没有帝血,那只能在妖都三十六山、七十二洞里出。” “无……他奶奶的,这风雷山山主野心不小啊!”玄九尘震惊道,“他想让妖帝陛下给他生孩子?” “不说了,不说了。”霍都端起酒杯,“我只能说倾心妖帝陛下的大有人在。这些事情,你们听听就行,万不可传扬出去!不然让邬娴雅那个女魔头听见风声,非要砍死我才算完!” “娴雅圣女?”白泽说道。 “别多想。”霍都说道,“她虽被妖帝陛下视如己出,身份更是尊贵,可铁定不是妖帝陛下的血脉。长得不一样。” 三人又是畅饮,谈玄论道。 深夜已过,天色欲曙。 山上凉风习习,吹过府衙那棵老松,趴在桌上酣睡的玄九尘猛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酒醒了大半。 霍都眼神凌厉,看向某处虚空。 玄九尘暗道不妙,此处地界,竟已被大神通遮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既然来了,何必藏掖?” 白泽此话一出,虚空中豁然走出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当初和白泽有过一战的刀客,汪晟! “罪城,贯胸国人!”霍都冷笑道,“竟敢闯荡猴山,蟠桃会在即,你们找死不成!” “霍都,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汪晟说道。 “阿晟,少废话。”汪晟身旁的男子说道,目光盯着白泽,“就是这小子破了你的黄金刀气?气息内敛,全无剑意,看来的确是剑道宗师没错。” “当初和我交手时,他还没这实力。”汪晟已经拔刀,“这小子身上有古怪,抓活的,带回去给国师看看。” 汪化笑了一声,说道:“那就留一口气。剩下两个交给你,杀了吧。” “夸口!”霍都长身而立,身上六境威压全开,庞大的妖力逼得玄九尘倒退三步。 庭院之中,只见金光一闪,黄金刀气猛地暴走,汪晟刀罡一出,整个府衙轰然一震,被一刀劈开! …… 第789章 光阴不沾身 剑问九州第789章光阴不沾身巨大的动静将府衙侍女全部惊醒,纷纷跑出房门,对视一眼,就要去请救兵。 然而整个府衙已经被封禁,那几个想要离开的侍女甫一冲到府衙边界,当场横死,被禁制炸得尸骨无存! “好强的禁制!”存活的侍女面露难色,以她们的实力根本出不去。 玄九尘见状退后一步,对霍都传音道:“霍兄,你且牵制住那怪物,我来破开禁制!” 霍都神色凛然,略一点头,妖元爆发,气劲横推,将那纵横而来的黄金刀气轰得粉碎! 两人倾力一战,尽是登峰造极之招! 与此同时,白泽拔剑,目光看向那一身黑衣,赤手空拳的男子。汪化身上也是气息全无,可带给他的压迫感却是极强。 贯胸国人,不死生物。 白泽出手便是极招,冷笑道:“我到要看看,贯胸国人,究竟能不能杀死!” 那剑客仗剑,身化鲲鹏,至强剑意掀翻庭院,直冲汪化而去。 “凡尘已忘却,光阴不沾身。”汪化一拳递出,逼停剑意鲲鹏,衣袍鼓荡,复一拳,将剑意鲲鹏轰得裂开,说道:“小子,全力以赴吧。否则你没有资格被我活着带回贯胸国!” “轰!!” 气劲横扫,剑意纵横。 偌大的府衙登时四分五裂,化作一片废墟。府衙侍女纷纷吐血倒地,霍都妖力暴涨,圣域演化万古星辰,饶是如此,依旧无法撼动禁制。 汪晟弯刀疾走,已经使出至强绝学黑刀,不断出刀,斩落圣域星辰! 另一边。 白泽的鲲鹏剑意已经被汪化轰得爆碎。 那剑客不断出剑,剑意绝学在汪化举手投足之间,尽数摧毁! 白泽内心惊骇。 此人的修为,已在猴山太子之上! 贯胸国对血脉之力的掌控修炼之法,果真恐怖。躯体不能容纳天地灵气,竟然还能炼到如此程度的境界! “看来你可以死了。”汪化振了振衣袖,“剑道宗师不过尔尔。你也只能毁我一截衣袖。死吧!” 说罢,那黑影一闪,已经杀到白泽眼前。一拳递出,就要打碎白泽的心脉。 生死关头,白泽只觉血气翻涌,大罗剑胎神通一出,将汪化生生定住一瞬!那剑客毫不犹豫,剑锋疾走,黑白二气交织缠绕,剑子绝学无量一剑狠狠斩在汪化的胸膛之上! 阴阳二气撕开黑衣人的衣袍,没入体内,将他轰得倒飞出去,砸在府衙废墟当中。 无量一剑极其霸道,二气交感,白气夺人生机,黑气斩人性命。中此剑者,命源越是强大,黑白二气相互流转,此剑杀力便越是恐怖。 剑力砍入汪化的身体,将他搅得血脉几近干枯。可那贯胸国人不慌不忙,一招卸力,将无量剑力导至手上,那黑白二气交织的剑意光团奇大无比,恐怖剑力顷刻间将汪晟整条手臂分割,露出森森白骨! 可那贯胸国人似乎是全无疼痛之感,一拳递出,将那黑白二气缠绕的剑意光团砸向白泽。 白泽一步踏出,闪避过去,剑力在身后爆发,若非霍都及时出手,以圣域庇护玄九尘,只怕被那一剑波及,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玄九尘后怕地瞥了一眼被那一剑湮灭的地方,庆幸霍都出手,否则他不尽出底牌,当真要陨落在此了! “葬爱,能出去吗?”霍都以圣域星辰牵制汪晟,两人一时间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等我片刻!”玄九尘取出一个颇为复杂的阵盘装腔作势,“我对禁制颇有研究,肯定有办法出去。” “哈哈哈,别做梦了!”汪晟见状讥讽道,“要是能出去,霍都的圣域早就打碎了禁制!” 霍都将信将疑,可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全力出手,一时间圣域万古星辰砸得汪晟节节败退。 圣域自成一方小天地。 若非同样手段,除非打碎圣域,否则圣域当中,开辟圣域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然而贯胸国人却是不修道统的怪胎,不仅圣道压不住他们,而且他们不能被杀死的诡异特性,更是极为难缠。 汪晟刀出狂龙,万古星辰不断爆碎。不过片刻,攻守之势异形,霍都不由得破口大骂。 另一边。 没等白泽乘胜追击,汪化身上恐怖的伤势已经复原。白泽再次目睹贯胸国人匪夷所思的生命力,目光一沉,强势逼得剑胎神通再上一层楼,开启剑域。 大罗剑域! 白泽剑域一开,只觉与手中飞剑心意相通,剑力飙升,敬山河压得汪化双膝埋入地下,雷池重地再度显化,暴乱雷光登时将整个府衙吞没! 那剑客全力出剑,雷光剑龙狂斩汪化,逼得那贯胸国人破碎的衣衫劲舞,露出胸前诡异的空洞。 双剑齐出,汪化直面白泽的大罗剑域,狞笑一声,血脉之力爆发,双膝拔地而起,探出一掌,不避反进,杀入雷龙当中,一掌按向白泽的心口!
“!!” 白泽大惊失色,汪化仗着不死之躯强入雷龙,那一掌袭来,那剑客想要故技重施,定身汪化,哪知汪化早有准备,被定身的瞬间,掌力已奔涌而出,狠狠砸在白泽身上! 白泽被那一掌掌力轰得倒飞出去,吐出金色血液。掌力打碎剑五剑意,倾入心脉,逼得龙王之心疯狂跳动,刹那间,那剑客漆黑的双眼已被狞亮的炽金点燃! 荒古妖气迫面而来,汪化瞳孔一缩,已被雷龙轰入地底,一时间竟难以动弹。 三绝天真龙绝迹。世人早已遗忘这种太古生物的气息。可即便所有人都忘记,只有他们不能忘却! 白泽杀意爆发,狂暴的龙血冲刷他的身躯,一股恐怖气息透过圣域,令霍都侧目。 当此时,玄九尘大叫一声:“成了!” 霍都和汪晟的注意都被吸引过去。 那贯胸国刀客冷笑着要看玄九尘如何脱离禁制,下一刻,圣域当中,玄九尘的身影突然消失无踪! “!?” 汪晟骇然,举目四望,禁制当中,哪里还有那人身影! “这怎么可能!”汪晟脸色难看。 五境妖人而已,就连霍都的圣域都撞不开禁制,他如何能逃出生天? 汪晟直觉那人身上有匪夷所思的秘宝。 霍都的震惊一点不比汪晟少。 可不论如何,没有完美无缺的禁制。既然禁制在内部打不开,薄弱点必然是在外部! 葬爱逃出生天,只要叫来人,轰碎禁制不过片刻而已。 想到此处,霍都妖力再涨,冷笑道:“汪晟,看来你们是作茧自缚了!今日既然来了,就都别走了。” 万古星辰对着汪晟镇压而去。 贯胸国人杀不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对付,那就是将其镇压封印! 汪晟心神一乱,面对霍都的杀招不敢掉以轻心,立刻平复心境,黑刀疾走,就要杀出圣域,和汪化汇合。 左右汪化已经逼得白泽再度显露那股气息,是不是龙族,想必汪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即便不能得手,他们手里还有一张底牌。若是直接引来聚集在猴山妖都大能,恐怕还真不好走了。 白泽杀心一起,剑域笼罩汪化,口鼻喷出浓烈的白汽,剑骨赤金二色驳杂,鲲鹏三剑就要力斩那贯胸国人! “哈哈哈,无尽岁月了!”汪化却在此时大笑起来,一跃而起,冲出地下深坑,目光炽热地盯着白泽,“持剑者,看来你必须跟我们走一趟了!” “让我看一看,你们的生命,究竟有没有尽头!”白泽化解雷池重地,手持飞剑,再度身化鲲鹏,依托大罗剑域,猛地杀向汪化! 汪化深知大罗剑域的厉害,此刻不再留手,引得禁制之力封闭白泽的剑域,飞身而起,屈指成爪,就要擒拿白泽。 当此时,笼罩府衙的禁制轰然一震,猛地炸开! 汪化和汪晟同时吃了一惊。 只见晨光熹微,云天之上,玄九尘面露苦色,站在一美貌妇人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那美貌妇人打碎禁制,看见那贯胸国两人,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两人胆子不小啊,蟠桃盛宴在即,你们竟敢闯入猴山为非作歹,莫不是真以为天大地大,你们到哪里都能活下去?” “白骨夫人!”汪晟神色一变,与汪化对视一眼,不想和这美貌妇人直接冲突。否则引来更多的人,他们当真是插翅难走。 “持剑者,想救你的女人,就来罪城走一趟吧。”汪化眼见局势不妙,立刻就要和汪晟抽身离开此地。 “想走?”白骨夫人冷笑一声,“敢对我妖都候补十人中的两位出手,莫不是欺我妖都无人?” 云天之上,白骨夫人祭出白骨双锏,分别杀向那两人。 霍都心里虽对白骨夫人百般忌惮,可没想到最先来援的竟也是她,心里大喜,说道:“前辈,我二人助阵,今日便将这两个狂徒镇压拿下!” “如此甚好。”白骨夫人目光看向白泽,笑道:“持剑者且放心,本夫人在此,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朋友。” 白泽这才知晓荒尾彻夜未归,不是和火灵儿她们游玩忘记了时间,竟是被汪化二人擒拿了! 那剑客心底大怒,剑域笼罩汪化,冷声道:“留下人来,否则休想离开!” 大战引得天地异象。 霍都的圣域星辰闪亮,禁制破开的瞬间,已经吸引了诸多目光向这里看来。 当此时,所有人的注意都不在玄九尘身上,葬爱道人抓住时机,身形竟诡异地在虚空当中消失不见! 白骨夫人吃了一惊,没想到那人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遁走,立刻锁定了玄九尘的身份,他便是那个曾在白虎岭挖洞的摸金校尉! 白骨夫人一时分神,汪晟已经杀出霍都的圣域,黑刀力拼白骨夫人的白骨锏,撕裂虚空,不惜重伤逃离这方天地。 …… 第790章 五色神光 剑问九州第790章五色神光霍都大怒,就要横渡虚空去追汪晟。可谁知汪化却在此时发难,双掌猛拍白骨锏,打得四周天地虚空震荡,一时间难以横渡。 白泽已杀到汪化身后,鲲鹏剑意将他轰得吐血不止,霍都将怒火尽数施加到汪化身上,万古星辰之力镇压而来! 当此时,白骨夫人抓住时机,驱使白骨双锏呼啸而至,钉入汪化身躯,催动秘法,将那贯胸国怪物封禁。 “荒尾身在何处?”白泽仗剑喝问。 “嘿嘿,你觉得我会把人还留在此地?”汪化笑道。 白泽怒火一起,挥剑斩下汪化的头颅。可即便如此,那人依旧不死,只目光灼灼地盯着白泽。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霍都收了圣域,对白骨夫人礼道。 “无妨。”白骨夫人说道,看向白泽,“只是走了那个用刀的,眼下怕是追之莫及。不过你也不必忧心,有这人在手上,不怕贯胸国不拿你那朋友换人。” 说话间,已有十数道身影来到此地。 为首的正是猴山二爷,三眼猴。 众人迅速了解到事情原委,对于贯胸国的肆意妄为极是震怒,扣押汪化,自是不必多言。 三眼猴疑心蟠桃园生变,吩咐手下为白泽安排住处,刚要前往蟠桃园,一道流光已经飞至三眼猴身后,神色慌张,说道:“二爷,请速去蟠桃园!” “什么?!”三眼猴大惊失色,身形没入虚空,直奔蟠桃园而去。 “桃园竟有变故!”霍都顿觉大事不妙。 事态如此发展,看来一场恶战怕是避免不了了。 只是如今猴山大阵齐开,又有妖都三十六山、七十二洞诸多强者,罪城之人还敢到此生事? 此间动静引来妖都诸多年青一代天骄,妖都圣女邬娴雅、桃山长公主火绯儿、聆郎、银尘等人都在其中。 白泽一见火绯儿,立刻问道:“殿下,灵儿公主安否?” “小妹平安,还在酣睡。”火绯儿眼见白泽眼底妖异的金光还未退散,对白泽的问题十分奇怪,“这里发生何事?” 白泽心中烦闷。 玄九尘不辞而别,显然是嗅到了杀机。如今荒尾被贯胸国人抓走,猴山生变,若是不走,恐怕会被卷入一场巨大的纷争。 可若是走,万一贯胸国还有后手,届时恐怕自身难保,又如何能把荒尾救出? 白泽立刻想到彪爷。 只是如今那老狗不知身在何处,也未曾留下能够和他联络的法门。 白泽一时间进退两难。 当此时,东方破晓。 三眼猴赶到蟠桃园时,眼前情景,不禁让他遍体生寒! 只见蟠桃园禁制大阵不知何时已经毁坏,看守桃园的人,于无声无息间尽数横死园中! 猴王脸色阴沉,说道:“梦中杀人。” “阴神门!”三眼猴怒道,“罪城的那帮恶鬼,竟然能瞒过重重法阵,入侵蟠桃园!陛下,老祖呢,老祖不是在蟠桃园?” 猴王不发一言,径直前往蟠桃园深处。猴山一众强者紧跟上去。 蟠桃园深处,一棵巨大的蟠桃树沐浴天光,灵气之浓郁,已经围绕那棵蟠桃树形成几乎液化的灵雾。 那老树硕大,可所结蟠桃只有百数。 树下枯坐着一头毛发斑白的老猴,此刻一动不动,竟然是元神出窍。 “老祖元神出窍,莫非……” 猴山一众强者纷纷抬头,看向蟠桃园上空。九天之上,云霞漫天,在更深的云层当中,两道元神已经杀到虚空深处,外界哪里有丝毫动静? 当此时,白骨夫人等一众三十六山、七十二洞大能也纷纷赶来蟠桃园,目睹蟠桃园大量死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罪城频繁点火,原来是牵制妖都各大山门,真正的目的,竟然是扰乱蟠桃大会!”积雷山强者说道,“当真是狼子野心!” 尺悬山长老说道:“我妖都三十六山、七十二洞如今在猴山的大能也不少!诸位,既然来了,断不能坐视不管!” “那是自然!”鹰山长老鹰爵说道,“罪城既然想开战,那就一战!” 妖都一众强者纷纷附和。 年青一代天骄也跟着涌到蟠桃园地界。妖都圣女邬娴雅已经向妖帝传递消息。众人正想进桃园问清情况,猴山上空,云霞轰然一震,化作一道巨大的向八方辐射的云圈! 一只金色战靴踏碎虚空,如泰岳压顶,狠狠向桃山践踏而来! “那是什么!?” “快退!” 猴山之上,登时大乱。 那只金色战靴的主人显化巨大法相,竟比整座猴山还要高大,一脚踏在护山大阵之上,将那巨大的法阵踩得神光冲天,轰然巨震! 白泽等人脸色一变,只见那护山大阵不过片刻,已经崩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圣王准备迎敌,大圣策应,小圣以下,全部离开这里!”积雷山圣王境大妖大吼道,“护山大阵要碎了!” 六境斩身九重,一到三重为小圣,四到六重为大圣,七到九重为圣王。 此话一出,白泽并妖都一众天骄纷纷退走蟠桃园。 当此时,猴山护山大阵轰然崩塌! “这护山大阵有猴山老祖亲自坐镇,怎么会这么快就碎了!?” 那只金色战靴一脚踏向蟠桃园。 “逆央君,你找死!”猴山深处,一声怒喝如雷炸响,随即一道狂傲身影拔地而起,法相顶天立地,一棍将那金色战靴打出猴山! 两尊比山岳更加庞大的法相隔空对峙,逆央君冷笑道:“猴三棍,你还没死呢?”
“逆央小儿,你都没死,老子怎么会死在你前面?”那狂傲妖猴肩抗神铁棍,目光如星辰闪亮,“胆敢犯我猴山,你已有取死之道!” “夸口!”逆央君祭枪,两大顶级圣王甫一交锋,枪棍交错,登时打得虚空塌陷,庞大的气劲横扫八方,猴山大圣境以下大妖尽数扑倒,碾死的下五境妖族更是不可计数。 一场盛会,顷刻间已沦为血腥的修罗场! “你家老祖今日必死,老匹夫,你苟延残喘上千年,今日也该随你家老祖去了!”逆央君枪挑一轮大日,法相之上再出至强绝学,枪出如龙,将那一轮大日狠狠砸向猴三棍。 猴三棍大怒,神铁棍一棒砸碎大日。 两尊法相打得湖水翻起冲天巨浪,众人目眩神迷间,三只大手破碎虚空,径直抓向蟠桃园那三棵巨大的蟠桃树。 其中一棵蟠桃树下,正枯坐者猴山老祖的肉身! “罪城逆贼,怎敢放肆!?”思过崖上,猴山太子崇明开启圣域,瞬间来到蟠桃园上空,七绝拳流火焚天拳力撕裂苍穹,狠狠砸向其中一只巨手。 “小子,找死!” 天外传来一道腐朽的声音,那只大手横穿崇明太子的圣域,弹指间震碎七绝拳十重拳意,将他轰出猴山地界。 猴王袍袖一挥,卷起老祖肉身,交给三眼猴,说道:“带老祖肉身先离开这里。” “猴王,我来应战!”三眼猴说道。 “走!”猴王一步登天,双臂一振,大声道:“请战王骨!” 一道神光猛地从猴山祠堂冲出,没入猴王体内。那道神光里的东西,赫然竟是一副骸骨! “一副死人骸骨,也想与本座争锋?”那只手掌向着猴王镇压而去。 “罪城狗贼,休得猖狂!”积雷山太上长老天英并尺悬山、月秀山等一众强者登天而起,试图阻拦另外两只手掌。 “哼,蝼蚁是来送死的吗?”一只手掌猛地拍向那一众妖都强者,毁灭天地的气息盖压而来。 刹那间,除了积雷山太上长老天英以及墨山圣王境大能春雷两人存活,其余六境大妖只一个照面,尽数横死! 猴山老一辈强者尽出,顶级圣王出手,将第三只巨掌阻拦在蟠桃园外。 罪城三大顶级圣王的身影在天外现身,正是阴神门圣主、天地门老鬼、罪城独角仙。 猴山强者更是强者如云。 “老鬼,你寿元将尽,怎么,罪城没有能让你继续苟活的圣药了吗?”猴山顶级圣王斗卜比身披战甲,目运神光,盯着那天地门黑袍老者。 “桀桀,这蟠桃树你们不舍的用,倒不如给我吃了。”那腐朽声音响起,“本座即将迈入第七境,让你们猴山圣药物尽其用,帮助本座证道,岂不是很好?” “天还没黑,你就已经开始做梦了?”斗卜比冷笑道。 “老家伙,你家老祖可还在梦里没醒呢。”阴神门圣主说道,“没有他的庇护,你们又能支撑多久?” “加上逆央君,你们四人,就想攻打猴山?”积雷山太上长老天英说道,“你们罪城之人,当真是一心寻死不成?” “蝉祖问道妖帝,如今已剑指帝城。”阴神门圣主说道,“神主元神远游至此,你们猴山老祖此刻怕是已经汗流浃背了吧?再说,你们怎知,此地只有我们四位巅峰圣王?” 此话一出,罪城三大绝顶圣王纷纷祭炼山河,祭出天字本命法宝,竟是要强撼猴山根基! 云天之上,神光迸发,三大镇教法宝齐出,整座猴山轰然一震! 猴王融合战王骨,祭出镇山法宝元空镜,大声道:“诸位,一起出手!” 猴山一众强者纷纷显化至强法宝,神通尽出,一时间八方虚空尽被恐怖气息淹没,猴山宛如沉浮在怒海当中的一叶扁舟,岌岌可危。 当此时,虚空崩塌,五色神光从空间裂缝中显化,一只巨大的手掌流光溢彩,猛地撞上猴山,那蟠桃园禁制在那只手掌面前如一张薄纸,被轻易穿透! “孔雀王,你怎敢如此?!” 五色神光一出,猴山诸多圣王神色大变,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竟然也在此地! “拦住他!” 猴山五位长老一齐出手,却在那流光溢彩的手掌面前如土鸡瓦狗,双方甫一碰撞,猴山五大长老的身躯尽数崩碎! 惨烈。 罪城三大巅峰圣王牵制一众强者,孔雀王霸道出手,那手掌直入蟠桃园,五色神光一卷,桃园当中那三棵最古老的蟠桃树被他尽数连根拔起! “孔雀王,你胆敢夺走猴山至宝,是要与我整个妖都为敌!”猴王祭炼元空镜,打出一道金色神光,直冲那五色手掌而去,“留下蟠桃树,否则我猴山与你不死不休!” 孔雀王冷哼一声,掌化乾坤,那三棵巨大的蟠桃树被他缩小抓在掌心,说道:“今日踏灭猴山,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与本座不死不休!” 元空镜金色神光猛地撞上孔雀王的五色神光。那绝世妖王竟以掌上神通力敌猴山镇山法宝全力一击! “竖子,留下蟠桃树!” 猴山太上长老纵天而起,手持本命法宝以命搏命,想要炸碎孔雀王的五色手掌。 孔雀王只是冷笑,五色神光一刷,那猴山太上长老顿时筋骨消融,本命法宝当空炸碎,只听一声撼天巨响,引得虚空震荡! “诸位,蟠桃树已得手……” 孔雀王话音未落,一道贯穿天地的斩击猛地砸在他的手掌之上,将那五色神光斩得炸裂开来,三棵古老蟠桃树登时脱离孔雀王的掌化乾坤,在云天之上现身! …… 第791章 持剑护法 剑问九州第791章持剑护法“羽川,你怎会在此?”孔雀王诧异道,“莫非苍岚已死?” 来人赫然竟是妖帝座下持剑护法! “妖帝陛下托我带句话。”妖都持剑护法仗剑说道,“蝉祖道法,不过尔尔。千年之约已至,想过天河,未至七境就别送死了。当年苟延残喘的老东西们,想用圣药续命卷土重来,那就准备好赴死吧。” “夸口!”孔雀王在虚空现身,周身五色神光暴涨,就要抓走三棵蟠桃古树。 持剑护法同时出手,两人气劲冲撞,各自抓走一棵蟠桃古树,第三棵古树被两人的法力撞飞出去,化作一道神光,竟想直接逃离这方天地。 “蟠桃古树果然已化生灵性!”孔雀王目运精光,想要出手抓住那棵蟠桃树,却被羽川一剑隔开,不能得手。 云天之上,虚空陡然出现十数道裂缝,罪城大圣境以上强者一齐涌现,各显神通,拦截蟠桃古树。 当此时,聚集在猴山的六境强者也纷纷出手,阻止罪城大能夺取蟠桃古树。双方同时出手,一时间恐怖气劲将虚空打得塌陷,那圣树被两大阵营神通裹挟,登时被逼得霞光四散,树上近百颗蟠桃迸发一场流星雨,携着断枝残叶向四面八方极射而去! “轰!!” 蟠桃古树遁入虚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快追!” 罪城妖圣不顾一切,想要跟着杀入虚空,捕获遁走的蟠桃古树。 可更多的人却是纷纷出手,拦截向天地八方奔逸的蟠桃圣果。 猴王见此情景,更是目眦欲裂。 老祖元神出窍,与阴神门神主不知打到了天外何处。蟠桃园三棵古老圣树遁走其一,一棵被孔雀王褫夺,让他彻底疯狂。 “孔雀王!!” 猴王怒吼一声,将战王骨潜能催发到极致,猴山镇山之宝元空镜释放出七境威压,一瞬间竟横推罪城三大顶级圣王。 孔雀王眼见猴王发飙,嗤笑道:“猴王,你想与本座死战,还没有那个资格!” 说罢,五色神光冲天而起,与猴王的元空镜硬撼一招! “轰!!” 虚空裂开,猴山根基断裂,数座山峰陡然崩塌。 妖帝持剑护法看准时机,凌空一剑,剑锋奔涌狂霸剑罡,直冲孔雀王而去。 “你以为,只有你有天字法宝吗?”孔雀王大笑道,“天字序列法器,也有强弱之分。勉强祭炼是为最弱的存在,先祖遗宝道痕残缺,六境温养也是徒然!” 天上那与齐聚猴山激战的罪城三大顶级圣王疑心孔雀王是在讥讽他们,可也是敢怒不敢言。 孔雀王直面妖都两大高手,一个真正迈入七境的剑修,一个仰仗天字法宝的巅峰圣王,可那绝世妖王浑然不惧,祭出一口大钟,将羽川那一剑挡下。 那大钟呈澄青色,甫一出手,道兵威压横扫九天,震得元空镜发出愈发炽烈的神光。 雀羽钟! “猴王,我来对付他。”羽川仗剑而立,说道:“事后自当奉还圣树。孔雀王,你所说不差。这座天下自天河垂落以来,无法再开天让天兵接受仙气洗练。你的雀羽钟,也不过是一口伪仙器,今日便以此剑问你绝学五色神光!”
当此时,白泽并妖都一众年轻天骄已经撤出猴山。蟠桃古树崩裂,自断枝丫将蟠桃向八方散去,罪城妖圣并猴山大能纷纷出手,争夺蟠桃。 “有蟠桃往这来了!” 人群当中,有大妖大喊一声,调转方向,出手抢夺蟠桃。 白骨夫人更是略一探手,直接将附近的一棵蟠桃收入囊中。原本一众对那颗蟠桃有觊觎之心的大妖见状,纷纷退避,不敢触白骨夫人的霉头。 人群当中,邬娴雅出手,也抓住一枚蟠桃。 “可惜如此年份的蟠桃,与我无缘!”霍都与白泽、火绯儿等人一齐向外围奔逃,这方天地的虚空已经彻底被圣王境强者打乱,此时横渡虚空,被裹入乱流,饶是他的修为,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蟠桃数量原本就不多,要么凭实力,要么靠运气,霍都抢不到蟠桃,也无暇多想,神虹再起,只道保命要紧。 可惜天不遂人愿。 猴山外围,虚空陡然裂开,三艘巨大的漆黑战船从空间裂缝中飞出,一时间喊杀声冲天而起,船上尽是罪城五境以上的高手! “今日踏灭猴山,谁都别想离开!” “杀!!” “妖都圣女在那!擒拿邬娴雅,可得阴神门圣主亲传神通!” “擒拿邬娴雅!” 战船之上,众多流光径直杀向人群,其中不乏六境大能! 邬娴雅夜雪出鞘,无尘刀域全开,一时间杀意冲上云霄,竟然不退反进,率先杀出人群,手起刀落,将罪城叫嚣着冲在最前面的大妖杀得人仰马翻。 刀罡,照玉夜狮子! “他娘的,罪城的囚徒,也敢冒犯圣女天颜!”霍都紧跟着杀出人群,圣域万古星辰碾压而去,一时间吸引诸多目光。 “妖帝候补十人在此,杀了他!” 罪城囚徒一见霍都现身,又很快发现聆郎的踪迹,彻底疯狂,吼道:“击杀候补十人,皆有圣王境大能亲自传法!” 这方地界,顷刻间沦为流血战场。 白泽被裹身其中,剑斩两头罪城五境大妖,不料被一尊罪城大圣盯上。 那罪城大圣复又看见火绯儿也在附近,大笑道:“都给本座闪开,这个妖都剑修交给我来,桃山长公主也是本座的!” 此话一出,罪城邪修的目光纷纷聚集在火绯儿身上。桃山火狐一族,天生媚骨,是邪修选择鼎炉的最佳人选! 贪婪的目光汇聚而来,火绯儿眼见火浣长老已经带着火灵儿杀到战场外围,不惜以身做饵,冷笑道:“想抓本公主,得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实力!” “公主养尊处优,品尝起来,想必滋味极佳!”一众邪修大笑起来。 当此时,白泽已与那罪城大圣交锋。 大罗剑胎神通将那罪城大圣定住一瞬,鲲鹏剑意怒斩而出,让那罪城大圣境强者猝不及防挨了一剑,登时被砍得血流如注! …… 第792章 两山印 剑问九州第792章两山印“小子,你找死!”罪城大圣不曾料想,眼前那周身气息全无波动的年轻剑客,竟有如此古怪的神通,让他猝不及防被定身一瞬。 而且那一剑的恐怖杀力,若非他已四次脱胎换骨,此刻恐怕早已被那一剑砍成两半! 罪城大圣以秘法催动妖元复原功体,神色狰狞,圣域一开,与大罗剑域针锋相对,只听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两人同时倒飞出去! “竟然是剑胎神通?!” 那罪城大圣的圣域全无异象,与白泽碰撞的瞬间,立刻察觉到那年轻剑客身上恐怖杀力的源头,大惊失色。 火绯儿眼见白泽被撞飞数百丈,一个闪身,已经在背后将他抵住,问道:“你没事吧?” 白泽落在一个柔软的怀抱当中,体内气血逆流翻涌,暗叹六境强者果然是斩身一重强过一重,说道:“无碍!” 当此时,罪城一众邪修见此情景,纷纷杀向白泽二人,想要击杀白泽,擒拿火绯儿。 “滚开!” 那罪城大圣大吼一声,再度杀向白泽。 “公主殿下,老子会好好疼爱你的!” “小子,受死吧!” 那罪城五位邪修闯进大罗剑域,修为最强的半步六境强者最先意识到不对,只觉他仿佛一脚踏入了鬼门关,脊背瞬间布满冷汗。 可他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白泽森然一笑,大罗剑胎神通登时让闯入剑域的邪修不能动弹。那剑客体内大河剑意奔涌,一招长河滚滚,剑出游龙,剑意长河登时将那五人裹挟进去,杀得他们筋骨寸断! 那半圣境邪修肉身粉碎,只剩阳神出逃。白泽来不及动手,罪城那大圣境高手已经杀了过来! “该死的妖都剑客!”邪修阳神正急剧衰变,沦为阴神,疯狂叫喊:“待你身死,我便夺你肉身!” 可没等他继续叫嚣,火绯儿打出一道炽烈妖火,登时将那邪修阳神烧成齑粉! “啊啊啊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 罪城那大圣境大能已杀到眼前,抬手打出一掌,显化蛟蟒之形,想要一举镇压白泽。 白泽神色凝重,大罗剑域将一身杀力增幅到极致,演化《大河剑意》,暴虎冯河咆哮而出,云天之上蟒虎争斗,撼动虚空。 白泽剑势不减,复又演练出《大河剑意》至强剑意逝者如斯,一剑递出,有莫能抵御之威,与暴虎冯河双剑合璧,一击破碎罪城大圣的掌力,直斩那人而去! 罪城大圣吃了一惊,圣域演化山岳,镇压白泽的水属性剑意,而后祭出法宝两山印,只见那宝印光华流转,鲸吞天地灵气,化为两座巨山,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眼见罪城邪修仍对火绯儿虎视眈眈,不好让桃山长公主先走,剑骨赤金二色融动,剑得水并剑乘风一齐激发。 那剑客仗剑身化鲲鹏,双翼卷起风暴,硬生生将那两座巨山托住! 战局当中,白骨夫人以双锏大杀四方,近身百丈以内全无活口,并以白骨洞绝学祭炼罪城囚徒的尸体,将那些亡者的骸骨尽数拔出血肉,融合进法宝白骨双锏当中。
如此血腥手段让罪城一众高手认出白骨夫人的身份,如避蛇蝎,全都不想和这疯婆娘交手。 那方白泽和罪城一位大圣交手,白骨夫人从始至终都关注着局势。 白骨夫人眼见白泽的剑域竟然能和那尊大圣硬碰硬,没有被当场撞得筋断骨折,心里大为惊诧。 “此子神通已经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吗?”白骨夫人暗自思忖,“当初和妖都圣女交手时,分明还被她的无尘刀域死死压制,如今却有实力硬碰大圣领域。” 那罪城大圣明眼一看,便知一身境界是生凭天材地宝堆上去的,斩身四重已经是他的极限。 可饶是如此,再怎么不济也是大圣境修为!白骨夫人只觉持剑者身上隐藏了诸多秘密,不禁让她愈发兴奋起来。 摸金校尉本是近年突然在妖都“声名鹊起”的人物。自身修为不高,却能挖遍诸多名门的祖坟,身上定然有极为不凡的法宝! 妖都那些被他挖过的名门,祖坟所在之地皆有强大禁制。摸金校尉既然能在那些地方来去自如,身上的法宝,极有可能拥有穿梭空间壁垒的能力! 持剑者和摸金校尉关系匪浅,那位一脚将猴山三爷火爆猴踏入湖底的彪爷,已经被确定身份,是从灵气荒漠回来的,五百年前妖都最顶尖的那一撮七境大能。 从那天持剑者与猴山太子一战,彪爷极为袒护他的态度上来看,两人的关系也是非同寻常。 她想到一种可能。 莫非这几人,包括那个叫荒尾的小丫头,都是从灵气荒漠来的? 白骨夫人想到摸金校尉胆敢挖到她白虎岭头上,而且真人就在她眼前却还是被他遁走,就不禁咬牙切齿。 可如果她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么三绝天与其他几座天下之间的时空壁垒极有可能因为某种缘故,削弱了很多。 而近来妖都传言千年之约将至,天河将要重开,届时将有飞升机缘降临这座天下!这个说法,也被妖帝座下的持剑护法证实,天河的确是要开启了。 “两座天下相互隔绝,修炼体系有所不同,也实属正常。”白骨夫人心道,“如此妙人,当真是让人痴狂!” 当此时,白泽身化鲲鹏,双翼一拍,托举两座巨山。那罪城大圣狞笑一声,妖元倾注,压在白泽鲲鹏双翼上的两座巨山登时膨胀十倍! “!!” 沛然巨力盖压而来,饶是白泽的鲲鹏剑意有大罗剑域加持,还是被压得难以支撑,浑身骨骼爆响,不断向大地坠落! 火绯儿被圣域笼罩,两山印所化巨山虽未落在她的头上,可那恐怖威压还是震得她面色惨白,浑身颤栗。 “小子,不要负隅顽抗了!”那罪城大圣自认为胜券在握,大笑道:“本座能看出来,你已是强弩之末。左右都是一死,不如痛快点!” 说罢,那罪城大圣探手一抓,将火绯儿隔空摄取,就要一把抓到身边。 …… 第793章 万古星辰 围在战局附近想要静观其变,趁机抢夺桃山长公主的罪城邪修见此,纷纷扼腕叹息。 可对方是大圣境强者,他们也不敢和那人正面冲突。 “只可惜探花郎不在这里,否则他吃剩下了,我们还能分一杯羹!” 罪城一众邪修眼见大势已定,纷纷退走,选定其他美貌女修下手。 危急关头,霍都杀出重围,万古星辰盖压而来,截住火绯儿,避免她直接被那罪城大圣抓走。 两大圣域甫一碰撞,白泽顿觉压力轻松许多,双翼一震,掀翻两座巨山,来到两人身边。 “多谢了。”火绯儿说道。 “公主客气了。”霍都飒然一笑,头也不回,对白泽说道:“白兄,你要是不行,就先带公主杀出去,这里交给我。” 白泽定睛一看,霍都虽然暂时解围,可却是一口气往这里带了三名罪城小圣境大能! 白泽被霍都一番话激起血性,龙王之心鼓动起来,双眼狞亮,大罗剑域猛涨,说道:“先杀一个再说!” “夸口!”那罪城大圣狞笑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霍都率先发难,万古星辰同时砸向四位罪城圣境高手。白泽乘风疾行,瞬间杀到一尊小圣身前,无量剑意勃发,一剑斩出,配合霍都的星辰之力让那妖圣当场喋血! “不要让他各个击破!”罪城大圣吼道,两山印迎击一颗硕大的星辰,气劲横扫云天,虚空为之颤抖不止。 那两尊小圣挡住星辰之力,与罪城大圣汇合。 三人联手壮大圣域,霍都顿感压力巨大。三位妖圣合力打出两山印,登时将霍都的万古星辰撞得震荡起来,摇摇欲坠。 霍都脸色苍白,暗自燃烧精血强撑。 白泽见状,飞身而至,大罗剑域为霍都分摊威压,霍都冷哼一声,说道:“三对三,有的打。” 火绯儿闻言万分愧疚。 两人若是各自突围,肯定能迅速杀出去。 可如今带上她,一切都是未知数了。 “这小子的能力,是冻结虚空!”罪城那尊大圣说道,目光紧盯白泽,“我们三人联手,圣域之强,应该可以避免被他定身。不过还是要谨慎!” “此子剑力之强,竟能瞬杀六境大能。”一名小圣境强者说道,“莫非他就是妖都声名鹊起的妖帝候补十人中的持剑者?” “定是他无疑。”另一名小圣说道,“我们且拖住便是,只要不让他们逃脱,他们必死!” 那大圣境强者闻言不喜。 他是让这二人襄助他斩人立功的,只是拖住,万一被抢走功劳,岂不是到嘴的鸭子平白飞了去? “霍兄,冲开他们。”白泽低声说道,“我的剑域便能逐个击破。” “说得轻巧。”霍都骂道,“他娘的,放手一搏吧,不然被他们拖住,再来几个,我们真得交代在这里!” “我来冲阵。”白泽说罢,杀力猛涨,化身鲲鹏,仗剑直入罪城三大妖圣联手撑开的圣域。 白泽甫一撞进圣域,大罗剑域与那三位妖圣针锋相对,白泽只觉如入泥沼,六境的规则领域碾压而来,逼得他怒吼一声,双眼炽金之色愈发狞亮起来!
龙血冲刷躯体,白泽杀力再涨,迅速逼近那罪城三大妖圣。 “好家伙!”霍都战意盎然,登天而起,圣域万古星辰向三圣盖压而去,山岳一般的星辰下起一场恐怖的流星雨,不断轰击三圣领域! “全力出手,先斩一个!”那罪城大圣有瞬间的慌乱,两山印汇聚圣道规则,神光逼天,对准白泽狠狠砸了过去! 白泽甩出那一剑。 只见剑意鲲鹏翱翔云天,与两山印碰撞在一起,登时将三圣领域轰得裂开! 霍都全力催动妖元,大吼一声,万古星辰破开三圣领域,却只集中火力,向三人当中修为最低的妖圣镇压而去。 当此时,罪城大圣全部的注意都在斩杀白泽身上。两山印被鲲鹏剑意撞翻的同时,那道恐怖的剑意也被三圣领域迅速碾碎殆尽。 罪城大圣张口一吐,一道血光杀出,瞬息之间,已斩到白泽眼前! 那年轻剑客骇然失色,那大圣出手太快,大罗剑域勉强冻结那道血光瞬间,白泽正待出手,突然听到火绯儿大喊道:“阿泽,小心!!” 一记黑刀从背后袭来,撞入大罗剑域! 腹背受敌,白泽又分摊了大半三圣领域威压,大罗剑域登时爆碎! “轰!!” 瞬息之间,白泽将剑二流星催发到极致,错身避开致命黑刀,却被那道血光轻易追上,狠狠砸在胸前! “噗!” 白泽一口血喷了出来,登时被那血光重创! 那血光没入身体,如附骨之疽,打碎白泽经脉当中的剑意,杀得他目眦欲裂,浑身骨骼噼啪作响。 若非龙血洗礼,白泽的体魄堪比蛮荒凶兽,已强过斩身圣人,这一道血光,便能直接破灭他的肉身! 罪城大圣眼见他的秘法神通竟然没能将白泽一击致命,大吃一惊。 当此时,霍都已经得手,万古星辰全力爆发,生生碾死一名罪城小圣! 然而此刻,白泽被那血光重创,一时间已难有再战之力。 “阿泽,你怎样?”火绯儿将那摔落中天的剑客抱住,神色慌张。 白泽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那道血光带有极强的毒性,此刻正在侵蚀他的心脉! “汪晟!”罪城大圣怒道,“此人是我的,你想跟我抢功!?” 背后出刀那人陡然现身,正是贯胸国刀客汪晟! 霍都眼见汪晟现身,顿觉不妙。 妖都年青一代天骄,除了邬娴雅和猴山太子已一只脚迈入斩身四重的大圣境领域。 其余诸人,包括他在内,都停留在斩身二重!原本对付三名罪城小圣境强者,霍都仗着圣域还能游刃有余。 如今一名大圣,一个斩身三重的小圣,再加上那个贯胸国的怪物汪晟,怎么看他都要被当成狗打! “这个是我的。”汪晟手持弯刀,指着白泽,“另外两个是你的,有问题吗?” “你!”罪城大圣怒火中烧,可也是敢怒不敢言。贯胸国的不死之人太过难缠,左右能保住一个功劳也能接受。 …… 第794章 恐怖如斯 那血光毒性直冲心脉而去。火绯儿抱着白泽,只觉那年轻剑客身上冷热交替,甚是可怕。 然而白泽却是暗自捏了一下火绯儿的手腕。火绯儿冰雪聪明,立刻意识到白泽可能并无大碍,心里的紧张顿时轻松许多。 原来那毒性侵入心脉的刹那,龙王之心暴跳如雷,不过眨眼之间,已经将那入侵白泽躯体的血光冲得分崩离析。 “持剑者,你还是跟我走一趟吧。”汪晟胜券在握,肩抗弯刀,说道:“不然你和你的朋友,都难逃一死。” 白泽紧咬牙关,不发一言。 汪晟见状讥讽道:“大圣境的必杀神通,即便你再逆天,此刻也绝不好受。拖延无用,不跟我走,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只要人带回去,想必国师也不会多说什么。” 汪晟脚踏虚空,径直向火绯儿和白泽走去。 另一边,霍都直面两位妖圣联手,战场之上,陡然之间又杀出一尊大圣,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那妖都年青一代天骄脸色一变,只能在心底说了声抱歉,横冲直撞,想要杀出重围。 “小子,别想走!” 三位妖圣直追而去。 火绯儿眼见霍都遁走,汪晟步步紧逼,一时间心里焦急。 若是再不杀出战场,新的变故可能接踵而至。届时恐怕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既然你诚心相邀,跟你走一趟也无妨。”白泽神色虚弱,说道:“只不过火绯儿与此事无关,你让她离开,我跟你走。” 汪晟毫不犹豫,笑道:“要她做什么?算你识趣,桃山公主,你且走吧。” 火绯儿闻言担忧地看了白泽一眼,那年轻剑客微微一笑,低声道:“你手上玉镯,我存有三剑,赶紧离开。” 火绯儿闻言不再犹豫,松开白泽,身化虹光,径直冲向战场外围。 罪城邪修眼见火绯儿想要走脱,那一帮罪城大能不再插手,顿时兴奋起来,大呼小叫,纷纷杀向火绯儿,意图将她擒拿。 白泽神色虚弱,勉强脚踏虚空。 “你这人倒是有趣。”汪晟步步紧逼,笑道:“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有心情管别人?” “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没错的。”白泽说道。 当此时,汪晟已至白泽身前,正待说话,眼前那飘飘欲坠的年轻剑客突然暴起,雷池重地盖压那贯胸国刀客,将他狠狠砸落中天! 一击得手,白泽毫不犹豫,径直杀向战场外围。 “该死!”汪晟彻底疯狂,黑刀斩碎雷霆,不顾一切,横渡虚空,瞬间杀到白泽身后,大吼道:“竟敢戏弄我,你找死!” 恐怖刀罡纵横而来,白泽心说不妙,没想到汪晟仗着不死之身直接横渡虚空,身化鲲鹏,与那一记黑刀正面碰撞! “轰!!” 鲲鹏剑意瞬间炸碎,汪晟一刀接一刀,完全不给白泽退路,直把那剑客杀得虎口崩裂,堕落云天,狠狠砸进地面! 汪晟杀红了眼,刀罡疾走,附近几头大妖被他波及,登时被砍得四分五裂。 那道血光毕竟重创白泽,龙血再强,恢复也需要时间。如今再被汪晟一通乱砍,白泽只觉周身经脉撕裂一般剧痛,咬牙切齿,从深坑中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给老子站住!”汪晟迅速逼近,白泽又被几个罪城囚徒缠身,逼得他连出两剑,斩杀那两个半圣境大妖,却再难脱身汪晟的追杀! 恐怖杀力从背后奔来。 山穷水尽之时,白骨夫人突然杀至,白骨双锏轰碎汪晟的黑色刀罡,说道:“汪晟,你还敢现身?” “多谢前辈!”白泽大声道。 “持剑者,你且快走。”白骨夫人说道,“此人交给我来!” 白泽毫不犹豫,提剑便走。 “白骨夫人,让开!”汪晟怒火中烧,一刀斩了过去。 白骨夫人冷笑不止,正待出手,突然脸色一变。 当此时,猴山上空,妖帝持剑护法和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显化神通,至强剑诀和五色神光疾走战场,两大绝顶高手倾力一击,恐怖威势横扫而来,瞬间将此地覆盖! “轰!!――” 庞大的能量碰撞直接湮灭虚空。 恐怖气劲横推猴山,使得大湖见底! 外围战场所有人都被那恐怖威势波及,即便巅峰圣王,也是退避三舍。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一众妖魔,不论是隶属妖都还是罪城之人,被那毁天灭地的威势打中,尽皆横死当场! 天上寂寥无人。 因为所有人,都被震了下来! 好一点的只是重伤,差一点的直接断裂根基,倒地不起。 白泽被那恐怖威势波及的瞬间,飞剑白鲸脱手而出,为他抗住那骇人气劲。 饶是如此,白泽还是以头抢地,滚出去近百丈,只觉目眩神迷,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伸手一摸,脸上全都是从鼻腔里涌出的血液。 白骨夫人虽有防备,可还是被轰得显出尸鬼妖形,面容狰狞恐怖,身影几个起落,已经远走残破战场。 汪晟全力出刀,更是没有防备,半边脑袋被砸得破碎不堪,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白泽回头看了一眼惨烈的战场,七境之争,只是余威波及此处,至少有三成的修士当场横死!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更是难以计数。 七境封天,恐怖如斯。 白泽眼见那两人杀入虚空深处,倒吸一口凉气。这时,不知被轰到哪里的飞剑白鲸摇摇晃晃地飞了回来,白泽将之入鞘,说道:“多谢你了。” 惨烈战场,七境威压扫过,血流成河。 白泽不敢再多待一刻,向远离猴山地界的方向跑去。 如此这般,也不知荒尾被抓是福是祸了。若是她还留在这里,恐怕已是难以活命。 白泽一口气跑出百里,浑身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复元功体。 只是他不敢有片刻停留。 他还要想办法阴汪晟一把。 葬爱是铁定指望不上了。想要把荒尾从贯胸国手里捞出来,没他带路可不行。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从储物袋里取出玉盒,刚要拿出蟠桃,狠狠咬上一口,忽然察觉到有动静,把他吓了一跳,赶忙收起蟠桃,将储物袋贴身藏好。 …… 第795章 蚀骨香 剑问九州第795章蚀骨香白泽回头一看,天边一道身影飞速而来,竟是火绯儿! “阿泽,你没事吧?”火绯儿来到白泽身旁问道。 “无碍。”白泽看看着那桃山长公主,鼻尖一嗅,对方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香味,心里也没多想,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杀出来了。”火绯儿扬了扬皓腕上的玉镯,说道:“七境之争真是凶险!还好我跑得远,加上桃山的秘宝护身,这才没什么大碍。” 此时火绯儿已来到白泽近前。 “这样吗。”白泽沉吟片刻,好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受伤了。”火绯儿关切道,“要不你跟我去桃山养伤?现在猴山大乱,你有什么打算?” 白泽正待回答,火绯儿突然出手,一掌按在白泽胸口,凛冽剑意贯穿心脉,登时将那剑客打得吐血倒飞出去。 “你……” 白泽只觉两眼一黑,昏死之前,看见火绯儿走到身前,蹲下身来,目光诡异地盯着他,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 白泽醒来时,只觉心脉剧痛无比,浑身被强大禁制束缚,中庭剑湖,乃至那根剑骨全无反应。 那年轻剑客大惊失色,想要起身,这才发现他的四肢尽被锁链锁住,那锁链重有万斤,拉扯之间,发出叮当响声。 这里乃是一处黑暗洞窟。 白泽早年已继承山鬼印记,目能夜视,四下一看,火绯儿也被锁在洞窟当中,飞剑白鲸被远远扔在洞窟角落,此刻一动不动,俨然也是被下了禁制。 连带他藏在衣物里的储物袋也被扔在洞窟角落里。 这是怎么回事? 白泽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记得是火绯儿偷袭了他,怎么她现在也被锁在洞窟里?莫非动手的另有他人? 白泽觉得不对劲。 火绯儿袭击他的那道剑意分明就是他藏在玉镯里的。袭击他的人定然是桃山长公主无疑。 那么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 白泽扯动锁链,十分费劲。他原本就受了重伤,如今躯体又被设下重重禁制,体内气血瘀滞,以至于扯动锁链都十分费力。 看来这锁链也有禁制。 白泽苦思冥想,一时间竟猜不到是谁对他下手。无奈之下,只能费劲扯动锁链,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火绯儿的脑门就砸了过去。 白泽连着砸了两块石头,把火绯儿光洁的脑门砸出两个鼓包,那桃山长公主这才吃痛地哼唧两声,慢慢睁开双眼。 “这是哪?”火绯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连连抽气,只觉脑门火辣辣的疼,看见白泽随手将一块石头丢在一边,顿时清醒过来,说道:“你用石头丢我?” “殿下,我还想问你,你为什么恩将仇报,用我给你的剑捅我呢。”白泽说道,“说罢,这是怎么回事?” 火绯儿回过神来,精神颓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洞窟石壁上,叹了口气,说道:“你要说这,那可真不怪我。我那时已经被白骨夫人控制住了。我早告诉你要小心白骨夫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殿下,你倒是会倒打一耙。”白泽差点气笑了,说道:“我要是当时察觉到有问题,你早就被我砍翻了。现在怎么办,你能挣脱锁链不能?” “不行。”火绯儿说道,摇了摇头,“阿泽,你闻一闻,你身上有一股很奇怪的香味没有?” 白泽诧异道:“我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香味?” 可他还是照做,仔细嗅了嗅,猛地看向火绯儿。 “蚀骨香。那是白骨洞最为可怕的一种毒药,即便是六境大能中了此招,没有解药,也只能脱胎换骨才能解毒。”火绯儿惨然一笑,说道:“你也别怪我啦,不出三日,我就会浑身溃烂,成为一具森森白骨。你的体魄比较强,可能会晚一些。到时候麻烦你闭上眼睛,本公主还不想我那种丑陋的样子被你看见。” 白泽闻言不寒而栗,说道:“你不是要拜她为师?” “以你的警惕之心,不是熟悉的人,怎么可能靠你那么近?”火绯儿说道,“既然我被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选做了棋子,又怎么会有活路?只是没想到,陪我走到生命尽头的人会是你。” “……” “唉,也不知我烂成一具骸骨,桃山的那些人还能不能认出我来。”火绯儿说道,“只怕白骨夫人把我们丢在这里,是要我们自生自灭。等我们被蚀骨香腐蚀为骨头,她才会出现。” 突然,火绯儿忽然死死盯着白泽,说道:“彪爷呢?你被关在这里,彪爷会不会感应到你有危险?” “我哪里知道。”白泽无奈,“他走时,就在我掌心留了一个用口水画的箭头……” 白泽摊开手掌,透过布条隐约的缝隙,竟然看到里面有狞亮的金光! 白泽的脸色猛地严肃起来,目光盯着火绯儿看。 火绯儿被那年轻剑客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瑟缩一下,说道:“你,你要干嘛?我们可都是被铁链锁着呢,你过不来……” “公主殿下,你不会觉得我想死前快活一下吧?放心,我还没那么变#态。”白泽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说道:“闪金,还在你身上?” 火绯儿闻言一愣,费力扯动锁链,可双手都被锁住,压根够不到胸口。 白泽目光一扫,看向火绯儿胸前壮观的风光,问道:“在那里?” “闭嘴!”火绯儿恼怒道,狠狠地瞪了白泽一眼,“怎么,有闪金,你能有办法脱身?” “不能确定。”白泽沉吟道,“不过可以试一试。” 白泽没敢告诉她,他的打算。 如果能利用闪金轰开玄庭魂海。那么极有可能会引来雷劫。毕竟他没有真正让阳神从魂镜里起身,就不算正式迈入世尊境。 四境至尊,人尊不惑,世尊魂我,天尊洞玄。 只要他能在轰开玄庭魂海后顺利炼化阳神,那么正式登临世尊境时,按照以往他每突破一个小境界,都会被四境阳雷劫猛劈的经验来说…… 雷劫降临这里,他不仅可以仰仗雷劫劈开洞窟,或许还有机会利用雷劫打碎身上的禁制! …… 第796章 魂海仙殿 剑问九州第796章魂海仙殿只是这话万不敢对火绯儿说。 妖族渡劫可比人族要惨得多。 雷劫对他们的“关照”可是很猛的。 火绯儿脸色不断变化,咬牙问道:“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白泽说道。 火绯儿也没办法,只能选择放手一搏,说道:“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应该记得,我们的交易,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公主殿下,这都什么时候了。”白泽苦笑道,“能不能成还两说。退一步讲,等那女魔头来了,我们都得被削成骨头,你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反正我不能不计较。”火绯儿说道,“这东西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你要是拿去用了,除非找到新的闪金,否则只有万年寒玉芯代替,这可都不是常见的宝物。” 白泽扬了扬手,说道:“有彪爷指路,你放心吧。大不了用没了,我再给你找一块,如何?” 火绯儿点头同意,低头费劲地从秀美的鹅颈上蹭起闪金吊坠的红绳,用贝齿咬断红绳,摇头晃脑,将栓有闪金的吊坠甩向白泽。 白泽一把接住,说道:“谢了。” “阿泽,其实我开玩笑的。”火绯儿笑道,“不管你能不能挣脱禁制,我都活不了了。我中蚀骨香的时间比你要早,我能感觉到,毒性已经侵入骨髓,我很快就要腐烂成白骨了。” 白泽闻言怔住,说道:“总得试一试,坐以待毙肯定必死无疑,或许还有办法。” “也许吧。”火绯儿说道,“要是没办法,你就杀了我。我可不想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烂,变成那种怪物之后,还有自己的意识。” “放心,不要多想。”白泽心情沉重,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储物袋,“我那个储物袋,如果没有被搜刮干净,还有一颗蟠桃。你吃了它,能顺利脱胎换骨,自然就没事了。” 火绯儿笑了笑,没告诉白泽她早就已经吃过古树蟠桃。 如今的蟠桃,对她来说,已经是形同鸡肋。 白泽平复心绪,看着手中的闪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全身都是禁制,炼化肯定是不行的了。 “阿泽,你要不直接吃了。”火绯儿半开玩笑道,“要是彪爷真说闪金能开你的魂海,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以你的体魄,我觉得你应该能扛得住。” “只能这样了。”白泽想了想,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直接将那块闪金丢进嘴里,用牙齿咬断闪金吊坠上的红绳,生吞下去。 闪金被白泽吞进去的刹那,一股极其庞大的菁纯能量直接爆炸开来,像是霍都的万古星辰直挺挺地砸进大湖,刹那间激起的能量波涛汹涌而起,直冲玄庭而去! 原本白泽丹田气海爆碎,建立在苦海境气海之上的彼岸虹桥已经化作齑粉,三关对应的元庭、中庭、元庭全部闭锁。 可摧毁的毕竟只有元庭气海,中庭剑意丹田和玄庭魂海还是存在的。 既然剑骨能轰开闭锁的中庭剑湖,那么理论上来说,玄庭魂海也是能被外力强行轰开的! 此刻,庞大的闪金能量直冲玄庭三道天门而去,有如刀切豆腐,轻易轰开三道死死闭锁的天门!
“轰!!” 恐怖的金色能量将白泽全身包裹,其中蕴含的澎湃魂力逼得火绯儿头疼欲裂,惨叫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三道天门被那金色能量轰开,玄庭魂海登时掀起风暴,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在闪金强大的修复能力下迅速重组,有如拨云见月,直至白泽魂海深处那一汪金色魂力源泉重见天日! 金色魂泉汩汩而流,闪金汹涌的能量疯狂汇入其中,一时间那金色大湖一般的魂力源泉正在急剧扩大! 恐怖魂力震荡整个混沌空间。 能量风暴还在持续。 那沉寂在魂泉底下的阳神受到刺激,猛地睁开双眼,从魂泉当中飞出,支配魂海空间,将所有的混乱瞬息归正! 阳神。 玄庭被轰开的瞬间,白泽胸前的菩提子猛地释放出清纯的无量佛光,伴随着阳神脱离魂泉水底,悄然回归,被那尊金色阳神一把握在手中。 闪金的能量风暴还在继续。 白泽的阳神愈发凝实,直到某一刻,偌大的魂海混沌当中,猛地奏响缥缈仙音,仿佛能涤荡万古污秽,使得玉宇澄清。 洞窟当中,陡然有神秘异象生起。 只见一座仙殿猛地从白泽眉心飞出,盘旋飞到那年轻剑客顶上,奏出缥缈仙乐,一瞬间将白泽周身的禁制全部轰碎! “咚咚,咚咚!” 龙王之心疯狂跳动起来,龙血在那年轻剑客体内极速冲荡,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逆天速度复原白泽的功体。 残缺的记忆全部归位。 白泽开辟出魂海天象,一不做二不休,一举将洞玄境推到极致,剑意开辟天尊境洞天,从第一道洞天开始显化,直到第九道洞天被他成功开辟! “九满十圆,乘风,助我再上一层楼!”白泽浑身颤抖,第十道洞天猛地开辟。 整个洞窟轰然一震,在那仙殿的庇护下硬是没有当场化作齑粉! 长河落日,炎帝,敬山河,无量,海上生明月,指天誓日,海上明月共潮生,沧海一笑,得水,乘风。 十道剑意洞天光华流转,猛地没入白泽体内!洞天归位,白泽体内,闪金最后的能量没入魂泉,顶上仙殿复又钻入那年轻剑客眉心,洞窟当中再度归于平静! 此刻,白泽混乱的魂海终于得以平复。 魂泉之上,阳神小人手握菩提子,头顶仙殿,宛如神人。 魂海极深处,一页书镇压玄黄龙魂。只是那龙魂似乎陷入了沉眠,魂海如此动静,它也是全无反应,只静静地盘着,一动不动。 良久,白泽睁开双眼,吐出长长的浊气。 火绯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不过眼下白泽顾不了许多了,一把扯断锁链,将白鲸的禁制轰开,又把储物袋扔到火绯儿身边。 他想斩断火绯儿身上的锁链,可时间不等人,已经来不及了。 白泽一咬牙,人剑合一,一剑轰开洞窟被乱石封住的出口,飞身百里之外。 劫云压顶! …… 第797章 四象雷劫 剑问九州第797章四象雷劫雷劫压顶,紧跟着白泽蔓延到百里之外! 只见天幕铁云密布,阳雷过境,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天地间雷光爆闪,骇人气息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次的雷劫,怎么如此恐怖?”白泽心底发寒,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直接将四境拉满。 如今天上的劫云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白鲸,待会看你的了。”白泽拍了拍腰间飞剑,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仿佛下一刻就要脱鞘而出,直奔九天而去。 “轰隆隆!!” 雷霆翻滚,第一道劫雷怒砸而下,白泽神色凛然,按住白鲸想要一飞冲天的劲头,以身躯硬抗第一道雷劫,引天雷淬体! 那怒龙一般的阳雷瞬息劈中白泽的身躯,恐怖雷霆带着毁灭气息,在那年轻剑客身上纵横驰骋,直把他劈得龇牙咧嘴。 “他娘的,果然不一样!” 只是第一道天雷,已经让白泽有点招架不住。紧接着又是几道天雷滚滚砸下,白泽引天雷淬体,只觉他要被那雷劫活活劈死! 天雷之力淬炼之下,白泽很快被劈得浑身焦黑,体内杂质不断被排出体外。 然而那雷劫一道强过一道,白泽很快便被劈得胆寒,不敢再硬抗天雷,祭出飞剑白鲸,连斩劫雷! “轰咔!!” 白鲸沐浴天雷,简直如鱼得水,疯狂汲取雷劫之力,像个无底洞一般! “给我留点!”白泽见状大喜,看来白鲸从剑条里开锋之后,愈发称心如意了。 假以时日,蜕变成真正的天字仙剑,也不是难事! 白鲸在雷劫当中欢快驰骋,大幅度削弱了天雷之力。白泽目露兴奋,引那残余的天雷之力淬体,只觉强度正好。 一人一剑这边快活,让远处窥探雷劫的两头大妖差点惊掉下巴:“他奶奶的鱼籽开花,这是渡劫呢还是洗澡呢?” “这家伙什么来头,竟然敢这么挑衅雷劫!不怕被劈死啊?” 当此时,劫云轰然一震,露出一个巨大的云层漩涡!白泽只觉雷劫威压在那云层漩涡出现之后猛然飙升,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果然。 “轰咔!!——” “吼!!” 伴随着天雷万军冲阵般的轰鸣,诡异的吼声从那云层漩涡中传来,异常暴躁! “什么东西!?” 白泽大吃一惊,从未听说渡劫的劫云里,还有生物存在啊! 下一刻,白泽只见纵横交错的雷海当中,无数雷光汇聚成一头白虎异兽,仰天长啸,撼动虚空,直冲白泽而来! “!!” 白泽脊背发寒,白鲸发疯一般直斩那雷劫白虎而去,却被那雷劫白虎一口吞进肚子,然后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天雷威压,狠狠撞在白泽身上,直接将他轰得砸下中天,深入大地! “咚!!” 雷劫白虎将白泽劈得浑身抽搐,连骨头上都遍布恐怖雷纹。 好在白鲸迅速将那雷劫白虎吞噬殆尽。 可没等白泽反应过来,劫云漩涡当中,又是无尽雷光汇聚,衍生出一头玄武异兽,大吼一声,咆哮九天,紧跟着对准白泽狠狠劈了下来! “白鲸!”
白泽大喊一声,飞剑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冲天而起,故技重施,被那雷劫玄武一口吞进肚子,又猛地劈在白泽身上。 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如地牛翻身。 白泽被劈得皮开肉绽,砸进大地更深处! 雷劫玄武也迅速被白鲸吞噬殆尽。 与此同时,第三道雷劫已经来了! 只见雷劫漩涡当中,恐怖的天雷汇聚成异兽朱雀,焚烧天火,径直坠落大地,劈向白泽。 远处窥探雷劫的妖魔已经双腿发软,胆寒道:“雷劫异象!?这连天道都想极力灭杀的存在,究竟是谁?” 白鲸再度登天,雷劫朱雀双翼一震,竟把那柄飞剑拍飞出去!白泽眼见大事不妙,怒吼一声,激发龙王之心,硬抗那一道天雷! “轰!!——” 雷劫朱雀狠狠砸在白泽身上,将他劈得吐血,只觉浑身要炸裂一般!疯狂涌入体内的劫雷像是千万把刀剑,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就像是凌迟一般! 龙血极速修复白泽的功体。 劫雷想要毁灭一切,龙血带来生机! 白泽身上,天雷并天火一齐发作,逼得他痛苦嘶吼,浑身黑如焦炭,焦炭下面却是血肉模糊! 白鲸赶来救场,迅速将那恐怖劫雷吸收殆尽。 而劫云漩涡当中,雷劫青龙已经成型! 白泽剧烈喘息,一把将白鲸握在手中,双眼死死盯着那道劫雷青龙,催动大罗剑胎,将白鲸剑力带到巅峰。 那柄飞剑的杀力直冲九天,与雷劫青龙针锋相对! 不能再扛了! 不然真能被活活劈死。 “来啊,想劈死我,做梦!”白泽大吼一声,眉心飞出一座仙殿,正是魂海衍生出来的天象! 那剑客头顶仙殿,手持飞剑,冲天而起。 雷劫青龙发出仿佛愤怒的咆哮,纵横九天,吸取无尽天雷之力,光耀天地,对着白泽狠狠砸了过去! 那一刹那,天地肃然。 下一瞬间,巨大的雷暴轰得虚空裂开,一道身影在雷暴中心当中斩杀青龙,同时,自身也被那破碎虚空的雷霆轰得堕下云天,狠狠砸在大地之上! “轰隆隆……” 闭锁天幕的劫云开始退散。 可这似乎并不是它想要的结果,消散之前,那劫云又汇聚出几道粗壮天雷,劈向白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消散在天地之间。 劫云退散,天光照耀大地。 数百丈的深坑当中,白泽浑身焦黑,被劈得不断抽搐,忍不住在心里骂娘。 “他娘的……雷劫异象,四象雷劫,这是真想活活把我给劈死啊……” 可毁灭当中,又孕育着新生。 杀不死你的,终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白泽一时间难以动弹,看起来气息全无,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不久,暗中窥探雷劫的妖魔纷纷现身,向白泽所在的深坑汇聚而来。 那些妖魔已经急不可待。 正所谓“渡劫失败,我的最爱。” 如此逆天的存在,就是被活活劈死,那也不影响他还没糊的地方鲜香肥美! “大补啊!”有妖魔已经流出了口水。 …… 第798章 古人诚不欺我 剑问九州第798章古人诚不欺我雷劫劈在身上虽然痛不欲生,可到底也有好处,白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蚀骨香毒性,已经被劫雷劈得彻底消散。 他还没笑出声,便已经听到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那把剑是我的,谁都别想跟老子抢!” “他奶奶的鱼皮蛋花汤,你有什么资格拿那把剑?!” “渡劫失败,我的最爱!哈哈哈,古人诚不欺我!” “那家伙有如此能耐,身上宝贝定然极多!” 一众妖魔蜂拥而至,白泽在心底冷笑:“竟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泽完全收敛气息,一动不动,却暗自指使白鲸飞出深坑,为他恢复功体拖延时间。 飞剑白鲸心领神会,高兴地冲出深坑,摇头晃脑,一副惊慌失措的小媳妇样,在那群大妖面前左冲右突,生怕他们抓不到似的。 “他娘的紫菜包饭,这把剑竟然是通灵法宝,起码也是地字灵宝,搞不好还是天字序列飞剑!” 白鲸甫一出场,立刻引起轰动,一众大妖眼睛都直了,为了争夺飞剑大打出手。 白鲸乐此不疲,总在一头大妖即将得手时猛地加快速度,让那大妖扑了个空。 几番调戏,那群大妖不怒反喜,愈发觉得白鲸是个好宝贝,一个个甘之如饴,彻底疯狂! “小调皮,快来叔叔的怀抱里,叔叔体贴极了!” “小烧包,别闹,哥哥一定给你最好的疼爱!” 那方一众妖魔被白鲸耍得团团转,深坑底下,白泽已经凭借龙血恐怖的恢复速度复原功体,魂海仙殿、鲲鹏剑骨、大罗剑胎一起上手,将残余的雷劫之力彻底炼化。 只见那乌漆嘛黑的人形躯壳陡然裂开缝隙,露出白玉无瑕的躯体,白泽手指一动,身上焦黑的外皮尽数抖落,突然冲出深坑! 一道刺眼的白光在一众大妖面前突然出现,那剥壳鸡蛋般的光泽直接将几头大妖的双眼闪瞎,纷纷骂道:“哪来的瘪犊子,裤衩都不穿就在这乱跑!” “胆敢觊觎本座的灵宝,想必你们已经做好了被本座扒光衣服的准备了。”白泽哈哈大笑,单臂一晃,已有千鼎巨力。 恐怖肉身配合撼动虚空的磅礴剑意,一瞬间将那群修为最高不过小圣境斩身一重的妖魔吓得魂不附体。 “渡劫之人没死?!” “尊者饶命!” 一众大妖被吓得屁股尿流,纷纷跪地求饶。有几个胆大的,直接分头行动,要么落荒而逃,要么笃定白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悍然杀向那个不知廉耻的光腚侠。 在他们的认知里,大凡渡劫,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些妖族大能哪一个渡劫不去找几个贴心的护道者,再藏进深山老林,生怕渡劫之后,仇家趁其虚弱之际痛打落水狗? 白泽眼见真有不怕死的杀将过来,笑了一声,单臂一晃,一拳轰出,磅礴剑意碾压虚空,当场将那小圣境大妖杀得肉身崩坏,血溅三尺,只剩阳神逃出身躯。 “哈哈哈,既然想捡便宜,就得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心理准备!”白泽毫不留情,弹指间将那大妖阳神杀得灰飞烟灭,眼神睥睨道:“哪个还想找死?”
余下一众妖魔均被白泽的杀伐手段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叩首请饶。 “你,留下。其他人,都给本座滚!”白泽随手指了一个衣物看起来还算顺眼的大妖,说道。 此话一出,除了那被白泽点名留下的大妖,其他妖魔如获新生,对白泽千恩万谢,转瞬之间跑了个干净。 “叫什么名字?”白泽来到那大妖身前。 那大妖战战兢兢,生怕眼前这尊杀神一个不高兴把他活活打死,说道:“阿,阿兴。” “阿兴,把衣服脱了。”白泽指使那大妖脱了衣服,嫌弃地抖了抖,这才穿在自己身上,看向那夹紧屁股,一脸紧张中带着宁死不屈的大妖,笑道:“放心,本座不会把你怎么样。回答本座一个问题,你就可以滚了。” “尊上请问。”阿兴如丧考妣。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泽将飞剑收入剑骨,方才的雷劫已经把他的剑鞘劈成了麻花,“可还在妖都,最近的名山是哪座?” “回禀尊上,还在妖都。”阿兴说道,“这里是妖都郊野,我们在妖都名流眼里都是野人。据我所知,距离这里最近的名山,是积雷山。我还不能横渡虚空,飞到积雷山地界的话,至少得一天一夜。” “知道了。”白泽暗骂白骨夫人果然狡猾,这里果然不是白虎岭,“你可以走了。” 说罢,不等那光腚大妖反应过来,身形一闪,已经在阿兴眼前消失不见。 白泽回到洞窟时,火绯儿已经醒了。 万幸他在渡劫期间,白骨夫人没有找上门来。 “你怎么回来了?”火绯儿眼见白泽出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桃山长公主眼底的一丝欣喜没能逃过白泽的眼睛。那剑客低头一看,储物袋没有动过,问道:“蟠桃不在里面?” “在的。”火绯儿神色坦然,“不过对我来说,那东西可有可无。忘了告诉你了,阿泽,我早就吃过蟠桃了,这颗蟠桃的药力对我来说很是一般,不足以让我直接斩身入圣。” “若我所料不差,你已是半圣修为。”白泽诧异道,“如此圣药,即便你的身体有了抗性,助你完整地迈出那一步,按理说也该够了。” “呵呵,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告诉你也无妨。”火绯儿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天残之身。很小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用圣药温养身体了。所以你能理解吗?我对蟠桃的抗性,可不是一般的强。” 白泽若有所思,说道:“你的意思是,若是有不同于蟠桃的圣药,你就可以脱胎换骨是吧?” “应该可以。”火绯儿狐疑道,“你要干嘛?妖都有圣药的山门并不多,你就是闯山门也来不及了。” 火绯儿费力地扯开衣领,白皙的脖颈上,已经起了猩红的斑点。 蚀骨香的毒性从骨髓反涌,已经到皮肤了! …… 第799章 先天道胎 剑问九州第799章先天道胎白泽瞳孔一缩,扯断火绯儿身上的锁链,抓住她的手腕,剑意流转,轰开她身上的禁制,说道:“那就更得抓紧时间了。” “没用的,来不及了。”火绯儿说道,“即使我恢复修为,也抵挡不了多久。阿泽,你走吧,既然死亡是我们的终极归宿,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白泽收起储物袋,正色道:“火绯儿,命是你自己的。我一个外人都没放弃,你又在颓废什么?既然拿了你的闪金,我不会坐视不管。刚才我渡劫的声势太大,这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先离开再说。” 火绯儿闻言一怔,面对白泽灼热的目光,终究是暂时搁置寻死的念头,笑道:“怎么,你有办法让我起死回生?”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泽说道,“我要说我手里还有一种圣药,你信不信?” “什么?”火绯儿闻言惊讶道,“灵气荒漠的圣药?” “你别管。”白泽说道,“在此之前我得重开丹田气海,否则那颗圣药我拿不出来。” 火绯儿内心触动,心底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 两人离开洞窟,远遁而去。 白泽速度极快,带着火绯儿一路疾驰。星斗漫天,月光如水。两人找了一处隐蔽地方,开辟洞府,白泽堵死洞府入口,布下剑意禁制。 此时火绯儿浑身滚烫,神志已经混沌起来,甚至不靠白泽的搀扶,已经难以自如行动。 白泽眼见火绯儿已经撑不住了,从储物袋里取出蟠桃,递到她嘴边,说道:“吃了它。” 火绯儿呼吸灼热,浑身散发着奇异香味,闻言也不矫情,咬了一口,蟠桃灵力登时倾泻,整个洞府满是圣药气息。 火绯儿吃了一口,神情顿时一振,说道:“这东西对我来说多一口少一口没什么太大差别,还是撑不了多久,你打算怎么办?” “待会你要是觉得疼,可以喊出来。”白泽没时间解释,说道:“火绯儿,你可得撑住。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会觉得很歉疚,到时候对你的骨头有什么想法,你可别怪我。”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的。”火绯儿笑道,“你要是想做什么,不如趁现在,等我烂了,可就不好玩了。” 可她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白泽心意流转,直接从寄身剑骨里的飞剑白鲸身上调度劫雷之力。刹那间,耀眼的电光将白泽全身点亮! “你做什么……” 火绯儿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白泽已经狞笑一声,一掌按在那桃山长公主的脊背之上。 “啊!!” 火绯儿惨叫一声,劫雷之力被白泽渡到她身上,深入骨髓,开始拔除蚀骨香毒素。 火绯儿只觉她要被那恐怖的劫雷之力劈成飞灰,疼痛难忍,可惨叫一声之后硬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白泽这是在为她压制毒性,拖延蚀骨香腐蚀她肉身的时间。 一刻钟之后,白泽收力,火绯儿猛地吐出一口毒血,瘫软地倒在地上,呼吸紧促,一时间浑身冷汗遍布,不能动弹。
微弱的电弧还在那桃山长公主身上跳动,白泽见状说道:“你可要撑住了。在我重开丹田气海之前,千万别死了。” “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火绯儿惨笑道,“被你这一番折腾,可是比死了还痛苦。阿泽,你的渡劫天雷,太恐怖了,换做是我,恐怕要被那劫雷活活劈死。” “少废话。”白泽盘膝坐在地上,迅速进入冥想状态。 师尊无名对他说过,《无量经》是养气之法,也是锁气之法。虽然他不知师父谢玄为何要让他修行此法,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谢玄绝不会害他。 事到如今,白泽金丹被毁,气海炸碎。想要重开元庭气海,只有逆行《无量经》解开周身一百零八道窍穴里封锁的先天真气了。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重开气海。 数年修行毁于一旦,魔神殿,这笔账等我出了这座天下,定要你们百倍偿还! 白泽入定之后,默念《无量经》心法,开始逆行这道门无上功法。 洞府当中,火绯儿总算恢复些许气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倚靠在洞府石壁上,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入定的年轻剑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生命走到最后的时刻,竟然还会有人为她做到这般。 妖都各大山门、洞府之间的博弈太多。即便是她的父王,在大势面前,也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她。 如果不离开这座天下,那就只能成为女帝那样镇压一个时代的存在。否则身在囚笼之中,又何来自由之说? 白泽的出现,就像是在她无望的世界里点燃一把炬火。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想要什么,如果不拼尽全力去争取,那就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命数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火绯儿目光如炬,盯着白泽,眼底满是对活下去的渴望。 当此时,白泽逆行《无量经》,已经解开周身数十个窍穴的封锁。那些被闭锁在窍穴当中的先天真气登时源源不断地涌出,在那剑客体内掀起生命的狂潮! “轰——” 先天真气自主向白泽的元庭丹田汇去,道门神体的逆天资质在此刻露出峥嵘,那些先天真气不断汇聚累积,让白泽一片沉寂的下丹田开始重新焕发勃勃生机! 龙血已经让白泽破败不堪的元庭恢复如初。如今先天真气不断涌入,更是重新敲响解放之鼓。 先天道胎的神威与天地共鸣,自然大道与白泽的小宇宙交相呼应,随着一缕神光在那死寂之地陡然乍现,白泽周身一震,刹那间迈入天人合一之境,以那洞府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正疯狂向这里涌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庞大的灵气漩涡! 整个洞府伴随着那巨大的动静震动起来,火绯儿只觉目眩神迷,被那汹涌的灵气狂潮吞没,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灵气漩涡中心,白泽盘膝而坐。 此时此刻,那年轻剑客周身一百零八道窍穴的封锁已尽数打开! …… 第800章 天地异象 剑问九州第800章天地异象火绯儿在洞府之中,听见了万丈波涛翻涌咆哮的声音。又听见了雷霆疾走,好似万军冲阵,巨大的声响直让她心潮澎湃,竟在心底生出想对那年轻剑客顶礼膜拜的冲动! 天地灵气疯狂涌入洞府。 白泽的元庭丹田被先天真气彻底复苏!自然大道交织缠绕,恐怖声响不断传出白泽的躯体! 随着那浩荡声势向云天扩散,某个时刻,火绯儿眼睁睁看着从白泽的下丹田位置,猛然轰出汪洋大海! “!!” 汹涌海水瞬间将火绯儿吞没其中,逼得那桃山长公主挣扎起来,却突然发现,她置身那狂怒之海的中心,压根不能动弹! “天地异象!”火绯儿只觉颠覆认知,“既然是重新开辟丹田气海,怎么可能直接引来万象之威?!如此恐怖的天象,即便霍都的圣域万古星辰也不过如此!” 这还没完。 怒海奔涌咆哮,日月轮转,竟然也在那汪洋大海当中浮沉! 火绯儿瞪大双眼,内心的震撼已经让她麻木。难怪绝世天骄可越境一战,邬娴雅不曾真正斩身四重入大圣之境,却能以小圣修为力敌大圣! 白泽身上如此恐怖的天地异象,即便是邬娴雅,恐怕也难以与之争锋!火绯儿想到初次和白泽见面时,他还只能动用体内剑骨。 那时他的杀力便已经相当恐怖。 肉身堪比斩身圣人。与邬娴雅一战之后迈入剑道宗师之境,剑胎神通苏醒,已经有了和大圣交手的实力! 火绯儿又想到他用闪金轰开玄庭魂海,如今更是以秘法神通重启元庭气海。穿越两座天下的代价既然如此之大,那么荒尾和葬爱,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桃山长公主这才醒悟。 看来她所知晓的一切,恐怕没有多少是真的。 那么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火绯儿只觉自己快疯了。 那怒海之上,天地异象还在继续!随着那一轮大日沉入海底,明月高悬,怒海风平浪静之后,海面之上,竟然有青莲生出,沐浴月华,摇曳生姿! 那轮明月…… 火绯儿的神色陡然变得不正常起来,体温迅速攀升,暗道不妙,没想到白泽重开丹田气海引来的天地异象竟然如此真实,让她的心智受到明月的牵引! 当此时,白泽猛地睁开双眼,天地异象陡然消弭。随着那轮明月消失,火绯儿不正常的脸色这才有所恢复。 “快走,这里要塌了。”白泽一把抓起火绯儿,冲出洞府的瞬间,洞府所在的大山轰然一震,整个倒塌下去。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究竟……” 火绯儿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白泽无暇多想,咬破手指,将一滴蕴含先天真气的血液滴在古戒之上,魂力倾泻,重新祭炼戒指,从中取出飞行法器青舟,又取出酒葫芦,以灵石催动青舟,带着火绯儿远遁而去。 不久,相继有大能横渡虚空,来到此处。 “是何人在此闹出这般动静?” “看样子,像是五境突破,凝聚万象神威。”
“不对。”有大能说道,“若是破境,凝聚此等程度的天象,必然会引来雷劫!这里没有渡劫的气息。” “既然大家都来了,不如联手看一看,闹出如此动静的人是谁?”有大能提议道,“当初妖帝候补十人那几个绝世天骄,突破时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莫非刚才离开的那位……” “你疯了?此人既然离开,势必不想让人看出端倪。如此恐怖的大道波动,其身上的因果必然巨大!要看,你自己去看,我不看。”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一众大能纷纷离开,只剩下一道身影徘徊良久,不愿离去。 另一边。 青舟之上,白泽从酒葫芦里取出那颗赤红圣果,交给火绯儿,说道:“当年我得到这枚圣果时,山上的仙子对我说这果子极为霸道,我没敢生吞,只拿来泡酒。” “你的体魄这般逆天,竟然不敢吞一枚圣果?”火绯儿好奇道。 “我的意思是,你小心点。”白泽说道,“若是感觉不对,就吐出来。” 火绯儿笑了笑,将那圣果一分为二,说道:“这一半你接着拿去泡酒。大凡圣药,其功效各有不同。如蟠桃最强的药效是增加寿元,其他的都是次要功效。这枚果子我能感觉到,是专门磨炼肉身用的,以我的躯体强度,一半就够了。” “事不宜迟,你先试试。”白泽没有急着把那一半圣果扔到酒葫芦里。 整个船舱被圣果气息充盈,令人气血翻涌。 火绯儿将那半颗圣果吞下,一瞬间,灼热的能量风暴在她体内扩散开来,她身上的体温开始急剧飙升! 火绯儿只觉她要被那炽热的能量风暴烧成灰烬,痛苦难忍之际,耳边突然传来白泽的声音:“你身上的斑点已经在退散了,祭炼骨骼试试!” 火绯儿闻言,开始引导那股能量风暴洗练骨骼。蚀骨香的毒性在那炽烈的能量风暴面前,很快溃不成军。 火绯儿大喜过望。 白泽一直等到火绯儿情况逐渐稳定下来,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眼下来看,至少蚀骨香的毒性对火绯儿来说,已经不能算是致命的了。至于能不能顺利破境,脱胎换骨,彻底重获新生,那就只能看造化了。 白泽盘膝坐在青舟船头,审视自己目前的情况。丹田气海重开,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先天真气不与纯阳真气混合,对自然大道的感应极为清晰。 白泽摊开手掌,一团天地灵气在他掌心不断变化形状。 他如今并没有在气海之上架起彼岸虹桥,真气不能外延,可却能以体内先天真气引发天地灵气产生共鸣,从而拿捏手中的那一团灵气。 白泽目光深沉。 将半颗赤红圣果和半颗蟠桃祭进酒葫芦,收进古戒,着手炼化剩下的蟠桃,打算一举将丹田气海归正。 炼化蟠桃的刹那,白泽的丹田气海陡然掀起波澜,只见巨大的涡流开始在气海旋转,涡流中心,一柄长剑露出面目,将蟠桃灵力源源不断地吞噬,很快便将仅剩的蟠桃炼化殆尽! …… 第801章 慈航圣印 剑问九州第801章慈航圣印沉眠许久的剑灵在此时苏醒,白泽的神识沉入其中,看着那埋剑荒原上缓缓睁开眼眸的绝美女子,微微一笑,说道:“好久不见。” 山鬼。 本命飞剑觉醒,那怀抱文狸乘坐赤豹的剑灵翡翠般的眼眸看着白泽,说道:“还好,你还活着。” “抱歉。”白泽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荒原八角鬼楼一战,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直接杀了陈平。哪怕金丹被掏,他此生再无法炼气,这个结果,他也可以坦然接受。 坐忘峰的那些人,对白泽来说,已经不仅仅是师兄姐弟的关系,更像是彼此守护的家人。 他未记事起,慕圣村全村被厉天行屠戮得只剩他一人,谢玄拉扯他长大成人,后来又入仙门修行,这些人早已不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就像山鬼,对白泽来说,也不仅仅是本命飞剑的剑灵一般。 “不必如此。”山鬼只看着白泽,说道:“剑主的一切抉择,我都不会质疑。如今你打算如何?” “这座天下不是久留之地。”白泽说道,“如今既然想起一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只是《纯阳真经》,我可能不会再去修行了。十年之约将至,我想问一问老爷子,让他亲口告诉我,《无量经》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山鬼说道,“我可能随时陷入沉眠。不过你不必担心,需要我时,自然可以将我从沉眠中唤醒。有件事情,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什么?”白泽问道。 “当年你彼岸化神,开出中庭丹田时,化出的那个剑胎。”山鬼说道,“我想告诉你,在此之前,你的玄庭丹田气海里,其实也孕育出了一把剑魄。” “是吗?”白泽说道。 山鬼眼见白泽并不惊讶,说道:“你早就猜到了?” “从你开始莫名沉睡,这片荒原无端出现这么多剑时,我便有了揣测。”白泽坦然道,“如今你亲口告诉我,印证了我的想法。” “如果你没有将我炼化为本命飞剑,它或许才是你真正孕育出来的本命飞剑。”山鬼说道,垂下眼眸,眉心有一道金光浮现,衬得她愈发像是传说中的仙人。 “它让我告诉你,它叫乘黄。”山鬼说道,“我在无数个梦里找到了它的剑魄真身,这是你应该知晓的。” “看来你的沉睡,是在和它融合吗?”白泽沉吟道,“不论如何,乘黄也好,山鬼也罢,你就是你,我白泽的本命飞剑。” 剑灵微微一愣,罕见地露出一抹笑意,说道:“要想不沦为棋子,那就成为执棋人。剑主,剑仙是问剑路上的一座巅峰,但或许,并非止境。” “待我到了那个位置,一切自然有分晓。”白泽飒然一笑,意气风发。 了却一桩心事,白泽只觉自己的心境愈发深邃。 罪城之行迫在眉睫,白泽思量,三绝天所交过手的一众高手当中,似乎没有精通魂术的存在。 贯胸国人血脉诡异,拥有不死之身,汪晟也好,汪化也罢,也都没有显现过在魂海上的造诣,莫非这座天下的人,都不太重视魂海的修行?
红尘三境,苦海、彼岸、知微,以炼气为主。虽然体魄不够强大,会影响到境界突破,可这种影响并非巨大,依靠丹药完全可以堆上去。 四境至尊开启对魂力的修行。 五境正式触摸大道。 六境斩身才是真正的炼体,斩身一重便脱胎换骨一次,修士体魄的强度开始急剧飙升。 九州天下,拿道门来说,道门三柱气修、意修和心修,最不在意的就是炼体。 这三大主流修行方式当中,一个主要打磨道气,一个侧重于炼魂体悟自然大道,一个认为修士心境最重要。 如果三绝天的修士都不太在意四境的修行,那么或许可以从魂力这个方向突破。 也许对付贯胸国人,魂力的强度,会有奇效。 白泽的神念从魂海当中抓住一枚金印。那金印乃是关山当中,空山大师传给他的佛门神通,慈航圣印。 佛门之人,炼魂之法与道门比肩。眼下白泽手上也没有合适的炼魂之法,阳神空有强大魂力,却没有与之配合的神通,着实可惜。 白泽的心神沉入慈航圣印当中,开始参悟圣印神通。 那金印滚动无量佛光,逼得白泽不能直视。当此时,魂海当中,阳神小人手握菩提子,猛地发出一道神光,映射在慈航圣印之上,秘法神通登时在白泽的识海浮现! 随着时间推移,白泽将圣印秘法通读一遍。那慈航圣印乃是悬空寺无上绝学,其中刻录着炼魂神通,将魂境划分为四个层次: 六识境、观想境、空明境、琉璃境! 六识境为六识练法,分别是眼、耳、鼻、舌、身、意六识。此境大成,便能炼出后天佛门神通:天眼通、天耳通等! 佛门天眼通和道门开天眼的秘法类似,都能凭借天眼看破一切虚妄。 据说那些天赋神通者,甚至还可以用天眼观照因果。等修行到了极高深处,乃至能看破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六识境我虽然未曾涉猎,可如今阳神已成,五感之强,已经是同境顶峰,斩身圣人也不过如此。”白泽得益于山鬼印和在昆仑秘境吞食的圣药,魂泉勃发,汩汩而流,强横至极。 “这六识境已经算得上是登堂入室。”那年轻剑客心道,“天眼通不练也罢。且看看这观想境有何妙处。” 白泽神念一沉,默念陶弘景所授心经,钻研慈航圣印第二重境界。 早年他便以心经为引,修行佛门炼体之法《龙象神魔功》。如今有了这些沉淀,再去修行佛门秘法,也没有太大的桎梏。 如此数日过去,某一时刻,白泽福至心灵,竟观照出自身根骨! 白泽猛地从入定状态苏醒,吓了一跳。 白骨心观! “这观想之境,第一层观阿罗汉境,怎么没能观想出阿罗汉之象,反而映照出自己的骨头了?”白泽心里骇然,左思右想,“莫非是我练过罗汉拳的缘故?” …… 第802章 脱胎换骨 剑问九州第802章脱胎换骨慈航圣印第二层观想境,乃是以观想阿罗汉入门。佛门十八罗汉各有神通,以观想法映照罗汉法神,从而获得匪夷所思的神力。 白泽心有疑惑,索性起身,阳神紧握菩提子,开始演练罗汉拳。一招一式,随心而动,打出百十拳,渐入佳境,不觉时间流逝,脑海深处,对慈航圣印当中的罗汉之象愈发澄明起来。 这一日深夜,青舟船舱之中,突然有冲霄妖气,凛冽红光将整艘飞船笼罩,白泽睁开双眼,身影一闪,已来到船舱当中。 火绯儿盘膝入定,身上妖元翻涌,浑身香汗淋漓,已经到了突破的关键时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白泽放下心来,亲眼目睹火绯儿身上的变化,脱胎换骨之神妙在那女子身上展现出来,白泽只觉火绯儿周身气质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改变。 某一瞬间,火绯儿身上气势攀登顶峰,正式迈出那一步,完成脱胎换骨,就连形貌都似乎变得更完美了些,身上毒性、暗伤尽数消弭! “轰隆隆!——” 天上劫云密布,那一艘飞船在恐怖景象中如沧海一粟,飘飘荡荡。 火绯儿豁然睁开双眼,目光与白泽对视,千娇百媚,竟让那刚从止水之境脱身的剑客在心中泛起涟漪! 白泽暗自吃了一惊。 火绯儿眸光流转,对白泽柔声道:“阿泽,多谢你了。否则这一劫,恐怕我难逃一死。” “现在才是真正的考验。”白泽微微一笑,将白鲸从剑骨中祭出,交给火绯儿,“带上它,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经历四象雷劫之后,白鲸身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泽疑心是那飞剑从剑条中开锋之后,还未真正苏醒属于它的神力。 天雷淬炼,或许就是让白鲸登峰造极的绝佳途径! “谢谢。”火绯儿接过那柄飞剑,飞身离开青舟,直面那滚滚天雷。 白泽立刻收起青舟,远遁离开雷劫覆盖的地界。五境到六境,这风雷劫可不是闹着玩的。雷劫区域,若是有第二个人在,不仅雷劫之威会因此翻倍增长,而且还会连带那个人一起劈。 白泽刚挨过四象级别的阳雷劫,被劈得神魂颠倒,如今的风雷劫自然是碰都不想碰。 白泽远遁而去。 登临七境有三灾四劫。 这风雷劫便是第三灾! 火绯儿祭出法宝护身,仗剑登天。 “好宝贝,这次就倚仗你帮我渡过此劫了。”火绯儿轻抚剑身,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 八方罡风猛灌,滚滚天雷彰显浩荡天威! 与此同时,白泽远离火绯儿的渡劫之地,活动筋骨,笑道:“雷劫结束之前,想必没有莽夫敢闯入渡劫之地。那就是时候解决掉尾巴了。” 那剑客神念横贯八方,将虚空中的隐者探查出来,身形一动,已来到那片虚空,说道:“阁下一路跟随,想来十分辛苦吧?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此话一出,虚空中陡然走出一道身影,说道:“你这人倒是诡异。未曾斩身,一举一动,却似乎能勾动天地大道的波动。若非雷劫残留的气息,本尊倒会以为,你是七境大能的一道分身,行走世间体悟道法。”
“早在你窥探我时,我便已经觉察到你的存在。”白泽说道,“没想到我渡个雷劫,会引来大圣级别的强者窥探。你是何身份,报上名来!” 那人闻言一愣,没料到眼前之人如此狂妄,眼神一沉,说道:“小子,能引来那般强度的天雷,本尊承认,你有狂傲的资格。但是你也要知道,修行一途,境界为尊!本尊大圣修为,斩身四重,你一个连斩身都未曾做到的毛头小子,怎敢问本尊名号?” “老家伙,少跟我掰扯礼仪身份。”白泽说道,“你既然不怕因果缠身,窥探我的来历,想必也做好准备,与我一战了吧?” “嘿嘿嘿,既然如此,本尊也不跟你这小辈藏掖。”那人说道,“可怜妖都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占尽洞天福地不说,还将不在三十六山、七十二洞范围之内的地方划为野地,称呼这里的人为野人!今日本尊便要看看,妖都名山出身的所谓绝世天骄,与本尊这野人比起来,谁又更胜一筹!” “持剑者,白泽。”白泽冷笑道,“小爷不斩无名之辈。老家伙,报上名来,死了好给你立碑!” 那野山大圣怒极反笑,说道:“本尊当是何人,原来是在猴山力挫猴山太子的持剑者。妖帝候补十人,可惜今日要陨落在此了!” 野山大圣出手,一掌拍向白泽,竟是打算一击将他拍死。 “正好今日一石二鸟!那帮畏首畏尾的老东西不敢出手,本尊先杀了你,待那狐族美人渡完劫,最为虚弱时,本尊便擒了她远走罪城,好好享用,也不枉快活一世!” “夸口!” 白泽冷笑一声,那一掌盖压而来,拳随心动,一记倒海排山,拳力迸发神光,将那镇压虚空的一掌轰得粉碎! “轰!!” 那方雷劫撼天动地,这边拳掌打得虚空颤抖! 天地间雷光狰狞,衬得那野山大圣不可思议的神情愈发狰狞可怖。 “肉身堪比斩身圣人?!” 野山大圣眼见白泽一拳轰碎他的掌力,大吃一惊,再不敢轻敌,圣域笼罩八方! “小子,什么拳法,有如此威力!” 圣域当中,那大圣级强者双臂一振,只见参天巨树在虚空中不断拔升,圣境威压横扫而来,白泽丝毫不惧,大罗剑域轰然展开,与那圣域针锋相对! “这拳法,专打你这等惯会尾随偷袭他人的狗贼!”白泽大喝一声,剑域倾覆野山大圣的领域威压,双眼神光熠熠,“我倒要看看,你这融合圣域的天象之力,能不能接下这一拳!” 说罢,白泽体内天象之力涌出,罗汉拳再出,融合气海大日天象,一拳轰出,将虚空打得扭曲变形! “大日天象!?”野山大圣骇然道,“小子,你的本体究竟是什么?未曾斩身,竟有如此神通,当今妖帝年轻时,也不过如此!” …… 第803章 混沌青莲 剑问九州第803章混沌青莲野山大圣单手托举,圣域古树仿佛要把这片天地遮盖,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凛然不惧,那融合大日天象的一拳轰出炽烈天火,一拳打碎古树枝丫无数,炽烈天火登时焚烧古树躯干! 白泽大吼一声,大日天象剥离手臂,向那参天巨树狠狠砸了过去。 “圣域当中,本尊即是无敌!” 野山大圣妖元爆发,焚烧古树的炽烈天火登时被那巨树震散。可白泽定睛一看,却分明是那古树天象自断枝丫,阻止天火向它的躯干蔓延。 “夸口匹夫,我看你不是斩身入圣,却是斩嘴入圣!”白泽大笑道,“想知道我的本体是什么,你还没那个资格!今日小爷我先把你打出原形,仔细看一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 “黄口小儿,触怒本尊,你受死吧!” 野山大圣祭出法宝,地字序列巅峰圣兵青铜鉴融合圣域天象之力,打出圣道规则,只见密密麻麻数百条圣道秩序锁链从青铜鉴中钻出,纵横整个圣域,向白泽镇压而去。 “想抓我,做梦!”白泽眼见大日天象被圣域秩序锁链挡住去路,大量锁链向他镇压而来,双臂一振,两道天象从气海飞出,“圣道规则,我也要你天翻地覆!” “轰!!” 怒海潮生,波涛撼动虚空!伴随着那怒海波涛,一轮明月高高悬挂。两道天象之力打出,配合大罗剑域,登时将野山大圣的圣域撞得摇晃起来,所有秩序锁链尽被皓月定身,又被怒海拍入海底! “三道天象之力,而且都是自然大道!”野山大圣震惊失色,“小子,你究竟是何人,莫非竟师承天河那位存在!?” “现在知道怕了,晚了!”白泽从古戒祭出三柄飞剑,正是初一、十五、晦朔,打出三道至强剑意,复又融合三道天象之力,驾驭飞剑,从三个方向杀向野山大圣。 “圣域不可撼动!” 野山大圣不信白泽真能如此逆天,青铜鉴神光一闪,圣域法则倾泻而出,秩序锁链试图镇压三柄飞剑。 双方甫一碰撞,野山大圣的圣域规则和白泽的天象之力猛烈撞击,一时间杀得天崩地裂,谁都不能奈何得了谁。 野山大圣悄然松了口气,说道:“谅你万象境造诣再强,未曾斩身终究都是蝼蚁!” 那大圣境强者祭炼古树天象,巨树盖压而来,显化圣道恐怖威压,竟是要强行剥夺白泽的生命本源! 白泽吃了一惊。 他的寿元可经不起古树剥夺! “如此妖树,竟敢染指我的命源!”白泽双手掐诀,三把飞剑合在一处,剑意与天象之力交相呼应,刹那间杀力登峰造极,一举突破野山大圣的秩序锁链! “老东西,还是请你先死吧!” 三把飞剑直斩野山大圣! “敢尔!?” 那大圣境强者怒吼一声,祭出三重宝具护体,均被三把飞剑恐怖的杀力毁灭殆尽!野山大圣左冲右突,即便隐入虚空,也被天象之力逼得立刻现身,压根摆脱不了飞剑的杀力。
当此时,白泽祭出第四道天象。 只见一朵三叶伴生的混沌青莲陡然被那剑客打出,野山大圣向白泽镇压而去的古树天象登时如泥牛入海,被混沌青莲瞬间压制! 那古树天象滔滔如大河奔流的生命气息被混沌青莲攫取,短短刹那,上位天象已经将那下位天象吸成干枯老树,枝叶凋零! “轰!!——” 白泽将混沌青莲收入丹田气海。 野山大圣的圣域失去古树天象,圣域法则登时大乱,被白泽抓住机会,大罗剑域杀力猛涨,一举劈开那大圣境强者的圣域! “噗!” 野山大圣吐出大口鲜血,没奈何,只能以本命法宝青铜鉴硬抗三把飞剑登峰造极的杀力,双方甫一碰撞,剑力和天象之力的双重碾压,一时间竟将那青铜鉴轰得满是裂纹,爆飞出去! “你,你竟然还有第四道天象!?”野山大圣彻底疯狂,“天道异象,混沌生物!你当真是七境老怪的身外身!?怎会如此!!” “一个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白泽对他此刻所拥有的巅峰杀力有了一个大概的推测,以三把通灵飞剑封锁野山大圣的退路,收回大罗剑域,说道:“小爷不欺负你。你的圣域已被斩碎,我不用剑域,拳问你的斩身圣道!” “欺人太甚!”野山大圣恼羞成怒道,“即便你是大人物的身外身行走天下,也不能如此小看我!” “我可没有小看你。”白泽沉声道,“不好好接下这拳,你可是现在就会死的!” 白泽正愁无人对练,在实战中将罗汉拳和观想法融合在一起。如今送上门来的肥肉,他岂能让之轻易走脱? 野山大圣貌似愤怒无比,可到底是阴了不知多少大能的老阴逼,眼见白泽掉以轻心,自觉有了杀出死局的机会,大声吼道:“小儿,任你体魄再强,本尊也是斩身四重的大圣,来战!” 白泽冷笑一声,乘风剑意将他瞬间送到野山大圣身前,横冲捶一击砸出,撼动虚空,将那大圣境强者打得当场吐血! “?!” 他娘的,果然是七境老怪祭炼出的分身,肉身之强,竟然一拳打得老子吐血! 野山大圣顿觉不妙,燃烧精血,瞬间复元功体,招来本命法宝青铜鉴,一道圣人精血打入其中,人器合一,开启圣域,圣境威压横扫而出,就要夺路而走。 “想走,小爷的拳可还没有出尽!” 白泽毫不犹豫,大罗剑胎神通一出,将野山大圣定住一瞬,三把通灵飞剑同时发威,再度斩开圣域,连出数拳,将那大圣境强者打得节节败退,衣衫爆裂! 白泽一拳递出一拳,脑海深处,阿罗汉之象愈发澄明,数十拳之后,将野山大圣用来护体的本命法宝青铜鉴打得神光暗淡。 野山大圣汗流浃背,内心深处生起对死亡的恐惧,不顾一切,身融古树天象,燃烧精血再度复元功体,祭出三把灵兵杀向白泽,却在近身白泽咫尺处轰然炸碎! “轰!!” …… 第804章 终极命题 剑问九州第804章终极命题白泽猝不及防,瞬间被打出佳境,使出佛门绝学金钟罩,挡住三把灵兵爆炸的冲击波,还是被轰得气血翻涌,衣衫多处裂开,登时大怒。 野山大圣见一击得手,身化古树,枝干遮天蔽日,却是想弃车保帅,要以树根深入大地遁走。 “我让你走了吗?” 白泽冷哼一声,眉心一座仙殿飞出,陡然镇压古树,逼得野山大圣显化人形! 那魂海仙殿奏出杀伐仙音,白泽已经动了杀心,三把飞剑同时杀向野山大圣。 “不!!”野山大圣状若疯魔,大吼道:“尊者饶我性命,我愿奉尊者为主,甘心为奴!” 白泽不为所动,仙殿镇压,三把飞剑同时被灌入至强剑意,携带三道天象之力,瞬间将那野山大圣杀得身躯崩裂! 可那野山大圣生命力极其顽强,再一次燃烧本源精血,复元功体! “好家伙,你的本体竟然就是你的天象!”白泽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扛得住多少剑!” 说罢,三把通灵飞剑同时发威,浩荡天象之力倾轧而出,登时又将那野山大圣杀得身躯崩裂! 如此反复数次,饶是那野山大圣生命力再顽强,也支撑不住他不断焚烧本源精血,哀求道:“尊者,我知错了!冒犯天威,还请尊者恕罪!” “早在你窥探我时,便当知终有翻船的一天。”白泽说道,“奉我为主,你还没那个资格!想要活命可以,自废修为,饶你不死。” 野山大圣勃然大怒,说道:“枉本尊千载修行,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境界,却不料碰到你这老怪物的身外身!好好好,也合该本尊倒霉,但你既然一心要本尊受死,本尊也绝不让你好过!” 说罢,那野山大圣将所有本源精血全部焚烧,极尽升华,想要突破仙殿的镇压,横渡虚空,飞身雷劫之地,拉火绯儿一同赴死! 白泽早有防备,怎会让他得逞?剑骨登时滚烫无比,鲲鹏剑意被他以剑指斩出,登时将野山大圣砍得浑身炸裂! “轰!” “不,本尊不甘心,不甘心!!” 野山大圣嘶吼道,身躯连带神魂,被鲲鹏剑意碾地粉碎! 白泽斩灭野山大圣,收回三道天象之力,三柄通灵飞剑随即飞入古戒当中。 “这魂海仙殿的威力,倒是令我满意。”白泽复又将那仙殿天象收入魂海,心里感叹没能借此机会将观想法炼成,着实可惜。 可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修行慈航圣印时日尚短,观想境一事,倒是不能急于一时。 正所谓忙中出错。 今日一战,让白泽意识到,如今他的战力,对上寻常大圣境强者自是不必惧怕。只是不知斩身五重和斩身六重的大圣,在圣道规则上的领悟会压过斩身四重多少。 若非轰开玄庭魂海,开辟出魂海天象,又重开丹田气海,恢复那四道天象,今日一战,仅凭大罗剑胎和野山大圣的圣域对抗,恐怕很难取胜。 那圣域规则锁链的确有些棘手。 三把飞剑的至强剑意加上三道天象之力合在一起,才轰开野山大圣的秩序锁链。
白泽乘风来到雷劫之地边缘地带。 此刻,火绯儿迈入六境的风雷劫已经到了尾声。 天上劫云密布,罡风纵横八方,滚滚天雷不断砸落,饶是那桃山长公主有白泽借给她的飞剑相助,还是被雷劫劈得十分凄惨。 “轰咔!!” 电闪雷鸣,火绯儿在劫云之下,像是无根浮萍,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白泽远远看着,深知这一劫火绯儿必须要扛过去。否则六境虽成,可今日也是她的死期。 妖族的雷劫强度本就比人族要高。 如今只能静待结果了。 白泽心里叹息一声。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人族在修行一途天赋极高,相应的寿元远低于妖族。而妖族寿元悠长,修行天赋却普遍低于人族,而且在雷劫中身死的数量,也远超人族修士。 随着时间推移,最后一道天雷滚滚垂落,将大地劈得轰然一震。饶是白鲸已尽力截取了相当量级的天雷之力,那一记雷击,也在大地深处点燃了地火。 雷劫终于结束,劫云退散,东方已经有霞光隐现。飞剑白鲸吃饱喝足,高兴地飞到白泽身边,绕着他转圈圈。 “辛苦你了。”白泽笑着屈指弹了弹白鲸的剑身,只觉那柄飞剑身上的神韵愈发深邃,俨然是一把将要迈入天字序列的极品圣剑。 大红鸟那家伙带走他的火行化神分身,到底是做了些好事。白鲸经他重铸,待其汲取足够的能量,定然会成为一把天字仙剑! 只是如妖帝持剑护法所说,没有经过仙气洗礼,天字法宝也只是伪仙器的存在。当年他在天坑世界见到的极光天剑,那才是真正的仙剑。 包括云海仙门的镇教仙剑。 只是不知,妖帝持剑护法口中的开天,指的是哪座天?是皇剑绝世所在的天外天,还是传说中的仙域。 亦或是他们口中的上界,天渊。 云鲸腹中世界之行,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白泽的认知。 就好像这三绝天,究竟是古之大能以类似大罗洞观或芥子须弥此等神通,创造出来的小世界,还是这座天下和九州世界一样,都是仙域之下,万千世界中的一个。 若是同样的世界,那么能吞下至少四座天下的云鲸,究竟是何种存在的生物? 若不是,那么创造这些小世界的古之大能,到底有多强? 或许再见师尊无名时,这些事情可以在他那里得到答案。毕竟他似乎很清楚自己是在云鲸的肚子里,而且对道门无上心法《无量经》有很深的了解。 彪爷那一脚已经强到离谱。 而能把彪爷当狗养的师尊无名,又到了何种境界? 能让师尊蛰伏在灵气荒漠那个鬼地方隐世不出,这其中是另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还是这几座天下里,深埋着成仙的秘密? 白泽一时间心绪万千。 成仙路,几乎可以说是每一个踏上修行路之人绕不开的终极问题。 可如今他却觉得,这不仅是一个终极命题,更是一个惊天的辛秘! …… 第805章 月圆之夜 白泽摇了摇头,不做他想。 一切所谓的问题,都源于自身的实力不足。若能登上高山,自然能见地辽阔。 不论山上还是山下,终究要不断拨云见日,才能得证无上大道。 白泽收拾心情,将白鲸收入剑骨温养,飞身来到被劫雷劈出来的巨大土坑。火绯儿已经换了衣物,正有气无力地依靠在深坑一角,觉察到白泽的到来,抬眼一看,道:“这该死的雷劫,我都以为我真扛不住了。” 白泽笑了起来,随手将地火镇压扑灭,飞身下到深坑,将火绯儿捞了出来。 那女子脱胎换骨一次,又经历雷劫,如今抖落一身焦黑,肌肤端是比玉石还要光洁,散发着清幽的馨香,让人心神摇曳。 火绯儿被白泽抱出深坑,难得羞涩,更是平添碧玉风情。 “殿下顺利跻身六境,得恭喜你了。”白泽祭出飞行法器青舟,那灵舟迎风就涨,年轻剑客将那女子抱入船舱,笑道:“怎样,打算如何感谢我?” “事到如今,我的命都是你的,这般见外做什么?”火绯儿噗嗤一笑,眼波流转,瞅着白泽,温声道:“阿泽,你想我怎样谢你,那就怎样,如何?” 白泽被她的眼神撩拨,心神一乱,心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妖女渡劫之后,更加恐怖了。 若是玄九尘那个狗东西在这,岂不是要被勾得情愿当畜生? 还好道爷我道心坚固。 白泽好险没把“妖女焉敢乱我道心”喊出来,索性丢下火绯儿,道:“接下来打算如何?” 火绯儿被白泽丢在一边,本就错愕,一时间不知道是她究竟有多么蒲柳,不能入这剑客法眼,还是眼前这人欲擒故纵,故作清高。 一听白泽的话,更是觉得此人不解风情,道:“跟你一起?” 白泽憋了憋,愣是没把“大道无情”四个字出来。于是绕了个弯,道:“我要去罪城走一趟。我的朋友很有可能在贯胸国,我得把她救出来。此行凶险,相信我不多,你也应该明白。” 火绯儿点零头。 “至于闪金。”白泽想了想,“如果路上能碰到,我就顺手帮你取了。若是没遇到,等此间事了,我也会帮你寻到。” 火绯儿自然明白白泽的意思。 可很多时候,男人是凭理性就事论事,女人不是。她们更喜欢跟着感觉走。 不是她们不理性,只是偶尔感性上头。 就比如那半颗赤红圣果。 他借给她渡劫的那把剑。 他为她护道斩杀的大圣。 火绯儿有一百个理由觉得白泽对她动了心。也有一百个理由清楚这是她自作多情。 可有时候,一个人可以骗很多人。 唯独很难面对真实的自己。 “我不能走。”火绯儿道,“月圆之夜很快就到了。我不清楚迈入六境,是否会消弭我灵魂上的缺陷。冒险一试,对我来,恐怕后果我会很难接受。” “灵魂缺陷?”白泽疑惑道,“和月圆之夜有关?” “信不信随你。”火绯儿哼了一声,“本公主可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放心,刚才和你开玩笑的。我才没有对你动情,不会妨碍你和你的朋友不清不楚的。”
“……” “再,带你们去猴山的是我。”火绯儿道,“于情于理,你的朋友可能被贯胸国人抓走,我也应该和你一起把你朋友救出来。” “你认真的?”白泽问道。 火绯儿没有搭理他,盘膝入定,开始复气恢复功体。 白泽见状,出了船舱,来到船头。 东方破晓,霞光万丈。 风景独好,可白泽没心情欣赏。他随手抓了几头五境大妖,盘问清楚所要前行的方向,控制灵舟,直奔罪城而去。 三绝妖都如新月,怀抱罪城。 所谓的流放之地囚徒,也合该会一会,他们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贯胸国那个汪晟和汪化,似乎都已经看出他身上拥有龙血。可从他们那里,白泽也得知三绝真龙绝迹,世人乃至早已忘却龙族气息。 这一点,和九州世界倒是出奇的相似。 历史仿佛被撕去的那一页,究竟埋藏了多少秘密,当是鲜为人知。汪晟口中的国师,又是为何对他如此执着? 如此数日过去,火绯儿一直在船舱复气。白泽只顾修行慈航圣印,观想之境愈发纯熟。 这一日,灵舟来到一座莽莽大山。入夜时分,一轮圆月从边升起。白泽站在船头,回头往船舱看了一眼,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直觉告诉他,火绯儿前几日对他的话,应该也不是谎言。 当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在大山深处响起,声势之大,令白泽心中烦闷,不禁眯起双眼,思量着如何给那大吼大叫的孽畜一剑,好送它上路。 可没等那剑客有所动作,灵舟船舱的门帘猛地掀开,一道鹅黄身影飞身而出,就在白泽眼前横渡虚空,带着腾腾杀意瞬息钻入深山老林! 白泽被火绯儿突如其来的杀意吓了一跳,鼻尖还萦绕着女子横渡虚空前留下的馨香。 ——只是那股极淡的香味,似乎不同以往。 白泽收了灵舟,乘风而行,跟了过去。 这大山当中并没有危险的气息。 方才咆哮的妖兽,也不过五境修为,而且似乎连灵智都没怎么开明白。毕竟他身上的气息虽然一直都是不显山露水,可火绯儿一路走来,却从未有意掩藏过六境气息。 可能是方才破境,不能将气息很好地收敛起来。也有可能,是她压根没想过隐藏气息。 白泽赶到火绯儿所在的山头时,那头妖兽早已倒在血泊当中,一动不动。 桃山长公主一身鹅黄衣裙,知道白泽就在身后,头也不回道:“方才入定复气,被这孽畜大吼一声,差点行错了气。” “我也被吓了一跳。”白泽道,“正想解决它来着,被你捷足先登了。” “那敢情好。”火绯儿道,“连日赶路,水米未进,有些乏了。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在这里歇息片刻吧。罪城地界,很快就到了。对了,你辟谷吗?” 白泽心知火绯儿的意思,疑心这月圆之夜或许会有变故,道:“不太讲究。” “那好。”火绯儿道,“好久没吃肉了,正好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白泽走上前去,道:“或许,我可以效劳。” …… 第806章 如鱼得水 剑问九州第806章如鱼得水“也好。”火绯儿说道,“正好这附近有一处水潭,我要去净一净身上的尘垢。” 说着,那桃山长公主向不远水流声隐约传来的地方走去。 “喂,你……没事吧?” 白泽忽然叫住火绯儿。 那女子微微侧首,笑了一声,说道:“怎么,关心我?安心,没事的。” 白泽目光微沉,火绯儿微微侧首,那绯红的眸色,端是有种莫名的诡谲。 白泽目送那道鹅黄身影离去,心里莫名不安,疑心是火绯儿所说的灵魂残缺发作,可对方既然说是要沐浴,也不好多问,不如事后再看情况如何。 白泽打定主意,清出一片空地,架起篝火,开始烤肉。只是待那兽肉烤熟,白泽吃上几口,觉得滋味尚可,火绯儿还未现身。 白泽觉得不大对劲,反手灭了篝火,身影一闪,已经来到不远的水潭旁边。 圆月当空,月光倾泻,那悬崖瀑布水流潺潺,潭水澄澈,倒映碎月,可水潭之上,哪里有火绯儿的身影? 白泽神识一扫,赫然发现火绯儿竟在滩底,被法器镇压,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白泽吃了一惊,毫不犹豫,纵身跳进水潭,片刻来到潭底,定睛一看,原来是火绯儿是以法器镇压己身,此刻浑身释放着诡异红光,竟将附近潭水逼得滚烫。 “殿下?”白泽不知情况如何,只觉火绯儿的状态很不对劲,难怪她说闪金对她很重要,看来那先天魂器可以在月圆之夜保她无虞! 只是那块闪金早已被白泽炼化殆尽,眼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火绯儿在白泽来到水潭时便已经有了感应,如今白泽近身,更是五内如焚,难以忍受那种折磨,豁然睁开火红的眼眸,镇压己身的法宝登时摇晃起来! “走,不用管我!”火绯儿神色慌张,“让我自己待一会,扛过去,或许就没事了……” 白泽心里骇然。 火绯儿的天残之体当真诡异。 如今她已迈入六境,斩身一重,竟然还不能消弭缺陷! 白泽没奈何,思及闪金被他炼化,或许他的魂力可以抑制火绯儿现在的状况,毫不犹豫,眉心飞出一座小巧仙殿,那仙殿光华登时将火绯儿笼罩其中。 那女子顿时神色轻松许多。 白泽一见魂海仙殿果然起效,伸手一捞,将火绯儿带出水潭,就近在山崖上开辟洞府,将那女子带入其中。 火绯儿被白泽抱在怀里,浑身炽热的温度迅速蒸腾身上的水渍,不安地扭动起来,睁开双眼,潋滟秋波,轻声道:“别,别靠近我……” “别说话。”白泽说道,神色凝重,“我的魂海仙殿能镇压你的伤势。现在你总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了吧?” 白泽将火绯儿放在地上,魂海仙殿就悬浮在那女子头顶,散发出迷蒙光晕。 那剑客弹指打出一缕火行剑意,在洞府当中燃烧起来,将幽暗照亮,扫除洞府当中的潮湿。 火绯儿离开白泽的怀抱,顿时松了口气,可很快,那种五内如焚的感觉又蔓延而来,逼得她浑身无力,闷哼一声,直欲倒在地上。
白泽见状,吃了一惊,连忙一掌按在火绯儿背后,想要以先天真气探查她体内情况,突然意识到他此刻尚未架起虹桥登临彼岸,真气闭锁体内,无法放出。 那女子透过湿润衣衫传到他手掌上的温度,让白泽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掌。 可若是如此,火绯儿铁定一头栽倒,却是两难。 火绯儿轻哼一声,咬紧牙关,不肯吐露只言片语。白泽心里又急又气,不知她在遮掩什么,陡然间目光一扫,看见那女子绯红的耳垂,脑海猛地有一道惊雷炸响,直让他目眩神迷! “你,你……” 白泽想到一种可能,登时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绯儿身上的灼热传染,身躯也跟着灼热起来! “阿泽,我已经……说了。”火绯儿吐息如兰,眼底的红光因为白泽的靠近愈发火热,“让你走远点,别靠近我。这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白泽吃了一惊,想要以魂海仙殿将火绯儿镇压,却已经来不及了。 洞府当中,那女子猛地起身,将白泽按在地上,力气之大,竟然让那剑客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灼热的一吻更像是啃噬。 白泽目光深沉,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将两人的位置颠倒过来。火绯儿衣衫凌乱,痴痴地看着白泽笑,活脱脱像是个要害人性命的妖精。 “阿泽,你不是要我感谢你?”火绯儿笑道,“就是现在,此时此刻,我好好感谢你,如何?” 白泽只觉身下那人浑身都在翻涌奇异的魔力,眸光愈发深沉,声音嘶哑道:“别开玩笑,有办法吗?” 火绯儿摇了摇头,青丝垂落,衬得鹅颈雪白的肌肤愈发令人着迷,笑道:“要是还有办法,我早就已经走了,你还不明白?” 白泽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接踵而至。 “是它在束缚你的天性?”火绯儿纤纤玉手轻拂而过,将白泽身上被谢玄种下的锁阳之法崩碎,痴笑道:“怎么,你害怕了吗?阿泽……” 禁制崩碎的刹那,白泽只觉气血冲上灵台,按在地上的手掌微微用力,碾碎掌下山石。 “火绯儿,该害怕的人,或许应该是你。” 白泽目光幽深,像是择人而噬的深渊。 “可我不怕。” 火绯儿撑起上半身,衣衫在肩头滑落。 白泽的呼吸猛然停顿。 …… 洞府之外,那轮明月洒落一地清辉,惹人怜爱。 山崖瀑布争流,没入水潭,溅起淙淙水声,惹得水珠飞舞,落在潭水旁的草丛上。 那草叶摇晃风情,滴落的水珠倒映漫天星河,像是它的全世界,也像是世界破碎前的疯狂与落寞。 不知名的虫子在月光下吟唱,歌喉婉转,动人心扉。 萤火虫星星点点,上下翻飞,在夜色下翩翩起舞,令人沉醉。 有的夜,注定无眠。 就像四月的莺飞草长。 生命的美好与活力,让人不知疲倦。 …… 第807章 天水关 剑问九州第807章天水关火绯儿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洞府当中,只有她一人。那女子浑身乏力,从满是褶皱的兽皮上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大氅从肩头滑落,露出令人遐想的躯体。 洞府当中,她破碎的鹅黄衣裙被勉强叠放整齐,就放在兽皮旁边。 火绯儿微微一动,忍不住轻轻吸了口凉气。 身上的痕迹斑驳错落,让她有些难以置信,究竟是她斩身成功了,还是斩身失败了。不曾料想那小贼如此可怕,将她一个圣境大妖折腾得死去活来。 昨夜那些疯狂的记忆一股脑涌入魂海,那女子顿时耳根酡红,紧咬牙关,将洞府当中的痕迹清理干净,换了一身衣物,扶着石壁来到洞府门户。 流水潺潺,天光明媚。 水潭旁,白泽正用一口奇异青鼎烹煮什么,听见动静,回头一看,笑道:“殿下,醒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怎么,不舍得姐姐?”火绯儿哼了一声,打消了沐浴的想法,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飞身来到白泽身边,落地时不料腿上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白泽霍然起身,一把将那女子扶住,还未说话,却被火绯儿轻轻甩开,暗提妖元,登时将功体复原,说道:“放心,我没那么脆弱。” 白泽闷笑两声。 火绯儿登时恼羞成怒,在白泽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直把那剑客掐得龇牙咧嘴,满嘴求饶,这才哼了一声,满意地停手。 “你这丫头,我一大早就起来给你煮汤补补身子,你反倒是恩将仇报。”白泽从鼎里盛了一碗汤,香气四溢,里面有诸多天材地宝,着实废了一些功夫。 火绯儿喝了一口,觉得滋味却是极佳,又看了看那被白泽架在火上的青鼎,随口问道:“这鼎看起来也是品阶不低的法宝,你拿来熬汤,它竟然会任你驱使?” “这有什么?”白泽敲了敲青元鼎,说道:“这家伙不像白鲸,已经是通灵法宝。早上我想拿白鲸切菜来着,还被那小子砍了一剑,还好我躲得快,没让它得逞。以前我被雷劈的时候,扛不住了都是拿这大家伙抗雷,效果极佳。” 火绯儿噗嗤一笑,说道:“白鲸,你那把飞剑的名字?” “嗯。”白泽点头。 “它很好。”火绯儿笑道,“很可爱。” 白泽嗤笑一声,说道:“以前也是个不孝子,雷劫来了比我跑的都快,不如这鼎老实。” 火绯儿被逗得咯咯直笑。 两人吃饱喝足,一番收拾,祭起青舟,直奔罪城方向而去。 罪城边界,天地灵气逐渐稀薄起来。白泽和火绯儿一路前行,为避人耳目都身披大氅,不日来到一座城池,却探听到重磅消息: 猴山大战之后,罪城五至高之一的蝉祖被斩三世身,如今妖都集结大量高手,与罪城开战,妖帝已经剑指天水关! 猴山一战,猴山老祖兵解。妖帝持剑护法羽川剑挑阴神门神主、孔雀王两大至高,三人杀入虚空深处,目前孔雀王已经在天水关现身,而羽川和阴神门神主双双失去踪迹,下落不明! 妖都一方,被彪爷打个半死的风雷山山主苍岚也在天水关现身。 那从灵气荒漠回来的昔日王者,只身出走天水关,一脚将孔雀王踩得五色神光爆裂,留下一句“老子懒得欺负你这小辈”,扬长而去,杀入罪城腹地,直接将罪城两大老祖从墓地里揪了出来,三人杀得天崩地裂,眼下已不知去向。
大战惊动暗域六大修罗王,如今三绝天三方势力齐聚天水关,俨然是要把这座天下彻底打穿! “阿泽,彪爷这么猛的吗?”火绯儿听闻此等消息,只觉神魂颠倒。 白泽也是大为吃惊,说道:“我只当他在吹牛,的确没料到他真有如此修为。” 彪爷亲口对他说过,等白泽入了七境,看他还是如山一般难以逾越。待白泽登上山峰,却又发现他像天一样高! 如今看来,那老狗似乎也并未夸口。 两人在城中搞到罪城地图,借助城中传送法阵,向天水关方向前行。贯胸国所在的位置,恰在那条线路上。 “如今三绝天大战开启,贯胸国身在罪城,自然不能幸免。”白泽思忖道,“若荒尾的确在贯胸国,倒是个把她救出来的好机会。” 如此大战,贯胸国必定高手尽出! 两人一路前行,几度传送,来到一座城池。这座城池损坏严重,俨然是历经战火,却是前往贯胸国的必经之路,再往前走,没有传送法阵可用,只能横渡虚空,或者飞到贯胸国地界。 白泽和火绯儿甫一在城池传送法阵出来,白泽立刻感觉到掌心有异,神色一动,向城池某个方向看去。 “怎么了?”火绯儿察觉到白泽的细微动作,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或许你的问题有解了。”白泽微微一笑,神识一扫,脸色却突然变得难看起来,一把抓起火绯儿的手腕,就要冲进传送法阵离开这座城池。 可已经来不及了。 看守传送法阵的妖圣猛地暴起,只见偌大的传送法阵铭刻阵法符文的石柱瞬间被那大圣一掌轰得崩塌,一些没来得及从阵法中脱身的罪城修士登时要么当场炸碎,要么被裹进法阵崩塌的时空乱流,消失不见! 火绯儿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不妙。白泽已经施展鲲鹏剑意,身化鲲鹏,带着火绯儿离开传送法阵炸碎的中心。 “轰!!” 整座传送法阵全部炸碎,连带那规模的巨大的阁楼一齐化作废墟! 火绯儿被白泽抱在怀里,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座城池陡然有杀阵启动,血腥红光刹那间将整座城池笼罩!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城池当中,罪城修士顿时慌乱起来,四处奔走,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那些罪城修士甫一冲到杀阵附近,登时触发杀阵杀力,将他们杀得魂飞魄散,肉身崩溃! “好恐怖的杀阵,有大能在此布局!” “不要,我还不想死,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离开这里!” “该死的,我就不该来这里!” “是谁?我祖父乃是阴神门长老,快放我出去!” …… 「感谢姑苏道友和永恒道友的推荐票,谢谢支持!【表情】」 第808章 天地杀阵 剑问九州第808章天地杀阵白泽眼见庞大杀阵直接覆盖整座城池,心底一沉,对火绯儿说道:“这下麻烦了。” 那毁灭传送法阵的罪城大圣登天而起,目光盯着白泽,说道:“两位,还不现身?” “嘿嘿嘿,鸦座,我可是一直都在。” 一道声音在城池当中响起,一名妖圣在茶楼现身,手持杀阵阵盘,头戴天地门鬼面,赫然是天地门一名长老! “白骨夫人,这杀局可是你一手布置的。”那天地门长老说道,“你不现身,如何镇压持剑者?” 此话一出,火绯儿登时怒道:“白骨夫人!没想到她竟然勾结罪城大圣,是要背叛妖都吗?!” “呵呵,绯儿,本夫人却是不曾料想,你二人中了蚀骨香,那洞窟又有多重禁制,你们还能活着出来。”白骨夫人在城池现身,笑道:“按理来说,以你当时的情况,应该没办法斩身成圣才对,莫非是你?” 白骨夫人的目光看向白泽。 白泽笑了一声,说道:“白骨夫人,你当知晓我与彪爷关系匪浅。一次不能得手,还敢再行截杀之事,你当真以为罪城能庇护得了你?” “正是如此,本夫人才不得不再度出手。”白骨夫人祭出白骨双锏,说道:“你陨落在此,那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天河禁制将开,那些大人物都急不可待地想要打入天河,飞身上界天渊。恐怕那位也没工夫管这闲事。” “持剑者,就那么死在洞窟里,不好吗?非得本夫人亲手取你性命。” “白骨夫人,不必多说了!”鸦座冷笑道,“小子,你口中的那位,如今已和我罪城两位老祖不知杀到了哪里,能不能回来,还是一说!可不要以为,只有你们妖都才有那种程度的恐怖存在。” “两位,动手吧。”天地门长老说道,“之前说好了,人是你白骨夫人的,剑是鸦座的,这小子的神魂归我!” “夸口匹夫,焉敢大放厥词!”白泽冷笑一声,掌力轻吐,将火绯儿打落地面,随即祭出白鲸,杀力猛涨,说道:“谁来送死!?” “阿泽,千万当心!”火绯儿喊道。 “无妨。”白泽传音道,“我会趁机打开杀阵,届时你先离开!” “黄口小儿,面对大圣,也敢口出狂言!”鸦座狞笑道,“便是妖都圣女在此,也要束手就擒!” “尽管一试!”白泽战意勃发,鲲鹏剑意横扫虚空,向那罪城大圣轰去,直斩得虚空震颤,磅礴剑意令鸦座毛骨悚然,圣域登时展开,大圣法则镇压鲲鹏剑意,还是被那恐怖杀力逼得凌空倒退三步,这才稳住身形! 白骨夫人见状,眸中杀意凛然。 没想到白泽的修为,又有了新的境地! 此子今日不除,必成大祸! “鸦座,不要留手!”白骨夫人旋即杀向白泽,白骨双锏荡出骇人威压,猛地砸向白泽的囟门。 白泽冷哼一声,面对两大圣境大能,大罗剑域猛地打开,将鸦座的圣域威压抵消,轻抚长剑,雷池重地登时将整座城池点亮,恐怖雷光纵横肆意,霎那间三人同时出手,将这方地域所有建筑轰得灰飞烟灭! “好恐怖雷法,快逃!” “六境大能!没想到那妖都持剑者也如此恐怖!”
“恐怕这候补十人当中,也只有妖都圣女是他的对手!” 这座城池一众修士尽数向远离战场的方向奔逃,可他们进退无路,庞大杀阵已经封锁整个城池! 那些走投无路的罪城修士彻底疯狂,将内心的愤怒尽数指向天地门长老,嘶吼道:“诸位,不能逃离这座城,我们都要死!” “他娘的乌龟鱼皮,大家一起上,杀了那个维持杀阵的老东西!” “对,杀了他,否则大家都得死!” “杀!!” 城中修士无法突破杀阵,那些试图硬闯过去的修士纷纷被杀阵剿灭神形,于是一众大妖立刻将矛头对准天地门长老,全都杀了过去。 “这倒是个好机会。”火绯儿眸光流转,“若是能斩掉天地门长老,阿泽那边的压力也会轻松许多!” 火绯儿毫不犹豫,跟随一众修士,也杀向天地门长老。 “一群蝼蚁,都给老夫去死!” 天地门长老冷笑一声,手中阵盘猛地杀出一道神光,只见笼罩城池的杀阵轰然一震,密密麻麻的赤芒从那阵盘当中杀出,冲入人群,登时将数十名罪城修士杀得魂飞魄散!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鸦座和白骨夫人同时出手,两大圣域向白泽镇压而去,逼得白泽怒吼出声,大罗剑域震荡起来,雷池重地轰开白骨夫人的法器双锏,那年轻剑客眼底有炽金光芒流动,周身异象齐出! “轰隆隆!!——” 大罗剑域当中,日月同天,怒海翻卷狂潮! 气海天象一出,大罗剑域登时杀力猛涨,硬接两大强者的圣域碾压,雷池重地轰然一震,有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从中暴起,滚滚天雷竟演化出当日白泽渡劫时所遭遇的四象神兽! “什么?!” 罪城大圣鸦座眼见如此异象,大吃一惊。白骨夫人的本体乃是尸妖,面对那威力恐怖的天雷,从心底生出忌惮之心,旋即眼底的炽热与疯狂更加浓烈。 “都给我死!” 白泽大吼一声,雷池重地全力爆发,四象神兽同时杀出,向四方奔走,将天地变色,悍然杀向两大强者。 “吼!!” 雷兽狂吼,杀意冲霄。 巨大的动静将三人脚下的城池崩裂,滚滚天雷无差别轰击附近一切生灵,逼得那天地门长老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抽身远离战局。 火绯儿渡劫不久,此刻对那雷法更是打心底觉得可怕,一边躲避,一边迅速向那天地门长老逼近。 此方地界,虚空已经被天上那三人彻底打乱,火绯儿压根不敢横渡虚空! 可凡事有利有弊,她不敢进入虚空,那天地门长老也不敢! “圣道法则!” 罪城大圣鸦座双手掐诀,整个圣域轰然一震,法则之力祭炼那从圣域当中出现的长剑,刹那间那把长剑杀力猛涨,一剑斩灭狂奔而来的雷法白虎。 紧接着,雷法青龙已经杀入圣域。 鸦座大吼一声,背后生出一对漆黑的翅膀,双翼一展,无数铁羽裹挟圣道规则倾泻而出! …… 第809章 白骨魔观 剑问九州第809章白骨魔观“轰!” 鸦座铁羽和雷兽青龙撞在一起,圣域震荡,那罪城大圣体内气机翻涌,眼见那青龙雷法湮灭,旋即将他的法宝长剑召来握在手中,说道:“小子,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仗着你那把剑的杀力勉强支撑到此,也该结束了!” 与此同时,白骨夫人也出手打碎了另外两头雷兽异象。 白泽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雷池重地散溢出来的恐怖的雷霆猛地回收,尽数融入飞剑当中! 白鲸顿时神光大作,白泽手握飞剑,怒海天象配合皓月天象祭出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配合大罗剑胎撑开的剑域,一时间那道剑意呈摧枯拉朽之势,轰裂虚空,悍然杀向白骨夫人! “!!” 罪城大圣鸦座见状骇然失色。 剑力杀破虚空,即便是绝顶大圣,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也是千里挑一! 剑修杀力,果然恐怖如斯! 白泽凭借剑八逼得白骨夫人暂时不能近身,大日天象直接融入飞剑白鲸当中,喝道:“老杂毛,你也是剑修?就让我来问一问,你手中的剑,有几分杀力!” 白泽周身剑意流转,剑七指天誓日配合大日异象,瞬间将白鲸杀力推到顶峰,浑身电芒狂闪,刹那间杀到鸦座眼前! 那罪城大圣骇然失色,没料到白泽身上的场域如此厉害,突破他的圣域简直像是如入无人之地! 莫非那竟真的是一把天剑?! 鸦座妖元倾泻,圣道威压灌注手中长剑,直面白泽那一剑,说道:“小子,不曾斩身,面对大圣,你终究不过是蝼蚁!” “铛!!” 双剑碰撞,白鲸一剑将鸦座手中长剑砍出豁口,剑七指天誓日直斩鸦座神魂! “啊啊啊啊啊!!” 鸦座发出癫狂的嘶吼,神色狰狞:“神魂剑意!?” 那罪城大圣的神魂被白泽一剑镇压,杀得他双目充血,魂海震荡不止,一口血吐了出来。 白泽乘胜追击,剑意流转,鲲鹏剑意横亘而出,配合大日天象,再出一剑,登时将鸦座手中长剑生生斩断! 鲲鹏剑意碾碎鸦座的圣道规则,有了大罗剑胎和大日天象的双重加持,白鲸杀力直接撕裂虚空,就要将那罪城大圣一剑砍杀! 当此时,笼罩整座城池的杀阵猛地透出惊天杀机,无数赤芒汇聚成一座血塔,在白泽头顶虚空出现,将他狠狠镇压。 “轰!!” 白泽猝不及防,被那血塔一镇,体内气血登时翻涌起来,闷哼一声,翻转剑意,鲲鹏剑意冲天而起,将那血塔炸得粉碎! 鸦座趁机将秘药吞服,复元功体,一步退开,看着手中断裂的长剑,内心感到可怕的同时,愈发笃定白泽手中的那把飞剑,定然是一把天剑! 否则那把剑如何能斩断他蕴含圣道规则的长剑。 鸦座双臂一振,圣道领域当中,又一柄青色长剑出现,祭炼圣道规则,被那罪城大圣握在手中,说道:“此子太过诡异,两位,一起动手吧,久则生变!” 当此时,白骨夫人已杀过海上明月共潮生,圣域当中,一座白骨魔观规模宏大,尸魔气息滔天,白骨双锏更是缠绕大圣法则,径直杀向白泽。
城池当中,那天地门长老以手中阵盘唤出十八道血色身影,将围杀而来的罪城修士死死挡在外围。 那十八道血色身影将近身修士杀得溃不成军,短短片刻,已有数十头大妖殒命! “天地门,真以为你们可以为所欲为吗!?” 人群中陡然有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火绯儿定睛一看,没想到围攻天地门长老的人中,竟然还藏着一名小圣境高手,心里一喜,就要看准时机配合那名六境强者打碎天地门长老手中阵盘。 可那天地门长老浑然不惧,阵盘牵动杀阵变化,一座气息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血塔凝练而出,塔身轰然一震,释放出血色杀意,向白泽镇压而去! 鸦座背后双翼一展,手持青色长剑,配合两人,呈三面夹攻之势,同时杀向白泽。 三位圣境大能联手,其中一个小圣,一个大圣,还有一个绝顶大圣,距离圣王境强者也不过一步之遥! 白泽回收天象,三道天象支撑大罗剑域,饶是如此,仍觉得浑身承受着巨大压力,大罗剑域不断震颤,隐隐有崩溃的征兆。 “持剑者,负隅顽抗,也无法改变你要死在这里的结果!”白骨夫人已经杀至,白骨魔观浩荡威压登时压得白泽的大罗剑域裂开,顷刻之间,剑域就要崩塌。 “三道不行,那就四道!”白泽大吼一声,顶着威压在怒海之上开出混沌青莲! “轰!!” 混沌青莲一出,那血色宝塔登时被白泽的大罗剑域镇得不能寸进,连带白骨夫人和鸦座都变了脸色。 “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历,怎会有如此多的天象!”鸦座骇然道,“三道自然天象,一道混沌天象,古之大能年轻时,也不过如此!白骨夫人,你……” 鸦座话音未落,却见白泽目光狠辣地盯着他,只身仗剑,手上飞剑杀力逼得虚空颤抖不止! 鸦座脸色狂变。 “老杂毛,你还有一剑呢?”白泽狞笑道,“既然是剑修,那这一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这小子疯了,不顾白骨夫人的杀招,也要杀我?! 鸦座只觉毛骨悚然,宝具齐出,将一副防御铠甲套在身上,又以一件法宝镇压己身,准备全力挡下白泽那一剑。 白骨夫人眼见白泽杀意盎然,不顾一切想要先斩杀鸦座,心里冷笑:果然是毛头小子,是个斩杀此子的好机会! 当此时,白泽已经动手,猛地杀向鸦座。 那罪城大圣怒吼一声,说道:“小子,你找死!” 可那一剑却在逼近鸦座之后突然改变方向,径直杀向天地门长老! “!?” 鸦座瞬间反应过来,大吼道:“他要破阵逃走,不能让他得逞!” 白泽眼神杀意爆发,大罗剑胎神通一出,登时将鸦座和天地门长老定身! 可那神通却被白骨夫人以白骨魔观挡住,那尸妖手持白骨双锏杀入虚空,圣域当中,白骨魔观向白泽的剑域盖压而去! …… 第810章 六甲秘祝 “倒是你现在,很需要这六甲秘祝。”剑灵说道,“这六甲秘祝的九字真言,每一个字,都如同儒家那些圣贤修炼的本命字,言出法随。” “本命字我倒是听说过。”白泽说道,“九州天下的书圣、画圣、棋圣、乐圣,皆是以各家所长证道入圣。儒家书生博古通今,好诵诗书,满腹经纶。学有所长,很多都以圣人言语证道,也有其中的佼佼者,悟出本命字,以本命字登临天道。” “我看你那师父陶弘景,就有很多本命字。”剑灵忽然说道,“那些本命字,我粗略觉得,应该是一部经书。可惜他为了你那几个师兄坏了大道根基,否则他的杀力,恐怕不弱于手持仙剑云海的纯阳子。” “竟如此恐怖?”白泽目瞪口呆。 “闲话休提。”剑灵说道,乜了白泽一眼,“作为剑灵,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顿了顿,“毕竟你是我的剑主。”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白泽笑道。 剑灵懒得搭理白泽,继续说道:“你手上的另一把剑,对眼下的你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泽:…… 山鬼自从成为无锋剑剑灵之后,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这分明是拐着弯在骂他修为太低,无法驾驭魙狱剑。 “那日你在陇海郡城动了杀心,其原因就在于你的道心被那把剑侵蚀。”剑灵此话一出,白泽的脸色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阴沉沉的。 “这六甲秘祝的第一个字,临,便蕴藏着安定道心,镇压神魂的效果。”剑灵继续说道,“不管是消匿你心中的杀意还是遏制你魂海里的玄黄龙魂作乱,都有奇效。” “山鬼姐姐,修道之人,不能起杀心吗?”白泽忽然问她。 邓印河的死,终究还是让白泽耿耿于怀。 “能起杀心,可不能心存杀念。”剑灵看了白泽一眼,说道,“修道越深,就越是要栓住心中的心猿意马。否则随心所欲,超过了规矩,就要自毁道基。” 白泽默然不语,当初稷下学宫的颜老夫子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说是什么“从心所欲的前提是不逾矩”。 “你且试想一下,如果修为到了六境之上,圣人忽起杀心,天下能有多少人能挡得住圣人境以上的恐怖杀力?”剑灵说道,“倘若是七境传说,陆地神仙起了杀心,恐怕一州之地,都要生灵涂炭。白泽,为道日近,得道愈益。而为道日远,便离魔越近。四境之上的剑修,最难的不是渡劫,而是自斩心魔。” “剑修是这九州天下的大杀器,所以天下修士千千万,除了妖魔鬼道,便属剑修心中的杀意最强。”剑灵叮嘱道,“杀意越强,剑修出的剑就越强。可坏处就是杀意越强,心魔就越强。所以剑修出世间最强的剑,也要斩世间最强的心魔。” “我以为你要在四境之后才会显露心魔,可没想到你在三境,便已经有了杀念。”剑灵说道,“这意味着你是一把很强的剑,强到未来能斩开九州天门。可这也意味着你如果守不住本心,就会成为未来九州最大的恐怖。” “我知道了。”白泽默然良久,深吸一口气,“我会注意的。”
“那就好。”剑灵说罢,不再言语。 白泽沉下心来,面对那苍白石柱,也不再多说,开始参悟石柱上的六甲秘祝。 …… 时间倥偬,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 就当白泽在四极洞天参悟六甲秘祝时,北境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便是渑池之会。 燕国皇子赵威远死在陇海郡梁王府里,双方各执一词。燕国使臣霍金芝声称赵威远在他出使大周之前,已经被燕王定为燕国皇太子,如今燕国皇太子死在大周境内,分明就是大周有意挑起事端,想要发动两国战争。 而大周那边,镇西将军孤城却昭告天下,声称乃是燕国皇子赵威远刺杀大周国舅,致使梁王身死,世子梁茂业因此伤心过度,吐血卧床。 赵威远刺杀之举存心令大周王室蒙羞,令大周子民难堪,是以大周君王下令,剑杀赵威远,一命换一命。 两国各执一词,可处于这场风暴核心的云海仙门,却三缄其口,对此没有任何表示。 毕竟赵威远是云海仙门盘龙峰弟子,便是摘得再干净,云海仙门也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比如赵威远身为仙门弟子,为何只身前往陇海郡城,却无人知晓? 再比如,赵威远身份特殊,乃是燕国皇子。云海仙门既然收了他入门修行,何以连门下弟子都无法约束,致使赵威远行刺大周国舅,导致两国交战在即? 庙堂江湖议论纷纷。 薛醒前脚回归仙门,被押解到思过崖面壁,后脚就被冥阳子给捞了出来,责令其行执法堂堂主之职,代替陆沉严查此事,七日之内必须查出赵威远是怎么绕开仙门禁令,孤身一人跑到陇海郡城去的。 薛醒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从赵威远离开云海仙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是有线索,那也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了,他薛醒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而结果的确如此。 七日之后,薛醒被冥阳子一掌拍得嘴角溢血,再度被押解到思过崖面壁。 外人不知云海仙门为何对此事一直没有发声。 可仙门内部也是有苦说不出。 赵威远究竟是怎么回事,就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执法堂堂主陆沉出走仙门,至今未归。 和他一起走的,还有坐忘峰的林萧。 这两人出走仙门之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云海仙门内部出了大问题。 与魔宗三圣七贤一战之后,仙门老一辈的那些人纷纷退隐幕后,而年青一代,陆沉和林萧失踪,执法堂副堂主董小宛因为千窟城一战至今昏迷不醒,执剑堂堂主薛醒又被关在思过崖面壁。 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压在了庄妍身上,把她忙得焦头烂额,短短一个月时间,这坐忘峰的妖孽已经自带了黑色眼影。 …… 第811章 无量佛光 剑问九州第811章无量佛光天地门长老骇然失色,没想到白骨夫人一个顶级大圣加上鸦座,两位六境强者还奈何不了持剑者,登时心底萌生退意。 鸦座已经被白泽砍得生机断绝,他一个小圣境,如何能是这尊杀神的对手!? 随着虚空裂开一线,白泽猛地从虚空中杀出,一剑斩碎镇压火绯儿的血钟,见那女子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登时狞笑一声,盯着天地门长老的双眼发出炽金神光。 “敢动我的女人,想必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死!” 白泽周身剑意冲霄,那天地门长老被他的杀意锁定,眼见白骨夫人已经前来支援,他不能遁走,只能放手一搏。 “持剑者,本座已与这座杀阵融合,你……” 那天地门长老话音未落,白泽已经暴起,至强一剑,剑子绝学剑九沧海一笑翻起滔天剑意,只见那碧海剑气横贯八方,刹那间将笼罩这座城池的杀阵轰得爆裂开来! 火绯儿看着那年轻剑客的背影,心跳忍不住快了几分,神采奕奕。 杀阵爆碎,那天地门长老大叫一声,融入心口的阵盘瞬间崩裂,大量生命本源倾泻而出,白泽看也不看,随手一剑将之斩灭。 “杀阵破了,快逃,离开这里!” “快走,快走!” 笼罩城池的杀阵一破,幸存的罪城修士纷纷亡命逃窜,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被卷入大能之间的争斗,顷刻之间身死道消! “多谢!” 杀阵爆碎,那被血色宝塔压得胸膛塌陷的小圣境强者召回长枪,对白泽道了声谢,狼狈逃离城池。 白骨夫人已经杀到近前。 大圣威压将火绯儿震得倒退三步,体内气血翻涌,脸色惨白。 当此时,白泽冷哼一声,大罗剑域再出,日月同天,怒海奔流的天地异象陡然浮现,将白骨夫人的圣域威压抵消。 “白骨夫人,你精心策划的布局毁于一旦,如何?”白泽冷嘲热讽,“区区两个老杂毛,能奈我何?” 火绯儿被白泽的大罗剑域庇护,登时浑身承受的压力消弭于无形,脑海中却在此时响起白泽的传音:“绯儿,你且先走。此人并非那两个老东西,待会动起手来,我怕顾不上你。” 火绯儿被白泽的称呼惹得耳根微红,心里担忧,传音道:“有把握吗?不行的话……” “放心。”白泽传音道,“你先离开,杀了这老女人,我自去寻你。我在你身上留有一道神魂印记,不管多远,我都能找到你。” 火绯儿闻言,心底滋味莫名,顺从地听了白泽的意见,飞身离开这座已经沦为废墟的城池。 白骨夫人放任火绯儿离开。 白泽大感意外,说道:“怎么,夫人的布局毁于一旦,心态崩了?怎么不说话。” “本夫人只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白骨夫人说道,竟然笑了起来,“持剑者,你好像很在意绯儿。让本夫人猜一猜,凭女人的直觉,你已经和她双修了?” “哦?”白泽目光微沉。 白骨夫人见状,更是得意,说道:“看来本夫人的直觉没有错。难怪本夫人见绯儿短短时间能突破桎梏,迈入六境,身上也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原来是得了你的滋润。”
“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白泽周身剑意翻涌。 “这就急了?”白骨夫人笑道,“持剑者,你就如此笃定赢了此局?你猜,我和那两人约定,你的剑归鸦座,魂魄归天地门那位,尸体归我,那绯儿呢?” 白泽脸色一变。 “呵呵,绯儿,本夫人也压上了哦。”白骨夫人笑道,“那些以为脱离杀阵就能活下来的人,真能活下来吗?持剑者,你让绯儿离开,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竖子安敢乱我道心!”白泽怒道,“找死!” 白泽将两道天象之力灌入飞剑当中,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倾泻而出,直斩白骨夫人! “轰!!” 恐怖剑意化作怒海狂潮,那尸妖毫不畏惧,圣域当中,白骨魔观轰然一震,那伸出魔观门户的白骨大手迎向怒海狂潮,双方甫一碰撞,登时将这方天地打得虚空崩裂! “呵呵,还有更劲爆的。”白骨夫人讥讽道,“猴山一战,虽然陨落的强者诸多,可猴山太子却是还活着!” 白泽冷笑一声,大日天象汇聚磅礴剑意,剑七指天誓日应运而出,直斩白骨夫人神魂! 白骨夫人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白骨双锏无数冤魂尖啸扭曲,汇聚成将一方天地覆盖的煞气,两个巨大的黑色骷髅头疯狂嘶吼,想要挡住那一剑。 “尸妖乃是白骨夫人的本体,面对直斩神魂的手段,此等邪祟会更加恐惧,果然没错!”白泽心道,指天誓日一剑将那两个巨大的骷髅劈开,将笼罩这方天地的煞气生生搅得粉碎! “该死的小子,有圣域法则加身,你奈何不了本夫人!”白骨夫人怒道,只见圣域当中,那座尸鬼气息浓郁的魔观轰然一震,指天誓日将白骨双锏轰得裂开,却对白骨夫人的本体伤不到分毫! “那你怎知,我没有后手!” 白泽眉心陡然飞出一座仙殿,刹那间杀伐仙音奏响,魂海当中,手握菩提子的阳神小人猛地打出那佛门至宝。 魂海仙殿飞出的瞬间,陡然变大,与白骨夫人的白骨魔观针锋相对。 那杀伐仙音响起,登时让那尸妖面色惨白,圣域当中,整座魔观轰然一震,被白泽的仙殿逼得颤抖不止! “轰——” 白骨夫人彻底疯狂,尸妖本体登时被打了出来,端是狰狞可怖,当真应了“红粉骷髅”之语。 “持剑者,我要杀了你!!” 白骨夫人祭炼白骨双锏,圣域法则灌注其中,登时将法宝裂痕修复,狠狠砸向白泽。 当此时,那佛门至宝菩提子已经飞出白泽的魂海,觉察到浓郁邪氛,菩提子释放出炽烈的无量佛光,只见那金光将一方天地照亮,向白骨夫人砸去,隐隐有神秘梵音回荡在天地之间! “这是什么法宝,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气息?!” 白骨夫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她所祭炼的白骨双锏面对菩提子,只在刹那之间爆碎开来,无数冤魂被那无量佛光度灭,消弭于无形! …… 第812章 极尽升华 “不!!” 魂海仙殿与菩提子合力一击,登时将白骨夫人杀得几乎神形俱灭! “白骨夫人,受死吧!” 白泽乘胜追击,想要迅速解决战斗。他疑心白骨夫人可能真的还有后手,如此一来,那火绯儿的境地就十分危险了。 “休想!”白骨夫人嘶吼道,“该死的人是你!持剑者!” 白骨夫人拼尽全力,燃烧本源,将本体遁入白骨魔观当中,施展秘法与圣域相融,极尽升华,刹那间修为突破极限,竟然登临圣王之境! “轰!!” 恐怖威压撼动天地,竟将白泽的大罗剑域轰得裂开,天地异象登时摇晃起来,那年轻剑客气血翻涌,忍不住凌空倒退三步! “嘶……” 白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白骨夫人与圣域融合,化出巨大法相。白骨魔观当中,完整的骷髅猛地钻出,随着那魔观与之融合,那巨大的骸骨竟然生出“血肉”,赫然就是白骨夫人的模样! “持剑者,你逼我燃烧本源与你一战!纵使这一战过后,境界跌落,我也要将你彻底斩杀!” 白骨夫人怒吼道,祭出一道骨符,那骨符杀力逼天,被那尸妖打入法力,登时爆发出恐怖气息,只见一道道白骨锁链从那骨符当中不断飞出,每一道白骨锁链的末端,都有一柄短剑与锁链相接。 那密密麻麻的锁链尽数向白泽斩去,剑光撕裂空间! 白泽神色凝重。 那符宝一出,竟然能挡住仙殿的杀伐之音,就连菩提子的无量佛光一时间也奈何不了白骨夫人的神魂! 与此同时,这方天地有奇异香味扩散开来,白泽更是觉得不妙,因为那香味,正是蚀骨香! “这尸妖竟有如此手段?!” 白泽一时间被那骨符锁链杀得狼狈不已,只因那锁链末端的短剑杀入他的大罗剑域,简直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地! 白骨夫人燃烧本源,强行迈入圣王境界,瞬间逆转战局,将白泽杀得在短短片刻之间,已被那骨符锁链封住所有退路,身上被锁链末端短剑斩出的伤口,更是有十数之多! 更为可怕的是,蚀骨香的毒性已经将这方天地笼罩。饶是白泽的龙血再强,一时间也难以将所有毒素拔除。 圣王境的碾压! 白泽没奈何,施展六甲秘祝秘法,想要以列字秘法撕裂虚空,逃离这方天地。 可白骨夫人那法相之身已经将这片空间闭锁,他压根就无法遁入虚空! 白泽将所有天象尽数收入体内,压制身上毒性。菩提子遁入魂海。那剑客更是将大罗剑域压缩到极致,抵挡白骨夫人的圣王威压。 “受死吧!” 白骨夫人一掌探出,被骨符锁链逼得无路可退的白泽登时被那尸妖的掌力捕捉,那剑客只觉周身骨骼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争相想要破开他的血肉之躯! “!!” 白泽大惊失色。 “亲眼目睹你的骸骨从你的躯体中爬出来,持剑者,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白骨夫人狰狞大笑。 白泽怒吼一声,圣王境的碾压太过恐怖,此刻他的手脚已经被白骨锁链禁锢,蚀骨香的毒性发作,让他一时间竟浑身乏力,难以动弹。 飞剑白鲸脱手,不断劈砍那些锁链,可锁链的数量太多,又无比坚固,白鲸一时间也无法让他摆脱困局。
当此时,白泽体内剑骨变得滚烫无比。那剑客的胸膛陡然间如同一个疯狂燃烧的剑炉,旋即炽烈的龙炎被他一口喷出,轰在那骨符之上,登时将那符宝轰得神光爆散! 剑骨发力,白骨夫人一时间没能将白泽的骨头拔出躯体,反倒是让那剑客一口龙炎喷得骨符神光爆散,那些白骨锁链顿时晃动起来,被白泽挣脱束缚。 白泽将白鲸直接收入剑骨。 白骨夫人见状冷笑,说道:“持剑者,不论你如何挣扎,今日都难逃一死!” 说罢,白骨夫人巨大的法相之身一掌按向白泽渺小的身躯。 “是吗?”白泽冷笑道,“白骨夫人,能见识到我本命飞剑的真面目,你也合该去死了!” 白泽毫不犹豫,唤醒在丹田气海沉寂的本命飞剑。 “你这副躯体,也真够驳杂的。” 天地间,陡然有女子空灵的声音回荡。 白骨夫人神念一扫,却没有发现那女子的行踪,说道:“是谁在此装神弄鬼?!” 白泽尴尬一笑。 没等他回应,剑灵又道:“不过差不多也够强了,可以让我出一剑再让你好好看看。” “谁在说话!” 白骨夫人神色慌张起来,一股极强的杀意正在这方天地汇聚,即便她已经极尽升华,不惜燃烧本源强行跻身圣王境,还是在内心深处感到恐惧! 那尸妖巨大的法相猛地看向白泽,不知何时,那年轻剑客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把青锋。 “那才是你的本命飞剑?”白骨夫人恍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她的心头,“你的本命飞剑,竟然会说话!莫非,那把剑已经孕育了剑灵?!” 法宝化灵,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 三绝天这座天下,通灵法宝算不上少。 可真正化育出器灵的存在,她却从未听说过! “真正强大的剑意,不需要借势。” 那女子空灵的声音再度出现,随即白泽眼底有翡翠光晕显现,压制龙血冲荡引发的黄金瞳。 那剑客横臂且横剑,有黑白二气在那把剑上交织缠绕,恐怖剑意直接将这方天地的虚空斩开。 白骨夫人想要逃离这里,可已经来不及了。 白泽一剑斩出,剑一无量直接崩碎白骨夫人巨大的法相之身,将她融于一身的圣道法则尽数斩断。 连那块骨符也没能幸免。 “轰!!” 那白骨魔观被那一剑生生砍出白骨夫人的本体。黑白二气杀力不减,将那尸妖本体连带它一齐斩为两段! “……” 白泽目眩神迷。 本命飞剑山鬼飞入丹田气海,再度沉寂。 那白骨夫人被剑灵一剑碾碎圣道,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白泽来不及感慨,将白骨夫人的储物袋收入古戒,又从天地门长老的尸体上找到一枚储物令牌,顺手又将鸦座的储物袋收起,运转体内的先天真气,默念道门神咒,强势镇压体内的蚀骨香毒性。 龙血的霸道白泽是深有体会。 蚀骨香的毒性,被龙血彻底湮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 第813章 探花郎 白泽镇压体内毒性,神识观照火绯儿所在的位置,施展列字秘法,身形没入虚空。 当此时,城池数十里外,遍地死尸。 这座城池往前走便是贯胸国,两侧山脉皆是凶险之地。侥幸逃生的罪城修士尽数后撤,可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这一下意识的选择,会更加直接地断送他们的性命! 探花郎随手将那已身受重伤的小圣境强者击杀,荒野之上,只剩那罪城邪修和火绯儿两人存活。 “美人儿这是要往何处去?”探花郎阴邪的目光落在火绯儿身上,那桃山长公主即便身披大氅,可曼妙身姿依旧难以遮掩。 探花郎目光毒辣,狠狠嗅了嗅周遭空气,纵使血腥笼罩四周,可那女子身上的味道依旧让他着魔。 “白骨夫人倒是思虑周全,即便她自身难保,也有人心甘情愿为她兜底。”火绯儿神色凝重,说道:“那座城里三位六境修士已经死了两个,你还敢在此逞凶?” “美人儿不必吓唬我。”探花郎笑道,“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美人儿,你还在等什么?” 那罪城邪修说罢,身形一闪,已来到火绯儿眼前!火绯儿妖元爆发,六条狐尾合在一起,将手中法宝打了过去,却被探花郎轻易化解。 那罪城邪修一把抓住火绯儿的手腕,脸色却是变了变,神色陡然狰狞起来,说道:“你竟已不是处子之身?” 火绯儿冷哼一声,狐尾猛地抽向探花郎。那邪修心底一狠,一掌拍在火绯儿的狐尾之上,阴毒法力登时将火绯儿打得妖元溃散! 探花郎一把掐住火绯儿的脖子,逼得她踮起脚尖,大氅兜帽随之落下,露出倾国倾城的面目。 那罪城邪修心底恼怒至极,如此美好的鼎炉,却被别人捷足先登,咬牙切齿道:“纵是残花败柳,也好过那些莺莺燕燕。公主殿下,只是你有苦头吃了。本郎君,可不太喜欢别人穿过的鞋子。” “你既知晓我的身份,还敢如此无礼……” 火绯儿只觉周身妖元被那邪修禁锢,难以挣扎,心底不禁苦涩起来。 这当真是前入狼窝,又进虎口。 “呵呵,那些大人物已经在天水关打得天崩地裂,哪有功夫管这里的闲事?”探花郎笑道,“狐王陛下,能不能活着离开天水关还另说呢。” “可怜我那未曾谋面的岳丈,或许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 探花郎得意地笑着,正待有下一步的动作,可突然之间觉察到虚空波动,意识到不妙,挟持火绯儿正要遁入虚空离开此地,却听一道阴寒声音从虚空中传来:“什么人你都胆敢染指,那就留下你的狗命吧!” 那罪城邪修冷冷一笑,抓着火绯儿就要逃离此地。他探花郎最不怕的就是有人追他。横渡虚空的能为,不是圣王境大能,压根没人能拦得住他! “可惜你来晚一步。”探花郎丢下狠话,“美人儿既然被你捷足先登了,那么被我玩死,也理所当然吧?” 当此时,白泽已经遁出虚空,浑身杀意逼天!眼见火绯儿被探花郎挟持,更是怒不可遏,狞亮的黄金瞳与那罪城邪修对视一眼,六甲秘祝“皆”字秘法瞬间摄取探花郎的神魂,让他呆愣一瞬。
探花郎反应极快,立刻意识到对方在神魂领域造诣极深,毫不犹豫,咬破舌尖,挣脱白泽的精神钳制,正要脱身,可为时已晚! “你找死!” 白泽盛怒出剑,白鲸寒光一闪,将探花郎挟持火绯儿的那条手臂连根斩断! “啊!!” 探花郎惨叫一声,白泽已经一把将他的断臂甩在地上,火绯儿被他护在身后,咳了两声,声线满是痛苦,更是让白泽怒火中烧。 罪城之人,当真是肆意妄为,杀之不尽! 白泽杀心一起,不给那罪城邪修丝毫活路,步步紧逼,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那剑客周身登时涌起浓郁金光,将蚀骨香毒性狠狠压制,一身杀力登峰造极,大罗剑域猛地展开,神通将那罪城邪修定身,一步踏出,剑五敬山河山岳般沉重的剑意狠狠砸在探花郎身上,将他砸得吐血不止,跪倒在地,神色狰狞可怖。 那罪城邪修被白泽的剑意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来,仅剩的手臂撑在地上,青筋暴起,大声喝问:“你,怎会有人族神通?!你是何身份……” “三绝天该清洗的,便是你这人族败类。”白泽目光森寒,又是一步踏出,敬山河剑意再上一层楼,将探花郎砸得扑倒在地,地面猛地下沉三尺,轰然一震! 那罪城邪修失了先机,如今被白泽的剑域和剑意双重镇压,甚至连圣域都无法开启! 探花郎心中一狠,神魂离体,阳神远游,刹那间破开虚空,就要逃离此地。 “我让你走了吗?” 白泽冷哼一声,六甲秘祝列字秘法直接将探花郎的虚空遁法粉碎,手掌一探,金光咒凝聚的护体金光化作一只金色大手,将探花郎的阳神抓在手中。 “不,不要!”探花郎的阳神被白泽一把抓住,登时恐惧起来,喊道:“饶我性命,我有罪城秘宝,可拱手奉上!” “你等邪修至若珍宝的东西,与我何用?”白泽那金色手掌之上,剑七指天誓日从心而出,将探花郎的阳神片片分解,搅成齑粉!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盏茶功夫,那罪城邪修的阳神才被白泽消磨殆尽。如此这般,那剑客才觉得心中杀意有所衰退,深吸一口气,猛地吐出一口毒血。 火绯儿眼见白泽浑身杀意凛然,将探花郎的阳神折磨得化作飞灰,不敢作声。此刻白泽突然吐血,将那女子吓了一跳,连忙上前问道:“阿泽,你……” 白泽却一把将她拦住,不让火绯儿上前查看。 那女子的眼眸顿时垂落,心底堵得难受。 可一切并没有真的发生,他也会因此介怀吗…… 火绯儿胡思乱想之际,忽然闻到奇异香味,脸色一变。当此时,白泽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拉着她直接离开这处血腥之地。 …… 第814章 国师 “阿泽,你中了蚀骨香!” 火绯儿这才明白方才白泽阻拦她上前是担心那口毒血会将蚀骨香的毒性传到她身上,心底又莫名欢喜起来。 可对白泽的担心又立刻将那一缕喜悦盖压。 “无碍。”白泽收了神通,说道:“我可不像是你,我的命硬着呢,区区蚀骨香,奈何不了我。” “你还是快用雷法拔除毒素吧!我来为你护法。” 火绯儿将信将疑,催促那剑客疗伤复元功体。 “说了没事。”白泽笑道,看向火绯儿的目光沉了沉,说道:“你脸色不太好,伤到哪里了?” 火绯儿身后的狐尾微微一晃,正要说话,两人顶上虚空又有波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白泽叹了口气,将那女子护在身后,仗剑看向顶上虚空,说道:“这罪城当真是征伐不止,这里的人都这么喜欢送死吗?” “轰隆隆――” 云天之上,层云裂开,一口巨大的漩涡撕裂虚空,从中有天梯垂落,直直地降在两人身前,旋即有老者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小友不远万里而来,何不登台一见?” 火绯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下意识扯住白泽的衣袖,摇头道:“阿泽,还是不要去了。” 如今他二人深入罪城,眼下情况不明,贸然登上天梯,前路不知通向何处,着实让人不能安心。 白泽反手握住那女子的荑,说道:“不用怕。既然相邀,那便走一趟。真要动手,也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火绯儿觉得不妥。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白泽说道,复又改口:“还是先行离开吧。这里一番大战,恐怕会引来诸多麻烦。” “不。”火绯儿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泽,“你要上去,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我觉得,或许在你身边,才更安全些。” “早就跟你说别跟我一起。”白泽笑道,“此番吃了苦头,可不要哭鼻子。” “你未免太小看我了。”火绯儿哼了一声,“只是你遇到的对手太强,我一个刚入六境的小圣,难免有点力不从心罢了。” 白泽笑了笑,没告诉她,真要论起修为境界,他才是四境大圆满,连五境都尚未登堂入室。 道门神体之恐怖,可见一斑。 五境万象才能掌握的天象之力,他已经能纯熟地加以运用。肉身成圣之后,登剑道宗师之列,人剑合一,已能将剑道杀力拔升到与六境大能交锋。 火绯儿所言的确有道理。 白泽没有拒绝,两人沿着天梯直入那虚空漩涡,不多时,便来到虚空当中一处楼台,亭楼轩榭的布局,竟然十分考究。 更让白泽惊讶的是,楼台门庭,有一抱刀身影,赫然竟是汪晟! 贯胸国! 白泽眼神一沉。 那刀客的眼神与白泽对上,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火绯儿隐隐觉得不妙,暗提妖元,想着待会打起来绝不能拖了白泽的后腿。 当此时,那道声音在楼台深处响起,说道:“阿晟,持剑者既然来了,便是客人。收起你的敌意。” 汪晟闻言,登时将周身气势内敛,恭敬道:“国师教训的是,阿晟谨听教诲。”
白泽多看了那拿刀到处疯砍的贯胸国人两眼,说道:“天水关大战,你们竟然没去?” 汪晟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现在和你会面的人是谁?国师大人自然是在天水关,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能抽身见你一面。” 白泽觉得匪夷所思。 贯胸国人不能引天地灵气入体,这位贯胸国的国师竟然还能使出如此通天手段,看来的确不简单。 “之前我好言相劝也罢,威逼利诱也好,你就是不来。”汪晟说道,“非得自己走一趟,惹一身麻烦,好玩吗?” 白泽脸色一沉,说道:“荒尾呢?” “持剑者,你少在这里得寸进尺。”汪晟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人不是已经被你的同伙捞走了?还在这里要人,莫不是想再打一架……” “我看你们是诚心不想交人!”白泽冷笑一声,“出尔反尔……” 两人在言语上针锋相对,那楼台深处的老者无奈道:“阿晟,你退下吧。” 汪晟憋了憋,狠狠瞪了白泽一眼,横渡虚空而去。 楼台门户大开,一道身影在宽广的庭院中现身,随手一挥,在石桌上布下茶水,说道:“小友,阿晟的确不曾骗你。或许我罪城的名号,在妖都很不好。贯胸国三个字,也可以说是人人喊打。可有些事情,老夫还是没必要哄骗你的。” “我倒是好奇,谁有本事能从鼎鼎大名的贯胸国手里,把人捞走。” 白泽疑心是彪爷。 可如果是他出手,恐怕贯胸国不被踏平,也要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眼前这位国师大人,焉能在这里和他心平气和地喝茶? 莫非…… 白泽想到一种可能:葬爱那个狗东西? 白泽和火绯儿并肩来到那庭院当中,贯胸国国师请两人落座,说道:“小友倒是把老夫问糊涂了。老夫只知道他和小友关系匪浅,疑似近年在妖都闯下一番名头的摸金校尉。”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这狗东西! “你那朋友,不仅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捞走了,还顺手刨了刨我贯胸国的禁地,好在没丢什么重要的东西。”国师说道,“老夫汪葬海,不知两位小友,如何称呼?” “白泽。” “火绯儿。” 两人说道。 白泽单刀直入,说道:“汪晟总说国师想见我一面,我心里其实一直很好奇,国师见我,有何要事?” “不急。”汪葬海说道,示意两人喝茶,“这是老夫偶然间得到的极品茶叶,味道很好,有帮助修士感悟天地大道的神奇功效,两位尝尝?” 说着,那老者先举杯品茶。 白泽端起茶杯,只觉茶水澄澄,茶香沁人心脾,闻之的确让人灵台清明,心境澄澈,尝了一口,回甘无穷,说道:“确是好茶,国师有心了。” 此话一出,白泽顿觉不妥。 火绯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差点荡了出来。 那桃山长公主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贯胸国人的胸口前后贯通,哪里“有心”了? 只是那老者微微一笑,对白泽的言语并不介意。 …… 第815章 不死草 剑问九州第815章不死草火绯儿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杯中茶水。 汪葬海将手指在石桌上轻轻一点,刹那间,仿佛这片时空有一滴水轻轻滑落,泛起涟漪。 那品茗的女子维持那个姿势,纹丝不动,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 白泽脸色变了变,说道:“国师,这是何意?” “小友不必介怀。”汪葬海说道,“有些事情,老夫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或许你也是。” “国师有话,不妨直说。”白泽内心震惊于对方手段之高绝,如此人物,若是对他出手,他断然没有还手的机会! “小友,你不是龙族。”汪葬海说道,看着白泽的眼睛,“你是人族,而且并非这座天下的人。” 白泽用手指轻轻磨了磨茶杯边缘,说道:“国师,你们好像对龙族很在意。” “说来话长。”汪葬海说道,“小友或许对贯胸国人不死之身的事情有所耳闻,但或许并不知我们这种体魄,从何而来。” 白泽听着。 汪葬海说道:“传说我们一族的先祖,犯下过大罪。可先祖自我了断之后,龙神怜悯我族的忠诚,衔来不死草,将两位先祖复生。从那以后,我们一族便拥有了不死之血。可相应的,作为死过一次的代价,我族血脉,胸口皆有空洞,且为天地灵气所不容。” “不死草?”白泽闻言瞳孔一缩。 那个纠缠师尊谢玄多年的噩梦,据说是被他亲手所杀的小师妹陈蒹葭。谢玄多年夙愿,便是在仙山求得不死草,将死去的小师妹复生! 如今看此情景,若是汪葬海所说不假,那么这所谓的能让人死而复生的神药,岂不是也并非不会让服用之人付出代价? 龙神衔草。 白泽立刻意会到汪葬海非要见他一面的目的。 “没错。”汪葬海说道,“不死草可生死人,但不能肉白骨。先祖自我了断时,胸口留下了如此孔洞,后世便皆是如此。漫长岁月过去了,我族放逐于时空,一直想找到了却这桩因果的办法,可惜龙神不见首尾,真龙消亡之后,这个希望,更加渺茫。” 白泽内心震撼。 放逐时空…… 这又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所以汪晟才会如此在意龙族气息。”白泽这才明白,说道:“国师,按你所说,你们既然从真龙未曾消亡的时代活到现在,那理应清楚,龙族为何在后蛮荒时代突然离奇消失才对……” “蛮荒时代吗……” 汪葬海笑了笑,说道:“太久远了,恐怕即便是老祖复苏,也难以回想当年的事情。” 白泽惊讶道:“这怎么可能?蛮荒时代千年之前方才落幕,三千年前,便是上古时代……” “小友,你莫不是在开玩笑?”汪葬海神色严肃,说道:“千年?你可知即便不死血统流传到阿晟这一代,他们至少也是千岁方才会陷入沉眠,等待复苏。虽说老夫沉睡过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醒来,记忆都会遗失很多,可千年之数,如何会是蛮荒时代落幕的时间?” “什么?!” 白泽骇然,九州史册记载,“千年之前蛮荒时代落幕,三千年前为上古,上古之上为太古,三者合称荒古时代。”
如此记载,九州天下,不论江湖还是庙堂,可谓是尽人皆知,怎会和汪葬海所说的时间相差如此之大!? 莫非两座天下之间的时间线,并不吻合? 汪葬海见白泽神色有异,目运精光,说道:“小友,老夫观你神魂无缺,根骨年岁更是不过区区双十,若非老夫眼拙,你当不会是转世身,或者如我族一样从漫长岁月中苏醒以至于遗忘太多东西。你所在的天下,难不成真当蛮荒时代的落幕,是在千年之前?” 白泽沉重地点了点头。 汪葬海大吃一惊,想要追问白泽所在的世界是何地方,不断吐露恐怖言语。 可白泽只能看见汪葬海在说话,可那老者在说什么,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乃至对方口型都模糊起来,无形道压在整座楼台轰然一震,虚空竟然开始崩塌! “轰隆隆!!” 白泽骇然起身。 “不好。”汪葬海霍然起身,说道:“恐怕是天水关有异,老夫难以维持这方空间!小友,不死草事关我族能否摆脱这血脉因果,你身上既然有真龙之血,老夫不问你这龙血从何而来,可否告知老夫,这世上还有没有真龙存在?” 白泽摇了摇头,他直觉此处变故可能不仅仅是天水关有异,先天道胎觉醒之后,与天地大道的链接极强,此刻他却已经感受到了大道倾轧,神色惊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国师,这里要坍塌了!” 汪晟猛地冲进楼台门庭。 恰在此时,火绯儿醒来,恍若隔世,又觉得时间好像只过去了一瞬。 汪葬海见白泽摇头,大失所望。当此时,虚空彻底崩塌,楼台倾覆,白泽毫不犹豫,一把抓起火绯儿,直奔天梯而去。 “轰!!” 虚空湮灭的瞬间,一道神光猛地从漩涡当中飞出,天梯崩塌,白泽带着火绯儿极速远离此方天地,到足够安全的地界之后,回头一看,只见天朗气清,云天之上,哪里还有虚空崩塌的痕迹? “阿泽,发生了何事?” 火绯儿不明所以,只觉身旁的剑客浑身气势萎靡。 离开那片虚空之后,大道倾轧的感觉顿时消散。白泽深吸一口气,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竟丝毫不知汪葬海说了什么,引起这般天地变化! 白泽意识到那贯胸国国师定然是说了什么极为颠覆的“真相”,可那究竟是什么,竟然会引起如此恐怖的天地变化? 白泽一时间神魂颠倒,大道倾轧的裂痕登时显化,逼得那年轻剑客脸色惨白,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阿泽!” 火绯儿大吃一惊,连忙将白泽扶住,正待说话,她被探花郎所伤的地方也疼痛起来,一时间难以压制体内流窜的阴毒法力,摇摇欲坠。 且先离开! 火绯儿强撑一口气,带着白泽远遁而去,进入莽莽山岭,勉力开辟洞府,想要在此恢复功体。 …… 第816章 有何不可 剑问九州第816章有何不可有些事情,白泽还是低估了它的可怕。 他连汪葬海在说什么都听之不见,竟然会被大道倾轧!还好天道倾轧的只有他和汪葬海两人,一个仗着身负神体,一个拥有不死之身。 否则那道压印在火绯儿身上,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着从虚空楼台当中走出来! 一连数日,白泽都在打坐复元功体。先天道胎与大道的契合,让他逐渐稳住体内伤势,不再有根基断裂的危险。 这一日,入夜时分,星斗漫天。 洞府之中,白泽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火绯儿见白泽醒来,连忙问道:“阿泽,感觉怎么样?” “无碍。”白泽说道,观察火绯儿的神色,那女子的气色仍显虚弱,饶是强打精神,还是被白泽看出了端倪。 “虚空崩塌,吓我一跳。”火绯儿心有余悸道,“我就说不要去了,还好我们逃了出来,否则被时空乱流淹没,当真是九死一生了。” “你和那个贯胸国国师做什么了?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虚空就突然之间崩塌了?” 火绯儿接连发问。 “那处空间,本就是汪葬海构建出来的。”白泽说道,“他的真身,应该是一直都在天水关。或者他是以某种神通从天水关打开了空间隧道。总之天水关又有变故,他猝不及防,导致虚空崩塌。” 火绯儿云里雾里,想到贯胸国人不能在体内聚集天地灵气,竟然也能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将信将疑。 白泽见她如此,有意扯开话题,说道:“你受伤了?” “没事。”火绯儿说道,“对了,你的蚀骨香已经解掉了吗?” 白泽点了点头,看着火绯儿,认真道:“伤哪里了?我看看,帮你疗伤。” “不用,已经快好了……” 火绯儿下意识缩了缩身后的狐尾。 白泽心里奇怪,火绯儿身后的狐尾最开始分明是六条,可如今却是合而为一,看样子绝不是被斩断了五条,说道:“还说不用?尾巴都藏不住了,伤这里了?” 那剑客顺手抓住火绯儿毛茸茸的尾巴,一番探查,发现问题所在,忽然发现那被抓住尾巴的狐女浑身紧绷,脸色绯红起来,连那两只可爱的狐狸耳朵都竖了起来,十分紧张的样子。 白泽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火绯儿登时恼羞成怒,想要抽回狐狸尾巴,却不料牵动伤势,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哭出声来。 “你这是做什么?”白泽看她委屈巴巴的,笑道:“坐下,帮你疗伤。” 火绯儿心里赌气,僵持片刻,见拗不过白泽,只好盘膝坐下,说道:“你刚刚弄疼我了。” “抱歉,是我不够细心。”白泽摸了摸那条狐尾,毛茸茸的感觉让他有点爱不释手,“不行待会让你打回来?” “大可不必。” 火绯儿闷声道。 随着一道金光在洞府当中亮起,火绯儿只觉尾巴上传来一股让她极为舒适的暖意,就像是温热的清泉轻轻涤荡伤势,很快便驱散那令她坐立难安的疼痛。 那桃山长公主十分惬意。 暖流从狐狸尾巴上贯通全身,让她有种如沐朝阳的感觉,紧绷的身子也逐渐放松下来,在那剑客身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阿泽,没想到你还挺会帮人疗伤的,是不是以前经常这样做?” 那剑客闷笑一声,说道:“有句话叫做久病成医。我也没什么会不会的,只是打的架多了,受的伤也多,疗伤之事,只能说是熟能生巧吧。”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火绯儿问他,“你的朋友若是已经被带走,那葬爱为什么没有联系你?” “他也得能找到我才行。”白泽说道,“坦白说,其实我和他之间算不上彼此信任。他能出手,冒险将荒尾从贯胸国带走,我是不太敢相信的。” “会不会是汪葬海骗你?” “应该不会。”白泽说道,“我们可是还未踏入贯胸国地界,他就能觉察到我的气息,开辟虚空前来见我。如此手段,若是他出手,我必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你说的也对。”火绯儿附和道,“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那个国师,的确没有骗你的必要。” “但他为什么非要见你?”火绯儿奇怪道。 “许是他疑心,我知道一个和他们一族命运息息相关的秘密。”白泽说道,“不过很可惜,其实我一点都不清楚。” 火绯儿很知趣地没有多问。 白泽运转金光,为火绯儿拔除体内暗伤。洞府的温度,缓慢攀升。某一时刻,白泽收了神通,把玩手中的狐尾,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惹得那女子面上飞霞,耳根酡红。 “此间事了,跟我走吧。” 白泽忽然说道。 火绯儿的尾巴在白泽手里,浑身都微微颤着,闻言“嗯”了一声,却是疑问的语气。 “你不是说,你想离开这座天下?”白泽说道,火绯儿身上的馨香萦绕身旁,让他逐渐沉醉,“跟我走吧。” 火绯儿沉默不语。 “怎么,改主意了?”白泽诧异道。 “有句话你说的很对。”火绯儿靠在那剑客滚烫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强者当以弱者的自由为边界。我想成为那个强者,再不被束缚自由。” 白泽默然不语。 “阿泽,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在和周围所有的人和事周旋。”火绯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 与其被动地去周旋,不如强到将所有的牢笼粉碎。打破规则,自然也就没有了束缚。 “就像你面对那些人,从未退缩过。” “你和邬娴雅,我没想过你能赢。和崇明,也没想过你会胜……” 白泽闷笑一声,捏了捏她的狐狸尾巴,“对我这么没信心?” 火绯儿哼了一声,浑身酥麻。 那剑客从古戒里取出闪金,火行剑意融化秘银,将闪金镶嵌其中,做成一条项链,散去热量,戴在火绯儿的脖颈上。 “这就是你说的有解?”火绯儿把玩项链上的闪金。 “天地门那人身上拿的。”白泽笑道。 “可现在,我更希望,我的解药是你。” 火绯儿翻过身,抱住那剑客。 温软。 白泽轻抚那女子鬓发,微微一笑。 此时此刻,又有何不可呢。 …… 第817章 央土 外忽有元神远游至洞府外,白泽猛地惊醒,睁开双眼,色已大亮。 那剑客下意识将身上的兽皮毯子遮住风光,火绯儿还枕着他的胳膊酣睡,被细微的动静惹得缩了缩狐狸尾巴,蹭了蹭白泽的身子。 白泽呼吸一窒,神念一沉,阳神出走魂海,来到洞府之外。 光明媚,远游至茨元神随手一挥,将洞府遮蔽,看着白泽的阳神,微微吃惊,道:“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啊,马上都日上三竿了,还没醒呢?” 白泽微微尴尬,道:“师尊怎么来了?” 那远游至茨元神,正是无名。 “来见个故人,顺道看看你。”无名道,“看来你已经将魂海复原了。不错。我教你的灵息之法记得时常修行,在你彻底掌握体内的龙血之力前,它的存在,会持续大量地消耗你的命源。” 白泽吃了一惊。 “你毕竟是人族之身,龙血对你来,还是太过霸道。”无名道,“不细心打磨这股力量,它迟早会是你修行路上的祸害。你的心性,会被龙血不断影响,就像现在这般。” “谨记师尊教诲。”白泽颔首道。 龙血杀性极大,这一点白泽深有体会。 若非他体内剑骨压制,恢复魂海之后,又炼成阳神,魂力极高,这股让人疯狂的杀性的确会很难压制。 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堕入杀戮之道。 只是没想到无名会把话直接挑明。 白泽汗颜。 仔细想来,他和火绯儿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确影兽血沸腾”的推波助澜。 “你打算怎么办?”无名问道,“若是真心喜欢这丫头,为师当是还能使唤动几个人,让他们去登门提亲,想来不会落了面子。” “师尊,这件事,我想我可以自己处理。”白泽道,“如果真需要师尊出马,到时候……” “好了好了。”无名道,“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为师支持你。若有需要,你再。只是你要记住,红尘争渡,七情六欲难免。这是一把双刃剑,既能砥砺道心,也可能会摧毁道心。凡此种种,你自己慢慢体会。” 白泽想到陈蒹葭,神色凝重地点零头。 无名作势要走,白泽忽然道:“师尊请留步,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师尊。” “何事?”那老者问道。 “师尊去过外面的世界?”白泽问道。 “那是自然。”无名道,“否则老夫怎会知晓这是在云鲸的肚子里?你子心思太深,有什么问题,不妨直。” “师尊,昨日我与贯胸国国师汪葬海会面,他了一些事情,引起这座下的大道倾轧。”白泽道,“我想知道,所谓七境封,到底是真是假?”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想必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无名道,长叹一声,“阿泽,你来的太早了。而且你身上因果太多,等你有朝一日到了那个境界,自会明白一牵央土有央土的法则,我了你也记不住。就像汪葬海的那些话一样。” 白泽骇然。 九州世界,央土五州,北境就在央土以北。
“我能告诉你的,无非是你们的世界,有往来上界的通道。”无名道,“只是那条路极难,你必须要登临绝顶,才能见到所谓的海外仙山。” “看来海外仙山的确存在。”白泽想起李牧之的诗,其中正有一句“临仙山,登琼阁。一舞剑器谁敌手?万里江山笑王侯。” 如此看来,当年李牧之的确去过仙山。 只是为何十年之后,他又从仙山折返?这其中莫非另有秘辛,让他放弃了前往上界? “上界,便是仙域?”白泽问道。 无名摇了摇头,道:“或许将来有一,你我师徒,有机会联手打进仙域。可惜不是现在。老夫还是那句话,你来的太早了。否则即便因果加身,我也不会让你离开。” 无名抬头看向苍穹,“仙路无极。强如渊,在仙域面前,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白泽陷入深深的怀疑。 如果仙域的确存在,那么九州之大,白日飞升怎么可能会沦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传? 蛮荒时代的落幕,若真如汪葬海所言,不在千年之前,那么五千年前三教开源一事,又是真是假? 创立道门的道仙留下十三道统,如今只剩道门三柱。九州的大道残缺,已经到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了吗? “师尊,那么圣路重启,又是什么?” 白泽此话一出,无名顿时一怔,看着那剑客,道:“四境到六境的名称,乃是三教定下的。至尊、贤者、圣人。阿泽,你记住,凡是这些名称,加上一个古字,都是翻覆地的变化。” “就如同古之圣人,那是比仙人还要恐怖的存在。”无名道,“圣路若真的重启,对你们人族来,是个大的机缘……” “师尊,你什么?” 白泽只看到无名的嘴唇在动,却丝毫不知那老者了什么。他立刻意识到不妙,抬头一看,朗朗晴空,不知何时突然起了变化,那光狰狞起来,竟然让白泽的阳神感到压抑的灼热! 无名脸色微变,元神立刻远游而去。 那地变化的趋势陡然止住,白泽骇然,阳神连忙归入魂海。 那剑客睁开双眼,正要起身,却发现火绯儿已经醒来,正支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醒了?”白泽道。 “还是有点困。”火绯儿又趴了下去,脸颊贴着白泽的胸膛,哼了一声,“有人来过?” “嗯。”白泽道,“我师父。” 火绯儿闻言顿时精神起来,睡意全无,猛地抬头,瞪着白泽,难以置信道:“你没叫醒我?” “讲了两句话。”白泽道,“是去见一位故人,已经走了。” 末了,又加一句:“没进来。” 火绯儿在白泽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掀起兽皮毯子,开始穿衣服,狐狸耳朵和尾巴全都收了回去,道:“你要死啊,阿泽!” 白泽疼得龇牙咧嘴,闷笑一声,道:“师尊要去桃山提亲。” “你玩真的?”火绯儿动作一顿,瞪大双眼。 …… 第818章 血祭天下 “不是玩真的,是认真跟你讲。”白泽起身道。 火绯儿沉默不语,内心滋味莫名。 她的确不讨厌白泽,这段时间的相处,心底也确实对他产生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愫。 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她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红尘争渡,情关难过。 火绯儿本以为两人双修,最多不过是情难自已,精进修为。以白泽的能为,假以时日,极有可能会成为千年后第二个打过河,飞升渊上界的剑仙。 如此人物,不道心无懈可击,至少也是要不染凡尘,没想到他竟然会出这番话来,一时间心思纷乱。 火绯儿没有回应白泽。 那剑客也没再多问,道:“水关大战,如今也不知局势如何。不如去那里走一趟,看一看这座下顶级大能之间的较量,或许可以砥砺道心。” 火绯儿点头同意。 她倒是不担心桃山一族。 狐王的战力,在大圣里面,都只能是稀松平常,还没那个资格进入战局中心。 妖都与罪城开战是迟早的事情。猴山一战,罪城夺取蟠桃园顶级圣药为那些个老怪物续命,此举无非是加速了这一战到来的进程。 可如今暗域修罗王既然现身,水关三方势力齐聚,那么这一战的战局反而会向平衡靠拢。 毕竟谁都不想当鹬蚌。 两人打定主意,收拾一番,决定前往水关。 当此时,洪亮的钟声从遥远的边传来,清晰入耳。 “铛!” 白泽神念一动,却是骇然。 因为即便是他的神识,也探查不到那钟声从何而来! “河钟声!”火绯儿惊呼一声,“看来河的确是要开启了!这钟声一响,可传遍整座下。” “河那位,竟有如此神通?”白泽眼眸一沉。 “阿泽,情况有变,看来我们不用去水关了。”火绯儿道,“钟声一响,水关一战势必会落幕。河重启,这座下所有强者,恐怕都要前往河!” “渊?”白泽猜测道。 “这次河重启,可能的确会与渊有关系。”火绯儿道,“三绝早有传闻,成仙路可能就在渊!如今钟声响起,这座下的顶级大能绝对会想方设法打过河!” “再不济,河里毕竟陨落过那么多强者,何况又是从上界而来。”火绯儿沉吟道,“其中的大道机缘,定然极多!” 两人一番交流,直奔河而去。 与此同时,那道远游元神已经抵达河! “这么多年,你总算现身了。” 河当中,一道声音突然从那大钟当中传出。 “玄徽子,不现身一见吗?”那老者负手而立,笑道。 河之中,一座莲台浮现,其上盘坐一道青衫身影,看上去年岁不长,鬓发垂落,青须随风轻轻摇晃,端是道骨仙风。 “你手下的人大闹罪城,如今已经打到渊去了,你也不管一管?”玄徽子道。
“那老狗被关押了几百年,如今得以解脱,直接发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无名道,“看来你们已经将两界壁垒打开,怎么,争吵了上千年,飞升台终于是建起来了?” “哼,千年前那子一剑劈开河,渊气息垂落这座下,两界贯通,终究是迟早的事情。”玄徽子道,“那子的杀力冠绝一个时代,河那头出了多少强者,还是让他杀过了河。” “不这个。”无名道,“云鲸吃人,地方对了,可惜时间不对。这巨兽已在光阴长河当中陨落漫长岁月,献祭一座下也于事无补了。不能降临那个地方,那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可惜,可惜!”玄徽子叹息道,“已经等不下去了,否则连冲开地屏障,降落上界云州都做不到。央土的大道缺失太多,否则倒是可以冒险一试。” “死了这条心吧。”无名道,“不在那个地方降临,垂落央土,云鲸被这几座下撑爆时,单是世界合流泛起的涟漪,就能把我们全都震成齑粉!” “而已。”玄徽子叹道,“还好事情顺利,因果已经种下,将来未必不可下界一探究竟。若能促成两人姻缘,那就更好了。将来下界,也能看得更清楚些,不至于迷失在时空当郑” “那丫头,是你安排的?”无名诧异道。 “不。”玄徽子道,“我的人选,是妖都圣女。你不觉得,先刀胚和那剑胎很相配吗?” “看来你也有失手的时候。”无名冷笑道,“这红线可不是好牵的。他能从那个地方出来,而且身上有大气运,你不怕因果加身,把你的坐忘之境粉碎掉?” “怕什么?”玄徽子道,“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仔细一想,那狐狸,的确要比妖都圣女更有女人味。你那徒弟已经着晾了,如今美人在怀,乐不思蜀了吧?” “你最好不要玩火自焚。”无名道。 “不这个。”玄徽子道,“云鲸已经无力回,上面有一些热不及了,已经离开渊,去往央土了。” “两个世界道则不同,不自斩修为,他们留不住。”无名道,“若是自斩一刀,再想上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你觉得那些人会把本体留在央土?”玄徽子道,“要么是祭炼分身,要么是嫡传弟子,如此而已。” “事情准备得如何了?”无名道。 “既然无法降临那个地方,自然是事不宜迟。”玄徽子道,“上面已经做好准备,飞升台启动之后,立刻着手【血祭下】,将三绝整个献祭,以此来贯通前往上界云州的道路。” 无名默然不语。 “河之中,已经流淌了渊诸多道统。”玄徽子道,“那些饶目光,也差不多都看向这里了。那子剑开河之后,也让他们意识到,这座下亦不乏惊才绝艳之辈。” “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无名道,“只是白泽必须离开,他身上因果太大,带他穿越两界,恐怕会有问题。” “安心。”玄徽子道,“有那条红线在,就够了。他留在央土最好。” …… 第819章 狐王 剑问九州第819章狐王数日之后,妖都,天河地界。 天河奇观,只见一条大河从九天之上垂落,在地上汇聚出浩渺湖泊,端是云蒸霞蔚,极是壮观。 三绝天三方势力齐聚天河地界。数日来冲突不断,逼得天河钟声再度响起,玄徽子镇压局势,方才止住三方混战。 这一日,青舟抵达天河地界。白泽只觉此地大道与三绝天并不完全吻合,盖压之势扑面而来,这才意识到千年前天河一役的艰难。 天渊上界的大道倾轧三绝天,那剑仙依然能只身仗剑杀过天河,杀力之强,可见一斑! 两人甫一在天河现身,立刻引起妖都一方的注意。桃山一族在妖都本就辨识度极高,而白泽又是近来传闻中妖帝候补十人之一的持剑者。 一道流光从妖都大营飞出,瞬息来到两人身前,正是霍都。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霍都喜道,“猴山一战,孔雀王和羽川前辈交锋,打得天地崩裂,你们失去踪迹,下落不明,大家都很担心你们的安危,如今平安现身,真是上苍保佑。” “出了些岔子。”白泽说道,“或许你们尚且不知,白骨夫人叛走罪城,在我和殿下身上种下了蚀骨香。好在机缘巧合,侥幸得以脱身。” “什么!?”霍都大吃一惊,“难怪天水关战场上,白骨夫人离奇失踪,我们还以为她在混战之中出了意外,竟然是她叛走罪城!此事若是当真,还得禀告妖帝陛下。” 白泽不语。 想是白骨夫人感知到禁制破碎,他和火绯儿已经脱身,这才在前往贯胸国的必经之路上设下杀局。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到底是她棋差一招,身死也是自罪孽不可活。 霍都这才注意到火绯儿身上的气质有所不同,心里又吃了一惊,没想到短短一月不见,桃山***竟然已经斩身入圣! 难怪中了白骨夫人的独门绝技蚀骨香,还能解毒脱身。只是让他奇怪的是,白泽并未斩身,竟也能解掉蚀骨香这等能让六境强者饮恨喋血的奇毒? 此人的能耐,再度刷新了霍都的认知。 当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汇集而来。邬娴雅,银尘等人纷纷对火绯儿关心询问,得知二人能够在那几乎可以说是必杀之局里脱身,全在白泽身上,众人看向白泽的眼神纷纷变得诡异起来。 白骨夫人竟然死在了持剑者手下! 这一劲爆消息直让这些妖都年青一代天骄目眩神迷,只觉难以置信。 要知道白骨夫人可是顶级大圣的修为!白泽连斩身都不曾做到,竟然能火并顶级大圣,并且把她给斩了! 斩了! 小圣能在大圣手下交锋,不被瞬杀,已经算是根骨极高。能力敌大圣不死,更是当代天骄。 能以下境反杀上境,这是什么? 怪胎! 怪物! 银尘倒吸一口凉气,怀疑此人的本体莫非是流淌着极为恐怖的远古血脉?那些妖都天骄只能做此猜想,持剑者表现出来的恐怖实力,已经让他们在心底生出敬意。 人群当中,白泽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眉心一拧,却不敢在此放出神识探查玄九尘和荒尾是否也在这里。 当初白骨夫人临死前极尽升华,迈入圣王境,若非剑灵出手,他绝对要被捶得根骨尽碎。
妖都大营大能齐聚,贸然放出神识,正值紧张时刻,万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倒是不好解释了。 一道火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泽。 那剑客对视过去,只见妖都圣女邬娴雅一双美眸战意盎然,一副想要立刻和白泽干架的模样,把他唬得一愣。 “持剑者,看来你的战力已经恢复到巅峰状态了。”邬娴雅传音道,“很期待和你交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呢。” “圣女殿下风采无双,若有机会,在下不会拒绝。”白泽传音道,微微一笑。 此时三绝天三大巨头齐聚天河,局势之急,由不得这位妖都圣女任性和他交手。白泽自然不怕与她承诺。 退一步讲,他也的确想知道,这位妖都年青一代号称“女魔头”的绝顶天骄,杀力究竟如何。 “白骨夫人叛走罪城,此事牵连甚大。”邬娴雅说道,“各位,我先走一步,将此事禀报妖帝陛下。必要时,或许需要两位出面说清原委。” 白泽和火绯儿同时点了点头。 当此时,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来人中岁模样,眉宇之间俨然有上位者的威严,身后随从当中,赫然有一道熟悉身影,正是桃山长老火浣。 白泽立刻猜到来人身份,恐怕就是火绯儿的父亲,如今桃山一族的掌权者,狐王! “狐王。” 周围妖都一众天骄纷纷礼道。 “父王。” 火绯儿神色坦然,心中再无面对狐王时的芥蒂。 有些事情既然想开了,那就一往无前。 心无挂碍,方能在求道之路上不断向前。 “绯儿,你迈入六境了。父王为你感到骄傲。”狐王与一众天骄点头示意,深邃的目光看向火绯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么多天,父王很担心你。如今看你平安回来,父王也就放心了。” “殿下,灵儿公主也一直挂念着你,担心你的安危,哭了好久呢。”火浣长老说道。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火绯儿说道,“这一路很多曲折,多亏阿泽,我才能在修为上有所精进,苟全性命。” 狐王的目光落在白泽身上,心里吃了一惊。以他的眼力,竟然看不清眼前那年轻剑客的根底,直觉此人气质不凡,端是人中龙凤! 而且那剑客似与大道相亲,虽未斩身,可给他的感觉,却比斩身圣人还要契合大道! 狐王一时间心思飞转。 猴山大战前的那些传闻,如今看来,好像也并非坏事。 好在两山联姻一事并未板上钉钉,只有崇明口传,他与猴王尚未宣布此事。 如今倒是还有斡旋的机会。 只是不知绯儿与这妖都新晋绝顶天骄,关系究竟如何…… “见过狐王。”白泽微微躬身,礼道:“在下白泽。” “哈哈哈,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狐王伸手虚扶,笑道:“持剑者的名头,本王在见到你之前便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当真是后生可畏,这天下强者终究要为你们的大道让出一步!” “狐王谬赞了。”白泽说道,“侥幸而已。绯儿殿下气运亨通,没有我也能平安脱险。” …… 第820章 侥幸而已 剑问九州第820章侥幸而已“年轻人谦虚是好啊。”狐王说道,“不过本王的女儿,本王还是了解的。绯儿能平安归来,我父女二人能得以团聚,还得感谢你。此间事了,本王就以长辈的身份邀请你去桃山做客,少侠切莫推辞。” “荣幸之至。”白泽说道。 “哈哈哈,持剑者就是太过谦虚。”一旁有人笑道,“修为到了六境,那是斩身一重盖过一重。即便一个时代的天骄,能以小圣搏大圣,已经是天纵之才!持剑者还未曾斩身,杀力已经能压过白骨夫人,如此恐怖的实力,若是斩身,那还了得?” 周遭七嘴八舌,狐王仔细一听,这才知道白骨夫人叛走罪城,且已死在白泽手下! 那久居上位的王者内心惊骇,看向白泽的目光炽热起来。 如此战力,妖都年青一代当中,恐怕也只有妖都圣女邬娴雅能和白泽一较高下! 此女天纵奇才,在白泽以持剑者的身份出现之前,妖都那些大人物,大多都已在心中认定,邬娴雅就是这一代妖帝之后新的妖帝! 若是白骨夫人真的死在白泽手下,那可真是一个足以震撼整个三绝天的劲爆消息! “绯儿,你们一路赶来,也属实辛苦。”狐王心思一动,笑道:“不如且去我桃山行营歇息。” 火绯儿点头应允,看向白泽。 白泽正要答应,却听霍都说道:“等等……先前的事情,对不住了!这些天我一直都很后悔,若是你们有事,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 白泽微微一笑,说道:“霍兄不必介意,形势所迫,由不得人,不能怪你。” 霍都一听此话,眉宇之间的皱纹登时平复,展颜一笑,说道:“白兄海涵!对了,你那两位朋友前些天找到了我,现在也在我妖都大营。” “他们都平安?”白泽心中喜悦,向狐王告罪,跟着霍都离开此地。 火绯儿眼见白泽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知不觉间蹙起秀眉,心里莫名感到失落。 狐王将一切看在眼里,天上一众天骄各自散去,一行人回到桃山行营,狐王屏退众人,房间里只剩他和火绯儿两人。 “绯儿,你且将事情原委好好说一说。”狐王说道,“白骨夫人叛走罪城一事非同小可,父王心里也好先有个准备。” 火绯儿删繁就简,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来。狐王越听越心惊,对白泽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问道:“那白泽,是何出身,他可对你提起过?” “跟那位在天水关大显神通的前辈,一起从灵气荒漠来的。”火绯儿说道,“穿越两座天下时受了重伤,三道丹田全部闭锁。” “什么!?”狐王骇然,“他竟然贯通了上中下三个丹田?” 狐王心惊不已,此种修炼手段,难怪白泽杀力如此之强!剑修的战力本就是一众修士当中顶尖的存在,加上此子的修炼方式,恐怕至少也是蛮荒时代以前的古法! 三道丹田同修,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如今的时代,已经是闻所未闻! “这人三道丹田闭锁,还能力压贯胸国那刀客。”狐王沉吟道,“难怪贯通三道丹田之后,能让白骨夫人饮恨。” “忘了说,当时布下杀局的不只有白骨夫人。”火绯儿心里讥诮,复又说道:“除了他,还有三人。一个罪城大圣,一个天地门长老,还有一个罪城邪修,探花郎。”
“都死了?”狐王问道。 “没错。”火绯儿说道,“都被他杀了。” “嘶……” 狐王倒吸一口凉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白泽口中的“侥幸而已”竟然如此恐怖! 未曾斩身,以一己之力连斩四位六境强者!此等人物,已经不能用常理揣度! 那桃山王者止不住地想到一个人。 一个千年前镇压一个时代,逼得三绝天所有强者出不了头的人。 剑仙桓温! “绯儿,此事关系极大。”狐王说道,眸光慑人,“若是白泽有如此杀力,至少是罪城,想要他性命的人绝不在少数!尤其是如今那位前辈和罪城二祖不知去向,若是罪城那些人执意要出手抹杀白泽,恐怕即便是妖帝陛下出手,也难以保全他的性命。” “父王不说,自然不会有其他人知晓此事。”火绯儿说道,“退一步讲,彪爷不在,他的师父却是已经来到这座天下。有那位前辈在,父王觉得,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 “他的师父?”狐王追问道,“绯儿,你见过那位前辈?” 能教出此等惊才绝艳之人的存在,又是何种境界的恐怖? “我没有那个荣幸。”火绯儿说道,“倒是父王,差点有机会和那位前辈见一面。” “哦,此话怎讲?”狐王问道。 “没什么。”火绯儿微微一笑,“那位前辈对阿泽说,要为他走一趟桃山,登门提亲。” “竟有此事!”狐王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有些话他不方便说破,可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自家女儿身上的变化。 狐王心底狂喜,面上却强装淡然。 “绯儿,你和白泽……” 火绯儿眼底的讥诮再也藏不住,哼了一声,说道:“我自然是拒绝了。” “什么?!”狐王的神色陡然破裂,声音猛地拔高,“绯儿,你莫不是糊涂了!” “父王莫不是忘了?”火绯儿笑道,“蟠桃宴之前,你已经和猴王约定,要把我嫁到猴山,许配给崇明。那时火浣长老还对我千般劝说,让我不要冲动。父王觉得,女儿这么一个着急待嫁的人,有什么脸面让那位前辈登门提亲?” 狐王的脸色变了几变,声音低沉下去,说道:“绯儿,那不过是崇明的片面之词。火浣不明就里,她的话如何能当真?你自幼在为父身边长大,为父又怎会置你的幸福于不顾,不和你商量,就贸然为你定下婚事呢?” “呵呵,妖都可谓尽人皆知的事情,父亲还在装糊涂呢?”火绯儿讥讽道,“一棵蟠桃树买一个桃山不值一提的长公主,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父亲。” “绯儿,你!”狐王举起右手,一巴掌就要落下,却被那女子轻易闪开。 狐王这才恍然,火绯儿已经迈入六境。再不是那个任他拿捏的丫头了。 …… 第821章 妖帝 剑问九州第821章妖帝霍都将白泽带到,荒尾感应到白泽的气息,蹦出营帐,喜道:“阿泽,你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泽微微一笑,左右打量,看荒尾完好无缺,这才放下心来。 “老白,这回你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玄九尘钻出营帐,得意洋洋,说道:“怎样?人好好地给你带回来了,兄弟我的实力,你懂得了吧?” “还得是你。”白泽笑道,“都是兄弟,说什么人情世故,多伤感情?请你喝酒!” “好家伙!兄弟跟你心连心,你跟兄弟玩脑筋。”玄九尘看白泽红光满面,掐指一算,惊疑一声,说道:“你小子怎么泛起桃花了?” 葬爱道人觉得诧异,暗戳戳手指飞动,陡然间浑身一震,心里骂道:“妈了巴子!好强的红线,怎么连的还不是那朵桃花?” 当此时,玄九尘直觉天河当中有一道目光窥视到他身上,把他吓得一哆嗦,冷汗遍布全身! 白泽一把搂住玄九尘的脖子,笑道:“你还能掐会算呢?” “略懂一二,略懂一二。”玄九尘被白泽搂住,这才觉得窥视他的目光离去,讪笑两声,“妈了巴子,看走眼了,兄弟勿怪。” “什么桃花?”荒尾不明所以,好奇问道。 玄九尘看她不懂,敷衍道:“就是阿泽红光满面,看着像一朵桃花,哈哈哈。” 霍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讲了两句,为三人让开空间,只身离去。 只是这顿酒终究没能喝成。 三人还未多说几句,有人来到营帐,正是邬娴雅。 那妖都圣女提着长刀,对白泽说道:“走吧,妖帝陛下要见你一面。” 玄九尘和荒尾闻言,目光看向白泽。 “没事,我去去就回。”白泽说罢,随邬娴雅出走营帐,身化虹光,来到一座青山。 那山上有一座宝具化生的宫殿,邬娴雅带着白泽直入殿堂,妖帝座下三大护法点头示意,两人先后来到大殿,玉阶之上,翠帷曼曼,隐有一道身影浮现,正是妖都这一代妖帝,瑾瑜! 邬娴雅将人带到,退走大殿。 白泽只身而立,抱拳拱手,说道:“妖帝陛下。” 帷幕之后,妖帝笑了一声,声线竟显得十分年轻,语气却是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说道:“为何不跪?” 话音未落,一股盖压天地的气势扑面而来。白泽神色微动,并没有被那股气势压倒。体内气血即将翻腾的刹那,那来自玉阶之上的威压陡然消散。 “呵呵,不愧是持剑者。”妖帝笑道,“能在本帝威压下岿然不动,已是我妖都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绝顶天骄。” “陛下谬赞了。”白泽说道,“‘持剑者’这三个字,在下受之有愧。妖都年青一代翘楚众多,在下能侥幸名列其中,已是荣幸之至。” “不说这个。”妖帝说道,“白骨夫人叛走罪城一事,本帝已经知晓。白泽,你做得很好。你的来历,本帝不会深究。既然丧天君对你青睐有加,按理说本帝身为妖都的掌权人,当是应该早些传你一见。” 白泽对“丧天君”三个字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可这段时间,猴山事变,天水关大战,加上如今天河重启,大事件接踵而至,本帝忧心丧天君和羽川等人安危,今日传你会面,纵使一眼,也能明白,为何丧天君对你如此特别。”妖帝说道。 白泽心思飞转。 能让妖帝放在心上的人,又在持剑护法羽川前面,想来这“丧天君”也只能是彪爷。 莫非…… 彪爷的名号,竟是丧彪? 白泽神色古怪。 彪爷若是真叫丧彪,难怪会怕师尊无名叫他的真名。 可白泽转念一想,觉得不对。 丧彪这名号,跟九色鹿的“昊”字一样,端是霸气无匹。那老狗脸皮赛过城墙,按理说即便是让人知道他叫丧彪,他当时也不该有那么大的反应。 看来“丧彪”可能还真不是彪爷的真名。 “陛下,听闻彪爷和罪城两位大祖动手,杀入虚空深处,如今不知去向。”白泽说道,“敢问陛下,彪爷可平安归来了?” 玉阶之上的那道身影沉默片刻,说道:“与你说也无妨。如今丧天君和羽川都下落不明。即便是本帝,也不好断定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白泽沉吟道:“陛下放心。当时彪爷说等我到了七境,看他还是如山一样难以逾越。以他的能耐,相信他定然能平安归来。” “但愿如此。”妖帝说道,“丧天君出走灵气荒漠数百年,久得我妖都很多人都以为他已经陨落在灵气荒漠。近来他在妖都现身,掀起风波,大家这才知道他不仅没有陨落,而且一身修为,又有所精进。” 白泽听着。 “白泽,天河重启,虽然眼下这座天下三方最强的势力相互制衡,在天河那位的镇压下得到短暂的和平。”妖帝说道,“但本帝有预感,这种平衡维持不了多久。这天下恐怕就要大乱。以你的能为,若是小心行事,保全性命还是可以做到的。” “多谢陛下提点。”白泽神色凝重。 天河地界,局势的确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眼下相安无事倒还好,一旦这个火药桶被点燃,瞬息之间,便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境地! 妖都、罪城、暗域的顶级强者都在天河汇聚,妖帝的预感,不会是空穴来风。 “你是剑修。”妖帝说道,“很久以前,本帝在天河当中得到一样东西,或许很适合你。” 玉阶之上,翠帷掀开一道缝隙,三道流光飞出,来到白泽眼前,悬停在虚空当中。 那帷幕掀开的刹那,白泽惊鸿一瞥,没能看清妖帝容貌。可那模糊身影,已足够让人觉得惊艳! 只是让白泽感到诡异的是,那道模糊身影,不知为何,竟让他在心底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白泽骇然,连忙收回目光,觉得是自己看走了眼。 他和荒尾本就是误入云鲸洞天。 这座天下更是他第一次降临,如何会对那玉阶之上,千年前便已经降生的妖都女帝有熟悉的感觉? 太疯狂了。 …… 第822章 玉符 剑问九州第822章玉符妖帝行宫。 大殿。 三道流光在白泽眼前悬停。 玉阶之上,妖帝说道:“那先天剑形玉髓你且收着。本帝听说你的那把剑最开始是一把剑条,想来开锋不久,那玉髓乃是天地化育,先天剑形,当年出世时,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白泽眼前,一道流光当中,浮现出那先天剑形玉髓的模样。 那玉髓甫一现身,白泽只觉一股极强的剑力扑面而来,能量之菁纯,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玉髓的确是先天剑形,浑然天成,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多谢陛下!”白泽礼道。 “呵呵,这个你不必言谢。”妖帝笑道,“这并非是本帝的见面礼。而是丧天君从苍岚山主手里抢来的,天水关大战前夕,丧天君让本帝转交与你,说是省得回头见到那个老不死的,骂他小气。” 白泽汗颜。 这话要是被师尊无名知道,指不定当场就要架锅烧火,把那老狗给烹了。 “这玉髓也是苍岚豁出性命取来的。”妖帝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即便是苍岚知晓玉髓在你手上,他也不敢出手抢夺。” “……” “不过你是将这玉髓融入你那把飞剑,还是你自己把它炼化,都是极好的,对你裨益良多,看你如何抉择。”妖帝说道,“这第二样法宝,乃是以妖都的名义送给你的。” 说着,第二道流光当中的东西显形,竟是一副战甲。 那副战甲通体以黑色为主,气势不凡,白泽粗略看去,至少也是地字上品防御法宝。 搞不好准天字也有可能! “这战甲乃是娴雅圣女亲自挑选的法宝,名为细鳞。”妖帝说道,“白泽,你身为剑修,杀力之强,可以说是能盖压妖都年青一代天骄。可接下来的变故不可捉摸,这战甲或许对你有所帮助。至于其效用,待你穿上,自然会有所体悟,本帝不必多言。” “承蒙陛下厚爱!”白泽将那两样法宝收起,郑重说道。 “这第三样东西,才是本帝要交给你的。”妖帝说道,随即第三道流光当中的东西显形,乃是一枚碧玉,其上印刻有玄奥符文,白泽只看了一眼,便觉得那块碧玉似乎与他十分亲近,心里觉得奇异。 “这块玉符,乃是本帝早年在天河当中所得。”妖帝说道,“那时候天河尚未关闭,其中大道机缘极多。这枚玉符是本帝所得之机缘当中,最让本帝看不透的。” 白泽将那碧玉握在手中。 入手温润,坚硬的质地像是一座亘古不灭的丰碑,孤傲地屹立在时光长河的彼岸。 那剑客更觉惊异。 “很多年后本帝才想通。”妖帝说道,“这玉符本身没有异界气息,三绝天这座天下,暗域和罪城之人,少有佩玉的习惯。” “而我妖都,虽然玉石多见,可这玉符上的玄奥符文,连本帝在内,妖都诸多强者、前辈都不认识。”妖帝继续说道。 白泽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要说对玉石的研究,世间万族,哪有比人族更精通此道的? 而千年之前,大清洗事件之后,这座天下的人族几乎被屠尽,妖都更是与幸存人族有血海深仇,哪里还有人能看出这玉符的门道?
“本帝看你神色有异。”妖帝说道,有意考较那年轻剑客,“想来你对这座天下的一些传闻也略有所知。白泽,你做如何想?且说来听听。” “那在下就斗胆一说心中猜测了。”白泽说道,“千年之前,天河一役陨落强者无数。听说只有一人仗剑杀过了天河,飞升天渊上界。” 妖帝听着,心底对白泽的通透十分欣赏。 “这碧玉符文玄奥,若是出自人族,它的主人定然是一位足以傲立一个时代顶峰的翘楚。”白泽说道,“陛下,这玉符,和那位剑仙有关?” “呵呵,在此之前,本帝也只是猜测。”妖帝说道,“白泽,你应该能感觉到这玉符对你很亲近吧?数百年来,这玉符在本帝手里,可从来没有过这种反应。” 言下之意,眼下这玉符的来历,她已经十拿九稳,在心里有了答案。 “你们同是剑修。”妖帝说道,“那玉符对你起了共鸣。我妖都之中,也不乏杀力极强的剑修,可这玉符,哪怕是对羽川,也从未有过这种亲昵的表现。” 妖帝座下持剑护法羽川。 那可是实打实的妖族七境剑修! 此人若是在九州天下,至少也应该是一位封号剑仙!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妖帝此话,摆明了是断定那人族剑仙在天河留下的传承,只能由人族剑修开启! 玉阶之上的女帝只用一枚玉符,便已笃定他出身人族的身份,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白泽心底隐隐觉得不妙。 妖都上代妖帝当年一手策划大清洗事件,血洗人族!这座天下的人族已经和妖都势同水火,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被妖帝看出他人族的身份…… 白泽心思飞转间,却听妖帝说道:“你不必紧张。即便只是丧天君那一层关系在,本帝也不会对你怎样。” “天河重启在即,届时当年埋葬在天河当中的传承,都要重见天日。”妖帝说道,“大清洗事件造成的影响,已经是定局。这也不是本帝当年能够改变的。既然如今本帝是妖都掌权之人,一切因果,也理应由本帝承担。” 白泽听着,心里的紧张顿时消解许多。 “千年前,只身仗剑杀过天河,成功飞升上界的那位剑仙前辈,的确是我三绝天目前来说空前绝后的存在。”妖帝说道,“若这玉符真的是那位前辈留下的传承,本帝觉得这份传承不能在此断绝。” “白泽,这天下人人都想得到剑仙传承。”妖帝说道,“《碧海潮汐诀》若是真能在你手里重见天日,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白泽郑重地将那玉符收起。如今三绝天三方势力强者尽出,若是走漏消息,让他们得知那玉符的玄机,在他手里争夺玉符,哪里还有他活命的机会! “你且放心。”妖帝说道,“这玉符既然本帝给了你,自然就是你的。白泽,这世上一切机缘,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果本帝当年有机会得到剑仙传承,就不会等到现在。” “玉符选择了你,那就代表这份机缘归你所有!修行之人都讲逆天而行,可有些时候,终究是天命难违。” …… 第823章 玄徽子 剑问九州第823章玄徽子白泽离开妖帝行宫时,恰好撞见邬娴雅带着火绯儿赶来。 “娴雅圣女,多谢了。”白泽说道。 “无需谢我。”邬娴雅略一点头,说道:“陛下吩咐,我只是照做而已。” 白泽眼见火绯儿兴致不高,眼角泛着淡淡的红晕,问道:“怎么,受委屈了?” 此话一出,邬娴雅见鬼似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了一眼。 “没事。”火绯儿不想多说,身形越过邬娴雅往前走去。 邬娴雅见状,连忙追上。 白泽目送二女进入行宫,见火绯儿不便多说,传音道:“有什么难处,可知会我一声。” 火绯儿身形略微停顿,默默点了点头,再无其他回应。 白泽等了片刻,先行折返住处。 荒尾眼见白泽平安归来,这才放心,问道:“阿泽,妖帝找你做什么?” “说了几句话。”白泽说道,“你这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若非葬爱道兄,可有你的苦头吃。” 荒尾吐了吐舌头,说道:“知道啦。” 又小声嘀咕一句:“不过贯胸国好像也不是传闻中那么恐怖,也没有为难我……” “那是没能用你钓到正主。”玄九尘接过话茬,瞅着白泽,“丫头,要是这小子被他们逮住,你再看看有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道长教训的是。”荒尾娇声道,“丫头知错啦!” 玄九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作抽搐状,转移话题:“老白,这妖都女帝是什么模样,看清了吗?” 白泽摇了摇头,说道:“人家千年道行,听我一句劝,别动歪心思,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这叫什么话?”玄九尘说道,“我能动什么歪心思?不过是好奇而已。” 几人没说几句,帐外又有人来。 “哟呵,你这倒是很受欢迎啊。”玄九尘调侃道。 白泽眼见帐外来人,竟是火浣,心里觉得诧异。 “不知火浣长老至此,有何要事?”白泽问道。 “狐王命我前来感谢剑侠对***殿下的救命之恩。”火浣眼见白泽现身,内心感慨万千。 初次见面,此子气息全无,看起来连飞行都需要那小姑娘的飞毯相助。可短短时间,白泽复元功体,表现出来的杀力竟如此强悍! 汪晟,崇明,甚至白骨夫人,都先后栽在白泽手底。如此人物,也难怪狐王千方百计也要拉拢。 “哦?”白泽笑道,“这怎么好意思。” 火浣手掌一翻,将一个玉盒祭出,交给白泽,说道:“剑侠对我桃山的帮助,桃山上下铭记在心。狐王交代,小小心意,还请剑侠切莫推辞。” “那就多谢狐王美意了。”白泽将那玉盒收起,说道:“此间事了,在下必当拜访桃山,亲自感谢狐王的厚爱。” “剑侠严重了。”火浣眼见目的达成,微微一笑,并不多留,告辞离去。 “哎呀,醉翁之意,恐怕不在酒啊。”玄九尘双手抱胸,调侃道:“我说老白,这狐王莫不是想招你当上门女婿?啧,***天人之姿,倒是也不委屈你。我要是你,这桃花铁定是不舍得撇开了。”
“上门女婿?”白泽笑了一声,“没成想你还有如此大志。可惜我一向牙口很好,吃不了软饭。狐王把女儿嫁给我才差不多。” “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玄九尘笑道。 “酒,喝不喝?”白泽祭出酒葫芦,将玉盒收起,“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白泽将那酒葫芦略一摇晃,浸泡圣药的酒香微微渗出,馋得玄九尘顿时瞪大双眼,连忙说道:“好酒好酒!不喝白不喝。” 两人一番畅饮,表下不提。 接下来几日,火绯儿闭门不出。白泽也不好远游阳神,心里始终觉得不妥,准备亲自去看一看,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当此时,天河钟声再度响起。 “铛!——” 钟声一响,天河地界,一众强者纷纷飞上天穹。 “钟声又响了,这次怕是要来真的了!” “上界天河,机缘无数!”有人说道,“诸位,天河重启,我等的仙缘到了!” “快看,天河之钟,有人来了!” “轰——” 虚空气劲波动,天河大钟泛起涟漪,只见一道身影盘坐莲台,在涟漪当中现身! “是镇守天河的那位存在!” 玄徽子现身的刹那,所有目光尽数向他汇聚! 暗域六大修罗王目睹那道身影出现,更是在灵魂深处生出不可抗拒的恐惧! 当年暗域十二尊修罗王强闯天河,被玄徽子以一己之力镇杀六位!当年的惨剧,至今仍深深印刻在暗域那六大修罗王的识海深处! 与此同时,三绝天老一辈强者目睹那道身影降临,都在心底生出敬畏,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盘坐莲台的人,而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天! 妖都这方,妖帝座下三大护法齐齐现身,那妖都的掌权者,现任妖帝也在虚空当中显形。 只是那道身影如隔薄雾,让人有如雾里看花,端是神秘莫测。 “无量天尊。”玄九尘收回视线,心里感叹道:“看来这妖都女帝的真容,还不是那么好看到的。” 葬爱道人将目光移到玄徽子身上。 罪城五至高当中的蝉祖、孔雀王也相继现身。只是两人状态明显不佳,尤其是昔日在猴山威风八面的孔雀王,如今更是凄惨,被彪爷在天水关一脚踩得神光爆裂,至今还没能在那恐怖一击当中恢复过来! 罪城那两尊大能甫一现身,妖都阵营,一股浓烈杀意混合着滔天恨意如血海翻涌。 白泽目光一瞥,看见猴山太子崇明双目血红,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那两道身影。 “莫要意气用事。”猴王气息虚浮,一掌按在崇明的肩膀上,摇了摇头,“明儿,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诸位,千年之约已至。”玄徽子端坐莲台,清风拂面,一派仙风道骨,“下界大劫将至,天河将在此刻重启,为诸位打开飞升天渊上界的门户!” 此话一出,天河地界顿时沸腾起来! 大劫将至,飞升天渊! 三绝天一众强者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 第824章 洞天小世界 剑问九州第824章洞天小世界“下界大劫将至?” “什么大劫?我看天地无缺,不像是有大劫啊!” “飞升上界!” “天渊的成仙路,终于开启了!” “千年光阴,本座枯坐漫长岁月,等于等来这一天了!” 天河地界,议论纷纷。 “诸位,静听吾言。”玄徽子言出法随,天河地界顿时安静下来。 如此通天手段,让白泽只觉匪夷所思。 天河地界聚集而来的圣王境以上的强者,放眼望去,绝不在少数。可那端坐莲台的身影只一句话,便令所有人闭嘴! “下界大劫,乃是天数!”玄徽子说道,“上界巨头怜悯,不忍劫难覆灭这座天下,将要开启飞升台,七境强者,在此之后,可开天飞升天渊上界!” 此话一出,天河沸腾。 只是玄徽子的言出法随还在,众人不能交流,只能在心里揣测。 玄徽子此话若是当真,那么他口中大劫,乃是可以将三绝天整座天下颠覆的劫难! 那些苟活久远岁月的老妖怪想到那恐怖存在。 贯胸国众人更是相互以眼神交流,皆是震惊无比! 灵气荒漠! 汪葬海神色诡异,却是毫不犹豫地选择缄默。 “诸位,为保留下界火种,飞升台的界限并不严苛。”玄徽子说道,“在此之后,七境强者可自行飞升,天字序列法器,亦可打开上界通道。乃至圣王境强者联手,也可撞开上界壁垒。只是此举,未必能确保诸位可以顺利飞升上界。” “若是举族飞升,需量力而行。”玄徽子说道,“除了七境强者护道,至少还需要两件天字序列的法器开辟和维持飞升通道。” 玄徽子轻抚胡须,又道:“当然,此举并不能广布恩泽。上界巨头商议决定,将在天河联手开启一座洞天小世界。其中不仅有千年前战死天河的诸多强者遗泽,更有上界巨头埋下的机缘。若是能够得到,被上界巨头青睐,可随天河一并归往天渊上界。” 此话一出,天河地界又是群情沸腾! 如此说来,只要能在天河当中寻得上界巨头留下的机缘,即便不是圣王境以上的强者,也可以飞升上界,躲避大劫! 妖都阵营,白泽直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可玄徽子所说的话,以他现在的境界,绝不能堪破其中玄机,不觉间,眉心拧起“川”字。 那剑客下意识在茫茫人群中找到火绯儿的身影。 恰在此时,火绯儿眸光流转,也在看着白泽! 两人眼神对视,那女子却是率先移开视线,让白泽颇为不解。 想来火绯儿跟桃山那些人走后,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白泽看向那女子身旁的男人,狐王,目光深沉。 “该说的,本座已说完。”玄徽子随手一挥,将禁锢一方天地的言出法随消散,说道:“洞天小世界已在天河归正,只是上界巨头想要维持小世界的平衡,并不容易。因此,进入洞天小世界,诸位的修为,当在四境和六境之间。” 当此时,天河钟声再度响起。 只见那大钟猛地撞入天河,天地轰鸣,大道垂落,泛起万丈霞光! “轰隆隆!!” 洞天小世界的入口轰然打开,一道流光溢彩的漩涡之门在众人眼前浮现!
“下界大劫,莫非是……虚界降临?!” “不要管了,你我没有大能庇护,唯一的生路,只在洞天当中!” “上界机缘,必须得到!” “三绝天倾覆在即,诸位,我先行一步!” “快走,莫要让机缘被旁人捷足先登!” 洞天世界入口打开的瞬间,已经有数百道流光飞入其中。 四境以下的修士,乃至初入四境、道行不稳的,想要强行闯入天河当中的洞天小世界,身形撞上漩涡之门的刹那,纷纷崩作血雨,惨烈至极! “三境为何不能入洞天!” “天道不公,还请上界巨头怜悯!” 呼喊声不绝于耳。 玄徽子低垂眼眸,冷哼一声,说道:“四境便是分水岭!三境以下,送死罢了。自古福祸相生,机缘遍地,亦是杀机遍地。五境能得以全身,尚且困难,何况是你们?” 此话一出,尚未进入洞天小世界的人纷纷瞠目。 可道理的确是那个道理。 自古以来,富贵险中求。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白,不去闯荡一番,岂不白来一趟?”玄九尘极其兴奋,拉着白泽就要闯进洞天小世界,顺带对荒尾说道:“丫头,这里面凶险太多,我建议你还是留在外面比较好。” 荒尾目光坚定,说道:“我也要去!” “丫头,不要开玩笑。”玄九尘说道,“真打起来,我们可不一定能顾得上你。” 当此时,桃山一行人已经身化流光,向洞天小世界入口飞去。 白泽眼见火绯儿动身,对玄九尘说道:“道兄,既然她执意要去,不带着,她也会自己跑进去。不如跟在我们身边,反倒安全些。” 玄九尘只觉白泽这句话说得十分不靠谱,没来得及反对,荒尾已经兴奋地拽着两人,直冲洞天小世界入口而去。 “还是阿泽懂我,哈哈哈!” 随着三绝天一众修士纷纷闯入天河当中的洞天小世界,这座天下的绝顶强者也坐不住了。 暗域那方,六尊修罗王联手祭炼一具六境化身,注入神识,将之投入洞天小世界入口,只见那道修罗化身竟没有被规则阻拦,顺利进入其中! 此举立刻引起这座天下绝顶强者们的注意,纷纷开始在既定规则下各显神通,往洞天小世界的入口投放后手。 玄徽子眉眼不动,只作不知状。 与此同时,玄徽子的识海当中,一道声音猛地响起:“上界那些巨头可真是爱惜羽毛。血祭天下,都不打算亲自出手,准备让他们先自行消耗吗?” “老友,飞升台就那么一座。你真觉得,能有那么多人可以顺利飞升天渊上界?”玄徽子神识传音,说道:“这虽然是个骗局,可到底上界巨头也的确给了活路。洞天小世界,能得到他们的道统传承,天河逆流之时,自然会将那些人带到天渊。” “举族飞升呢?”无名说道,“呵呵,要他们全都炸碎在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吗?” “我想,那时候的血雨,一定会很精彩。”玄徽子传音道,“太久不见,老友,你倒是慈悲了。” …… 第825章 三剑斩三圣 白泽穿越漩涡之门,降临洞天小世界。

刹那间,白泽和玄九尘同时心生感应,分别向小世界的两个不同方位看去。

当此时,荒尾大喊一声:“小心!”

一道迅猛的法印从天而降,化作金色长剑,猛地杀向三人所在的虚空,杀力直指白泽!

那剑客反应极快,翻手打出五行剑气,黑色剑龙并青色剑龙同时咆哮登天,彻天剑鸣撼动虚空,将那剑气法印轰得粉碎,直冲出手那人而去!

“妈了巴子,天地门的大圣!”

玄九尘骂了一句,拽着荒尾就跑。

“道长,阿泽……”荒尾焦急传音道。

可她话还没说完,葬爱道人便说道:“丫头,那小子的杀力,在这个洞天小世界里已经是顶级的存在!不是圣王境强者奈何不了他,咱们保命要紧!”

玄九尘将目光一扫,洞天小世界入口已经冲突不断,远处他所熟悉的面孔,妖都年青一代天骄,霍都、崇明等人,都在和罪城修士激战!

“轰!!”

与此同时,白泽翻手打出的两道剑气被那天地门修士祭出的法剑搅碎,发出轰隆巨响。

“你就是妖帝候补十人的持剑者?”头戴鬼面的大圣喝道,手持法剑,“杀我天地门长老,今日便让你饮恨于此!”

白泽定睛一看,除了那出剑之人,还有两人策应,也是头戴鬼面,俨然亦是罪城天地门修士。

看来在那城池,那与杀阵相融的天地门长老死前传递了消息。

白泽凛然不惧,讥笑道:“你们天地门的人,都这么勇敢的吗?”

“不必和他废话,联手斩了他!”赤面鬼一拳轰出,拳风搅动风云变色,杀力直取白泽命门!

与此同时,手持法剑的天地门大圣并紫面鬼同时出手,两尊大圣联手打出沛然剑意,只见金色巨剑怒斩虚空,意图将白泽一击斩杀。

“跳梁小丑。”白泽冷笑一声,身化鲲鹏,一身杀力席卷云天,将那金色巨剑撞得粉碎,同时避开赤面鬼的一拳,夺路而走。

洞天小世界入口鱼龙混杂,白泽已经觉察到有数道目光在窥视他,打算先杀出三人合围,以免暗中窥视的人加入战局。

可白泽一走,却是让那天地门三位修士认为他是怯战,毫不犹豫,直追而去。

“小子,休走!”

“料定涂长老乃是轻敌,才会被此子斩灭真身!”

“你我同是剑修,擒拿此子,将他的魂魄禁锢,施以搜魂秘法,看一看他到底修的什么剑道秘法!”

“正合我意!”

天地门那三位六境强者紧追不舍,全然不知城池一战,白泽不仅斩了那天地门长老,连带白骨夫人和那罪城大圣,也一并饮恨!

那天地门长老死前只传递出他被妖都持剑者所杀的消息,如今倒是让他们三人有恃无恐,断定白泽的战力也不过尔尔。

三名六境强者围攻,便是再逆天,也合该身死道消了!

四人迅速远离洞天小世界入口。

白泽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身形不断腾挪,穿梭虚空,身下莽莽山岭被他几个瞬息抛却干净,见那三人还是穷追不舍,眼底杀意愈发明显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手持法剑的修士说道,“我以秘法先追上去!等我挡住他的去路,我们全力出手,直接将他镇压!”

“如此甚好!”赤面鬼和紫面鬼附和道。

那仗剑修士浑身金光璀璨,杀入虚空,妖元催发到极致,瞬息杀到白泽前方百丈距离!

“小子,哪里跑!”

仗剑修士大喝一声,圣域威压倾泻而出,以手中法剑列阵,身后显化一座庞大的金色剑阵,密密麻麻上千把金色法剑释放出恐怖剑力,撼动虚空,径直杀向白泽!

“只当你有此手段?”白泽毫不犹豫,大罗剑胎神通一出,剑域抵挡圣域倾轧,那仗剑修士登时被白泽定住一瞬!

仗剑修士骇然失色。

“好机会!”

天地门剩下两大修士眼见白泽被挡住去路,横渡虚空而至,两大圣域就要直接砸在白泽身上!

当此时,白泽身后天象显化,一轮明月陡然发出璀璨华光,十万八千剑化作月光长河,无尽剑气如惊涛骇浪,向那持剑修士猛地杀去!

两大剑道高手甫一碰撞,金色剑阵对白泽的十万八千剑,虚空顿时为之沦陷!

“轰隆隆!!——”

那仗剑修士的金色剑阵被白泽的月光剑河碾压,登时崩碎,十万八千剑在大罗剑域的加持下径直闯入那仗剑修士的圣域,将之杀得血洒长空!

“不!!”

那仗剑修士哀嚎一声,顷刻间身死道消!

恐怖一幕将赤面鬼和紫面鬼吓得脊背发寒,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见两人合力打出圣域,圣道规则盖压而来,一头蛮荒异兽咆哮虚空,口含圣剑,直撞白泽而去!

“小子,胆敢再斩我天地门之人,本座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两尊大圣联手一击,逼得大罗剑域震荡起来。

白泽冷笑一声,祭出飞剑白鲸,第二道天象轰然一震,只见那剑域当中,明月之下,金色怒海奔涌而出,将虚空焚烧!

融合大日天象的怒海甫一冲出,白泽仗剑而立,至强一剑、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应运而生!

“天地门……”那剑客眼底杀意盛满,“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将你们赶尽杀绝!”

“轰!!”

“吼!!”

剑八冲天而起,与那口含圣剑的蛮荒异兽猛地撞在一起,逼得虚空塌陷,庞大的气劲横贯八方,白泽的剑域并天地门两大修士的圣域同时碎裂!

那剑客闷哼一声,倒退三步。

反观那两个天地门修士,确实被恐怖气劲反噬,当场吐血倒飞出去,神色骇然!

“此子竟如此恐怖!”

“快走!”

赤面鬼和紫面鬼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夺路就走。

“我让你们走了吗?”

白泽冷冽的声音陡然响起,大罗剑域神通再出,将那两道身影定住一瞬!

当此时,白泽已经出了第三剑。

剑七,指天誓日!

“轰!!”

直斩神魂的一剑登时将那天地门两大修士的神魂杀得粉碎,当场陨落!

…… 第826章 碧海潮汐诀 白泽剑斩天地门二圣,心中杀意方得缓解。

“天地门……”

别让我撞到。

否则必定见一个杀一个!

白泽心中杀意不止,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凌厉的双眼向四周一扫,逼得附近窥视那两人浑身冷汗,掉头就跑。

那剑客镇压心头翻涌的暴戾,深吸一口气,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身形没入虚空,极速远离此地。

进入洞天小世界的刹那,古戒里的那枚玉符便有了动静,指引白泽往某处探寻。

白泽翻手祭出那块碧玉。

那碧玉之上铭刻的玄奥符文流动清辉,白泽神识扫过玉符,还是看不出丝毫玄机。

“看来这玉符可能是一把钥匙。”白泽思忖道,“若是真如猜测那般,这玉符能开启千年前那位绝世剑仙留下的传承,此行倒是颇有收获了。”

白泽一路飞驰,途中又被卷入两场纷争,数日之后,终于来到一处山谷。

那山谷郁郁葱葱,遍生草木,看不出丝毫玄机。白泽诧异间,一脚踏入山谷,怀中玉符突然飞出,化作一道流光,猛地撞入山谷一面巍峨石壁。

“轰!!”

玉符撞入石壁的刹那,整座山岭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白泽被那声势吓了一跳,只见山谷之中,那面石壁突然炸碎,一块碧色石碑从中飞出,光华流转,一时间大道气息冲霄而起,引得天地色变!

天地异象。

白泽心知这乃是绝世秘宝出世的征兆,探手一抓,将那碧色石碑擒拿,定睛一看,却见那石碑两面无字,心里更是诧异。

“怎么无字?”

白泽仔细打量,心念一动,莫非……

那剑客犹豫一瞬,神识猛地沉入那石碑当中。

当此时,白泽只觉天地倒错,眼前陡然间换了光景,赫然竟置身于茫茫碧海之上!

“果然如此!”

白泽大喜过望。

一道虚影从碧海深处踏浪而出,负手而立,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呼吸之间,无垠碧海潮起潮落,流转无穷剑道真意!

“碧海潮汐诀!”

白泽仔细观想那人形虚影的一举一动,刹那间遁入空明之境,心如止水。

白泽本就大道亲水亲木,又修行《五行剑谱》、《大河剑意》,更有剑子传承剑九沧海一笑。

所悟剑意当中,剑一冰川瀑布、剑三长河落日、剑六海上生明月、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都是与水紧密相关的剑道真意。

如今参悟《碧海潮汐诀》,不说是熟门熟路,至少也是略懂一二了。

可很快,那年轻剑客的神色陡然古怪起来。

原因无他,只在这《碧海潮汐诀》的第一层练法,竟和王之涣的绝学剑九沧海一笑极其相似!

白泽的心境顿时起了波澜,从止水之境退出。

太像了!

简直是一条河里的两条支流!

不。

更准确来说,剑子的剑九沧海一笑,就像是脱胎于《碧海潮汐诀》的第一层心法!

白泽骇然。

这是巧合,还是……

可那从碧海深处踏浪而出的人形虚影并不管白泽的状态如何,依旧在演练《碧海潮汐诀》。

白泽当机立断,以六甲秘祝“临”字秘法镇压神魂,强行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将涟漪消除,很快,再度遁入空明之境,开始参悟那虚影演练的剑诀!

随着时间推移,白泽很快将剑诀第一层心法参悟完毕。毕竟剑九沧海一笑他已经掌握,如今再看《碧海潮汐诀》的第一层心法,不消片刻,已经将那剑诀第一层心法的要领铭记于心。

然而越是这样,越是让白泽惊骇。

《碧海潮汐诀》的第一层心法,明显盖压剑子的绝学剑九沧海一笑!

要知道修行路上,白泽在那无名洞窟当中所得的剑子传承搬山印,还是剑一无量、剑九沧海一笑,都对他帮助极大。

尤其是王之涣生前的本命飞剑藏锋。

自从山鬼祭剑成为剑灵之后,藏锋被他炼化,到后来李牧之托楚歌万里赠剑,炼器宗无上神通补天手归整藏锋,将断剑与断刃合二为一,白泽抹除藏锋二字,将本命飞剑易名山鬼。

剑灵的存在,无疑是他修行路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说她是白泽的护道者也不为过!

可如今的情况,却是让白泽万分不解。

三绝天这绝世剑仙的传承《碧海潮汐诀》,和九州江湖名震一个时代的剑子王之涣,他们之间的相似,究竟是不同的时空开出的相似之花,还是……

白泽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猛地想起,三绝天这位绝世剑仙的名讳,桓温!这个名字,他的确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白泽刹那间想到什么。

莫非……

当此时,有杀机从天外来!

白泽脸色一变,神识从那无字碑中脱出,只见天外有数道身影跨越虚空而至,心底一沉,看来是这石碑出世的动静引起了附近修士的注意。

那剑客毫不犹豫,将石碑祭炼,收入古戒当中。

率先杀至山谷的老者已经出手,喝道:“年轻人,至宝出世,可不能独享这份气运!老夫怕你把持不住这份机缘,不如拿来让老夫看一看,帮你消灾解难。”

“轰!!”

那老者大手一探,只见一只漆黑大掌盖压而来,将白泽所在的山谷压得崩塌溃败,俨然是要一掌将白泽镇杀,好夺取机缘。

“老东西,我看把持不住的,应该是你才对!”

白泽祭剑,飞剑白鲸刹那间杀力贯穿那只漆黑大掌,直斩那老者本体而去!

那老者吃了一惊,连忙收手,还是被白泽那一剑斩去半截衣袖。

“小子,难怪你有恃无恐。”那老者眼神一沉,盯着白泽手里通体莹白的飞剑,眼底露出贪婪之色,“未曾斩身,竟能斩下老夫一截衣袖。你手中的那把剑,老夫也要了!”

“白色飞剑?怎么感觉……”

先后来到此处地界的一众修士当中,有妖都之人。眼见白泽手中的飞剑,又听那老者说眼前那剑客未曾斩身……

怎么感觉,和“侥幸哥”那般相似呢?

“嘶……”

那妖都修士身旁的同伴倒吸一口凉气,肯定了他的猜测,说道:“他奶奶的鱼皮花生!持剑者!”

“啊?”那妖都修士大吃一惊,“他就是传说中的‘侥幸哥’!”

“妈了巴子,不要命了!”身旁的同伴吓了一跳,“千万别被这杀神听见!”

…… 第827章 圣王之威 剑问九州第827章圣王之威白泽的战绩咱在妖都传开。 尤其是他斩杀顶级大圣白骨夫人的消息,被妖都那些天骄流传出来,那些人调侃白泽,说他总是把“侥幸而已”挂在嘴边,给他取了个“侥幸哥”的诨号。 此话一出,顿时在妖都大营广泛流传。 如今白泽被妖都那两人认出身份,不远处的有心人听见,议论道:“这人就是妖都近来声名鹊起的持剑者?本座看他不过尔尔,想来一身杀力,全在他那把飞剑上。” “嗯,那把剑的确了得。”一旁有罪城大妖附和道,“我看那把剑有大道气息流转,至少也是一把准天字法宝!” “方才这方天地的气息波动极强,被此人收走的那块石碑必然是一件至宝!”背生双翼的羽族大妖沉吟道,“搞不好,可能是天渊上界那些巨头留下的道统传承!” 此话一出,众人的呼吸顿时为之停顿。 若是如此,褫夺那块石碑,得到传承,岂不是有机会得到上界巨头的青睐,待天河回归上界时,直接跟着天河飞升天渊上界?! 场上杀意顿时盈满起来。 那两个妖都修士对视一眼,眼底都是讥诮。 这些人不清楚白泽的可怕。 要知道持剑者可是在重伤未愈时,便已经能和贯胸国的汪晟交锋,且能全身而退! 不久和猴山太子崇明,妖都当之无愧的绝顶天骄交手,也能力挫对方! 如今复元功体,更是直接将叛走罪城的白虎岭白骨洞洞主白骨夫人斩灭! 这些人竟然会以为持剑者的一身杀力全在那把剑上? 那妖都两位修士不动声色地抽身离开战场,以免白泽大开杀戒时波及到他们二人。 当此时,白泽已被那不断出言挑衅的老者激怒。 原本这些天火绯儿的反常就已经让那剑客心生郁结,甫一进入洞天小世界又被天地门的三位六境高手寻衅,如今他参悟《碧海潮汐诀》只到第一层心法,便被这些人打断,如何不让他心生怒火! “想要这把剑?”白泽怒极反笑,“老东西,你也得有命拿!” “夸口小儿,今日老夫便斩了你这妖帝候补十人!”那老者大笑道,“让你知道,圣威不可撼动!蝼蚁终究只是蝼蚁!” 那老者圣域一开,圣道威压横亘天际,一道巍峨法身在圣域当中显化,与那老者模样一般无二,只是那法身大如山岳,看起来端是威风无匹! “圣王境!?” “斩身七重的顶级强者!” “这老者什么来头,竟有如此恐怖的修为!” “只是出了一掌,看不出路数……” “圣王出手,看来你我注定与这至宝机缘无缘了!” 天上一众修士纷纷后撤,生怕慢了一步被那老者的圣域扫中,被当场杀得神形俱灭! 那老者圣域一出,圣王境威压倾轧而来,白泽瞬开大罗剑域,还是抵挡不住那浩荡威压,气海当中,两道天象同时显化,只见那剑客肩挑日月,仗剑登天! 那老者眼见白泽竟然能挡住他的圣境威压,惊疑一声,说道:“小子,老夫本以为圣王境威压便足以将你镇死!没想到你还有手段苟全性命。想来你身上秘宝不在少数,看来今日都要便宜老夫了!”
“持剑者肩挑日月,如此神通,莫非是古之大能转世?!” “可惜,可惜!如此人物,恐怕假以时日,能再现千年前那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剑仙之风采!” “圣王出手,持剑者必死无疑了。” “废话少说,速来受死!”白泽出手便是极招,《碧海潮汐诀》第一层心法勾动体内怒海天象,呼吸之间,斩出逆天碧海,只见那怒海剑意仿佛要把这方天地盖压,咆哮着直斩那老者而去! “轰隆隆!!——” 碧海滔天,远处观战的一众修士尽皆瞠目! “恐怖如斯!” “持剑者竟有如此神威?!” “好恐怖的碧海剑意!” “他奶奶的鱼皮蛋花!那块石碑,莫非是千年前那位绝世剑仙的传承?!” “碧海潮汐诀?!” 此话一出,群情激奋。 若真是如此,恐怕整个三绝天都要为之疯狂。 要知道千年前那位绝世剑仙,可是唯一一个在那场惨烈战役中杀过天河,成功飞升天渊上界的存在! “碧海潮汐诀?!”那老者也吃了一惊,疑心白泽斩出的剑意便是那位剑仙的传承,登时呼吸急促起来,眼中杀意更盛,圣域当中那山岳一般巨大的法身双手合十,十指相扣,猛地砸下,将虚空崩开,垂落万千星辉! “是阴神门绝学,那老者是阴神门的大能!” 此招一出,立刻有人认出那老者身份。 当此时,怒冲云天的碧海剑意已经和万千星辉撞在一起,庞大气劲撕裂虚空,只见那法身抡拳将融合怒海天象的碧海剑意砸得爆散开来,发出恐怖音爆! “轰隆隆!!——” 白泽的碧海剑意被那老者砸得神光爆散,一时间剑意奔走,俨然已经是溃败之势! 那剑客被那法身一拳砸得气血翻涌,倒飞出去,嘴角血流不止,手中飞剑几乎脱离。 白泽定睛一看,持剑右手的虎口已经崩裂! 圣王境强者,果然是难以撼动! “小子,未曾斩身,能接下老夫这一招,已足够你骄傲了!”阴神门老者说道,神色淡漠,俯视蝼蚁一般看着白泽,“受死吧。老夫会珍惜你身上所有的秘宝!” “轰隆——” 圣域当中,异象连连。 那阴神门老者身后的法相沐浴星辉,擒拿乘雾腾蛇,又掐法诀,祭炼星辰,两大杀招直冲白泽而去! 白泽深吸一口气,镇压体内伤势。 龙王之心跳动,发出擂鼓巨响。龙血沸腾,那剑客的双眸陡然点亮炽金神光! “持剑者要陨落在此了!” “圣王境,已经是这座洞天小世界的绝顶!七境无法进来,谁能奈何他们?” “唉,可惜……那绝世剑仙的传承,注定与我们无缘了!” “走吧,赶紧去寻别处的大道机缘。” 远处观战的一众修士纷纷扼腕,已经有数道身影远遁而去。 在他们看来,白泽已是必死之局。 …… 第828章 法则加身 剑问九州第828章法则加身当此时,白泽已将体内伤势镇压。毫不犹豫,施展六甲秘祝“斗”字秘法,贯通大小宇宙,法力暴涨! 融合真龙之血,祭炼出龙王之心后,白泽的一身精血已化成宝血,只是没来得及修行《龙象神魔功》以及《化龙诀》将血脉之力彻底掌控,发挥不出一身宝血完全的功力。 饶是如此,白泽的内腑和骨骼被宝血和龙血滋养,已经达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六甲秘祝一出,已不必使用金光咒护住内腑,以免自身遭到六甲秘祝的反噬。 六甲秘祝一出,白泽一身杀力增幅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剑客以保万全,又以金光护体,从古戒当中祭出细鳞战甲,穿在身上。 白泽双目一沉,心道:“就拿你来试试,不靠本命飞剑,我自身杀力能否斩得了圣王!” 战局变故,被那阴神门老者看在眼里,心底吃了一惊。 没想到眼前那人还有秘法神通激发战力! 可既然是秘法涨幅自身杀力,说到底还是依靠外力,定然不能持久。 那阴神门老者冷笑:那就胜者通吃! 腾蛇乘雾,并那星辉相互交融! 两大杀招合而为一,杀力更加恐怖,直将虚空崩碎! “剑九,沧海一笑!” 白泽登天而起,大罗剑域轰开阴神门老者的圣域威压,手中飞剑斩出碧海剑气,只见怒海再出,撼动天地,与那沐浴星辉的腾蛇猛地杀在一起,双方杀力激烈角逐,将虚空打得粉碎! “轰隆!!——” 极招碰撞,白泽和那阴神门老者同时被逼得抽身后退,两大杀招遁入虚空,八方奔走的气劲将周遭山岭尽数轰碎,震起滚滚尘土,飞扬冲天! “什么!?” “这怎么可能!?” “持剑者接下圣王杀招了!” 没有离开的观战修士彻底疯狂。 妈了巴子。 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怪物!? 莫非是蛮荒时代的古之异兽血裔? 还是体内流淌着上古神兽的血脉! “好小子!”阴神门老者目光森寒,“竟能再接老夫一招,配得上绝世天骄之名!可惜外力终究是外力,你仍旧难逃一死!” “老匹夫,休要夸口。”白泽仗剑而立,身上细鳞战甲将两大杀招碰撞激发而来的气劲尽数消化,说道:“鹿死谁手,尚且未定!” “老夫怜悯你修行不易。”阴神门老者说道,“交出那块石碑,老夫放你离去。否则……” “听说你们罪城阴神门修士专炼阴神,不修阳神。”白泽说道,“老匹夫,交出阴神门镇教神通,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黄口小儿,你已有取死之道!”阴神门老者怒极反笑,长身而立,与圣域当中的那巨大法身融合为一,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受死吧!” “哈哈哈,方才只是拿你试剑。”白泽笑道,“接下来这一剑,老匹夫,你可要看仔细了,免得怎么陨落都搞不清楚!” 白泽单手持剑,以剑指轻抚剑身。 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白泽唤醒飞剑本源。 入剑道宗师之境,白泽已与飞剑白鲸心意相通,如今唤醒飞剑本源,杀力更盛!
“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雷池重地。 白泽体内,中庭剑湖和玄庭魂泉之间的雷霆异象猛地躁动起来,几欲显化,冲出那混沌虚无的空间。 “轰咔!!” 爆裂雷海将天穹覆盖,九天玄雷应召而来,与飞剑神通交相呼应! “雷法?”阴神门老者狞笑道,“圣王之境,道与理皆在圣域当中!雷法也奈何不了老夫!” 那阴神门老者一掌拍出,狠狠打向白泽。 那剑客手掐剑诀,雷池重地轰然一震,雷龙冲天而起,悍然杀向那阴神门老者的法身。 “轰!!” 雷池重地所化雷龙轰碎那巨大法身的手臂,盘虬而上。 那阴神门老者不为所动,圣域法则尽数显化,未曾粉碎的手臂直抓而去,将那条雷龙扼在手掌当中。 “小子,老夫说了,道与理都在圣域当中。”那阴神门老者说道,法身大掌狠狠将那条雷龙掐得爆碎! “轰隆!!” “未曾斩身,你有什么资格和老夫动手?!” 阴神门老者俯视蝼蚁,法身被雷龙轰碎的手臂已经复原! “老夫的圣域当中,老夫便是大道所在!” 那阴神门老者拳掌盖压白泽而去,那剑客周身剑意勃发,剑骨炽热起来,鲲鹏剑意横扫云天! 只见白泽身化鲲鹏,狠狠撞向那法身巨掌。然而那阴神门老者已将圣域法则尽数加身,硬接白泽至强剑意,拼着手掌爆碎的代价,一拳狠狠砸在白泽身上,将鲲鹏剑意打得爆碎! “轰!!” 白泽被砸得堕落云天,狠狠砸入破碎山岭当中!饶是有细鳞战甲护体,又有金光咒加身,还是被那恐怖一拳砸得吐血! 圣王之境,法则加身,竟恐怖如斯! “看来没有机会了。” 远处观战的一众修士议论纷纷。 “斩身圣人,一重盖压一重。圣王境已经是这座天下傲视群雄的存在,那阴神门大能的法身太强了!” “可惜这持剑者还未斩身,就有如此杀力,还是要陨落在此。”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不然!那些能够镇压一个时代的强者,哪一个不是逆天而行,横推一世天骄的?怪只怪持剑者不被天命眷顾。” 一旁有罪城修士说道。 “小子,受死吧。”阴神门老者一拳打出,圣道威压打碎日月天象,法则之力盖压而来,逼得白泽一时间竟无还手之力。 “轰!!” 又是一拳,大地炸裂,山脉彻底沦为废土。 百丈深坑触目惊心。 道与理…… 那大坑当中,白泽仗着细鳞战甲卸力,饶是如此,护体金光仍旧被打得爆碎,命悬一线! “还不死吗?” 阴神门老者捕捉到白泽顽强的生机,冷笑道:“老夫便再送你一程!” 只见云天之上,那阴神门老者祭出一方法印。那法印神光璀璨,杀力撼动八方,逼得远处观战诸人浑身汗毛倒立! …… 第829章 道与理 剑问九州第829章道与理大圣法则还不过如此,可圣王对圣域法则的掌控和运用,完全和大圣不是一个量级的! 那阴神门老者将圣域法则融入法身,即便白泽以六甲秘祝贯通大小宇宙,激发一身战力,仍旧不是对手。 道与理…… 深坑当中,白泽浑身撕裂一般,看着那阴神门老者祭炼法印,挣扎起身,龙王之心暴躁跳动,龙血极速冲刷,不断复原功体。 “小子,你不配使用那把剑。” 阴神门老者说道:“未至六境,你连大道规则都看不到,那把剑在你手里,也无非是珠玉蒙尘。” “蒙尘与否,可不是你说了算。” 白泽深吸一口气,圣道规则既然无法撼动,那就只能在道与理上博得一线生机! 否则杀力再强,碰到圣王境的法则碾压,也是以卵击石,绝难是那阴神门老者的对手。 大道,大道! “小子,受死吧。”阴神门老者打出那方法印,直杀白泽而去! “你且放心,这一击,只会将你的肉身粉碎。老夫会留下你的阳神,好好祭炼,通吃你全部的秘法!” 生死一瞬,剑灵已经在气海当中睁开双眼! 当此时,白泽若有所悟,先天道胎与这方洞天小世界的大道链接契合,道门第一神体顿显锋芒,一时间神光迸发! “这便是大道规则吗……” 白泽身合大道法则,猛地抬头,内心生出天地仿佛都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这种感觉玄妙至极,白泽没能细细感受,阴神门老者打出的法印已经杀到眼前! “轰!!” 天象之力再度爆发,那剑客呼吸之间,怒海天象汹涌而出,化作滔天巨浪! 碧海潮汐。 白泽人剑合一,再度斩出碧海剑意!那一剑中交织大道法则,迎着那方法印狠狠撞了上去,只见天地间神光爆碎,虚空坍塌,巨大的轰鸣声几欲让人癫狂! 碧海剑意冲天而起。 那方法印猛地裂开,被撞回那阴神门老者的法身手中! “?!” 阴神门老者大吃一惊。 “大道法则?!” 远处观战众人骇然失色! “这不是大道法则又是什么?!圣王境强者蕴含道与理的一击,不是法则对撞,持剑者怎么可能一剑砍翻那方法印?!” “嘶……” “不可能啊!剑修杀力逆天我能理解,可他不曾斩身,哪里来的大道法则?!” “理解你奶奶的鱼皮花生!哪有五境剑修干圣王的?!你踏马疯了?” “我和这个世界,必定是有一个疯了。” “我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这妖都横空出世的持剑者,会不会是从上界来的?比如,下界历练什么的……” “嘶……” 听闻此言的观战修士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持剑者的确太过逆天。 若是真从上界而来…… 那天渊上界,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那老者再度打出万丈星辉,将白泽的碧海剑意镇压,说道:“来吧,让老夫看看,萤火燃尽的光辉,有多闪亮!即便那只是一瞬。”
“一瞬也足以将你镇杀!” 白泽冷笑,神体迸发万千光辉,与大道法则交融,再出鲲鹏剑意,剑得水和剑乘风合二为一,怒斩那阴神门老者的法身。 “祭炼星辉!” 阴神门老者大显神通,一拳打出,星辉垂落,七颗星辰在那老者法身的拳锋上汇聚,硬撼白泽的鲲鹏剑意。 双方尽是极招,道与理交织在那两大极招之中! “轰!!——” 剑意鲲鹏碾碎七颗星辰,同时也崩碎了大半身躯! 两人的杀意都攀登到极顶。 残破的鲲鹏剑意杀力锐减,饶是如此,还是在撞上那阴神门老者的拳锋时将那老者法身的拳锋连带半条手臂炸得粉碎! “攻守异形了,老东西。” 白泽乘势而起,飞剑白鲸杀力直冲云霄,大罗剑域神通全开,试图将那阴神门老者的法身定住,然而剑胎神通连一瞬都没能将那老者定住。 “好家伙,小子,你竟胆敢以法则压制老夫?” 阴神门老者怒极反笑,法身迅速恢复完全,再出极招,掌中显化星辰伟力,想要一把将白泽镇压。 “圣王法相,不过尔尔!” 白泽天象齐出,剑域当中日月显化。 阴阳二气交感,那剑客祭炼手中飞剑,无量一剑直接斩碎阴神门老者的掌中乾坤,将那星辰伟力轰得神光爆散! “!?” 剑一无量,分阴阳,判生死。 两大天象之力融合大道法则,灌注无量剑意当中。白泽怒斩一剑,阴神门老者来不及反手,无量剑意已经狠狠轰在他巨大的法身之上! “轰!!” 那老者强到似乎不可撼动的圣域被白泽一剑劈开,整个法身登时四分五裂。 “这小子,当真是上界之人吗……” “要么只能是七境老怪祭炼出的身外身了!不然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嘶……” “究竟发生了什么!圣王境强者的法身被持剑者一剑砍爆了!?” 当此时,那阴神门老者被迫脱离法身,圣王法身轰然爆碎! “好生霸道的一剑!” 阴神门老者内心震撼。 “还有什么招数,赶紧使出来吧!” 白泽肩挑日月,体内剑意流转,生生不息。剑五敬山河猛地向那阴神门老者镇压而去,万钧剑力直把那老者砸得一个踉跄,浑身骨骼爆响,如砂炒豆子一般。 “小子,想要镇压老夫,简直倒反天罡!” 那阴神门老者单手托举,将那万钧剑力生生扛起。 “不是要镇压你,是要斩了你!” 白泽冷笑,剑七指天誓日横斩而出,直杀神魂的一剑穿过那阴神门老者的圣域,狠狠斩向那老者的神魂。 “神魂之剑?”那老者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说道:“小子,老夫既然出自阴神门,你当知晓,老夫最擅长的神通不是这些,而是神魂之法。” “这一剑,你班门弄斧了!” 那阴神门老者双眼有寒芒闪过,庞大的魂力祭炼一根漆黑长矛,只见那漆黑长矛从那老者眉心猛地飞出,将白泽的剑七指天誓日撞得粉碎! …… 第830章 阴神劫光 剑问九州第830章阴神劫光白泽毫不意外。 “阴神门绝学,领教了!” 白泽眼见那黑色长矛贯穿而来,再度唤醒飞剑本源,雷池重地显化的刹那,白泽与此方天地大道法则交融,体内雷霆天象呼啸而出! “轰咔!!——” 爆裂雷霆将天穹淹没,庞大的雷龙一爪将那黑色长矛捏得粉碎,直冲阴神门老者而去! “又一道天象!?” 观战修士震惊失色:“这持剑者在万象境究竟炼出了多少天象?加上日月天象,怒海天象,这已经是第四道天象了!” “古之大能也不过如此吧?!” “妈了巴子,你要说这人不是上界来的,狗都不信!” “太可怕了,莫非这一战还有反转!” 与此同时,那阴神门老者终于动容,面对咆哮而来的巨大雷龙,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雷法而已,神魂炼到精深处,万法不侵!”阴神门老者喝道,“好小子,竟能逼得老夫尽出绝学,你死而无憾了!” 那老者祭炼长枪,只见那长枪从他眉心飞出,极阴神魂之力震荡开来,枪挑雷龙,打得那雷池重地化生的雷龙神光爆散! “白鲸,随我再涨杀力!” 白泽将雷霆天象混合大道规则灌入飞剑当中,喝道:“此道天象,便以‘雷池重地’为名!” 此话一出,天地震荡。 白鲸剑力杀破苍穹,雷龙之后再出雷道四象,尽数轰向那阴神门老者。 今日便剑斩圣王! 白泽身与雷池重地相融,人剑合一,并那雷道四象一齐杀向那老者。 “诸天星辰,为老夫助力!” 那阴神门老者眼见雷道四象杀来,顿感压力,单手持枪,单臂一振,圣域当中,异象陡出,开启星空门户,万千星辉垂落在那老者身上,神魂之力纵横而出,打出七颗璀璨星辰,与白泽的雷法激烈角逐! “轰!!” “吼!!” 双方碰撞,雷龙并雷道四象猛攻那阴神门老者,星辰一颗一颗崩碎,而那雷道异象也在不断毁灭! 迫天杀力崩裂虚空。 两人的杀意登峰造极,不顾一切,杀入虚空裂缝,来回穿梭,短短时间,已经斗了数十招! 白泽凭借手中飞剑,硬是将那阴神门老者手中长枪砍得崩裂,几欲直接爆碎! “啊啊啊啊!!” 阴神门老者怒极,关键时刻收起长枪,复又祭炼阵旗,想要在战场中心列阵。 白泽哪里会给他机会? 那剑客单手持剑,剑皇一脉绝学四象剑杀力爆发,白虎剑意将雷池重地尽数吞噬,恐怖剑意瞬间超过白泽的承受极点,反噬之力加上与那老者斗法所受的内伤直接逼得他嘴角溢血不止。 “小子,你已是强弩之末了吧!” 阴神门老者列阵的刹那,剑意白虎已经杀出,咆哮虚空,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悍然杀向那老者,逼得他无法列阵,只能以手中阵旗应战! “吼!!” 雷道白虎杀力横亘百余里。 观战修士被那恐怖杀招吓得面如土色。 “好恐怖的雷法,怎么感觉比雷劫还要可怕!?”
剑意白虎将那老者杀入虚空裂缝,天雷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这方天地已经被两人杀得震荡起来,九天玄雷不断垂落,宛如灭世! “斩你,已足够了!” 白泽再无法维持六甲秘祝“斗”字秘法,浑身金光狞亮,仗着细鳞战甲护体,紧跟着再度杀入虚空深处,想要乘胜将那阴神门老者镇杀。 “轰!!” 虚空裂缝深处,那阴神门老者手中阵旗崩裂,已被白虎剑意逼得险象环生,迫不得已,只能弃车保帅,狠心炸碎法宝阵旗,将那剑意白虎生生摧毁半数! “阴神劫光!” 那老者怒吼一声,浑身衣物破破烂烂,身上、体内多处创伤让他怒火更胜,眉心杀出一颗诡异珠子,打出阴神门至高绝学! “嗤!!” 只见黑色劫光刹那间洞穿剑意白虎,将白泽的雷法轰得粉碎!那阴神劫光去势不减,悍然杀向白泽,直想杀入那剑客的魂海,将他的魂魄斩尽杀绝! 恐怖杀力扑面而来,白泽冷笑一声,阳神祭炼佛门至宝菩提子,猛地打出眉心,与那颗诡异珠子撞在一起。 黑色劫光对无量佛光。 “轰!!” 菩提子万丈佛光直接将那阴神门老者的至高绝学轰得粉碎,那诡异珠子更是灰飞烟灭! “噗!” 那老者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瞪大双眼,目眦欲裂,吼道:“不可能,不可能!小子,你怎会有如此多的秘宝?!” “死人不需要知晓太多。” 白泽的剑域当中,又一道天象显化,正是魂海仙殿! 虚空裂缝深处,那仙殿猛地奏出杀伐仙音,从白泽眉心飞出,瞬间杀到阴神门老者顶上虚无空间,化作庞大殿宇,狠狠镇压那老者。 “你在天象境,究竟炼出了多少大道异象?!” 阴神门老者一时间被镇得目眩神迷,再不敢有丝毫保留,圣域当中,万丈星辉如银河闪亮,三十六颗星辰凝聚成庞大星盘,狠狠撞向白泽的魂海仙殿。 “咚!!” 神魂比拼杀力,两人交锋的刹那,魂海俱是轰然一震,同时摇晃身形,几欲跌落虚无空间! 刹那间,菩提子回归魂海,白泽的阳神小人手握菩提子,放出无量佛光,瞬间平息魂海动乱。 恐怖的神魂杀力轰出虚空裂缝。 远处观战的一众修士彻底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 有人磕绊道:“逼得阴神门圣王境强者动用神魂杀招,这持剑者当真就完美无缺吗?” “体魄,术法,剑道,神魂……四者同修,难怪他的修为还不到六境!” “究竟会是谁取胜?” 当此时,虚空裂缝深处。 那阴神门老者已经被镇压得浑身裂开。 白泽蓄势一剑,正要斩灭那老者的肉身,那老者却陡然之间身融圣域异象,施展诡谲神通,将崩碎的星辰尽数补完,三十六颗星辰凝聚的庞大星盘轰然一震,炽烈神光逼得魂海仙殿晃动起来! 白泽骇然。 当此时,那三十六星辰凝聚出的星盘杀力迸发,猛地将魂海仙殿撞翻,摆脱白泽的镇压! …… 第831章 托塔罗汉 剑问九州第831章托塔罗汉仙殿撞翻,白泽脸色一变,只觉双眼发黑。 那阴神门老者将星辰杀力打入魂海仙殿,好在那恐怖杀力立刻被仙殿奏出的杀伐之音镇压。 白泽将所有天象收回体内,返璞归真。 此刻两人都已杀红了眼,满身伤痕,却不顾一切。 龙血涤荡,白泽还有一战之力。 那阴神门老者浑身崩裂,融入星盘当中,借助星辰之力恢复功体,此刻已经在星辰当中脱出。 “圣王一怒,伏尸何止百万!” 那老者须发皆舞,把身一抖,身形猛地拔高,喝道:“小子,老夫不管你是谁,今日必斩你!” 白泽一时间难以再遁入六甲秘祝“斗”字秘法,体内先天真气疯狂运转,堪破那老者拔高百丈的身形乃是神魂威压带给他的幻象,以“临”字秘法镇压神魂,凛然不惧,那老者百丈身形在他眼中顿时消弭。 此刻,龙血带来的杀性已经让那剑客的双眼变得狞亮无比。 黄金瞳。 “老匹夫,还敢夸口?”白泽冷笑。 那老者打出星盘,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祭炼人皇极印,灌注大道法则,体内两条王道龙气融入那法印当中,砸得星盘崩裂。 那剑客又唤出三把通灵飞剑,初一、十五、晦朔,以自身为剑,祭炼五行剑阵,只见五色剑龙将那三十六颗星辰祭炼的星盘轰得粉碎。 “轰隆!!” 白泽收回人皇极印,携带四柄飞剑直杀那阴神门老者而去。 “便让你见识见识阴神门至高绝学!” 那老者阴神出鞘,以肉身坐镇圣域,阴神远游,一记阴神劫光将白泽的五行剑阵轰得裂开,瞬息之间已杀到白泽眼前! “受死吧!” 那老者阴神探手一抓,白泽只觉毛骨悚然,玄庭魂海当中,那尊阳神小人竟要被他一把抓出魂海! “你找死!” 白泽以魂海仙殿镇压阳神,菩提子飞出眉心,无量佛光照亮虚空深处,猛地撞向那老者的阴神。 “魂断之殇!” 那老者阴神再出神通,化作一柄黑色长矛,不顾佛光灼烧,一击撞翻菩提子,刹那间已杀入白泽的魂海当中! 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座巍峨仙殿。 那黑色长矛劫光迸发,杀入仙殿。魂海仙殿奏响杀伐仙音,猛地从白泽眉心飞出,将那老者阴神所化的黑色长矛一并带出魂海。 “轰隆!!” 魂海仙殿轰然一震,阴神显形,双手掐诀,化作一道劫光,杀出仙殿。 当此时,白泽已阳神出窍,那灿金小人刹那间身形暴涨,与那剑客本体一般大小。 “比拼魂力?”阳神将菩提子融入己身,一时间光芒万丈,“便让我来看看,是你的阴神厉害,还是我的阳神更胜一筹!” “没有那诸多至宝,你不过蝼蚁罢了!” 阴神说道:“不过胜者通吃,很快,你的那些至宝,都是老夫的了!” “还在逞口舌之利!” 阳神冷笑一声,召来魂海仙殿,顶在头上。那阴神见状,随手一挥,万丈星辉加身,也是不俗。 两人话不投机,留下两具躯体,一时间金光并黑光交织缠绕,短短时间已经相互冲杀了数十招!
阳神愈战愈勇,融合菩提子不断打出罗汉拳,在激战中将悬空寺绝学慈航圣印第二层观想之境臻至纯熟。 两人杀入虚空更深处,双方俱是神魂震荡,散落诸多魂力。 某一瞬间,魂海仙殿陡然没入阳神眉心。那万丈星辉也尽数被那阴神融合! 慈航圣印观想之境,终于领悟! 与此同时,阴神至强杀招已经出手,赫然便是阴神门至高绝学破灭神光! “嗤!!” 虚空裂缝更深处,只见那阴神打出破灭神光,想要一举击溃白泽的阳神。 当此时,那尊金色阳神猛然间显露纯净佛力,将自身观想为一尊托塔罗汉! “轰——” 那金色罗汉威而不怒,单手托举七层佛塔,神通广大,将掌中宝塔轻轻抛出,只见阴神祭炼的破灭神光猛地被那七层佛塔镇压! “!?” 那阴神惊恐万分,一连打出三道破灭神光,想要打碎那座佛塔。然而那三道破灭神光只将那七层宝塔轰得震荡起来,随即佛塔轰然一震,将三道破灭神光全部镇压! “这又是什么诡异神通!?” 阴神门老者只觉他要发疯,阴神即刻远游,想要回归本体。 “哪里走!” 可那尊金色罗汉却发出洪亮声音,七层宝塔破空而至,想要将那尊阴神镇压其中! “我阴神门神魂炼法举世无双,休想镇压老夫!”那尊阴神怒吼一声,分出万丈星辉,将那座镇压而来的七层佛塔挡住片刻。 当此时,那金色罗汉瞬息远游到阴神附近,探出一掌,狠狠拍向那老者的阴神! “轰——” 巨大的金色佛掌按下虚空,慈航圣印神通再显! “魂断之殇!!” 那尊阴神面色狰狞,化作一柄黑色长矛,劫光爆闪,悍然与那一记金光璀璨的佛掌撞到一起。 “咚!!” 金色佛掌轰碎大半,那黑色长矛却是直接被打飞出去,复又化作阴神。 那尊阴神眼见七层佛塔就要杀来,慌不择路,周身迸发七道劫光,拼尽全力杀退那尊金色罗汉,这才得以回归本体。 七层佛塔回到那尊罗汉掌中,刹那间又恢复阳神之身,眼角那阴神门老者已经睁开双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毫不犹豫,阳神远游,顷刻间也回归本体。 阳神归位的瞬间,白泽只觉脑袋要裂开一般,周身一晃,险些直接栽倒在虚空裂缝深处。 “小子,你太过可怕,还是灰飞烟灭去吧!” 阴神门老者彻底怕了。 白泽的手段层出不穷,不能再想着褫夺对方秘术法宝了,否则他今日恐怕难以全身! 阴神门老者强行在圣域当中凝聚法相,山岳一般的法身在圣域当中显化,圣王威压逼得周遭空间剧烈颤抖起来。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虚空裂缝要塌了! 白泽毫不犹豫,就要杀出虚空裂缝。 可那阴神门老者却是不顾一切,全力一击,法身一掌劈出,直把白泽的大罗剑域劈得崩裂,将那剑客打得跌落虚空深处,猛地吐出大口鲜血! 妈了巴子,这老家伙疯了! …… 第832章 山宝 剑问九州第832章山宝“哈哈哈,老夫一身修为尽在阴神,大不了舍弃这具身体直接夺舍!”阴神门老者狂笑道,“小子,你且死在这虚空裂缝当中吧!” 说罢,那老者阴神远游,瞬息杀出虚空裂缝。远处观战的一众修士只见一道黑光从已经崩塌的虚空裂缝当中极速飞出,没来得及反应,那道黑光已经没入那妖都修士的眉心! “阿武,你怎么了?”一旁的同伴问道。 阿武猛地睁开双眼,狰狞一笑,一掌将那妖都修士拍得神魂俱灭,附近修士吓得尽皆胆寒,纷纷四散逃离。 “轰!!” 虚空裂缝崩塌,阿武看着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自语道:“可惜了那些至宝!” 山岭湮没,虚空崩塌。 所有人都认定,持剑者已经灰飞烟灭。 当此时,夺舍阿武的阴神门老者立刻被几尊大圣盯上,疑心他已经夺得了无上秘宝,合围而来,眼神不善。 阿武神色微变,毫不犹豫,夺路而走。 “追,别让他跑了!” “至宝就在他身上,既然是舍弃肉身逃出来的,定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杀了他,分得至宝!” 几尊大圣直追上去。 两个不死心的罪城修士待虚空波动停歇,大着胆子前去查看情况。 那两位修士原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去看看,没想到甫一抵达山岭湮灭的地界,立刻看到那极深的废土深坑当中,竟然有一口被埋在土里的奇异青鼎! 那口青鼎只有半截露在外面,可既然能在虚空坍塌的恐怖当中没有被摧毁,定然是一件至宝! 天字序列法器!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杀向对方。 盏茶功夫之后,存活的罪城修士满身是血,来到那废土深坑底部,靠近那口青鼎,刚要以妖力祭炼青鼎,将之炼化收服,却听“砰”的一声巨响,青鼎鼎盖突然飞了起来,重重砸在地上。 “!?” 诡异一幕将那罪城修士吓得胆寒。 可让他更加胆寒的还在后面! “妈了巴子,老东西……竟敢暗算我!” 若非那老家伙跑得快,白泽定要扒了他的皮! 一道声音从那青鼎当中传出,随后一道浑身是血的鬼影一巴掌按在鼎口,爬了出来! “持……持剑者!?” 那罪城修士倒退三步,吼道:“你竟然还没死?!” 白泽坐在那青鼎之上,狞亮的黄金瞳盯着那罪城修士,冷笑一声:“滚!” 那罪城修士被吓得面如土色,毫不犹豫,冲天而起。 “圣王这般难缠……” 白泽从古戒当中祭出葫芦,猛灌了两口酒,咳嗽起来,嘴里全是血水。 若非他在最后关头躲进青元鼎,那崩碎的虚空都能直接把他炸得灰飞烟灭! 一道虚空裂缝坍塌就有如此威力,可以想象,穿越两座天下究竟有多难。 不说强行开天激起的时空乱流,单是穿越两座天下时碰到时空涟漪,便足以镇杀绝大多数圣王境强者! 白泽想来,当初他能在昆仑秘境的时空乱流里活下来,真是八字够硬。 “小红总算办了件好事。”白泽拍了拍青元鼎,“好兄弟,硬是够硬了,要是能把震荡余波全挡下来就好了。下回我就能把那些狗东西全都引到虚空裂缝里,然后崩了虚空裂缝,把他们全炸死。” 那剑客将身上的细鳞战甲和青元鼎收起,还好有这妖帝赠予的战甲护身,否则他现在恐怕连动都动不了了。
“找个地方先复元功体。” 白泽唤出飞剑白鲸,御剑而去。 可很快,先前逃走的罪城修士追了上来。 白泽气笑了,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赏了他一剑,把那罪城修士劈得曝尸荒野,这才得以离开此地。 希望他们都没有卷入如此纷争。 那剑客思索着。 如今这座洞天小世界,俨然已经沦为为抢夺机缘不惜代价的血腥战场。 也不知到最后,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一个月后,洞天小世界某处山野。 “轰!” 山壁炸开,隐蔽洞府重见天日。 白泽炼化那半颗蟠桃和半颗赤色圣果,方才将功体复原如初。一月以来,白泽以《龙象神魔功》第五层心法炼骨,吸收圣药药力,如今一身玉骨已经炼出了诸多玉髓! 那剑客把手一握,只觉拳力再攀高峰,已经来到恐怖的两千鼎力! 若是没有龙血,按部就班修行《龙象神魔功》,到第六层大成,也不过能炼成九百鼎力。 如今白泽虽未斩身,可肉身却已成圣,体魄之强比同一量级的蛮荒凶兽还要可怕! 当真是天道刍狗。 人族修行天赋普遍高而体魄弱小,寿元很短。妖族修行天赋普遍一般可躯体却是强大,寿元极长。 世间万物,有长便有短,有高就有低。 那剑客给自己施了个净身咒,在古戒里翻出一把玄阶中品灵剑,人剑合一,控制灵剑,御剑登天,径直离开洞府。 “天地门,阴神门……” 罪城是吧? 此番定将你们搅得天翻地覆! 白泽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特意换了装扮,伪装的人畜无害。 数日之后,白泽听到消息,数百里外有山宝即将出世,疑似天渊上界巨头布下的道统传承。 白泽毫不犹豫,直奔那地方而去。 待他赶到地方,那座连绵山岭已经聚集了大量修士,放眼望去,尽是五境以上的高手! 天色阴沉,隐有雷鸣从天穹深处传来。 浓郁的天地灵气伴随着恐怖杀机在那山岭极深处酝酿,白泽远远一看,便知消息属实,这大山深处,确有至宝即将出世! 那剑客不动声色,一连数日观察局势,绝不招惹麻烦,饶是如此,还是被几头不长眼的大妖盯上,逼得他迫不得已,将那几头大妖骗到隐蔽地方,三拳两脚捶得那几头大妖显化本体,饮恨在山野僻静处。 “非得自寻死路,那就休怪拿你们加餐了。” 白泽轻车熟路,用那青鼎烹饪美食。 待到骨肉几乎分离,肉汤翻滚浓郁香气时,那剑客撒了一把香料,端起碗筷正要开动,忽然听见动静,扭头一看。 “哇,好香呀!” 一头小妖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脑袋上还生有短短的鹿角,古灵精怪,端是可爱。 身后还跟着一头大妖。 白泽摸了摸下巴,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好可爱的小鹿。 自家那头蠢鹿,每到秋天都满山乱跑,到处发情。 可不就缺个媳妇儿好好管教? 想到这里,白泽想起远在另一座天下的徒儿,也不知小丫头如今怎样了。 …… 第833章 白衣大妖 剑问九州第833章白衣大妖“小丫头,饭可不能乱吃。”白泽说道,“小鹿怎么能吃肉呢?” “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鹿?”那小妖来到白泽身前,嗅了嗅鼎中弥漫出来香味,水灵的眼眸亮晶晶的。 “小兄弟,相遇即是有缘。”那小妖身后,一位白衣大妖手持折扇,翩然笑道:“我这有没酒,不如一起?” 说着,那大妖翻手祭出一坛美酒。 白泽莫名觉得那大妖身上的气息有几分眼熟,可一时间又不能判断他是否在哪里见过这白衣大妖,只觉对方气机高深莫测,见对方没有恶意,于是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白泽又从古戒里取出两副碗筷。 白衣大妖笑了起来,将折扇一收,随手将一块山石祭炼,变作石桌石凳,启开酒坛,馥郁酒香顿时飘散出来,一时间竟盖住鼎中肉香。 “果然是好酒!”白泽笑道。 “小兄弟的鼎看起来也不是凡物。”白衣大妖说道。 “道兄说笑了,凡铁而已。”白泽说道。 那白衣大妖屈指在那青铜鼎上一弹,声音浑厚,却感知不到丝毫灵器气息,摇头笑道:“竟是我看走了眼,让小兄弟见笑了。” 白泽微微一笑。 这青元鼎乃是从大红鸟那里抢来的,即便是白泽炼化此鼎,也看不出这鼎是什么来历,倒是不担心那白衣大妖会起杀人夺宝之心。 “哎呀,妖君,你们别聊啦,这肉汤好香啊,好想吃!”那小妖馋得不行,蹦蹦跳跳的。 两人相视一笑,开始大快朵颐,畅饮美酒。 “小兄弟是来博上界巨头道统传承的?” 那小妖吃得不亦乐乎,白衣大妖饮酒问道。 “妖君不是?”白泽反问。 两人开怀畅饮,谈玄论道。不知不觉,一坛美酒已被两人饮尽。 当此时,大山深处天雷炸响,“轰隆”一声,将大地都轰地微微震荡起来。 那小妖吓了一跳,耳朵都竖了起来。 “看来这顿酒是续不上了。”白衣大妖起身说道。 “轰!!” 白泽只听又一声巨响,大地猛地震荡起来,山体裂开,不断滚落巨大山石! 山岭深处有冲天火光,竟是大地深处的熔岩喷发出来! 天雷引地火。 “看来这山宝要出世了。”白衣大妖把脚一跺,周遭翻腾的山岭猛地归于平静。 白泽见那白衣大妖手段高明,眼神微沉。 “小兄弟,不如同去看一看,这山宝究竟是何宝物?”白衣大妖发出邀请。 “那还是不了。”白泽笑道,“妖君法力通天,这对你来说自然是小场面。可在下修为不济,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那真是遗憾。”白衣大妖笑道,“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说罢,那大妖带着小鹿腾空而起,直奔大山深处而去。 待那两人走后,白泽对青鼎施了个清洁咒,将那鼎收进古戒,换了个方向,驾驭灵剑,也向大山深处赶去。 当此时,大山深处。 天上黑云压顶,天雷滚滚。地上火山喷发,炽烈岩浆化作漫天火雨,将连绵山岭燃起熊熊山火! “山宝出世了!” “都滚开,山宝是我的!”
“挡我者死!” 大山深处,群雄逐鹿。大战已经爆发,漫天岩浆火雨当中,各种法宝神通打出的炫目流光让人眼花缭乱,短短片刻,已经有十数头大妖喋血,饮恨在此,尸体坠入岩浆河流。 白泽远远看去,竟有诸多熟悉面孔。 其中头戴鬼面的天地门修士、阴神出窍大杀四方的阴神门修士自不必说,白泽还在那混乱战场当中看到了一众妖都天骄,妖都圣女邬娴雅和猴山太子崇明赫然就在其中! “妖都杂碎,也敢染指山宝,给本圣子去死!” 战场深处,异宝即将出世,此方天地的禁制已经崩碎,一众强者争相杀进大山更深处,一名头戴鬼面的天地门修士枪挑妖都大妖,白泽定睛一看,那大妖赫然竟是此前追杀葬爱道人的鹰山半圣境强者,鹰爵! 此刻,那鹰山大妖惨叫一声,被天地门圣子一枪杀得金丹爆碎,当场横死。 “圣女,你我并力,切莫让妖都之人占了先机!” 天地门圣子王禅单手持枪,大声说道。 他身旁不远,一道阴神默然点头。 “天地门圣子,阴神门圣女……” 白泽目光锁定那两人,嘴角露出渗人的笑意。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泽见那阴神门圣女乃是阴神出窍,不知她本体在何处,想起之前那阴神门老者的种种神通,思忖道:看来这阴神门的绝学炼到精深处,和鬼道颇为相似,肉身已经可以被看作是一口容器。 当初虚空裂缝坍塌,那阴神门老者若非远游阴神,绝无可能顺利在那恐怖的湮灭当中全身而退。 那老者毫不犹豫地舍弃肉身,还放言他的一身修为尽在阴神当中,想来这阴神门圣女若是也把本门绝学炼到精深处,即便是斩了她的本体,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最多让她元气大伤,却斩不了她的根本。 当此时,那白衣大妖已经带着小鹿漫步到战场边缘。 白泽看到此种景象,心里微微一惊。 那小妖修为并不高深,可那白衣大妖竟敢带着她深入战场,莫非是足够自信,能以一己之力,镇压这战场当中的所有强者? 白泽觉得匪夷所思。 目前为止,还未有圣王境强者显露气息。 战场当中修为最高的大圣,已经杀到那恐怖火山边缘!紧随其后的,便是三绝天年青一代天骄。 “轰隆隆!!” “咕咚!咕咚!” 天雷地火持续散射庞大能量,那口巨大的火山迸发出更加恐怖的岩浆火雨,直如炽烈的流星雨一般。 “山宝要出来了!” 感受到火山深处的最后一层禁制即将崩碎,三名大圣同时出手,各自抓住一头大妖,将他们狠狠投入火山当中,强行炸开最后一层禁制。 “砰!!” 那三头大妖在火山当中炸为灰烬,最后一层禁制轰然崩塌! “诸位,此方天地机缘极多,没必要为一件山宝拼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一名大圣说道。 “那就各凭本事,谁抢到就是谁的!” 另一尊大圣喝道。 “如此甚好,夺得山宝各自离开,以免夜长梦多!” 第三位大圣说道。 …… 第834章 劫天尺 剑问九州第834章劫天尺“轰!!” 当此时,火山急剧喷发,炽烈岩浆把方圆数十里的地界化作熊熊火海。 一道神光猛地从火山当中飞出,速度奇快,三名大圣同时出手镇压,巨大手掌相继向那道神光抓去。 然而那道神光的威力远超三人想象,竟在一瞬间将那三只法力凝聚而成的大手撞得粉碎! 三名大圣同时受创,倒飞出去。 那道神光冲天而起,直入雷云当中! “好强的气息!” “定然是天字序列至宝!” “没有异界气息,莫非是千年前那一战某位绝世强者的法器?!” 三位大圣内心惊骇,同时杀向雷云。 “可惜。”战场当中,白衣大妖仰头说道:“不是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这样一来,对你也没多大用处了。” “妖君,那我们走吗?”小鹿拽了拽白衣大妖的衣角,问道。 “来都来了,看看再说。” 白衣大妖说道:“你还太小,镇不住那法器。否则倒是可以拿来给你防身。” “妖君不需要吗?”小妖好奇道。 “我用的是枪。”白衣大妖说道,“对那不感兴趣。” 与此同时,战场当中,数十名强者同时出手,将漫天雷云轰得四散开来。 那道神光在众人眼前显形。 白泽定睛一看,那道神光当中,赫然竟是一把古怪玉尺,略有残缺,可其上血腥杀力却是如同一口择人而噬的深渊,让人望而生畏! “竟然是这东西?”白衣大妖惊讶道。 “那是什么,好恐怖的煞气!” “一把玉尺?这气息,莫非是……” 战场诸人一时间难以辨认那古怪玉尺究竟是什么法器,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争夺山宝。 三名大圣率先出手,却是被天地门圣子王禅占了先机! 只见那头戴鬼面的修士祭出一口方鉴,那方鉴神光缭绕,甫一被祭出,显化极强的吸力,竟是要把那古怪玉尺直接收入方鉴当中! 妖都一方,邬娴雅只觉体内先天刀胚激烈长鸣,在那古怪玉尺身上感受到极其强悍的刀意,心有所动,无尘刀域刹那间将她一身杀力推到顶峰,一记刀罡照玉狮子迅猛斩出,将护在王禅身前的天地门老者砍得浑身裂开,当场横死! “邬娴雅,你敢坏本圣子好事!?” 王禅恼羞成怒。 “阻止他!” 一名大圣出手,圣域法则倾泻而出,向王禅镇压而去,同时大手一探,想要夺取那古怪玉尺。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另一名大圣却是趁他出手之际,突然祭炼法宝,一击狠狠砸在他身上,直把他砸得胸膛塌陷,吐血不止,当场失去一战之力,径直堕落云天。 “你做什么?!” 第三位大圣怒道:“说好各凭本事!” “这便是我的本事!”那大圣冷笑道,身形没入虚空,打算在王禅得手的刹那杀人越货。 可白泽没给他那个机会。 那伪装得人畜无害的剑客悄无声息地摸到战场边缘,《雷光剑诀》一出,天上爆碎的雷云陡然之间合拢起来,盛怒雷霆发出恐怖音爆! “轰隆!!” “正法乾坤,雷帝行令。剑走四方,雷霆降世!” 白泽在心底默念剑诀,单手在袖中掐诀。
《雷光剑诀》,奔雷引! 九天玄雷垂落人间,化作狰狞雷龙,直冲天地门圣子王禅而去! 王禅身旁,那阴神门圣女脸色微微一变。 白泽注意到这一细节。 看来这阴神门圣女,比不得那个圣王境老者,阴神出窍并非不惧雷法的压制! 邬娴雅刀出如龙,又有白泽在暗中使绊子,王禅一时间乱了方寸,又不肯收手,当即被天雷劈得堕下云天,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谁,是谁暗算本圣子?!” 那妖都圣女此刻已经将王禅身边的天地门随从杀得差不多了,猴山太子身融猴山至宝战王骨,一身杀力急剧飙升,刹那间竟攀升到了绝顶大圣的修为! “滚!” 崇明爆喝一声,身形越过邬娴雅,七绝拳一出,一记碎玉将空间轰得碎裂,将那横渡虚空而来的大圣打得浑身裂开,瞬间将那大圣杀到虚空裂缝深处,气息衰微。 崇明一出手,恐怖实力让最后那名大圣胆寒,只能眼睁睁看着猴山太子将那把古怪玉尺抢到手里。 “崇明,你竟学会了雷法!?” 王禅杀上云天,祭出一件法宝,乃是一面黑色魂幡,端是气机逼人,甫一出手,便镇压虚空,将漫天玄雷轰得粉碎! “不要以为只有你带了至宝进来!战王骨的威力,本圣子领教了!” 王禅将魂幡一抖,只见那诡谲魂幡当中黑气翻涌,形成一道漩涡门户,有恐怖气息从中流露出来,让诸多修士色变。 “竟是天地门镇教至宝万魂幡!?” “不对,我看那应该是一件仿品!” “顶级大圣的气息!” 众人议论间,那魂幡当中猛地杀出一道鬼影,赫然竟有顶级大圣的实力,手持一把黑色长矛,径直杀向猴山太子。 “王禅,今日必斩你!” 崇明想起当日罪城围攻猴山,老祖战死,二叔饮恨,猴山根基崩塌,三棵古树蟠桃尽皆流失,他就满腔怒火! 都是这些该死的罪人之血! “口气不小,怕你没那个本事!”王禅冷笑道。 “圣子,崇明已夺得至宝,不可与之争锋,快走!”天地门一名宿老拼死挡住妖都圣女邬娴雅的无双刀势,大声说道。 崇明紧握那古怪玉尺的手掌已经被侵蚀得血水长流,那些血液流淌在玉尺身上,让那诡谲法器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愈发恐怖! “劫天……” 黑暗之音在崇明魂海深处回荡,猴山太子怒吼一声,双目血红,将手中玉尺狠狠斩下,霸道刀意纵横而出,竟将那从魂幡当中飞出的鬼影杀得灰飞烟灭! 修为堪比顶级大圣的鬼影,不堪那古怪玉尺一击! “!?” 王禅大惊失色。 当此时,天地门宿老已经被邬娴雅杀得难以为继,再无法阻挡妖都圣女的刀罡,拼尽最后的气力杀向那女魔头,不惜自爆金丹也要为王禅开出一条生路。 “圣子,走!!” 邬娴雅已经觉察到那老者要自爆妖丹,脸色微微一变。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一道迅猛黑光从天而降,直把那老者杀得粉身碎骨,让他不能自爆金丹! 邬娴雅抬头一看,出手之人,正是崇明! …… 第835章 修罗之血 剑问九州第835章修罗之血“崇明,那把玉尺太过诡异,莫要被它控制心神!”邬娴雅沉声说道。 “少管我!”崇明妖力狂涌,想要炼化手中玉尺,然而那玉尺凶性极大,猴山太子体内战王骨和那古怪玉尺激烈交锋,逼得他几度想要将那玉尺脱手。 然而崇明不肯放手,紧咬牙关,目光凶狠地瞪着王禅和阴神门圣女司因,说道:“今日你二人必死!” 王禅觉得大事不妙。 一个崇明,一个邬娴雅,再加上方才那个用雷法偷袭他的人,搞不好真会交代在这里。 那天地门圣子反应过来,妖都精通雷法的人极少,从未听说过这两人会用雷法。 “猴山太子,你驾驭不了那把玉尺。” 当此时,战场外围,白衣大妖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崇明定睛一看,登时目眦欲裂,大吼一声:“逆央君!” 白泽听闻此言,吃了一惊。 难怪他总觉得那白衣大妖身上的气息好像有几分熟悉。原来是当初袭击猴山的罪城顶级圣王,逆央君! 只是当时逆央君显化法相怒踩猴山,白泽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相貌。 “速来受死!” 崇明彻底疯狂,舍弃王禅和司因二人,虚空挪移,手持那古怪玉尺径直向逆央君杀去。 “崇明!” 邬娴雅想要阻止崇明,可那猴山太子已经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哪里会听邬娴雅的话? “好机会!” 变故陡然生起,王禅毫不犹豫,就要脱身战场,远遁而去。 暗中蛰伏的剑客突然暴起,剑意鲲鹏纵横而出,撕裂虚空,狠狠斩向天地门圣子。 “!?” 王禅大吃一惊,却是反应极快,直接祭起手中魂幡,试图挡住来自背后的至强杀招。 “轰!!” 剑意鲲鹏狠狠撞在那魂幡之上,直把那法器打得几乎撕裂,凶猛剑力透过魂幡砸在王禅身上,那天地门圣子惨叫一声,吐血不止,径直坠落云天! 突然的变故夺取邬娴雅和司因的目光。 鲲鹏剑意一出,那妖都圣女便知是白泽在此,眸光流转,刚要说些什么,崇明已经杀到逆央君身前! 那白衣大妖轻笑一声,祭出一杆长枪,将小鹿护在身后,一枪上挑,轰出大日天象,极致霸道的一枪逼得崇明浑身汗毛竖立! “凭你也想杀我?早八百年!” 逆央君极招一出,向崇明盖压而去。 猴山太子怒吼一声,双手紧握那古怪玉尺,奋力斩出黑暗刀意,与逆央君那一枪正面交锋! “轰!!” 电光石火之间,那古怪玉尺被震飞出去,崇明被那大日天象砸得吐血,身形狠狠砸向满是流动着岩浆的大地! 那玉尺无主,登时涌起神光。 逆央君看也不看,好像是对那至宝不感兴趣,可那白衣大妖的一双眼眸却是深沉的可怕,仿佛两口无底深渊! 目睹这一幕的一众修士彻底疯狂,眼神都狂热起来! 原本以为山宝被猴山太子得手,已经没了机会。没想到崇明被逆央君一枪挑落虚空,那玉尺如今无主,天大的机缘就在眼前,如何不让他们心动?
“七绝拳,流火焚天!” 崇明坠入岩浆的刹那,战王骨一身杀力疯狂翻涌,须臾间杀出熔岩大河,至强拳意借助此方天地炽烈的火元素,威力更甚从前,只见天穹之上,密密麻麻全都是猴山太子打出的火流星! “啊啊啊啊!” “快走!” “不要,不要啊!” 企图染指那古怪玉尺的诸多大妖被崇明无差别的拳意覆盖,登时死伤惨重! 不过刹那,已经有十数头大妖被猴山太子的杀意之拳活活打死,并那威势恐怖的火流星坠入大地,在“轰隆”巨响当中,连尸体都化作飞灰了。 “劫天,是本太子的!” 崇明双目血红,神色狰狞,心智已然被劫天尺侵蚀。 可他还没能重新将那古怪玉尺抓在手里,天外突然有恐怖气息降临,连那白衣大妖的神色都起了波澜,长枪一挑,想要将那玉尺留下。 “桀桀,我暗域修罗王的本命法宝,焉能被你罪城之人染指?” 一道黑袍身影陡然破开虚空,一掌按向逆央君,杀意却是直奔那小妖而去。 白衣大妖眼神当中杀意爆发,可对方一掌,却是逼得他为护小鹿周全,不得不回枪将那掌劲轰得粉碎! 当此时,崇明和那黑袍人影同时来到劫天尺附近。那黑袍人看也不看,圣王威压怒砸崇明,复又一掌,将那猴山太子轰下虚空,再度将他打入地底岩浆,不见踪影。 那黑袍人一把将劫天尺握在手中,笑道:“当年我暗域六大修罗王被天河那位镇压兵解,六大修罗王至宝遗失在这天河当中,沉寂悠久岁月,如今终于被我寻回一件!” “古河,旁人或许不知,可本座却是知晓。”逆央君说道,“暗域如今的六位修罗王,不过是体内流淌了修罗之血的存在,也敢妄称修罗王?” “桀桀,逆央君!”古河狂笑道,“你一个圣王,也敢口出狂言,轻视我暗域王者?莫不是忘了当年罪城是如何被我暗域十二王者随意蹂躏的往事!?” “夸口!”逆央君浑身杀意迸发。 “桀桀,我若是没有记错,你的父亲,当年便是死在我暗域十二王者之手吧?”古河讥笑道,“你莫不是忘了?” “若是单打独斗,先父岂能被你暗域镇压!?”逆央君勃然大怒,将小鹿收入袖中,横枪而立,“本座原本想用这东西钓出那六人祭炼进入这方洞天小世界的化身,可你既然来了,那就留下性命罢!” 说罢,两大顶级圣王同时出手,杀得天崩地裂! “桀桀,逆央君,已经有了软肋的你,不是我的对手,受死吧!” 古河狂笑道:“劫天尺在手,今日你绝难全身而退!” “轰!!” 顶级圣王交锋,天地震荡,将附近一众大妖尽数崩死。 “快跑,太恐怖了!” “那玉尺竟然是暗域一尊修罗王生前的本命法宝!没机会了,快走!” “啊啊啊啊!!” 一时间,这方天地惨叫连连,存活下来的修士纷纷狼狈逃离,生怕被卷入圣王之争。 稍有不慎,那可是要当场粉身碎骨! …… 第836章 颠倒黑白 剑问九州第836章颠倒黑白顶级圣王交手,端是杀得日月无光! 当此时,一众修士都在向战场外围逃离。天地门圣子被白泽一道鲲鹏剑意斩入地底岩浆,压根不敢登天,以秘宝镇压体内剑伤,在岩浆河流当中飞速穿梭,想要远离此地。 白泽冷笑一声。 那道剑意被他灌注了神魂印记,且先让他活命几日再去收拾他! 那剑客的目光锁定在阴神门圣女身上。 “白泽,快走。” 邬娴雅身化长虹,招呼白泽撤离此地。 崇明身陷两大顶级圣王交锋的战场当中,救是肯定救不了了,只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了。 “圣女有心了。”白泽说道,“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别过!” 那阴神门圣女并非本体至此,而是远游阴神。当此时,司因压根不管王禅的死活,阴神远游,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已经第一个撤出危险地带。 可那阴神门圣女心知危险并未解除。 因为有一道强横至极的神识,正死死黏在她身上! 那女子头也不回,因为她心知肚明,那道神识的主人,便是出手重创王禅的那名剑客! 司因心中已经猜到对方身份。 可她却是不知,妖都持剑者为何会对她死咬不放! 邬娴雅眼见白泽的身影没入虚空,眼神一沉,终究没有管他,远遁而去。 “轰!!” 圣王交锋的威压随着距离的拉远越来越小。 白泽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不断横渡虚空,将阴神门圣女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那女子没奈何,心知无法摆脱追踪,只能止住身形,待那剑客现身,说道:“持剑者,我与你素无瓜葛,不知阁下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白泽哈哈笑道:“久闻阴神门圣女乃是罪城绝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在下慕名而来,想求圣女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司因蹙起秀眉,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白泽笑道,“就是想圣女与我双修,顺便传我阴神门绝学,修炼阴神的秘法。在下对此道颇感兴趣呢。” “登徒子!” 阴神门圣女一听此言,登时大为恼怒,绣口一吐,一柄小巧玉剑“噗”的飞出,直斩白泽而去! 白泽微微一笑,人剑合一,剑意覆盖双指,毫不费力地将那口小巧飞剑夹住,说道:“圣女或许不知,在下白泽。颠倒黑白的白,一亲芳泽的泽。” 司因眼见白泽只用双指便夹住她的玉剑,笃定对方已入剑道宗师之境,内心骇然的同时,听闻此话,顿时更加恼怒。 没想到这妖都名震八方的持剑者,竟是这般模样! 简直好色到让人不齿。 “斩!” 阴神门圣女祭炼那口小巧玉剑,只见那玉剑陡然变大,剑力切割白泽的双指,想要挣脱束缚,一剑贯穿白泽的心口。 那剑客不以为意,雄浑剑意倾泻而出,覆盖在那口玉剑之上,双方以那玉剑为依托,斗起法来,那阴神门圣女猛地身躯一震,神色惊恐起来! 白泽的剑意太强了。 司因只觉她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那恐怖海浪拍进海底!
阴神门圣女拼尽全力抵抗白泽的剑意倾轧,可那剑客只是云淡风轻,看不出有丝毫压力。 她是疯了,才会选择和白泽比拼剑力! 阴神门圣女目光陡然一寒,绝学阴神劫光猛地打出,直斩对方神魂。 徒然。 那剑客眉心陡然有金光浮现,阵阵梵音涤荡而来,竟将那道阴神劫光轰得粉碎,逼得司因倒退三步,神色骇然! 此等可怕的手段,对方的魂力,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司因毫不犹豫,拼着被白泽的剑意碾压,阴神远游,极速而去。 “圣女,你的剑!”白泽大喊道,再度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手持玉剑,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某处隐蔽山谷,司因的本体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 那正在横渡虚空的剑客陡然间心生感应,对那阴神门圣女喊道:“圣女,你被我的剑意所伤,逃得了阴神,难不成还能走了本体?既然圣女一心要跑,在下也没办法,只好抱走圣女的身子,慢慢享用了。” 说罢,白泽身形一顿,调转方向,寻着剑伤气息远遁而去。 司因眼见白泽直奔她本体所在的方向而去,大吃一惊,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说道:“无耻小贼,站住!” 可白泽哪里会听她的话?身形一隐,已经在那阴神门圣女眼前消失踪迹! 司因恶狠狠地跺了跺脚,眸光流转,心生一计,咬牙道:“可恶的小贼,本姑娘定让你付出代价,让你知道我阴神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存在!” 白泽一路飞驰,片刻来到一处隐蔽山谷,按下灵剑,随手将山谷迷阵打得崩碎,定睛一看,那山谷一棵柳树下面,正盘膝坐着一道倩影,不是阴神门圣女,又是何人? “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白泽哈哈笑道,收起灵剑,来到柳树之下。 那盘膝端坐的身影风姿绰约,端是曼妙。那剑客看她嘴角溢血,等了片刻,还未感应到阴神气息,心里奇怪:莫非这女人真不在乎本体如何? 白泽又靠近一步,打算把阴神门圣女的躯体直接抗走。 他就不信,如此一副好身躯,这阴神门圣女能像那阴神门老者一样,说把躯体扔了就扔了。 白泽刚有动作,猛然间觉察到一丝杀机,意识到不对,被他收入古戒还没来得及祭炼的玉剑突然窜出,对着他兜头斩来! “好你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白泽浑身剑意勃发,弹指打出万钧剑意,将那把玉剑撞开。 当此时,那道盘膝坐在柳树下的倩影突然睁开双眼,眉心有一口古拙法钟飞出,只听“铛”的一声,那法钟蕴含大道法则的一击直接将白泽震得目瞪口呆,头晕目眩,猛地一头栽倒在地,双眼闭紧,十分痛苦的样子! “无耻小贼,没想到本圣女能以秘法直接将阴神回归本体吧?”司因霍然起身,召来玉剑,“想和本圣女双修,还觊觎我阴神门镇教神通,看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 那法钟镇压而去,司因提剑就要结果了白泽。 可她还未把那一剑刺出,猛地注意到那躺在地上的年轻剑客,不知何时,已经睁开双眼,正笑吟吟地盯着她看。 毛骨悚然。 …… 第837章 不斩无名之辈 剑问九州第837章不斩无名之辈“你!?” 司因这才意识到那剑客是在耍她,一记破灭神光直接向白泽眉心斩去。 白泽丝毫不惧,阳神遁入慈航圣印观想之境,化身托塔罗汉,翻手打出七层宝塔,只见一道灿金佛光飞出白泽眉心,将阴神门圣女绝学破灭。 “怎么,圣女,只许你埋伏我,不能我戏弄你?”白泽讥笑道。 那七层宝塔猛地撞上司因的魂器法钟,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直把那阴神门圣女震得两眼发直。 开什么玩笑。 阴神门的绝学便是神魂秘法! 剑修杀力强就算了,怎么可能连魂力都这么逆天!? “小贼,你的魂海里究竟有什么秘宝?!”阴神门圣女喝问。 “有什么秘宝,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白泽暴起,大罗剑域镇压司因。 阴神门圣女单手掐诀,圣域抵挡白泽剑域的倾轧,祭炼圣道法则,只见那法钟神光迸发,刹那间流光溢彩,轰出大道之音,想要将白泽镇压。 那剑客冷笑一声,魂海天象仙殿一出,登时反客为主,仙殿杀伐仙音将那法钟一身神光消弭! 司因骇然,没想到即便有圣道法则的加持,她还是难以镇压眼前那剑客! “未曾斩身,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阴神门圣女心生恐惧。 “怪物?呵呵。”白泽笑道,盯着那女子,“你说你贵为阴神门圣女,应该在门内颇有地位吧?若是他们知道你在我手里,会不会来救你?” “你,你要做什么?”司因瞪大眼睛,收回法宝,毫不犹豫,打算阴神出窍,远游而去。 白泽早就料到,七层宝塔直接将阴神门圣女的神魂镇压,让她不能出窍。 “做什么?”白泽笑道,“自然是要与圣女双修。当然,我向来是个大度的人。你若是告诉我修炼阴神的秘法,我可以饶你一回,放你离开。” “你做梦!”司因怒道。 “那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白泽一拳打出,至强剑意轰入阴神门圣女元庭丹田,将她体内妖丹封禁。 那女子被白泽一拳打得吐血,倒飞出去,一声不吭,直接昏死过去。 那剑客见状,扛起阴神门圣女,唤出灵剑,扬长而去。 白泽招摇过市,生怕罪城修士不知道阴神门圣女被他擒拿了一般。 那剑客神念一沉,感应神魂印记所在的方位,飞驰而去。半日功夫,神魂印记的气息已经十分清晰了,白泽索性收起那把灵剑,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开始横渡虚空。 途中那阴神门圣女醒过一次,白泽没有丝毫犹豫,抓着那女子的腿,把她往山崖上使劲一砸,司因一声不吭,登时又昏死过去。 不久,白泽从虚空中现身,那正在一处山岗小憩的天地门圣子霍然起身,瞪着白泽,怒道:“是你!?” 天地门圣子身旁,有一魁梧虎妖,膀大腰圆,闻言起身,看向白泽,发现对方身上全无六境气机波动,肩上扛着一名女子,莫名觉得那女子的身形好像有几分眼熟。
“圣子,你认识他?”那虎妖问道。 王禅咬牙切齿,双目几欲喷出火来,说道:“虎兄有所不知,先前争夺的山宝,乃是陨落在天河的暗域王者遗留的本命法器!原本我已差不多要将那至宝夺取,可这小子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偷袭我,以致我与那至宝失之交臂!” “竟有此事?”虎妖吃了一惊,“我看此子好像还未斩身,圣子的修为竟然会被他暗算?” “虎兄,他就是近来风头正盛的妖都新晋候补十人之一的持剑者!”王禅说道,“一身杀力,恐怕不弱于邬娴雅那个贱人!” 虎妖闻言,明显不信,笑道:“圣子多虑了。传言向来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妖都之人向来喜欢添油加醋,被他们吹上天的猴山太子如今还不是像一条丧家之犬?你我联手,斩了这持剑者,拿他的头颅,再去截杀邬娴雅!” “正合我意!”王禅说道。 白泽看他二人战意盎然,笑道:“本座不斩无名之辈,且报上名来!” “百兽城虎魄,今日取你性命!” 那虎妖一跃登天,圣域猛地撞向白泽。 白泽笑道:“好个虎头虎脑的家伙,今日拿你的虎掌下酒!” 说罢,那剑客祭炼肩上扛着的阴神门圣女,把她当做法器直接祭了出去,化作一道神光,狠狠砸向虎魄。 虎魄冷哼一声,拳锋一振,就想将那袭来的身影打碎,猛然间看清那道身影的面容,骇然失色! 阴神门圣女?! “虎兄!” 当此时,王禅也看出端倪,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祭出法宝方鉴,只见那法宝神光一扫,强大吸力将阴神门圣女拽入方鉴当中,消失不见。 虎魄胆寒。 还好在关键时刻他及时收手,否则一拳打死阴神门圣女,他真是百口莫辩! “好一个奸诈之徒,竟然把阴神门圣女当作法器祭了出来,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虎妖怒道。 可如此一来,他二人已经失了先机。白泽见王禅手中法宝能收取活人,自觉那方鉴比他的锦绣山河强了不知多少,起了心思,笑道:“好宝贝,如此一来,倒是省得本座扛着美人儿到处跑了!” 那剑客心念一沉,大罗剑胎神通一出,恐怖剑域配合先天道胎勾动天地大道,狠狠砸向两人! 虎魄的圣域率先与白泽的剑域对撞,无形冲撞登时掀起空间涟漪,发出“轰隆”巨响,那百兽城大妖闷哼一声,竟被逼得生生倒退两步! 白泽丝毫不给他活路,大罗剑胎神通将那虎妖定住,起手便是至强剑诀,碧海潮汐扫出刚猛剑意,只见那碧海剑意从天而降,仿佛天海倒置,将虎魄的圣域撞得四分五裂,直把那大妖杀得浑身浴血,身躯并那恐怖一剑轰碎一座山岭,不知死活。 “!?” 王禅见状,骇然失色。 他本以为持剑者此前偷袭于他,是不敢与他正面交锋,如今看来,这持剑者的一身杀力,果然是真如传言那般恐怖! …… 第838章 斩的就是你 剑问九州第838章斩的就是你天地门圣子祭出魂幡,圣域抵挡白泽剑域的倾轧,那魂幡顷刻间鬼气森森,无尽冤魂倾泻而出,白泽定睛一看,其中竟不乏大圣境鬼魂! “就凭你,也敢挑衅本圣子?!” 王禅杀意迸发,说道:“今日便教你有来无回!” “本座斩的就是你!” 白泽冷笑一声,唤出飞剑白鲸,体内天象雷池重地呼啸而出,配合飞剑神通,刹那间将此方天地化作滚滚雷海! “轰隆隆!!” 雷法天克万邪。 那些低级冤魂被滚滚天雷吓得四处奔散,率先杀至白泽剑域当中的鬼魂被雷霆扫荡,刹那间灰飞烟灭,化作齑粉。 “果然是你偷袭本圣子!给我杀!” 王禅单手掐诀,祭炼魂幡,那些逃逸的冤魂登时被那法器操控,悍不畏死,如同滚滚黑云,尽数压向白泽的剑域。 实力堪比大圣的鬼魂发出尖锐的咆哮,纷纷出手,想要撕开白泽的大罗剑域,将那沐浴雷霆的剑客吞噬殆尽。 “诸邪退散!” 白泽单手掐诀,雷池重地祭炼雷道四象,只见那雷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齐杀出天雷深处,发出凶戾咆哮,刹那间冲入那团黑云当中,纵横捭阖,将那密密麻麻的冤魂杀得毫无反抗之力。 那些低级冤魂有的甚至没有被天雷之力直接波及,只是被雷法气息扫中,都已经崩碎成缕缕黑烟。 “杀!!” 黑云当中,大圣级鬼魂在那由无尽冤魂凝聚成的黑云当中源源不断地汲取力量,与白泽的雷道四象激烈交锋,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王禅眼见白泽的雷法已经盖压他的魂幡威能,一咬牙,咬破舌尖,从口中喷出本源精血,溅射到那魂幡之上。 “轰!——” 那魂幡轰然一震,猛地迸发出恐怖血光,打在那几头大圣级鬼魂身上。 “吼!!” 血光加身,那几头大圣级鬼魂登时杀力暴涨,双目血红,狂吼一声,竟纷纷打出生前绝学,各显神通,祭炼无尽冤魂形成战甲,阻挡雷法对它们的压制。 局势瞬间逆转,白泽的雷道四象一时间竟被杀得节节败退,雷道玄武更是第一个被那几头大圣级鬼魂施展的神通打得粉碎,猛地在虚空当中湮灭,发出惊天巨响! “轰隆!!” “持剑者,你的雷法不过如此!”王禅见状大声道:“若非是你偷袭,焉能伤到本圣子分毫?!” “夸口。”白泽冷笑,祭炼飞剑本源,见那雷道四象全面溃败,不以为意,四象剑诀一出,雷池重地的天象之力灌入飞剑当中,与飞剑本源合二为一。 云天之上,王禅只见那恐怖雷海急剧收缩,以为是持剑者不敌,大喜过望,口中念诵咒语,驱使那几头大圣境鬼魂一齐杀向白泽,想要趁此机会将那妖都新晋绝世天骄斩灭。 四象剑诀,白虎! 白泽单手持剑,竖在眼前,左手剑指,轻抚剑身,唤出剑道白虎,天地间雷光四射,那剑意白虎发出撼天怒吼,并那剑客一齐杀向那几头大圣境鬼魂,顷刻间将它们杀得身形溃散! 王禅见大事不妙,祭炼魂幡,打向白泽,自己则转身就跑。 “圣子,哪里走!” 白泽大笑道,剑意奔涌,白鲸一剑将那魂幡斩得裂开,复又一道碧海剑意,将那魂幡轰得爆碎,一众冤魂尽数被雷池重地度化。
那剑客腾挪虚空,片刻追到天地门圣子身后。 “持剑者,你敢杀本圣子,我天地门宿老绝不饶你!”王禅惊恐道,“本圣子身上有生命印记,放了我,你想要什么,一切好说!” “现在求饶未免晚了!”白泽说道,“你天地门屡次挑衅于我,今日便了了这段因果!” 白泽一剑斩去,王禅祭出本命法宝,长枪格挡那一剑,登时被剑力打得倒飞出去,可他手中长枪竟完好无缺,显然也是品阶不低。 “你莫要咄咄逼人!”王禅说道,“你与我门恩怨,岂能加在本圣子身上!?” “好小子,这会儿你倒是能言善辩起来了。”白泽冷笑,复又一剑斩去,“你那魂幡祭炼了多少冤魂?便是这桩罪孽,便足以让你永堕黄泉,入十八层地狱!” 王禅疲于招架,白泽剑意不绝,片刻之间,将那天地门圣子杀得气机暴乱,浑身浴血,手中长枪出现数道裂痕,俨然是要崩碎的征兆! 天地门圣子胆寒,说道:“持剑者!方才虎魄寻我,告知我洗骨花的消息!原本我二人要去采那圣药,只要你饶了我,我愿意向你分享……不,将洗骨花拱手相让!” “洗骨花?”白泽略一沉吟。 王禅眼见有戏,连忙说道:“对,洗骨花!你应该知晓,此等圣药,完全可以助你斩身入圣,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另外,我天地门在这方洞天小世界眼线极多,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也有一些发现,只要你就此罢手,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那些重要消息,我也一并告知与你!” “那虎妖应当还有一口气在。”白泽说道,“不过还是多谢圣子如此有诚意,你可以去死了。” 说罢,那剑客周身剑意再涨,万钧剑力镇压而下,剑五敬山河“轰”的一声,将天地门圣子手中长枪砸成两段,凶猛剑力狠狠撞在他身上,将王禅打得吐血不止,胸膛都凹陷下去,眼看已是命悬一线! 当此时,天地间风云色变,一道虚影猛地在王禅身后出现,乃是一位黑袍老者,声音腐朽:“何人胆敢对我天地门圣子起杀心!” 白泽记得那声音,正是当初围攻猴山的一位罪城巅峰圣王! “老祖救我!”王禅呼喊道。 天地门顶级圣王老鬼隔着漫长距离投影至此,目光森寒地盯着白泽,说道:“小子,滚吧,否则本座必将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白泽一听此言,心中杀意更盛,冷笑道:“老东西,一道投影,也敢威胁我?小爷先斩了你,再取你天地门圣子狗命!” 那剑客猛地暴起,身化鲲鹏,狠狠撞向那道虚影。 “妖都持剑者?”老鬼冷哼一声,虚影暴涨,刹那间变得如山岳一般庞大,“顶级圣王,即便一道投影,杀你也如捏死一只蝼蚁。” 那黑袍老者一掌按下,勾动天地大道,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丝毫不惧,至强剑意与那老者激烈交锋,一时间将天穹打得崩开,剑意鲲鹏将那山岳一般的虚影劈成两半! “怎会如此!” 老鬼惊诧道:“未曾斩身,你小子怎能勾动天地大道!?” “老东西,洗干净脖子等着,小爷下一个便要斩你!” …… 第839章 洗骨花 剑问九州第839章洗骨花白泽一剑将那老鬼的投影虚身斩灭,王禅只觉遍体生寒,心知他绝难在持剑者手下走脱,如今只能拼死一战,希望能拖到老祖真身降临。 可白泽显然已经没了耐心,提剑向王禅杀去。 那天地门圣子祭出诸多法宝,纷纷崩碎在白泽近前,震耳欲聋的爆炸伴随着神光持续迸散,一时间庞大气劲撼动虚空! ”轰!! 王禅眼见白泽的身影被那一团团爆炸带来的神光吞灭,不见踪影,内心燃起一丝希望。 “死,死了吗……” 可下一刻,铺天盖地的绝望登时将他再度吞没! “喂,你在找我吗?”白泽的声音突然在那天地门圣子身后响起,王禅惊悚回头,只见那剑客走出空间缝隙,身后有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 王禅惊慌失措,猛地将那法宝方鉴祭出,砸向白泽。 那剑客徒手将方鉴抓住,笑道:“怎么,圣子打算把阴神门圣女当暗器?可惜她已经被我镇压,没什么用了。” “持剑者,惹怒罪城两大……不,是三大顶级势力,你不会讨到什么好处的!”王禅黔驴技穷,只能燃烧生命本源想要复元功体,拼死一战。 “百兽城?”白泽笑道,“很厉害吗?” 说罢,那剑客单手掐诀,身后皓月天象斩出十万八千剑,强势破开王禅的圣域,剑域倾轧,生生斩断天地门圣子的圣道根基! “啊啊啊啊啊啊!!” 王禅目眦欲裂,疯狂嘶吼,恨不能将白泽生吞活剥。 “我改变主意了。”白泽笑道,“我倒是很感兴趣,你们这些惯会杀人越货的家伙,习惯了高高在上,生杀予夺,被我镇压丢在无人在意的角落,等待死亡降临,心里又会是何种感受!” 白泽一道剑印打入王禅体内,将他禁锢,复又祭炼那口方鉴,将天地门圣子收入其中,扬长而去。 那剑客人剑合一,驾驭飞剑来到那座山岭。百兽城大妖虎魄没料到白泽竟然会去而复返,可他重伤垂危,心里哪还有争杀之心? “你,你……” 虎魄瞪大双眼,身躯止不住地颤抖。 “还在呢?倒是省得我到处找你。”白泽微微一笑,施展六甲秘祝“皆”字神通,双眼陡然间狞亮起来,窥探那大妖神魂,得到想要的信息,这才放开那虎妖心神。 “你做了什么……” 那虎妖惊恐不已。 “就这水平,还敢妄言斩我,截杀妖都圣女?”白泽神色玩味,“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你不能杀我,我是百兽城天骄,这方洞天小世界,有……” “聒噪。”白泽打断那虎妖的言语,说道:“下一句,是不是你已经传递了消息,说阴神门圣女和天地门圣子,都已经被我镇压?” 虎魄瞠目结舌。 “不用说了,我已经在你的这里看到了。”白泽指了指对方的脑袋,笑了一声,飞起一脚,将那虎妖踹得起飞,砸入莽莽山岭。 “真是什么货色都敢威胁我……” 那剑客心中杀意不绝,“不把你们折腾到死去活来,看来你们是不会长记性了。”
至宝机缘。 不好意思。 你们看中的,都别想要了! 白泽驾驭飞剑,身化长虹,直奔某处地界而去。 天地门圣子倒是没有说谎,那洗骨花的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圣药,对他炼体,精进《龙象神魔功》有大益处。 如今白泽的体魄已经强到能与成年体的蛮荒凶兽比肩,若是借那圣药淬体,或许有望炼成不灭金身! 没有诸多天材地宝往里砸,单是修行《龙象神魔功》,白泽即便炼到第六层,也不过只能炼出九百鼎力。 可如今这里遍地机缘,他体内又有荒古神兽的血液,或许这是一个绝佳的契机,让他有机会一举炼成圣人境巅峰体魄,不灭金身! 虽说这六境能够修成的不灭金身,远远做不到一滴血压倒山岭,被斩断手臂顷刻间断肢再生!可作为炼体之境,宝骨和宝血相融的终极境界,不灭金身的恐怖,也足以让白泽在这一境界直接一路横推,拳镇一世天骄,压得他们难以出头! 何况如今白泽迈入剑道宗师之境,人剑合一,他的体魄越强,也就意味着他的剑力越高。 白泽一路飞驰,直奔那虎妖记忆中洗骨花所在之地而去。 待夜色深沉之时,白泽终于赶到地方。 只是甫一靠近,他便感知到前方激烈的大战! 那剑客极目远眺,只见两道浑身流光溢彩的身影正与那圣药洗骨花的伴生异兽激烈交锋,战场中心,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破碎不堪,俨然就是被那异兽所杀。 “倒是有趣,也是一头老虎。” 白泽看那异兽,乃是一头插翅虎,浑身毛发已被鲜血染红,环绕周身的炽烈天火杀力极高,以一敌二,虎啸声震动八方,一时间和那两大六境高手杀得有来有回! “吼!!” “这畜生忒是难缠!” “别放弃!这畜生已经身受重伤,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你我并力,定能斩它!” 那两人各显神通,与那异兽缠斗,一时间诸多法宝在夜幕中不断穿梭,誓要将那异兽活活拖死! “倒是个好机会。” 白泽见那两人当中一个,竟然背生诡谲双翼,身上气息和暗域那黑袍修士古河有几分相似,疑心他们出身暗域。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你们且打吧,最好两败俱伤,都陨落在此才好。” 那剑客思忖道,收敛所有气息,徒步奔向那圣药所在的山崖。 白泽一路穿行,仗着强悍肉身,不惜绕路避开天上交战双方的耳目,很快摸到那山崖附近。 逼近那株圣药,白泽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惨烈的血腥味里,带着一股辛辣气息,正是洗骨花散发出来的菁纯药力! 白泽大喜,三下五除二,攀登山崖,鬼鬼祟祟地摸到那株圣药近旁。 那异兽插翅虎喷吐炽烈天火,火光映照山崖,将那株圣药染上血色。 白泽只见那洗骨花模样怪异,花朵本色森白,如今被火光映照,犹如一只骨节分明的血手! …… 第840章 本座王禅 剑问九州第840章本座王禅白泽毫不犹豫,从古戒当中取出一枚玉盒,动作飞快,一把将那圣药连根拔起,装进玉盒,身形直接跃入虚空,扬长而去。 “!?” 天上正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一兽尽皆失色,反应过来架也不打了,相继横渡虚空,直追白泽而去。 “吼!小贼,还我圣药!!” 插翅虎愤怒咆哮,喷吐天火,可无奈距离太远,压根伤不到白泽的毫毛。 “好小子,竟敢在我暗域手底下夺宝,留下命来!” 那两个暗域修士气急败坏。 眼看就要镇压插翅虎夺得圣药,却被那小子渔翁得利,这哪里能忍? “暗域算个屁!”白泽大笑道,“本座王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天地门圣子,再敢相追,取尔等狗命!” “王禅,好小子,留下圣药饶你狗命,否则必踏平你天地门!” 那背生双翼的暗域修士祭炼法器,想要拦截白泽。可他们已经失了先机,哪里能挡住白泽? 那剑客将六甲秘祝“列”字秘法运转到极致,短短片刻,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吼!!”插翅虎双目血红,咆哮天地。 “该死的王禅,天地门,本座必让你们付出代价!” 暗域修士无能狂怒。 白泽一击得手,直接放飞自我,开始打着天地门圣子的名义四处劫掠。 “妈了巴子,至宝机缘能者得之,尔等也配?本座王禅,有种就来砍我!” 白泽头戴鬼面“无恶不作”,嚣张至极。 “该死的小子,竟敢偷袭本尊,留下至宝,不然将你抽筋扒皮!” “王禅,他奶奶的鲨鱼辣椒,罪城修士都像你这般不要点脸吗?!” “小贼,留下圣药,饶你不死!” 白泽行走洞天小世界,八方拱火,一时间让“本座王禅”四个字罪行累累,恶名昭着,就差臻至人人喊打的境界了。 这一日,白泽照旧御剑到处闲逛,忽然感应到附近有杀机爆发,神识一扫,发现竟是两个头戴鬼面的天地门修士正被三头大妖追杀。 白泽毫不犹豫,祭出鬼面戴在头上,直接奔赴战场。 这不又来活了! 当此时,那两名天地门修士已经被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追杀二人的三头大妖,有一人施展秘法,身化血光,直接挡住那两人去路,三头大妖立刻形成合围之势。 “看来今日要殒命于此!”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悲呼道。 “世间机缘,向来是能者得之。”拦住两人去路的大妖狞笑道,手中长刀一振,“受死吧!” “我们愿意交出这桩机缘,还请诸位放我二人一条生路!”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大喊道,想要以到手机缘换取生路。 “现在求饶,晚了!”两人身后的大妖大笑道,“你们天地门圣子不是烧伤抢掠无恶不作吗?今日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教你们天地门也尝尝被掠夺的滋味!” “圣子误我,我好恨!!” “我不甘心!!” 两人心中悲愤。 “废话少说,受死!”
那三头大妖同时出手,三大杀招同时轰向那天地门两位修士。 那两人已存必死之志,奋起反抗,想要在绝境中博取一线生机。 虽然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日之局,他们十死无生! 就在此时,一柄灵剑破空而来,携带万钧剑力,强势杀入战场,刹那间竟将那三头大妖的杀招尽数荡灭! “轰!!” 荡灭那三大杀招,那柄灵剑也直接崩碎,化作支离碎片。 “谁?!” 突然的变故,让那三头大妖大吃一惊,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出手之人。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登时大喜。 绝地逢生,古人诚不欺我! “唉,万千因果,尽在本圣子一人。”虚空中传来一道沉重的叹息,“怎能让本圣子的同门因此殒命?” “圣子!?”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经历大悲大喜,一时愕然:咱家圣子不是枪修吗?何时转为剑修了!? 方才那一剑的威力不可谓不大。 连破三头大妖的杀招,其中两人还是六境高手! 即便那把灵剑最终崩碎,天地门的两位修士也能看出那一剑其中蕴含的恐怖剑力。 那三头大妖尽皆失色,全都心生恐惧。 其中一头大妖嘀咕道:“这么恐怖的剑力,怎么让我觉得,像是妖帝候补十人那位呢……” 当此时,一道身影从虚空中现身,头戴鬼面,负手而立,说道:“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你们两个,还不快走?此间因果,本圣子一肩挑之!”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愈发觉得眼前这人不像自家圣子,可既然能活命,那也管不了太多了,先走再说! 那两名天地门修士对视一眼,连忙逃离这方天地。 那三头大妖忌惮白泽的杀力,愣是不敢出手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机缘溜走。 “阁下是天地门圣子?” 那对白泽身份起疑的大妖问道。 “本座王禅,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有何疑问?”白泽冷笑一声,单臂一振,六合拳一拳将虚空打得崩裂。 骇人杀力将那三头大妖吓得连连倒退。 “还不给本圣子滚?”白泽说道,“镇杀尔等,有如捏死蝼蚁!本圣子不屑与你们出手,滚吧!” 那三头大妖闻言,自认倒霉,连忙夹着尾巴跑路,身形迅速消失在白泽眼前。 与此同时,那两名天地门修士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对。 “近来听说圣子四处树敌,专好干夺人机缘的事情。”其中一人说道,“我总感觉不大对劲,你说方才那是不是有人冒充圣子?” “我也感觉不对劲。”另一个天地门修士说道,“刚才那一剑,威力极大!如此一剑,至少也得数十载的功力。圣子钻研枪道这么多年,没道理换用剑啊。” 两人一合计,决定将此事先行禀告给本门长老。 可等其中一人从储物袋中祭出传讯玉简时,豁然发现,那玉简当中,竟有一道长老传讯,他们尚未听取那道传讯! 另一人也祭出玉简,发现他那里也有长老传讯。 …… 第841章 刀剑双绝 剑问九州第841章刀剑双绝“看来是之前在那处葬宝之地,那里的禁制遮蔽了玉简传讯。” 两人对视一眼,听取玉简当中的讯息。 “圣子被妖都持剑者镇压,所有人发现持剑者行踪,第一时间以玉简传讯!” 那玉简当中的讯息被听取,天地门两名修士尽皆骇然。 “看来那人定是持剑者!快向……” 一名天地门修士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两位请留步。” 那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暗自传音,另一个立刻收起玉简,拖延时间,转身说道:“多谢圣子搭救,否则我二人必死无疑了。” 白泽是何等人精,当机立断,直接祭出魂海仙殿,强大魂力登时将这方天地闭锁,让那玉简无法传递消息。 “圣子这是何意?!” 那天地门修士骇然道:“我二人对圣子忠心耿耿,圣子为何要镇压我们?” “好小子,本圣子跟你们心连心,你们却跟本圣子玩脑筋!”白泽倒打一耙,说道:“无非是本圣子最近树大招风,惹了些麻烦,你们就想投靠百兽城,出卖本圣子?” 那两人见已经暴露,当即撕破脸皮,呵斥道:“妖都持剑者,不必再装了!胆敢镇压我天地门圣子,还不放人?待我天地门老祖一至,杀你有如捏死一只蝼蚁!” “大胆!竟敢质疑本圣子的身份,你二人已有取死之道!”白泽冷笑一声,探出一掌,将两人镇压,从储物袋里搜出玉简,当场摧毁,复又将两人掠夺的至宝机缘笑纳,这才满意收手。 当此时,山岭当中,突然响起拍掌声,一人笑道:“好小子,抢夺机缘被你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真是小看你了!” 白泽定睛一看,说道:“汪晟,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能将气息做到一丝不漏这种地步的,除了贯胸国人,还能有谁? 那刀客登天而起,来到白泽近前,说道:“如今罪城诸多势力都对你下了必杀令,镇压阴神门圣女、天地门圣子,又暴打罪城一众天骄,怎么,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哪有人会嫌自己活得久?” 白泽笑道:“怎么,你是来当打手的?” “那倒不至于。”汪晟说道,“要杀你的人太多,不差我这一个。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招惹到暗域的人,听说暗域年青一代的绝顶天骄‘刀剑双绝’扬言,他必斩你,拿你的一身剑意淬洗他的伏尸剑。” “刀剑双绝?”白泽笑道,“这名字倒是古怪。什么实力,也敢跟我叫板?” “只怕你不好对付。”汪晟说道,“暗域向来是妖都和罪城的死敌。虽说明面上妖都和罪城势同水火,可在暗域十二修罗王陨落半数之前,只要是暗域出征,妖都和罪城也只有联手才能避免被相继覆灭的结局。” 白泽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刀剑双绝想必是个人物。不如这样,我二人联手,我出剑,你出刀,去斩了暗域的那个绝顶天骄?” 汪晟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是有命活下来,再说这话吧。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听说你有朋友被堵在托云山,如今他们正等着你上钩呢。” “谁?”白泽问道。 玄九尘虽然未入六境,可却能在贯胸国的地盘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荒尾捞走,想堵住他,绝非易事。
莫非是荒尾? 她和葬爱道人分开了? 还是…… “都说了是听说。”汪晟说道,“我劝你还是低调行事,找机会换人。左右阴神门圣女和天地门圣子都在你手里,换你朋友的命,正合适。” “当然,我不能保证我所说的话就是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大可不必去托云山,消息的真假不好说,但那里绝对是他们要抓你的陷阱,这是可以断言的。” 说罢,汪晟转身就走。 白泽觉得这人不老实,嘴里可能没几句真话,又拿不定主意汪晟在骗他,打算略施手段,撬开他的嘴。 当此时,天外却有磅礴杀机奔来,二话不说,直接祭出杀招,一柄黑色大戟劈出山岳一般庞大的虚影,撕裂云天,对着白泽兜头砸来! 飞剑白鲸自剑骨出,碧海剑意冲天而起,将那大戟虚影斩得粉碎。 “轰!!” 天外来人大吼一声,说道:“果然是你,持剑者!假冒天地门圣子,镇杀我百兽城天骄,真当我百兽城无人吗?!” 白泽定睛一看,来人赤着上半身,满是鳞甲,一身修为已臻至大圣境圆满,俨然有半步圣王之威。 那满身鳞甲的大妖身后,还跟着两头小圣境大妖,正是先前白泽放走的三头大妖里的两个! “看来是钓到大鱼了。”白泽冷笑道,“怎么,饶了你们一命,不对本座感恩戴德,反倒是恩将仇报起来了?” “死来!” 那满身鳞甲的大妖手持黑色大戟,圣域全开,有天地异象在圣域当中显化,乃是一头蛮荒时代的妖魔,极阴玄蛇! 那大妖的圣域当中,大道法则交织,黑色大戟怒劈白泽而来,砸出一条血色浊流,刹那间将白泽的碧海剑意污秽。 “开!” 那大妖一声大吼,碧海剑意登时崩碎。 白泽冷笑道:“本座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死人不配知晓!” 那大妖杀意不减,血色浊流直奔白泽而来! “夸口!” 白泽大罗剑域一出,也是天地异象显化,一轮明月高悬,单手掐诀,那皓月光晕流转,剑六应运而出,斩出十万八千剑,但见那剑意长河汹涌咆哮,狠狠撞上那大妖的血色浊流! 双方极招对拼,一时间杀得虚空崩裂,威震八方。 跟在那大妖身后的两头小圣境强者被两人的恐怖杀力震慑,不敢靠近战场,只远远观望战局,稍有不妙,便打算夺路而走。 那大妖心念一动,圣域当中,那极阴玄蛇嘶鸣一声,扭动庞大身躯,张口喷吐诡谲毒雾,化作密密麻麻的漆黑小蛇,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丝毫不惧,自然天象飞出元庭气海,只见天地间有怒海奔腾,掀起万丈狂澜,仿佛要把这方天地盖压,对着那极阴玄蛇狠狠拍了过去! “轰!!” 金色怒海翻腾咆哮,如千军万马掠阵,又像是九天雷霆在云海极深处起舞。 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 …… 第842章 托云山 剑问九州第842章托云山极阴玄蛇杀入金色怒海当中,翻卷千重剑意浪潮。 白泽那一剑蕴含极阳之力,大日天象融入怒海,化生金色海水,又并皓月天象,阴阳流转之间,将那极阴玄蛇死死镇压! 刹那间,那极阴玄蛇已经被滔天巨浪拍入海底! 鳞甲大妖吃了一惊,大戟祭炼古之杀阵,血色浊流化作一条毒龙,掀翻剑意长河,杀入怒海当中。 双方在极招当中灌注大道法则,一时间杀得天地震荡! 白泽仗着神魂强大,一心多用,从古戒当中唤出三柄飞剑,五行剑意流转,飞剑初一、十五、晦朔分别化作黑、青、白三色剑龙,悍然杀向那鳞甲大妖。 那鳞甲大妖见状,祭出一件符宝,只见符文流转,震荡开来,化生防御阵环,将那三色剑龙尽数挡下,不能寸进。 “这便是你的极限了吗?!” 那鳞甲大妖狞笑道:“那就受死吧!” 说罢,那大妖显化部分法相,探出一只蕴含圣王境强者一击的大手,向白泽镇压而去。 那大掌将虚空崩裂,俨然是想一击将白泽镇杀!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这便是你的极限?不过尔尔!” 说罢,那剑客体内气血奔涌,使出从昆仑秘境当中得来的天赋宝术黄金法相,把身一抖,顷刻之间身形拔高百丈,端是赫赫威严! “!?” 鳞甲大妖吃了一惊,随即立刻定住心境,认为持剑者不过是虚张声势,毕竟未曾斩身有如此杀力已经够离谱了,如何还能凝聚圣王法身! 那按下云天的大掌交织半步圣王境的法则之力,俨然有掌化乾坤之力,可那鳞甲大妖毕竟没有真正迈入那个境界,所谓的“掌化乾坤”也不过是残缺之力。 白泽如视蝼蚁,黄金法相一拳轰出,正是《六合拳》一记撼山,全力勾动上下四方之力,打得虚空崩裂,与那法相大掌甫一碰撞,迸发出惊天巨响,顷刻之间,将那巨掌法相打得崩碎! “轰!!” 那鳞甲大妖被法则之力反噬,当场吐血,身形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 巅峰之战,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鳞甲大妖甫一呈现溃败之姿,那被怒海吞没的极阴玄蛇并杀入怒海的毒龙登时被全面压制,浑身开裂,刹那间被金色怒海消融殆尽! “你究竟是何人,上界天骄,还是七境老怪的化身!”那鳞甲大妖惊怒交加,天象被白泽镇杀,他体内伤势更加可怖。 那种伤害是符宝无法抵御的。 直击他的大道本源! 鳞甲大妖不得已只能燃烧生命本源复元功体,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那两头大妖更是在那鳞甲大妖溃败之势初露端倪时,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而休说是那鳞甲大妖被杀得怀疑人生,白泽自己也没想到,先天道胎与大道相契之后,这还是他首次施展天赋宝术黄金法相,没料到这法相之力竟如此恐怖! 看来昆仑秘境埋葬的辛秘委实巨大。 那里的生灵境界普遍低微,当年他们凭三境修为已经能在秘境当中横行霸道!如今想来,不管是那吞天雀的吞天魔功,还是黄金狮子的黄金法相,都是极为逆天的存在。
可当初在昆仑秘境,对付这些异兽,却是稀松平常。这其中的诡异之处,莫非又是大道压制? 白泽难以想象,若是昆仑秘境陆沉九州,两处天地大道归拢,那座天下的霸主们摆脱大道压制,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毕竟在九州天下,体内能够孕育天赋宝术的异兽可谓是凤毛麟角。 可在昆仑秘境,这种异兽却是多得遍地走,那片莽荒森林当中,随意一头森林霸主,体内都孕育有强大的天赋宝术! 白泽刹那间心思飞转,眼见那鳞甲大妖狼狈逃窜,没有选择追击,将神通一收,打算亲自去托云山走一趟。 汪晟这人虽然和他颇有冲突,可按理来说,既然贯胸国国师已经出面,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走向势如水火。 退一步来讲,以那刀客的骄傲,即便要出手对付白泽,也会选择堂堂正正一战,不会以自身引白泽入局,行这等事情。 毕竟刀剑之争,强者为王。 没有一颗斩尽一切阻碍的问道之心,绝不能登临刀剑顶峰! 数日之后,白泽一路打探,风餐露宿,终于赶到托云山地界。 入目之处,群山争高直指,连绵山岭横亘数百里,其主峰更是高耸入云,或许这也是那些标记洞天小世界地图之人,为这山岭取名“托云”的原因。 那剑客身披大氅,改容换面,在靠近托云山地界的时候,便已经觉察到那山岭当中的阴沉杀机! 只见那莽莽山岭一派寂然,没有群鸟争飞啼鸣,也没有本该在这山岭当中最是寻常的虎啸猿啼。 那剑客心中存疑,觉得十分古怪。 “莫非是有阵法遮蔽玄机?” 白泽神识一扫,果然让他看出端倪! 神识探查之下,只见一座覆压方圆数百里的庞大禁制,将那托云山山界笼罩其中,外面看起来一派安详,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当此时,白泽觉察到天外有大妖气息奔向此方天地,收敛气息,定睛一看,只见一头大妖破空而至,逼近托云山时,一头撞了进去,那禁制只微微泛起一片涟漪,并不阻拦。 白泽见状,心思飞转:莫非这禁制不是罪城势力布下的,而是这方地界本就有这禁制? 那剑客正思索间,天外又有大妖飞至,白泽犹豫一瞬,随即登天,大声道:“道兄请留步!” 那大妖闻言,看见白泽,警惕道:“你是何人,因何叫我?” “在下截江。”白泽说道,他的名讳三绝天知道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截江”之名。 “青蝉。”那大妖也自报家门,只是警惕之心不减,说道:“不知阁下有何事情?” “让道兄见笑了。”白泽说道,“小弟误入此处,发现这里有一座庞大的天地禁制,却又发现有很多人好像不被阻拦一样,直接飞进这座山岭,心里觉得奇怪。” 青蝉恍然。 “方才看到道兄好像也是要进入这座山岭,这才冒昧一问。”白泽说道,“敢问道兄,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了解?” …… 第843章 恐怖尸骸 剑问九州第843章恐怖尸骸“原来如此。”青蝉戒心稍微放下,说道:“你有所不知,这里乃是托云山。这洞天小世界遍地是机缘,众人都想夺得上界巨头传承,能够在天河回归上界时跟着一起飞升天渊。” “莫非这托云山有上界巨头的传承?”白泽问道。 “这倒是不清楚。”青蝉说道,“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古怪禁制,最近这段时间,这托云山地界只进不出,特意前来看看。” “原来如此。”白泽沉吟道,“如此看来,应当是这托云山禁制复苏,或许是这山界当中的秘宝或者上界巨头的传承要出世了。” “你这般想,也有道理。”青蝉说道,“这禁制在此之前,只要修为足够,出入自如。据说其中还发现了恐怖尸骸,疑似千年前那场登天之战的某位七境大能。总之这里面机缘极多,既然有幸遇见,不如同行,看一看这托云山到底有何玄机。” “如此甚好。”白泽笑道,“在下一介散修,早年曾在云海大圣那里受教数载,有幸和道兄同行,是在下的福分。” 白泽自报家门,那大妖青蝉也不藏掖,说道:“我乃蝉祖一脉修士,幸会了。” “罪城五至高之一的蝉祖?!”白泽吃了一惊,说道:“难怪道兄如此年纪,就有这般高深莫测的修为,原来是罪城绝顶天骄!” 青蝉看那剑客言语坦荡,笑了一下,说道:“出身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辈修士,岂以出身论道行?大道就在脚下,修行一路,还得看我们自己怎么去走。” 青蝉一番话,让白泽肃然起敬。 即便有如此出身,面对遍地是机缘的情况,还能有如此心性,世间罕有。 “听说妖都那位新晋的绝世天骄,妖帝候补十人之一的持剑者,近来在这洞天小世界里搅动风云,端是威风。”青蝉说道,“在他成名之前,哪有人知晓他的存在?” 白泽汗颜,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纰漏。 青蝉的本意是告诉他不必在意出身,那持剑者此前籍籍无名,是散修的可能性很大,不也能闯下赫赫威名?在剑道一途上力压各路天骄。 可这话当着他这位当事人的面来说,属实让他有些尴尬。 “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和他问道一场。”青蝉随口说道。 白泽笑道:“那定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青蝉在白泽身上看不出丝毫端倪,终是打消了心中怀疑,认为可能眼前这剑客的确就是一再寻常不过的剑修。 未曾斩身,如此修为,进了托云山,能不能活过一天都难说。 两人交谈一番,径直向那覆盖整座山岭的禁制而去。 青蝉动作稍快,逼近那禁制的时候,白泽有意拖了拖御剑的速度,待那大妖飞身进入托云山,猛地停住身形,绕了一个大圈,从另一个方向进入山界。 那大妖毕竟是出身蝉祖一脉。 蝉祖乃是罪城五至高之一。 好巧不巧,阴神门神主也是罪城五至高之一! 他手里可是还镇压着阴神门圣女,万一被发现端倪,青蝉对他的出手的几率无限接近于十成。
白泽可不想在这只进不出的鬼地方暴露身份。如今这托云山局势不明,万一真如汪晟所说,罪城诸多势力联手布局,他就是杀力再高,恐怕也难以招架。 那剑客甫一踏入山界,惨烈景象扑面而来,方圆百里,到处都是滚滚浓烟,彻天杀机充斥着整个山界! 数不尽有多少山头付之一炬,更是有诸多山岭崩塌殆尽,一片狼藉。 放眼望去,尽是血腥杀戮。 “吼!!” 远处传来震天撼地的咆哮声,声音呕哑嘲哳,直击灵魂。 白泽猝不及防,两眼一黑,连忙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只见远处有一头恐怖尸骸,身长两丈有余,身披残破战甲,背后嵌有三把残破的法器,其中一杆大戟还算完整,贯穿那恐怖尸骸的胸膛,斜插而下! 那恐怖尸骸背后还有一只诡异翅膀,手持一把残刀,被诸多六境大能围攻,却是愈战愈勇,杀得虚空崩裂! “!?” 白泽骇然。 这青蝉的嘴莫非是开过光的? 那剑客看去,围攻那恐怖尸骸的诸多高手当中,单是圣王境强者,就有四人! 恐怖尸骸手中残刀气息之恐怖,只远远看一眼,便激得白泽剑骨当中的飞剑颤动不已,若非白泽反应迅速,立刻压制住白鲸的躁动,恐怕此刻彻天剑鸣已然响起! “这尸骸竟如此了得!” 白泽心中惊诧,那恐怖尸骸至少也当死去千年岁月,如今看来,莫非是那尸骸体内竟孕育了新的灵识!? 而且那恐怖尸骸背上镶嵌的三把残破法器,每一件看起来都极为不凡,至少也是天字序列法宝,货真价实的天兵! 尤其是那一杆大戟,黑气蒸腾,端是骇人。 如此恐怖的尸身,生前又当是何等存在? “这尸骸十分完整,如今化生的灵识尚未强大,已经如此恐怖!”远处,围攻那恐怖尸骸的一众强者当中,一尊圣王喝道:“诸位,还请齐心并力,斩灭尸骸孕育的灵识,如此程度的尸骸,其中铭刻的七境道纹定然清晰!” “不要留手,镇杀这尸骸的灵识,我等一起观摩七境道纹,这乃是天赐良缘,或许借此机会,可以一窥七境大道,助力你我登临绝顶!” 另一位圣王境强者喝道。 白泽仔细一看,那四道伟岸身影当中,竟然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身披战甲,正是当初猴山之战现身的顶级圣王斗卜比! 还有一尊圣王,乃是一头黑牛精,顶上犄角极大,体魄壮硕,挥舞一柄风雷锤,气机接近顶级圣王。 那四尊圣王一齐出手,四座巨大法相显化,神光各异,都是如同山岳般庞大,合围那恐怖尸骸,各显神通,一时间打出万丈光彩,空间沦陷,想要彻底镇杀那恐怖尸骸孕育出来的灵识。 “本座不管你生前是何等人物,这一缕灵识,今日你是断然留不住了!”一位圣王境强者说道,巨大法相祭炼一扇青铜门,向那恐怖尸骸狠狠打去。 …… 第844章 禁制 剑问九州第844章禁制那恐怖尸骸嘶吼一声,拔出贯穿胸膛的大戟,单臂一挥,投掷出去,将那青铜门砸得神光爆散,轰然裂开! “!?” 那四大圣王骇然失色。 白泽见状,更是头皮发麻。 那恐怖尸骸全力冲杀,硬抗三大圣王联手一击,生生将那祭炼青铜门的圣王杀得只剩半截身躯,竟然从四人围杀中突围,直奔白泽所在的地方而来。 那剑客登时浑身汗毛倒立,毫不犹豫,施展剑皇一脉绝学气运山河,拔腿就跑。 “吼!!” 恐怖尸骸发出一声大吼,直把白泽震得头晕目眩,魂海仙殿极力镇压,这才不至于被轰得神魂离体。 他娘的,这恐怖尸骸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白泽头也不敢回,飞速逃离这方天地。 四大圣王围攻,白泽自觉要是他落入此等境地,刹那间就要被杀得神魂俱灭!那恐怖尸骸简直强大得匪夷所思,若是真是冲他来的,被它缠上,断然没有活路可走! 当此时,天外有傲然身影飞至,刀剑齐出,试图阻挡那恐怖尸骸的脚步,却被那尸骸手中残刀一刀砍得胸膛撕裂,心脏都暴露出来! 那傲然身影“轰”地砸入大地当中,却是立刻爬了起来,狠狠吐出一口血水,神色全无恐惧。 “诸位道兄,这尸骸体魄太过恐怖,圣王境全力一击也奈何不了它,还请联手攻它的灵识!” 天外又有大能飞至,大声说道。 “非是我等不攻它灵识,而是根本找不到它的灵识寄生何处。”妖都顶级圣王斗卜比说道。 “感应到了一丝灵识气息!”那牛王突然大喊一声,巨大法身挥动手中法器风雷锤,截住那恐怖尸骸的去路。 “轰!!” 风雷怒卷,天地震荡。 牛王一锤,将虚空打得直接崩裂,那恐怖尸骸硬抗一记风雷锤,手中翻腾黑气的大戟几乎脱手,被它反手又插到胸膛当中。 “那丝灵识气息又没了!” 牛王喊道。 先前被那恐怖尸骸一刀斩入大地的傲然身影登天而起,说道:“将它身上的三把兵器打下去,或许能感知到它的灵识所在!” 斗卜比眼见那人硬吃尸骸一刀,心脏都被砍了出来,竟然还能登天一战,心里微微惊诧。 那妖都圣王定睛一看,只见那傲然身影手持刀剑,尽非凡品,刹那间心中已有了猜测。 真是热闹了。 三绝天三大势力的人都来了。 看来就是灭了这尸骸的灵识,接下来多半还是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吼!!” 那恐怖尸骸再度发出直轰灵魂的咆哮,一刀将牛王巨大的法身砍得倒退三步,身形一撞,就要遁入虚空裂缝。 “哪里走!” 一名圣王境强者打出九条神锁,将那恐怖尸骸四肢、身躯扯住,阻止它遁入虚空裂缝。 恐怖尸骸浑身一震,猛地发力,扯断四根神锁,将那圣王境强者拽得一个踉跄,身形不受控制,直冲尸骸而去! “!?” “快撒手!” 刀剑双绝喝道。 那圣王境强者将神锁脱手,恐怖尸骸已经一刀斩了过来,磅礴刀气覆压而来,那圣王祭出一面盾甲,却被一刀斩得爆碎,将他轰飞百余丈!
当此时,白泽已经跑远。 恐怖尸骸大吼一声,竟吐出两个模糊字眼:“桓……温!”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尽皆瞠目。 白泽更是如遭雷击。 那恐怖尸骸果然是冲着他来的! 白泽立刻想到被他祭炼收入古戒当中的石碑,千年前那绝世剑仙的传承《碧海潮汐诀》正在其中! 莫非这尸骸生前,竟是死在桓温手下! 白泽回头一看,恐怖尸骸空洞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两个窟窿分明没有丝毫神光,却让白泽如坠冰窟。 如此尸骸,生前又是何等存在? 可即便如此,还是死在那剑仙手里。 所有人的视线,尽数落在白泽身上。 “莫非这尸骸竟是上界之人!”牛王骇然道,“不是说当年那场血战,镇杀三绝天诸多想要打过天河的强者,只有天河那位存在一人吗?!” “杀到天河深处,谁能断定天河尽头就只有一人?”斗卜比说道,“看这尸骸身上插着的法器,不像是那位绝世剑仙的,更可能是这尸骸生前被他重创,又被诸多强者围攻,才将之杀死。” “难怪死了悠久岁月,还有如此恐怖的杀力!”牛王说道,“若是上界之人的尸骸,倒还是能够理解。” “上界巨头,竟恐怖如斯!” “尸骸孕育出一缕灵识,便这般强大吗?!” “可怕,太可怕了。” 跟随那些圣王征战的一众修士骇然道。 那被恐怖尸骸杀得只剩半截身体的圣王祭炼残破法器青铜门,目光阴沉地盯着远处那道身影。 刀剑双绝看到白泽的瞬间,手中伏尸剑立刻发出激烈剑鸣。那暗域绝顶天骄立刻断定白泽的身份,说道:“持剑者!看来他已经得到那位绝世剑仙的传承了。如若不然,那只能说他是剑仙后人,体内流淌着剑仙之血,否则定然不会激起尸骸如此异变!”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什么,持剑者!?” “他已经拿到了剑仙传承?” “剑仙后人?!” 众人各怀鬼胎,看向白泽的眼神都深沉起来。 斗卜比神色一凛,与一位同属妖都的圣王对视一眼,神色莫名。 白泽意识到不妙。 当此时,那恐怖尸骸已经飞身钻入空间缝隙,手持残刀,刹那间杀出重围,直奔白泽而去! “诸位,持剑者一事暂且搁置。”斗卜比说道,“若是让这尸骸走脱,谁也不能断定它能不能冲出禁制,离开托云山。若真是如此,到时恐怕再难找到它,所谓机缘也不过是竹篮打水!” “斗卜比,你是妖都圣王,自然袒护持剑者!”五大圣王当中,出身罪城的圣王夜煌冷哼道,方才那恐怖尸骸一刀,并没有伤及他的要害,“那绝世剑仙的传承,可不比这具尸骸差。” 另一尊妖都出身的圣王风影沉声道:“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他娘的,婆婆妈妈!”牛王骂道,“那小子斩我百兽城天骄,老子说什么了?先打掉那尸骸身上的三件法器,将之镇压再说!左右托云山禁制只进不出,持剑者还能跑了不成?” …… 第845章 原始太极 剑问九州第845章原始太极牛王此话一出,那只剩半截身躯的圣王说道:“牛王此话不差。如今那尸骸的注意被持剑者吸引,万不可让他被尸骸打死!否则真如斗圣王所说,恐怕我们在这洞天小世界,再无斩获此等机缘的机会。” 众人闻言,不再争论,纷纷出手,截杀那恐怖尸骸。 斗卜比一马当先,杀在最前面。 牛王动手之前,看了那半截圣王一眼,说道:“你还有一战之力否?” “无妨!”半截圣王说道,“那被尸骸斩下的躯体受了刀意污染,此战之后,待我洗炼一番,便能接上躯体。” “如此便好。”牛王说罢,纵身而去。 刀剑双绝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半截圣王一眼,也跟了上去。 当此时,围攻恐怖尸骸的一众高手飞身而至,那尸骸怒吼一声,再度拔出胸膛大戟! 众人心知那大戟威力恐怖,一击便将那半截圣王的青铜门轰得几乎炸裂,不敢硬碰,略一退身。 “别让它有机会把那大戟送回胸膛!” 风影喝道。 那恐怖尸骸杀意覆盖白泽,逼得他无法遁入虚空,剑域全开,抵挡那恐怖杀力,心里已经将刀剑双绝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 他娘的,你小子不仁,休怪小爷不义! 白泽心知已经跑不掉了,祭出白鲸,套上细鳞战甲,默念金光咒,做好挨刀的准备。 果然。 那恐怖尸骸祭刀,左手持戟,右手手中残刀爆发出彻天杀机,狠狠斩向白泽! 那剑客毫不犹豫,至强剑意倾泻而出,身化鲲鹏,却是避无可避,只能硬接那一刀! 难怪那圣王会被恐怖尸骸一刀砍断半截身体。 如今换白泽直面恐怖尸骸一刀,他才知道,这诡谲至极的刀势根本就难以避开,长了眼睛一般直斩而来! “好机会!”刀剑双绝喝道,“将他手里的大戟打下来!” 那暗域绝顶天骄手中刀剑齐鸣,战祸刀罡并伏尸剑罡奔涌而出,直斩恐怖尸骸手中大戟而去。 一众圣王纷纷出手,合力打出一道神光,轰向恐怖尸骸手中大戟! “轰!!” 刀光纵横天地。 鲲鹏剑意被那一刀砍得崩碎! 恐怖尸骸杀红了眼一般,压根不管一众圣王境高手的联手一击,残刀再出,递出恐怖刀意。 白泽只觉浑身气血要燃烧起来一般,被那恐怖刀意逼得双眼刺痛,泛出狞亮的炽金光晕。 那剑客手段尽出,剑域当中,日月同天,两道天象汇入手中飞剑,阴阳之力逼得白鲸神光冲天! “妈了巴子,死过一次的人,那就再死一次!” 白泽怒吼一声,剑子绝学无量一剑贯通天地,只见此方天地大道为之震动,黑白二气极速流转,化生原始太极,强横剑意直接崩碎虚空,迎着那一刀狠狠斩了过去! 刀剑争锋。 那恐怖尸骸身形为之一顿,白泽浑身颤抖,虎口崩裂,嘴角血流,大罗剑域震荡不止。 “吼!!” 恐怖尸骸再出一刀,双刀叠加,猛然轰碎无量剑意,将那剑客的剑域劈开! 无量一剑轰碎第一刀。 第二刀却是势如破竹,狠狠斩在白泽身上,将细鳞战甲砍得翻卷起来,在那剑客胸膛之上留下狰狞刀痕!
“轰!!” 与此同时,一众圣王联手一击,生生将那恐怖尸骸的左手打得爆裂,诡异大戟瞬间脱手,登时被那神光镇压。 刀剑双绝眼见白泽被恐怖尸骸一刀砍地滑落天际,砸入大地当中,眉眼深沉。 “诸位,全力出手!” 斗卜比眼见拔出尸骸身上第一件法器,那尸骸身上一缕灵识的气机被众人捕捉,围攻尸骸的所有强者全部尽出神通,刹那间这片天地被法宝神光覆盖,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吼!!” 恐怖尸骸愤怒咆哮,独战近二十位六境高手,手中残刀不断出击,硬撼五大圣王杀招,将牛王一刀砍得吐血,妖都圣王风影巨大的法身更是被那恐怖尸骸斩得崩裂! 血战一起,围攻一方不过片刻,便已经陨落五人! 那五位大圣境强者尽皆粉身碎骨。 刀剑双绝被一刀斩飞。 妖都顶级圣王斗卜比大喝一声,法身打出至强一击,本命法宝离火炉硬接恐怖尸骸一刀,争取时机,众人联手再出强横神光,将那尸骸背上第二件法器打落! “吼!!” 恐怖尸骸愈发愤怒,身上的那缕灵识的气机越发清晰起来。 天地震荡,虚空崩裂。 当此时,白泽挣扎着从深坑当中爬了起来。胸膛上那狰狞刀痕已经被他镇压,龙血的强度让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将入侵体内的狂暴刀意拔除。 那剑客眼见被恐怖尸骸一刀掀开的细鳞战甲正在诡异地归拢鳞甲,竟然是要自行复原,心里略微吃惊。 他只当妖帝出手不凡,细鳞战甲能为他抗住那一刀大部分刀势已经相当了得,没想到这战甲损坏,还能自行修复! 白泽眼见天上大战,心知此地绝非久留之所。既然这恐怖尸骸对他动手多半是因为千年前那绝世剑仙的传承,那么要想脱身,就只有一个办法! 白泽一不做二不休,眼见刀剑双绝再度登天,毫不犹豫,从古戒当中祭出那块石碑,单臂一挥,猛地将那石碑砸向刀剑双绝。 那暗域绝顶天骄感应到有人偷袭,吃了一惊,刚要动手劈了那石碑,却听白泽大声说道:“剑仙传承在此!” 刀剑双绝顿时一愣,下意识接住那石碑。 那暗域绝顶天骄不敢笃定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碑是否就是剑仙传承,定睛一看,石碑上空空如也,休说刻录剑诀,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刀剑双绝正当是持剑者在戏弄他,猛然感受到那恐怖尸骸骇人的杀意直冲他一人而来! 糟糕,上当了! 刀剑双绝意识到那石碑真就是剑仙传承,可这烫手山芋,眼下他是决计不能留下! 刀剑双绝毫不犹豫,直接将那石碑扔了出去。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慢了一步。 “吼!!” 恐怖尸骸怒吼一声,刀斩天地,竟是要拼着再度力抗一众六境高手杀招,誓要一刀将那暗域绝顶天骄劈成两半! “好小子,胆敢暗算你爷爷。”白泽冷笑,他的神识何等强大,之前即便隔着相当距离,还是将刀剑双绝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石碑,我倒要看你有没有命拿!” …… 第846章 天地归心 剑问九州第846章天地归心“持剑者!!” 刀剑双绝怒吼一声。 “爷爷在此!” 白泽讥笑道。 那恐怖尸骸一刀斩去,刀剑双绝左右手各出极招,刀剑齐鸣,与那尸骸硬碰一招,被打得吐血不止,倒飞出去,竟没有被那尸骸斩成两半。 看来这小子的确不差。 白泽怀疑对方体魄特殊,狞亮的黄金瞳闪烁妖异神光。 “打下第三件法器!” 斗卜比喊道。 当此时,那五大圣王,半截圣王明哲保身,战力锐减。妖都圣王风影被一刀斩碎法身,一时间难有再战之力。 那妖都顶级圣王并牛王、夜煌一并出手,参战的诸多修士也是各显神通,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将恐怖尸骸身上的第三件法器打下。 可那恐怖尸骸灵识明显不弱,遇强则强,手中残刀怒斩,硬是让他杀出重围,将牛王杀得节节败退,大吼一声,那翻涌诡谲黑气的大戟挣脱镇压,呼啸而至! “阻止它,不能让他拿到大戟!” 夜煌大吼一声,神通尽出,背生赤红羽翼,打出朱雀印,只见那法印轰动天地,狠狠砸向那大戟。 斗卜比神色一凛,一掌按下,并夜煌一齐将大戟再度镇压。 那妖都顶级圣王孤注一掷,须发怒张,法身显化三重天象,化作阵图,融入法身当中,竟是要将那大戟强行祭炼! 夜煌骇然。 “桓……温!”那恐怖尸骸再度出声,“休想……逾越天……河!”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肯定这尸骸生前,定是上界之人! 恐怖尸骸追上那块石碑,双手握刀,奋力向那无字石碑一斩! 刹那间,所有人屏住呼吸。 “轰!!” 残刀斩在无字碑上的瞬间,天地之中,陡然有万重浪起,只见碧海滔天,一道身影从碧海深处信步走出! “!?” 目睹这一幕的强者尽皆失色。 那道身影负手而立,登上碧海浪头。投影手中无剑,可却胜过千万剑,仿佛一人便是剑道封天! “剑仙投影!” “太恐怖了,千年之后,竟然还能一睹剑仙风采!” “人族绝世剑仙,桓温!” “要一战吗?!” 众人纷纷停止进攻,被那碧海浪潮逼得尽数后退。 碧海潮汐。 那绝世身影踏浪而起,《碧海潮汐诀》第一层心法重出世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桓……温!”恐怖尸骸一刀斩向那虚影,神光迸发。 千年前的两尊大能隔世再战,一个已成尸骸,执念不散。一个在这座天下,只剩一块石碑作为传承,显化的不过一道投影! 谁能更胜一筹? 白泽凝神观摩那身影的一举一动。 当此时,恐怖尸骸已经杀入碧海,对着那身影一刀斩落! “轰!!” 滔天碧海为之垂落。 “竟然败了吗……” “那绝世剑仙毕竟只剩一道残影,尸骸虽然只有一缕灵识,可毕竟还有尸身,还有一柄残刀!” “可惜,我还以为能在千年之后瞻仰绝世剑仙的风采。” 众人心灰意冷。 可在剑道上已经登堂入室的白泽和刀剑双绝,却分明能在垂落天际的碧海当中感应到更强的剑意! 没有败。
那身影还在! 下一刻,只见覆天碧海尽数崩碎,炸碎漫天剑意,掀起的风暴将天地撼动,此方禁制轰然一震,摇晃起来。 “快看,剑仙虚影还在!” 有人大喊一声,只见混乱虚空当中,那道身影与恐怖尸骸隔空对峙,那尸骸手中残刀似乎更加残破了! “不愧是镇压一个时代的绝世强者,千年前唯一杀过天河飞升上界的存在!” 众人目眩神迷。 白泽和刀剑双绝目不转睛,扛着巨大的风压紧紧盯着战场。 《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以身为种,来了! “轰隆隆——” 众人只听云天之上有万军掠阵的恐怖之声,却不见混乱虚空中那两道身影有何举动。 除了白泽和刀剑双绝,只有那些圣王看出端倪,那万军掠阵的恐怖声响,乃是怒海咆哮之声! 那声音就在那道身影体内。 当此时,恐怖尸骸再出一刀,斩出天地异象,宛若沧桑万古于寂静中毁灭! 负手而立的身影微微一动,剑指一出,体内怒海咆哮之声止息。 于死寂当中刀剑争锋,随即残刀炸裂,那绝世剑仙的身影猛地裂开,迸发出恐怖剑气,冲天而起,直将一方禁制轰得粉碎! “嘶……” “托云山禁制,被打碎了一片!” 众人看向那被恐怖剑气轰出来的巨大窟窿,只觉头皮发麻,对千年前那绝世剑仙愈发敬佩。 人生若能像这般轰轰烈烈,在尘世间大闹一场,留下千古传说,然后离去,该是多么畅快! 当浮一大白! 白泽周身剑意翻涌,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如痴如醉。 那恐怖身影失去残刀,怒吼一声,以身为刀,再现昔日绝学,化作一轮吞灭黑日,狠狠撞向那道崩裂的身影。 “还能挡得住吗?” 有人眼见那道身影浑身崩裂,为之揪心。 “此等境界,已非我等能够理解的了!” “千年前绝世剑仙能斩他,千年后,这尸骸也不会是剑仙的对手!” 有人对那道身影十分自信。 天地归心。 《碧海潮汐诀》第三层心法! 那浑身崩裂的虚影起手撼天纲,逼得大道垂落,劫云狂涌,仿佛连这片天地都已经不允许如此人物继续存在下去。 “轰隆!!” 恐怖劫云雷霆爆闪。 那一轮黑日杀穿劫云,泯灭天雷,径直杀向绝世剑仙的身影。 白泽听到了遥远的海浪声,像是在沙滩描绘光阴。 那浑身崩裂的身影呼吸之间,天地为之动容,仿佛化作无尽海洋,与那身影助力。 “快看,群山在动!!” 有人发出喟叹,被那剑仙虚影的通天手段彻底折服,如视神明。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仅是群山在动,如在水漂流,他也在动。 更准确来说,是这方天地都在动。 恐怖。 “快走!离开这里!” 斗卜比浑身缠绕黑气,一双眼眸遍布血丝,大吼道。 众人这才惊醒,纷纷想要逃离这方天地。 可更恐怖来了。 没人能逃离这里。 所有人都像是浮沉大海的一叶扁舟,只能随着浪头漂浮! …… 第847章 丰碑 剑问九州第847章丰碑“不,我不要死在这里!” “为什么出不去,可恶啊!” “老夫征战一生,竟要饮恨于此吗!” 一众强者纷纷哀嚎。 牛王、夜煌等一众圣王更是面如死灰! 风影哀叹一声,千年前那绝世剑仙杀过天河,飞升之后,妖都血洗人族势力,如今死在剑仙虚影手下,也算是因果报应。 白泽和刀剑双绝面不改色,盯着那浑身裂开的身影,沉溺于至强剑道当中,此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天地随着那身影的呼吸律动,漆黑大日镇压而来,那道身影不为所动,慷慨赴死。 无字碑轰然炸碎。 剑仙虚影化作一滴海水,却也是一片海洋,将那大日沦陷。 所有人只感到浪推百千重,被无形的涟漪横推出去,没有人因此陨落。 天上劫云粉碎,虚空塌陷,托云山禁制更是全部崩碎。 那轮黑色大日熊熊燃烧,却干涸不了一滴水。无穷剑意在那水滴当中迸发,仿佛一座剑意天下。 天河当中,那盘坐莲台的老者喟叹一声,没能进入洞天小世界的三绝天大能尽皆侧目。 “宿命如此,老友,你也该瞑目了。” 玄徽子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托云山界,水滴神光耀天,将那大日杀意消磨殆尽,悄然消弭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沉默。 妖都圣王风影更是自觉羞愧难当。 没想到最后关头,那绝世剑仙的残影没有选择拉他们一齐赴死,只从容地消散于这方天地。 他的出现,像是一轮明月,光照寰宇。 他的离去,也如一颗流星,悄无声息。 风影心中莫名悲痛。 或许这座天下,欠他一座丰碑。 没有他一剑开天河,或许这座天下永远也打不开飞升天渊上界的天门。 那尸骸在崩碎的虚空当中现身,一动不动,身形之残破,如同折翼的枯叶蝶。 那一缕微弱的灵识随时都会熄灭。 可了断因果之后,他却想回归故土。 第三件法器灰飞烟灭。 尸骸猛地回首,不顾一切地奔向托云山主峰。众人眼见那尸骸动了起来,骇然失色,没有一人胆敢上前一步。 当此时,妖都顶级圣王已被黑气侵染道心,仰天长啸,声震云霄,将近身强者尽数崩为血雾! 牛王大吃一惊,喝道:“斗卜比入魔了!” 众人飞身后退,只见那妖都顶级圣王一步踏出,手持黑气翻涌的大戟,悍然向那尸骸杀去,只一击便将那尸骸的最终念想泯灭。 “轰!!” 尸骸灵识崩碎,堕落天际。 风影大声呼喊,试图唤醒斗卜比的道心,却被那老者一记眼神,逼得倒退三步,吐出血来。 “!?” 夜煌并牛王只觉恐怖。 莫非斗卜比已经要迈出那一步了? 当此时,天外有腐朽声音回荡在这方天地,说道:“斗卜比,既得至宝,何必贪心这具尸骸?” 天地门老祖现身,身旁还有一白衣大妖,正是逆央君!
“挡我者死!” 斗卜比左手祭炼离火炉,右手挥舞大戟,巨大法身拔地而起,与那罪城两大顶级圣王对峙。 尸骸垂落,托云山主峰,忽然有叹息回响天地,沧桑声音说道:“自古落叶归根,吾之故友既已了却挂碍,当埋葬天渊。诸位,上界巨头传承在此,尽情厮杀吧。” 声音落下,托云山主峰轰然崩塌,有上界巨头投影现身,探手一抓,将那尸骸一把抓走,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界巨头!” 山界当中,目睹这一幕的修士目眩神迷。 刀剑双绝从顿悟中醒来,举目四望,哪里还有白泽的身影?连那半截圣王,都已不知何时离开。 “持剑者,你我之间,终有一战!” 刀剑双绝将刀剑入鞘,扬长而去。 密密麻麻的流光冲天而起,奔赴托云山主峰。 当此时,莽莽山岭当中,白泽豁然止步,说道:“阁下尾随多时,有何贵干?” 半截圣王陡然在虚空中现身,说道:“借你躯体一用!” “可怜圣王境强者只剩半截身躯,如何胆敢口出狂言?”白泽讥笑道,“就此离开,我不杀你。” “剑仙传承崩碎,持剑者,你不觉得可惜?”半截圣王说道,眼神吞灭妖异光晕,“你我联手,去夺那上界巨头传承,他日飞升天渊,当缔造传说!”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精神污染?你想夺舍,那就做好赴死的准备!” 说罢,那剑客猛地暴起,眉心有金光浮现,将那半截圣王的精神污染崩碎,魂力激荡,打出罗汉拳,意念合一,将一座七层佛塔打出,猛地向那半截圣王镇压而去! 那半截圣王不料白泽魂力如此恐怖,猝不及防,哀嚎一声,只觉灵魂如被神火灼烧,怒吼道:“小子,你找死!” 半截圣王祭炼残破青铜门,向七层佛塔狠狠砸去。 那青铜门附着有强横的精神腐蚀之力,与那宝塔对撞,一时间神光迸发,动静极大。 白泽疑心有变,毫不犹豫,打出佛门至宝菩提子,融入七层宝塔当中,一击将那残破青铜门彻底爆碎。 半截圣王再度遭受重创,眼看夺舍不成,当即便想遁入虚空。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白泽剑域一开,镇压虚空,体内有海啸之声奔出! 那半截圣王肝胆欲裂,大惊道:“碧海潮汐诀!?你竟已经得到剑仙传承……” “死人不必多说!” 白泽以身为种,白鲸释放强大剑压,碧海剑意凝练在那剑身之上,一剑将那半截圣王的躯体斩灭! 半截圣王的阳神脱离玄庭,想要撞开白泽的剑域,却被那融合菩提子的七层宝塔死死镇压! “不!!” 半截圣王的阳神神色狰狞,大吼道:“我乃圣王,你没资格斩我!” “夸口!” 白泽冷哼一声,七层宝塔将那半截圣王的阳神炼入塔中,片刻之间,已将那半截圣王的阳神磨灭得黯淡无光。 那剑客探手一抓,将阳神从宝塔中擒拿出来,施展六甲秘祝“皆”字神通,黄金瞳照破精神壁垒,翻阅那半截圣王记忆。 …… 第848章 噩梦 剑问九州第848章噩梦白泽翻阅那半截圣王托云山记忆,猛然间心神一震,胸膛翻涌狂怒杀意! 在那半截圣王的记忆当中,赫然竟有火绯儿的身影! 只见那桃山长公主正被一众修士围攻,狼狈不堪,更是硬抗一道阴神劫光,神魂颠倒,一头栽落虚空! “轰!!” 白泽只觉浑身气血上冲灵台,心中杀意不可遏制! “抓活的!此女和持剑者关系匪浅,即便不能引他前来围杀,也能用她交换圣子、圣女!” 白泽在半截圣王的记忆中看到一道熟悉身影,赫然竟是火云洞天骄炽翼! 那剑客紧咬牙关,不把那畜生扒皮抽筋,难解心头之恨! 汪晟果真没有骗他。 这托云山当中,罪城势力的确对他布下杀局。白泽施展乘风剑意,冲天而起。 半截圣王的阳神被翻阅记忆,觉察到一线生机,连忙说道:“持剑者,给我一个机会!你所在乎的那人,我曾远远看过一眼,只要我能夺舍,还有一战之力!我帮你救人,你我联手,即便天地门和阴神门联手布下杀局,只要她没死,我保证……” “聒噪!” 白泽怒从心头起,将那半截圣王的阳神镇杀,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 托云山主峰上界巨头传承出世,山界当中一众强者蜂拥而去,惊天大战一触即发,更有觉察到此方天地之变局的各路强者,从天外不断飞来。 白泽翻阅记忆之时,已将炽翼的气息铭刻在心,如今神识全开,扫荡而去,立刻觉察到那畜生所在方位。 “阴神门,天地门,百兽城……” 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得死!! “轰!!” 托云山主峰大战拉开帷幕,顶级圣王斗卜比入魔,祭炼离火炉和那翻涌黑气的大戟,大杀四方,顷刻之间,那战场已被诸多强者打得天崩地裂! “谁与争锋!”那妖都顶级圣王癫狂大笑。 当此时,山界东方山岭。 火绯儿身受重伤,再难有一战之力。 入目之处,到处都是炽烈天火。 “该死的炽翼,背叛妖都,定要他万死赎罪!”妖都妖帝候补十人之一的银尘浑身浴血,搀扶那气息衰微的女子,面对层层围剿,他们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银尘,别管我了,你走吧。” 火绯儿艰难说道:“他们的目的只有我一人,我出身桃山,乃火狐一族,炽翼的天火烧不死我,大不了被他们镇压,天地门圣子和阴神门圣女都在阿泽手里,他们不会杀了我……” “你还在想着他!”银尘怒道,“若非是他招惹是非,如何能引来罪城诸多势力围杀你一个初入六境的小圣!” 火绯儿心中苦涩。 若非银尘精通术法之道,将她救下,屡次摆脱围杀,此刻她早已被擒获。 可她这条命都是阿泽给的。 又怎会怪他引来祸患? 只是可惜,好不容易找到前行的方向,如今看来,已经无力回天了。 当真是世事一场大梦,回首无尽苍凉。 “如今禁制已破,坚持住,我们能杀出去。”银尘见那女子沉默不语,心中不忍,说道:“你也看见了,上界巨头的传承在此地出现,他们定然禁不住诱惑,我们还有机会。”
火绯儿摇了摇头,直觉生机渺茫,固执道:“我不行了,带着我,你也走不了。” “那就死在一起。” 银尘毫不犹豫。 “银尘,你不必如此,不值的……” 火绯儿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银尘,说道:“快走,还有,谢谢你……” 那妖都天骄一时怔然。 当此时,炽翼已通过满山天火锁定两人位置,率人杀至,狞笑道:“银尘,你不是很能跑吗?术法独步又如何,天火覆盖群山,你又能跑到哪里去!” “废话少说!”头戴鬼面的天地门修士怒道,“小子,能让我们兜兜转转这么多天,好几次差点让你带着这贱人逃脱,算你有种!可你的好运,到此为止了,受死!” 说罢,罪城一众修士先后杀向银尘,出手五人,尽是大圣修为! 银尘在洞天小世界福缘深厚,业已晋升大圣。可连日激战,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只目光凶狠地盯着炽翼,说道:“你最好别让我活着出去,否则必踏平你火云洞,将你碎尸万段!” 炽翼陡然间觉察到彻骨杀机,惊心这垂死挣扎之人竟能以目光让他胆寒,随即镇定下来,狞笑道:“可惜你没法活着离开!银尘,为这水性杨花的贱人沦落如此地步,你和崇明一样可笑,对得起妖帝吗!?” 银尘登天而起,怒吼道:“凭你,不配教训我!今日纵使我死,也要拉你一起上路!” 那妖都天骄强开圣域,禁术贯通躯体,杀力飙升,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独战罪城五位大圣! “饮鸩止渴,可笑!” 天地门修士祭炼法器,五人一齐出手,瞬间将银尘的圣域轰得爆碎! “不!!” 火绯儿眼见银尘根骨断裂,一头砸入大地,泪水充盈双眸,“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放他走,否则我情愿自裁,你们休想用我交易那两人!” “想死,那也得本座同意!” 阴神门大圣祭炼魂器,企图直接剥离火绯儿的神魂,将之镇压在魂器当中。 当此时,那妖都天骄闪身挡在火绯儿身前,硬抗阴神门大圣一击,闷哼一声,神魂崩裂,几欲直接被拽出玄庭魂海! “别傻了。” 银尘笑了一声,“既然今生无缘,那就来世再见。” 火绯儿泪眼模糊,挡在她身前的那道身影迸发最后的反扑。 银尘孤注一掷,要拉所有人一同赴死! “杀了他!” 那罪城一众大圣本以为银尘已是必死,没料到他还能起身,疑心再生变故,纷纷祭炼杀招,要把那妖都年青一代的天骄彻底抹杀,让他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火绯儿悲痛欲绝,铺天盖地的绝望让她难以呼吸。 一切都该结束了。 就让这噩梦,彻底终结吧…… “轰!!” 托云山主峰血战摧枯拉朽,整座山脉都被打得陆沉。 大地翻滚,天穹开裂。 至暗时刻,那剑客从天外杀至。 …… 第849章 杀戒(四更) 剑问九州第849章杀戒火绯儿闭上双眼,决心赴死。 天外,白泽仗剑杀至,眼见罪城五位大圣祭炼杀招,火绯儿跪倒在地,在滔滔天火当中仿佛一朵随时都会崩碎的瓷花,目眦欲裂。 “持剑者在此!!” 那剑客大吼一声,声震云天。 罪城五位大圣尽皆回眸,只见一人仗剑已来到眼前! 炽翼更是惊恐万分,大喊道:“他就是持剑者!快,杀了他!” 白泽易容改头换面,可他手里的那把剑,却是变不了! “好小子,送上门来,那就好办了!” “交出圣女!” “我天地门圣子何在?!” 那五尊大圣毫不犹豫,将祭炼的杀招尽数轰向白泽。 火绯儿睁开双眼,看到那剑客一剑斩碎五尊大圣的杀招,一时间心潮澎湃,内心的死寂陡然间被天光照破。 “阿泽……” 银尘再难支撑,颓然跪倒在地,目光却死死盯着那仗剑之人,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都给我死!!” 白泽大开杀戒,剑域横推罪城五圣,天地异象在剑域当中显化,神光冲天! 那五尊大圣祭炼的杀招被白泽一剑斩灭,一时间尽皆胆寒,五重圣域全开,抵挡剑域倾轧。 白泽怒吼一声,剑出如龙,将那五重圣域尽数崩碎,身化鲲鹏,刹那间杀入五人当中,至强剑意如饿虎扑食,将那罪城五圣杀得血洒长空! 目睹这一幕的炽翼肝胆欲裂,毫不犹豫,双翼一扇,就要夺路而走。 那剑客杀红了眼,大罗剑胎神通一出,将那大妖生生定住,身形腾挪,一拳将炽翼的肉身轰得化作漫天血雨,剑挑那大妖阳神!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火翼蝠王亲传弟子,你……” 那大妖阳神急剧蜕变,将要化作阴神。 白泽狞笑一声,说道:“你万死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那剑客向那大妖阳神打入一记雷池本源,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登时响起,白泽看也不看,将炽翼阳神收入法宝方鉴当中。 当此时,托云山主峰地界已彻底沦陷。 上界巨头传承被瓜分完毕,数道目光向这里看来! 白泽毫不犹豫,就要带两人离开此地。 可已经来不及了。 刀剑双绝隔着遥远距离出剑,伏尸斩出碧海剑气,横推云天,直冲白泽而来。 那剑客从方鉴当中祭出天地门圣子,投掷出去,想要借刀杀人,让刀剑双绝那一剑直接将王禅斩灭! “!?” 刀剑双绝大吃一惊,顿觉不妙,可那一剑出,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竖子敢尔?!” 天地门老祖怒吼一声,万魂幡撞开斗卜比的离火炉,就要以大神通抓走王禅,避免他被刀剑双绝那一剑斩死。 可白泽怎会给他机会? 那剑客祭炼飞剑本源,雷池重地将那老鬼神通生生截断,让他眼睁睁看着天地门圣子被那碧海剑气搅得生机断绝! “持剑者,老夫与你不死不休!!” 天地门老祖怒火冲天,不顾一切杀出托云山主峰,想要将白泽镇杀。 万魂幡神通杀穿虚空,紧随其后。 那老鬼祭炼至强杀招万鬼噬心,悍然杀向白泽。 那剑客如法炮制,复又从方鉴当中祭出阴神门圣女,作投掷状。 阴神门宿老见状被吓得魂不附体,大喊道:“老鬼,住手,休伤我门圣女!”
“给我死!!” 天地门老祖充耳不闻,万鬼噬心向白泽盖压而去。 “老鬼!?” 阴神门宿老见状,毫不犹豫,对那天地门腐朽圣王出手,破灭神光却被万魂幡阻挡,一时间竟无法阻止那老鬼中止杀招! “妈的,又疯魔了一个!” “这哪里是遍地福缘,分明是魔道温床!” 血战之后,存活的三绝天强者目睹这一幕,只觉遍体生寒。 刀剑双绝的碧海剑气被白泽的剑域镇压。可那天地门老祖的万鬼噬心,却让白泽浑身汗毛倒立,不敢懈怠,剑域禁锢那阴神门圣女,肩挑日月,汇聚阴阳两道天象于飞剑当中,至强一剑撕裂天地,悍然斩向那老鬼杀招! “这小子怎么回事,这一剑祭炼大道,已有圣王之威!” “传言妖都持剑者乃是上界之人,莫非竟是真的?!” “即便是上界天骄,未曾斩身,也不该有如此恐怖的杀力!” “或许,他是上界巨头的身外身呢?” 众人议论纷纷。 火绯儿眼见白泽剑指圣王,更是忧心忡忡,所有的喜悦烟消云散,紧张到忘记呼吸。 极招对撞! “轰!!” 无量一剑怒斩万鬼噬心。 两大顶级兵器尽是震颤起来! 白泽和那老鬼都不好受。一个被恐怖尸骸一刀斩得胸膛撕裂,一个被入魔的顶级圣王斗卜比打得气血干涸。 两人一波交锋,尽是倒飞出去! 两大极招碰撞之下,虚空崩裂出恐怖缝隙! 白泽趁机祭炼法宝方鉴,将炽翼的阳神彻底抹杀,隔空摄取火绯儿和银尘的躯体。 “阿泽,活下去……” 火绯儿气息奄奄,白泽心中杀意愈发盛大,一言不发,收起方鉴,就要与那天地门老祖决一死战。 当此时,那老鬼彻底疯狂,与万魂幡融为一体,祭炼本命法宝,接续干涸气血,再现顶级圣王神威! “小子,本座定让你血债血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地门老祖显化巨大法身,怒吼一声,只见那法身之上鬼影堆叠,发出鬼哭狼嚎,端是恐怖景象。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老匹夫,且来一战!” “嘶……” “持剑者太狂妄了!” “便是上界巨头的身外身,焉能在此等局势当中存活?!” 那些三绝天高手并不看好白泽。 天地门老祖虽然已经腐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顶级圣王拼死一战,杀力之恐怖,七境之下,恐怕没人想正面撄锋! 更何况还有阴神门和百兽城等罪城势力虎视眈眈,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伺机而动! “杀!” 天地门老祖巨大的法身祭炼罗刹鬼狱,天地间阴风咆哮,恐怖风暴毁天灭地,顶级圣王的场域向那剑客镇压而去! 生死关头,那剑客却将手中飞剑收起。 “疯了,都疯了!!” “持剑者这是要干什么,竟然收剑?!” 三绝天一众强者只觉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远处,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感应到那剑客体内有恐怖气息苏醒,一时间竟激动得浑身颤抖,双眸爆发强烈战意。 白泽的元庭气海当中,一双翡翠眼眸悄然睁开! …… 第850章 剑斩圣王 剑问九州第850章剑斩圣王白泽祭炼本命飞剑,剑灵苏醒,那剑客施展六甲秘祝“斗”字秘法,人剑合一,恐怖剑力杀穿天穹,呼吸之间,体内怒海咆哮,正是《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以身为种! “好强的杀力!!” “恐怖如斯!” “莫非那把剑才是持剑者的本命飞剑?” “两把天字序列的飞剑,这一柄,莫非是真正的仙剑?!” 围观这一战的诸多强者尽皆失色。 天地门老祖的至强杀招盖压而来,罗刹鬼狱杀力奔涌,森罗鬼域万鬼嘶嚎,仿佛要将那剑客沉沦无间鬼道! 可那老鬼并不知晓,他所想镇杀之人,见过真正的黄泉鬼域! “不如宁镜。”白泽冷笑一声,碧海剑意轰碎虚空,与那罗刹鬼狱轰然碰撞! 极招对冲,滔天碧海撞进罗刹鬼狱,万鬼哀嚎,被那恐怖海水不断湮灭。 “轰!!” 两大极招相互倾轧,罗刹鬼狱崩碎浩瀚剑意,同归于寂,泯灭虚空。 白泽闷哼一声,嘴角溢血。那天地门老祖法身裂开,被他以本命法宝镇压裂缝。 气血干涸的颓势显露无疑。 那些观战之人心知肚明,这一战不论结果如何,天地门老祖都要陨落于此! 那老鬼不顾一切,巨大的法身向白泽碾压而去,一掌劈开那剑客的大罗剑域,逼得白泽一口血吐了出来,刚要爆血祭炼黄金法相,却听剑灵说道:“跟着我的意念走。” “好!”白泽毫不犹豫地应声。 那剑客单手持剑,周身杀力迸发,本命飞剑神通第一次显露,白泽只觉时空错乱,仿佛看到了天地门老祖祭炼圣王法身前的景象。 剑域崩塌。 圣王喋血也好,天骄陨落也罢。 这一战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必然有一人败亡的结局。 持剑者吗? 还是那已经油尽灯枯的绝顶圣王!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却没人能看懂那一剑。 那剑客仗剑杀向老鬼的圣王法身,与那巨大法相错身而过。 天地死寂。 没人知道那法身为何崩碎,原本与天地门老祖相融的万魂幡为何像一片裹尸布一般披在他身上。 “你,你……” 那老鬼惊恐地瞪着那道身影,眼底写满了难以置信。 “怎会如此……” 天地门老祖燃尽最后一丝生机,万魂幡噬主,将那绝顶圣王的尸骸炼化吞食,随风一抖,就要冲天而起。 当此时,斗卜比突然出手,翻涌黑气的大戟杀过虚空,将那试图逃离的诡异法器轰得崩裂开来,万魂幡一时间竟然发出凄厉惨叫,端是瘆人。 斗卜比出手,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天地门老祖死了!?” “那一剑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出剑了,又好像……” “根本没有出剑!” 众人看向白泽的眼神从震惊到畏惧,再到疯狂,只用了短短一息。 那把剑…… 也许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天字仙剑! “持剑者,你手里的那把剑,才是真正的剑仙传承吧?”刀剑双绝突然开口,大声道:“如此,你有资格与我一战!”
此话一出,那些身影顿时蠢蠢欲动。 白泽目光凌厉,黄金瞳倒映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的身影,说道:“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混乱当中,阴神门宿老已经趁机将司因抓走。保住圣女性命,阴神门再无顾虑,并百兽城等一众高手厉声道:“持剑者,你害死天地门圣子,镇杀我罪城诸多天骄,今日我等便要了却这桩因果!” 白泽冷笑道:“尔等少在这里冠冕堂皇。斩杀天地门圣子的人可不是我,是他才对!” 说罢,那剑客剑指刀剑双绝。 罪城一众高手装聋作哑,只目光阴沉地盯着白泽,尤其是他手中那柄飞剑,贪婪之色显露无疑。 当此时,妖都圣王境高手尽皆踏出一步,说道:“怎么,你们当我妖都无人吗!了却这桩因果?哼,持剑者乃是我妖都妖帝候补十人,我看谁敢动他!” “怕你不成?”百兽城圣王寒星说道:“那就再打一场!” 局势瞬间崩到极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直接将此方天地再度引爆。 可这里毕竟有一尊入魔的妖都顶级圣王。万一打起来,斗卜比又大开杀戒,他手里的那杆大戟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前争夺上界巨头道统传承一战,这尊杀神已经以一己之力,斩了不下十位六境高手。 即便是现在,那杆大戟上还有未干的血迹。 此刻,那位妖都入魔的顶级圣王身上杀性之恐怖,让在场诸多强者都自觉在斗卜比手下,撑不到第二招,便要被那大戟贯穿镇杀! 局势焦灼。 没人敢轻举妄动。 白衣大妖混迹在人群中,看向白泽的眼神充满诧异。 逆央君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那日饮酒吃肉,他只当白泽是个寻常剑修,没成想这便是近来让罪城诸多势力恨到咬牙切齿的持剑者!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用秘术改变。 可气息不会。 同样惊讶的,还有青蝉。 那罪城顶级天骄目睹白泽一剑斩落圣王境强者,内心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此人究竟是什么怪胎? 身上的气息分明弱小的可怜,可握上手中之剑,爆发出来的杀力却如此恐怖! 是那柄剑? 还是说真如他们猜测的那般,这妖都突然冒出来的持剑者,真正的身份,乃是上界之人? 众人都在心底各自盘算。 刀剑双绝想要逼白泽出手,与他一战。可眼下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真要是混战一起,恐怕他也是那些圣王眼中的砧板鱼肉。 只能赌一把了。 当此时,斗卜比突然有所动作,仰天望去。众人被他吓了一跳,那些被这入魔圣王杀到胆寒的一众强者下意识便倒退三步,随时都会直接跑路。 天外有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脚踩玉石大道,负手而立,端是孤傲。 罪城强者一见来人,更是震惊。 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 妖都一方,众人尽皆失色。 “不是说洞天小世界,七境止步吗!” “嘶……圣王境化身!天水关一战,孔雀王竟已恢复到如此境地,当真是恐怖!” …… 第851章 孔雀王 剑问九州第851章孔雀王孔雀王甫一现身,托云山局势一时间更加诡谲。 已经有相当一部分在血战当中存活的修士打了退堂鼓,逃离这方天地。 白泽看向那踏天而来的身影,直觉告诉他,那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是冲他来的。 以他眼下的能为,白鲸还不足以迅速结束战斗,镇杀天地门老祖。 可本命飞剑一出,又引来如此觊觎,看来今日要想脱身,难了。 孔雀王步步走来,每一步踏出,身形都腾挪数百丈,脚下玉石大道更是夸张地直接铺到众人眼前。 而随着那道身影不断逼近,众人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斗卜比突然又有动作,步步登天,挡住孔雀王去路! “嘶……” “要动手吗……” 众人喉结耸动。 “让开。”孔雀王负手而立,神色倨傲,“冒犯王座,即便是你,也要饮恨于此。” “孔雀王。”斗卜比说道,眼底凶光吞灭,“这座小世界当中,没有七境。六境之争,你敢断言能斩老夫?” 孔雀王双眸一沉,看向斗卜比的目光陡然森寒起来,周身威压倾泻而出,几乎实质化的杀意对着那妖都顶级圣王直轰而去。 斗卜比将手中大戟一递,挡住孔雀王杀意的同时,戟锋直指那王座大妖。 “既然你存心找死,那就到此为止吧。”孔雀王翻手发出五色神光,向斗卜比镇压而去。 “是谁到此为止,手下见真章!” 斗卜比悍然杀向孔雀王神通! 那王座大妖动手的刹那,白泽毫不犹豫,身化鲲鹏,一头撞入虚空,极速而去。 “好小子!” 罪城一众修士早已盯死白泽,如今两大绝顶高手甫一交锋,他们再无后顾之忧,纷纷出手,想要镇压妖都持剑者。 “杀!” 留下的诸多修士,跟随白泽的脚步,迅速冲出那两大顶级圣王斗法的战场,动作稍慢的修士,不论是被孔雀王的五色神光波及,还是被斗卜比的恐怖威压扫中,都在顷刻之间化作齑粉! “逆央君,替本王取剑。” 孔雀王一声令下,逼得原本想抽身离开这方天地的白衣大妖不得不折返,向白泽杀去。 众人奔出战场中心,妖都阵营和罪城阵营的诸多强者立刻大打出手,一时间法宝流光八方冲杀,打得天地色变! 混战一起,白泽头也不回,将六甲秘祝“列”字秘法催发到极致,片刻之间已冲出百里之外。 可他快,有人比他还快! 阴神门宿老联手,一人将躯体托付,阴神远游而出,杀入虚空,迅速追上那剑客身影,狞笑道:“持剑者,胆敢镇压我阴神门圣女,今日定教你陨落在此!” 那阴神门宿老施展神通,阴神劫光直斩白泽神魂! 白泽进退两难。 不出手,硬抗那阴神劫光,恐怕那一击足以将他的魂海打穿。 虽然可以仗着强横魂力不至于神魂崩碎,乃至菩提子被动防御,也能在阴神劫光击穿魂海的瞬间将之镇压,可如此一来,神魂之伤不可避免。
而如果出手,被那阴神缠上,落入重围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白泽刹那间做出决断,回身反手一掌,魂力激荡,打出慈航圣印,只见一座七层佛塔金光四射,将那道阴神劫光镇压。 “咚!” 七层佛塔轰然一震。 阴神门宿老眼见将持剑者拖住,圣域一开,出手便是更强的绝学破灭神光,配合圣道法则,狠狠斩在那七层佛塔之上,将那七层佛塔斩得神光爆散! “受死!” 阴神门宿老祭炼法宝,向白泽镇压而去。 那剑客心中杀意奔涌,人剑合一,一记指天誓日斩向阴神门宿老的法宝魂器,两人仓促对招,只听一声巨响,各自飞身而退。 那阴神门宿老被白泽的神魂一剑斩得心底骇然。他本以为阴神远游,追上白泽的不过是手到擒来,两招之内必能镇压妖都持剑者。 可没想到这剑修不仅在剑道杀力上有如此造诣,魂力之强,也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 “好你个老匹夫!”白泽骂道:“我与你家圣女已有夫妻之实,怎么,你们阴神门就是这么对待……” “小子,信口雌黄,污蔑圣女清白,该死!”那阴神门宿老大怒,出招慢了瞬息。 白泽抓住时机,趁他心境起了波澜,施展《碧海潮汐诀》,配合体内怒海天象,就要试图将那老者的阴神碾碎。 当此时,逆央君等数位罪城高手横渡虚空而来。只见那白衣大妖祭炼本命法器,长枪在手,枪出如龙,径直杀向白泽! 逆央君! 白泽一眼看去,除了逆央君,还有一道魁梧身影紧随其后,正是百兽城圣王寒星。 那百兽城六境大妖怒吼一声,显化圣道法则,一拳轰向白泽,想要配合逆央君将妖都持剑者镇杀在这洞天小世界当中。 当此时,白泽无可奈何,以身为种,碧海剑意一出,率先将那天地门宿老的阴神杀得神光爆碎,身上显化细鳞战甲,硬抗百兽城大妖寒星一拳! “轰!!” 白泽登时倒飞出去,复又吐血,来不及调息,强提碧海剑意,与逆央君对轰一招,枪剑交锋,那剑客再度受创,被那白衣大妖一枪震退数百丈,借助反震之力,狼狈逃窜。 “持剑者!!” 阴神门宿老躯体崩裂,守护那老者躯体的另一位阴神门宿老怒吼一声,破灭神光呼啸而至,狠狠斩向那剑客神魂! 白泽毫不犹豫,魂海当中,菩提子神光迸发,硬抗那一记破灭神光,魂海仙殿轰然一震,奏出杀伐仙音,这才将那直斩神魂的恐怖一击挡下。 那剑客只觉视线模糊,狠狠摇了摇头,紧咬牙关,强压魂海波动。 “持剑者,交出手中仙剑,本座留你性命。” 逆央君持枪杀至,如此说道:“否则,今日你必陨落在此!” “哈哈哈,妖君莫开玩笑。”白泽说道,“哪有剑客会主动交出手中剑?” 逆央君眼神一沉,不再多说,圣王威压一出,圣道规则灌注枪意当中,一枪挺出,杀得虚空崩裂。 …… 第852章 逆乱时空 剑问九州第852章逆乱时空白泽与逆央君再对一招,浑身浴血。 这罪城妖君杀力的确恐怖,没成想与夺得劫天尺的暗域圣王古河交手之后,还能维持如此战力! 当此时,三人合围,白泽已经陷入绝境。 远处妖都与罪城两大阵营激战的战场,已经有数道身影得以脱身,向这里极速而来。 再不脱身,当真是必死无疑了! “交给我来吧。” 魂海当中,剑灵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要抗拒,仔细感受乘黄的神通。” 白泽的神念沉入魂泉当中,眼底狞亮的炽金色迅速褪去,转而染上翡翠清光。 剑灵附体! 逆央君神色一凛,觉察到白泽身上的气息变化,诧异道:“一体双魂?” 那剑客面无表情,从剑骨当中唤出飞剑白鲸,在心底说道:“白鲸,随我冲阵。” “嗡!——” 飞剑白鲸释放出清越剑鸣。 那剑客神通再出,大罗剑胎轰然一震,只见那浑身浴血的身影并两把飞剑,悍然杀向逆央君三人! “!?” 百兽城圣王寒星骇然,莫非这小子心知没有活路,打算以命换命? 阴神门宿老眼见白泽不退反进,竟然直冲冲地向他们三人杀来,冷笑道:“面对三位圣王,也敢显露杀意,找死!” 阴神门宿老率先动手,破灭神光直斩白泽神魂! 逆央君的心境毫无波澜,手中长枪一指,就要将白泽彻底镇杀。 百兽城圣王寒星慢了一步,眼见两人出手,笃定白泽已经是必死无疑,目光只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想知道这妖都新晋绝顶天骄的临死反扑,究竟如何。 刹那间,光阴仿佛逆流。 那剑客并两把飞剑杀向三人,逆央君只觉浑身汗毛倒立,眼前那道身影突然在他的视线当中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怎么可能……” 白衣大妖心境紊乱,数百年的杀戮与征伐让他在一瞬间做出判断,毫不犹豫,圣王法身拔地而起! “不,这怎么可能!?” 当此时,只听一声死寂惨叫,逆央君定睛一看,阴神门宿老的头颅已经搬家,百兽城圣王寒星身中一剑,恐怖剑痕几乎将他强横的躯体一剑斩成两段! 两剑。 逆央君神色凝重。 “轰咔!!” 九天之上,云雷咆哮而来,正是那浑身浴血的剑客唤醒了白鲸的飞剑本源。 雷池重地将这方天地化作恐怖雷海,而雷海中心,那双眸吞灭翡翠清光的年轻剑客,轻轻振剑,属于寒星和阴神门宿老的鲜血,被那剑客无情地甩在地上。 “你,你!怎么会……” 百兽城圣王寒星神色惊恐,看怪物一般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剑客的背影。 可那剑客不置一词,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逆央君巨大的法身手持同样巨大的长枪,圣王威压奔涌而出,将那剑客的气息死死锁定。 “一招斩杀一尊圣王,重创一位圣王。”逆央君说道,“持剑者,你是我所见过的剑修里,最恐怖的那个。” 那剑客还是不语,双剑傍身,再度杀向逆央君。 那妖君自认为天衣无缝,双目神光迸发,试图看穿那剑客施展出来的诡异神通。
可下一瞬间,险些将他心境轰碎的恐怖景象迎面而来,直让这位罪城顶级圣王神魂颠倒! “怎么可能……” 逆央君发出一声喟叹。 那剑客释放神通,云天之上,哪里有什么滚滚天雷?逆央君惊恐地发现,他的圣王法身,不知为何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他祭炼的法身,是他记忆混乱,记错了一般! 而他身后,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阴神门宿老,头颅竟完好地和脖子连在一起,寒星身上,分明也没有那恐怖剑痕! 幻境吗!? 白衣大妖长枪一振,迎向那剑客的双剑。 可他毫无准备,仓促一枪,哪里是那剑客的对手? 飞剑白鲸率先冲杀而来,狠狠撞上那一枪。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剑客蓄势一剑! “轰!!” 剑九,沧海一笑! 碧海剑意掀起滔天巨浪,盖压那白衣大妖而去,将他撞得吐血不止,一身衣衫更是被那狂猛剑意搅得破碎不堪,倒飞出去! 只一剑,那罪城绝顶圣王就被那剑客汹涌的剑意斩成重伤! 逆央君神色惊骇,回过神来,只觉体内有大量碧海剑意来回冲荡,逼得他又吐一口血,巨大的法身轰然崩碎! 那白衣大妖定睛一看,阴神门宿老的尸体就躺在地上,百兽城圣王寒星的胸膛上,狰狞恐怖的剑痕正汩汩流血,骨头都翻了出来。 “轰!!” 九天雷霆爆闪,煞白明光将天地照亮! 雷池重地。 逆央君一瞬间反应过来。 逆乱时空!? 那白衣大妖身上衣衫褴褛,目光死死盯着那浑身浴血的剑客,终于明白了。 难怪天地门老祖陨落前会说那样的话。 难怪阴神门宿老死不瞑目! 那两剑不是出在眼下,而是出于过去! “这怎么可能……” 逆央君说出同样的话语,那剑客正要赶尽杀绝,天外已有罪城强者杀至,逼得他不得不放弃斩杀两人的绝佳机会,散去漫天雷光,身化长虹,破空而去。 三名罪城强者杀至此方地界,定睛一看,四大圣王只剩两个,还都受了重伤! “!?” “发生了什么?妖君,你们……” “阴神门两位宿老都死了!?” 那三名罪城强者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色变,那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怪物,四位圣王联手镇压,竟然被他杀了两个,重伤两个! “快追!”百兽城圣王寒星燃烧本源,强行镇压伤势,冲天而起,说道:“那小子已经是强弩之末,杀了他!” 寒星从那无边恐惧当中反应过来,内心随即被疯狂吞噬。 如此恐怖的神通,持剑者手中的那柄剑,一定就是真正的仙剑! 上界天骄又如何。 只要斩了持剑者,拿到那柄剑,待天河回归天渊上界,他便能以手中剑斩开天渊和三绝天之间的壁垒! 到时天大地大,即便是上界巨头,也休想抓到他! 寒星彻底疯狂。 那罪城三位高手见状,略一犹豫,随即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紧跟上去! …… 第853章 让开一步 剑问九州第853章让开一步那四人直追白泽而去,逆央君仍伫立在原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难怪强如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也要不惜落下面子,对一个小辈出手。 那把剑,委实恐怖! 白泽速度极快,感应到身后有四道气息穷追不舍,一时间也不能将他们彻底甩开,犹豫一瞬,取出法宝方鉴,抹除自己的神念。 那法宝立刻沦为无主之物。 方鉴当中,火绯儿心有所感,刚要说些什么,却听白泽的声音在方鉴空间当中响起:“绯儿,别着急出来。这方鉴已是无主之物,待你稍有恢复,便将它炼化,届时你自然能够脱身。” “阿泽,你要做什么?” 方鉴当中,火绯儿神色慌张,一颗心猛地揪了起来,直觉大事不妙。 “放心。”白泽说道,“待你安全了,照顾好自己。我不会有事,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就去找你。” “阿泽,不……” 火绯儿话音未落,只觉方鉴当中的空间微微一晃,她直觉是白泽已经将方鉴丢掉。 而正如她料想的那般,白泽的确已经将方鉴抛入一座大湖。 那剑客身化长虹,身形越过一座山岭时猛地俯冲,阻断身后四人的视线,将手中的房间抛入湖泊当中。 方鉴“噗通”一声沉入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向湖底落去。 这一战太过危险。 白泽只能祈祷斗卜比能斩了孔雀王。 白泽从古戒当中取出一瓶丹药,一股脑倒进口中,全部吞服。 连续三次施展神通,饶是剑灵再强,也要有喘息的时机。 白泽接管身体,接连大战,已经让他体内的伤势十分严重。可身后那四道身影穷追不舍,一时间白泽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打赢了,罪城援兵杀至,他必死无疑。 打输了直接死。 不打,他身上的伤也不可能允许他摆脱四人的追杀。 “持剑者,你无路可走了,速来受死,本座让你死个痛快!” “小子,休要做缩头乌龟!” “我虽不是剑修,却也知道,剑道讲究一往无前!一味退缩,莫非持剑者已经磨灭了剑心?!” 身后,罪城高手不断呼喊。 白泽紧咬牙关,接连施展秘法神通,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已经支撑不了太久,未到最后关头,他还不想提前迈入油尽灯枯的地步。 六甲秘祝是他最后底牌。 真要到那一步,大不了鱼死网破,那四个狗贼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白泽运转金光咒,并体内极速冲荡的龙血恢复功体。 那四人和白泽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 某一时刻,身后杀机迸发,白泽瞳孔一缩,身影腾挪,一道血光从他身边疾驰而过,“轰”的一声,将一座山岭打得整个崩塌! “受死吧!” 四人当中,一名罪城修士祭出法宝,一张黑色长弓在他手中出现,随即引弓搭箭,对准白泽后心,一箭射了出去! “嗖!” 那漆黑箭矢撕裂长空,化作漫天箭雨,黑压压一片,向白泽盖压而去。 白泽避无可避,只能以细鳞战甲硬抗箭雨。
可如此一来,白泽的飞行速度再打折扣,已经有绝顶大圣横渡虚空,挡住白泽去路! “持剑者,今日便是你陨落之时!”那罪城大圣圣域一开,圣道法则祭炼法宝,只见一座诡异祭坛吞灭惊天杀机,对着白泽狠狠砸了过去! “既然你们找死,那就成全你们!” 白泽心知再无退路,就要放手一搏。 当此时,一道迅猛刀光突然从天外杀来,撞在那诡异祭坛之上,“轰”的一声,竟将那诡异祭坛斩得摇晃起来。 “谁?!” 那罪城大圣喝道,定睛一看,只见天外有一道绝美身影手提长刀,眨眼间已经杀到眼前! “妖都圣女?” 手持黑色长弓的罪城修士看清来人模样,先是惊讶,然后狂喜,引弓搭箭,对准邬娴雅,笑道:“真是一箭双雕!” “哈哈哈,蚍蜉撼树!”另一名罪城修士笑道,“妖都圣女,你岂不是来自寻死路的?” 四人当中,只有寒星神色凝重,目光死死盯着某处虚空。 邬娴雅出刀的瞬间,白泽便知是她。 那剑客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女子,没料到如今落入这般地步,竟然是邬娴雅拔刀相助。 邬娴雅速度极快,在那罪城大圣的诡异祭坛再度砸向白泽之前,已经闯入战局。 “多谢你了。”白泽说道。 邬娴雅看也不多看他一眼,周身刀意翻涌,说道:“不必谢我。你要是死在这里,我会觉得很遗憾,毕竟你我之间的一战,还没开始呢。” 白泽一时间愕然。 “既然来了,就要都留下吧!” 罪城大圣大喝一声,将那诡异祭坛向两人砸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同时出手,漆黑箭矢划破虚空,狰狞血光直斩白泽! 寒星没敢出手,目光阴沉地盯着那处虚空。 果然。 “我看你们是真疯了。”那处虚空当中,陡然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妖都三十六山积雷山太上长老天英! 那老者甫一在虚空当中现身,朗朗晴空,忽然有晴天霹雳,将那诡异祭坛崩得四分五裂! 本命法宝炸碎,那罪城大圣当场吐血,惊骇道:“天英,你竟然没死!?” 与此同时,那一对男女刀剑齐出,将那黑色箭矢和狰狞血光挡下。 白泽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天英,你决心如此吗?”寒星目光凶狠,死死盯着那老者,“斗卜比活不成了,孔雀王随时都会杀至,再加上逆央君,你觉得你是谁,能在如此局面,走出一条活路?” 积雷山太上长老闻言大笑,说道:“寒星,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或许才能知晓,什么叫为后来人让开一步。” 那老者双臂一振,天云变色,恐怖雷霆咆哮云天。 天英须发皆张,双眸被雷光充盈。 “小子,你的雷法很强,可我积雷山的雷法,也不弱!老夫欣赏你。”天英笑道,起手将那罪城大圣杀得魂飞魄散,“大道就在脚下,走!” “哪里走!” 寒星怒喝一声,巨大法身直视恐怖雷霆,一拳轰向天英。 …… 第854章 不死泉 剑问九州第854章不死泉两大圣王正面交锋,邬娴雅一把拽住白泽的胳膊,极速而去。 罪城那两名大圣想要追击,却被天英的雷道法身堵死去路,一合之间,那两尊罪城大圣尽被天雷灭杀! “轰咔!!” 雷霆咆哮声越来越远,邬娴雅带着白泽远走而去。某一时刻,两人同时回头。 远方,逆央君终于杀至。 那老者狂笑着独战两大圣王,雷道法身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死死挡在罪城两大圣王面前。 白泽心潮翻涌。 当此时,埋伏已久的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站在山崖之上,双手按住腰间刀剑,终究是没有出手。 “持剑者,活下去,与我一战!” 刀剑双绝说道。 白泽目光深邃,说道:“必斩你。” “你和邬娴雅联手吗?”刀剑双绝笑道,“这座天下只有一人会是刀剑绝顶,那便是我!邬娴雅已败,下一个,就是你。” 说罢,刀剑双绝扬长而去。 白泽复又咳了一声,用衣袖擦去血迹。 金色血液。 邬娴雅神色冷漠,白泽却能在她身上感受到翻涌的杀意。 “那小子说的,真的?”白泽哪壶不开提哪壶。 邬娴雅冷哼一声,说道:“真的。刀剑双绝体魄逆天,据说是曾得到修罗王无上传承,沐浴过不死泉。” “肉身不死?”白泽诧异道,“岂不是和贯胸国人的体魄有些相似?” “真正不死的,只有仙人。”邬娴雅嗤笑道,“无非是刀不够快,没能把他砍死罢了。” 白泽默然。 “不过那人也的确不可小觑。”邬娴雅眸光深沉,“毕竟如今的暗域六位修罗王,没有一个沐浴过不死泉。” “那这也叫修罗王传承?”白泽讶然。 “在他之前,开启过那个无上传承的王者,死在天河里了。”邬娴雅说道,“就是劫天尺的前任主人。” 邬娴雅眼见已暂时安全,从袖口取出一枚玉瓶,交给白泽,说道:“喝了。” “什么东西?”白泽接过玉瓶。 “毒药。”邬娴雅没好气道。 白泽咧嘴一笑,将那玉瓶启开,乌漆嘛黑的药液轻轻一晃,味道闻起来的确很像是毒药。 白泽仰头将那药液一饮而尽,苦得他脸色铁青。可那药液却是药性极强,白泽只觉浑身一轻,伤势好转许多,简直是立竿见影。 “你们用这个疗伤?”白泽舌头都直了,含糊道:“喝起来的确很像是毒药。” “怎么没把你毒死?”邬娴雅笑道。 “还有没,再给我一瓶,我觉得可以加大剂量。”白泽说道。 “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梦了?”邬娴雅说道,“妖帝陛下亲手炼制的,我就两瓶,另一瓶已经喝光了。” “没想到妖帝陛下还精通炼药之法。”白泽感叹道。 两人一路飞驰,不知横渡几千里。群山完全被抛却身后,辽阔原野一望无际,可在那原野之上,却赫然出现一道气息恐怖的深渊。 那深渊东西延展,一眼看不到尽头。 邬娴雅的神色古怪起来,没想到妖帝陛下“遇渊则止”的预言成真,随即止住身形,说道:“到此为止。那深渊气息恐怖,贸然飞过,恐怕会有变故。”
白泽远远一望,横亘在原野上的深渊像是古之大能一剑斩出的一般,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仿佛那深渊当中,有什么极为恐怖的怪兽蛰伏。 “看来只能绕过去了。” 白泽沉吟道。 “不。”邬娴雅说道,语气不容拒绝,“你就在此疗伤,我为你护法。天亮之后,我便要离开。” 白泽诧异地看了那女子一眼。 可对方目光坚定,白泽犹豫一瞬,答应下来。 邬娴雅的表现着实有些古怪。 可白泽想不到她有害他的理由,既然对方不愿多说,即便开口去问,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吐露半个字出来。 暮色四合,晚风吹过一望无际的原野,草浪翻滚,被夕阳染上橘红色的光晕,壮阔景象让人心驰摇曳。 邬娴雅清出一块空地,白泽盘膝而坐,开始复气疗伤。浓郁金光从那剑客的五脏六腑翻腾而起,很快将全身覆盖。 妖都圣女怀抱长刀夜雪,盯着那闭目凝神复气疗伤的剑客看了一会,移开视线,目送夕阳没入地平线,浩荡原野上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夜空上繁星闪耀,不知名的虫子在耳边歌唱,和着夜风拂过的声音,像是女神的低语。 如此一夜过去,清晨第一缕阳光刺破原野的晦暗时,白泽睁开双眼,那道身影已不告而别。 白泽起身,遥望天际。 迎着曙光,有一道衣衫染血的身影持枪想要越过群山,却被妖都圣女堵住去路。 逆央君现身,天英已死。 邬娴雅深吸一口气,拔刀。 逆央君脸色惨白,持枪而立。 和古河交手,又中白泽那一剑,积雷山太上长老天英拼死寒星,炸碎雷道,最后一击将他打得神魂重创,如今即便是面对只有大圣境修为的妖都圣女,也足以让那妖君全力以赴。 可能还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两人目光汇聚,周身杀意同时爆发。 与此同时,原野之上。 虚空裂开,玉石大道铺就而出,孔雀王手持离火炉,一步踏出,俯视那原野上的剑客,目光冰冷。 “你只有两条路。”孔雀王开口说道,“交出那两柄飞剑,或者,死。” 白泽看了孔雀王手中的离火炉一眼,默然不语,祭出本命飞剑。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孔雀王面无表情,手掌一翻,将那离火炉打了出去,向白泽镇压而去。 “轰!” 离火炉神光迸发,冲出恐怖炽焰,化作一条狰狞火龙,向那剑客杀去。 白泽反手一剑,体内怒海咆哮,以身为种,碧海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剑意黑龙,与那火龙争锋。 孔雀王踏出一步,周身五色神光迸发,一掌拍向白泽。 “!?” 那剑客只觉恐怖威压如泰岳压顶,手中本命飞剑剧烈晃动起来,发出惊人剑鸣,竟是要脱手而出,被孔雀王隔空摄取! …… 第855章 取你狗命 剑问九州第855章取你狗命白泽大吃一惊,极力御剑,剑灵猛地一挣,这才避免山鬼被孔雀王直接褫夺的下场! 孔雀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可如此一来,那一掌白泽却是避无可避,仗着细鳞战甲,硬抗那一击,登时被打得浑身剑意炸碎,身上战甲直接崩裂! “咚!” 一声闷响,原野之上,一个巨大的掌印深陷大地,白泽猛地吐出一口血,神色骇然。 恐怖如斯。 同为圣王,可眼前那大妖给白泽的感觉,比之前所有交过手的圣王加起来还要恐怖! 剑意黑龙炸碎,离火大龙盖压而来,甫一逼近,已经将原野点燃,熊熊大火借助风势,立刻燎原。 白泽毫不怀疑,被那离火大龙一卷,他定然会被收进离火炉当中,被烧成灰烬! 那剑客体内气血奔涌,剑骨迸发神光,剑得水并剑乘风双老儿子双剑合一,巨大的鲲鹏剑意拔地而起,狠狠撞上那离火大龙,将那大龙轰地炸裂,孔雀王手中离火炉随之轰然一震。 “有点手段,不差。” 孔雀王傲然道:“不过也仅此而已。” 那大妖的绝学五色神光席卷而来,压得剑灵不能出头。 “白泽,机会只有一次。” 剑灵的声音在魂海当中响起。 白泽浑身颤栗,祭炼本命飞剑,强行开启飞剑神通,身形已在孔雀王眼中消失! “嗯?” 那大妖眉头一拧,和白泽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五色神光! 当此时,孔雀王正一掌打出离火炉。那大妖立刻意识到不对,恐怖剑力已经从天而降。 孔雀王抬头一看,竟是白泽将两道天象融入本命飞剑当中,黑白二气撕裂虚空,无量一剑兜头斩来! 孔雀王神色一凛,那一剑斩向他头颅的刹那,五色神光猛地爆发,“唰”的一声,将白泽那一剑恐怖的剑力撞得粉碎。 孔雀王探手就要夺取山鬼,当此时,白泽的身形再度消失,那大妖掌中离火炉猛地一震,五色神光正打向白泽! “逆乱时空?” 孔雀王被眼前那剑客展现出来的诡异手段唬得一愣,心神恍惚间,只见白泽复又吐血,脸色惨白,趁着五色神光出现刹那“迟疑”的时机,遁入虚空,身形腾挪到数百丈开外。 “不必白费气力。”孔雀王一步踏出,已来到白泽身前,“所有术法神通,包括一切法器,在本王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白泽收剑,施展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大吼一声,说道:“术法禁绝?孔雀王,你的五色神光的确了得。那便拳上见真章吧!” 白泽贯通大小宇宙,战力飙升,一记六合冲拳,勾动上下四方之力,狠狠砸向孔雀王面门。 孔雀王云淡风轻,神通一收,与白泽对了一拳,竟然轻松接下那一拳! “!?” 白泽骇然。 肉身成圣之后,他单臂一晃,便有两千鼎力。如今施展六甲秘祝“斗”字秘法,加上六合拳,一拳打出去,拳力已超过两万鼎力。 寻常大圣受这一拳,当场就得被打碎肉身。即便是圣王,也要被打得筋骨断裂! 可眼前那大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掌,竟然将他的拳力尽数接下!
“术法神通无用,体魄?”孔雀王神色淡漠,说道:“持剑者,你体内也流淌着太古遗种的血,炼成不灭金身,对你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 孔雀王一拳打向白泽,将那剑客身上的细鳞战甲轰得神光爆散,几乎直接炸碎! “噗!” 白泽被那一拳打断十根骨头,胸膛都变了形,身形爆飞出去,迅如闪电,复又狠狠砸入原野当中,只听“咚”的一声,泥土冲天而起。 不灭金身。 六境极难修成的存在! 说是万里挑一,一万个六境高手当中,能有一人修成不灭金身,都毫不夸张! “还有什么手段?”孔雀王复又一步,来到那深坑近旁,俯视那狼狈不堪的剑客,眼神冷漠,“都使出来。本王让你瞑目。” 白泽只觉身体要撕裂一般。 孔雀王那一拳委实太过恐怖。 这还只是他的一具化身! 白泽难以想象,这大妖的本体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如今看来,彪爷或许的确没有吹牛。 能在天水关一脚将如此人物踩得神光爆散,那老狗的修为,真是高到了天上! 白泽挣扎着起身,如今当真是身陷绝境,孔雀王太强了,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可事到如今,只能是你死我活了! 白泽做最后的反扑,眉心金光一闪,阳神小人头顶魂海仙殿,手握菩提子,就要远游而出,杀向孔雀王。 那妖王似乎早有预料,张口发出一声长啸。 一吼山河碎! 孔雀王一记长啸,直将白泽的神魂生生逼了回去,完全没办法远游离开玄庭魂海。 “轰!” 魂海仙殿剧烈震荡,若非菩提子在关键时刻绽放无量佛光,阳神小人此刻已经被轰得裂开! 白泽目眩神迷,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持剑者,你该瞑目了。” 孔雀王说罢,一掌打出,将那剑客轰飞出去。白泽眼前一黑,意识沉沦,再无还手之力。 到此结束了吗…… 那剑客魂海极深处,蛰伏的巨龙冷笑一声,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荒古历经沧桑而来: “小子,真让本王失望。” 是吗…… 白泽苦笑一声,“抱歉,可能,我要食言了……” 当此时,孔雀王忽然觉得不对。 那一掌他已经收了力道,可白泽的身躯却径直向那横亘在原野之上的深渊飞去! 孔雀王只看了那深渊一眼,便觉得十分棘手,大手一探,就要将白泽抓回来。 然而他竟然失手,没能将白泽抓回来。 “!?” 孔雀王吃了一惊,只见那剑客掌心有一道金光猛地杀出,乃是一头狰狞可怖的怪兽,状如老狗。 孔雀王一见那可怖怪兽,登时如临大敌,五色神光冲天而起! “妈了巴子,到此为止!”那老狗龇牙咧嘴,“孔雀王,老子没有一脚踩死你,全是惜才之心。想要这小子的命,到了上界,老子必取你狗命!” …… 第856章 莫向红尘埋堕 剑问九州第856章莫向红尘埋堕“堕落深渊,他必死无疑。” 孔雀王忌惮那老狗神威,眼睁睁看着白泽飞到深渊裂缝上方,掉了下去。 现在出手,还来得及。 孔雀王想要动手。 彪爷灵身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老子是灵身就收拾不了你。奉劝你一句,天渊容不下你举族飞升,你最好别想着将孔雀山整个搬到上界,否则……哼哼,你追悔莫及!” “什么意思?”孔雀王问道。 “言尽于此,滚!”那老狗一声怒吼,震得孔雀王倒退三步,脸色发白。 那大妖犹豫一瞬,终究没敢动手,破空而去。 彪爷的灵身来到深渊边界,一阵清风拂过,他知道,是那老家伙来了。 “赌注很大啊,老家伙。” 那老狗说道。 “狗东西,和罪城二祖打进天渊上界,就敢如此说话了?”那阵清风说道,“打不进仙域,一切都是枉然。人对了,地方也没错,可惜时间不对。” “那真是可惜。”彪爷说道,凝望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那小子不会摔死吧?” 没有回应。 这方洞天小世界根本承载不了无名降临。 即便一缕元神也不行。 “已经走了吗?” 那老狗叹了口气,“小子,希望还有再见的一天。” 彪爷说罢,灵身开始溃散,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于无形,仿佛从未来过。 深渊当中,一座莲台镇压恐怖,有朗朗诗号在那极深的黑暗中响起: “自饮长生酒。道骨仙风,莫向红尘埋堕。” “吼!!” 深渊里,有暴怒嘶吼冲天而起,却被莲台死死镇压,未能出手,已经被杀得神形俱灭。 白泽极速坠落。 那莲台化作一道清光,瞬息追上那道堕落的身影,将之托举,径直落向深渊底部。 与此同时,山岭与原野边界。 惨烈战场,群山崩塌,刀枪捉对厮杀,已战至决胜时刻。 一座火炉从天而降,“咚”的一声,将激战中的两人分开,深深砸入大地当中。 邬娴雅定睛一看,那火炉正是妖都顶级大圣斗卜比的本命法宝,离火炉! 那女子吃了一惊,抬头一看,却发现来人不是斗卜比,竟是孔雀王! 看来胜负已定。 那位妖都德高望重的顶级圣王,看来多半也陨落在这方洞天小世界了。 邬娴雅心思沉重,孔雀王现身,此战她必死无疑,绝无活命的可能。 然而孔雀王只淡淡地看她一眼,说道:“走吧。” 说罢,孔雀王脚踩玉石大道,身形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逆央君见状,直接收枪,转身就走。 邬娴雅一时愕然,没想到那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竟然没有顺手把她拍死。 那女子收刀入鞘,妖力打入离火炉,将那巨大的火炉化作巴掌大小,托在掌心。 离火炉入手的刹那,邬娴雅竟然从那火炉当中觉察到了一道极为阴邪恐怖的灵识! 妖都圣女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将离火炉猛地扔了出去,神魂却还是被那阴邪恐怖的灵识所伤,脸色惨白。
离火炉脱手的瞬间,轰然一震,迸发神光,冲天而起,片刻之间已经消失在遥远天际。 莫非…… 斗卜比还活着? 邬娴雅心中诧异。 可那道黑暗阴森的灵识是怎么回事? …… 白泽醒来的时候,只觉难以动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觉得疼痛欲裂。 深渊地底,连天光都无法涉足的地方,那剑客挣扎着爬了起来,牵动伤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喊出来。 黑暗深处,百鬼夜行。 阴兵开道,诡异生物坐在残破的青铜战车上深深凝望那胸膛凹陷的剑客,百鬼嘶吼,却愣是没敢逼近。 白泽只觉毛骨悚然。 落入如此境地,若是那青铜战车上的诡异生物出手,他必死无疑! “隆隆隆……” 百鬼拉着那残破的青铜战车向深渊那方前行,直到阴兵全部在眼前消失,白泽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浑身遍布冷汗,浑身伤口释放出剧烈的疼痛。 这样也好。 至少这钻心彻骨的疼痛,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那剑客目光一扫,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一座莲台静静落在嶙峋怪石上,没有任何气息波动。 这莲台…… 白泽立刻想到一个人。 那剑客惊疑不定,莫非是天河那位出手? 白泽想不到对方有出手的理由,可还是对着那莲台恭敬说道:“多谢前辈。” 没有回应。 白泽缓过神来,阴兵过道的恐怖气息逐渐散去,那剑客这才感应到此处地方灵雾蒸腾,天地灵气之充沛,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没想到这深渊底下,竟然有如此程度的天地灵气……” 白泽心里觉得诧异,定睛一看,目光穿过层层雾霭,豁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残破石碑,雕刻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化灵池。 白泽压下心底的怪异,拖着身子往前走了两步,赫然看见在那些嶙峋怪石的掩映下,竟有一口灵池,浓郁灵气完全液化,在那灵池当中轻轻晃动涟漪。 白泽迟疑一瞬,走上前去,仔细观察那化灵池,液态灵气纯净无比,完全没有一丝一毫被污染的迹象。 “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那剑客感叹道,毫不犹豫,走进化灵池,开始复气疗伤。 金光蒸腾,化灵池当中的灵液被那剑客炼化吸收。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泽胸膛凹陷的地方不断发出“嘎嘣”脆响,错位骨骼被金光复位,剧烈的疼痛让那剑客额头遍布冷汗。 不知多久,白泽终于将功体复原,睁开双眼,定睛一看,化灵池的灵液只缩小一圈。 “如此宝地,不如一鼓作气,将骨血相融,炼成不灭金身!” 白泽容光焕发,想到被孔雀王打下深渊。那大妖圣王境化身的一身修为之恐怖,在六境当中,已经是顶级的存在。 寻常圣王,即便是斩身九重,恐怕也极难与之争锋! 这般离开深渊,若是孔雀王再度出手,抢夺本命飞剑和白鲸,白泽依旧毫无还手之力。 万幸的是,坠入这深渊,孔雀王没有追来。 …… 第857章 不灭金身 剑问九州第857章不灭金身“孔雀王的五色神光当真是无解,神魂攻伐之法也是相当强悍。” 白泽思忖道:“凭我目前的杀力,只能避免和他的五色神光交手,单凭体魄一战,或许还有希望。” 太古遗种血脉吗…… 白泽体内可是流淌着真龙之血。 炼成不灭金身,岂能落于太古孔雀血脉之下! 那剑客神采奕奕,从古戒当中取出两枚玉盒,其中存放的,正是洗骨花和先天剑形玉髓。 那就来吧。 如今白泽一身精血已炼成宝血,凭借这两大宝物,再借助化灵池,足以将一身玉骨彻底洗练,全部炼出玉髓! 届时凭借《龙象神魔功》第六层心法,引得骨血相融,便能一举祭炼六境最强体魄不灭金身。 白泽唤出本命飞剑镇压化灵池,以身为鼎炉,取出洗骨花和那先天剑形玉髓,将那圣药整株吞服,借助化灵池液态天地灵气熬煮洗骨花,肉身一时间无法尽数吸收的药力登时奔涌而出,融入化灵池当中。 “嗡!” 山鬼剑力镇压整座化灵池,逼得那圣药药力无法奔逸消散。 成败在此一举。 白泽承受那圣药洗骨的磅礴药力,一时间周身骨骼噼啪作响,除了那根剑骨,其余骨头顿时变得炽热无碍,仿佛在白泽体内烧起罡火,要把那剑客烧得血肉干涸,只剩一具骸骨! 洗骨花的药力霸道无比。 饶是白泽的体魄足以傲视绝大多数六境高手,肉身强度更是比肩蛮荒凶兽,还是被那毁灭般的灼烧感逼得浑身颤抖。 如此十数日过去,白泽终于将就在体内的洗骨花药力炼化干净,又从古戒当中取出诸多天材地宝,一股脑将它们捏碎,丢进化灵池当中。 如此暴殄天物,当真是可惜。 然而白泽并未涉猎炼丹之法,也是无可奈何。 “一鼓作气,凝练宝骨。” 那剑客将目光投向那枚先天剑形玉髓,将之握在手中,开始汲取那玉髓灵源。 “轰——” 炼化开始,白泽体内剑骨猛地一震,大量玉髓灵源源源不断地汇入那剑客四肢百骸,向剑骨蜂拥而去! 待白泽将那先天剑形玉髓炼化完毕,又是一月时间过去。 当此时,白泽一身玉骨已全部凝练出玉髓,顺利炼成宝骨! 那剑客睁开双眼,化灵池已缩小整整一半。 白泽略一展身,顿时筋骨齐鸣,如山崩海啸,龙吟凤哕! 无形的威压笼罩八方,那剑客隐隐觉得似乎有劫雷气息正在酝酿,细细感知,却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当即不再多想,收敛心神,开始着手《龙象神魔功》第六层心法的修行。 能否顺利炼成不灭金身,就在此一举了! 白泽深吸一口气,沉入化灵池深处。 当此时,化灵池外,那死寂的莲台突然微微一动,让那镇压化灵池的飞剑跟着轻轻一动。 随着时间推移,白泽潜心修行《龙象神魔功》第六层心法,化灵池不断缩小,磅礴灵源被那剑客炼化吸收,一月之后,化灵池当中猛地响起风雷之声,声势之大,惊动深渊生物,纷纷发出猛烈咆哮!
那莲台不为所动,依旧静静落在嶙峋怪石之上。 几天之后,化灵池当中的风雷之声更盛,有炽烈金光将附近照得宛如神迹。 深渊生物愈发躁动起来,聚集在化灵池附近,对着那金光源头不断发出低沉的嘶吼。 “轰!!” 又过了几天,化灵池当中的风雷声中又夹杂着其他恐怖声响,那这深渊生物有的被吓得疯狂嘶吼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化灵池,想要将金光抹灭。 “嗡——” 当此时,静静落在嶙峋怪石上的莲台轻轻一动,斩出数道清辉,将那些试图闯入化灵池的深渊生物尽数抹杀。 血腥味让那些深渊生物更加躁狂,有三头恶犬露出獠牙,两个已损伤大半的头颅猛地抬起,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冲向莲台。 那莲台斩出一片花瓣,将那三头恶犬镇杀。 饶是如此,还是不能遏制那些深渊生物的凶戾,越来越多的深渊生物杀向化灵池,那莲台终于坐不住了,悬浮而起,片片花瓣剥离,将那些深渊生物尽数灭杀! “吼!!” 深渊震动,一只诡异大手撕裂虚空,一把抓向那座莲台。 那些已被深渊污染的诡异生物纷纷出手,试图将那莲台击落。 远处,阴兵再度过道,那端坐在残破青铜战车上的诡异生物深深凝望化灵池,蠢蠢欲动。 “乱神策。” 那莲台猛地奏响沧桑道音,直抓而来的诡异大手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是在挣扎什么,然后猛地拍向那些聚集在化灵池附近的深渊生物! “咚!” 那一掌落下,数十头深渊生物暴毙,化灵池外,不消片刻,已经血流成河。 惨烈。 剑灵垂眸,依托飞剑山鬼观望局势,镇压化灵池,一身杀力却是早已蓄势待发。 “吼!!” 那深渊当中探出的诡异大手显露原形,乃是一头身形崎岖的猿魔,脊背隆起一座嶙峋山头,一双血色眼眸满是挣扎,想要挣脱玄徽子的神通。 玄徽子毕竟不是真身降临深渊,那猿魔咆哮两声,擂动胸膛,打出战鼓般的响声,血色双眸迸发出两道血光,扫射深渊,将那些深渊生物杀得鬼哭狼嚎,纷纷逃离这方地界。 当此时,一柄战刀破空而至,竟是化生灵智,狠狠斩向莲台。 那莲台散尽花瓣,与那柄战刀正面碰撞,将那诡异战刀轰地倒飞出去。 “砰!” 一声巨响,深渊崩裂,黑色触角冲天而起,从四面包围莲台,想要将之拉入地底吞噬。 那莲台清光一闪,片片花瓣归拢而来,斩出金铁之声,将那黑色触角杀得污血喷溅,藏身地底的诡异生物吃痛怒吼,将地底翻得直接拱起! 当此时,化灵池当中,白泽的修行已至关键时刻。 深渊显化天地异象,有巨龙咆哮八方,腾空而起,撞出化灵池,盘踞在飞剑之上,神威赫赫。 深渊怒放朵朵金莲,天地大道垂落这极暗之地,雷鸣之声愈发盛大,这方地界整个摇晃起来,奏响杀伐天音! …… 第858章 诡异生物 剑问九州第858章诡异生物“杀!!” 一声大吼在深渊回荡,黑色幽影盖压而来,从深渊当中搬起一座大山,想要越过莲台砸向那条巨龙。 “轰隆!!” 当此时,天劫已经在这深渊当中酝酿,气机之恐怖,让过道阴兵纷纷发出惊惧的嘶吼。 莲台轰然一震,神光迸发,将那些诡异生物尽数逼退,遮蔽天机。 化灵池当中,白泽已将全部灵液炼化,《龙象神魔功》第六层心法小成,体内宝骨与宝血交融,刹那间巨龙咆哮天地,猛地钻入那剑客体内,大道之音声震深渊,金光将无尽黑暗照亮。 白泽豁然睁开双眼,化灵池剧烈颤动,崩塌殆尽。 那剑客霍然起身,一步踏出,脚踩黄金大道,地上金莲怒放,起手将山鬼召回,飞入丹田气海。 不灭金身! 白泽单臂一晃,已有两万鼎力。尽力一拳,更是能轻松逾越三万鼎力! 而这只是不灭金身小成,若是大成,单臂一晃,足有十万鼎力! 那莲台化作一道神光,冲天而起,将那黑色幽影撞得粉碎,飞出深渊,跨界而去。 “吼!!” 深渊底部,诡异生物在那座莲台离开后彻底疯狂。白泽对它们的诱惑太大,简直就是一株人形妙药。 那猿魔率先杀向白泽,抡起小山一般的拳头,狠狠砸向那剑客,想要将他活活打死,然后吞噬殆尽! “不灭金身已成,便拿你们试一试这体魄究竟有多强!” 白泽避也不避,脚踩黄金大道,一拳递出,与那深渊猿魔对轰一拳,打得虚空崩裂,大地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 “咚!” 白泽一拳打出,将那猿魔打得倒退三步。反观那剑客却是纹丝不动,随即欺身而上,一记六合冲拳,勾动上下四方之力,将那深渊诡异生物杀得躯体裂开,怒吼一声,血色双眸斩出两道恐怖血光! “不差。” 白泽浑身金光迸发,又出一拳,生生将那两道血光打得爆碎。 “隆隆隆……” 当此时,那端坐在残破青铜战车上的诡异生物号令阴兵开道,百鬼夜行,直奔白泽而来。 那柄战刀并黑色触角同时杀向白泽。 那剑客大笑一声,不断出拳,金色战意纵横深渊,将那诡异战刀轰得震颤不止,倒飞出去,“轰”的一声嵌入深渊石壁。 那黑色触角的本体更是被白泽一拳从地底砸出,显露原形,乃是一团诡异的蠕动生物,不断发出“咕咕”的叫声,恶心至极。 白泽打出罗汉拳,配合慈航圣印神通一拳轰出七层宝塔,刹那间无量佛光冲天而起,宝塔轰然一震,将那些疯狂杀来的阴兵化作齑粉! 那端坐在残破青铜战车上的诡异生物,以及那蠕动的妖物尽皆发出恐惧的嘶吼。 “镇压!” 白泽将那七层佛塔轰向蠕动妖物,将之打得嘶吼哀嚎,复又以身为剑,一拳轰出无双剑意,剑七指天誓日奔涌而出,将那诡异生物座下青铜战车打得粉碎。 当此时,被白泽一拳轰得浑身裂开的猿魔已经恢复如初,嘶吼着再度杀向那剑客。
白泽吃了一惊,这深渊当中的诡异生物仿佛能在这里源源不断地汲取能量,貌似与这深渊融为一体,不直接将它们轰成齑粉,极难杀死。 那剑客感应到大劫将至,当即全力出手,脚踩黄金大道,唤出飞剑白鲸,以身为种,体内发出怒海咆哮之声,斩出碧海剑意,一剑将那猿魔杀得头颅崩碎! 当此时,那被七层宝塔镇压的蠕动妖物恶心的躯体已被消融大半,化作咕咕冒泡的黑水,散发出极度难闻的恶臭,哀嚎着想要遁入地底。 白泽仗剑将呼啸而来的战刀一剑砍地崩出恐怖缺口,浑身杀力猛涨,皓月天象在那剑客身后冉冉升起,向那役使百鬼夜行的诡异生物镇压而去! “吼!!” 诡异生物大吼一声,残破身躯拖着一柄战矛奔向皓月,却被那皓月迸发出来的神光化成的十万八千剑杀得支离破碎,手中战矛更是直接炸为齑粉! “要是魙狱还在就好了。” 白泽想到宁镜,也不知鬼帝如今有没有从黄泉鬼域出来。 “轰隆隆……” 深渊极深处,有巨门开启的声音震荡开来,白泽只觉沧桑杀意仿佛从远古而来,有一双眼眸在黑暗中缓缓睁开,那剑客登时浑身汗毛炸立,毫不犹豫,脚踩黄金大道,冲天而起,想要脱离深渊。 那被白泽杀得支离破碎的诡异生物猛地浑身一震,受到那深渊意志的侵蚀,浑身涌起青光,大吼一声,将那一轮皓月撞得粉碎,身躯更加破碎,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之吹散。 诡异生物大吼一声,探手将那柄战刀抓在手中,直追白泽而去。 深渊巨门当中,那双眼眸凝望白泽的身影,却没能踏出巨门一步。 “嗷!!” 那诡异生物提刀追杀白泽,深渊当中,密密麻麻的深渊生物尽皆疯狂,潮水一般涌向那剑客,想要将他留在深渊。 “挡我者死!” 白泽怒喝一声,雷池重地呼啸而出,滚滚雷霆横贯八方,将那些率先杀来的深渊生物杀得纷纷炸碎! 有强横生物闯过肆虐雷霆,还未杀到白泽近前,已被黄金大道强势镇压,哀嚎一声,被轰飞出去,复又没入滚滚雷霆,化为齑粉。 白泽神通一出,深渊上空,天雷炸响,只见一道惊雷猛地垂落深渊,宛如银河倒挂,恐怖声响撼动深渊,径直劈向那剑客。 身后,手持战刀的诡异生物已经杀来! 刀锋撕开雷池重地,白泽冷笑一声,以手中飞剑为引,将那雷劫天威尽数导引,全部轰向那穷追不舍的诡异生物。 “轰咔!!” 深渊崩落无数碎石,那诡异生物被浩荡雷霆正面击中,原本残破的身躯直接炸碎,那深渊意志转移到那柄战刀当中,直斩白泽。 青光轰开黄金大道的威压,白泽无心恋战,剑骨滚烫,瞬出极招,剑意鲲鹏怒展双翼,将那柄战刀轰得直接崩裂断折! 鲲鹏剑意裹挟那道深渊意志俯冲而下,那巨门当中的眼眸缓缓闭上,发出一声叹息。 与此同时,第二道劫雷,已经杀至! …… 第859章 雷道异兽 剑问九州第859章雷道异兽白泽以那劫雷淬炼飞剑,脚踩黄金大道,连抗七道天雷,冲出深渊。 离开深渊的刹那,九天雷劫发出恐怖巨响,风云变色,那剑客仰头一看,雷劫变化,擂动大道之音! 白泽脸色一变。 这雷劫变化之后,威力竟比此前遭遇的四象雷劫还要恐怖! “轰隆隆!!” 劫云铺天盖地,雷劫中心,炽烈雷光化生一片暴怒的雷霆天池,有鼓声撼天动地,从那雷霆天池当中响起。 白泽骇然,定睛一看,那雷池当中竟有一头雷兽奔出,形状如牛而无角,独脚每踏出一步,便有撼天巨响轰动八方,其声端如战鼓轰鸣! “夔兽?” 白泽立刻辨认出那恐怖雷兽。 当年在南海鼓浪屿,便听说那岛屿底下镇压着一头夔牛。观海天门的那面夔鼓擂响,宛如九天雷动,据说那鼓便是用一块夔牛皮炼成的。 《九州异兽志》记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没想到继四象雷劫之后,这天劫又出此种异象。夔兽的名号虽不如四象,世间修士少有人知,可这却是真正的雷道异兽,雷道法则上,比之四象白虎还要高! “哞!!” 那雷道夔兽一声大吼,雷劫威压轰得白泽倒退三步,魂海顿时震荡起来! 雷道不仅生克阴邪,魂魄一类,也要被其压制。即便修士阳神大成,以此直面雷劫,也极有可能被劈得魂飞魄散。 更何况面对这雷道夔兽! 白泽手中,那把莹白飞剑发出兴奋的剑鸣。那剑客压下心头震撼,大笑道:“白鲸,随我杀到雷池,斩那夔兽!” 飞剑长鸣,那剑客冲天而起,杀向无边劫云。雷池轰动,仿佛是震怒于那剑客的伐天胆量。 夔兽凌空踏步,恐怖道纹显化,一脚将那剑客震得浑身颤抖,登天身影登时为之停顿。 “不差!” 白泽人剑合一,不灭金身显化黄金大道,再度登天,杀向那雷道异兽。 “咚!” 夔兽复又一脚踏出,黄金大道神光爆闪,白泽祭剑,磅礴剑力使得白鲸轰然一震,杀过黄金大道,直斩夔兽而去。 “哞!” 夔兽震怒,那飞剑显化神通,雷池重地咆哮而出,竟是想要一口将那雷道异兽整个吞噬! “轰隆!!” 白鲸显化的雷池重地将夔兽合围,同是雷道法则,两者甫一碰撞,天穹为之崩裂,那夔兽再出一步,恐怖威能将雷池重地轰得崩裂。 可那飞剑并不死心,雷池重地崩裂的瞬间,剑鸣声盖过漫天恐怖雷鸣,破碎雷池归拢,化作一条雷龙,狠狠撕咬夔兽。 与此同时,九天雷池轰隆巨响,一连数道劫雷怒劈而下,白泽一拳轰出,将劫雷轰得爆散,引天雷之力淬体,壮大体内天象。 “轰咔!!” 雷龙与那夔兽激烈交锋,白泽仗着不灭金身,不断将垂落九天的劫雷引入躯体,逼得雷池再度显化大道之威,杀出一头怪兽。 白泽定睛一看,只见那怪兽五尾一角,吼叫声如雷劈石,正是《九州异兽志》当中记载的“狰兽”!
这还不算完。 那雷道狰兽冲出雷池的瞬间,又有一头巨大的闪电鸟从雷池当中飞出,与那狰兽一左一右,撕裂虚空,直冲白泽而去。 那两头雷道异兽电光火石间已杀到白泽眼前,那剑客神色一凛,觉察到莫大危机,刹那间递出数十拳,想要将那两头雷道异兽击溃。 然而那两头雷道异兽已非寻常劫雷可比,蕴含了庞大的雷道法则,即便白泽拳锋无双,一时间也是被那两头雷道异兽杀得“怒发冲冠”,浑身焦黑! “好家伙!”白泽被劈得龇牙咧嘴,大喊道:“乖儿子,赶紧吞噬雷道夔兽,速速救驾!” 白鲸闻言杀力再涨,可那雷道夔兽凶悍无比,短时间内,雷池重地所化的雷龙根本奈何不了它。 “轰!!” 九天雷池再度变化,恐怖的雷道气息纵横决荡,仿若这座天下的大道绝不容忍有人能够炼成不灭金身一般。 白泽骇然。 三头雷道异兽已经足够恐怖了,没想到那雷池当中还有第四头雷道异兽! 深渊上空,天劫神威横亘百千里。一望无际的原野,有路过此地寻找机缘的大妖远远目睹如此景象,惊骇至极。 “好生恐怖的天雷!”那大妖震惊失色,“何方道友在此渡劫,竟能引来如此神威?”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雷劫。”同行的修士说道,“更像是圣王境大能之间的战斗!” “听说积雷山的太上长老天英已经陨落,除了积雷山,还有谁能引来如此恐怖的天雷?”另一人说道。 “快看!”那大妖指向远方,“那些是什么东西?雷霆所化的古之凶兽吗!?” 众人定睛看去,目运精光,尽是被吓出一身冷汗。 只见那劫云中心,雷霆所化的恐怖怪兽来回冲杀,巨大的声响轰动整座原野。而那恐怖景象当中,竟然还隐约有一道人形身影! “他娘的……这还真是雷劫!”那大妖只觉颠覆认知,“雷劫化生此等异象,那渡劫之人是何方神圣,恐怖如斯!” 当此时,白泽独战两头雷道异兽,浑身剑意上冲云霄,生生打散那头闪电鸟,复又将那狰兽杀得雷光爆散,终于等到白鲸吞噬雷道夔兽! “铮!” 白鲸剑鸣冲霄,配合白泽一剑斩灭雷道狰兽,浩荡雷霆爆炸开来,将那剑客脚下的黄金大道轰得碎裂,白泽闷哼一声,黢黑的身体裂开数道血纹。 “咚咚,咚咚!” 龙王之心暴躁跳动,白泽身上裂开的血纹登时合拢,那剑客手持飞剑,感受到那被白鲸吞噬的夔兽散发出强横的大道气息,大为惊喜,顿时意气风发。 没想到还有这等收获! “好大儿,随我杀上天去!” 白泽哈哈大笑,脚下黄金大道轰然一震,伸展出去,直通劫云最深处。 “轰!!” 九天雷池爆发出更加恐怖的气息,白泽眼见那雷霆交织纵横的劫云,竟然诡异地涌起炽烈火光,登时瞳孔一缩。 …… 第860章 雷劫本源 剑问九州第860章雷劫本源雷火大道。 白泽在这场雷劫当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天火涂涂,于浩荡雷霆极深处燃爆,九天雷池迸发万千神光,在雷霆交错的劫云当中铺上一层炽烈霞光。 那剑客为之动容。 只见那雷池当中猛地飞出一头狰狞恶犬,白泽定睛一看,登时觉得头皮发麻,因为那狰狞恶犬的模样,竟和彪爷极其相似! 雷道心魔? 白泽觉得诧异,他对彪爷从未有过恐惧之心,没有执念,哪来的心魔? 那剑客立刻意识到,眼前那雷劫化生的异兽,或许和彪爷的本体,同出一源! 白泽心里惊讶,他一直以为彪爷是老狗成精,就是长得吓人了些。没想到他炼成不灭金身遭遇的雷劫,这雷道法则竟然化出了彪爷本体的模样! 那老狗究竟是什么来头,这般恐怖的吗? 饶是白泽曾将《九州异兽志》翻得烂熟于心,一时间也没能辨认出那狰狞恶犬是什么来历。 “嗷!!” 雷道恶犬大吼一声,劫云深处雷火迸发,恐怖威能向那脚踩黄金大道登天的剑客盖压而去,刹那间将白泽脚下的黄金大道轰得粉碎! 雷火同源。 白泽周身立刻燃起恐怖天火,加上劫雷缠身,一时间将他杀得身躯裂开,体内天象雷池重地发出震天巨响,却被那雷火同源的声势盖压,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天爷,这雷劫竟然显化出这等恐怖的异象?!”远处观望的大妖骇然,“那渡劫大能莫非要陨落在此?” 同伴惊喜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可以平白捞得大机缘?” 远处,另有一道阴沉目光死死盯着渡劫之人,心中杀意奔涌,却是被死死克制。 白泽觉察到生死危机,最强天象轰然一震,元庭气海当中,混沌青莲清光迸发,将那附骨天火尽数荡开。 龙王之心剧烈跳动,那剑客双眼呈现出狞亮的炽金色,大吼一声,大罗剑域猛地轰出,有日月在那剑域当中冉冉升起,对抗恐怖雷劫。 “祸斗。” 魂海当中,忽然响起剑灵的声音,“此等异兽,比之雷道异兽夔牛更加恐怖,已在雷道法则之上开辟出雷火同源之道。” “有解吗?”白泽问道。 “小红带走你的火行剑意化神分身时,在你体内留了一根剑骨,用来代替那道化神分身。”剑灵说道,“鲲鹏三剑的威力远超你的想象,只是你目前的修为,难以发挥其万一。” 白泽骇然。 “嗷!!” 那恐怖怪兽祸斗大吼一声,直将白泽的神魂轰得金光四射,魂海仙殿“咔嚓”一声被震得裂开,那剑客登时吐血,只觉头疼欲裂,大叫一声,菩提子神光迸发,这才挡住那恐怖一吼。 剑灵此话一出,白泽立刻意识到解局之法就在那根剑骨当中。 只是这祸斗如此恐怖,即便剑骨能够吞噬雷火同源,他恐怕也要被轰得筋骨寸断! 白泽本以为炼出不灭金身,区区劫雷不过横推而已。 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劫雷逼到如此地步。 连不灭金身的黄金大道都在与那恐怖怪兽碰撞的瞬间全部炸碎!
“白鲸已被小红重新祭炼,眼下倒是让他彻底开锋的契机。”剑灵继续说道,“只是此道凶险,你需做好心理准备。万一失败,你可能会沦为白鲸的器灵,而我,则会直接被天外天抓走。” 白泽面对那恐怖怪兽,已被杀得浑身崩裂,若非混沌青莲镇压气海,此刻十九已经被天道灭杀! “赌一把!”白泽放手一搏,“我还没有登上剑道绝顶,成为九州天下新的剑仙,怎会死在这里!” “好。” 剑灵说道:“你已入剑道宗师之境,人剑合一对你来说并不困难。直接融入白鲸当中,你们同时祭炼雷火同源。” 剑灵说罢,白泽已经将心念一沉,与白鲸合二为一。 “你的剑骨和飞剑的契合度最高,只要抗住就行。” 剑灵后一句话这才说完。 当此时,白泽已和白鲸遁一,玄妙之境让他清楚地感应到白鲸的意志,那飞剑极其亢奋,发出铮然剑鸣,悍然杀向祸斗! “他奶奶的紫皮鱼蛋,渡劫大能和一把剑合体了?!” 远处,观望雷劫的大妖本以为那雷火异兽下一击必然会将渡劫之人灭杀,没想到竟会看到如此诡异的一幕。 “人剑合一!”同伴惊呼道,“如此手段,渡劫之人,莫非是……” 答案呼之欲出。 另一人惊骇道:“妖都那位杀神,持剑者!” “听说此人在这洞天小世界福缘极深,未曾斩身,已有跨境击杀圣王的战力!如今看来,只是渡劫,持剑者便能引来如此恐怖的雷劫,恐怕此言非虚!” “嘶……” 那大妖倒吸一口凉气,“都说传言九分假一分真,没想到此人竟真的如传闻那般逆天,那般恐怖!”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连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亲自出手,都没能镇杀此子,这妖都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来历?!” 那大妖说道:“即便孔雀王只是往这洞天小世界投入一具化身,想想他的五色神光,此等彻天神通都没能将持剑者镇杀吗?” 云天之上。 白泽人剑合一,白鲸杀力再涨,狠狠钉入那恐怖怪兽脊背之上,那剑客只觉剑骨仿佛化作一团流动的岩浆,赤金二色驳杂,开始极速炼化祸斗的天火本源。 而与此同时,白鲸也在分化祸斗的雷道本源。 “嗷!!” 祸斗怒吼出声,咆哮九天,从雷霆天池当中源源不断地抽取雷劫本源,壮大己身,想要以此将那柄飞剑撑爆! 然而被帝君重铸的白鲸不仅淬炼了真龙之血,而且还吸收了神灵之血,祸斗的雷劫本源哪里是它们的对手? 随着雷霆天池不断缩小,这场雷劫的浩荡威压也在急剧衰退。 某一时刻,天池轰动,再也维持不住劫力,“轰隆”一声,九天雷霆炸碎,化作千万道雷光,纵横捭阖,将那劫云下的原野劈得千疮百孔。 劫云裂开,露出璀璨天光。 那恐怖怪兽随着雷霆天池的溃败,不消片刻,已被那一人一剑彻底炼化吞噬! …… 第861章 夔步 剑问九州第861章夔步天剑开锋。 白泽猛地从飞剑当中剥离出来,剑骨祭炼庞大的天火本源,一时间让他五内如焚,身形略一摇晃,探手将那飞剑抓在手中。 “竟然挺过了雷劫!” 远处观望的大妖眼见劫云退散,天光再度照耀原野,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把剑…… 只要杀了持剑者,便能褫夺炼化! 那三头大妖眼见白泽身形摇晃,互相用眼神交流,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当此时,一道火光直插云天,那三头大妖定睛一看,骇然道:“有人动手了!” 云天之上,白泽脚踏虚空,已不必借助剑乘风,残破至极的黄金大道只剩可怜的一块,托举那道身影不至于他坠落原野。 “持剑者,斩我爱徒,速来受死!” 登天而起的那道火光杀意腾腾,白泽目光一扫,见那大妖背生蝠翼,缭绕天火,猜测对方便是火云洞洞主火翼蝠王,冷笑道: “火翼蝠王,炽翼勾结罪城势力,布局想要斩我,技不如人身死道消,你有何怨言?” 火翼蝠王怒道:“小子,强弩之末,焉敢大放厥词!” 说罢,那大妖祭炼天火,并本命法宝,将那天火凝练成一杆天火战矛,向那黢黑身影斩去。 白泽冷笑,“敢来蹲守深渊,不管是谁让你来的,今日你都得陨落在此!” 那剑客直视天火战矛,手中飞剑铮然而出,神通不显,已将那天火战矛斩得粉碎! 那大妖的本命法宝崩飞出去,材质倒是坚硬,没有被白鲸直接斩得碎裂。 火翼蝠王毫不慌张,祭出一口玄妙布袋,单手掐诀,那布袋迸发出强大吸力,就要将白鲸收入其中。 “本座看你没了这柄飞剑,还有何手段!” “那就要让你失望了。” 白泽差点笑出声来。 白鲸玩心大起,毫不抗拒,被那布袋收入其中。火翼蝠王心中大喜,一掌探出,打出天火巨掌,灌注圣道法则,想要毕其功于一役,直接镇杀白泽。 在那大妖看来,如今持剑者方才渡过雷劫,气血亏空,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如此一掌,足以致命。 那剑客目光戏谑,一步踏出,云天登时有浩荡风雷奔袭八方,恐怖雷纹在白泽脚下凝聚,雷鸣撼动虚空,正是夔兽神通,夔步! “咚!” 白泽只一步踏出,那天火巨掌轰然爆碎! “?!” 火翼蝠王大为惊骇,没料到持剑者方才渡劫,还能保持如此杀力! 可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冲。 那大妖笃定白泽乃是虚张声势,施展如此威力的神通,不过是想速战速决,只要他能拖住片刻,对方必然溃败。 “杀!” 火翼蝠王祭炼本命法宝,斩出天火一刀。 白泽又踏出一步。 “咚!” 恐怖雷纹在那剑客脚下迸发强悍杀力,粉碎天火一刀,将火翼蝠王的本命法宝镇得神光爆闪。 “攻守易形了,老家伙。”白泽不再给他出手的机会,复又一步踏出,恐怖雷纹响彻这方天地,有炽烈雷光在那剑客脚底爆发!
夔步再出,杀力直冲火翼蝠王,将那大圣境强者轰得法则崩裂,吐血不止,登天身形猛地堕落云天,向原野砸去。 火翼蝠王怒吼一声,硬抗夔步雷光,圣域全开,想要再度登天。 白泽如视蝼蚁,再踏一步,体内有雷鸣阵阵。 “轰咔!!” 云天雷霆咆哮,恐怖杀力贯穿火翼蝠王的圣域,将那大妖杀得浑身焦黑,神魂在交织纵横的雷霆中备受痛苦,直接崩碎。 那大妖尸身径直坠落原野,砸入大地当中,没了声息。 目睹这一幕的三头大妖尽皆被吓得魂飞魄散,毫不犹豫,拔腿就跑,生怕被那妖都新晋杀神盯上。 可有时候,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会来什么。 云天之上,白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即浑身一震,抖落一身焦黑,从古戒中祭出一身衣物穿上。 击杀火翼蝠王,白泽只觉五内如焚的感觉缓解不少,一步踏出,不灭金身显化的黄金大道重铸,那剑客顿时又轻松许多,身形没入虚空,再度出现时,已来到那三头大妖眼前! 虚空裂开,黄金大道伸展而出,那杀神恐怖的身影踱步走出虚空,负手而立,目光淡然地看向那三头大妖。 可就是这一眼,登时让那三头大妖浑身颤栗,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巍峨耸立,且无法逾越的高山! 当此时,飞剑白鲸斩开布袋,瞬息飞到白泽身边,绕着那剑客转了两圈,然后悬停在那剑客身旁。 飞剑一出,白泽身上的气息愈发恐怖了。 那三头大妖也是“豪杰”,齐齐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说道:“尊者饶命,我等小妖只是路过此地,绝无非分之想啊!我们愿意奉尊者为主,唯尊者马首是瞻!” 白泽眼见他们主动献上一缕灵魂本源,说道:“回答本座一个问题,你们自然可以离开。灵魂本源,本座不需要。” 那三头大妖闻言,差点没哭出声来。 他娘的,这哪里是传说中的妖都杀神,这分明是绝世好人啊! “尊者请问!”为首的大妖恭敬说道。 “如今这洞天小世界,哪里最热闹?”白泽问道。 “热闹?”那大妖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看来杀神终究是杀神,方才渡劫,又要大闹一场了吗? 那大妖取出一张羊皮图卷,数月时间,这座洞天小世界的地图已经被大致画了出来。 “尊者请看。”那大妖在羊皮图卷上一一标注,“如今最热闹的地方,基本都集中在西南方位。这些地方的大机缘基本都已经被搜刮完毕。一个月前中部地带有诸多大能为争夺秘宝,大打出手,如今已经沦为不毛之地,听说战场中心血流漂橹,十分恐怖,大地都陆沉了。” “秘宝?”白泽随口问道,“你们可知那是什么秘宝,又被谁所得?” 那三头大妖面露苦色,“尊者太看得起我们了,那种程度的征伐,我们也只能是听说,连亲临现场的资格都没有。” “嗯。” 白泽点了点头,将羊皮图卷笑纳,一步踏出,身形已经在那三头大妖眼中消失。 …… 第862章 插翅虎 剑问九州第862章插翅虎白泽横渡虚空,远离渡劫之地后,迅速找了个隐蔽地方开辟洞府,打坐复元功体。 若非那雷劫太过霸道,功体负伤,即便夔步残缺,白泽尚未完全掌握,也能一脚踏死火翼蝠王。 要说雷道法则,掌握了雷霆之力的那些异兽中,夔兽绝对算得上是一座高峰。 此番遭劫,当真是虎穴得子。 不仅得以窥探夔步这等无上妙法,还借助那雷霆本源将白鲸彻底开锋,让那柄飞剑得以真正跻身天字序列! 而且吸收祸斗的天火本源,白泽能明显感觉到剑骨杀力暴涨,连带那中庭剑意大湖都壮大了很多。 “孔雀王,拜你所赐,深渊一行倒是让我顺利炼成不灭金身!就让我亲自试一试,究竟是你的玉石大道无双,还是我的黄金大道更胜一筹!” 十数天后,白泽出关,手持羊皮图卷,找准方位,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耽搁许久,也不知他们的消息。 希望他们能在这洞天小世界里得以全身。 白泽想到火绯儿,按说他已经将所有目光吸引,那方鉴又能隔绝气息,内部自成一片空间,火绯儿当能平安脱身。 还有玄九尘和荒尾。 葬爱的手段层出不穷,当年在猛鬼堂山门,他便能以替命符将众人耍得团团转,虽然这洞天小世界已经沦为修罗场,可若是他能谨慎行事,或许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总而言之,分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跟在白泽身边,反而更加危险。 那剑客星夜疾驰,不日来到一处山脉。白泽立刻觉察到有战斗气息在山脉深处传来,神识一扫,发现竟然还是熟人。 此刻,山脉深处。 妖都一行三人陷入绝境。 插翅虎将三人去路堵死,贪婪道:“小狐狸,本座已经闻到了,你身上有圣药的气息!刚好本座被那小贼偷了宝贝,乖乖交出圣药,饶你们不死。” 火浣怒目而视,却已是身受重伤,压根不是那大妖的对手,火庆更是被那虎妖一巴掌拍得要死,如今更是凄惨地显化本体,气息奄奄的被火浣抱在怀里。 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狐王,如今也是被逼入绝境,体内被插翅虎打入一道天火,只要运气,便五内俱焚,烧得他目眦欲裂。 狐王万万没想到,他所想的万全之策,将桃山那棵蟠桃树带在身边,防止有人趁机劫掠桃山,将那蟠桃树褫夺,如今却成了要他们命的祸根! “狐王陛下,别管我们了,无非是拼了这条命,能保全蟠桃树,都是值得的!” 火浣传音道,已有必死之志。 狐王于心不忍。 可桃山一族在攻伐一道上本就没有太高的造诣,如今被这虎妖缠上,已是难以全身。 如此这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他们三人都得死在插翅虎手里! 火浣怀抱那只气息奄奄的火狐,心里哀叹一声,猛地催动全身妖元,化作一道火光,狠狠撞向插翅虎,想要自爆为狐王的撤离拖延一时片刻。 “陛下快走!” 火浣大声喊道。 “狡猾的狐狸,敬酒不吃吃罚酒!” 插翅虎眼见狐王遁走,怒吼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横贯八方,将火浣震得妖元溃散,猛地吐出一口血,连自爆都没能做到。
狐王被那一声咆哮生生从虚空缝隙当中逼了出来,面如死灰。 太强了! “天要亡我桃山一族!” 狐王心中悲戚,不得已,只好打算将蟠桃树拱手相让。 可插翅虎已经被他们彻底激怒,冷笑道:“很好,既然你们一心求死,那本座就先生吃了你们,再取圣药!” 说罢,插翅虎背后双翼一振,猛烈狂风将火浣旋飞出去,随即身形直挺挺地杀向狐王,恐怖虎掌探出,想要一击踏碎狐王的脑袋。 生死一瞬,狐王再想讨饶已经来不及了。 恐怖杀力将那桃山王者死死压制,狐王瞪大双眼,眼看插翅虎极速杀来,因为体内那道天火,他甚至连圣域都无法开启! “受死吧!” 插翅虎看那狐王,如视蝼蚁。 当此时,虚空陡然裂开,只听“轰隆”异象,一条黄金大道从那虚空裂缝中铺出,大道之上,一道身影负手而立,一步踏出,瞬息来到插翅虎顶上! “什么东西!?” 插翅虎大吃一惊,黄金大道甫一出现,强横威压已经让它浑身毛发倒立,本能地感到恐惧。 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是让狐王大喜过望。 因为那黄金大道上的身影,不是白泽,又是何人? 狐王立即说道:“阿泽,这畜生身上的天火十分了得,你要小心!” 白泽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狐王不必担心,若非留这虎妖一命还有点用处,此刻它已经死了。” 插翅虎定睛一看,鼻尖嗅了嗅,猛地认出白泽,鬼叫道:“是你!?小贼,还我洗骨花!” 插翅虎大吼一声,冲天而起,炽烈天火被那虎妖双翼一扇,化作巨大的天火龙卷,向那负手而立的剑客镇压而去。 “不好意思,早吃了。” 白泽全然没有出剑的意思,一拳递出,恐怖拳劲撼动虚空,一拳将那巨大的天火龙卷轰得爆碎! “轰!” 天火龙卷炸碎为漫天火光,狐王见状连忙抽身躲避,内心骇然。 数月不见,持剑者一身杀力更胜从前了! 看来他在这洞天小世界里,也是福缘深厚,没准已经得到了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插翅虎眼见它的天火龙卷被白泽一拳轰碎,意识到大事不妙,立马掉头就跑。 他奶奶的,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这小子有如此修为,当初还装得跟孙子一样,抢了洗骨花就跑,这不是妥妥的“扮猪吃虎”吗?! 可恶的小瘦猴子,实在是阴险狡诈! “我让你走了吗?” 白泽阴恻恻道,收起黄金大道,一步踏出,正是神通夔步。 只见那插翅虎顶上猛然有恐怖雷纹显化,那大妖只听“轰咔”一声巨响,雷霆威压猛地砸在它身上! 白泽刻意没有释放雷电之力,可饶是如此,那雷霆威压也够插翅虎喝一壶的了,当场被震得眼冒金星,身形下沉百丈。 …… 第863章 意中人 剑问九州第863章意中人插翅虎心里叫苦不迭,没成想“及时止损”不成,反倒碰上这尊活爹! “尊者饶命,洗骨花我不要了!” 插翅虎大声讨饶。 白泽说道:“算你识相。我若想杀你,方才那一脚,便能将你踩得魂飞魄散!” “尊者大人有大量,我愿意带路,帮尊者取得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插翅虎连忙表示自己的确是有活命的价值。 白泽心思一动,说道:“你果然是天渊生物。我且问你,上界巨头,是何修为?我曾在托云山见过上界巨头的一道投影,看样子十分强大。” “尊者这不是难为我吗?”插翅虎苦笑道,“我一个在天渊底层挣扎的存在,是怎么被抓到这洞天小世界的都没搞明白,哪里知晓这些事情?” 白泽疑心道:“你怎会不知?你这虎精,莫不是觉得本座好骗?若是你真在上界底层挣扎,到这洞天小世界来,怎会没有第一时间把洗骨花吃了,去抢夺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插翅虎神色一变,哀求道:“尊者,我是真的不知,绝无谎言啊!” 白泽沉吟片刻,疑心这虎妖可能是被下了禁咒之类的东西,一旦吐露上界之事,很可能会被直接抹杀。 既然插翅虎真是来自上界,那么这洞天小世界里,上界下来的妖兽绝对不止这一头!甚至说,这里面可能还有上界之人。 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说有人在这里得知天渊究竟是怎样一座天下。 白泽思量再三,终究没有刨根问题。 如果真如他所想那般,即便是拘了插翅虎的魂魄,施以搜魂之法,恐怕也是捞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准还会被禁咒之类的东西反噬。 插翅虎眼见白泽神色不定,心里正盘算以死相搏能在此人手下走脱的几率有多大,那剑客忽然说道:“如此也罢,我且信你一回。你说你能带我寻找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若是这样,事成之后,自当放你离开。” “此话当真?”插翅虎大喜过望,“尊者放心,寻宝而已,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狐王眼见白泽举手投足之间将那虎妖收服,心里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插翅虎已经猜到白泽和那三人认识,忙不迭地将狐王体内残留的天火剥离,又取出诸多天材地宝帮助几人疗伤,一个劲地道歉,生怕白泽因为此事追究于它。 “阿泽,如此称呼,你不会介意吧?”狐王短暂复气,将伤势镇压,眼见火浣和火庆保住性命,有意和他拉近关系,如此说道。 “自然不会。”白泽笑道,“狐王怎会在此?” “你若是看得起我,以后你我二人,不妨以叔侄相称。”狐王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泽说道。 “贤侄有所不知。”狐王说道,面带愁容。“我们和绯儿原本是一起进入这洞天小世界,可很快便出了些变故,因此分开了。后来又阴差阳错,闯入一处禁制,不久前我们才刚从那禁制当中出来,听说西南方向还有诸多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故而有此一行。” 白泽听着。
“好在是贤侄恰好路过此处,我们这才免于一劫。”狐王说道,“就是不知绯儿如今在哪,可还平安。” 插翅虎一听此言,顿时警惕起来,扯起笑脸说道:“哈哈哈,狐王,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殿下福缘深厚,当是吉人自有天相。”白泽犹豫一瞬,没有告知狐王托云山一事。 可那老狐狸是何等人精?只在白泽那一瞬间的犹豫,便看出了端倪,试探道:“唉,当父亲的,也不求什么福缘深厚,只愿绯儿平安就好。” “嗯,叔叔如此念想,殿下定然能平安无事。”白泽扯开话题,说道:“既然是要往西南方向走,那倒是同路。” 狐王闻言,心里更加笃定白泽在这里见过火绯儿。 可按两人的关系来说,如果碰见,没道理不会同行才对。 莫非这其中…… 狐王疑心火绯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看白泽的表现,又不像是两人之间闹了矛盾,左思右想,没个头绪,只好暂且将心中疑虑压下。 不过到底是事在人为。 那丫头不知好好争取,他这当父亲的既然遇见白泽,自然该好好为她谋划一番。 一行人结伴上路。 插翅虎驮着火浣和火庆,白泽祭出青舟,和狐王同乘,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一路上,狐王以极为高明的话术不断和白泽攀谈,不着痕迹地想要摸一摸白泽的底细。 可那剑客也是自幼便跟随谢玄混迹江湖的人,跟狐王闲谈,也是很容易做到了滴水不漏。 “贤侄如今已经是我妖都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绝顶天骄,假以时日,妖帝陛下传位,恐怕除了贤侄,或许没人能够继承大统,成为我妖都新的掌权之人。” 一连数日,狐王眼见白泽口风极紧,终于是按捺不住,直接放了大招。 白泽一听此言,当即说道:“叔叔言重了。妖都天才辈出,我看圣女殿下最受妖帝陛下青睐,这大统一事,想来与我关系不会很大。” “贤侄此言差矣。”狐王笑道,“圣女殿下纵是天人之姿,可在我眼里,和你相比,还是略逊一筹的。” 白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继承大统,成为妖都下一代妖帝,这对他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紧接着,狐王更是语出惊人。 “依我看,圣女殿下,更适合当贤侄的内助。”狐王笑吟吟地看着那剑客。 白泽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美酒晃了晃,差点洒了出来。 “叔叔莫要开玩笑。”白泽假装惊骇,“圣女殿下的刀,可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 “哈哈哈!”狐王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道:“贤侄倒是会开玩笑。原本我还想贤侄若是对圣女殿下有意,或许我这当叔叔的,还能腆着老脸帮衬一把,没想到贤侄心里……” 那老狐狸语锋一转,白泽趁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眸深邃。 “莫非,已经有意中人了?” …… 第864章 暗域大能 剑问九州第864章暗域大能“不错。”白泽放下酒杯,再斟美酒。 狐王眯起双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算是我这当叔叔的唐突,敢问贤侄,不知是哪位姑娘,能得贤侄倾心?” 白泽放下酒壶,微微一笑,正要说话,青州之外,插翅虎忽然说道:“尊者,上界巨头传承就在眼前!” 白泽神念一动,巍峨山岭深处,惊天大战杀得山岳崩塌,天光失色。 百兽城强者并雾隐门六境高手,与暗域之人激烈交锋,一时间喊杀声肆意咆哮,法宝流光纵横八方。 那背生双翼的暗域大能凭一己之力独战罪城两方阵营领头人,手持靛蓝法钟,钟声一响,震碎十数位罪城修士,随即以雷霆手段镇杀雾隐门领头人,将百兽城那领头人杀得节节败退。 “滚,或者死!” 暗域大能大杀四方,罪城一方一时间全面压制,一众修士被杀得肝胆俱裂。 白泽刚要收回神念,那暗域大能目光猛地往青舟方向一瞥,法器震荡,一声钟响,杀力碾过白泽的神念,直冲青舟而来! 插翅虎觉察到那股杀机,怒道:“竟敢对尊者出手,简直找死!” 那虎精一声怒吼,将靛蓝法钟震荡而来的杀机粉碎,说道:“尊者,我去宰了他!” 青舟当中,白泽起身,对狐王行了一礼,说道:“小侄的心意,以叔叔的城府,焉能不知?” 狐王按下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云淡风轻,露出疑惑之色,起身说道:“贤侄,莫要太高看我了。这天下,终将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白泽告辞,转身出了青舟。 按之前的情况来看,火绯儿和狐王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所以有些话,目前来看,还不能一锤定音。留有回旋的余地,手里就还握有主动权。 “阿虎,走。” 白泽一步踏出,说道:“既然碰到老熟人,焉能不去打个招呼?” “尊者,得令!” 插翅虎兴高采烈,火浣带着火庆登上青舟,那剑客已与那虎精直奔山岭深处而去。 火浣抱着还是本体模样的火庆,目送白泽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 此时,狐王也已出了船舱,来到火浣身边。 “陛下,方才那记钟声,隐约有圣王之威。”火浣心绪如潮涌,说道:“持剑者横空出世,可以说是横推各路敌手,目前为止,我们所知的,他竟无一败绩,连白骨夫人都死在他手里,如今更是敢直逼圣王境强者!你说,他真的是我妖都之人吗?” 他们在禁制当中被困多时,尚且不知白泽在这方洞天小世界里的惊人壮举。 若是知晓如今已有圣王境强者死在白泽手下,就不会对他现在的行为有所震惊。 “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狐王负手而立,说道:“万幸我桃山没能酿成大错,绯儿与崇明……只是流言蜚语。只希望崇明直接死在这里,免得麻烦。” 火浣默然不语。 “最重要的,还得是绯儿平安无事。” 狐王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女大不中留,一入六境,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当爹的都开始不放在眼里了。”
当此时,一人一虎已横渡虚空,来到山岭深处的战场。 天外来人,战场当中,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向那两道身影。 罪城一方,百兽城领头大妖一见来人,骇然道:“持剑者?你竟然没死!” 托云山一战如今早已在这方洞天小世界流传开来。 其中最离谱的,莫过于妖都持剑者一剑将天地门老祖枭首,又在阴神门两名宿老、百兽城圣王寒星、罪城顶级圣王逆央君的联手围杀下,杀了其中两位圣王境强者,重伤两人,然后逃出生天! 最后逼得孔雀王亲自出手,这才将持剑者镇杀。 孔雀王,那可是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存在! 即便只是一道化身,也足以横推降临这方洞天小世界的圣王境大能! 那鳞甲大妖震惊失色。 都说持剑者已被孔雀王镇杀,可若是如此,那么眼前这位又是何人?! 白泽看着那鳞甲大妖显化的圣域天象极阴玄蛇,笑道:“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 此话一出,那鳞甲大妖只觉一股寒意直冲魂海,登时战意全无,只想如何逃命。 “持剑者……” “他就是妖都那尊杀神持剑者?竟然没有死,太恐怖了!” “我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出手,也没能镇杀此人吗?!” 罪城一方议论纷纷。 “大胆,竟敢妄议尊者,你们已有取死之道!”插翅虎大叫一声,双翼一扇,天火盖压而去。 “持剑者?没听说过。”暗域大能嗤笑一声,“吾名傲海,你是何方宵小?报上名来。” 暗域大能托举靛蓝法钟,神色倨傲地看着白泽。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你这鸟人,也配知晓本座姓名?叫古河来,你不配成为本座的对手。” 两人一番互喷,插翅虎已经杀向罪城阵营,将一众崩溃战意的罪城修士杀得丢盔弃甲,哀嚎着逃离山岭。 “小子,你要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暗域大能怒道,“古河尊驾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夸口!”白泽一步踏出,恐怖雷纹迸发万千雷电,只见天地间雷光爆闪,夔步狠狠踩向那暗域大能。 “好小子,既然你存心找死,那就受死吧!” 傲海托举靛蓝法钟,倾注法力,那法器荡出杀伐之音,“铛”的一声,硬抗夔步,万千雷电迸发,愣是没有损坏那法器分毫。 “什么狗屁持剑者,不过尔尔!” 傲海手持靛蓝法钟,身后双翼一展,速度奇快无比,身化数十道残影,将漫天雷霆尽数轰碎,径直杀向白泽。 “高阶法器?” 白泽说道:“那本座便砍了你这法钟,正好为你送终!” 说罢,那剑客祭剑,白鲸飞出剑骨,被白泽握在手中,大罗剑域一开,刹那间竟生生将那暗域大能数十道残影全部定住。 “下去!” 白泽一剑斩去,剑五敬山河斩出万钧剑力,山河之象对着傲海那数十道残影盖压而去,刹那间,那暗域大能本体被轰落云天,所有残影一齐炸碎! …… 第865章 送你上路 剑问九州第865章送你上路傲海体内气血翻涌,面色凝重,再不敢有丝毫托大,圣域开启,防止再度被白泽定身。 可白泽显然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那剑客一剑斩出,周身剑意再度攀登极顶,体内有怒海咆哮之声奔出,正是《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以身为种! 白泽呼吸之间,磅礴剑意贯穿虚空,一剑斩向傲海的靛蓝法钟,碧海剑意杀得虚空崩裂,狠狠斩在那法钟之上,一声巨响,只见那靛蓝法钟神光爆散,发出恐怖震荡,隐有金铁崩断之音传出。 傲海骇然失色,想要收回本命法宝。 那法钟材质极硬,祭炼时更是铭刻了山川道纹,没想到竟会被一剑撼动! “不差。” 白泽祭炼手中飞剑,说道:“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说罢,那剑客手中飞剑游龙而出,划破天穹,化作一道雷光,飞剑神通雷池重地呼啸而出,在傲海收回本命法宝前又出一剑,白鲸炸出漫天雷霆,狞亮雷光伴随着恐怖雷鸣狠狠撞在那靛蓝法钟之上。 “铛!!” 一声巨响,暗域大能猛地吐出一口血,倒飞出去。 只见那靛蓝法钟被白鲸一剑撞上,恐怖裂纹登时爬满法钟,傲海的本命法宝在第三次碰撞当中轰然炸出一个窟窿,崩碎的法钟碎片迸射出去,发出令人胆寒的音爆。 “持剑者,竟敢毁我法器!?” 傲海暴怒,圣域当中,一道巍峨法身猛地拔起,恐怖天象被那斩身七重的圣王境强者一拳打出,无尽杀机奔涌,流星火山向雷池重地镇压而去! “轰隆隆!!——” 百丈法身一起,双方战斗立刻白热化。 山岭外围,青舟之上,狐王并火浣目睹那暗域大能百丈法身,再看那年轻的剑道宗师毫无畏惧,内心惊骇。 “陛下,持剑者已如此逆天了吗?” 火浣难掩眼底的震惊。 那可是圣王法身! 六境三重楼,圣域类似于一个小道场,圣域法则便是那个领域当中的规则,而圣王法身,更是六境三重楼当中杀力最高的存在。 法身一出,万法归一,破灭万法! “如此杀力,恐怕妖都年青一代中已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狐王目光深沉,“便是放眼老一辈强者,他都是相当强大的存在。” 当此时,白泽仰望那百丈法身,任由白鲸的雷池重地独自面对流星火山,把身一摇,施展天赋宝术黄金法相,身形顿时也拔起百丈高,天象在剑域当中显化,正是一轮皓月! “!?” 狐王和火浣目睹如此景象,尽皆失色。 “圣王法身?”火浣只觉颠覆认知,“这怎么可能!?” “或许不是,而是一种骇人听闻的秘法神通!”狐王揣测道,饶是如此,这也足够让他觉得头皮发麻了。 “伪道而已,不值一提!” 傲海巨大的法身狞笑道:“持剑者,本座只用一拳,便能打爆你的伪道!” 暗域大能巨大的法身重拳出击,打出绝学烽火狼烟,想要一拳轰碎白泽的黄金法相。 那剑客冷笑一声,对他的狂妄不屑一顾,不灭金身配合黄金法相,一拳打出黄金大道,将傲海的烽火狼烟轰得粉碎!
“轰!!” 惊世一击,虚空崩裂,大地陆沉。 山岭深处,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登时显化,一座白玉门在山岭当中出现,神光迸发,端是赫赫神威! “!?” 那暗域大能不料他的圣王法身全力一击,竟然会被持剑者一拳崩碎,骇然失色。 “这一拳,送你上路。” 白泽蓄力一拳,贯通上下四方之力,一记六合冲拳,轰开傲海的圣王领域,恐怖拳力狠狠砸在那百丈法身之上,登时将那暗域大能的法身打得直接崩裂! “不可能,怎会如此!?” 傲海的百丈法身轰然崩碎,整个身躯全部裂开,天象流星火山被白鲸的雷池重地碾为齑粉,登时又遭重创。 白泽收回黄金法相,顶上皓月荡出万千月华,化作十万八千剑,凝聚成一道月光剑河,向那暗域大能奔涌而去。 “我为圣王,你这蝼蚁,怎敢放肆!” 傲海怒吼一声,于破碎处点燃生命本源,融合被轰出一个窟窿的本命法宝靛蓝法钟,功体登时复原如初,背后双翼一展,圣王威压再度君临,只见黑色羽翼仿佛化作两柄神刀,旋转之间,将那月光剑河猛地斩开! “轰!!”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蝼蚁?呵呵,当真是蜉蝣不见青天阔!是谁给你的勇气,胆敢直视本座?” 那剑客把手一抬,第二道天象在剑域当中显化,怒海潮生,并那一轮皓月,共同斩出剑八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击将那怒斩月光剑河的暗域大能杀得双翼崩裂,炸开数百根染血羽毛。 “流星火山!” 傲海面对那恐怖剑力,双拳打出天象之力,却被白泽的两道天象直接镇压,火山炸碎,流星陨落。 山岭外围,目睹这一幕的狐王二人脸色发白,天象对轰爆发出来的气劲横推八方,将那两人吹得衣衫劲舞,连脚下青舟都微微摇晃起来。 “斩!” 白泽单手掐诀,白鲸杀穿虚空,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那柄成功跻身天字序列的飞剑直接摘下傲海的头颅! “不!!” 那暗域大能的无头躯体一把抱住那颗搬家的头颅,身化黑芒,想要横渡虚空,逃离此方地界。 “往哪走?” 白泽顶上皓月轰然一震,逼得傲海根本无法横渡虚空,那柄飞剑带着骇人杀力再度向他杀去,雷光爆闪。 “古河尊驾救我!!” 傲海惊恐大吼,白鲸一剑贯穿那暗域大能的心脏,恐怖雷霆几乎将他的身躯直接炸碎。 当此时,白泽顶上皓月猛然间光华暗淡,山岭深处,一道虚空裂缝打开。 顶级圣王的威压从那虚空裂缝当中荡出,逼得山岭外围,青舟上的狐王脸色难看,只觉体内气血翻涌,火浣更是直接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已经受了内伤! 那虚空裂缝当中,一道目光落在白泽身上,杀意迸发,犹如化作实质,直冲那剑客而去。 …… 第866章 终极战场 剑问九州第866章终极战场“何方鼠辈,这般藏头露尾?” 白泽冷哼一声,一拳递出,将那实质化的杀意轰得粉碎,却也清楚地感应到那杀意当中阴邪恐怖的气息,眉头一拧。 当初山宝出世,劫天尺被古河褫夺,白泽亲眼见过逆央君与古河交手。 那虚空裂缝尽头的气息,不像是古河的气息。 “君王,救我!” 傲海肉身被斩,神魂拖拽身躯,就要投身那道虚空裂缝当中。 白泽见状冷笑,剑意鲲鹏飞出剑骨,轰动天地,径直斩向那道虚空裂缝。 鲲鹏剑意碾过虚空,压根不给傲海反应的时间,后发先至,刹那间已杀到那暗域大能背后! “!?” 傲海怒吼一声,只能放弃肉身,神魂远游而出,瞬息来到虚空裂缝咫尺之地。 那暗域大能的身躯刹那间被鲲鹏剑意崩碎,霸道剑意直冲那道虚空裂缝而去! 当此时,一只手猛地从虚空裂缝当中探出,抓住傲海的神魂,与鲲鹏剑意硬撼,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虚空崩塌,那人隔着遥远距离说道: “上界之人?本王在终极战场等你,与你一战。” 白泽脸色一沉。 “尊者,那是什么人?” 插翅虎飞到白泽身旁,傲海战败,那些三绝天修士或被这虎精镇杀,或早已逃之夭夭,山岭深处除了一人一虎,再无他人。 “好强的黑暗气息!不过和尊者比起来,那家伙还是要逊色不少的。” 插翅虎谄媚道。 “暗域修罗王。”白泽说道,“看来是和孔雀王一样,也是往这洞天小世界里投入了圣王境分身。” 毕竟这方洞天小世界不允许六境之上的存在降临。 否则三绝天那些顶级强者集聚一堂,非得把这个小世界打得炸碎不可! “以尊者的盖世修为,灭杀那暗域修罗王,岂不是手到擒来?”插翅虎说道,目光看向山岭当中出现的白玉门,“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已经出现,尊者,要进入吗?” 当此时,青舟已来到山岭深处。 “贤侄,你如今的实力,已经能盖压圣王境强者了吗?” 狐王说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贤侄天人之姿,败尽敌手,假以时日,必将走出一条无敌路,成为我三绝天新的绝世剑仙!” “叔叔谬赞了。”白泽微微一笑,说道:“在这世上,谁敢自称无敌?问道之心,不可被狷狂蒙盖,如此才能不断攀登顶峰。” 狐王赞叹道:“贤侄如此心性,即便是老一辈强者,很多也要自愧不如。” “叔叔,那白玉门里,便是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白泽把手一指,说道:“小侄一点心意,还望叔叔笑纳。” 此话一出,狐王和火浣都变了脸色。 “贤侄,如此机缘,岂有拱手相送的道理?”狐王难掩心中惊喜,面上却是推脱。 “既然叔叔愿叫我一声贤侄,那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白泽笑道,“上界巨头传承,关系到能否在天河回流时飞升天渊上界,叔叔不必推辞。” 此话一出,狐王内心更是狂喜。 什么叫“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话里话外,可不都是玄机!看来绯儿这丫头终归是识大体的,持剑者如此有望镇压一个时代的绝顶天骄,能被绯儿抓住内心,届时到了上界,他桃山一族,必然大兴!
这真是天大的福缘! “贤侄,这……” 狐王内心波涛翻涌,面上却是犹豫之色,一咬牙,说道:“那就听你的!” “如此甚好。” 白泽将那一行三人送到白玉门,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开启,狐王一行沐浴神光,随着那道白玉门一齐消失。 那剑客收起青舟,插翅虎这才说道:“尊者,为何要把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拱手相让?” 那虎精满是不解。 “方才那暗域修罗王不是说了,他在终极战场等我。”白泽说道,“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虽然珍贵,可如今这方洞天小世界的诸多强者都在西南方向云集,想必那里就是所谓的终极战场。” “原来如此。”插翅虎恍然大悟,说道:“尊者是怕在这里耽误时间。毕竟消化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需要时间,短则数日,多则数月。既然如此,尊者,那我们抓紧时间,直奔终极战场!” “走。” 白泽说罢,跨上那虎精,插翅虎双翼一振,掀起狂风,冲天而起,直奔西南方向。 也不知火绯儿有没有在炼化方鉴之后顺利脱身,在这洞天小世界里得到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白泽思量片刻,压下心头情绪,开始入定,修行《太虚古经》。 那古经的确非同凡响,炼气之法持续壮大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再加上白泽如今已经迈入引气三重楼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对天地灵气的吸收,远远超过鲸吞的效果。 引气三重境界,吐纳、鲸吞、天人合一。 白泽体内的先天真气原本就十分庞大,数日下来,体内元庭气海已经一望无际,再度登临苦海九重天! 那剑客神色古怪。 如今他的境地可以说是十分诡异。 按理来说,道门修士的修行之路都是从炼气开始,红尘三境的每一个境界,都与此息息相关。 虽说各大山门的修行之路不尽相同,可到底是殊途同归,不开红尘三境,直接走四境修炼神魂的法子,闻所未闻。 若是白泽收敛中庭和玄庭两座丹田的气息,旁人看他,就只是一个初入修行之路,方才开辟苦海的蝼蚁! “这《太虚古经》记载的炼气之法与如今九州江湖的炼气功法相差太多。” 那剑客端坐在插翅虎宽厚的脊背上,内心思忖:“气海之后乃是筑基。寻常功法,炼成苦海九重天,甚至不到九重,都可以直接尝试在丹田气海架起虹桥,直通彼岸,以做到能将体内真气外放。” “看来要修这古经,目前还不能直接重启气海虹桥,迈入彼岸境。”白泽心道,“还得再沉淀沉淀,筑基之后,再入彼岸。” 那剑客内视元庭丹田。 庞大的气海与怒海天象交融在一起,仿佛金色海洋。上空皓月朗照,海上伴生三朵荷叶的混沌青莲已有绽放迹象,散发出洪荒气息。 气海中心,巨大的漩涡已经凝练出液态的先天真气,本命飞剑山鬼正在其中浮沉。 …… 第867章 双子星 剑问九州第867章双子星“难怪三教将修行之路的第一层境界命名苦海。”白泽心道,“这无垠气海,端是壮阔风光,可也是红尘争渡,多少天骄终其一生,都难以超脱的一座无涯苦海。” 白泽收敛心神,缓缓睁开双眼。 那被白泽充当坐骑的插翅虎神色怪异,几番犹豫,愣是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太诡异了! 那虎精难以理解,为何方才背上那人身上的气息直接跌落到尘埃里! 若非白泽此前表现出来的恐怖杀力,在插翅虎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它真想在白泽周身气息跌落到极点时一口把那剑客吃掉。 好在它没敢把那念想化作行动,否则恐怕连坐骑都当不成了,当场就得被白泽一拳打死。 插翅虎飞行速度极快,白泽遥望山川,耳边忽然传来呼喊:“喂,搭把手,把我身上的长钉拔出去!” 插翅虎不为所动,白泽神识一扫,赫然发现有一人被钉在一处绝壁之上,狼狈不堪。 “汪晟?”白泽认出那人,心中诧异,没想到这贯胸国的不死刀客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当即拍了拍插翅虎的脖颈,那虎精心领神会,当即飞向那处山崖绝壁。 四下一派狼藉,显然是大战过后的破败景象。 白泽驾驭插翅虎来到汪晟身旁,那贯胸国刀客的长刀已经折断,斜插在绝壁之上。 至于汪晟,更是凄惨。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神色萎靡,腹部被一根奇异长钉穿透,将他钉死在绝壁之上,凌空挂着,难以动弹。 “怎么这般模样?” 白泽眼见那奇异长钉形如无柄之剑,十分玄妙,没有贸然伸手去拔。 “少废话。”汪晟说道,“想我当初告知你托云山的消息,你把这伏法神针拔了去,咱们两不相欠。” “啧,如今可是你求我,不能说句好听话?” 白泽用剑意包裹右手,准备拔除钉死汪晟的伏法神针,却听那贯胸国刀客说道:“别乱搞,徒手拔。这东西能破灭万法,我的黑刀在这东西面前都是触之即碎,你用剑意压根没用。” 白泽不信邪,右手一探,靠近那伏法神针时手上剑意登时崩开,搅碎他的一截衣袖。 “尊者,这法宝是个好宝贝!” 插翅虎眼前一亮。 “你小子,我还能骗你不成?”汪晟说道,“赶紧的,不然待会有你的后悔药吃!” 白泽神色一沉,徒手抓住伏法神针末端,只觉体内真气登时闭塞起来,吃了一惊,用力将伏法神针拔了出来,说道:“这东西什么来头,竟有如此神通?” 汪晟萎靡不振的气息随着那伏法神针被白泽拔除,陡然凌厉起来,拔起绝壁上的断刀,说道:“暗域那个和刀剑双绝齐名的绝顶天骄,双子星。他娘的,若非是这东西,他能钉住我?” 说罢,那刀客冲天而起。 白泽见状,刚想怎么把手里的伏法神针炼化,那神针猛然间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神光,直冲天边而去。 “发什么楞,赶紧来!”汪晟大声道,“那小子手里的伏法神针可不止一根,宰了他,宝贝我们分了!”
“听起来不错,不过应该是个难缠的对手。”白泽说道,“我还要赶去终极战场,不陪你冒险了。” “那我要是说,邬娴雅也在呢?”汪晟已经飞远,大声道:“人家妖都圣女可是为了你不惜直面罪城围杀,你倒好,不闻不问吗?” 白泽一听此话,吃了一惊,当即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追上汪晟,沉声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汪晟戏谑道:“原本是我们碰巧在一处遗迹发现了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双子星突然杀出,连斩妖都数位高手,不仅将那道统传承据为己有,还要把我们全都斩了。” “你不早说!”白泽怒道,“那双子星是什么东西,两个人?” “我早就跟你说了别墨迹,不然有你的后悔药吃。”汪晟说道,“我也只是听说,好像是那小子打娘胎里把他兄弟给吞噬了,胸前还有一张脸,自称双子星。” “这暗域之人,都是些什么怪胎?” 白泽忍不住说道。 “怪胎?”汪晟冷哼一声,“能有你怪?” “尊者,还有那位朋友,等等我!” 插翅虎一路追赶,大喊道:“别丢下我啊!” 白泽神识全开,立刻锁定远处的气机波动,其中一道气息十分熟悉,正是妖都圣女邬娴雅。 两人横渡虚空,不多时,又听到大喊:“在这,快把我身上的伏法神针拔出去!” 白泽定睛一看,大地之上,一个数十丈的深坑,妖都年青一代天骄聆郎狼狈地躺在深坑当中,胸膛被伏法神针贯穿,难以动弹。 “让他先躺着吧。” 汪晟不想耽搁时间。 “不。”白泽说道,“这伏法神针既然有如此威力,得想办法把它锁住,免得又飞回双子星手里,徒增变数。” “也有道理。” 两人当即飞身来到聆郎所在的深坑,白泽从古戒当中取出青元鼎,神色凝重,说道:“你来拔,然后往鼎里扔,我将它镇住。” 汪晟见白泽将鼎盖掀开,毫不犹豫,一把将那伏法神针从聆郎体内拔了出来,脸色一变,奋力将那神针往鼎里一扔。 伏法神针登时神光迸发,想要破空而去。白泽已经吃过一次亏,哪里会让那神针再度飞走? 只见那剑客猛地暴起,手持青元鼎鼎盖,往那伏法神针狠狠砸去,“铛”的一声巨响,将那神针砸入鼎中。 白泽立刻将青元鼎锁住,那伏法神针在鼎腹猛烈冲撞,将那青铜古鼎撞得不断发出巨响,却愣是没有撞开鼎盖,得以脱身。 白泽将那大鼎收回古戒,聆郎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我一时半会恢复不了战力。暗域那狗东西想把我们活捉带回去炼药,圣女那很危险,阿泽,小心那狗东西的法宝。” “知道。” 两人再度登天,横渡虚空。 不多时,白泽和汪晟已经来到战局外围。插翅虎紧随其后。 …… 第868章 打神石 剑问九州第868章打神石当此时,暗域年青一代绝顶天骄双子星驾驭三柄伏法神针,并一块奇异石头,将妖都圣女杀得险象环生。 “圣女,我喜欢你的负隅顽抗。”双子星说道,“不过到此为止了。任你刀法再强,我的伏法神针破灭万法,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成为我的药材,炼成神药,被我吞食,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死在这里的人,只会是你。” 邬娴雅手中长刀圆舞,逼得那三柄伏法神针不能近身。原本两柄神针已经让她捉襟见肘,再加上那块奇异石头专打神魂,数次交锋,双子星已经将她全面压制。 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危机时刻,天边两道身影杀至。隔着遥远距离,邬娴雅便已经感知到白泽的气息,许是她体内的先天刀胚与对方的剑胎互相吸引,若非伏法神针的压制,此刻她的无尘刀域早已杀力冲霄! “一个是死,两个也是死。”双子星毫不在意,“你不会觉得,就这么两个蝼蚁,能是我的对手吧?” “双子星,先前不知你的手段如何,如今看你还有个能耐!” 汪晟手持断刀,绝学黑刀划破长空,直斩那暗域绝顶天骄而去。 “手下败将,也敢嘤嘤狂吠?” 双子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伏法神针直冲那一记黑刀而去。 邬娴雅那边压力顿减。 白泽有心试探那法宝上限,唤出白鲸,配合汪晟那一刀,斩出至强剑意,刀剑合璧,一时间杀力撕开虚空,直斩那迎面而来的伏法神针。 然而两人合力一击,没能掀起丝毫波澜,伏法神针直接瓦解刀剑合璧,悄无声息! 白泽暗自吃了一惊,伏法神针已经杀至,汪晟手中弯刀只剩半截,那剑客一个踏步,恐怖雷纹凝聚万千雷霆,在双子星顶上垂落。 同时,白泽出剑,没有动用丝毫剑意,朴实无华的一剑,白鲸狠狠斩在那伏法神针之上,将那诡异法宝砍得倒飞出去,却愣是没有在那法器上留下丝毫痕迹! 天字序列法宝。 “雷法?” 双子星反应速度极快,背生黑色羽翼,硬生生避开万千雷霆,眉眼一沉,刚要有所动作,只见白泽又是踏出两步,恐怖雷纹登时将那暗域绝顶天骄包围,万千雷霆垂落,发出撼动天地的巨响。 双子星硬抗白泽的夔步,浑身一震,气血翻涌,立刻召回一柄伏法神针,直接将漫天雷霆消弭于无形! 邬娴雅压力再减,汪晟已经杀到双子星近前,白泽紧随其后,体内有雷鸣阵阵,天象雷池重地配合夔步不断踩向双子星,逼得他身旁的那柄伏法神针不能动弹。 “天剑?”双子星目光毒辣,看见白泽手中的那柄飞剑,喝问道:“你便是妖都的持剑者?看来钉住聆郎的那柄伏法神针,在你手里。” “是又如何?” 白泽连续出剑,白鲸与那柄伏法神针不断碰撞。与此同时,邬娴雅手中长刀夜雪也不断斩向第三柄伏法神针,三人合力,汪晟一刀砍向双子星,既没有动用黑刀,也没有斩出黄金刀气。 既然伏法神针破灭万法,那就直接出刀,把这小子的脑袋给摘了,再强的法器,也是梦幻泡影!
“汪晟,别以为你是不死之身,就可以如此嚣张!” 双子星狞笑一声,祭炼那块奇异石头,狠狠打向那贯胸国刀客,“就让你再尝一尝打神石的滋味,看你魂飞魄散,再如何逞强!” 说罢,那奇异石头破空而至,猛地砸向汪晟。 那刀客神色一凛,横刀去挡,却还是被打神石撼动神魂,一时间头晕目眩,大叫一声,未能出刀,那暗域绝顶天骄背后双翼一扇,两道罡风龙卷登时呼啸而出,将汪晟轰飞出去,浑身血流如注! 可那贯胸国刀客乃是不死之身,对周身恐怖伤口视而不见,被轰飞的瞬间斩出绝学黑刀,两道罡风龙卷登时爆碎。 双子星得势不饶人,打神石神光迸发,追上汪晟就要痛下杀手。 当此时,白泽直接将手中飞剑祭了出去。白鲸原本就有懵懂意识,脱手的瞬间,发出兴奋的剑鸣,追着那柄伏法神针一顿乱砍。 “打神石,专打神魂?” 白泽横渡虚空,瞬息来到汪晟身前,说道:“我倒要看看,专打神魂的打神石,与我的七层宝塔相比,有何过人之处!” 说罢,那剑客不灭金身一出,脚踩黄金大道,一拳递了出去,正是《慈航圣印》第二层心法观想境,打出一座金色佛塔,与那块奇异石头针锋相对。 “铛!!” 一声巨响,打神石直接将金色佛塔轰得神光爆散。 白泽毫不在意,那奇异石头对着他兜头砸来,似乎是想直接将白泽打得魂飞魄散。 那剑客眼底幽光闪过,手掌一翻,直接抓向打神石。 “好小子,竟敢觊觎我的打神石!?” 双子星怒道,那奇异石头登时一个极退,让白泽那一掌落空。 “想走,晚了!” 白泽控制那七层佛塔,猛地向打神石镇压而去。同时魂海仙殿奏响杀伐仙音,涤荡开来,逼得那奇异石头微微一顿,登时被七层佛塔镇压,收入其中! 双子星大怒,没想到持剑者如此狡猾,示敌以弱,其实是在贪心他的打神石! “你找死!” 那暗域绝顶天骄身旁,伏法神针猛地杀出,白泽面色一沉,刚想直接将那镇压了打神石的七层佛塔收走,伏法神针已经没入虚空,赶在白泽动手之前已经杀到七层佛塔附近! 白泽只觉诡异法则弥漫开来,那七层佛塔登时化为灰烬,原本被镇压在塔中的打神石立刻逃出生天。 “好机会!” 当此时,汪晟眼见三柄伏法神针并那块打神石都不在双子星身边,直接杀入虚空,想要摘了双子星的脑袋。 “给我滚!” 双子星怒极反笑,圣域一开,碾压虚空,将汪晟从虚空中生生逼了出来。 “尔等一起上又如何?” 双子星狂傲道:“三绝天到底是我暗域只手遮天!什么妖都绝顶天骄,罪城不死族,在我暗域面前,都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 第869章 我有一计 剑问九州第869章我有一计双子星正要大杀四方,邬娴雅经过短暂喘息,猛地暴起,一刀将伏法神针砍飞出去,体内先天刀胚杀力直冲云霄,灌注大圣法则的一刀撞破那暗域绝顶天骄的圣域,直斩而去。 邬娴雅抓住时机,出手便是极招照玉狮子! 汪晟见状,配合妖都圣女那一刀,斩出最强杀招,黑刀纵横而出,双刀合璧,狠狠斩在双子星身上,将那暗域绝顶天骄杀得衣衫炸裂,露出身上软甲。 汪晟的黑刀被那软甲挡住,可邬娴雅的刀罡却是无视防御,将双子星砍得大叫一声,神色狰狞。 “邬娴雅!!” 双子星暴怒,伏法神针镇压而去,逼得邬娴雅回刀防御,汪晟却是直接闯入对方圣域,手中弯刀再也承受不住,直接崩碎。 那贯胸国刀客毫不在意,双手高举过头顶合十,刀罡具象化为黄金刀气,狠狠斩下! 只见百丈黄金刀气怒劈双子星,那暗域绝顶天骄怒吼一声,背后羽翼卷起风暴,与那黄金刀气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撼动整个圣域! “轰!!” 黄金刀气被双子星撞得崩裂,猛地抬起,杀力却是不减多少。 双子星见状,祭炼一口诡异水碗,将汪晟的黄金刀气全部吸入其中。 “一口破碗,也敢收老子的黄金刀气!?” 汪晟怒从心中起,再出极招,黄金刀气至强一击百川归海轰开双子星的圣域,直冲那诡异水碗而去。 “收拾你绰绰有余!” 双子星冷笑,手中诡异水碗猛地迸发神光,将汪晟的至强杀招百川归海爆发出来的恐怖刀气全部收入碗中。 那贯胸国刀客气急败坏,大吼一声,化作一柄黄金刀,直斩那水碗而去! “你找死!” 双子星直接将汪晟所化的黄金刀收进水碗。那刀客一进水碗,直接炸碎那诡异水碗当中的所有黄金刀气,没有一丝犹豫。 双子星只见手中水碗发出恐怖声响,寸寸裂开,想要把它扔出去时已经晚了! “轰!!” 水碗炸得四分五裂,磅礴的黄金刀气在双子星的圣域当中炸开,那暗域绝顶天骄整条手臂顿时血肉模糊,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无法精准控制三柄伏法神针并那块打神石。 白泽抓住机会,仗着恐怖肉身,一掌将眼前的伏法神针劈飞,白鲸横冲直撞,干翻与之缠斗的神针,刹那间飞到那剑客身旁,被他握在手中! 剑骨滚烫。 剑得水和剑乘风融合在一起,化作剑意鲲鹏,被那剑客一剑斩出,直接将双子星的圣域轰得崩塌。 汪晟刚一脱身,立刻被白泽的剑意鲲鹏干趴下,脊背露出森森白骨! “你小子,看清楚再打!” 汪晟怒道。 剑意鲲鹏扑面而来,杀力之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双子星背后双翼一振,就要极速远离此地。 可他太低估了那一剑的速度。 “轰!!” 剑意鲲鹏瞬间追上双子星,狠狠斩在他的背上,将他那一身软甲轰得崩碎。身后那一对黑色羽翼更是凄惨,其中一条翅膀只剩一小截,另一条翅膀扭曲变形,让人只觉恶心。
“该死,该死!!” 双子星吃痛咆哮,将三柄伏法神针并那块打神石全部召回,祭出一瓶药水,全部喝下,身上伤势立刻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复原,就连那折断的羽翼也在重新生长! 三人见状骇然。 汪晟的回复速度远不及他,双子星猛地暴起,一脚将汪晟踹得胸膛塌陷,暴飞出去,一时间难以再战。 邬娴雅觉得不妙,这暗域之人属实难杀。 “尊者,我有一计!” 当此时,插翅虎突然传音说道:“你那朋友既然是不死族,不如把他当成武器,收了那三柄伏法神针!那鸟人没了法器,便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白泽心领神会,当即示意邬娴雅跑路。 妖都圣女毫不犹豫,收刀就跑,横渡虚空,直接越过白泽,一副要跑路的模样。 汪晟吃了一惊,没想到邬娴雅直接跑路,还未说话,白泽已经飞身而至,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并那插翅虎也开始跑路。 “站住,休想走,再战三百回合!!” 双子星果然上当,勃然大怒,杀意迸发,三柄伏法神针全部祭出,杀向白泽等人。 伏法神针速度极快,白泽故意慢了一步,落在最后面,汪晟觉察到杀机迫命,恼怒道:“你们在干什么!?等聆郎一到,他就三根神针一块打神石,我们五个直接群殴……” 汪晟话还没说完,白泽突然深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抱歉”。 “???” 汪晟脑袋一懵,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刻,那剑客直接抡起汪晟,把他当法器祭了出去! 汪晟还没来得及反应,问候白泽十八辈祖宗的话刚到嘴边,那三柄伏法神针已经全部钉到他残破的身躯当中! 那贯胸国刀客一瞬间精神萎靡,哼唧道:“去你娘的持剑者……” 当此时,白泽一心二用,已经从古戒当中祭出那青铜鼎,封锁大鼎的禁制一开,那根伏法神针登时撞翻鼎盖,想要回到双子星身边。 “好大儿!” 白泽大喊一声,白鲸已经做好准备,对着那柄伏法神针就是迎头痛击,一剑将它砍回青元鼎! 与此同时,白泽抡起汪晟,将他狠狠拍进大鼎当中,祭炼鼎盖,将那大鼎直接锁死。 双子星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吓得浑身冷汗直流,试图以秘法控制那四柄伏法神针冲出铜鼎,然而那青铜材质的大鼎极其坚硬,四柄伏法神针一起发力,竟愣是不能将之打碎! “去你奶奶的白泽,狗东西,老子要砍了你!!” 青元鼎中,汪晟鬼哭狼嚎。 白泽于心不忍,往那大鼎上又加了两道剑意禁制,直接收回古戒。 正所谓“耳不闻心不乱”,“死道友不死贫道”。总而言之,这回是铁定要对不起汪晟了。 “尊者,干得漂亮!” 插翅虎哈哈大笑,并邬娴雅直接杀了个回马枪,配合白泽将双子星围住,“你这鸟人,与尊者为敌,已有取死之道!” …… 第870章 能群殴何必单挑 剑问九州第870章能群殴何必单挑插翅虎急于立功,率先动手,喷吐炽烈天火,杀向双子星。 那暗域绝顶天骄没想到一头虎精也敢造次,双翼一振,掀起风暴,将那团天火轰地爆散开来,打神石一击将插翅虎打得七窍流血,神魂颠倒,大叫一声,直接堕天。 “胆敢伤我阿虎,双子星,你是自寻死路!” 白泽驱使白鲸一剑斩向双子星,那暗域绝顶天骄怒极反笑,祭出一柄陌刀,将白鲸隔开,说道: “好小子,觊觎我的伏法神针,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着离开!即便没有伏法神针,我的打神石依旧能将尔等杀得屁滚尿流!” 说罢,双子星念诵咒语,打神石神光迸发,直冲白泽面门而去,想要直接击碎那剑客的神魂。 邬娴雅趁机出刀,无尘刀域碾压而去,与双子星战在一起,双刀争锋,一时间杀得天光失色。 白泽眼见那打神石呼啸而来,不慌不忙,施展慈航圣印神通,一拳打出一座七层宝塔,与那块打神石狠狠撞在一起。 “咚!!” 两者碰撞,强横魂力碾压八方。 白泽眼见那打神石颇为不凡,七层宝塔一时间难以奈何那宝贝,又在魂海观想出一尊看门罗汉,把手一握,凝练出一柄金色禅杖,挥舞起来,朝着那打神石狠狠砸了过去! “轰!!” 白泽奋力一击,将那块打神石砸得神光爆散,表面崩出数道裂纹。 双子星与邬娴雅陷入激战,注意到打神石被白泽砸得裂开,大吃一惊,心疼不已,连忙想要收回法宝。 可白泽哪里会给他机会? 只见那剑客收了神通,白鲸飞到他手里,周身剑意狂涌,大日天象飞出金色怒海,与手中剑融为一体。 剑七,指天誓日! 白泽将那一剑递出,白鲸神光迸发,一剑砍在打神石上,登时将那块奇异石头劈得炸碎。 “你的打神石不过尔尔。” 白泽出言讥讽。 可双子星却是冷笑,只见那被白泽一剑斩碎的打神石猛然间神光聚拢,恢复如初,再度打向白泽眉心。 那剑客吃了一惊,随即忽起争胜之心,玄庭当中,阳神小人猛地发出菩提子,只见一道金光飞出白泽眉心,与那块打神石撞在一起。 “咚!” 灌注强横魂力的菩提子迸发无量佛光,有玄妙梵音在这方天地响起,那块打神石登时再度被打得爆碎! “我看你如何恢复!” 白泽不给双子星丝毫回旋的余地,菩提子轰然一震,恐怖魂力碾压虚空,将打神石碎块尽数崩开,化作齑粉。 那剑客剑力倾吐,又是一记指天誓日,将打神石齑粉残余的气息斩得粉碎! “啊啊啊啊!!” 双子星大声嘶吼,打神石彻底崩坏,魂器粉碎带来的反噬让他的神魂登时重创,几乎要直接裂开,双目滴血,死死盯着白泽。 “持剑者,我要你碎尸万段!” “夸口。” 白泽收回菩提子,冷笑道。 当此时,双子星被邬娴雅抓住破绽,递上两刀,将那暗域绝顶天骄手中陌刀斩得震颤不止,中门大开,又是一刀斩去,双子星胸前软甲被邬娴雅的夜雪暴力撕开!
白泽配合邬娴雅出了一剑,体内有山崩海啸之声,碧海剑意席卷云天,刀剑合璧,就要将那暗域绝顶天骄杀得彻底溃败。 “即便没有打神石,我双子星依旧是尔等无法逾越的一座山峰!” 双子星彻底疯狂,神色狰狞。面对白泽和邬娴雅的刀剑合璧,怒吼一声,圣域全开,恐怖气息震荡八方,诡异天象拔地而起,竟是一尊血发罗刹! 妖魔异象。 那血发罗刹一出,双子星将手中陌刀怒斩而下,邬娴雅脸色一变,无尘刀域被那一刀直接劈开,黑暗气息登时就要将那妖都圣女污染。 碧海剑意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见怒海咆哮,碾压云天,向双子星镇压而去。那暗域绝顶天骄身后,血发罗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眼眸里,仿佛有星辰幻灭,日月崩塌的景象。两道血光从那血发罗刹的眼眸当中迸射出来,逼得怒海为之止步。 “仅此而已吗?双子星,你未免让我失望!” 白泽浑身剑力再涨,碧海潮生,一浪高过一浪,将那两道血光拍得粉碎,狠狠撞上双子星的妖魔异象,将那血发罗刹杀得不断倒退。 邬娴雅再出极招,凶猛刀罡并那碧海剑意一齐杀向双子星。 “吼!!” 血发罗刹发出一声怒吼,徒手撕开碧海剑意,硬抗邬娴雅一刀,巍峨身躯登时被斩得裂开。 天外,聆郎已经杀至。 白泽自打进入这方洞天小世界,一直在被群殴,这还是头一次体验围殴他人的感觉,心情极其畅快,一身杀招还未完全显露,已将双子星逼入绝路,大笑道: “凭你也想撕开这一剑?” 说罢,单手掐诀,滔天碧海归拢,汹涌剑意崩碎虚空,将那血发罗刹吞没,刹那间将双子星的天象杀得直接崩碎! “噗!” 双子星猛地吐血,神色萎靡,却仍是嘴硬,说道:“不过是仗着人多,我还未败!” “能群殴,何必单挑呢?” 白泽戏谑道。 双子星大吼一声,手中陌刀横斩八方,杀过碧海,直冲白泽而去。 “持剑者,毁我打神石,夺我伏法神针,我暗域尊严岂能容你践踏!” 双子星背后羽翼一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刹那间已经来到那剑客面前。 “给我死!!” 双子星一刀斩向白泽。 白泽不为所动,手持白鲸,与那暗域绝顶天骄交锋,刀剑碰撞,两人各自退开,一轮交手,恐怖气劲已经将虚空杀得裂开! 只是明显,双子星退开的距离,比白泽远得多!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白泽冷笑一声,竟然收剑。 “持剑者,你什么意思?” 双子星喝问道。 “没什么意思。”白泽微微一笑,说道:“你的脸面在我眼里,还不配我出剑。没有伏法神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暗域绝顶天骄?呵呵,一拳而已。” 那剑客踏出一步,天地轰鸣,黄金大道显化而出。 白泽迸发不灭金身神威,一拳打出,崩碎虚空! …… 第871章 黄金大道 剑问九州第871章黄金大道那一拳出,黄金大道垂落,邬娴雅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白泽竟然在这座洞天小世界里炼成了不灭金身! 三绝天人族势力被大清洗之前,不灭金身被誉为六境最强体魄,炼成不灭金身,肉身可叫板蛮荒时代落幕前的上古凶兽! 后蛮荒时代,即便是体魄强度全面盖压人族的那些大妖,想要炼成不灭金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来妖族体魄本就强大,寻常修士望尘莫及,得天独厚的天道眷顾,让他们也无心太过注重淬炼体魄。 二来后蛮荒时代,那些传说中的蛮荒巨兽也好,上古凶兽也罢,尽皆隐而不显。更别提传说中太古异兽,荒古神兽。 那些存在,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传说。 像孔雀王那般觉醒太古遗种血脉的存在,毕竟是凤毛麟角。 放眼整个罪城,老一辈炼成不灭金身的存在,明确为大家所知的,现在还活着的,除了孔雀王,便只有蝉祖。 而妖都年青一代里,除了猴山太子有望在六境炼成不灭金身,其余天骄,都没有在此道展现过特别天赋。 “不灭金身?!” 双子星眼见白泽显化黄金大道,大吃一惊。那剑客一拳打来,双子星有瞬间的错愕,旋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手持陌刀,狠狠一刀斩向白泽的金色拳头。 “胆敢以肉身对付我的圣兵,持剑者,你找死!” 双子星不曾走出那一步,不知不灭金身的恐怖,刀拳相撞,天地轰鸣,料想当中陌刀斩断白泽拳头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剑客几度递拳,将双子星手中陌刀轰得震颤不止,不断倒退。 “!?” 那暗域绝顶天骄骇然。 暗域之人体质特殊,恢复能力极强。 与双子星齐名的刀剑双绝更是拥有号称“不死”的诡异体魄! 原本他以为持剑者即便炼成不灭金身,肉身强度也极难与真正的地字圣兵对抗,没想到甫一交手,白泽展现出来的躯体强度,竟然让他手中的陌刀不能伤他分毫! “这才是真正的肉身成圣。” 白泽脚踩黄金大道,拳力倾吐,一记六合冲拳猛地打出,震碎虚空,凶悍拳力狠狠砸在那柄陌刀上,双子星节节败退,心里已萌生退意。 可他的退路已经被邬娴雅和赶来这里的聆郎堵死,聆郎四下一看,不见汪晟踪迹,心里诧异那贯胸国刀客去了哪里。 双子星眼看不敌,终于决定杀出包围,想要仗着双翼极速直接逃离出去,待寻得帮手,再来找持剑者算账。 可他刚有想要脱身的迹象,邬娴雅的无尘刀域和聆郎的圣域已经重重盖压而来。 “双子星,今日你在劫难逃!” 聆郎喝道:“没有伏法神针,你还有何手段?!” 邬娴雅则是一句话不吭,配合白泽的拳力,刀罡疾走,将双子星杀得险象环生,一时间那暗域绝顶天骄已经落入绝境! “尔等不必张狂!” 双子星嘴硬道:“若是一对一,尔等谁是我的对手!?即便没有伏法神针,单打独斗,灭杀尔等,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可惜没人跟你单打独斗。” 聆郎正憋着一肚子火。 此前在那发现了上界巨头道统传承的遗迹当中,这狗东西仗着伏法神针和打神石,将他们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不仅将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据为己有,还猫戏老鼠一般将他们一路追杀,可以说是受尽了屈辱! 如今局势逆转,不把这暗域的狗东西往死里整,焉能咽下这口气?! 聆郎极招显化,枪出如龙,与邬娴雅左右夹击,一时间将那暗域绝顶天骄杀得捉襟见肘,顷刻间已经被打成重伤。 “啊啊啊啊!!” 双子星怒吼一声,双翼一振,拖着陌刀冲天而起,想要杀出包围。 白泽好整以暇,猛地踏出一步,恐怖雷纹在双子星顶上显化,正是夔步! “轰咔!!” 万千雷霆在这方天地迸发,邬娴雅和聆郎都被白泽那一步的神通震惊一瞬,数月不见,持剑者的雷法又有了新的境地! 双子星被那垂落九天的恐怖雷霆劈个正着,强开圣域,刀斩雷霆,未能走脱,已被白泽追上,又是一记重拳砸下,金色拳头打出黄金大道,不灭金身的神通裹挟浩荡威压,狠狠打向双子星,直接将那暗域绝顶天骄身上残破的软甲尽数轰碎,连那方才开启的圣域也随之崩溃! 当此时,三人定睛一看,只见那暗域绝顶天骄的胸口,果然长着一张脸! 饶是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也被眼前诡异景象震惊一瞬。 “噗!” 接连遭受极招,双子星怒喷鲜血,被轰飞出去,一时间万千雷霆加身,那暗域绝顶天骄披头散发,狼狈至极。 “这是尔等逼我的!!” 双子星神色癫狂,胸口那张脸猛地睁开双眼,诡异目光扫视三人,下一刻竟然也开口说话: “都得死!” 双子星猛地暴起,一刀将白泽的黄金大道劈开! 白泽神色凛然。 那诡异目光摄人心魄,白泽魂力强大,尚且无事。聆郎和邬娴雅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先前被双子星一路追杀,都中过打神石,魂海受创。 如今再被那诡异目光扫过,两人齐齐地浑身一震,脸色惨白,闷哼一声,只觉头疼欲裂,身形摇晃起来,几欲直接堕下云天! 双子星狞笑起来,再度开启圣域,恐怖威压横扫八方,邬娴雅和聆郎登时如遭雷击,各自吐血,身形倒飞出去。 白泽见状,不给双子星发力的机会,双拳齐出,黄金大道再现,碾压虚空,狠狠撞向那暗域绝顶天骄。 “还不出剑?那就死吧!” 双子星浑身杀力猛涨,圣域当中,妖魔异象血发罗刹再度凝练,只是这一次有所不同,那血发罗刹百丈身躯之上,缠绕有一条毒龙,端是狰狞可怖! 白泽直视那巍峨天象,把身一抖,施展黄金法相,身形拔高百丈,两道天象齐出,肩挑日月,与双子星隔空对峙。 …… 第872章 天骄陨落 剑问九州第872章天骄陨落“持剑者,任你手段通天,今日必斩你!” 双子星身后天象喷吐黑暗气息,白泽的黄金大道劈开圣域,那暗域绝顶天骄大吼一声,血发罗刹身上缠绕的毒龙猛地窜出,化作一柄龙枪,被那血发罗刹握在手中,一枪掼出,将白泽的黄金大道生生轰碎。 “轰!!” 白泽不为所动,先天道胎与这方洞天小世界的大道相融,黄金法相顿时变得更加庄严肃穆。 “能炼出不灭金身,持剑者,想来你身上竟然觉醒了恐怖的古血!” 双子星贪婪道:“蛮荒时代落幕,拥有强横血脉的生灵纷纷于世无存,你体内既然流淌了古血,那真是再好不过!拿来炼药,正好合适!” “想吃我?”白泽冷笑,“只怕你牙口不好,崩碎牙齿和血吞!” “废话少说。” 双子星狞笑道:“可惜你先被我碰见,刀剑双绝没机会与你一战了!修罗枪,亡灵序曲!” 双子星出手便是极招,血发罗刹一枪递出,黑暗气息撕裂天地,想要一枪杀穿白泽的黄金法相,让他饮恨于此。 那剑客双臂一振,日月天象融入两条黄金臂膀,祭炼大道法则,左右开弓,同时出拳,打出无双拳力,黄金大道再度垂落这方天地,与双子星那一枪狠狠撞在一起! “轰!!” 恐怖的碰撞将虚空崩塌。 远处,邬娴雅和聆郎眼见白泽徒手与双子星交锋,更是骇然! “不灭金身竟有如此神威!” 聆郎眼见那被白泽祭炼了大道法则的黄金大道直接将那毒龙所化长枪轰得爆碎,黑暗气息消亡,双子星浑身一震,猛地吐出血来。 “妖都年青一代,除了崇明以拳入圣,体魄之强足以傲视群雄,有望继猴山老祖之后,炼出不灭金身,再现猴山琉璃大道的风采!” 聆郎感慨道,看向白泽的目光十分复杂。 “年青一代,恐怕再无人能登临此等境界!这持剑者真是恐怖如斯,剑体双绝,谁还能是他的对手?” 当此时,双子星再现颓势。 白泽拳力不绝,不断出拳,将那暗域绝顶天骄的圣域打得爆碎,血发罗刹终于在那剑客的金色拳头下直接崩裂! 天象崩裂,双子星大叫一声,紧跟着也浑身裂开,发出痛苦嘶吼。 “不,这不可能!!” 双子星燃烧生命本源,复元功体,“任你的不灭金身再强大,我绝不会如此落幕!” “放心,你不会寂寞的。”白泽说道,“刀剑双绝那小子,如今想必是在终极战场。等我在那里撞见他,就送他上路,去黄泉地府与你作伴!” 白泽蓄势一拳,虚空崩塌,浩荡拳力将双子星盖压,一拳递出,再度将那暗域绝顶天骄打得浑身崩裂,满身是血。 “轰!” 双子星暴飞出去,仗着恐怖的恢复能力,再度燃烧生命本源,功体甫一恢复,又被白泽一拳轰得裂开! 如此反复,那暗域绝顶天骄终于是被杀破了胆,身化一道黑光,想要夺路而走。 白泽哪里会给他机会?
只见那剑客体内大罗剑胎猛地一震,剑胎神通一出,将那道黑光生生定住。 双子星只觉他仿佛陷入泥泞虚空,一时间竟动弹不得,惊恐道:“怎会如此!?” 白泽心中诧异,没想到这双子星被剑胎神通定身还能开口说话,手上却是没有丝毫停顿,递出一拳,打出一条怒龙般的黄金大道,向双子星盖压而去! “轰隆!!” 怒龙般的黄金大道狠狠撞在那暗域绝顶天骄身上,将他大半个身躯轰得骨肉离散。 “不!!” 双子星胸口上的那张脸发出怒吼,那暗域绝顶天骄挣脱剑胎神通的定身,仅剩的一条黑色羽翼想要带着残躯遁走。 当此时,先前被双子星以打神石轰落云天的插翅虎猛然间窜上虚空,大吼一声,喷吐炽烈天火,直接将那身躯破败的暗域绝顶天骄点燃! “妈了巴子,敢拿那块破石头丢我,你这鸟人,受死吧!” 插翅虎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双子星燃烧的残躯整个吞食。 “留下道统传承!” 聆郎大喊一声。 插翅虎充耳不闻,就要得手的刹那,邬娴雅短暂地缓过劲来,出了一刀,直奔那虎精面门而去,逼得它不得不放弃吞食双子星,躲避那一记刀罡。 白泽收了法相神通,杀人诛心,说道:“双子星,我还得感谢你的馈赠。伏法神针我会好好利用的,正好替你试一试,和孔雀王的五色神光相比,你的破灭万法能做到何种地步!” “你!?” 双子星怒火攻心,大吼一声,将残躯上的天火震散,不顾一切想要遁入虚空。 插翅虎就在双子星近旁,看那还能拼尽全力想要逃跑的暗域绝顶天骄即将遁入虚空,一声虎啸,声震云天,直接将双子星最后的退路锁死。 “你可以瞑目了。” 白泽说罢,又向双子星递出一拳。 “轰!” 金色拳头将那身躯残缺的暗域绝顶天骄杀得气机爆碎,哀嚎一声,当场身死道消。 “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插翅虎从双子星残破不堪的血肉之躯里发现了一枚玉简,硬抗白泽的恐怖拳力,竟然没有被打成碎片,那虎精当即怀疑这就是所谓的“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插翅虎探出虎爪,想要试探一下那玉简是何来历,刚一碰到那枚玉简,陡然间有杀机冲天而起! “离开!” 白泽大喊一声。 然而已经迟了。 插翅虎只来得及抬头看了白泽一眼,那玉简爆发出来的惊天杀机登时将那虎精杀得神形俱灭,连带双子星的尸骸也一齐化作齑粉! “!?” 目睹这一幕的三人骇然失色。 “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杀机!”聆郎浑身遍布冷汗,只觉灵魂都在颤栗。 邬娴雅也是内心震撼,说道:“那玉简,的确和我们在遗迹当中看到的一般无二。莫非竟不是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而是一个布下杀局的陷阱?” …… 第873章 问鼎之心 剑问九州第873章问鼎之心三人惊疑不定,看着那枚玉简,恐怖杀机爆发之后,那玉简又归于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再看不出任何危险气息。 “稳妥起见,还是不要碰了。” 白泽沉吟道:“或许是双子星在那玉简上动了手脚也说不定,毕竟是他先拿到玉简。” 邬娴雅表示认同。 聆郎却是不甘,神色复杂,犹豫片刻,说道:“如此倒是可惜,不如再试一试。” 三人都往后退了退,聆郎往那玉简当中打了一道法力,那玉简猛然间神光迸发,化作一道流光,冲着聆郎极速而去。 白泽和邬娴雅吃了一惊,刚要动手拦截,聆郎却感知到那玉简没有杀意,喊道:“不用,成了!” 玉简没入聆郎眉心。 白泽思忖道:“当真是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莫非这传承,不允许上界存在触碰?” 那剑客猛然间觉得胆寒。 可怜插翅虎尸骨无存,下场可谓是悲惨。按它所说,它是被天渊巨头抓到这方洞天小世界的,若是上界生物不能触碰道统传承,它们下界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是单纯地增加天河试炼的难度? 还是说…… 这道统传承,另有玄机! 邬娴雅神色莫名,白泽直截了当,问道:“聆郎道兄,可有什么异常感觉?” “没有。”聆郎摇了摇头,说道:“的确是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那玉简当中刻录了一门秘法神通,颇为不凡!只是可惜,那门秘法神通只能独享。” “没事。”邬娴雅毫不在意,说道:“一切自有定数,你无需多想。” 白泽这才从古戒当中祭出青元鼎,那大鼎毫无动静,白泽暗自吃了一惊,怀疑汪晟会不会被那四柄伏法神针镇杀,连忙掀开鼎盖,定睛一看,那贯胸国刀客竟然在尝试炼化伏法神针! “狗东西,这是我应得的!” 汪晟张口就骂,“白泽,你和黑心狗贼,竟敢把我当法器祭出去!要不是老子不死不灭,已经被你小子给坑死了……” “汪兄,有话好说,好说嘛。” 白泽陪笑道:“事急从权,你肯定能理解的……” “老子理解个屁!” 汪晟骂道:“狗东西,这伏法神针得分我一半!” “好说。”白泽笑道,“汪兄是了出大力气的,理应分一半。剩下两根,当是圣女殿下和聆郎道兄的。” “这倒不必。”聆郎开口拒绝。 邬娴雅对那伏法神针也不甚感兴趣。 “你小子有这么好心?”汪晟十分怀疑。 “不过在此之前嘛,我得先借用一下。”白泽笑吟吟道,“你们放心,真的只是借用。汪兄你也知道,我是一名剑客,这些东西只会是我砥砺剑道的阻碍,要之并无大用不说,反而会让自身不思进取。” 汪晟愣了一下。 白泽又道:“就像双子星,暗域绝顶天骄,说是和刀剑双绝齐名,可一旦失去伏法神针,还不是被当狗打?外物再好,终究是外物。真正的强大,来自这里。” 白泽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汪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惭形秽。
难怪这狗东西年纪轻轻,还未斩身,就有如此恐怖的杀力。一身战力在三绝天年青一代当中已经罕有敌手,可与老一辈强者叫板! 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汪晟脑门一热,将手里的伏法神针丢下,飞出青铜大鼎,叹了口气,说道:“说罢,你要用伏法神针做什么?” “没什么。”白泽笑道,“我准备去终极战场找个人,算一算旧账。” “什么人?”邬娴雅好奇道。 那两人也盯着白泽看,心里揣测是哪个倒霉蛋被这尊杀神盯上了。 “莫不是刀剑双绝那小子?”汪晟问道。 “孔雀王。”白泽说道。 此话一出,那三人尽皆愣了一下。聆郎一副见鬼的模样,邬娴雅直接皱起秀眉,汪晟更是大叫一声,说道:“什么!?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你要找孔雀王算账?你疯了!” “白兄,那可是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聆郎骇然道,“即便这方洞天小世界里的那位只是孔雀王的一道分身,可那也是绝顶圣王!而且据说他也会五色神光……” “的确如此。”白泽点了点头,说道:“不仅会五色神光,还有不灭金身,玉石大道。” 汪晟的神色变得诡异起来,盯着白泽看。聆郎犹豫一瞬,问道:“白兄,你知道得这么详细,莫非……你们已经交过手了?” “没错。” 白泽坦然道:“当时我完全不是对手,差点被他捶死,落入那深渊当中。” 说着,那剑客的目光和邬娴雅撞在一起,妖都圣女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很快错开目光。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白泽说道,“我在那深渊底下偶得机缘,侥幸炼成了不灭金身。如今再有这四柄伏法神针对付孔雀王的五色神光,我倒是要看一看,究竟是他的玉石大道强,还是我的黄金大道更胜一筹!” 众人越听越心惊。 这持剑者究竟是什么怪物! 和孔雀王那种存在交锋,不仅没被当场打死,还说什么因祸得福,侥幸炼成了不灭金身!? 聆郎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诸位,恐怕接下来的路,我们没法同行了。如今我功体有伤,终极战场铁定是去不了了。” “那还真是遗憾。” 白泽随口说道。 汪晟拍了拍那剑客的肩膀,说道:“好小子,国师以前说过,孔雀王成名时自诩天下无敌,五色神光曾把阴神门圣主吊起来打,也就蝉祖能跟他过过招,阴神门神主都不行。没想到他这般张狂,你也不差什么。” “大道之争,不过如此。” 白泽笑道:“没有问鼎之心,如何铸就无上大道?” 此话一出,汪晟被忽悠得原地顿悟,一身刀意突然猛涨,把聆郎吓了一跳。 “哈哈哈,既然如此,不妨陪你走一遭!”汪晟大喜道,目光看向邬娴雅,“圣女意下如何?” “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邬娴雅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很想见识见识,阿泽,你的极限究竟在哪。” …… 第874章 主宰意志 剑问九州第874章主宰意志众人一番言语,分道扬镳。 白泽并邬娴雅、汪晟三人直奔终极战场而去。汪晟毕竟出自罪城,与妖都多有摩擦。 遗迹当中,邬娴雅、聆郎和汪晟临时结盟对付双子星,如今同行,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三人都披上黑袍,遮掩面目。 在此期间,白泽已经将那四柄伏法神针全部炼化。 双子星一死,伏法神针失去主人,虽然炼化起来颇为麻烦,费了些功夫,但终究是被白泽拿捏住了。 一路奔波,人烟渐渐多了起来,几人逐渐接近终极战场,一些传言也随之流入耳中。 “听说了吗?终极战场当中,有仙藏出世!” “哪里听说的,消息可靠吗?” “那些从终极战场败亡被驱逐出来的大能!他们所说,还能有假?” “听说终极战场当中有上界之人,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很难说。毕竟这方洞天小世界是天渊上界巨头们联手开辟出来的,天河那位不是说了,这里有诸多上界巨头留下的道统传承!终极战场乃是这方世界的尽头,上界巨头想要在我们三绝天遴选传人,那里的传承定然更加强大,有上界之人存在,也是合理。” “上界巨头们的化身吗?还是下界试炼的上界天骄?” “那就不知道了。从终极战场出来的人毕竟失去了角逐的资格,有些话他们不想多说,也是正常。” …… 白泽三人一路探听,对终极战场的了解也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那终极战场并非九死一生之地,进入其中,只要喊出“我认输”之类的话语,就会被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送出战场! 只是进入终极战场深处的人物,都是三绝天名镇一方,甚至是名扬天下的大能,他们有着强者的骄傲,很多人宁愿在终极战场深处战死,也不愿喊出“我认输”三字。 毕竟修为到了那种地步,那些三绝天的顶级人物已经无限接近于合道之境!七境合道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在自己最强的领域失败,还要亲口承认失败,轻则道心不稳,证道无望。 重则道心崩碎,此生无望合道都算轻的,跌境乃至直接身死道消都是有可能的! 而那些在终极战场外围便已经败亡的人还好说一些。毕竟没有走到那一步,即便失败,只要心性够强,不对脚下所走的大道产生怀疑,倒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在这一点上,江湖修士倒是和凡尘俗人极其相似。往往是站得越高,越是输不起,动辄一败涂地,再无东山再起之日。 而越是低微,越是勇敢无畏,因为不论如何,只要不是倒退,那都是在往前走! 区别只在于脚下大道走得快慢而已。 “这终极战场真是杀人诛心。” 白泽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觉得在终极战场败亡,会受到主宰意志的庇护,了不起被送出终极战场,重头再来便是。没想到这终极战场每个人只能进入一次,而且要想出来,不到终焉之地打到胜利凯旋,就必须亲口承认失败。” 白泽如此想来,只觉那暗域君王十分了得了。
如果这方洞天小世界承受不了六境之上的强者降临,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恐怕是无限趋近于七境,甚至多半就是第七境! 暗域六大修罗王联手祭炼的化身能在终极战场开辟虚空通道,把傲海的残魂直接抓走,免不了和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产生摩擦。 在这种情况下,那暗域君王还能抓走傲海的残魂,恐怕他的一身修为,绝对不会弱于孔雀王。 白泽觉得太过离谱。 或许…… 彼时,那暗域君王尚且没有踏入终极战场? 白泽只能作此想。 如若不然,那暗域君王未免太过恐怖。 再不然,就是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只关注有人认输,然后把他送出去这类事情,并不会干预踏入终极战场之人在那里面如何作为。 “这方洞天小世界早就沦为了血腥战场。”汪晟说道,“有时候我真怀疑,那所谓的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对三绝天之人来说,究竟是天大的福缘,还是天大的灾难。” “自古以来福祸相依,不是寻常道理?” 邬娴雅说道。 白泽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死的人太多了,这里太过凶险,更像是一个供人取乐的角斗场,道统传承什么的,就如同上位者赐予的奖励。” 此话一出,邬娴雅轰汪晟的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你小子就是想的多。”汪晟说道,“难不成你觉得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还藏有阴谋?别以为我不知道,双子星手里的那枚玉简,已经被聆郎拿去了吧?我看那小子活蹦乱跳的,可不像是有什么事。” 白泽诧异地看了汪晟一眼,说道:“汪兄,你不会至今都没有得到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吧?” “哼,到了终极战场自然会有分晓。”汪晟不屑道,“道统传承倒不是说不能得到,只是那几个道统传承我看不上眼而已。” 白泽看向邬娴雅,妖都圣女摇了摇头,说道:“坦白说,我也没有拿到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我觉得汪晟说的有道理,有些东西的确是宁缺毋滥。不适合自身的道统传承,即便拿了,也不过是平白增添负担。” “还是圣女殿下懂我。” 汪晟笑了一声,说道:“白泽,老实说,你能在那什么深渊里炼成不灭金身,是不是有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助力?” “无稽之谈。” 白泽笑道:“炼个不灭金身而已,如果这也需要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我还不如不去炼就黄金大道。” 三人闲谈之间,终于赶到终极战场。 只见一个巨大的迷雾地界在众人眼前出现,诸多大妖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的毫不犹豫,直接一头扎进迷雾世界。 有的驻足观望,想要堪破那重重迷雾,看清终极战场的模样。 可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那重重迷雾的掩映下,终极战场就像是与这方洞天小世界相隔绝的另一片天地,容不得任何人窥视! …… 第875章 水火之争 剑问九州第875章水火之争当此时,被迷雾笼罩的终极战场突然有意志降临,一道身影被送出战场,哀嚎一声,浑身炸出惨烈血光,当场横死。 迷雾周围,那些大妖吃了一惊,有人感叹道:“看来是他晚了一步,即便是认输被主宰意志送出终极战场,还是陨亡了!” 有人定睛一看,认出横死那人,震惊道:“是乌木尊者!这可是货真价实圣王境大能,即便认输也没能保住性命吗?看来终极战场深处,已经彻底杀疯了!” 话音未落,又有数道身影被主宰意志送出终极战场,尽皆是重伤垂死,其中一人手持碎裂的本命法器,哀嚎道:“该死,看来注定与仙藏无缘了,那些七境老怪不当人子,圣王化身太强了!” “终极战场真有仙藏!” 那些还未曾进入终极战场的一众大妖闻言,眼底纷纷涌现贪婪之色。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仙藏机缘,未必就一定是强者居之。也许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也未可知呢? 一众大妖纷纷进入终极战场。 白泽三人见状,没有犹豫,直接进入终极战场。 穿越重重迷雾,终极战场的面目在三人眼前浮现!只见那终极战场的确是如同其名,就是一座蛮荒战场的模样,重重荒山错落延伸,战场外围已经是满目疮痍,天地灵气都为之干涸,显然是此地机缘已经被尽数褫夺,瓜分完毕。 三人直奔终极战场深处而去。 随着众人来到终极战场中段,原本干涸的天地灵气陡然浓郁起来,远远望去,有数道极其璀璨的霞光在中段战场迸发,惊天大战崩碎虚空,大地之上,万千沟壑彰显着此地惨烈大战的痕迹。 汪晟和邬娴雅同时将目光投向其中一道璀璨霞光,白泽只觉体内那剑湖当中的大罗剑胎轻轻震动起来,定睛看去,那道璀璨霞光蕴含着极其庞大的刀意,即便覆盖那刀意的璀璨霞光如同一个光罩将气息覆笼,那股庞大的刀意气息还是露出端倪。 那剑客目光一扫,只见十数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都想要将那道璀璨霞光据为己有。 而那些身影当中,有一人赫然就是暗域绝顶天骄刀剑双绝! 刀剑双绝双手各持刀剑,在人群中大杀四方,不断有六境大妖死在那人手中的刀剑之下。 “刀剑双绝,任你神通于年轻一辈无敌,以一己之力对付这么多六境高手,你觉得你还能夺取这无上机缘?” “不要废话,大家一起上,杀了刀剑双绝,让这暗域的狗东西埋骨于此!” “魔音贯耳!” “纵天一刀!” “阴神劫光!” 与刀剑双绝争夺那道璀璨霞光的一众大妖临时结盟,那些六境强者杀招齐出,直接向刀剑双绝镇压而去。 “蝼蚁只是蝼蚁,即便聚在一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刀剑双绝傲视群雄,伏尸剑斩出碧海剑意,扫荡虚空,战祸刀罡风疾走,刀剑合璧,一时间杀力崩碎云天,直接将围攻而来的六境强者镇杀半数! “碧海潮汐。” 白泽眼见刀剑双绝使出碧海剑意,浑身战意奔涌,白鲸自剑骨当中祭出,被那剑客一把握住,随即便是至强剑意横渡虚空,直斩那暗域绝顶天骄而去!
“刀剑双绝,且来一战!” 白泽大吼一声,至强剑意已经杀到刀剑双绝近前,将那碧海剑意一剑斩开,剑势不绝,直冲那暗域绝顶天骄面门而去。 “持剑者,你终于来了!” 刀剑双绝神色狂热,一刀将那扑面而来的至强剑意崩碎,大笑道:“太慢了,我已厮杀到终极战场中段,你是害怕在战场外围就认输求饶,被主宰意志丢出去,才如此龟速吗!?” “你也不过如此。”白泽说道,“比我先入终极战场,才杀到战场中段,是怕我在终焉之地看不到你的身影吗?” 两人话不投机,隔空对轰绝学。 白泽以身为种,呼吸之间,一剑斩出滔天碧海,声势骇人,碾压虚空,直冲刀剑双绝而去。 而那暗域绝顶天骄则是刀剑合璧,炽焰焚天崩碎虚空,与白泽的碧海剑意猛地撞在一起,刹那间天地震荡,巨大的轰鸣横贯八方,末日般的恐怖景象逼得那些想要争夺璀璨霞光的一众大妖纷纷退避,动作稍慢者被两人极招对轰的气劲波及,当场炸成血雾! “轰!!” 水火之争,杀得终极战场中段所有璀璨霞光都为之失色。 “妖都持剑者?!” “持剑者竟然没有死,难道是传闻有假?” “孔雀王亲自出手,竟然没能将这杀神挫骨扬灰,这怎么可能!?” 那些出身罪城三大势力,开罪过白泽的大妖纷纷震惊失色,难以置信。 当此时,邬娴雅和汪晟同时杀出,直冲那道璀璨霞光而去。 “邬娴雅?”刀剑双绝嗤笑道,“手下败将,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今日你难逃一死!” “或许要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白泽冷笑一声,滔天碧海杀意暴涨,盖压刀剑双绝的炽焰焚天,逼得那暗域绝顶天骄腾不开手,只能与白泽拼力一战。 那道璀璨霞光冲天而起,想要脱离众人的合围之势。可那些觊觎璀璨霞光的三绝天大妖岂能让它遁走? 一时间附近所有六境强者一齐出手,都想第一个将那璀璨霞光据为己有。 “挡我者死!” 汪晟杀力冲霄,单臂一晃,黄金刀气纵横而出,杀得一名近身小圣当场炸裂! 邬娴雅的夜雪出鞘,刀罡照玉狮子杀出一条血路! “休想夺取机缘秘宝!” “妖都圣女,今日便是你败亡之时!” “三方势力年青一代的绝顶天骄都太强了,这一战怕是要打得天崩地裂!” “能将终极战场打到这般地步,除了孔雀王那些本体已经真正逾越七境的老怪,还有谁能做到?” “想收渔翁之利,这梦未免做的也太好了!” 刀剑双绝丝毫不慌,面对那盖压而来的磅礴剑意,刀剑齐鸣,沛然杀力冲天而起,炽焰焚天化作一头火凤,发出尖锐啼鸣,双翼一振,暴力撕开那宽阔碧海! …… 第876章 第一人 剑问九州第876章第一人凤舞九天。 白泽试图归拢碧海,将那火凤镇压,直接拍入海底当中。 然而刀剑合璧的确非凡,那火凤将双翼一振,逼得那剑意碧海不断湮灭,一时间剑力被那头火凤全面压制! “唳!!” 火凤剧烈燃烧,想要横渡碧海,直斩白泽。 “持剑者,剑仙传承在你手里不过尔尔!” 刀剑双绝飞身而起,一刀斩向汪晟,将他的黄金刀气砍得爆碎,整个人差点被劈成两半,暴飞出去。 好在那贯胸国刀客是不死之身,即便被刀剑双绝一刀劈得几乎断开,也没有性命之虞。 “邬娴雅,前来受死!” 刀剑双绝正要出剑,恐怖剑意从碧海尽头杀出,只见一头剑意鲲鹏冲出碧海,与那头火凤狠狠撞在一起! “轰!!” 虚空湮灭,碧海为之蒸腾崩溃。 极招对轰,白泽和刀剑双绝同时闷哼一声,身影各自倒退。 刀剑双绝失了出剑的机会,邬娴雅已经杀到那璀璨霞光近前! 当此时,阴神门强者祭炼本命法宝,融合至强杀招破灭神光从背后偷袭,向妖都圣女极速杀去。 邬娴雅灵识感应到那股浓烈杀机,无尘刀域猛地张开,反身一刀,斩向阴神门强者的本命法宝,刀罡与破灭神光激烈碰撞,发出一声轰鸣! “轰!” 饶是邬娴雅刀罡极强,又有无尘刀域加持,可那偷袭之人毕竟是顶级大圣,怎会只有一手? 阴神劫光猛地杀出,让那妖都圣女猝不及防,神魂中招,登时脸色惨白,嘴角血流,摇摇欲坠! “这无上机缘,是老夫的了!” 那阴神门强者哈哈大笑,大手一探,就要将那道璀璨霞光抓走。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一声大吼在天地间炸响,那阴神门强者神色一凛,只见一头庞大妖魔从大地深处杀出,将那只大手撞得粉碎,血盆大口将那道璀璨霞光整个吞噬,当即就要再度遁入大地,逃离这方天地。 “该死,哪里走!” 这方战场,两头大妖联手将崩碎的大地闭锁,阻止那庞大妖魔遁走。 其中一头大妖祭炼金铁般的牢笼,从天而降,想要将那庞大妖魔当场镇压,从而夺取那道璀璨霞光。 “诸位,且先联手将这妖魔镇杀,取出那道霞光,万不能让他溜走!” 众人一起动手,各出绝学,杀向那被金铁牢笼禁锢的庞大妖魔。 谁知下一刻,那庞大妖魔突然张口吐出墨绿酸液,将那金铁牢笼腐蚀殆尽,那庞大妖魔一飞冲天,想要就此离开此地。 “想走,问过我了吗?” 白泽远远地递出一剑,剑力横渡虚空,直斩那庞大妖魔而去。 “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刀剑双绝动作更快,身影一晃,已经挡在那庞大妖魔身前,冷笑道:“敢在我手里抢东西,当真是糟糕的家伙!” “我认输!!” 此话一出,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已经降临! 然而传送之光还未将那庞大妖魔完全包裹,彻天杀机已经先一步将它全面覆盖。 那庞大妖魔被三绝天年青一代两大绝顶天骄同时盯上,下场可谓是凄惨。
刀剑双绝手中刀剑不动,背后猛地有黑色羽翼张开,刹那间无数黑羽呼啸而出,将那庞大妖魔杀得千疮百孔。 而紧接着白泽那一剑杀至,更是直接将那庞大妖魔斩成两段! 璀璨霞光被两人联手强行留下,那庞大妖魔的尸体随着那传送之光的消失也跟着离开终极战场。 刀剑双绝想要直接将那道璀璨霞光据为己有,可他还未能将想法付诸实践,白泽已经杀至,大罗剑域神通直冲那暗域绝顶天骄而去。 “!?” 刀剑双绝觉察到那骇人杀机,圣域猛地开启,饶是如此,还是慢了一步,被白泽直接定身! 白泽毫不客气,出手便是极招。 只见那剑客横剑怒斩,身后有大日天象显化,剑七指天誓日与那大日天象交相辉映,恐怖剑力撕开刀剑双绝的圣域,狠狠斩在他身上! “啊啊啊啊!!” 神魂被斩一剑,刀剑双绝彻底疯狂,刀剑齐出,卷起恐怖风暴,对着白泽直接轰了过去。 “好小子,神魂倒是坚硬,没有被我一剑砍得魂海爆碎!” 白泽剑出不绝,趁着刀剑双绝失了先机的契机,一连三道剑意斩出,全部轰在刀剑双绝身上,饶是那暗域绝顶天骄有符宝护体,还是被杀得浑身浴血。 “哈哈哈,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刀剑双绝在不死泉里沐浴过,即便白泽一连三剑将他砍得浑身血流如注,可不过是片刻之间,那暗域绝顶天骄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完毕。 “持剑者,我倒是要看看,你的肉身被斩到支离破碎的时候,能不能如我一般举手投足便能复元功体!” 说罢,刀剑双绝猛地暴起,圣域覆盖白泽的大罗剑域,身后有一道巍峨身影拔起,目光一扫,一双眼眸如血海翻卷波涛,直直地打穿白泽的大罗剑域! “轰!!” 白泽浑身一震,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圣王法身!?” “暗域的绝顶天骄已经迈入了圣王境!!” “嘶……” “恐怖如斯!!” “看来刀剑双绝已经是三绝天年青一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了,刀剑双修,又是新晋圣王,这太恐怖了!!” 先前想要争夺那道璀璨霞光的一众大妖纷纷退走,再不敢生出一丝觊觎之心。 可他们不敢,有人敢。 当此时,汪晟已经将身上的恐怖伤口愈合,并邬娴雅再度杀向那道璀璨霞光! “找死!” 刀剑双绝怒极反笑,念头一起,身后那圣王法相血眸凝视,逼得邬娴雅体内先天刀胚剧烈颤动,竟然有裂纹浮现! 那妖都圣女登时吐血重创。 汪晟被那血眸凝视,一身刀意更是直接炸碎,若非特殊体质,此刻早已神形俱灭! “刀剑双绝,你的对手在此!” 白泽一声怒喝,施展黄金法相,体内龙血极速冲荡,百丈法身显化,端是威严无比! “什么!?” “第二个圣王!?” “妖都的持剑者,竟然也迈入了圣王境!?但为何他身上却没有斩身入圣的气息!?” …… 第877章 刀剑合璧 两尊法相针锋相对,远处观战之人只觉太过疯狂。 三绝天年青一代的翘楚竟然已有两人拥有圣王境战力! 当真是大浪淘沙,老一辈强者已经要在新时代的浪潮下逐渐落幕。 “圣王法身?”刀剑双绝吃了一惊,他尚且不能做到与圣王法身相融,没想到眼前那剑客却是完整法身! “不可能!持剑者,即便是你身具秘宝能将气机完全遮掩,全力出手六境斩身的气息你也掩盖不住。” 刀剑双绝说道:“你究竟有何手段,能做到这般地步!?”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 白泽冷笑一声,天象日出,肩挑日月,役使飞剑白鲸显化雷池重地,天地轰动,大道齐鸣,漫天恐怖雷光仿佛要把这方界域直接毁灭! 那剑客庞大法身一把将那璀璨霞光抓住,无上刀意想要挣脱束缚,毁灭白泽的法相大手,却被那金色大手死死镇压,将霞光崩碎! “可惜今天要死在这里的人是你!” 刀剑双绝怒极反笑,“任你手段万千,真的始终是真的,假的永远真不了!受死!” 那暗域绝顶天骄杀意迸发,刀剑齐鸣,身后庞大法相一双血眸凝视,逼得白泽压力巨大,雷池重地杀出恐怖雷兽,一声怒吼,声如蛮牛,雷道法则倾泻而出,径直杀向刀剑双绝! 与此同时,白泽将手中物什直接扔向邬娴雅。 妖都圣女定睛一看,原来那璀璨霞光当中的东西,竟是一本刀谱和一柄长刀! 那恐怖刀意正是这两样东西散发出来的。 邬娴雅毫不犹豫,将那两样东西接住,飞身来到汪晟身旁,将那长刀递了过去。 汪晟愣了一下,没想到邬娴雅这么干脆地将那长刀交到他手里。 能释放如此刀意的长刀,怎会是凡品? “杀出去。” 邬娴雅沉声说道。 汪晟接刀,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那些原本已经退走的一众大妖纷纷驻足,目光贪婪地盯着两人。 汪晟心中一凛。 白泽和刀剑双绝交锋,两人的杀力都已经可以横推一方天骄,乃至三绝天老一辈强者!战局中心压根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只要他们想走,那些大妖的机会就来了。 抢不过那两个怪物,围殴之下,还动不了两个大圣境的小辈? “天呐,那是什么怪物?” 远处有大妖目睹冲出雷池重地的夔兽,发出惊恐的呼喊:“持剑者的雷法已经强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了吗?即便是妖都那位霸主,三十六山之首,风雷山山主苍岚,年轻时在雷法上的造诣,也不过如此吧!” “风雷山那位不好说,但那妖都积雷山老祖年轻时无疑是差得太远!” 有大妖感慨道:“此子太过逆天!三绝天暗域势力倾巢而出,罪城和妖都只能联手才可以与之对抗。没想到妖都竟出了一位能力压暗域绝顶天骄的存在!” “胜负犹未可知,不好下定论!” 一众大妖议论纷纷,目光紧盯战局的同时,也死死盯着邬娴雅和汪晟的一举一动。
当此时,白泽和刀剑双绝已经再度交锋。那雷道夔兽咆哮天地,杀出雷池重地,怒卷万千雷霆,撞向刀剑双绝的圣王法身。 “雷道夔兽?” 刀剑双绝神色凛然,身后巨大法相一双血眸凝视夔兽,随即那暗域绝顶天骄尽出绝学,横刀一斩,圣王法相以圣道法则祭炼一柄长刀,修罗刀、三千劫轰碎虚空,狠狠斩向那雷道夔兽。 “哞!!” 两大极招对轰,漫天雷霆轰然炸碎,雷道夔兽被修罗一刀斩得崩溃,随即雷池重地轰然一震! “不过尔尔!” 刀剑双绝再出绝学,天地一刀和毁灭劫剑同时杀出,刀剑合璧,杀力直接贯穿苍穹,将雷池重地轰得爆散,杀招直斩白泽而去! “刀剑合璧?” 白泽巨大法身祭炼飞剑,两道天象之力盖压而去,大道之力将白鲸杀力催发到极致,只见黑白二气交感,那口飞剑瞬间变得巨大,原始太极在那飞剑之上显化,携带无上剑压,与刀剑双绝的极招硬拼! “轰!!” 虚空湮灭,剑意刀罡掀起恐怖的风暴龙卷,每一缕气息迸发,都是堪比巅峰大圣杀招的强度,双方极招碰撞的核心地带,更是能将寻常圣王直接崩为齑粉! 黄金法相和刀剑双绝的巨大法身同时崩裂,尽皆倒退数百丈,堪堪稳住身形的同时,身上的狰狞裂纹已经尽数恢复。 不灭金身的强大以及不死之体的可怕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强强对决,两人没有片刻停顿,再出极招,相互冲杀,短短片刻,已经将这方天地打得支离破碎,大地迸发恐怖岩浆,虚空之中到处都是裂缝,仿佛这两人要直接杀出终极战场一般! “太恐怖了!!” “新生代的绝顶天骄,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如此程度的厮杀,换做旁人,此刻恐怕早已遍体鳞伤!这两人的体魄已经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那暗域的刀剑双绝,听说早年开启了暗域无上传承,沐浴了不死之泉,体魄之强,堪比贯胸国人!他如此逆天尚且能够理解,毕竟是连如今的暗域修罗王都没能开启的无上传承。可这妖都的持剑者,怎么也有这般恐怖的体魄?” “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 “这妖都的持剑者,和我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孔雀王一样,也觉醒了太古遗种的血脉!” 有大妖如此揣测。 “嘶……” 闻者尽皆倒吸一口凉气,心底却觉得那大妖所言不虚,如若不然,还能作何解释? 难不成这妖都的持剑者,真是来自上界天渊不成? 当此时,邬娴雅和汪晟已经来到战场外围。白泽和刀剑双绝极招对冲,威势太过恐怖,即便两人已经是三绝天年青一代中的顶级存在,可和那两个怪物相比,还是逊色不少,压根不敢被卷入战局。 妖都圣女和那贯胸国刀客甫一离开两人交战的辐射地带,那些在远处观望的大妖立刻有了动作! …… 第878章 百断生死轮 “出来了,别让他们走脱!持剑者和刀剑双绝杀得难分难解,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时机,抢夺机缘,直接离开!” 有大妖已经按捺不住,第一个杀向邬娴雅和汪晟。 “杀!!” 瞬息之间,那些在远处观望徘徊的大妖全都动手,其中不乏出身妖都之人! “他娘的,又是一场硬仗!” 汪晟哈哈大笑,手提长刀,“便让我来试一试,这把刀威力如何!” 说罢,那贯胸国刀客重新凝聚浑身炸碎的刀意,一身杀力冲天而起,手持那柄长刀,速度极快,身形越过邬娴雅,手起刀落,黑刀纵横,将那冲在第一位的六境大妖杀得直接一分为二! “!?” 那一刀出,一众大妖纷纷震悚。 “哈哈哈,多谢了,这把刀甚合我意!” 汪晟一击得手,彻底疯狂,一马当先,杀入人群,为邬娴雅开道,绝学黑刀在那柄奇异长刀的加持下,杀力暴涨,一时间竟有万夫莫当之勇! 而战场中心,白泽和刀剑双绝已经杀到白热化。两人尽出一身绝学,毫不留手,浑身恐怖伤口已经开始跟不上愈合速度,尽皆浑身是血。 当此时,白泽已经大致试探出刀剑双绝的深浅。终极战场中段还有诸多璀璨霞光等待收割,那剑客决心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刀剑双绝,枉你号称双绝,今日一战,你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白泽动用六甲秘祝,“者”字秘法直接将功体复原,维持巅峰状态,复又施展“斗”字秘法,贯通大小宇宙,一身杀力再度飙升,那巍峨法相猛地爆发出恐怖威压,逼得刀剑双绝浑身冷汗直流,忍不住倒退三步。 那暗域绝顶天骄倒退三步,已经输了气势。然而他立即反应过来,深知这种程度的厮杀,气场绝不能落於下风,否则落败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在我面前狗叫!” 刀剑双绝直接将手中刀剑融入躯体,战祸刀和伏尸剑入体的刹那,那暗域绝顶天骄发出一声怒吼,似乎是极为痛苦,又像是极为痛快! “人器合一?” 白泽冷笑道:“只是如此吗?那你可以瞑目了!” 说罢,白泽率先动手,黄金法相一拳砸出不灭金身大道,刹那间天地轰鸣,大道垂落,那黄金大道爆发出杀伐之音,向刀剑双绝盖压而去! “轰!!” 刀剑双绝神色凛然,身后巨大法身隐隐有崩溃之兆,原本直视黄金大道的一双血眸直接炸碎,崩飞万千血雨。 “我刀剑双绝纵横暗域,败尽天下高手,年青一代可称无敌,视七境如囊中之物!持剑者,凭你也想斩我?!” 那暗域绝顶天骄顶着巨大压力强行和圣王法相融合,怒吼一声,万千血雨重新飞回,凝聚出骇人血眸。 “夸口!” 白泽冷笑道:“凭你也敢在我面前称无敌?今日破你不死之身,让你彻底陨落!视七境如囊中之物?呵呵,蝼蚁也敢口出狂言!” “陨落之人,只会是你!持剑者,全力出手,让我看看你的极限!”
刀剑双绝巨大的法身祭炼圣道规则,以无上神通将那大道法则祭成刀剑,握在手中,施展至强杀招,将白泽的黄金大道斩得直接崩裂,轰飞出去。 “那就只能满足你了。” 白泽毫不在意,体内有怒海咆哮之声震荡天地,那黄金法相将巨大化的飞剑白鲸握在手里,《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以身为种全力爆发,配合先天道胎的神威,灌注天地大道,又有六甲秘祝的加持,碧海剑意甫一杀出,直接将刀剑双绝的至强杀招崩作齑粉! “轰隆!!――” 碧海剑意将这片天地覆盖,那巨大的金色法相傲立在碧海浪头,恐怖杀力湮灭虚空,径直杀向刀剑双绝的圣王法身! “剑仙传承在此,刀剑双绝,你如何应战!?” 白泽喝问,剑势登峰造极,毁天灭地的一剑直压得那暗域绝顶天骄喘不过气来。 “以身为种而已,你觉得只有你会吗!?” 刀剑双绝彻底疯狂,那种在气势上被白泽碾压的感觉直让他道心动摇,不顾一切,直接燃烧生命本源,再度强行拔高战力,想要在这一招上硬撼白泽。 然而白泽对《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的掌握,哪里是刀剑双绝可以比拟的?在得到这绝世剑仙的传承之前,白泽已经练过剑子的绝学剑九沧海一笑,再加上他体内的怒海天象,对《碧海潮汐诀》第二层心法以身为种的修行可谓是水到渠成! “碧海潮汐!!” 刀剑双绝怒吼一声,巨大法身冲天而起,一座碧海跟着登天,翻卷万千巨浪,与白泽的碧海剑意狠狠撞在一起! “轰隆!!――” 两座碧海刹那间的碰撞,恐怖剑意直接将终极战场杀穿,逼得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降临,直接加固两人激战的这方天地。 “噗!” 刀剑双绝巨大的法身在两座碧海的冲击下直接崩碎,战祸刀和伏尸剑被剥离出来,那暗域绝顶天骄吐血不止,浑身裂开,心神莫名惊骇,脸色一片死灰! 败了。 竟然败了!! 刀剑双绝难以置信。 怎会如此!? 云天之上,两座碧海的正面冲撞也让白泽气血逆流,让那剑客只觉五脏六腑剧烈抽动,强行吞下涌到喉咙的鲜血,散去黄金法相,携带残留的碧海剑意径直杀向刀剑双绝。 “不,不……” 刀剑双绝心思紊乱,强行定住心神,神色狰狞,“没有人能斩我,没有人!!” 那暗域绝顶天骄手持刀剑,背后黑色羽翼猛地一振,杀入碧海当中,拼着护体符宝最终炸碎的代价,刀剑合璧,将那残留的碧海剑意轰得粉碎。 “修罗关、百断生死轮!!” 刀剑双绝杀力不减,刀剑合璧再登高峰,斩出最强杀招,碾压天地,直冲白泽而去。 “水击三千,扶摇直上。” 白泽神色冷漠,手持飞剑白鲸,遁入人剑合一之境,体内剑骨灼热,鲲鹏一剑猛地斩出,将刀剑双绝最强杀招直接瓦解。 “轰!!” …… 第879章 上界之人 刀剑双绝直接炸裂,残破的躯体堕落云天,刀剑横飞出去,眼底的不甘与绝望交织,最后又化作极致的悲愤,燃起烈焰滔滔。 “没有人能战胜我刀剑双绝,我是无敌的,这不可能!!” 那暗域绝顶天骄发出怒吼,残破身躯开始拼接。 白泽神色凝重。 六甲秘祝让他贯通了大小宇宙,战力翻倍飙升,打出黄金大道镇压刀剑双绝时,他便已经觉察到了异常,如今极招对轰之后,那种异样的感觉终于十分清楚了。 主宰意志。 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在庇护刀剑双绝! 白泽内心凛然,如果当真如此,那么这所谓的终极战场,岂非又是一个杀局? 那剑客只觉胆寒。 天河试炼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是为了让下界能存活更多的生灵,那么天渊此举,让三绝天修士互相搏杀以换取前往上界的入场券,和那所谓的“下界大劫将至”又有何区别? “主宰意志……” 白泽一时间杀意冲荡,“既然你的躯体是不死之身,那我就斩了你的魂魄,看你还能不能活过来!” 那剑客与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正面冲突,飞剑白鲸杀力冲天而起,剑七指天誓日与大日天象融合,就要一剑将刀剑双绝的魂魄灭杀! 当此时,邬娴雅和汪晟已经杀出包围,那贯胸国刀客蓦然回首,满身是血,目睹恐怖景象。 只见天穹裂开,有青铜大道从虚空缝隙当中延展出来,气息盖压八方,一道狂霸身影手托璀璨霞光,身披火红战衣,容貌端是年轻,可却生着满头白发,一步一步在那青铜大道上走下,眼神睥睨,看向白泽,说道: “不差。下界竟有如此惊才绝艳之人,倒是让我有些兴奋了。” “上界之人?” 白泽眼见那白发男子也炼成了不灭金身,青铜大道垂落,端是威武霸道。 那白发男子手托一团璀璨霞光,触碰上界道统传承却没有像插翅虎一般直接被炸得粉身碎骨,想来那“不可碰触”的禁制是只针对插翅虎那般上界底层的存在,对于白发男子这般存在来说,并不存在限制。 白泽蓄力一剑猛地斩出,当着白发男子的面就要斩灭刀剑双绝的神魂。 刀剑双绝此刻炸裂的身躯还未复原,没有还手之力,中那一剑,神魂定然会被白泽斩得灰飞烟灭! 即便肉身不死,神魂陨灭,这暗域绝顶天骄焉能还有活路? “我佩服你的勇气。” 白发男子眼见白泽在他现身之后还敢动手,嗤笑一声,手中那璀璨霞光被猛地祭出,只见那璀璨霞光划破苍穹,与白泽的指天誓日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光团炸碎,其中一柄玄青战锤倒飞出去,复又被那白发男子一把抓住。 “轰!” 玄青战锤入手的刹那,白发男子浑身一震,却是立刻将玄青战锤反噬到他身上的力道消解,说道: “小子,报上名来。天渊上界的巨头们看中了你们二人的天资,与其这在里死斗拼得两败俱伤,不如拿到上界巨头的传承,待天河回归上界,你二人一同飞升,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按照终极战场的规则,除非认输,否则即便是死在终极战场,也不会被主宰意志送出终极战场。” 白泽说道,目光直视那白发男子,说道:“怎么,阁下口出此言,是要明目张胆地庇护此人?” 白泽将手中飞剑一指,说道:“要我饶他一命也行。那就按规则来,刀剑双绝,喊出那三个字,承认你不如我,此事便可以就此作罢。” “持剑者,你做梦!!” 刀剑双绝怒吼出声,躯体已经拼接大半,眼看就要将肉身复原,两只手掌微微一动,伏尸剑和战祸刀同时飞向那暗域绝顶天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白泽神色冷漠,往前踏出一步,刹那间有大道在这方天地垂落,黄金大道轰然而出,那剑客仗剑前行,脚踩黄金大道,与白发男子显化的青铜大道针锋相对! 白泽一时间不好断定眼前那白发男子是这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化身,还是就是一个来自天渊上界的绝世天骄。 可既然对方胆敢插手他和刀剑双绝的战局,那就必须做好接替刀剑双绝继续打下去的觉悟! “你果然也炼就了不灭金身。” 白发男子手持玄青战锤,青铜大道和黄金大道碰面,一时间大道之争逼得这方天地风起云涌,不断有恐怖异象在两人之间的虚空迸发! 邬娴雅远远看去,只见两人之间的虚空回荡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杀伐天音,仿佛那两条大道的尽头,有两支看不见的天兵队伍在纵横冲杀! 这还不算完。 “轰咔!!” 两条大道尽头,恐怖的紫色雷霆交织缠绕,猛烈风暴孕育出朵朵金莲,又催生出青铜之花,不灭金身的神威在这一刻登峰造极! “不必要你出手,我还没有输!” 刀剑双绝残破的身躯已经拼接完整,可他的最强杀招“修罗关、百断生死轮”被白泽的剑意鲲鹏直接轰碎,那剑客在他体内印刻的剑道伤痕一时间压得他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战力。 白发男子闻言,眉头一拧,随手一挥,虚空崩裂,巨大的空间缝隙仿佛深渊巨口,将刀剑双绝直接吞入其中! “哪里来的妖人,竟敢擒拿我暗域绝顶天骄?!” 当此时,远处观察战局的暗域六境强者,眼见刀剑双绝被空间缝隙吞入其中,内心焦急,其中一人脾气火爆,按捺不住性子,突然暴起,祭炼本命法宝,悍然杀向那白发男子,想要将刀剑双绝从空间裂缝当中拉出来。 然而那白发男子看也不看,单臂一晃,手中玄青战锤砸向虚空,封锁那暗域六境强者来路的同时,恐怖杀力猛地爆发,直接将那暗域六境强者轰得粉身碎骨! 白发男子甫一动手,白泽已经看准时机出剑。 那剑客出剑速度极快,飞剑白鲸显化雷池重地,配合白泽体内的雷霆天象,直接向那白发男子兜头斩去! …… 第880章 五彩仙金(一) 白泽有意先去试探一下那白发男子的战力如何,雷池重地刹那间杀出四头雷道异兽,咆哮天地,可还未杀到那白发男子近前,已被那人挥舞手中玄青战锤,一击将四头雷道异兽其中的两头轰碎! “轰咔!!” 雷霆之力怒卷风暴,两头雷道异兽瞬息杀至,将那身披火红战衣的白发男子劈得怒发冲冠,浑身溢散恐怖雷电。 白泽定睛一看,那白发男子身上的火红战衣端是不凡,加上他炼就的不灭金身,两头雷道异兽杀到他身上,看起来威势极大,可却并未对那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剑客眼底一沉。 “既然你执意动手,那我便来试一试,下界天骄,究竟有何能耐!”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将周身雷霆轰散,手中玄青战锤怒砸虚空,恐怖杀力将云天裂开,直冲白泽而去。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会颠倒黑白。执意动手?呵呵,终极战场由你们定下,如今出尔反尔,莫非当我三绝天是软柿子,任尔等拿捏吗?!” 那剑客猛地暴起,两大极招并出,一脚踏出恐怖雷纹,旋即手持飞剑白鲸,斩出长河落日,将那玄青战锤轰得震颤不止。 黄金大道和青铜大道相互倾轧,两人甫一动手,恐怖杀力尽数迸发,不灭金身杀穿虚空,雷道夔步不断踏出恐怖雷纹,垂落九天,不出片刻,已将那白发男子的火红战衣杀得崩碎! “小子,你激怒我了 !” 白发男子怒喝一声,不灭金身神威尽出,青铜之花怒放,“下界罪民,怎敢如此放肆!今日便教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罢,白发男子将手中玄青战锤猛地砸出,那上界法宝裹挟圣道法则,迸发璀璨神光,向白泽兜头砸去! “夸口!” 白泽冷笑,黄金大道绽放朵朵金莲,碧海剑意凝聚成一道恐怖剑光,直直地斩向那玄青战锤,两人再度交锋,飞剑白鲸一剑将那玄青战锤砍得裂开,只见那璀璨神光爆散,玄青战锤倒飞回去,被白发男子一个侧身闪开。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白泽战意冲霄,遁入人剑合一之境,脚踩黄金大道,一身杀力尽数爆发,径直撞向白发男子的青铜大道,剑骨轰然一震,剑意鲲鹏席卷天地,向那上界之人盖压而去。 白发男子祭炼本命法宝,乃是一口紫铜神镜,一身法力灌注其中,只见那紫铜神镜迸发出一道恐怖紫光,与白泽的剑意鲲鹏撞在一起! “轰!!” 两大顶级天骄再度交锋,鲲鹏剑意将那紫铜神镜迸发出来毁灭神光杀得寸寸崩裂。 没有火红战衣的庇护,那白发男子立刻感受到极强的压力,同样是不灭金身显化的大道,青铜大道与黄金大道碰撞,只见那青铜之花不断被朵朵金莲崩碎,顷刻之间,那上界之人已有落败之势! “紫气东来!” 白发 男子神色凛然,再出极招,紫铜神镜登时蒸腾起浓郁紫气,那道自镜中迸发的紫光杀穿虚空,狠狠撞上白泽的剑意鲲鹏! …… 39314558。。 第881章 五彩仙金(二) 白泽有意先去试探一下那白发男子的战力如何,雷池重地刹那间杀出四头雷道异兽,咆哮天地,可还未杀到那白发男子近前,已被那人挥舞手中玄青战锤,一击将四头雷道异兽其中的两头轰碎! “轰咔!!” 雷霆之力怒卷风暴,两头雷道异兽瞬息杀至,将那身披火红战衣的白发男子劈得怒发冲冠,浑身溢散恐怖雷电。 白泽定睛一看,那白发男子身上的火红战衣端是不凡,加上他炼就的不灭金身,两头雷道异兽杀到他身上,看起来威势极大,可却并未对那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剑客眼底一沉。 “既然你执意动手,那我便来试一试,下界天骄,究竟有何能耐!”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将周身雷霆轰散,手中玄青战锤怒砸虚空,恐怖杀力将云天裂开,直冲白泽而去。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会颠倒黑白。执意动手?呵呵,终极战场由你们定下,如今出尔反尔,莫非当我三绝天是软柿子,任尔等拿捏吗?!” 那剑客猛地暴起,两大极招并出,一脚踏出恐怖雷纹,旋即手持飞剑白鲸,斩出长河落日,将那玄青战锤轰得震颤不止。 黄金大道和青铜大道相互倾轧,两人甫一动手,恐怖杀力尽数迸发,不灭金身杀穿虚空,雷道夔步不断踏出恐怖雷纹,垂落九天,不出片刻,已将那白发男子的火红战衣杀得崩碎! “小子,你激怒我了!” 白发男子怒喝一声,不灭金身神威尽出,青铜之花怒放,“下界罪民,怎敢如此放肆!今日便教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罢,白发男子将手中玄青战锤猛地砸出,那上界法宝裹挟圣道法则,迸发璀璨神光,向白泽兜头砸去! “夸口!” 白泽冷笑,黄金大道绽放朵朵金莲,碧海剑意凝聚成一道恐怖剑光,直直地斩向那玄青战锤,两人再度交锋,飞剑白鲸一剑将那玄青战锤砍得裂开,只见那璀璨神光爆散,玄青战锤倒飞回去,被白发男子一个侧身闪开。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白泽战意冲霄,遁入人剑合一之境,脚踩黄金大道,一身杀力尽数爆发,径直撞向白发男子的青铜大道,剑骨轰然一震,剑意鲲鹏席卷天地,向那上界之人盖压而去。 白发男子祭炼本命法宝,乃是一口紫铜神镜,一身法力灌注其中,只见那紫铜神镜迸发出一道恐怖紫光,与白泽的剑意鲲鹏撞在一起! “轰!!” 两大顶级天骄再度交锋,鲲鹏剑意将那紫铜神镜迸发出来毁灭神光杀得寸寸崩裂。 没有火红战衣的庇护,那白发男子立刻感受到极强的压力,同样是不灭金身显化的大道,青铜大道与黄金大道碰撞,只见那青铜之花不断被朵朵金莲崩碎,顷刻之间,那上界之人已有落败之势! “紫气东来!” 白发男子神色凛然,再出极招,紫铜神镜登时蒸腾起浓郁紫气,那道自镜中迸发的紫光杀穿虚空,狠狠撞上白泽的剑意鲲鹏! …… 第882章 五彩仙金(三) 白泽有意先去试探一下那白发男子的战力如何,雷池重地刹那间杀出四头雷道异兽,咆哮天地,可还未杀到那白发男子近前,已被那人挥舞手中玄青战锤,一击将四头雷道异兽其中的两头轰碎! “轰咔!!” 雷霆之力怒卷风暴,两头雷道异兽瞬息杀至,将那身披火红战衣的白发男子劈得怒发冲冠,浑身溢散恐怖雷电。 白泽定睛一看,那白发男子身上的火红战衣端是不凡,加上他炼就的不灭金身,两头雷道异兽杀到他身上,看起来威势极大,可却并未对那人造成太大的伤害。 那剑客眼底一沉。 “既然你执意动手,那我便来试一试,下界天骄,究竟有何能耐!” 白发男子浑身一震,将周身雷霆轰散,手中玄青战锤怒砸虚空,恐怖杀力将云天裂开,直冲白泽而去。 白泽冷笑一声,说道:“你倒是会颠倒黑白。执意动手?呵呵,终极战场由你们定下,如今出尔反尔,莫非当我三绝天是软柿子,任尔等拿捏吗?!” 那剑客猛地暴起,两大极招并出,一脚踏出恐怖雷纹,旋即手持飞剑白鲸,斩出长河落日,将那玄青战锤轰得震颤不止。 黄金大道和青铜大道相互倾轧,两人甫一动手,恐怖杀力尽数迸发,不灭金身杀穿虚空,雷道夔步不断踏出恐怖雷纹,垂落九天,不出片刻,已将那白发男子的火红战衣杀得崩碎! “小子,你激怒我了!” 白发男子怒喝一声,不灭金身神威尽出,青铜之花怒放,“下界罪民,怎敢如此放肆!今日便教你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罢,白发男子将手中玄青战锤猛地砸出,那上界法宝裹挟圣道法则,迸发璀璨神光,向白泽兜头砸去! “夸口!” 白泽冷笑,黄金大道绽放朵朵金莲,碧海剑意凝聚成一道恐怖剑光,直直地斩向那玄青战锤,两人再度交锋,飞剑白鲸一剑将那玄青战锤砍得裂开,只见那璀璨神光爆散,玄青战锤倒飞回去,被白发男子一个侧身闪开。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否则别怪我不给你留活路!” 白泽战意冲霄,遁入人剑合一之境,脚踩黄金大道,一身杀力尽数爆发,径直撞向白发男子的青铜大道,剑骨轰然一震,剑意鲲鹏席卷天地,向那上界之人盖压而去。 白发男子祭炼本命法宝,乃是一口紫铜神镜,一身法力灌注其中,只见那紫铜神镜迸发出一道恐怖紫光,与白泽的剑意鲲鹏撞在一起! “轰!!” 两大顶级天骄再度交锋,鲲鹏剑意将那紫铜神镜迸发出来毁灭神光杀得寸寸崩裂。 没有火红战衣的庇护,那白发男子立刻感受到极强的压力,同样是不灭金身显化的大道,青铜大道与黄金大道碰撞,只见那青铜之花不断被朵朵金莲崩碎,顷刻之间,那上界之人已有落败之势! “紫气东来!” 白发男子神色凛然,再出极招,紫铜神镜登时蒸腾起浓郁紫气,那道自镜中迸发的紫光杀穿虚空,狠狠撞上白泽的剑意鲲鹏! …… 第883章 五彩仙金(四) 白泽和斗卜比跨越虚空,不多时,已经降临终极战场深处。

混乱时空,群雄争霸。

白泽甫一在虚空当中现身,庞大妖魔呼啸而来,将那剑客吓了一跳,闪身躲避,这才发现伴随那妖魔倒飞过来的还有一柄残破法器,正是风雷锤。

“牛王?”

白泽定睛一看,那显化本体的妖魔已经是死路一条,浑身遍布恐怖裂痕,圣王境的生命本源都被打得完全碎裂!

白泽吃了一惊,当初围攻那上界的恐怖尸骸时,牛王杀力不俗,没想到会陨落在此。

“轰隆!!”

终极战场深处,血色天穹翻涌磅礴杀机,辽阔荒原全部崩碎,战场之上沟壑纵横,放眼望去,像牛王那样小山一般庞大尸骸,足有十数之多,尽是圣王境强者!

白泽内心惊骇。

六境修为,在九州世界已经是绝顶的存在。偌大的北境,台面上的圣王可谓是凤毛麟角。没成想在云鲸体内的一个小世界,竟然有如此多的六境强者!

白泽难以断言,这究竟是两座天下的大道规则有云泥之别,还是这三绝天的来历另有玄机。

可那剑客来不及多想。

终极战场最深处,那座千丈高山轰然一震,喷发奇异的紫色熔岩,天地间有炽烈雷霆应运而生,大道仙音横扫这座战场,奏出最后的篇章。

苦海中心,剑灵猛地睁开双眼,凝视那座巍峨大山。

“五彩仙金要出世了,终极战场最大的宝藏!”罪城顶级圣王独角仙眼神狂热,却是死死克制内心的冲动,不敢直接冲向那座大山。

终极战场深处的仙藏蕴含的杀机太过恐怖。先前出世的秘宝,每一件在碎裂禁制的刹那,都迸发出了足以灭杀圣王境强者的璀璨光辉!

率先杀入这里的强者不知此中凶险,有数位大能在那璀璨光辉的笼罩下或灰飞烟灭,或身躯炸碎!

白泽定睛一看,这座战场上有不少熟悉的身影。除了那负手而立,身形狂傲的孔雀王,还有白衣大妖逆央君,贯胸国国师汪葬海,猴山太上长老猴三棍,墨山圣王境强者春雷,一身黑袍的暗域大能古河。

白泽眼神一沉。

当初围攻恐怖尸骸的大妖夜煌也在,徘徊在战场边缘,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更是让白泽惊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猴山太子崇明!

白泽炼就不灭金身,只一眼看过去,便在崇明身上感应到了不灭金身的气息。

只是猴山太子身上的气息有些怪异,似乎那股力量并不完全属于他。

这方,白泽和斗卜比观察战局时,也有诸多强者将目光投向两人。

白泽在那些目光中敏锐地感知到有人身上的气息和乜昆相似,定睛一看,便已经在心底断定那身披赤龙战甲之人来自天渊上界。

终极战场深处果然还有上界之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而那些目光当中,有三道目光让白泽尤为注意。其中一道对他毫不隐藏地显露杀意,白泽只一眼便看出那人魂力极强,定然出自阴神门。

另一道目光的主人过分年轻,面容阴鸷,背生黑色羽翼,气机之强,已经在六境登峰造极,极大概率便是暗域六大修罗王联手祭炼的那尊化身!

最后一道目光出自一俊朗男子,傲立虚空,仿佛与漫天的恐怖雷霆融为一体,白泽疑心他便是传闻中的妖都三十六山之首,风雷山山主苍岚!

三绝天的顶级强者们在此汇聚,旷世争霸即将迈入最狂热的阶段。

“五彩仙金与本王的大道契合,仙藏出世,本王志在必得。”孔雀王睥睨群雄,“谁想与本王动手,尽管来试试本王的五色神光。”

此话一出,那身披赤龙战甲的上界之人嗤笑道:“五色神光?嘿嘿,这般修为也敢称王,当真是下界蝼蚁,不知天高地厚。在我天渊上界,你这般修为都得夹着尾巴做人,怎好意思称王?”

“杀你,足够了。”

孔雀王一个眼神扫过去,不再说一句多余的话,直接动手。

只见五色神光冲天而起,浩荡神威直直地向那上界之人盖压而去!

“赤龙战甲万法不侵,你能奈我何?”

那上界之人的眼神里满是嘲弄,五色神光被那赤龙战甲直接格挡,孔雀王在终极战场无往不利的绝学神通第一次失效,脸色微微一沉,说道:

“上界之人,你配做本王的对手,报上名来。”

“那你可要记好了。”那上界之人说道:“今日斩你之人,名为褚舟!”

说罢,褚舟反击赤龙战甲发出恐怖龙吟,将那盖压而来的五色神光生生压了回去!

当此时,白泽的魂海深处,沉寂已久的玄黄龙魂忽然睁开狞亮的黄金瞳,说道:“小子,帮本王取来那副战甲。”

“!?”

白泽脸色一变,魂海极深处,一页金书镇压玄黄龙魂,那双狞亮的黄金瞳仿佛是穿越荒古岁月而来,直接映照那剑客的识海!

白泽的阳神小人极力抗争,魂海仙殿轰然一震,阳神小人手中的菩提子猛地绽放出炽烈佛光,随即那一页金书垂落万千神辉,这才止住玄黄龙魂对白泽识海的侵蚀。

白泽内心骇然。

还好有那一页金书,否则玄黄龙魂那一双能映照他整座识海的龙王之瞳,恐怕已经直接操控了白泽的神魂!

“小子,有长进。不过还远远不够。”

玄黄龙魂闭上双眼,说道:“做个交易吧。”

“说来听听。”

白泽传音道。

玄黄龙魂此番苏醒,让白泽意识到这盘踞在他魂海极深处的存在,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你似乎没有资格拒绝本王。”

玄黄龙魂说道:“取来那副战甲,本王教你更加纯粹的《化龙诀》。那老东西的确有些本事,可也不过尔尔。那所谓的长生久视之法,不过抱薪救火而已。你的命源越强,龙血之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你体内的龙王之心,没那么容易被你掌控。想活命,本王才是你小子唯一的救赎。”

…… 第884章 五彩仙金(五) “不过是一把伪天剑,不曾接受仙气洗礼,你拿什么和我斗?!” 白发男子催动法力,紫色神光一时间杀得剑意鲲鹏不能寸进。 “你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白泽仗剑飞身,与那道鲲鹏剑意融为一体,恐怖剑力登时再上一层楼,只见那剑意鲲鹏振翅翱翔,猛烈冲击紫色神光,一时间将那紫光杀得爆碎! “轰隆!!” 白发男子难以置信,紫铜神镜轰然一震,那道鲲鹏剑意已杀到眼前,狠狠撞在那面法镜上! 与此同时,白泽的黄金大道和那白发男子的青铜大道正面碰撞,霎那间天崩地裂,那上界之人被白泽暴力轰退数百丈,紫铜神镜虽完好无缺,可那白发男子却是被杀得吐血,只觉浑身如被泰岳碾压。 “下界罪民,怎敢放肆!?” 白发男子的青铜大道被白泽的黄金大道倾轧,怒喝一声,不灭金身神威尽出,青铜之花迎风怒放,负伤功体登时复原,祭炼紫铜神镜,再出绝学。 “紫龙啸天!” 嘹亮龙吟撼动八方,恐怖威势直让邬娴雅和汪晟头皮发麻。 那贯胸国刀客说道:“他娘的,上界之人竟如此勇猛,硬抗那小子的至强剑意,不仅没被直接砍死,还能祭出如此杀招!” “单凭实力,恐怕他不是阿泽的对手。”邬娴雅说道,“可这毕竟是在终极战场,这方地界乃是上界巨头联手祭炼出来的,若是有主宰意志干扰,恐怕阿泽也不好对付。” 邬娴雅身怀先天刀胚,在白泽使出六甲秘祝“斗”字神通的时候便已经觉察到大罗剑胎飙升的恐怖杀力。 然而即便如此,白泽对刀剑双绝全力出手也没能将那暗域绝顶天骄直接击杀,早在那时,妖都圣女便已经意识到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在干扰这场厮杀。 而如今白泽与那上界之人交手,又是相同的境遇! 汪晟神色凛然。 当此时,那紫铜神镜祭炼出来的狰狞紫龙奋力撞开鲲鹏剑意,将白泽生生从那股剑意当中撞了出来! 那剑客冷笑一声,强行镇压体内翻涌的气机,杀力再涨,飞剑斩出碧海剑意,鲲鹏入海,发出来自遥远荒古的长鸣,裹挟怒海波涛,一击将那紫龙杀得当场崩碎! 浩荡剑意直斩白发男子。 那上界之人脚下的青铜大道登时被两道剑意轰得碎裂,青铜之花凋零。 “主宰意志,何不现身一见?” 白泽仗剑问道。 没有回应。 “轰!!” 白发男子并那紫铜神镜堕落昨天,狠狠砸进大地深处。可白泽看得分明,那白发男子衣衫尽裂,浑身浴血,然而大道本源并未被直接斩断。 也就是说,他还有再战之力。 白泽面色沉重。 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应当是不会和他们直接起正面冲突,但那些被上界巨头看中的人,还有像这白发男子一般从上界而来的人,又会被这股意志庇护。 若是真如推测那般,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有七境水准,得它庇护之人,哪有被斩灭的可能? “下界蝼蚁,你激怒我了!”
白发男子再度登天,将一道神光打入体内,速度极快,以至于以白泽的眼力,都没能看清楚那道神光里的东西是什么路数。 “你的愤怒,徒增笑耳。” 白泽散去六甲秘祝的加持。 既然有主宰意志的干扰无法做到以力取胜,那就以法破道! 那剑客双眼一沉,打算动用伏法神针。双子星虽是难缠,可到底是个“好人”,所留的伏法神针有破灭万法的奇效。 原本白泽是要拿这四柄伏法神针对付孔雀王,如今倒是要率先拿这上界天骄开刀。 当此时,那白发男子的功体已经复原,一身杀力不退反涨,大吼一声,并紫铜神镜再度杀向白泽。 “任你万法加身,今日也要饮恨于此!” 白泽杀意迸发,祭炼古戒当中的伏法神针,就要将那白发男子的神通瓦解。 “上界之人,报上名来!”白泽说道。 “乜昆!”白发男子说道,“下界之人,报名上来,你配成为我的对手!” “白泽。” 那剑客说罢,伏法神针就要杀出古戒。 乜昆觉察到致命杀力,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强行干预,想要将他拽离此地。 可属于上界顶级天骄的骄傲让他绝不能接受临阵走脱,白发男子大吼一声,紫铜神镜迸发出骇人神光,滔天杀机直冲白泽而去! 当此时,后方,邬娴雅和汪晟突然喊道:“小心!” 白泽神色一凛。 有黑暗气息破空而至,强行杀入战场! 来人只有一条手臂,双目猩红,手持一杆黑气翻涌的大戟,正是入了魔道的妖都顶级圣王斗卜比! “!?” 白泽眼见斗卜比现身,大为吃惊,不知那入了魔的老者因何而来,当即全神戒备,做好以一敌二的最坏打算。 “没时间了,持剑者,跟我走!” 斗卜比沉声喝道,“仙藏已经出世,即便是上界之人也要眼红,被他们拿到,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什么?” 白泽脸色一变。 “五彩仙金已经出世了?!” 乜昆炽热的目光往终极战场深处投去一瞬,斗卜比已经置身两人之间的虚空,将手中大戟向那白发男子狠狠一砸,紫铜神镜护主,与那大戟正面碰撞,发出骇人巨响,“铛”的一声,璀璨神光当场被那独臂圣王砸得破灭! “噗!” 乜昆怒喷鲜血,恐怖的黑暗气息直欲将他的魂魄抽离碾为齑粉。 那白发男子被斗卜比一击重创,终极战场的主宰意志崩裂虚空,将乜昆整个吞噬! 白泽暗自心惊。 与孔雀王一战之后,这位妖都的顶级圣王当是又有所精进了。只是让白泽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斗卜比的本命法宝离火炉都被孔雀王夺了去,眼前这独臂圣王竟然还能翻身! 白泽疑心眼前这人已经将一条腿迈进了七境门槛。 只是这股来自魔道的力量,怎么看,对斗卜比来说都不像是什么好事。 …… 第885章 五色螳螂 离火神炉一出,炽烈热浪冲天而起。 白泽退后一步,斗卜比神念一动,离火神炉迸发至强杀招,九紫离火喷涌而出,化作一条狰狞火龙,咆哮天地,悍然杀向稻草人! “九紫离火?”稻草人哈哈大笑,“可惜,在本座的天一圣水面前,即便如此,也只是土鸡瓦狗!” 稻草人祭炼一口瓷碗,只见那碗中水光潋滟,碗水轻轻一荡,化生一道纯银水幕,将那九紫离火镇压。 当此时,贯胸国国师汪葬海侧目,阴神门圣主看准时机,暗自运转法力,一记阴神劫光直冲白泽而去! “天一圣水?”斗卜比冷冷一笑,手中大戟猛地一挑,只见那九紫离火化生的火龙有如神助,悍然撕开天一圣水化生的纯银水幕,狠狠撞在稻草人的法身之上。 “啊啊啊啊!!――” 稻草人瞬间被九紫离火点燃,熊熊大火顷刻之间便将之烧得法身溃败,惶惶如丧家之犬,向西奔走。 “废物。” 上界来客褚舟一拳轰出,磅礴拳力将迎面而来的稻草人当场轰杀! 雾隐门圣王喋血,陨落! 与此同时,白泽浑身汗毛倒立,觉察到杀机迫面而来,单臂一晃,黄金魂力激荡而出,将那道阴神劫光挡下。 “咚!!” 神光爆散。 白泽定睛看去,只见阴神门圣主目光阴鸷。那阴神门圣主没料到白泽的魂力如此强悍,偷袭之下,不仅被对方提前觉察到杀意,而且能做到瞬间出手, 挡下他的致命杀招。 “难怪能让老鬼饮恨。”阴神门圣主心道,目光一沉,看向孔雀王,“孔雀王亲自出手,也没能镇杀此子,若不在此将之铲除,终究是我罪城大患。” 阴神门。 白泽目光深邃。 终极战场强敌环伺,稍有不慎,真有可能陨落在此。 “轰!!” 当此时,终极战场那座大山彻底崩裂,五彩仙光将紫色熔岩轰成一片岩浆海。 诸天雷霆发出撼天震地的怒吼,仿佛远古神明在九天之上复苏! “快退!!” 仙光迸射,毁灭气息横扫中天,璀璨光辉比终极战场此前诞生的宝物更加炽烈。罪城圣王独角仙见势不妙,慌忙抽身躲避仙光映照。 差之毫厘。 独角仙眼睁睁看着三尊圣王被五彩仙光化作齑粉,看向自己粉碎的一截衣角,劫后余生的感受来不及体会,第二轮仙光又紧接着迸发! “不愧是终极战场最后一件秘宝,仙光威力竟如此强悍!” 在场诸多强者纷纷失色,那上界之人身披赤龙战甲,双目却是神光迸发,死死盯着那座崩塌的大山,等待时机。 白泽心神激荡。 三轮仙光迸发完毕,终极战场已经是四分五裂,一派末日景象,恐怖如斯。 大地尽数裂开,诡异的紫色熔岩充斥每一条沟壑,恐怖雷霆似乎要把这方天地湮灭。 …。。 “天时地利尽在你我二人,只待联手取得至宝。”斗卜比沉声道,目光扫向风雷山山主苍岚。 雷道盖 压九天,苍岚得此天时,一身杀力端是可怕。 然而这些存在尽是化身进入终极战场,本体再强,分身之能为也不过是圣王境。同境之战,大可不必惧怕。 白泽心知斗卜比所说为何。 雷道法则,他同样擅长。 而那遍布终极战场的紫色熔岩,正对应着斗卜比的火法神通。 “前辈,阴神门和暗域与我结怨颇深,当是留心。”白泽沉声道。 “大战一起,生死便要置之度外。”斗卜比轻轻一笑,说道:“持剑者,如此局面,若非向死而生,还是直接离开吧。” 说罢,那入魔老者长啸一声,气劲冲天而起,形成一座巨大的黑色气柱。 “仙光散尽,五彩仙金出世了!” 随着一声大吼,只见终极战场深处,一道璀璨仙光冲天而起! 只是与之前的三道仙光不同,这次的仙光没有令在场诸人胆寒的杀机! 至宝出世,所有人一拥而上,径直杀向那道五彩仙光。 论起速度,孔雀王、古河、小修罗王三人盖压群众,即便斗卜比率先动手,苍岚以雷法破空,都没能赶在三人之前逼近那团五彩仙光! “休想褫夺至宝!” 落后的一众强者毫不留手,恐怖杀招一拥而上,尽数砸向那三人。 白泽落在后方,飞剑白鲸突然发出长鸣,那剑客心有所感,毫不犹豫,至强剑意横扫而出,体内有恐怖海啸震荡天地,碧海潮汐盖压之下,将一根直冲他命门而来的箭矢斩 得粉碎。 出手之人,正是褚舟! “阁下看来是不想要那至宝了。”白泽仗剑而立。 “别急。”褚舟说道,“好戏还在后头。不如你先交代一下,你一个下界之人,身上如何会有龙魂气息?” 褚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见一众圣王已杀到一起,那巍峨如山岳的圣王法相都起了数座,却是丝毫不慌。
白泽疑心有鬼。 “与你何干?”那剑客冷声道,“阁下的战甲沐浴真龙之血,只是可惜,真龙之灵已经磨灭,否则倒是一件稀世珍宝。” 褚舟脸色一沉,手持炽翎弓,拉动弓弦,只见三根神光迸射的箭矢直指白泽,说道:“你的剑也不差。可惜不曾沐浴仙气,终究不是真正的仙剑。今日若是毁在这里,你可不要伤心。” 两人话不投机,白泽在褚舟射出那三根箭矢之前,猛地踏出一步,恐怖雷纹登时引动诸天雷霆,夔步击碎一方空间,炽烈雷光瞬间将褚舟吞没! “乖乖,这小子的雷法越来越恐怖了。” 终极战场远方,玄九尘带着荒尾躲在一座荒山之上,凝望战场,忍不住咋舌:“这小子在这个世界简直是如鱼得水。道爷我都怀疑九州到底是不是一方世界了,莫不是只能算是个洞天福地?这大道残缺,缺得也太厉害了。” …。。 “道长,要是这些人从云鲸肚子里出去,降临九州,岂不是要把整座北境给推平了?” 荒尾打着寒颤道:“这么 多圣王,还有那么多七境大能,太恐怖了……” “不好说。”玄九尘沉吟道,“两座天下之间的大道相差太多,这些人想要降临,除非自斩修为,否则必为大道所伤。” 荒尾怔然,半晌道:“那岂不是……阿泽想回去,也很危险?” “想那么多干嘛?”玄九尘哼道,“他能不能活着走出终极战场还是一说。走吧,这些人真打起来战场覆盖面太大,到我们这里来只不过是瞬息的事情。” 那道人拽着荒尾就要离开此地。 荒尾犹豫一瞬。 葬爱道人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丫头,你想怎样?抢那五彩仙金的人,随便来一个都能把我俩挫骨扬灰了,还是不付吹灰之力的那种。你想死,道爷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荒尾闻言,一咬牙,跟着玄九尘遁离荒山。 “道长,那阿泽要怎么回去啊?” “……” “道长?” “回去?”玄九尘哼道,“道爷我看这里也挺好,危险是危险了些,不过在这里,境界提升的速度之快,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轰!!” 夔步盖压褚舟,可白泽却能清晰地感应到,雷道之力没有对那上界之人造成丝毫伤害。 万法不侵。 “!” 三根神箭破开恐怖雷霆,直冲白泽而来。那剑客目光深邃,以身为种,至强剑意再出,将那三根神箭搅得粉碎! “吼!!” 当此时,一条血龙猛地将这方天地的雷霆尽数湮灭,卷起血 色风暴,悍然杀向白泽。 那剑客直接动用王道龙气,祭炼人皇极印,只听龙吟之声在白泽体内爆响,那方石印被灌注王道龙气之力,发出璀璨神光,陡然间化作山岳一般大小,对着那条血龙兜头砸去! “咚!!” 双方再度交锋,竟是势均力敌。 “有意思,果然是龙魂之力!” 褚舟猛地暴起,两人俱是杀意迸发,狠狠撞在一起,尽出杀招。 与此同时,霞光破碎,孔雀王以绝学神通五色神光化作一只巨大的利爪,径直抓向霞光中的至宝。 “桀桀,孔雀王,你没机会了!” 古河适时发难,劫天尺斩出霸道刀意,将孔雀王的绝学神通凝滞一瞬。 可就是这短短一瞬,已足够小修罗王探囊取物了。 “滚开!” 孔雀王盛怒,五色神光全力催发,那只利爪直接湮灭霸道刀意,将暗域大能古河拍得黑袍炸裂,猛地吐血倒飞出去。 “休想褫夺至宝!” 斗卜比和苍岚稍慢一步,两人毫不犹豫,同时祭炼杀招,轰向小修罗王。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 雷火合流,并孔雀王的五色神光同时杀至,古河大吼一声,身躯融入劫天尺当中,瞬息挡在小修罗王身后,硬撼三大圣王联手一击。 小修罗王已经探手那破碎的光团当中! “不要留手,杀了他!”罪城圣王独角仙双目血红,神色狰狞,“暗域那位炼化五彩仙金,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终极战场!” “轰 !!” 三大顶级圣王联手一击,劫天尺登时崩碎,暗域大能古河四分五裂,身躯炸碎为血雾。 阴神门圣主趁机出手,控制古河残魂杀入那破碎光团,试图抢夺机缘。 然而下一瞬,阴神门圣主脸色狂变,直接舍弃操纵古河残魂的神念,饶是如此,还是七窍流血,面如金纸! “!” 一截手臂横空倒飞。 惊天变故令所有目睹那一幕的人胆寒。 只见光团泯灭,一头五色螳螂睥睨群雄,锋锐无匹的前足刀锋闪过,直接斩下小修罗王的一条手臂! …… 39314597。。 ... 第886章 白银大道 “那是什么东西!?”

“五彩仙金呢?怎么会是一头螳螂,莫非这终极战场的最强秘宝,竟是一场骗局!?”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内心不安。

小修罗王被斩断一截手臂,脸色更是难看,背后羽翼猛地一扇,卷起两道罡风,对着五色螳螂兜头斩去。

“传闻异宝出世,若是孕育有灵,可化形为奇珍异兽。”汪葬海大声道,“诸位,恐怕这五彩仙金便是如此。这螳螂,其实就是五彩仙金!”

此话一出,众人恍然。

猴山大能猴三棍巨大的法身顶天立地,扛着一条神铁棍,冷声道:“那就将这孽畜打得崩散,五彩仙金自然出现!”

说罢,猴三棍奋力一棍,打得虚空崩裂,对着五色螳螂和小修罗王兜头砸去。

斗卜比和苍岚已杀至孔雀王身后,眼见小修罗王的羽翼罡风被五色螳螂前足刀锋斩灭,意识到这异兽能为只怕已经不是随意一人可以对付的了。

终极战场七境禁行,这五色螳螂当是过不了这个境界。然而那五彩仙金若是的确沾一个“仙”字,没有丝毫水分,想要对付它所化生出来的真灵异兽,定然是极为艰难的事情!

“先探一探底。”苍岚说道,“既然是仙金化育,恐怕只有同等仙器才能奈何得了。天字序列的伪仙器毕竟没有沐浴仙气,难说能对它造成伤害。”

苍岚和孔雀王的目光同时看向斗卜比。

那从恐怖尸骸身上得到的诡异大戟,杀力之可怕,盖压天字序列法宝,极有可能曾是一把仙兵。

当此时,猴三棍一棍打碎虚空,逼得小修罗王闪身躲避,那一棍却是正中五色螳螂,只听一声巨响,那异兽被猴山大能一棍砸下虚空,轰入地下岩浆海当中,激起岩浆千重!

众人下意识屏息。

然而猴三棍却是脸色铁青。

那一棍下去,五色螳螂有没有被伤到另说,他的法器神棍却是被崩裂出一道恐怖!

果不其然,下一刻,紫色岩浆海爆开,五色螳螂冲天而起,毫发无伤。

“猴山圣王倾力一击,竟然连在它身上留下一道痕迹都不能做到吗!?”

“恐怖如斯!”

“诸位,恐怕要暂且联手了。”

罪城圣王独角仙说道:“这畜生如此逆天,单打独斗,即便我等如此修为,也要被它逐一击败!”

“那是无能者的选择。”孔雀王冷冷一笑,踏出一步,祭炼本命法器雀羽钟,施展无上神通,大吼一声,雀羽钟将那一声直击神魂的大吼增幅数倍不止。

吼声震碎虚空,崩裂山河,距离孔雀王最近的斗卜比、苍岚并小修罗王全部脸色铁青,抽身倒退。

五色螳螂直面孔雀王至强一击,登时被那一声大吼震得仙光迸射,狂暴起来,发出癫狂嘶吼,四下冲杀,前足刀锋斩开重重音浪。

孔雀王一击得手,五色螳螂杀力逼天,强行杀穿恐怖音浪,直冲那罪城五至高之一的存在而去!

“神魂攻伐有效!”

“这异兽的弱点在此!”

一众强者登时双目放光,阴神门圣主脸色难看,偏偏棋差一招,在他最擅长的领域,他却失了先机,神魂受创!

“斗圣王,你的帮手看来是自顾不暇。”苍岚说道,“我的雷法也有克制神魂的奇效,加上你的大戟,或许有机会夺取至宝。”

斗卜比往白泽那方看了一眼,说道:“便依你言。”

两人定下盟约,同时出手,杀入战局。

小修罗王探手一抓,将断臂抓来,瞬息接上断肢,背后羽翼一振,祭炼杀招,却是径直砸向孔雀王!

“杀!!”

诸多圣王境大能一拥而上,惊天大战瞬息爆发!

那方。

褚舟眼见众人已经摸到五色螳螂的弱点,内心焦急。

他到底是小看了下界之人的能为!

可事到如今,后悔也于事无补,只能速战速决。否则那五彩仙金为下界之人所得,待回归天渊上界,他还有何脸面行走天下?

只是眼下与他缠斗的剑客着实不是善茬,一身剑意端是强横无比,那把剑再加上那方承载了龙魂之力的石印,即便是他身披赤龙战甲,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对方。

白泽愈战愈勇,三道天象轮转,杀力撼动四方。然而两人一个身披赤龙战甲万法不侵,一个剑意超绝立于不败,打到火热之际,不灭金身之力冲天而起,场上三人同时祭炼大道!

猴山太子崇明兼容战王骨,开启猴山无上传承,脚踩琉璃大道,不灭金身拳碎虚空,正是七绝拳至强一招,碎玉!

“轰!!”

白衣大妖逆央君枪挑大日,与崇明激战。

猴山太子目眦欲裂,嘶吼道:“逆央君,今日必让你偿命!踏我猴山,尔等皆要死尽!!”

“夸口。”逆央君冷笑一声,“虚假的不灭金身,大道也如此孱弱,不过尔尔。”

“杀你足够了!”

崇明向逆央君冲杀而去,两人甫一碰撞,原本就已经残破的终极战场登时沦陷虚空。

“下界之人,竟然也有手段炼就不灭金身!”褚舟眼见白泽显化大道,目光阴沉。

当此时,白泽脚踩黄金大道,褚舟脚踩白银大道,两大不灭金身的拥有者隔空对峙,强横气机搅动八方风云,引得雷光爆闪,天地轰鸣!

“若非你身上的战甲能化万法,此刻你早已被我斩于剑下。”白泽冷哼一声,傲然道:“褚舟,你有何脸面出言不逊,轻视所谓的下界之人?”

“黄口小儿,怎敢放肆!”褚舟大怒,“若在上界,本座的高度岂是尔等能够窥视的!?没有赤龙战甲,你一样要陨落在此!”

褚舟脚下,白银大道轰鸣,白银之花化作无数箭矢,向白泽疯狂杀去。

那剑客不为所动,白鲸环绕身侧,负手而立,端是狂妄。

无数箭矢激射而来,只见白泽脚下的黄金大道也奏响杀伐之音,朵朵金莲飘飞而起,将那些箭矢尽数挡下。

“褚舟,何必动怒?”白泽说道,“既然已至如此地步,那便拳下见真章,大道之争,便要看谁的金身先被击碎!”

…… 第887章 八荒赤龙 “正合我意!”

褚舟率先发难,脚踩白银大道冲天而起,身与道合,顶级圣王全力一击,拳力直逼八万鼎力。

那上界来人一眼看出白泽不过是金身小成,他的不灭金身虽不到圆满,可以大成击小成,怎么看都是摧枯拉朽!

白泽看那一拳的威势,不如孔雀王当初的压迫感那般令人窒息,疑心褚舟未能将不灭金身炼到圆满,当机立断,六甲秘祝“斗”字秘法一出,与褚舟对轰一拳,隔空碰撞,拳力瞬息攀登到骇人的十万鼎力!

褚舟猝不及防,赤龙战甲的万法不侵被他压制,两人对轰一拳,白泽的拳力似滔天巨浪盖压而来,一拳将他轰得臂骨崩裂,五脏六腑尽数被那恐怖拳力所伤,吐血不止,倒飞出去。

“你……”

褚舟骇然失色,随即便是怒火狂飙。

“戏耍本座,你该死!!”

上界来客怒吼一声,凭借强横体魄瞬间镇压伤势,并以极快的速度复元功体。

可白泽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祭炼四柄伏法神针,意图克制赤龙战甲万法皆休的神异,一举击败褚舟。

当此时,虚空陡然裂开一道缝隙,两道身影突然杀出,白泽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刀剑双绝和上界大能乜昆!

两人出手便是极招。

刀剑双绝斩出无双刀剑,天地一刀和毁灭劫剑同时斩向白泽!

与此同时,乜昆祭炼紫铜神镜,只见啸天紫龙咆哮八荒,配合刀剑双绝的至强杀招一并轰向白泽!

白泽神色一凛,可毫不惧怕,怒道:“挡我者死!”

刹那间,四柄伏法神针同时杀出古戒,将两人的杀招尽数瓦解!

“万法不侵,你竟有如此神器?!”

褚舟呆愣瞬息,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刀剑双绝更是震惊,目光死死盯着那四柄伏法神针,“双子星的伏法神针!?”

“褚舟,三对一,怕他不成?!”乜昆大声道,“赤龙战甲对他的法宝,两相抵消,我不信这下界蝼蚁能以一敌三!”

“那可真是要让你失望了。”白泽目光阴冷,瞥了刀剑双绝一眼,说道:“刀剑双绝,沦为上界走狗,想必你在心底已经承认输我一筹了吧?”

此话一出,刀剑双绝登时脸色大变,刚要说些什么,可白泽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硬是要摧毁他的道心。

“不过你不必介怀。”白泽微微一笑,说道:“今日你当以败在我手下为耻,他日你将能在我手下活命为荣。”

天象轮转,日月沉沦无尽碧海,两条王道龙气自那剑客体内奔出,气劲横亘八荒,引得雷霆暴乱,岩浆海彻底沸腾,形成千万条冲天而起的紫色熔柱。

风暴中心,新王加冕。

日月天象与两道龙气融合,其中一条巨龙口衔人皇极印,另一条巨龙口衔飞剑白鲸,一齐冲出碧海,杀向九天!

“那是什么鬼动静?!”

终极战场深处,旷世大战逆乱乾坤,夜煌回头一看,目睹白泽有如天神下凡,以一挑三,内心的惊骇已无以复加。

乜昆眼见两条神龙飞入九天雷海,不见其首,心里正自疑惑,刀剑双绝已经如临大敌,刀剑合璧,已祭出最强杀招修罗关、百断生死轮!

“乜昆,神龙见首不见尾!!”

褚舟大喝道。

他祭炼赤龙战甲多年,对此绝学再熟悉不过。神龙只见其尾,下一瞬,便是见其首,而不见其尾。

乜昆闻言骇然,显化青铜大道。

下一瞬,两颗神龙庞大的龙首破空而至,刀剑双绝手中的战祸、伏尸一齐脱手,生死关头,战场中心的小修罗王突然暴起,拼着被斩断一条羽翼的代价降临刀剑双绝身后,将之拽离杀局!

“轰!!”

乜昆的青铜大道与龙首碰撞,瞬间炸碎,青铜之花再度凋零,那上界之人被神龙口衔的飞剑洞穿,命源登时崩溃!

“该死!!”

褚舟双目血红,怒吼一声,身化赤龙,与那两条神龙厮杀在一起。

龙吟彻天,诸天雷暴随着那剑客一步踏出,化作雷道异兽夔牛,咆哮着猛地砸向小修罗王。

小修罗王一掌将刀剑双绝送出战局,浑身浴血,却是逆天改命,双臂一振,直接褫夺四柄伏法神针的掌控权!

“!?”

白泽大吃一惊,反应过来时四柄伏法神针已被小修罗王褫夺其二,用来对付他的雷法夔步,一击便将那恐怖雷兽轰得粉碎!

“轰咔!!”

小修罗王祭炼伏法神针,目光阴森地盯着白泽,说道:“持剑者,你该庆幸本座腾不开手,否则必斩你。”

“或许这句话该由我来说。”

白泽杀意迸发,将两柄伏法神针收回,小修罗王一言不发,遁离这方天地,再度投身终极战场深处。

与此同时,三龙争霸已至最后时刻,两条王道龙气所化神龙将褚舟所化赤龙杀得鳞角摧折,已是落败之势。

“想来龙君也算靠谱,这两条龙气竟有如此神威。”

白泽当机立断,飞身直上,剑骨铮然,大罗剑域配合至强剑意鲲鹏,一同向褚舟所化赤龙盖压而去!

“轰!!”

那一剑成为加速压倒骆驼的稻草,褚舟全面溃败,龙身崩溃,显化人形,白银大道在此刻轰然裂开。

“龙魂之力怎会强过我的赤龙战甲!?”

褚舟神色癫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到此为止了。”

白泽驾驭两柄伏法神针,并两条王道龙气就要强行剥离褚舟身上的赤龙战甲。

“区区下界蝼蚁!!”

褚舟满头是血,目眦欲裂,一身宝血与赤龙战甲相融,祭炼本命法宝炽翎弓,只见那把通体火红的长弓陡然放大,褚舟双手扯动弓弦,怒吼道:“本座教你灰飞烟灭!”

褚舟祭出一根硕大的神箭,化作狰狞赤龙,直冲白泽而来。

两条王道龙气绞杀而去,与那狰狞赤龙杀到一起。那赤龙以一敌二,自然不是对手。

然而褚舟已陷入癫狂,难以容忍下界之人能对他造成如此压制,连续引弓,八条赤龙咆哮天地,将虚空崩碎!

“八荒赤龙!!”

褚舟脸色发白,八条赤龙融合为一,硕大无比,浩荡龙威压得天地震荡,不见首尾,只有巨大龙躯在雷海与岩浆海之间盘旋穿梭!

…… 第888章 踏出一步 神龙首尾皆不见。 白泽脸色一沉。 下一瞬,八荒赤龙首尾同现,撼天一击将白泽的两条王道龙气全部轰碎! “!?” 白泽只觉如遭雷击,浑身经脉如被撕裂,闷哼一声,飞剑白鲸和人皇极印倒飞而来,被他一把接住。 妈了巴子。 这龙君也是不靠谱! “小子,但凡你有能力把这一页书移开,本王灭那孽畜不过弹指而已。” 魂海当中,玄黄龙魂吹嘘道。 “你知晓那一页金书的来历?”白泽心道。 “本王不知。”龙君说道。 “能将本座逼到这般程度,你可以受死了!”褚舟驾驭八荒赤龙,轰然诸天雷霆,气压八方,直冲白泽而去,誓要一击斩杀此人。 白泽心知不能再拖,祭炼本命飞剑,手持山鬼,人剑合一,一身杀力尽数内敛,释放本命飞剑神通,刹那间逆乱时空! 褚舟直觉透心杀力直扑面门,眼前那人竟然诡异地消失不见,就连他脚下的八荒赤龙也一同消弭于无形! “!?” 那上界之人骇然失色,刹那间竟置身于八条赤龙尚未兼容的时刻! “时空乱流,怎会如此!?” 褚舟神色惊慌,只见群龙乱舞,那身披大氅的剑客纵天而来,手中本命飞剑杀力逼天,激荡磅礴剑意,直杀得虚空崩碎! “鲲鹏。” 白泽一剑斩出,剑道宗师之境显化,仗剑与鲲鹏剑意合而为一,杀穿虚空,直斩褚舟而去。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褚舟 神色癫狂,区区下界蝼蚁,怎么会有如此诡谲的神通,竟然能逆乱时空!?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褚舟只觉遍体生寒,八条赤龙正当融合的关键时刻,此刻他的气机正处于衰败之际,面对白泽那夺命一剑,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我有赤龙战甲,你休想斩我!!” 褚舟神色狰狞,怒吼道。 白泽身化鲲鹏,本命飞剑山鬼一剑将褚舟的炽翎弓斩得崩碎,并两根伏法神针狠狠撞在赤龙战甲之上。 万法皆休。 强强对决,赤龙战甲神光冲霄,发出恐怖龙吟,与剑意鲲鹏激烈碰撞。 两柄伏法神针轰然炸碎一根,鲲鹏剑意撕开赤龙战甲的万法不侵领域,尽数没入褚舟体内,刹那间将那上界来客杀得神魂颠倒,经脉寸断! “啊啊啊啊!!” 八荒赤龙陡然间分崩离析,飞剑神通解除,白泽仗剑而立,脸色惨白,却是凭借先天道胎遁入天人合一之境,迅速补全亏损的功体。 当此时,主宰意志悄然降临。 褚舟被杀得道心崩溃,坠落九天,直冲岩浆海而去。 白泽探手一抓,就要褫夺赤龙战甲。 “持剑者,过了。” 终极战场主宰意志瞬息接管褚舟的躯体,猛地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泽。 …。。 “下界大劫将至,天渊巨头很欣赏你,就此罢手吧,待天河回归,上界诸多巨头情愿为你传法,假以时日,接管道统。” “主宰意志。” 白泽盯着褚舟, 说道:“终极战场,强者为王。他既然落败,自然要付出代价。”
主宰意志沉默一瞬,说道:“你待如何?” “既然你已出面,既往之事,我可以不过问。”白泽说道,剑指褚舟,“只是那副战甲,当归属于我。” 四柄伏法神针如今只剩一柄,对付孔雀王的五色神光,恐怕不够看的。 不论龙君想要那赤龙战甲做什么,眼下白泽更需要那副战甲对付孔雀王的五色神光。 “好。” 主宰意志当机立断,剥离赤龙战甲,直接祭给白泽,说道:“持剑者,你是聪明人。刀剑双绝也是上界巨头点名要传法之人,你二人的恩怨,待到天渊上界,再论不迟。” 白泽将那扑面而来的赤光抓住,强横魂力倾泻而出,抹除褚舟的神魂印记,直接以精血炼化,说道:“那便上界再见。只是劳烦转告……” “哦?”主宰意志问道,“何事?” “告诉刀剑双绝,从今日起,他该改名为刀绝,剑绝之名,他还不配。” 白泽说罢,踏出一步,直奔终极战场深处而去。 外围战场,猴山太子强行祭炼不灭金身,琉璃大道已经开始疯狂汲取他的生命本源。 逆央君与之激战,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白泽目光微沉,身形从高空掠过,不再多看。 正如斗卜比所说,大战一起,生死便要置之度外。 那剑客放眼望去,汪葬海已经撤出那恐怖战局,罪城圣王夜煌浑身崩裂, 至强绝学朱雀印硬撼苍岚的雷道正法,巨大法身被那雷道正法轰得彻底崩碎! “轰!!” 夜煌喋血,陨落! 五色螳螂已被杀得神光暗淡,随时都可能蜕变为五彩仙金。 孔雀王技压群雄,杀得虚空沦陷,五色神光盖压八方,只有祭炼了两柄伏法神针的小修罗王能与之撄锋,斗卜比和苍岚都要被五色神光压制! 白泽定睛一看,猴山大能猴三棍再无一战之力,堕落紫色岩浆海,不能动弹。 罪城圣王独角仙和阴神门圣主伺机而动,其余零星圣王已经被杀破了胆,再不敢对五彩仙金有丝毫觊觎! 白泽飞身战局中心,阴神门圣主觉察到恐怖杀力瞄准自己,吃了一惊,蓦然回首,白泽杀气腾腾的身影撞入眼帘,登时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那上界之人竟然败亡了?!” 阴神门圣主骇然失色,意识到不妙,祭炼阴神,率先出手,圣王法身拔地而起,同时发出阴神门两大绝学,破灭神光和阴神劫光直斩白泽神魂! 不远处,罪城圣王独角仙觉察到动静,回头一看,也是震惊。 此前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此,远处八荒赤龙那恐怖动静也曾让他侧目,只是在他料想当中,如此杀招之下,妖都持剑者必死无疑。 然而两人斗法的最终结果,竟然是褚舟落败! “好小子,竟这般生猛?!” 独角仙揣测道:“莫非这妖都持剑者,竟会是那位的传人?” 那罪 城圣王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人。 或者说一条老狗。 那个在天水关差点没一脚踩死孔雀王的妖都传说! …… 39314837。。 ... 第889章 群雄争霸 阴神门两大杀招迫面而来,白泽目运金光,遁入慈航圣印观想之境,阳神小人化作一尊托塔罗汉,手握菩提子,魂海随之翻涌金色神光。 大氅猎猎,那剑客将七层佛塔融入本命飞剑当中,剑意奔流,剑七指天誓日应运而出,刚猛一剑纵横天地,将阴神门圣主两大杀招尽数挡下。 “轰!!” 极招对冲,白泽释放剑胎神通,大罗剑域和阴神门圣主的圣王领域轰然碰撞,圣主巨大的圣王法身随之一震。 “堪比圣王领域的先天剑胎神通,持剑者,假以时日你当登临三绝天最高峰!”阴神门圣主法相威严,按出一掌,径直向白泽抓去,“可惜今日你注定十死无生!” 掌中乾坤。 阴神门圣主一把将白泽抓入掌中,圣王领域盖压大罗剑域,白泽定睛一看,这才意识到阴神门道统传承的诡谲。 那阴神门圣主竟直接以阴神炼器,将自身阴神炼成了本命法宝! 圣王领域,掌中乾坤。 白泽被阴神门圣主一把抓入诡谲之地,五指山一眼看不到尽头,庞大的阴神法身在山岳之间显化。 圣域异象在此刻轰然降临,视野当中,庞大山岳化作恐怖尸山,那剑客脚下,粘稠血海奔流,无数鬼手从血海当中探出,想要拉扯着那剑客沉沦地狱。 “持剑者,任你神通广大,本座斩你,亦如杀鸡。” 阴神门圣主血色眼眸俯视白泽,五座庞大尸山,放眼望去,堆积的 尽是白泽的尸体,在阴神法身的镇压之下哀嚎悲泣。 “竖子安敢坏我道心!” 白泽怒从心中起,本命飞剑神光冲霄,斩开圣王领域的压制,双手合十,周身陡然放出无量佛光,在血海之上掀起恐怖风暴,将那些拼命想要拉扯白泽遁入地狱的鬼手尽数轰成齑粉! “好生诡异的金光!” 阴神门圣主吃了一惊,任他千年道行,也没能看出那金光的路数。 “诸恶尽灭,慈航普度。” 白泽矫首昂视,无量佛光璀璨耀眼,逼得血海退散,尸山崩塌。 魂海当中,仙殿巍峨,可在此时,却也要让开一步。 阳神小人手中的菩提子佛性浩荡,只见参天大树在那剑客身后疯狂生长,直到撑爆阴神门圣主的掌中乾坤! 菩提树。 “这怎么可能,何等树木,竟有如此威能!?” 阴神门圣主的圣域异象轰然崩碎,白泽神通不减,踏出一步,菩提树垂落万千佛光,瞬息之间将那老者的圣王法身轰得千疮百孔。 阴神门圣主狂喷鲜血,面如金纸,圣王法身也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独角仙骇然失色。 “这是什么神通,竟能对阴神有如此恐怖的压制力!”独角仙见势不妙,连忙抽离战局,生怕被波及自身。 “阴神绝学,不过尔尔。” 白泽祭剑,本命飞剑飞到手中,剑气指天誓日直斩阴神门圣主而去。 …。。 阴神门圣主眼见大势倾颓,再不顾及脸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 舍弃躯壳,远游阴神,瞬息冲出战场。 浩荡剑意粉碎阴神门圣主的肉身。 那剑客扫平障碍,定睛一看,终局之战已经奏响最后的战鼓,五色螳螂已被一众三绝天大能轮番轰成残废,退变为璀璨仙光,五彩仙金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当此时,孔雀王以无敌之姿横推一众强者,斗卜比和苍岚皆被五色神光打成重伤,小修罗王祭炼的伏法神针已毁其一,另一柄已是独木难支的境地。 眼见孔雀王就要得手,斗卜比突然发狂,双目血红,回头瞪向白泽,大吼道:“持剑者!” 白泽汇聚菩提树全部光辉,按出一掌,打穿虚空。 “轰隆!!” 遮天一掌镇压八荒,向孔雀王兜头砸去! 那罪城王者头也不抬,五色神光冲天而起,化作一把神剑,将那遮天一掌斩得粉碎。 白泽神色凛然。 孔雀王的本命神通五色神光委实可怕。 即便菩提子神光万丈,也不能将那神光度化。 可那一掌并非白泽的杀招。 遮天巨掌崩散,虚空沦陷,恐怖裂纹将天雷湮灭,一道赤光就在那恐怖之地现身,错开孔雀王以五色神光化成的神剑,直冲那罪城王者而去! 孔雀王抬头一看,那道赤光,正是赤龙战甲。 “孔雀王,且来一战!!” 白泽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强势闯入终局之战。 被白泽寄托在赤龙战甲之上的两条王道龙气悄然复苏,轰开战甲神力,重 现褚舟八荒赤龙的神威。 “吼!!” 龙吟撼天,八荒赤龙伸展庞大龙躯,悍然杀向孔雀王。 那罪城王者微微变了脸色,五色神光所化神剑猛地斩向八荒赤龙。 然而两人的再度交锋,孔雀王已经失了先机。八荒赤龙首尾皆不见,神剑高耸入云,切断无数雷霆,只闻龙吟悲切,硕大的龙首被神剑斩得角断鳞折,可龙尾却是砸穿虚空,狠狠拍在了孔雀王身上! “咚!!” 孔雀王被八荒赤龙龙尾怒抽,五色神光大部分都在神剑那方,来不及以大量五色神光护体,结结实实挨了那一记猛抽,登时被抽得沦陷在虚空深处。 那罪城王者被打落崩塌的虚空,五色神光所化神剑立刻消散。 “!?” 目睹孔雀王落败的罪城强者尽皆汗毛倒立,再不敢直视白泽,个个胆寒! 苍岚眼见如此,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斗卜比却是直截了当,毫不犹豫,探出一掌,直接抓向那团五彩仙光。 “斗卜比,你也配染指五彩仙金?” 小修罗王突然杀至,伏法神针破灭万法,将那抓向五彩仙光的黑色巨掌打得粉碎。 “找死!” 斗卜比已然压制不住魔性。 终极战场的血腥杀戮已经将他最后一丝理智压垮,只见那妖都入了魔的顶级圣王发出狂怒嘶吼,被五色神光打得凹陷的胸膛剧烈起伏,涌出诡谲血水。 黑光杀破虚空,斗卜比彻底疯魔,黑色大戟猛砸伏法神针,生凭蛮 力将那神针砸得裂开。 小修罗王脸色难看。 “咕隆,咕隆……” 紫色岩浆海,猴山大能猴三棍恢复些许气力,猛地坐了起来,眼底难掩死亡的阴翳。 …… 3931420。。 ... 第890章 碎裂洞天 猴三棍将目光投向猴山太子。 至少,崇明得活着出去…… 猴山大能站了起来,再不看身后的战场一眼,毅然决然地杀向逆央君,大吼道:“太子,猴山大兴,全在你一人了!” 说罢,猴三棍燃烧最后的生命本源,强行开启圣王领域,巨大法身摇摇欲坠,拼死杀向逆央君,炸碎一身战意,拖着那白衣妖君堕入虚空裂缝。 猴山大能猴三棍,陨落! 另一边,白泽眼见斗卜比彻底疯魔,与小修罗王疯狂冲杀,收了神通,正待动手,突然沉了脸色,毫不犹豫,递出一剑。 “!” 五色神光轰碎白泽的剑意,那剑客身旁,伏法神针神光迸发,这才挡下那一击。 “孔雀王,你果然难杀。” 白泽眼睁睁看着孔雀王从虚空崩裂处走出,脚踩玉石大道,只是原本狷狂的身影如今略显狼狈。 “持剑者,你又有所精进了。” 孔雀王神色淡漠,平静开口:“剑道宗师之境,人剑合一。难得你炼成不灭金身,剑道杀力也随之水涨船高。” “你也不差。”白泽说道,“八荒赤龙竟然没能将你灭杀,倒是可惜。” 白泽自然不信孔雀王能毫发无损。 即便那一击被五色神光化解,单是游走崩碎虚空一圈,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打碎你的不灭金身,再挫灭你的剑道。”孔雀王妖异双眸突然放出诡异光辉,大喝一声,说道:“蝉祖,此时不动手,莫非真要那疯子夺走至宝?” 此话一出,白泽和苍岚同时变了脸色。 罪城五至高如今已有两人祭炼化身在此,竟然还有第三人?! 苍岚当机立断,直接动手,汇聚诸天雷霆,凝聚雷道法身,探出一掌,抓向那团五彩仙光。 只是让人料想不到的是,蝉祖并未现身。 罪城圣王独角仙四下顾盼,心跳猛地一空,不知何时,贯胸国那位诡谲莫测的国师已经消失不见。 战局中心,罪城布局当中应当出现的三位至高化身,只剩孔雀王一人! “孔雀王,看来蝉祖比你聪明。”白泽出言讥讽。 两人话不投机,登时同时动手,五色神光并八荒赤龙再度冲杀到一起,打得虚空崩裂,终极战场在两人毫不留手的冲杀中加速走向毁灭! “轰!!” 当此时,苍岚巨大的雷道法身已经一把抓住五彩仙光。而就在得手之际,斗卜比突然反水,怒吼一声,黑色大戟横斩虚空,生生将苍岚那雷道法身的手臂斩断! “五彩仙金,是我的!都给我死!!” 斗卜比出手之际,小修罗王趁势偷袭,祭炼破裂的伏法神针,一击贯穿那入魔圣王的胸膛! 鹬蚌相争。 斗卜比气机萎靡,手中大戟却是杀意不减。那入魔圣王大吼一声,大戟怒砸,只听轰然巨响,那根破裂的伏法神针再阻挡不住颓势,猛地炸碎。 “都得死,都得死……” 斗卜比吐血不止,喃喃自语。 小修罗王和苍岚见状,同时抓向那团五彩仙光。
“都得死!!” 斗卜比突然仰天怒吼,黑色大戟杀力横推八方,那垂死老者仿佛被邪灵入体,陡然间又是生龙活虎的模样,以一己之力横推两大顶级圣王,拼着半边身躯炸裂的代价将那团五彩仙光收入空荡破碎的袖口。 “!?” 苍岚和小修罗王俱是一愣,没料到斗卜比还能在濒死之际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力。 “打吧,打吧,都死了才好!” 远处蛰伏的独角仙等人在心底疯狂叫好,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逆天的存在拼到最后,五彩仙金便是他们的了! 独角仙眼底的疯狂剧烈燃烧。 斗卜比将五彩仙金收入袖口,小修罗王率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圣王领域横亘天穹,对着斗卜比盖压而去! “轰隆隆!!” 第二座圣王法身显化神威,小修罗王巨大的法身凝视斗卜比,喝道:“斗卜比,留下五彩仙金,留你全尸!” 话是如此说,可小修罗王手上却毫不留情,祭炼法宝修罗王座,砸碎八方虚空,对着斗卜比狠狠砸下。 斗卜比猛地抬头,举起黑色大戟,对着王座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崩碎的紫色岩浆海,离火炉冲天而起。 八方熔岩随之沸腾,追随老者逆天而上。 苍岚在心底悲叹一声,诸天雷霆瞬间寂灭,那座屹立在天地之间的雷道法身一拳砸向那座修罗法身。 随着那一拳轰出的,还有诸天雷霆寂灭后撕开虚空陡然出现的巨大雷剑。 苍岚遁入剑道宗师之境,与终极战场的雷道法则合为一体。 “苍岚,你想让五彩仙金沦陷在无尽虚空当中,本座偏不遂你心愿!!” 小修罗王疯狂大笑,“既然在这洞天小世界里得不到,那就杀出洞天,天河再战!” 小修罗王祭出最后的杀招,修罗棘枪陡一现身,终极战场彻底被这五人杀穿,整个崩溃。 “轰隆隆!!――” 随着终极战场的整个崩溃,洞天小世界也开始极速塌陷,沉沦天河。 “快走,这群疯子,这方小世界要炸碎了!!” “他娘的,不想活了别拖着老子一起死!” “快跑!” 蛰伏在终极战场的一众强者纷纷奔走。 终极战场外,玄九尘眼睁睁看着天穹裂开一道不见其首尾的巨大裂痕,随后大地轰鸣,目之所及,山川毁灭,沉没虚无! “妈了巴子,这群鳖孙在做什么,这洞天世界要崩坏了!”玄九尘只觉整个人都要疯了。 荒尾被那道长一把拽到身边,那女子惊慌失措,声音颤抖,几乎哭出来,哆嗦道:“道……道长,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要死在这里面了啊!” “乌鸦嘴,赶紧闭上吧!” 玄九尘连忙“呸”了三声,飞速思索绝地求生的手段。 与此同时,天河当中,玄徽子端坐在莲台之上,三绝天的顶级强者尽数汇聚在天河,洞天小世界崩碎的动静太大,向来平静的天河先是泛起涟漪,尔后掀起波澜,声势骇人。 …… 第891章 鹿死谁手 “洞天崩碎,小世界要湮灭了!” “仙尊,这可如何是好啊!” “洞天崩塌,九死一生,这是要血染天河啊!” 天河之上,众人嘈杂。 小世界崩碎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乎没人能在如此境地下活着回归天河!如此一来,不仅三绝天的顶级强者化身陨落,本源亏损,年青一代天骄大面积凋零,更是要直接断层! 三方势力的顶级强者俱是神色紧张。 “诸位,稍安勿躁。”玄徽子忽然开口,天河尽头,有璀璨华光照亮这方天地,众人纷纷色变,看向那璀璨光辉。 只见八根青铜神柱自上界降临,直入天河,不过刹那之间已经结成恢宏大阵,强势镇压崩碎的洞天小世界,逼得那分崩离析的小世界硬是止住倾颓之势! 玄徽子暗自松了口气,上界巨头们果然没有直接将洞天当中的那些人当作弃子。 那道骨仙风的老者适时出手,袍袖一挥,终极战场外所有活下来的人尽数被捞出破碎洞天,回归天河。 “怎么回事,竟然出来了!?” “活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恶,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便能得到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存活修士降临天河,离开那崩碎的洞天小世界,有的喜极而泣,有的奔走呼号,有的捶足顿胸,情态各异。 与他们不同,三绝天的顶级强者们目睹玄徽子此等通天手段,脸色各异,但内心的震撼却是出奇的一致。 委实 恐怖。 邬娴雅和汪晟踏足天河,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荒尾反应过来,扑到葬爱道人身上嗷嗷大哭,玄九尘一时间竟被那丫头整得有些手足无措。 狐王等人焦急找寻,终于发现火绯儿的身影,极速赶去,却见火绯儿神情恍惚,面容悲戚。 “绯儿,你……”狐王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火绯儿恍然,看向狐王,又四处张望,没能在憧憧人形中看到那人,心里更添恐惧。 当此时,突然有人大喊道:“快看,洞天里还有人!” “是终极战场!” “是苍岚尊驾,还有……那是斗圣王吗?怎么黑气缭绕的……” “猴山太子也在那里!” “快看那人,他奶奶的紫菜蛋花,和孔雀王交手那人是谁?!竟如此生猛!” “妈了巴子,怎么看着这么像侥幸哥啊?” “我日,那就是侥幸哥啊!” “侥幸哥?哪位?” “持剑者啊!妖都妖帝候补十人中最狠的那个!” 此话一出,天河之上,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终极战场。 火绯儿眼见白泽还在终极战场征战,先是狂喜,随即又是揪心。 孔雀王身为罪城五至高之一,其绝学神通五色神光即便是在七境也是极为逆天的存在!白泽与之交手,实在凶险。 桃山狐王更是瞪大双眼,仔细辨认,确认那人的确就是白泽,内心惊骇,半晌说不出话来。 …。。 短短时间,此子竟能成长到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可与孔雀王叫板, 这还了得!? 狐王疑心白泽在洞天小世界里得到了极为恐怖的上界道统传承,心思飞转。
三绝天一众顶级大能尽是观望战局,孔雀王和暗域六尊修罗王脸色阴沉。 当此时,终极战场。 小修罗王祭炼修罗棘枪,彻底崩碎这方古原战场,可料想中的世界崩坏并未彻底,而是在到达某种程度之后诡异地停止崩塌! 三大顶级圣王倾力一击,庞大的能量波动将周遭一切都崩为齑粉! “轰!!” 气劲盖压八方,白泽脚踩黄金大道,和孔雀王的玉石大道针锋相对。毁灭气息横冲而来,两人一个神光护体,一个赤龙傍身,挡住那气劲的同时,又是各出杀招,打得虚空沉沦。 孔雀王头顶雀羽钟,绝学神通纵横捭阖,白泽仗着赤龙战甲并本命飞剑与那罪城王者杀得难舍难分,黄金大道金莲怒放,玉石大道华光昭昭,杀到最后,两人不灭金身显化出来的大道俱是崩裂! “持剑者,你的秘法神通也该到头了。” 孔雀王眼见那方战局,小修罗王以一敌二,被杀得浑身裂开,胜负手揭晓在即,疑心蝉祖和汪葬海别有布局,心知不能再和那剑客纠缠,可一时间也无法将之镇杀。 按理来说,炼成不灭金身,初入此境不可能直接炼到圆满。可两人交锋,白泽的拳力分明有实打实的十万鼎力。 孔雀王确信无疑,持剑者定然是用了某种秘法神通强行拔升战力! 只是那赤龙战甲所化的八荒赤龙威势难缠,五色神光压根破不了防,只能等白泽自身难以维持秘法神通时,再以玉石大道倾轧黄金大道,打碎他的不灭金身。 “对付你,足够了!” 白泽战意高亢,可到底如孔雀王所说,六甲秘祝的时限的确已经不足以让他再这样打下去。 重修苦海,单论修为,此刻他连虹桥都没有架起,体内真气外放都做不到。真气强度,压根支撑不了白泽长时间维系依靠“气”才能施展的秘法神通。 原本先天道胎的特殊体质,让他在天人合一之境可以与大道共鸣,随时补全体内真气。 可如今终极战场崩碎,整座洞天小世界都炸了,这里哪还有完整道则? “夸口!” 孔雀王开启圣域,恐怖气息冲天而起,浩荡威压朝着白泽汹涌轰去,宛如实质。 那恐怖威压逼得白泽倒退三步,眼见孔雀王开启圣域,应当是业已显化圣王法身,可那罪城王者身上却并无丝毫变化! 白泽哪里知晓,孔雀王比之小修罗王更高一筹,圣王法身已与真身归一,身融圣道法则。 太古遗种的血脉在孔雀王体内苏醒,冥冥之中,仿佛有天大的太古孔雀在那罪城王者体内抬头,睥睨众生! 孔雀王动用最后杀招,决心立斩白泽。否则再拖下去,万一再有变故,可能那唾手可得的五彩仙金,当真要失之交臂了。 “持剑者,如何?” 孔雀王喝问。 “不过尔尔!” 白泽筋骨齐鸣,体内有龙吟虎啸之声奔流,那双漆黑的眼眸,在此刻悄然易色,炽烈的黄金瞳仿佛是要将天地烧成灰烬的熔岩。 龙血汩汩沸腾,龙王之心发出荒古战场的高亢鼓声,那条盘踞在魂海极深处的巨龙,猛地抬头! …… 39314481。。 ... 第892章 青铜神柱 “孔雀王竟动用了太古遗种血脉!” “持剑者要败亡了,数百年过去了,这还是孔雀王尊驾首次显化太古遗种血脉神通!” “不对啊,我怎么感觉持剑者的气势不弱于孔雀王!?” 天河之上,一众强者议论纷纷。 孔雀王血脉觉醒的威压,即便隔着天河,也让他们清楚地感知到了其中的恐怖。 众人原本以为持剑者必死无疑,乃至整个终极战场存活的圣王境大能都得陨落!可下一刻,白泽身上同样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威压! 两股威压对冲,两人周遭碎裂悬浮的一切物质尽数湮灭。 天河之上,孔雀王冷若冰霜的面容为之一动。持剑者的能为,终究超出了他的预期。 妖都一方,年青一代翘楚的目光死死盯着战局,白泽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让他们感到深深绝望的同时,内心又极为渴望这位横空出世的持剑者击败孔雀王,夺得终极战场最后的至宝。 “这小子,到哪都这般逆天……”玄九尘目光深沉。 “道长,阿泽到底是什么身份?”荒尾小声嘀咕,“你们南海的道,这么高的吗?” “若真是南海的人,哪里还有岳麓书院什么事?”玄九尘说道,“这小子剑术超绝,道法碾压同辈修士,丫头,你就是猜,也应该猜到他是谁了吧?” “仙门?”荒尾瞪大双眼,“我早该想到的,北境山门若是能出此等绝顶天骄,定是出自那里。” “丫头,你该庆幸和他是朋友。”玄九尘笑了起来,拍了拍荒尾的肩膀,“这小子的炼体之法邪门得很,不过就你这血脉,估摸着人家也瞧不上。” 天河之上,火绯儿一双眼眸倒映那剑客的身影,心绪交织,祈祷白泽能平安从那碎裂洞天当中脱身。 终极战场。 白泽和孔雀王针锋相对。 另一方,战局却已明朗。小修罗王法身炸碎,修罗棘枪与苍岚的雷道巨剑湮灭虚空,苍岚的雷道法身直接裂开,重创之下,圣王法身顿时崩溃。 修罗王座硬撼斗卜比的黑色大戟,强强对决,小修罗王腹背受敌,被杀得半截身躯化作齑粉。 斗卜比身上,黑色大戟、离火神炉并五彩仙金同时被轰得迸飞出去,那下场惨烈的妖都顶级圣王拼着最后一口气做出抉择,一把抓住五彩仙金。 当此时,小修罗王难以动弹,苍岚已至强弩之末。就在此时,蛰伏已久的那些窥伺者先后出手,罪城圣王独角仙一马当先,将猴山太子轰得砸入一截大山,瞬息杀到斗卜比身侧。 斗卜比手握五彩仙金,失去黑色大戟,一丝理智回归,那昔日独步妖都的顶级圣王任凭血液横流到五彩仙金之上,陡然间有璀璨仙光将他内心深处纯粹的黑暗照破。 黑暗碎裂的刹那,斗卜比自身气息也衰败到极点。 独角仙猖狂大笑:“哈哈哈,五彩仙金,是我的了!!” 苍岚眼睁睁看着独角仙一把抓出斗卜比的心脏,五彩仙金方才驱散那老者一身黑暗,眨眼之间便已经易主。 “鼠辈,你找死!!” 小修罗王暴怒道,可他也好,苍岚也罢,此刻面对独角仙,都已经失去一战之力。 崇明眼见独角仙抓碎斗卜比的心脏,手持五彩仙金,沐浴璀璨仙光,目眦欲裂,大吼一声:“持剑者!!”
白泽和孔雀王同时停手,至强杀招轰得两人俱是吐血倒飞。 独角仙的狂笑顿时止住。 两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逼得他连连倒退,却是不肯放弃到手的至宝,仰天大吼:“上界仙尊!我已取得至宝,此战已有分晓,终极战场的纷争该结束了!!” 孔雀王踏出一步,磅礴威压对着独角仙横冲而去,说道:“独角仙,你做得很好,本王不会亏待你。” 言下之意,便是要独角仙交出五彩仙金。 白泽正以为上界巨头不会有所回应时,终极战场破碎的天穹陡然间有巨大投影显化,乃是一张威严面孔,声如洪钟,说道:“此战落幕,尔等速速离开。” 说罢,镇压破碎洞天的八根青铜神柱同时绽放华光,贯通小世界和天河之间的壁垒,一道巨大的漩涡之门在天穹之上出现,气劲奔流之间,终极战场再度开始坍塌! 天河之上,目睹这一变故的三绝天强者尽皆瞠目。三方势力霎时间剑拔弩张起来,暗域六尊修罗王周身迸发杀意,盯着独角仙的身影,冷笑出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罪城这方,蝉祖回神,怒视汪葬海。 汪葬海老神自在,不以为意。 孔雀王真身更是怒火中烧,决心待他们从终极战场归来,先斩独角仙,再镇杀妖都持剑者! “诸位,凡事有始有终,洞天之行到此落幕,若是有哪一位想要在此挑起争端,那就休怪本座手下无情了。” 玄徽子目光扫视,眼见三方势力剑拔弩张,平淡开口。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惊悚。 “妈了巴子,竟被独角仙捡了便宜!” “早知如此,老子也蛰伏在终极战场里了,没准也有机会取得至宝!”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三绝天一众顶级强者尽数看向玄徽子,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妥协,另谋他法。 “哈哈哈,诸位,我先行一步!” 终极战场,独角仙大喜过望,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冲天而起,就要回归天河。 当此时,孔雀王沉声喝问:“敢问上界巨头,未曾离开此地之时,应当不算此战落幕吧?” 没有回应。 那横亘破碎天幕的面目只看向孔雀王一眼。 白泽见状,毫不犹豫,剑锋一起,直接释放本命飞剑神通,逆乱时空。 “怎么回事!?” 独角仙骇然失色,原本他已要冲出终极战场,越过漩涡之门回归天河,可此时此刻,他竟然诡异地回到起点,距离漩涡之门尚远! “独角仙,斩我妖都圣王,你想一走了之?” 白泽已杀到独角仙近前,八荒赤龙抬头,黄金大道发出恐怖轰鸣,那剑客一剑斩向那罪城圣王,赫然正是至强剑意,无量一剑! 独角仙只觉白泽那双狰狞的黄金瞳仿佛要把他烧成灰烬,八荒赤龙并无量一剑堵死独角仙所有退路,让他只能和白泽正面交锋! “不,不,这不可能!!” 独角仙疯狂嘶吼,“五彩仙金是我的,是我的!!” …… 第893章 天河回响 碾压。 独角仙意识到死亡正向他无限逼近,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祭起五彩仙金,试图挡住白泽的杀招。 “轰!!” 八荒火龙率先击中五彩仙金,却是被那上界仙金直接反震出去,两条王道龙气竟直接被轰出赤龙战甲! “!?” 白泽大吃一惊,八荒赤龙登时解体,赤龙战甲被仙光照耀,猛地倒飞出去,无量一剑就连近身独角仙都没能做到,直接崩碎! 独角仙眼见五彩仙金有如此神威,先是愣了一瞬,尔后狂喜,疯狂大笑:“持剑者,你也不过如此!不管你用的是什么诡异手段,今日你便要死在终极战场了!” 白泽脸色难看。 本命飞剑神通对他体内真气消耗极大,短短片刻,白泽的丹田气海已经濒临枯竭,六甲秘祝失效,那剑客身形猛地一晃,飞剑神通也随之瓦解! 时空归正。 独角仙只觉莫名其妙,可就是这刹那间的失神,孔雀王已经抓住战机,拦在漩涡之门前方,大吼一声,绝学神通轰碎天穹,恐怖音浪直接将独角仙杀得七窍流血,神魂若非有仙光笼罩,已经灰飞烟灭! “啊啊啊啊啊啊!!” 独角仙彻底疯狂,孔雀王一掌按出,巨大的孔雀印化作利爪,缠绕五色神光,径直抓向独角仙,想要将他捏得粉碎! “孔雀王,你欺人太甚!!” 独角仙显化妖形,圣王领域猛地撞向五彩仙金,逼得那仙金再度绽放璀璨仙光,生生 将孔雀王的孔雀印并五色神光杀得爆碎! “轰!!” 孔雀王脸色阴沉。 独角仙也在瞬间遭受五彩仙金反噬,大半个妖身直接化作齑粉! “受死吧。” 孔雀王再度祭炼孔雀印,重聚五色神光,誓要一击将独角仙击杀。 独角仙陷入癫狂,疯狂大笑起来,“孔雀王,持剑者!你们要本座死,本座便是死,也要拉你们陪葬!!” 白泽意识到不妙,飞剑白鲸显化神通,雷池重地轰然咆哮,那剑客一步踏出,雷道夔步杀穿苍穹,径直轰向独角仙,阻止他再度激发五彩仙金的仙光。 “都去死!!” 独角仙疯狂大笑,残躯猛地撞向五彩仙金,恐怖雷纹爆发极致杀力,并孔雀王的孔雀印刹那间将独角仙杀得身躯爆碎! 可那罪城圣王妖形最强的独角还是在最后一刹撞上了五彩仙金。 “轰!!” 仙光爆发,孔雀王的玉石大道和白泽的黄金大道同时发出悲鸣,一齐爆碎! 两人尽是浑身裂开,拼着太古遗种的血脉强行阻止躯体分解,气机衰弱到极点。 “天呐,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这仙光如此厉害,怕是持剑者和孔雀王化身都得陨落!” “想不到最后,竟是猴山太子捡了便宜!” 天河之上,一众强者瞠目结舌。 …。。 战局反转太快,快到他们压根来不及反应。 “道长,阿泽他!”荒尾只觉心跳都空了,若是白泽死在这座陌生天下,她真不知该何去何 从。 玄九尘脸色难看,随时准备跑路,一把抓住荒尾的胳膊,压低声音:“别急,那小子是个祸胎,应该没那么容易死。” 仙光太过耀眼,天河之上,除了极少数存在,其他强者压根看不清终极战场当中后续如何。 火绯儿花容失色。
邬娴雅,汪晟,聆郎等人俱是脸色沉重! 桃山狐王一时间被这惊天变故唬得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猴王却是内心狂喜,若是他们同归于尽,那么五彩仙金的最终归属,非崇明不可! 莲台之上,玄徽子皱起眉头。 上界巨头们竟然没有阻止他们如此疯狂的行径,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 而且,无名也没有丝毫作为。 “场上最强的战力全都垮了,妈了巴子,太狠了!” “修罗王和苍岚尊驾的化身不能动弹,若是持剑者和孔雀王被独角仙拖着同归于尽,五彩仙金恐怕的确要落在妖都手里!” “猴山太子捡了大便宜,可恶啊!” 天河嘈杂,所有人都在试图看清最后的结果。 而终极战场当中,白泽和孔雀王都被那恐怖仙光扫中,伤势之重,俱是凄惨无比! 可眼下已是生死之局,两人毫不犹豫,都在刹那之间做出抉择,尽皆舍弃躯壳,只见两道阳神同时远游,冲向五彩仙金。 猴山太子直视仙光,被照得双眼血流不止,一时间不能有所动作。而反观小修罗王和苍岚,却是已经恢复些许气力。 仙光爆发距离他们 稍有距离,小修罗王拼着残躯炸碎的风险强行祭炼修罗王座和修罗棘枪,化作两道黑光,分别杀向白泽和孔雀王的阳神。 “桀桀,都给本王死!” 小修罗王出手的刹那,苍岚也有了动作。 那化身收到本尊心念,轻叹一声,身融最后的雷道法则,化作一道奔雷,引得雷池重地共鸣,赶在修罗王座击落白泽的阳神前横空出世,硬是以破碎雷道强行拦下修罗王座。 双方触碰的瞬间,苍岚化身立刻炸碎。 而另一边,孔雀王的阳神被小修罗王偷袭,猝不及防,修罗棘枪挡住去路,五色神光开道已经来不及了。 “修罗王!!” 孔雀王暴怒大吼。 可那神魂冲击在白泽的阳神看来不值一提。阳神远游,不仅手握菩提子,头顶还有魂海仙殿,孔雀王一声怒吼压根无法阻止白泽取得五彩仙金! 小修罗王没有回应那一声怒吼。 苍岚炸碎之前,拖着雷池重地向他径直砸去。雷池重地只是近身,便已经将小修罗王杀得彻底陨落。 阳神触摸五彩仙金的瞬间,五色神光已经轰翻修罗棘枪,直斩白泽而来。 当此时,天河之上,耀眼的仙光终于消散,众人终于看清终极战场的局势。 只见金色阳神手握五彩仙金,直面五色神光的斩击,纹丝不动。 “阿泽!” 火绯儿惊恐喊道。 邬娴雅神色复杂。汪晟却是叹了口气,嘀咕道:“可惜了……” 妖都一方,所有人的 心都揪了起来。 孔雀王的五色神光太过恐怖,即便持剑者的阳神再强,正面被神光斩中,也要灰飞烟灭! “八荒赤龙。” 终极战场,赤龙战甲再度融合王道龙气,八荒赤龙咆哮于破碎苍穹,与五色神光狠狠撞在一起。 “轰!!” 孔雀王见势不妙,阳神率先回归躯体,要与白泽决一死战。 当此时,天河回响,钟鸣响彻破碎洞天,上界巨头投影下来的面目突然开口:“够了,到此为止。” …… 3931417。。 ... 第894章 金丹 白泽趁机回归阳神,将五彩仙金收入囊中。那剑客浑身裂开,龙血正以恐怖的速度修复功体,可短时间内伤势还是难以镇压。 上界巨头投影干预战局,孔雀王怒目而视,可终究没有再动手。 白泽浑身裂开,孔雀王的这具化身同样撑不下去了。 那剑客将两条王道龙气收回,祭炼赤龙战甲,套在身上,隐于残破大氅之内,依靠那战甲镇压,这才压制住躯体溃败。 “诸位,该离开了。” 天河之上,玄徽子适时开口,漩涡之门轰鸣,那莲台上的老者袍袖一挥,将终极战场最终存活的人尽数带出。 离开终极战场的刹那,白泽忽然间心有所感,回头一看,但见破碎天地当中,一具残破尸骸手持黑色大戟,仰望漩涡之门。 “!?” 白泽骇然,那残破尸骸不是别人,正是被独角仙掏出心脏的妖都顶级圣王,斗卜比! 他竟然死而复生了? 白泽内心震撼的同时,那残破尸骸突然奔走起来,黑色大戟挑起离火神炉,猛地掷向白泽! 那剑客探手一抓,在进入漩涡之门的刹那将离火炉炼化,只见那神炉化作巴掌大小,被白泽直接带回天河。 “没想到这终极战场的最后一件至宝还是落在了持剑者手里!” “群雄争霸,面对如此多的顶级强者,妖都那位还能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此子委实可怕!” “我真怀疑,此人会不会是千年前那位绝世剑仙的转世身!我可是听说了,剑仙传承也落在了他手里。” “可怕,着实可怕!” 天河之上,议论纷纷。 不远处,玉辇之上,妖帝眼见苍岚脸色苍白,关切道:“尊驾,你……” “陛下不必担忧。”苍岚负手而立,说道:“不过是一具化身,孔雀王也没有好到哪里。只是此战着实惨烈,斗卜比、天英、猴三棍等一众强者尽皆陨落在洞天当中,眼下有仙尊坐镇天河,尚且安好。一旦再爆发冲突,恐怕下界大劫未至,三绝天便已经血流漂橹。” “尊驾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忧的。”妖帝沉声道,“持剑者带回五彩仙金,只怕暗域和罪城那边不肯就此罢手。” 苍岚闻言,眉眼低垂,目光深沉。 说话间,白泽等人已经回归天河。 那剑客甫一现身,场上气氛更加诡异。 三绝天一众顶级强者的目光都落在那剑客身上,孔雀王回收化身,目光盯着白泽,脸色阴沉。 白泽环视群雄,不置一词,踏出一步。 妖都一方顿时沸腾起来,交口称赞。人群当中,聆郎大喊一声:“持剑者!” 人群立即开始齐声呐喊,山呼“持剑者”。老一辈强者俱是微笑颔首,看向白泽的目光充满赞许。 这一仗,到底是妖都拔得头筹! 人群当中,荒尾激动得小脸通红,就要跑过去庆贺白泽平安回归天河,却是被玄九尘提溜住衣领,没能让她得逞。 “干嘛啊?”荒尾瞪了葬爱道人一眼。 “你这丫头,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玄九尘哼道,“在那洞天小世界里,可是我带你到处寻宝,对你不薄吧?怎么这小子一回来你就要跑过去?”
“哎呀,道长你最好啦!” 荒尾连忙打起哈哈,一双眼眸弯成好看的月牙。 玄九尘张了张嘴,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仍旧拽着荒尾的衣领。 如今那些三绝天的顶级执棋人都在盯着白泽,此刻靠过去,不被当做棋子能说得过去? “诸位,此间事了,得上界巨头传承者,三日后与天河同归天渊上界。”玄徽子沉声说道,“天河回归之后,上界飞升台启动,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不再坚不可摧。” 此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所谓“下界大劫”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三绝天修士无人知晓。没有得到上界巨头传承的修士,也无法在上界飞升台开启后成功飞升上界的人,究竟有没有活路可走,都是一个未知数。 “持剑者,这粒金丹,你且服下,于你复原功体有大作用。”玄徽子把手一摊,赐予白泽一粒金丹。 三绝天那些顶级强者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那些原本打算对白泽布局夺取五彩仙金的顶级强者对玄徽子极为忌惮,如今玄徽子赐下金丹,摆明了是要庇护白泽,如此一来,谁还敢在这位存在眼皮子底下有所动作? “多谢仙尊。” 白泽接下金丹,没有立即吞服,躬身行礼。 那剑客再见玄徽子座下莲台时,便已经知晓当初在那深渊当中,保他炼成不灭金身之人,正是玄徽子。 “嗯。”玄徽子面无表情,略一点头,身形隐没在天河之中。 白泽正欲离开,身后有灼热目光引得他回头看去。两人目光对视,白泽微微一笑,孔雀王不置一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小友,这三日你就留在天河界域,不要离开。”贯胸国国师汪葬海传音道,“老夫不便与你会面,待到上界,再与小友论道。” 妖都一方,年青一代天骄看向白泽的目光羡慕中夹杂敬畏,聆郎带头恭贺白泽取得终极战场最后的至宝,一众青年才俊这才凑上去邀请白泽畅饮三日。 众人说笑间,狐王带着火绯儿排开人群,那桃山王者笑得开怀,说道:“贤侄,多亏了你,我才能也在洞天当中分得一杯羹,得到上界巨头的道统传承!” “叔叔说笑了。”白泽恭维道,“叔叔气运加身,哪里有小侄什么功劳?” 那剑客说着,目光却越过狐王,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狐王见状,更加春风得意,笑道:“贤侄真有千年前那位人族绝世剑仙的风采!终极战场一战,真是让人叹服!这是做叔叔的一点心意,比不得仙尊所赐金丹,但或许对贤侄的功体,也会有一些帮助。” 说着,狐王递出一枚玉盒,白泽不好推辞,当众收下。 妖都年青一代翘楚们的脸色纷纷古怪起来,揣测持剑者何时与狐王的关系这般熟络了。 众人转念一想,思及当初持剑者首次在妖都掀起风浪时,就是和桃山***、妖都圣女等人一起现身的。 莫非,当初的传言竟是真的? 众人心怀鬼胎,有胆大包天者,直接在人群当中开始找寻猴山太子的身影。 …… 第895章 宁做我 人群之中,猴山太子已经随猴王等人离开。强行祭炼战王骨抵至不灭金身之境,又与逆央君死战,崇明身上的伤势,也极为严重。

当此时,人群再度排开,妖都圣女信步而来,看着白泽,说道:“持剑者,恭喜你了。能在终极战场拔得头筹,力挫老一辈顶级强者的圣王化身,如此能为,当属妖都千年以来第一人。”

“圣女谬赞了。”白泽说道。

“妖帝陛下请你过去。”邬娴雅莞尔一笑,说道:“请吧。”

白泽看了火绯儿一眼,那女子也看向他。

沉默。

那剑客终究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与众人辞别,跟上邬娴雅的身影,直往妖帝行宫而去。

如今师尊无名已经来到三绝天。

彪爷尚且能以一己之力杀得苍岚毫无还手之力,天水关一脚踩得孔雀王神光爆碎,把他当狗养的无名,其境界之高,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是以白泽并不担心他在天河地界的安危。

登天的刹那,那剑客神念一探,看到玄九尘和荒尾的身影,安下心来。

让白泽没有想到的是,在妖帝行宫当中,他竟然撞见了苍岚。

“尊驾,多谢。”白泽礼道。

苍岚微微一笑,说道:“持剑者天人之姿,终极战场当中的表现,让我印象深刻。不必客气,陛下就在里面。”

说罢,那妖都顶级大能负手而去。

邬娴雅将白泽送到大殿,三刻之后,大殿当中传出山呼海啸之声,紧接着又是虎啸龙吟,风雷滚滚,骇人动静令殿堂外的妖帝座下护法们神情凝重。

邬娴雅闭目养神,不为所动。

如此动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充盈整座大殿的金光这才渐渐隐去。

随着殿门打开,一道身影信步走出,邬娴雅定睛一看,那人神完气足,俨然是已经将功体复元。

“仙尊所赐金丹,果然神妙。”

邬娴雅绕着白泽啧啧称奇,忍不住拍了拍那剑客的肩膀,确认对方的确无碍,更是觉得神异。

“还得多亏陛下行功为在下护法,受宠若惊。”白泽微微一笑。

白泽不仅吞服了那枚金丹,还有狐王所赠玉盒当中的蟠桃圣药。妖帝祭出一方玉池,赐予的诸多圣药浸泡在玉池当中,亲自出手为白泽复元功体,这才得以在短短时间内将白泽裂开的躯体修复。

“我带你去偏殿休息。”邬娴雅带着白泽离开大殿,安置下来,并没有过多停留,径自离开。

圆月高悬,白泽换了一身衣物,将赤龙战甲收入古戒。大殿当中时,那剑客告知妖帝关于斗卜比的事情。

两人不约而同地猜测,斗卜比死而复生,极有可能和那柄黑色大戟有关。只是最后,他为何会将离火神炉扔给白泽,却是让人不解。

“斗圣王并无血裔,也无传人,或许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将他生前的本命法宝传给你。”妖帝如此揣测,拒绝了白泽将离火神炉交还给妖都的想法。

推开窗户,仰望明月,那剑客轻轻叹了口气。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三绝天终究不是能长远停留的地方。天渊上界对他来说确实诱惑十足,可九州天下还有诸多事情要办,用无名的话来说,就是因果太多。是以天河回归上界之时,便是他离开这座天下的时候。

三日。

白泽沉吟片刻,飞身离开偏殿。

不远处,邬娴雅坐在琉璃铺就的屋顶上,身披月光,看着那道身影离开,眉眼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帝行宫,那妖都女帝轻叹一声,似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如释重负。

白泽没有去找玄九尘和荒尾。

葬爱这人,城府之深,常人难及。荒尾跟在他身边,至少在身家性命上,倒是颇为安全。

那剑客一路穿梭,来到桃山行营。

守卫之人眼见来人赫然竟是持剑者,压根不敢阻拦,白泽长驱直入。而恰好目睹这一幕的火浣,毫不犹豫,直奔狐王所在的营帐而去。

“是吗,贤侄来了?”狐王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似乎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笑道:“本王就说,绯儿定能吃下他。吩咐下去,不要声张,任他们两个年轻人去吧。”

“是。”火浣告退。

良久,营帐当中,传出狐王再也压制不住的笑声。

而另一边,火绯儿似乎并未料到白泽会深夜造访。那剑客浑身气息全无,尽数内敛,轻微的脚步声让那床榻上的美人儿惊醒时,白泽已经到了门外。

“谁?”

火绯儿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竖起耳朵,白泽闷声回了个“我”。火绯儿掐了个法诀,换上衣物,这才将帐房的房门打开。

“走走?”白泽看着那女子。

“嗯。”火绯儿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而行,离开桃山行营,来到一处山崖。月光皎洁,山风清爽。柳树摇曳生姿,一路沉默,走到山穷水尽时,终于还是开口。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

“……”

半晌,白泽闷笑两声,说道:“三天后,我就要走了。”

“回去,南海吗?”火绯儿内心空落。

“北原。”白泽说道,“或许我不该问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一个答案。要跟我一起走吗?”

沉默。

就当白泽以为火绯儿不会回答时,那女子忽然说道:“银尘死了。”

“嗯。”白泽叹了口气,“很抱歉,把你们卷进纷争。或许那时候我能再早一些到,可能……”

“不怪你。”火绯儿说道,“那座洞天里,大家都是命悬一线。只是怪我拖累了他,要是我再强一点,或许……”

白泽从身后将火绯儿抱住,那女子再也忍不住,肩膀轻轻颤动,落下泪来。

月光哀伤,洒落满地凄凉。

很久。

“阿泽,你,真的不去天渊上界吗?”火绯儿轻声问道。

沉默。

当选择背道而驰,再多的言语,又有什么用呢?

“我与我周旋久,宁做我。”白泽松开那女子,叹了一声,说道:“绯儿,不论你怎样抉择,我都尊重你,支持你。”

…… 第896章 红尘争渡 那剑客从古戒里取出一柄通灵飞剑,并那仅存的伏法神针,交给那女子,说道:「上界巨头修为通天,也许不比三绝天好。这把剑名为初一,我在里面寄存了诸多剑意。」 「还有这柄伏法神针,能破灭万法,你且收下。」 火绯儿一双眼眸红彤彤的,猛地扑到白泽宽厚结实的胸膛里,那剑客怔然,只听那女子哭着问他:「阿泽,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能再见吗? 白泽沉默。 九州天下大道残缺,六境已经是那座天下绝顶的存在,千年来更是留下「七境传说」的箴言。 要想打破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非得七境之上不可。而听玄徽子所言,若是所谓的「上界」没有飞升台,就算是七境,也难以撞破壁垒,穿越两座天下之间的天堑。 「阿泽?」 火绯儿紧紧抱着那剑客,好像下一瞬,眼前的人就会化作梦幻泡影,消失不见。 「会的。」白泽低声说道,「你要一直把初一带在身边,等我去往天渊时,便能看到你。」 「嗯,好。」火绯儿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良久。 初一绕着两人不断打旋,表现出对白泽的万分不舍。可它也深知剑主心意已决,只能期待重逢的那一天早些到来。 月华如霜。 风过树梢,柳枝依依。 这一夜,两人就在月光下,背靠那棵柳树,促膝长谈,分享彼此之间空白的岁月。 火绯儿这才知晓,原来这天下之外,还有一个名为「九州」的存在。 「或许有一天,我比你早到那个境界,可以带着初一去九州天下找你呢。」 火绯儿温婉笑道,红红的眼眸湿漉漉的,让人心生怜爱。 「那你可要努力了。」白泽笑道。 「其实,这样一说,我还挺好的。」火绯儿靠在白泽的肩膀上,说道:「虽然父王总把算计挂在心上,可我也明白,桃山想要在夹缝中生存,很多时候,也是没办法的。」 至少,是父母养育她长大成人。 而白泽,于他而言,就连双亲是何种模样他都不知。 天明时分,两人分别,火绯儿独自折返桃山行营。山崖上杨柳依依,那剑客神色莫名。 日出东方,霞光万丈。 清风徐来,老者的身影就那么出现在剑客身旁。 「红尘争渡,情关难过。」老者负手而立,说道:「当年那老狗也是因‘情"之一字负气出走三绝天,打进灵气荒漠。几百年过去了,这才终于释怀,于绝顶之上再登一层楼。」 白泽回头看去,身后那老者正是无名。 「师尊。」白泽礼道。 「嗯。」无名微微颔首,说道:「年少时血气方刚,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可能难以理解。不过既然应劫,你就要有所准备了。正所谓‘关关难过关关过,道是有情却无情"。」 「谨遵教诲。」白泽礼道。 「嗯。」无名说道,「三日后天河回归天渊上界,便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阿泽,期待你我能在上界重逢。」 「一定。」白泽郑重说道。 「剑道杀力最高,同样也要斩最强的心魔。」无名祝福道,「心境无缺,古往今来,无人能做到。只是你要特别注意,心无挂碍,无有恐怖,他日证道,才不会招致灭顶之灾。」
白泽颔首。 「斗卜比将离火神炉交给你,你既然收下,就有了这一份因果。」无名隐晦透露,「五彩仙金你不要着急去祭炼,境界不够,强行祭炼可能会导致 本命飞剑炸碎。」 「好。」白泽应声。 「嗯,那便如此。」无名的身形随风飘散,「有什么未了之事,且去办吧。」 「师尊……」白泽开口。 风中传来一声轻笑,「知晓。待到天渊,我会嘱咐那老狗多照看那丫头的。」 白泽找到葬爱道人和荒尾,告知三日之后离开云鲸的事情。荒尾十分喜悦,可玄九尘的神色却是古怪起来。 「道长,有别的打算?」白泽单刀直入。 「截江,此地的大道比之九州更加完整,于修行来说,证道会更加顺遂。」玄九尘直言不讳,「说实话,修行天赋我不及你。在这里你精进速度之快,不必我再多说吧?」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要留在云鲸。 「人各有志。」白泽并不勉强,说道:「不论如何,都得多谢你了。」 那剑客从古戒中取出一些在这座天下获得的法宝、灵丹妙药,交给玄九尘。葬爱道人笑着将东西全部推给荒尾,说道:「你我兄弟,何必见外?只是等你回了九州,见到欧阳木那个狗东西,替我踹他两脚。」 「道爷我想带他得道飞升,天大的福缘这狗东西接不住,哈哈哈,他要是知晓了,非得气死不可!」 白泽神色古怪。 「怎么?」玄九尘问道。 「没事。」白泽笑道,「若是能再见他,一定为道长踹他两脚。」 「那就好。」玄九尘大大咧咧道,「南海我是回不去了,也不知南海的仙子们知道道爷我走了,有多伤心。」 说着,目光瞥向荒尾。 那妖族少女吐吐舌头,笑道:「道长,恐怕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这丫头。」玄九尘瞪了她一眼,「亏道爷心里还一直想着你,把这么多宝贝都给了你。」 白泽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这自然也有她的一份。」 「那能一样?」玄九尘愤愤,瞅着荒尾,「丫头,你真要回去?在这里直上天渊上界,虽说道爷我能肯定那天渊定然不是仙界,可到底比九州残缺大道好得多。不考虑一下,跟道爷我一起留下来?」 荒尾毫不犹豫,「不了,道长。虽然我也知道我的修行天赋不高,可我是雪族的小少主,我有一定要回去的理由。」 「好吧,看来这天大的福缘只能道爷我独自享受了。」玄九尘叹了口气,并不强求。 「不过,还是要很感谢你啊,道长。」荒尾抱了抱那道人,笑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要分开,我还是挺难过的。」 那道人一时间手足无措,愣了愣,僵硬地轻轻拍了拍那妖族少女的脊背,眉眼流露出连他都没有觉察的温柔。 难过吗? 那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过的感觉了。 只是。 可能会遗憾吧。 第897章 料青山应不见我 玄九尘不告而别。 荒尾失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从那种蚂蚁挠心的感觉中挣脱。这位雪族的小少主心里很明白,这世上,或许从来就没有人会陪你走完所有的旅程。 修行是一个人漫长而又孤独的跋涉。 人生也是。 「肯定还会再见的。」那少女如此安慰自己,将葬爱道人留下的字条小心翼翼地收起。 那张字条,只有潇洒不羁的四个字: 青山不改。 很多年后,白泽才知晓。葬爱的意思不是「绿水长流」,而是「我见青山」。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只是故事的结局,很多时候,并非是「我见青山」,而是「料青山应不见我,只道惘然。」 白泽亲自拜访积雷山行营,将雷道夔步交给天英后人。了却诸多因果,那剑客将荒尾带到妖帝行宫,恰好又撞见邬娴雅,妖都圣女很自然地为荒尾安排了住处。 「他们找你喝酒,很多人。」邬娴雅如此说道,「我说了你住的地方,可能就在今夜,他们会过去。」 「殿下要一起吗?」白泽笑道。 邬娴雅没想到白泽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一句「不了」话到嘴边,犹豫一下,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说:「也行。」 这一夜,妖帝行宫的那处偏殿灯火长明,众人饮酒甚多,发泄内心的恐惧、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对未来的畅想。 而天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也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揭晓答案。 这一夜,那名满三绝天的年轻剑客以指作剑,在偏殿两根玉柱上刻下豪言壮语: 「仙路无始亦无终,唯有一剑问苍穹!」 「青天不随尘世改,沧海横流岁新篇。」 邬娴雅拎着酒壶,在人群的喝彩声中怔怔地看着那意气风发的年轻剑客,眼底翻涌无眠的灯火。 喝酒的人还有猴山太子。 只是和他们不同,猴山行营一片死寂。 猴王推开院门,崇明已经醉眼朦胧。月光清冷,照着散落一地的酒坛,分外凄凉。 猴王于心不忍。 可他也已经无力回天。 桃山的那棵蟠桃树,已经被他取回。狐王答应得很干脆,昔日两家的盟约到此彻底割裂。 「崇明,大势倾轧在即,你是猴山的未来。」猴王看着儿子狼狈的身影,内心百感交集。 「孩儿知道。」崇明深吸一口气,说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能牵绊我的东西了。我会背负整座猴山,一步一步,登上这天下的最高处。」 「父王,我不会再输了。」猴山太子仰望那一轮明月,眼底翻涌惊涛骇浪,「不会再输了。」 猴王忍住涌上眼眶的热泪,使劲眨眨眼,深吸一口气,说道:「为父相信你。」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玄九尘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人精通易容之法,如果是他要藏,即便是白泽,如果不是正面撞上,也绝难认出他。 这一日,天朗气清。 天河钟声再度响起,三绝天一众强者云集天河界域,玄徽子再度现身,依旧是端坐莲台之上,道骨仙风,说道:「诸位,天河回归在即,于洞天当中得上界巨头道统传承者,请直接踏足天河当中。待天河回归,尔等将与天河同登天渊上界。」
此话一出,三绝天一众修士纷纷踏足天河。白泽带着荒尾进入天河,那妖族少女四处张望,却没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身影,内心不免失落。 白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妖 都年青一代翘楚自发汇聚到白泽身旁,神色激动,你一言我一语,对天渊上界充满期待。 「老白,你看着兴致不高啊?」聆郎好奇道,「马上就要到上界了,以你的逆天资质,怕是即便到了天渊,也是那些上界巨头争相抢夺,想要收入门下的对象吧?」 「哈哈哈,这是肯定!」 「持剑者在终极战场力挫上界绝顶天骄,这时候,恐怕一身威名已经在上界巨头那里传遍了。」 「哈哈哈,到了天渊,还得仰仗白兄多多关照啊!」 众人纷纷附和。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白泽笑了笑,说道:「大道独闯,列位都是妖都新生代翘楚,即便是在上界,想来也是天之骄子,大家还是太看得起我了。」 「老白,你就是低调了。」聆郎打趣道,「可是吧,你这家伙干的事情却是一件比一件离谱,说你低调,你又委实不算低调。」 白泽无奈。 他要离开云鲸的事情,只告知过火绯儿。可到底是女子心思更加细腻,邬娴雅听白泽隐晦的言语,隐隐意识到那剑客或许不会跟他们一起前往天渊上界。 大道独闯。 邬娴雅还未多想,狐王一行人也飞身而至。妖都圣女只看了火绯儿一眼,即便桃山长公主眼底的情绪隐藏得很好,还是让她清楚辨认了其中沉溺的万分不舍。 邬娴雅已然笃定,白泽的确要走。 是要回灵气荒漠吗? 邬娴雅隐隐觉得不太对。 按理说彪爷已经和罪城二祖杀穿两座天下之间的壁垒,打入了天渊上界。白泽若是要回灵气荒漠,还来天河做什么? 狐王眼见白泽身旁的妖族少女与他走得极近,内心不喜,可面上却是春风得意,笑道:「贤侄,马上就要飞升上界了,怎么不见你那位好友?」 「葬爱道兄另有要事,前两日独自离开了。如今想必也赶到了天河,只是如今这里遍处是人,一时间没能会合。」白泽说道。 「原来如此。」狐王笑道,「贤侄,到了上界,有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白泽含糊其辞,目光落在火绯儿身上。 那女子好看的眉眼隐有潋滟水波,对上白泽视线的时候忽然就红了。 自古离愁别恨,最是让人伤情。 「这样也好。」狐王笑道,「年轻人不骄不躁,才能走好每一步路。你们年轻人且多聊一聊。」 狐王说罢,让开一步,带着火浣等人径自离开。 天河浩荡。 随着钟声渐歇,天河骤起波澜。 天河倒卷,开始向上界回流。 第898章 何处不相逢 “准备离开了。” 无名的声音陡然间在耳边响起。 白泽没有看到无名现身,对荒尾传音道:“到时候了。” 荒尾看着白泽,神色凝重,握紧双拳,有些紧张。火绯儿见状,心知白泽即刻便要离开这座天下,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猛地扑到那剑客怀里。 她很想就这么什么都不管不顾,跟着白泽远走九州天下。 可桃山长公主的身份,让她不能舍弃肩上的责任。 宁做我。 白泽轻轻一笑,拍了拍那女子的脊背,说道:“何处不相逢?” “阿泽,不要把我忘了。”火绯儿声音哽咽。 当此时,天河掀起波涛,玄徽子仰望天河尽头,朗声道:“诸位,该离开了,飞升天渊上界!” “轰!” 天河尽头,巨大的漩涡之门洞开,喷薄出绚烂霞光。天河倒卷,带着三绝天一众得到上界巨头道统传承的修士回归天渊上界。 那些试图投机取巧,没有获得上界巨头传承,想要浑水摸鱼,乘天河直上天渊的修士纷纷坠落。 天河倒卷,威势极大,冲过漩涡之门,带着诸多修士冲天而起。 众人只觉天地倒置,随着天河直入云霄后,又是一重天映入眼帘。 “快看,那是什么?” 有人发出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方有巨大树木参天而起,高不知几千丈、几万丈!枝丫耸入云端,散发出神圣威能。 “天呐,那是一棵树?!” 众人惊骇。 白泽也被眼前奇异景 象震撼到,骇然失色。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巨大的树木? 莫不是古籍当中记载的建木? 《九州异闻录》记载,“建木,生天地之中,高万仞,众神缘之上天。” 正自惊骇间,一股玄奥能量突然将白泽和荒尾托举,继续向天河尽头飞越。 “怎么回事,持剑者他们怎么还在飞升?”有人率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目睹这一幕,大喊起来。 聆郎眼见如此,着急道:“仙尊,白泽飞走了!” 玄徽子默然不语,看着那两道身影向天河中段飞升。 人群当中,混迹天河的罪城王者眼见白泽飞走,当机立断,五色神光暴起,直冲天河中段而去。 “天河中段禁行,上游乃是生命禁区。”玄徽子淡淡开口,却并不阻拦。 孔雀王并不死心,直追而去。 踏足天河中段的刹那,汹涌澎湃的天河水猛地起了一浪,将孔雀王的五色神光轰得爆裂,直接将那罪城王者打出天河! “!?” 众人骇然。 “怎么回事,持剑者怎么还在飞升?” “他要去哪?” 众人议论纷纷。 “哈哈哈,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白泽并荒尾直上天河,大笑道,声震天河。 火绯儿痴痴地站在那里,看着白泽渐行渐远,任凭清风吹拂脸颊上的泪水,紧咬嘴唇。 …。。 “绯儿,绯儿!”狐王排开人群,慌忙来到火绯儿身旁,着急道:“白泽怎么还在飞升?” “他走了。”邬娴 雅轻声说道,“去往他所来的地方。” “什么?”狐王惊骇,“天渊之上,还有别的天下?” 当此时,人群当中,葬爱道人也在仰观那两道身影飞升。也许是目光太过灼热,那剑客身旁的妖族少女心有所感,回首望去。
只是人影憧憧,哪一个,会是他呢? 天河之上,玄九尘已经背过身去,发出一声喟叹。 “走了,持剑者竟然走了!” “我就说,持剑者这般逆天,怎么看都不像是三绝天的人物!” “持剑者横空出世,败尽三绝天年青一代天骄,原来他真的是来自异界!” 众人嘈杂出声,有心存遗憾的,也有如释重负的,更多的,还是好奇持剑者究竟来自哪里。 莲台之上,玄徽子忽然看向世界树的方向,脸色一变。 苍古的声音在那通天大树的某处树冠响起,那声音说道:“昆仑……” “果然是昆仑……” “数千年了,终于要降落到那里了吗……” “昆仑气息,那孩子,来自昆仑……” 嘈杂的议论声涌入白泽的识海,那剑客刹那间头痛欲裂,只觉有恐怖存在想要侵入他的魂海,翻阅他的过往。 “无名,还是被他们觉察到了。”玄徽子面如死灰,“你可能力挽狂澜?” 天河之上,老者的身影凭空出现,一出手便震动八荒。 “天呐,那是什么……” 三绝天一众强者尽皆发出无力的喟叹。 只见一座法身顶天立地,高不知几千丈,庞 大身躯耸入云端,将那些嘈杂的议论声挡在天河之外。 “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众人眼见如此变故,纷纷失色。 “让开……” “不知死活的小子,滚开……” 那庞大的世界树上,有恐怖气息登天而起,重重砸在无名的法身之上,不过数息,便已经将那法身砸得爆裂开来。 “师尊!” 天河中段,白泽认出那道法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大喊道:“小心!” “不痛不痒罢了。” 无名横刀立马,挡在天河前面的身影极速溃散,可依旧是屹立不倒。 当此时,有天渊巨头隐晦出手,付出极大的代价直接将白泽二人送到天河上游。 “不行,那老家伙挡不住了,只能把那丫头当作弃子了!” “诸位,还在藏掖?再不动手,此子被拽出天河,一切布局,都要崩塌!” “那些古老存在很多都已经神智混沌了,不能放任他们乱来。” “妈的,拼了!” 天渊巨头们搏命要将白泽送出天河。可还是来不及了,无名的千丈法身彻底崩碎,天河门户大开,玄徽子压根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泽被拽出天河! “阿泽!” 荒尾骇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些苍古存在已经远远超出了荒尾的认知。 天河之上,玄九尘眼见如此,刚要掐指,动作还没完成,已经被极其恐怖的因果反噬,浑身裂开,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连内腑碎块都吐了出来! “ 妈了巴子,这下惨了……” 那道人面如死灰。 “怎会如此?” 火绯儿等人只觉恐怖,神魂颠倒间,整条天河都剧烈波动起来,惊涛骇浪将那些人全部轰出河流,更有甚者,直接被天河灭杀,尸体沉入水底。 …… 39314598。。 ... 第899章 世界树 白泽被强行拽出天河,世界树某处树冠上的古老存在试图将那剑客一页一页翻开。 生死刹那,白泽体内剑骨铮然,神灵血液和真龙之血在那根剑骨上流动起来,一道狂傲身影自那剑骨当中遁出,强势轰退那古老意志。 那身影如一团燃烧的烈火。 即便白泽只看到那人的背影,也心知肚明,此人正是小红! 或者说,来自昆仑秘境的帝君。 “没想到本尊留下的底牌这么快就被掀开了。”帝君发出一声嗤笑,燃烧的眼眸直视世界树,“世界树?啧,真是了不得。” “小红?”白泽艰难出声。 “小子,你闯祸的本事很高啊。”帝君头也不回,与世界树某处树冠里的存在隔空较量,直接逼得那处树冠炸碎。 “好强大的气息……” “昆仑……” “是仙域吗……” “吃了他……” “醇香的灵魂……” 世界树之上,苍古气息又开始窃窃私语。帝君冷笑一声,说道:“龙君,可惜你身困囚笼,这一战,老子要直接杀向王座了。” “小红!”白泽惊呼。 “上山的人,怎敢觊觎下山的神!” 帝君悍然杀向世界树。 无名浑身浴血,声嘶力竭道:“玄徽子,让他们动手!” 天渊世界,那些巨头们再不敢留手,纷纷现身,身躯却是尽数被光辉笼罩,让人看不清身形。 诸多世界巨头一起动手,将白泽重新打入天河上游。 帝君孤身杀进世界树,苍古气息震 怒,双方对冲,杀得世界树多处树冠崩塌。 骇人动静湮灭云海,那大树极深处,有不属于这座天下的远古气息苏醒,于无尽黑暗中睁开金色眼眸,凝望那道身影。 “你,终于归来了……” 天地间有穿越荒古岁月而来的叹息。 那叹息声一起,世界树极深处的棺椁猛地颤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极为恐怖的存在要从久远的光阴长河中醒来。 随着棺椁颤动,世界树也开始摇晃,天渊世界的大地轰然一震,如地牛翻身,数不尽的山川随之崩塌。 天河上游,白泽原本黑色的眼眸变得金灿灿的,默然凝望那棵世界树,像是在回应那声叹息,也像是在怜悯埋葬在无尽岁月当中的过往。 “怎么醒了……” “不可能啊,明明已经……” “怎会这样……” 苍古气息惊慌失措,世界树涌现诸多诡异身影,将帝君团团包围,顷刻间便要将他置于死地。 “开什么玩笑……” 帝君仰望世界树顶端,脸色阴沉至极,“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了。 世界树。 原来这树,竟是的墓地。 帝君视死如归,杀向世界树顶端。那些诡异身影窃窃私语,将那道火红的身影截杀。 帝君止步世界树一处树冠,那些围杀他的诡异身影纷纷惊惧,不敢再上前。 …。。 诡异身影又开始窃窃私语。 “好强,不愧是昆仑的存在……” “几千年了,没想到还能碰到这样的存 在……” “他们已经战死了,不如吃了吧……” “太强了……” “不能上去,好像已经醒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已经成为世界树种子的养分,还能从光阴长河里醒来吗……”
“那种存在,不是我们能揣度的……” “太恐怖了……” “让他去吧,反正都要死……” “等会吧,说不准,还能分一杯羹……” 帝君身形溃败,往上踏出一步,那棺椁猛地一震,掀开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一只干枯的手掌,像是死去多年的竹根。 帝君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灰飞烟灭。 灵体还是太脆弱了。 等待原地的诡异身影们眼见帝君灰飞烟灭,洒落赤金霞光,蛄蛹起来,争相去吞食那霞光。 “烧,好烧……” “不能吃……” 数道诡异身影吞食霞光之后,猛地燃烧起来,哀嚎惨叫。 天河地界,众人逃出天河,仰头去看,那剑客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三绝天老一辈强者只觉那道身影仿佛有支配天地的权柄,气息盖压八荒。 “阿泽……” 火绯儿泪眼婆娑,身旁一众妖都天骄也忧心不已。 “老白到底是什么来历?”聆郎惊骇道,“那棵通天树上的存在如此恐怖,为何会对他出手?” 九天之上,白泽直视世界树,目光深沉。 “百世沉沦,你,还是你吗……” 世界树棺椁中的存在问道。 白泽一言不发。 “……” 那荒古存在藏匿在棺椁中的气机波动 起来,一只大手将天穹撕裂,直取天河,想要将白泽擒拿,拽出天河。 “阿泽!”荒尾被吓得魂不附体,那剑客却是不为所动,单手一托,率先将那妖族少女送出天河。 “糟糕了,看来我等还是窥错了天机,此人非同寻常!” “力抗之下,我等皆要死尽,收手吧!” “没办法了,只能舍弃这桩布局了……” “撤!” 天渊巨头们一番挣扎,再不敢出手,纷纷隐匿。玄徽子眼见大势已去,颓然看向无名。 那老者气息奄奄,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裂天巨掌包罗万象,将天河打断。 白泽金灿灿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平淡开口:“回不去了。” 此话一出,那裂天巨掌停顿下来。 世界树轰然一震,棺椁中的荒古存在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将那些诡异身影吓得四处逃散:“不,不,不!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那巨掌不管不顾,铁了心一定要抓住白泽。金色眼眸有杀意涌动,天地间风云变幻,恐怖碰撞将天河彻底摧毁! “怎么会这样……” 火绯儿身形一晃,险些摔落虚空。 妖都圣女一把将她扶住,神色复杂。 “持剑者,没了?” “就这么,陨落了?” “这世界如此疯狂吗……” 三绝天一众强者瞠目结舌。 天河炸碎,那巨掌湮灭虚空,乾坤震撼,阴阳逆转。 良久,那裂天巨掌消散在天地之间,世界树不再震动,裂开一角缝隙的棺椁重新 合拢。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无人能及的世界树顶端,飘荡着荒古的叹息。 …… 39314850。。 ... 第900章 “荒尾” 九州北境,极北荒原。 冰原深处,某处冰窟。 白泽醒来时,只觉浑身如同撕裂一般,剧痛难忍。 那剑客忍不住闷哼一声,睁开双眼,刺眼的火光让他一阵眩晕。白泽眯起双眼,适应那火光之后艰难起身,背靠在冰壁上,打量四下。 眼下他置身于冰窟,近旁有一堆哔剥燃烧的篝火,他身上还搭着一件毛毯。 荒尾吗? 白泽将视线移到冰窟洞口,外面风雪呼啸,想来是已经回到了九州天下。 如此景象,看来多半是在冰原。 白泽尝试行气,却是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这才准确意识到浑身经脉损坏了绝大部分,真气难以在体内运转。 “这还真是糟糕……” 白泽精神萎靡,只觉浑浑噩噩。他努力回想,却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一段时间的空白。 当此时,冰窟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白泽定睛一看,来人身披大氅,裹着一身风雪走进冰窟,手里还提着两只雪兔,看见白泽醒来,脱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而明媚的面庞。 正是荒尾。 “你终于醒啦?”荒尾欣喜道,走上前来,“你的伤太严重了,感觉怎么样?” 白泽目光深沉,盯着荒尾。 “怎么了?”那妖族少女好奇道。 “我昏迷了多久?”白泽虚弱道。 “得有十几天呢。”荒尾说道,蹲下身来,熟练地开始处理雪兔,说道:“还好,你醒过来了。” “阿尾,你记得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白泽问道。 荒尾奇怪道:“你不记得了吗?” “阿尾,尘道长呢?”白泽复又问道,“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荒尾说道,“我在冰原就找到了你,没发现陈道长的踪迹。话说,你真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 白泽的面庞被火光渲染,看着那妖族少女的背影,目光深邃。 阿尾。 这是从未有过的称呼。 而她竟然如此坦然。 如果说这不算什么,那么尘道长这个模棱两可的称呼,让白泽心里断定眼前这人,绝对不是荒尾。 那么真正的荒尾在哪? 最坏的结果…… “先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一下,等你复元功体,一定能想起来的。”荒尾麻利地处理完雪兔,架起柴火,烤起肉来。 “嗯。”白泽默然。 如今他的状况极其糟糕,眼下摸不准此人究竟是何来历,白泽也不好直接动手。 魂海。 那剑客只觉分外疲惫,魂海一片混沌。他疑心是中了什么手段,暗自凝神,想要沟通沉寂在元庭气海当中的本命飞剑。 当此时,那蹲在篝火旁的女子突然说道:“已经发现了吗?还真是警惕呢。我承认,即便你受了如此重创,几乎可以说是废人一个了,魂海的强度还是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你把她如何了?”白泽脸色阴沉。 “郎君,你这般聪明,难道猜不到吗?”那女子咯咯笑道。
此话一出,白泽的心神到底还是乱了那么一瞬。 若是荒尾死在她手上,自然能解释这妖女为何知晓荒尾的相貌。可对方有极大概率精通魂术,荒尾若出事,没道理她没有读取荒尾的记忆。 若是没有,那就是他的记忆被翻阅了。 只是如她所言,她没能翻阅清楚。 白泽所思不过刹那,可就是那一刹那,冰窟中的篝火突然爆燃起来,“荒尾”突然出手,大氅掀起一阵火风,白泽来不及反手,已经被那女子一把掐住脖子! “荒尾”神色诡异,湛蓝色的眼眸冷漠地盯着白泽,嘴角露出残忍的笑意,说道:“本来想把你控制住,为我所用。现在看来,只能把你炼制成人傀了。” “可惜是可惜了点,但聊胜于无。” “荒尾”五指发力,登时将白泽掐得面色涨红。那剑客一时间无法调度两把飞剑,中庭的大罗剑胎也没有反应,手上那枚古戒猛地有火光迸发,离火神炉杀出古戒,毫不客气,直接砸向那女子。 那女子明显诧异一瞬,似乎是没想到白泽手上那枚古戒竟然是一枚储物戒指。 九紫离火迸发,那女子身上大氅被烧掉大半,连忙抽身后退。 白泽撑着离火神炉挣扎着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女子。 “不必如此看我。”那女子笑道,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泽,“这便是你的极限了吧?” 离火神炉散发出来的恐怖高温令冰窟融化。那女子颇为忌惮地看向那火炉,白泽眼见“荒尾”似乎是对九紫离火有些惧怕,心念一动,就要控制那炽烈火焰杀过去。 谁知那女子突然发难,双手掐诀,整个冰窟轰然一震,白泽下意识往脚下看了一眼。 “咔嚓!” 冰层裂开的声音交织成片,脚下寒冰猛地崩碎,大量冰冷刺骨的海水极速上涌,冲破冰窟底层,瞬间将整个冰窟淹没。 白泽猝不及防,猛灌了一口海水,这才意识到他竟然位于极北荒原更北方,北海! 离火神炉并那剑客一齐向北海深处沉沦,冰冷刺骨的海水让白泽应激之下,体内那颗龙王之心“咚咚”跳动起来。 龙血汩汩而流,飞速愈合功体的同时,狂暴的龙血又不断将白泽原本就脆弱的经脉破坏得更加不堪。 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饶是白泽定力极高,一时间也难以忍受,炽金色的双眼猛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那女子引得海水冲毁冰窟,身形没入冰冷刺骨的海水当中,却是没有一点不适应的表现,反而是鱼如得水,操控海流将离火神炉冲开,想要一击得手,彻底控制白泽。 离火神炉没入海水,可那火炉燃烧的九紫离火并未熄灭。火光照耀厚重冰层下的无尽黑暗,同时也隐藏了白泽狞亮的黄金瞳。 杀意扑面而来。 白泽猛地发现,那女子已经露出端倪。只见“荒尾”破损的大氅之下,原本属于人族特征的双腿,竟然变成了鱼尾! 鲛人? 白泽惊疑不定。 没想到北海竟然还有鲛人存在! …… 第901章 鬼鲛 传闻当中,东海是为鲛人族祖地。龙族未曾在九州世界消亡前,此族鼎盛一时,依附龙宫在东海建立起海国。 随着龙族消亡,海国也随之覆灭。 世间传闻,龙族消亡后,真龙宝藏却是仍然存留在龙宫。只是诡异的是,龙族消失之后,四海龙宫也都遁匿无踪了。 而找到龙宫,打开真龙宝藏的钥匙,便是鲛珠。 鲛人的眼睛。 然而并非所有鲛人的眼睛都能成为鲛珠。修为不够,那双眼睛和寻常人类的眼睛并无太大区别,取出后也会腐烂成泥。 此刻,北境极北之地,冰原与北海的边界。 白泽没料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余幼薇的族人。狞亮的黄金瞳猛然对上那女子湛蓝色的眼眸,那女子的脸色猛地动容,觉察到来自白泽身上的血脉压制,喝道:「你竟是妖族!」 「鲛人,就此罢手,本座宽恕你的冒犯。」白泽冷然道。 「夸口!」鲛人族女子潇潇喝道,「到了我的主场,任你手段通天,也要饮恨在此!」 说罢,那女子尖啸一声,黑暗深处有黑影回应,极速往这里杀来。 白泽面对海流冲击,被卷得七荤八素,潇潇见状,不屑道:「不过如此,还敢猖狂!」 潇潇不等那两道黑影杀来,已经近身白泽,手掌一翻,猛地打向那剑客,试图将其直接制服。 白泽目光深沉,待那女子靠近,突然发难,一拳打出,轰在潇潇那一掌之上。 「咚!」 海流崩散,潇潇硬接那一拳,直接被打得整条胳膊软绵绵地垂下,浑身一震,吐出血来,凭借海流卸力,还是被轰飞了出去。 「!?」 潇潇惊骇不已,没想到那剑客的拳力竟如此恐怖! 白泽打出那一拳,赫然发现他的不灭金身竟然也被压制得无法显化。 看来九州天下的大道规则果然残缺得厉害。 究竟是为什么呢? 按理说灵气荒漠也好,三绝天也罢,甚至是天渊世界,疆域面积都远远不及九州天下,为何九州大道会如此不堪? 白泽那一拳用力极少,可打出那一拳,他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竟还有一道恐怖伤痕,那伤痕直斩他的道源根基,十分可怕。 「先天道胎竟被斩了,是记忆空白那段时间吗……」 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此恐怖的代价,那么荒尾遁出天河,岂不是要灰飞烟灭? 白泽思虑间,那两道黑影已经杀至,前后围攻。那剑客定睛一看,两道黑影也是鱼人,只是不同于鲛人,那两道黑影的模样极为狰狞丑陋,鳞片崎岖,獠牙驳杂。 「这又是什么怪物……」 白泽五指一握,离火神炉急速而来,那剑客递出一拳,将一条怪物轰退出去,另一条怪物却是忌惮离火神炉恐怖的焰火,畏缩不前。 「鬼鲛,拿下他,这是命令!」 鲛人族女子潇潇敕令道,两条鬼鲛发出尖锐嘶吼,再度向白泽杀去。 与此同时,潇潇故技重施,扰乱这方海域的海流,形成巨大漩涡,想要将离火神炉再度抽离白泽近旁。
那剑客眼见潇潇得寸进尺,内心原本就烦躁,此刻终于起了杀意,狞亮的黄金瞳释放出恐怖威压,将那两条鬼鲛吓得不断嘶吼,愣是不敢再上前一步。 当此时,潇潇终于反应过来那来自血脉的压制力究竟为何,对上那双炽金色的眼眸,大惊失色,喊道:「龙王之瞳!?不,不可能……你竟是蛟龙之属,你和那头恶蛟是什么关系!?」 「我的一位朋友也出自东海鲛人族,与我 相熟。」白泽说道,狞亮的黄金瞳冷漠地盯着潇潇,「臣服,饶你一命。或者,死!」 潇潇浑身一震,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让她一时间竟难以动弹。 天下鳞族,真龙是尊。 血脉压制之下,那鲛人族女子甚至生不起反抗之力。 「到底是修为不够,否则这头人形蛟龙,便是我的人傀!」潇潇满心不甘,咬牙切齿。 白泽见状,不再留手,控制离火神炉迸发九紫离火,化作一条火焰长龙,瞬间将周遭海水沸腾,那巨大的漩涡海流登时溃败。 那剑客探手一抓,控制九紫离火龙,就要将那鲛人擒拿。潇潇见势不妙,二话不说,强行挣脱血脉压制,拼着重伤向深海逃去。 火龙摆尾,直接将一条鬼鲛杀得只剩一截可怜焦炭,另一条鬼鲛想要夺路而走,却被白泽那双眼眸死死盯住,不能动弹。 白泽见那鲛人族女子已经遁走,无意追杀,那鬼鲛被吓得瑟瑟发抖,凶性全无,白泽只看了两眼,疑心这鬼鲛与鲛人或许同出一源,终究没有再下杀手,放任鬼鲛逃离此方海域。 「看来当年海国覆灭,不仅是余幼薇辗转来到了北境,也有鲛人不远万里,迁徙到了北海。」白泽倚仗九紫离火龙冲破海面厚重的冰层,登临冰原,收起离火神炉的刹那,反噬之力如影随形,逼得他猛地吐血,身形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是非之地,还是快些离开才好。 只是不知,荒尾平安否。 若是真的就此陨落…… 那剑客顶着冰原猛烈狂风,艰难跋涉。 一望无际的冰原,冰山耸立,风雪的笼罩下,天地浑茫,直让人遍体生寒。 白泽拖着沉重的躯体远走,来到一处避风之地。北地极寒原本在那剑客眼里不值一提,可如今重伤在身,跋涉之下,竟将气力耗尽,只觉遍体阴冷。 白泽觉察到不妙,停留下来,复又祭出离火神炉,在雪山背风处砸出一个简陋洞府,跻身进去,就着炉火好一会儿才感受到暖意。 眼下的境况,当真是糟糕至极。 按理说龙血冲刷,就是再重的伤也能迅速压制。看来那直斩道源根基的恐怖伤痕委实棘手,白泽只能从古戒当中取出温良丹药,吞服之后开始自行打坐,尝试复元功体。 如此数日过去,白泽总算将那足以致命的伤势暂且压下。 极北之地阴寒至极,风雪刀剑,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全无生机可言。 第902章 红炉点雪 可这肃杀景象之下,又是杀机四伏。至少在那鲛人族女子口中得知,北海当有一条蛟龙。 这当真是劲爆消息。 要想在这极北之地立足,活着走出去,当务之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要有制敌手段。 复元功体一事短时间内恐怕难成。一来大道规则压制,神通难以显化,二来道源根基被斩,操之过急恐怕会有别的变故。 白泽倒是不担心道胎被斩难以复原。 毕竟是道门神体,先天道胎与大道契合,没有道运之子反被大道抹杀的道理。假以时日,这道痕之伤愈合应当不是问题。 “灵息之法和金光咒都是复元功体的绝佳途径。”白泽思忖道,“只是如今经脉损坏太过严重,行气不通,金光咒难成,不如先炼灵息。” 经脉损伤严重,同样的,白泽中庭剑意也难以游走经脉。真要去动剑意,只会让经脉破损得更加严重。 只有一条路走了。 剑罡。 白泽摇了摇头,放空心态,遁入止水之境,不去多想,开始修行灵息之法。 如此又是旬日过去。 这一天,风雪甚大,凛冽寒风似刮骨刀穿进洞府,白泽从入定中醒来,睁眼一看,大雪被狂风鼓进洞府,却在逼近离火神炉时纷纷消弭于无形。 那剑客刹那间心有所感,目光宁静地看着洞府内如此景象,离火神炉的火焰虽然没有触及到那鹅毛大雪,可大雪却被烘炉散发出来的热量消弭殆尽。 剑道一途,剑罡之玄奥就在于无视防御,直斩敌身。 虽说少有剑客能将剑罡炼到大成,可此剑道一旦炼成,杀力之恐怖,也足以令人胆寒。 就像这极北之地的风雪,虽不能直接将人撕裂,可那凛冽寒意却能透骨。 又如这烘炉,火焰没能直接将大雪消融,可大雪靠近烘炉,已经被热量消弭。 白泽蓦然顿悟,周身有剑力奔流。那剑客重新闭上双眼,在脑海中不断推演,如此数日过去,洞窟当中,无形剑力已经张满,逼得外界风雪不能寸进,化作滚滚洪流,向风雪更深处扩散。 某一刻,整座洞窟猛地摇晃起来,石壁不断崩裂,却被无形剑力撑着无法坍塌。 那剑客再得一剑,豁然睁开双眼,右手作剑指,猛地向石壁一点。 洞府石壁没有被那两指炸碎,反而是洞窟外界,漫天风雪突然被轰出一个百丈空洞! 剑罡,成! 白泽缓缓吐息,心道:“剑道第九剑,便命名为‘红炉点雪’吧。” 白泽心有所感,这段时间的修行已经让他魂海复归清明。方才剑罡一出,他将神念祭出观察剑力,却意外发现了熟悉的气息。 “倒是正好了却心结。” 那剑客控制离火神炉撑住洞窟,远游阳神,配合本命神通“雪”字印,刹那间寄身风雪,不出片刻,已经远游百里之外。 那剑客手段极高,阳神借助“雪”字印施展神通风雪夜归人,融入漫天风雪当中,全无气机波动,远观战局。 这一看,白泽才发现,那两人尽是熟悉面孔。
只见冰原之上,狂风怒卷雪涛,黑袍刀客将那鲛人族女子潇潇逼入绝境,一口宝刀已在那女子身上留下三处足以威胁生命的刀口。 “哈哈哈,想我胡一刀闯荡荒原数十载,早就听闻北海有鲛人遗种,没想到真的让老子撞见了!”那刀客大笑道,刀锋直指潇潇,“小丫头,你自己动手,挖出双眼交给老子,老子饶你性命!” 潇潇被那刀客杀得倒地不起,身下血迹被冻结成狰狞的紫红色,目光凶狠地瞪着胡一刀,咬牙切齿道:“你做梦!该死的人族,你休想得到鲛珠!” 说罢,那鲛人族女子伸出双指,就要直接戳毁自己的双眼。 鲛珠的蜕变,是在取出鲛人双眼之后的瞬间发生的。在此之前毁掉双眼,那便再没有鲛珠一说。 胡一刀被那鲛人族女子的凶狠吓了一跳,却是瞬间反应过来,极速抽刀,就要一刀斩断潇潇的那只手臂。 危急关头,隐藏在风雪当中的阳神突然发难,雪字印卷起凶猛风暴,直接将潇潇带上天穹,使得那一刀落空。 “何方宵小,敢在老子手下抢人,且来受死!”胡一刀瞬间捕捉到白泽的气息,绝技刀光血影纵横而出,将风雪斩空,刀光直冲白泽阳神而去。 “哼。” 白泽冷哼一声,阳神显化神通,一尊巨大的身影在暴雪中现身。只见那身影探出一掌,直接将那一刀迸发出来的刀光抓入掌中,捏得粉碎。 “胡一刀,又见面了。” 白泽冷漠开口。 “你是何人?”胡一刀皱眉道,“认得老子?老子对你,可没什么印象。” “想必碧眼独角蝰的那根独角,还在你手里吧。”白泽说道。 此话一出,胡一刀仰望那暴雪当中的巨大身影,这才恍然,诧异道:“是你?我记得你,雪族那小丫头身边的剑客。当初你手里的那根古怪剑条很有意思,那招大鱼一样的剑术也不差。” “只是我记得你明明心智残缺,怎么一年多不见,好了?”胡一刀觉得奇怪。 “记得就好。”白泽说道,“当年莫老死在你手里,如今便一命抵一命吧。” “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胡一刀将那宝刀扛在肩上,大笑道:“想要鲛珠你就直说,何必这么虚伪,假惺惺的。不如这样,左右这丫头有两个眼珠子,你我一人一个,如何?” 两人说话间,潇潇已经辨认出白泽的身份。原本她就趁白泽昏迷时入侵过他的魂海,如今白泽远游而来的阳神虽然有儒家文脉神通笼罩,可到底气息是不会骗人的。 “竟然是他……” 潇潇内心复杂。 没想到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白泽显化的风雪巨人一把将潇潇抓走,居高临下,俯视胡一刀,冷漠开口:“当年没能好好领教阁下的刀法,颇为遗憾。” “这么说,就是要打咯。” 胡一刀嘴角的笑意猛地凝滞,目光阴狠起来,“高高在上的嘴脸,老子很不喜欢。” …… 第903章 鸣刀弦月斩 那荒原刀客认真一刀,杀力之恐怖,直接将方圆十数里的暴雪打散,直视白泽那巨大的风雪身影,说道:“阳神远游?小子,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那刀客喉结耸动,猛地大吼一声,仿若平地惊雷,撼天动地的狮子吼迸发出直斩神魂的可怕杀力,猛地将白泽凝聚的风雪身影打散。 “吼!!” 狮子吼冲散那风雪身影,让白泽的阳神本尊暴露在胡一刀眼前。 那灿金小人直面狮子吼的神魂冲击,单手掐印,凝聚出一口金钟,将形体护住,两相抵消,那狮子吼没能对白泽的阳神造成丝毫伤害。 “狮吼功?” “佛门金钟罩?” 那剑客和刀客同时开口,似乎是都没料到对方会佛门神通。 “小子,你怎会佛门秘法?”胡一刀颇为惊讶,看向白泽的目光陡然邪异起来,说道:“你和那妖僧什么关系?莫非和老子一样……” “不知所云。”白泽懒得跟那刀客废话,直接动手,施展慈航圣印,打出七层宝塔,向胡一刀镇压而去。 “好小子,手段倒是层出不穷。”胡一刀舞动宝刀,绝技胡说八刀再出,追魂刀一击斩出,与那七层佛塔对抗。 “咚!!” 只听天地间一声爆响,魂刀对魂塔,激烈碰撞崩碎那刀客脚下数十丈厚的冰层,“咔嚓”之声不绝于耳。 “好强……” 被白泽拘束的鲛人族女子目睹这一幕,这才明白,当初她入侵白泽魂海为何没有成功。 如此恐怖的魂力,若是那剑客尚有一丝清明,灭她的魂术神通,不过弹指而已! “好小子,竟是佛道双修!”胡一刀喝道,神色兴奋起来,“没想到你竟和老子一样,也是武学驳杂的散修。小子,看你的佛门神通,想来是炼了不少吧?” “如何,当初迷失本心,缺了心智,想必也和你如此胆大妄为密切相关吧?”胡一刀气劲爆发,逼停不断后退的脚步,将七层佛塔死死挡住,“怎么,没人告诉你,如此做派,会自食恶果吗?” “没人告诉你,废话太多,有失高手风范吗?”白泽冷笑,七层佛塔轰然一震,逼得那刀客再度退步。 “竟敢教训老子?”胡一刀单手持刀改为双手,大喝一声,刀芒上冲云霄,将七层佛塔猛地斩退,“没人告诉你,身为一名剑客,剑道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吗?” “那就满足你。” 阳神小人再度凝聚风雪之身,只是这一回,那身影如常人大小,也更加凝视,不仔细去看,宛如真人。 天外有剑光呼啸而至。 胡一刀戏谑的神色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动容,眼见一柄莹白飞剑破空而至,飞到那身影手中,还是忍不住说道:“怎么不用你那根古怪剑条?” 白泽单手持剑,二话不说,直接祭炼剑九。 恐怖杀力冲天而起,剑罡之威咆哮天地。 红炉点雪。 胡一刀脸色一沉,一刀递出,刀罡疾走,与白泽的红炉点雪猛地碰撞在一起! “轰!!” 鸣刀弦月斩。
剑罡对刀罡。 两人再度交锋,罡气纵横扫荡,将周遭雪域清空,胡一刀脚下冰层彻底崩碎,迸发出幽黑海水,冲天而起。 那刀客踏浪登天,手中刀势不绝,不断劈向白泽的剑罡。那剑客以风雪大势加身,剑罡之猛,一时间竟有盖压胡一刀之势。 胡一刀心中骇然。 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当初那缺了心智的野修一身杀力竟然好像更强了! 按理说修士门庭驳杂,各门各派的路数都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三教。即便是三教各自内部,都有诸多分支。 佛道双修理应十分凶险,否则当初这小子也不会迷了心智。 那这小子又是怎么恢复神智的? 莫非此子身上,竟有完整的佛门传承? 胡一刀只能这么断定。 三教对心法传承极为看重,不入门庭绝难窥探一二。即便入了山门,也有诸多限制。除非三教高人亲传,否则心法传度,有的山门传完弟子第一层心法后,未来五到十年,都未必会传下第二层心法。 胡一刀顿时起了觊觎之心。 散修的问道之路比之山上修士不知难了多少倍。功法也好,神通也罢,乃至一切大小修行资源,都得自食其力。 “树大好乘凉”在他们这里完全没有体现。 运气好点还能闯出点名堂,稍有不慎,便是曝尸荒野,都没人知晓。 两人比拼罡气的关键时刻,汹涌海水突然破开一口,一道黑影从中飞速登天,直取潇潇而去,试图将之抓走。 “什么东西都想来分一杯羹!” 胡一刀见状大怒,喝道:“小子,看好你的人!” 随即那刀客瞥见那黑影身下的鱼尾,登时大喜,骂道:“又是一个鲛人,他奶奶的,好家伙,自投罗网的还是头一回见!” 两人颇有默契地同时收手,白泽一把将那鲛人族女子隔空摄住,身影一晃,腾挪开来,让那鲛人扑了个空。 胡一刀二话不说,抄起宝刀就要砍了那鲛人,却被白泽横插一杠,雪字印卷起漫天暴雪化作一只巨掌,径直拍向那刀客。 胡一刀抽刀将那巨掌斩碎,可刹那间的耽搁,那鲛人已经打碎冰原厚重的冰层,钻入海底。 那刀客怒急,正要再找白泽激战,放眼望去,天地间暴雪弥漫,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该死的,竟敢戏耍老子!” 胡一刀大吼一声,刀锋疾走,斩开漫天暴雪,却也是于事无补。 另一边,白泽带着那鲛人族女子兜兜转转,确认胡一刀不会追来,这才回归洞府。 潇潇被白泽的魂力钳制,一身功力尽数被封,远游之下,饱受凛冽风雪的摧残,到洞窟时已经被冻得脸色发青,眉眼结了一层厚霜,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离火神炉释放出的热量让那女子迅速升温,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潇潇瞪着白泽,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 第904章 神藏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 白泽哼了一声,“你说你想把本座炼成人傀,恰好,本座也精通此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否则本座不介意慢慢翻阅你的神识。” 潇潇脸色难看,说道:“你说你认得我的一位同族,北海之大,我鲛人族才有多少,我怎么从未听族人提及过你?” “我说的是东海。”白泽说道。 “东海?”潇潇嗤笑道,“开什么玩笑,世人谁不知晓,东海鲛人族已经灭亡!况且东海距离此地何止千万、万万里。如此跋涉来到此地……” 那鲛人族女子忽然闭嘴,目光颇为诡异地盯着白泽看。 “小丫头,如今是本座问你话,不是你来质疑本座。”白泽说道,“再不老实,想来得给你上些手段。” “……” “叫什么名字?” “……潇潇。” “荒尾在哪?” “不知道!”潇潇冷哼道,“我只是在你的识海中翻阅到了关于她的记忆,压根没见过她。你这么在意她,怎么,她是你夫人?” 白泽微微一笑,弹指往潇潇的眉心打入一道金色印记。 “你,你做什么?”潇潇顿时慌了,那金色印记没入眉心,顿时让她感受到来自灵魂的压制力。 此刻,白泽想要捏死她,只需要一动心念,灵魂印记爆发,瞬间就能将她的魂海炸碎! “本座的耐心有限,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本座问什么,你答什么。”白泽凭借那神魂印记确认潇潇的确没有见过荒尾,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死讯,至少还有活着的可能。 潇潇闻言,顿时红了眼眶,愤愤道:“不就是为了神藏来的吗!你问吧,问了我也不知道,了不起你就杀了我,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神藏?”白泽的目光深沉起来,想起小红和龙君登上九重天与那两尊号称“神明”的存在激战,这神藏,莫非…… “装什么。”潇潇哼道,“你说你从东海来,无非是为了关山远走至此,又发现关山是荒原的障眼法,真正的神藏是在极北之地。” 白泽愕然。 潇潇眼见白泽如此反应,意识到眼前之人很可能真的不知神藏一事,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那鲛人族女子陡然间兴奋起来。 “关山,神藏……” 白泽想起欧阳木最终没有走出关山,生死未卜,又想到荒原部族和大周长城军团、镇北军团决一死战,荒原妖族和三山府衙对垒长城,诸多往事纷纷涌上心头,一时间让他眉头紧锁。 云鲸体内世界之行,听胡一刀的意思,已经有一年多时间。再加上他被龙君占据身体后迷失的那段时间,或许如今距离那时,至少也有两年时间了。 算算时间,不知不觉间,他已至弱冠之年。 十年之约,所剩无几了。 那剑客猛地揪心。 “你,真的不知道?”潇潇忽然开口,打断白泽的思绪,“方才与你交手的刀客,便是为神藏而来。他口中的那个妖僧,还有我之前提到过的那条恶蛟,也都是一心想要夺取神藏至宝。”
“那家伙想要你的眼睛,莫不是听说了那神藏当中,有真龙宝藏?”白泽随口问道。 潇潇顿时警惕起来,瑟缩一下,随后又是怒火中烧,说道:“开什么玩笑!四海龙宫早已随着龙族消失于九州世界一起不见了,鲛珠能开启真龙宝藏不过是那些畜生想要覆灭海国找的借口罢了!” 白泽看着那鲛人族女子,随手丢给她一枚玉瓶,“把它吃了。” “这是什么?”潇潇抓起那玉瓶就要砸掉,“想毒死我,没门!” “怎么,你这鲛人莫不是在海里待久了。没见过复气疗伤的丹药?”白泽嗤笑道,“你砸一个试试?看本座能不能把你也砸了。” 一番恐吓,潇潇到底是怕了白泽,乖乖把丹药吞服,愣是没敢再顶嘴。 “说说那神藏。”白泽说道,“你知道多少?”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潇潇说道,“那时我在冰原上把你救起来,说实话,是有私心,就是想让你帮我去争一争那神藏。” 潇潇把“救起来”那三个字说得格外重,生怕白泽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可那剑客压根没有搭理她。 “至于神藏是什么,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刚才那个用刀的家伙。”潇潇继续道,“不过神藏所在的大致位置我倒是知道,你要是要我带路倒是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得到宝贝得分我一件。” “看来你对你现在的处境还不是很清楚。”白泽哼了一声,目光瞥向潇潇,登时把她吓得瑟缩起来。 “换个问题。”白泽说道,“荒原部族口中的白鬼是怎么回事?你既然身在此地,没道理不清楚吧。” 此话一出,潇潇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斟酌道:“我要是说我不知道,你不会杀了我吧?” 白泽微微一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潇潇愤愤不平,“忘恩负义!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冻死在冰原上!” “当真不知?”白泽沉声道。 “那是荒原部族古老传说中的一种怪物。”潇潇说道,“荒原部族信仰驳杂,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的天神,在他们的传说里,荒原部族的勇士战死之后,灵魂会回到天神那里,进入神殿,抵挡冰原深处的恐怖白鬼。” “据他们所说,那白鬼是诞生于永夜中的恶魔,他们出现,便预示着要屠尽荒原所有生灵。” “原来如此。”白泽了然,“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 潇潇目光诡异地瞅着白泽。 “什么意思?”那剑客问道,“你不会想说,真有白鬼吧?” 白泽转念一想,那自称是“神”的人首蛇身怪物都出现了,如果白鬼是真的,好像也没那么离谱。 “那我不敢说。”潇潇斟酌道,“不过听说,最近,好像是有人亲眼见到过那东西。跟传说中一样,是杀不死的怪物。” …… 第905章 历史正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白泽感叹道。 当年和谢玄出长城,走荒原,却是没有听说过“白鬼”这一传闻。 “你走吧。”白泽沉默片刻,忽然开口。 潇潇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不杀我?” “本座心情好,放你一马。” 白泽说道:“再不走,本座若是反悔了,你可就走不了了。” “那你解开留在我这里的神魂印记。”潇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别得寸进尺。”白泽拒绝。 那神魂印记别有用处。 想来若是幼薇知晓北海还有她的族人,定会十分高兴。这神魂印记,方便白泽日后找到潇潇。 “那不行,你不解开神魂印记,那我就不走了。”潇潇说道。 “或许你不知道,本座特别喜欢一种食材。”白泽微微一笑,说道。 “什么?”潇潇不明所以,“你想让我给你做饭?这不……” “不。本座特别喜欢吃鱼。鲛人,算起来也是鱼吧。” 白泽说道:“而现在,我想吃鱼了。” 潇潇看着白泽那张阴恻恻的脸,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 可那鲛人族女子极为聪明,又想到白泽提过他和一位鲛人熟识,想来当是不会真的把她扔进锅里煮了,心里虽然惧怕,可还是嘴硬:“我这么可爱,你怎么能下得了口?” “可爱?”白泽弹指从古戒里取出青元鼎,看着潇潇,“我这里有两口锅,说吧,你想被煮着吃,还是想被烤着吃。” “你,你来 真的!”潇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可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好吃!” “你刚才不是说,你很可爱吗?”白泽笑道,“一般来说,可爱的鱼,味道都不错。” “可恶,我走,我这就走!” 潇潇到底是怕了,被白泽一顿恐吓,慌忙想要离开洞府。可身上那三处刀伤委实厉害,即便吞服丹药,一时间还是难以愈合,仓皇之下,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伤口崩裂,把那鲛人族女子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出来了。 白泽见状,目光一沉,收起青元鼎,说道:“罢了,待你伤势稍好再走。” 潇潇刚要说些什么,那剑客又道:“本座不喜聒噪的人鱼。” 那鲛人族女子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愣是没敢多说一个字。 那剑客闭上双眼,放出阵盘,将洞府所在方圆十数里的地界笼罩,藏匿气机。 白泽运转灵息之法,继续复元功体。 如此又是一段时日过去,潇潇凭借丹药已经将伤势愈合完全,每天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入定的剑客,内心挫败。 早知道当初救了这么个煞神,真不如当时直接给他一刀,那样即便是把尸体炼成傀儡,实力远不如活傀,到底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受气。 后悔死了。 当此时,白泽在入定状态忽然觉察到古戒当中那枚玉鉴有了反应,心念一动,神识沉入那玉鉴当中,来到一处灰蒙空间。 …。。 光照会。 那个神秘组织又有集会了。 灰蒙空
间内,白泽的神识化作一道黑袍身影落座在右五位置。 主座上依旧空空荡荡。 左右两侧十二个位置,加上白泽,一共有四人参加集会,其他三人分别是左一青灯,左二先生,右二巫师,以及右六位置新出现的身影。 白泽往身旁看了一眼,他的位置是右五,代号“破军”,那新出现的身影就在他边上,身披黑袍,代号不明。 然而右六那道黑袍身影出现不过数息,又很快离开这片灰蒙空间。 “图腾这家伙,跑这么快。” 右二位置上的巫师说道,语调平平无奇,“啊,破军?你总算现身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你好,巫师。”白泽说道:“遇到了点麻烦,好久不见。” “哦?破军,算算时间,你已经有两载有余没有参加集会了,不知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先生问道。 青灯默然不语,像是在审视白泽。 集会所有出现的身影都身披黑袍,不见面目,声音也都一样,若非见过面,难以分辨对方身份。 是以青灯沉默,白泽却并不担心被他看穿什么。 “诸位可知晓极北之地的变故?”白泽终究是顶替了空山的身份,决定直接抛出重磅消息。 此话一出,巫师直接开问:“破军,你也去了冰原?” “确切来说,我在北海。”白泽说道。 “什么?”先生说道,“你和贪狼还真是艺高人胆大。那地方被称为生命禁区,极为凶险,难怪你这 段时间音讯全无。” “确实凶险,不过倒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白泽说道。 “破军,你说极北之地出了变故,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青灯问道,“说起来,自从贪狼声称要去冰原,也是音讯全无。” “可靠情报。”白泽说道,“北海至少有一条蛟龙。” “就这?”巫师大失所望,说道:“偌大的北海,有条蛟龙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真龙。再说,我南疆十万大山禁区里,还有一条血月之夜爬上尺木嗷嗷叫的真龙尸骸呢。” 先生:“……” “北海竟有一条蛟龙。”青灯说道,“莫非这鳞族大兴的说法竟是真的,难不成消失了千年之久的真龙,要从光阴长河当中归来了?” 千年。 白泽想起在三绝天的经历,鬼使神差道:“你们有没有怀疑过,九州江湖的历史,可能被篡改过?” “破军,你是不是在极北之地被冻傻了?”巫师说道,“谁闲着没事干,去篡改历史?再说人族的历史正文能改,难不成那些顶级妖族的记忆传承也能改?这一对照,不就直接露馅了。” 此话一出,白泽也沉默了。 “破军,怎么感觉你往极北之地走一趟,好像窥探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先生说道,“你说的变故,应该不只是北海有蛟龙这么简单吧?” “不可靠消息。”白泽说道,“极北之地,有人看到了荒原部族传说中的灭世怪物,白鬼 。” …… 39314896。。 ... 第906章 大势倾轧 “莫非这世上真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怪物?”巫师说道,“破军,你不是就在极北之地吗,要不你抓一只送到南疆,我研究研究?” “……” “巫师,别跳脱了。”先生说道,“那南疆十万大山里的毒虫还不够你研究的吗?” “蛊虫,蛊虫!”巫师强调道。 “好好好。”先生纠正道,“蛊虫。” “破军,如你所说,你那不可靠的消息若是真的,那倒是能解释通荒原部族为何这般拼命了。”青灯说道,“看来这北境战局,越来越复杂了。” “说到这,如今长城的战局如何了?”白泽问道。 先生说道:“很不乐观。” “嗯?”白泽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长城防线已经失守,大周两大军团面对荒原三大部族联军,按理来说以孤城和种师锷的能为,把部族联军挡在长城外应该不是问题。” 先生说道:“可毕竟是六百年屹立不倒的绝境长城,长城莫名被摧毁,已经让长城军团人心动荡。再加上镇北军团后方的变故,镇北军团也是人心惶惶。” 镇北军团后方变故,自然指的是关山。 “打仗嘛,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先生说道,“如今大周军团三者都不占,被击溃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北境七大国当中,也只有大周和卫国直面荒原部族的威胁。而大周各大军团当中,也只属北方军团最苦,想来这也是积弊已久。” 大势倾颓,非一朝一夕之过。 “三山府衙没有介入这场战争?”白泽问道。 “没有。”先生说道,“可靠消息,云海仙门、青冥剑宗还有火神山,已经做了决断,准备放弃长城边线。” “什么?”白泽吃了一惊。 “你深入北地冰原,有些事情自然不知。”先生说道,“如今关山可以说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北境乃至中州诸多高手都困在其中。没有多余人手驰援长城,况且现在的局势,不论山上还是山下,都是一团乱麻。” “竟如此复杂?”白泽沉吟。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先生说道,“你和贪狼如今在冰原,柚子和苦茶也很久没有出现了,想必是被困在关山里了。” “若是大周北地沦陷,关山倒是成了最后一道屏障。”白泽说道,“三山府衙若是撤出,恐怕那两大军团要就此覆没。” “这可不一定。”巫师终于能接上话了,说道:“先生之前说了,大周已经把一位皇子派到了长城,死战之心可以说是很明确。而三山府衙虽然接到了撤离的命令,可他们并没有全都就此离开,而是要和荒原决一死战。” “什么?”白泽说道,“哪个皇子被派到了长城?三山府衙不撤,若是全面开战,荒原可不止是有妖族一方势力,还有荒原山门、魔神殿裹挟其中,这岂不是……” “自寻死路是吧?”先生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很有气节。大势倾轧,当仁不让才是正确。想要出世,怎能不去入世?至于那位皇子,名叫姜维。” 姜维。 白泽沉默。 北地如此凶险,周王将姜维派到这里,是何用意? 相信他能力挽狂澜? 还是镐京之争已经落下帷幕,姜维终究是没能斗过太子姜寅,被送到长城,就是想让他战死沙场。
“先生说得有理。”白泽说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北境危局,想要破局,不付出血的代价自然是不可能的。” 白泽想到吴霜,王瀚,薛醒…… 只希望他们能在这场大乱中活下来。 “战火四起,民不聊生。”青灯叹道,“只可惜我不在北境。” “诸位,先行一步。”白泽说道,“荒原诸多辛秘已经逐渐浮出水面,只是我还未理清头绪。待我理清头绪,再和诸位交流。” 白泽思量片刻,终究没有将“神藏”一事说出。 “好,破军,你多加小心。”先生说道。 白泽退出灰蒙空间的时候,听见青灯说道:“两位,不知拜托大家的那件事情有没有线索?” “没有。” “我说青灯大师,你们为啥非要收妖怪当徒弟啊……” …… 洞府当中,白泽睁开双眼。 三绝天的闯荡已经够奇幻了,没想到北境如今的局势不遑多让,也如此魔幻。 “你总算是醒了,我们到底要在这个鬼地方待多久啊?”潇潇一见白泽睁眼,赶忙问道。 “走。”白泽霍然起身,收起离火神炉,直接离开洞府。 潇潇一愣,没想到对方这般雷厉风行。 失去离火神炉的支撑,洞府立刻开始倒塌。白泽收了那阵盘,扬长而去。 潇潇紧跟在后面,追问道:“喂,我们去哪?” “渡劫。”白泽回道。 “渡劫,渡什么劫?”潇潇奇怪道。 当此时,那鲛人族女子忽然发现不对。 天色阴沉得可怕。 潇潇抬头一看,风雪深处,劫云密布。 那女子陡然间变了脸色。 真是渡劫! 潇潇停下脚步,眼见白泽渐行渐远,用力喊道:“喂,你怎么还在渡雷劫!” 在潇潇看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仅仅凭借阳神就能和胡一刀杀得有来有回,还在剑势上压了胡一刀一头。 不排除那刀客没有尽力的可能。 可如此能为,怎么可能还在渡雷劫? 按理说七境的三灾四劫,那剑客一身杀力盖压于她,没道理还在渡三灾啊。 阳雷劫,阴雷劫,风雷劫。 是为三境到四境,四境到五境,五境到六境的三灾。 莫非,此人竟不是六境? 潇潇瞅着在白泽头顶汇聚的劫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风雷劫,倒非常像是阴雷劫! 阴雷。 那鲛人族女子吓了一跳,惊呼道:“这怎么可能!?要是这人还是四境……不,这不可能啊。四境修为,就算是我也足以轻松拿捏了,怎么可能接下胡一刀的刀!” “轰!” 浩荡劫云终于汇聚完毕,随着那黑雷在劫云深处奔涌,一声巨响轰动天穹。 冰原之上,潇潇只觉目眩神迷。 真的是阴雷! …… 第907章 阴雷 潇潇看不通白泽的修为很正常。 因为在她眼里,白泽只有一境。 金丹被掏,白泽重开气海以来,虽然气海已经凭借先天道胎这一道门神体炼到了苦海九重天,可白泽并没有再进一步,在气海之上架起真气虹桥,贯通三关,登临第二境,彼岸。 可凭借闪金强行轰开玄庭魂海之后,白泽又直接一跃有了属于四境的修为,魂力。 四境炼魂。 不过是人尊不惑、世尊魂我,还是天尊洞玄,其修行都直指神魂。 重开气海,转修《太虚古经》,其炼气境界比之《纯阳真经》的气海、金丹、元婴足足多了四重境界。 气海,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道,大乘。 如今白泽气海已成,可要论精深程度,距离筑基尚且有一段距离。那剑客另有打算,决定将这古经的起始两境全部炼成,再去架起真气虹桥,通三关,入彼岸,开紫府。 眼下他已经感应到雷劫气机,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由四入五,以弥补功体被斩带来的战力削弱。 四境至尊,五境贤者。 道门修士得入五境,体内真气会发生一次蜕变,由真气蜕变为真元。若是能在凝结金丹之前,将真气淬炼为真元,届时炼成的真元金丹定然会比真气金丹强上百倍不止! 而由此孕育出的元婴,自然也比寻常元婴更加强大。 白泽立于冰原之上,仰望浩荡雷劫。 阴雷穿梭劫云,黑色雷霆盖压八方, 威势极大。可那剑客并不惧怕。如今他身负两把天字飞剑,又有离火神炉、赤龙战甲、青元鼎等诸多秘宝傍身,对抗雷劫,可以说有十足的把握。 「如今伤势压身,想来以阴雷直接淬体,过于疯狂。」白泽思虑道,「还是稳妥一些更好。光照会的那些人不止一次提及过极北冰原乃是生命禁区,如此称呼必然是有其凶险之处。」 贸然加重伤势,万一真有杀局,恐怕难以全身。 「轰!!」 劫云威力攀升到极致,一时间九天云动,冰原之上刮起恐怖风暴,伴随着阴雷垂落天穹,骇人景象震动八方,不远处数座冰山直接被摧毁,轰然炸碎。 「咔嚓!」 那黑色雷霆垂落冰原之上,打碎厚重冰层,露出坚硬的土地。 极北之地,冰原与北海的边界,远远目睹那雷劫神威的鲛人族女子已经将双眼瞪大最大,任由风暴狂袭,内心的惊骇丝毫不差这恐怖动静小。 「这人的阴雷劫,威力怎么这么大?!」 不对,我在想什么!这家伙还没渡过阴雷劫,四境修为,怎么可能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力敌胡一刀? 潇潇只觉神魂颠倒。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何这般逆天!莫非是那些消失在光阴长河里的存在归来了?还是说,远古血脉觉醒…… 潇潇想到那双炽金色的眼眸,不由得心生畏惧。 这家伙,莫非真的觉醒了真龙血脉,还是说血脉进化蜕变成了无 限接近真龙的蛟龙之属…… 当此时,天穹之上,劫云翻涌,那在劫云当中翻涌咆哮的阴雷突然起了变化,只见巨大的云漩涡流陡然出现,劫云当中的恐怖阴雷汇聚起来,显化雷道异象。 「果然,又是如此……」 白泽叹道。 三绝天一行,他的雷劫看来已经不会再是普通雷劫。
如此这般,好的方面,此等雷劫淬炼己身,定能让自己的境界更加稳固,道行更加精深。 可不好的地方,就在于这雷劫越强,渡劫的风险就 越大。万一渡不过,那就是身死道消,再无回还的余地。 「怎么回事,这雷劫怎么还出现变化了!」远处观望的潇潇更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此等雷劫异象,实在匪夷所思。 即便是世人口中的天之骄子,也少有渡劫时能引发这般变化的存在! 此人实在了得,是当之无愧的顶级血脉! 潇潇双目放光,这种程度的雷劫,她还是第一次见,内心陡然兴奋起来。 「轰隆!!」 劫雷彻底显化神威,轰隆巨响撼动天地。白泽的神色凝重起来,不敢掉以轻心,直接唤出飞剑白鲸,遁入人剑合一之境。 「吼!!」 那雷道异兽咆哮起来,悍然杀下九天,直冲那剑客而去,威势极大,速度极快,直要将那渡劫之人抹杀在此! 「好大儿,去!」 白泽操控飞剑,直斩那雷道异兽。 白鲸发出兴奋的剑鸣,迸发出炽烈神光,冲天而起,于中天将那 悍然杀来的雷道异兽拦截,一个照面,将那雷道异兽直接斩杀! 「轰!!」 阴雷爆散。 恐怖雷霆淬炼飞剑,白泽遁入人剑合一之境,将那雷道法则之力仔细体悟,反哺自身。 「!?」 远处目睹这一幕的潇潇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是何等妖孽! 向来修士渡劫,谁不被劈个半死不活? 这家伙倒好,一个照面,直接把第一道劫雷给斩了! 斩了! 「简直可怕……」 那鲛人族女子神色骇然。 四十九道劫雷,已斩其一。 第一道劫雷垂落,白泽毫无压力。九天之上,风暴怒卷,劫云压顶。阴雷汇聚,紧接着,第二道劫雷显形,又是一头雷道异兽,咆哮着杀出涡流中心。 白鲸再进一步,将那雷道异兽拦截。 「轰!!」 一连十三道劫雷,尽数被白鲸斩得爆碎。 远处观望的潇潇已经彻底麻木。 她甚至觉得那人能直接杀进劫云中心,把这雷劫生撕了。 难怪敢以阳神和胡一刀力拼。 这般修为,要是没有那恐怖伤势,还不把胡一刀当狗打? 「吼!!」 第十四道雷劫垂落,乃是一头恐怖怪兽,一个照面,将白鲸砸得飞了出去,尔后直冲白泽而去。 那柄飞剑神光迸发,杀力猛涨,赶在那劫雷垂落到白泽身上之前将之斩灭。 白鲸杀到兴起,再斩十八道劫雷! 「轰隆隆――」 雷劫再度变化,仿佛被白鲸激起了怒火,毁灭气息自那劫云深处迸发出来,逼得远处 观望的鲛人族女子浑身汗毛倒立。 白泽二话不说,直接祭出离火神炉和青元鼎傍身,将离火神炉留在身边,祭起青元鼎,登天而去。 白泽有预感,第三十二道劫雷,白鲸恐怕不能完全挡下。 …… 第908章 誓言 果然,顶上劫云迸发出来的威势更加强大。白泽遁入人剑合一之境,白鲸被阴雷洗礼,那雷劫之力同时反哺但他身上。 眼下白泽体内的先天真气受阴雷洗礼,阴阳调和,已经发生了蜕变,成为真元。 “看来可以适度引阴雷淬体了,将真气彻底蜕变。” 白泽心意一动,那雷劫适时而来,只见四头恐怖的雷道异兽咆哮着钻出劫云漩涡,俱是狰狞无比,猛地垂落九天,向白泽劈去。 白鲸战意盎然,试图显化雷池重地,却被白泽阻止。那飞剑直斩四头雷道异兽,却有两头杀过白鲸,其中一头被青元鼎整个捕获,按入鼎腹,挣扎着想要冲出大鼎,然而并未成功。 白泽祭炼离火神炉,撞向最后一头雷道异兽,将之轰得爆散,引残余阴雷开始淬体。 阴雷入体,白泽迅速将之炼化,加速体内真气蜕变为真元。 阳雷至阳,阴雷至阴。 阴阳调和,方能一窥六境! “轰!!” 九天雷动,白泽如法炮制,渡劫如闲庭信步,不多时,已经将体内真气完全蜕变为真元! 那剑客仔细感受体内变化,先天真气蜕变之后,其强度直接盖压原来的形态! 真元。 白泽体内山呼海啸,他仰头看去,四十八道劫雷已经被他全部接下,最后一道劫雷,要来了! 九天之上,劫云酝酿最后一击。 那剑客突然之间心有所感,觉察到那来自劫云深处的杀机,十分庞大。 看来这 最后一道劫雷,需要全力以赴了。 白泽唤回飞剑白鲸,收起离火神炉和青元鼎,身披赤龙战甲,人剑合一,借助白鲸登天而起。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雷劫终于显化。只见一颗巨大的龙首从那劫云漩涡中心探出,大如山岳,每一片龙鳞都吞灭着骇人雷光,散发出毁灭气息! “吼!!” 阴雷巨龙发出一声咆哮,竟直接将劫云轰得粉碎。那巨龙庞大的身躯显露出来,极致的压迫力让虚空都颤抖起来。 远远目睹这一幕的潇潇被那阴雷所化的黑龙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倒退三步。 当此时,白泽祭炼体内两条王道龙气,融入赤龙战甲当中。刹那间,那赤龙战甲流动起来,直接化作一条巨龙! 八荒赤龙咆哮天地,与那阴雷黑龙针锋相对,两条巨龙于高空搏杀,一个万法皆休,一个雷道化身。 那黑龙的“道”凌驾于“法”之上,即便八荒赤龙再逆天,毕竟被黑龙强压一头,两龙相争,隐隐落於下风。 而在潇潇的视角,她压根没看出那条赤龙是白泽身上的战甲所化,只当是白泽显化真身,化身真龙,要将最后一道劫雷轰得粉碎! 那鲛人族女子只觉认知颠覆,心跳如擂鼓,径直向那赤龙顶礼膜拜,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 千年过去了,真龙归来,海国的神,回来了! “吼!!” 云天之上,两龙相争,八荒赤龙与那阴雷黑龙互相冲杀,龙 首之上,白泽沐浴狂暴雷霆,进一步淬炼躯体。 可那黑龙委实强大,雷霆之力劈得八荒赤龙神光迸发,那剑客浑身黑如焦炭。 白泽觉察到了死亡危机。 看来这五境雷劫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过!
那剑客大喝一声,四境巅峰修为洞玄境十道洞天齐开,磅礴剑意冲天而起,直欲将苍穹斩断。 白泽祭炼飞剑白鲸,释放飞剑本源神通,雷池重地轰动八方,为那八荒赤龙披上天雷铠甲! “吼!!” 雷池重地整个披在八荒赤龙身上,刹那间,那赤龙有如神助,化作一条雷火巨龙,威风凛凛,再度与那阴雷黑龙搏杀起来。 只是这一回,是那雷火巨龙占了上风! “白鲸,随我斩了这劫雷!” 白泽大喝一声,仗剑登天,离开龙首,配合雷火巨龙,将十道洞天的磅礴剑意尽数灌注到飞剑当中。 “嗡!!” 十道洞天融入那飞剑当中,白鲸神光冲霄,杀力令虚空震颤! 那剑客双手持剑,找准时机,奋力一击,将白鲸直接贯入那阴雷黑龙的头颅! “吼!!” 那阴雷黑龙的龙首被白鲸劈开,雷道本源飞速流失,雷火巨龙趁势绞杀,一时间将那黑龙杀得身躯不断崩碎,化作猛烈阴雷,向八方奔散,归于虚无。 白泽眼见黑龙的雷道本源流失,毫不犹豫,祭出青元鼎就要将那雷道本源捕捉。 然而那雷道本源散逸的速度太快,青元鼎来不及镇压,白泽见状,当 机立断,探手直接抓向一缕雷道本源。 “轰咔!!” 那一缕雷道本源直接在白泽手中炸开,化作恐怖黑雷,将那剑客瞬间包裹。 饶是白泽早有准备,还是被劈得吐血,一身衣物碎了大半。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泽贸然出手拦截那一缕雷道本源,只觉体内真元更加菁纯,连带着他对雷道法则的感悟,也更加深刻了! “既然劈不死我,那就都是我的!” 白泽彻底疯狂,驱使飞剑并青元鼎左右夹击,不断拦截雷道本源,然后抓起来就往自己身上招呼。 短短片刻,那剑客已经被劈得浑身抽搐,再承受不住那雷道本源的摧残,这才罢休。 当此时,那阴雷黑龙已经被杀得彻底溃散,九天之上,劫云退散,风暴裹挟大雪再度降临这方天地,凛冽如斯。 五境,成! 白泽收了神通,抖落一身焦黑,露出玉石一般的皮肤,从古戒里取出衣物套上,这才驾驭飞剑回到冰原之上。 潇潇几乎是连滚带爬,飞速来到白泽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纳头便拜。 白泽看她脸上全是冰碴子,疑心是这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眼泪在脸上结了冰,心里正自诧异,只听那鲛人族女子大喊道:“神,神!” “……” “您终于归来了,我族始终坚信,您一定会从光阴长河里归来,竖起战旗,带领我们重回碧落海!” 白泽恍然,他看着潇潇激动到浑身颤抖的身躯, 这才明白“神”这一称呼因何而来。 他很想说她认错人了,他不是那个命中注定会带领鲛人重回东海的神。 神,或许另有其人。 可鬼使神差的,那剑客的眼眸逐渐化作熔金,狞亮的黄金瞳注视着那虔诚膜拜的女子,如同君王的誓言: “神的怒火,将点燃整个青州。” …… 39314610。。 ... 第909章 白鬼 潇潇猛地抬头,凝视君王炽金色的眼眸,用力擦掉脸上冻结成冰碴的泪水,狠狠点头,说道:「好!青州之人,皆要死于怒火之下,他们的血,将再度染红碧落海!」 白泽长久凝视那女子。 「龙君,你僭越了。」那剑客对魂海极深处的玄黄龙魂说道。 龙君嗤笑一声,「一日是鳞族,终生是鳞族。小子,你既然拥有了龙王之心,有些旗你是一定要抗的,有些事,你也必须去做。」 「我没兴趣。」白泽传音道。 「你会有兴趣的。」龙君说道,「合修三教神通没那么好走。人教的每一条路,都有立教称祖的人物。想将三家绝学融会贯通,继承本王衣钵,是最好的选择。」 「是吗?」白泽眯起双眼,眼底的炽金色迅速退去,「我不信。」 「看来你小子是不打算把赤龙战甲给本王了。」龙君说道,「完整的《化龙诀》,你不想要?」 「也许是我不需要呢?」白泽笑道,「炼化龙王之心,为我所用,岂不是更好?」 「真是愚蠢的抉择。」 龙君冷哼一声,沉寂在魂海极深处。 白泽心有所感,看向北方。 「龙神大人,怎么了?」潇潇问道。 「有人来了。」白泽说道,「气息像是你口中的那条恶蛟。」 「什么?」潇潇闻言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斟酌道:「龙神大人,那条恶蛟,修为有些……」 白泽心知肚明,一把抓起潇潇,御剑极速而去 。不用她说白泽也很明白,眼下和那头恶蛟碰上,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白泽祭炼雪字印,贯通文脉,将两人气息完全消弭在暴雪当中,飞出数百里,又以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杜绝一切被那条恶蛟捕捉气机的可能。 如今方渡雷劫,修为境界还需要加以稳固。再加上身上的旧伤,此刻白泽要是与那可能是北海唯一的一条蛟龙缠斗,多半是要在阴沟里翻船。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避其锋芒,再说其他! 「龙神大人,不如我们直接去北海,我族所在有洞天福地,奇珍异宝,可以帮助龙神大神恢复伤势。」潇潇说道。 「区区小伤,不足挂齿。」白泽拒绝道。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其中绝对不会有「带领北海鲛人重回东海」这一条。 「你也不必称我为龙神,我乃截江真君。」白泽说道,「带领你们重回东海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 「龙神大人,您要抛弃我族吗?」潇潇脸色大变,惶恐道。 「从未拥有,何来抛弃?」白泽说道,「或许你没听明白,我再说一遍,我不是龙神。神的怒火或许的确会点燃整个青州,但那不是我的怒火。」 「龙神大人,你……」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是截江真君,不是龙神。」白泽的声线陡然凝聚杀意,把那鲛人族女子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再不敢多言。 玄黄龙魂的危险程度,丝 毫不亚于小红。 白泽都没能料到,小红竟然会在那根剑骨里埋下一道灵身。若非那世界树上的变故,这灵身还不知藏到几时。 龙君的心意,绝不能顺遂。 否则这具身体……
即便白泽的神魂再强大,面对龙君,那也是萤火见皓月。没有一页书,龙性早已压倒一切,将他彻底转化为一头怪物。 三教神通也好,道门绝学也罢,其根底只能建立在先天道胎之上,绝不能以龙王之心为根基。 若是妖道这么好走,那么那些 大妖也不必费尽心思化作完美人形。 人,万物灵长。 没道理自斩根基,倒退一步。 三绝天之行,很多东西都在改变。 那段遗失的记忆,更是让白泽如芒在背。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不论如何观想,那段记忆始终一片空白。 「你的功体已经复原,就此离开吧。」白泽说罢,剥离潇潇魂海的神魂印记,驾驭乘风剑意,极速而去,撞进漫天风雪。 「……真君!」潇潇连忙追赶,「我已无处可去,不如就追随真君……」 「你当真觉得,我不会杀你?」白泽蓦然回首,看那女子一眼,「北海既然有鲛人族的洞天福地,如何叫无处可去?」 「真君有所不知,那条恶蛟威慑北海诸多鳞族,我族也在他的掌控之下,备受欺压。」潇潇说道,眼眶登时红了,「我从那里偷跑出来,就是听闻冰原有神藏出世,想要搏一搏机 缘,好有机会将那恶蛟杀死!」 「随你。」白泽冷声,「若有危险,我不会顾你。」 那剑客找到一座冰山,决定在此落脚,屈指一弹,以剑意开辟一座洞府,打算稳固境界。 潇潇踯躅在洞府入口,半晌不敢进去。 大道本源伤势太重,白泽本以为登临五境,会对那恐怖斩痕有所恢复,可事实上并没有。 如今雷劫将他劈得体内气机紊乱。剑意在中庭冲撞,尚有大罗剑胎镇压,这气机之乱,还得靠打坐行功,慢慢理顺。 好在渡劫顺利,体内真气阴阳调和,已经成功转化为真元。 白泽有种预感,若是能成功筑基,他的真元强度,恐怕即便是炼出金丹的道门五境气修,都远远不及! 那剑客盘膝坐定,刚要进入状态,突然感知到有人靠近,悄无声息,若非他魂力强悍,几乎没有觉察。 白泽心头生起怒意,豁然睁眼,说道:「看来我真是对你太仁慈……」 白泽话没说完,凭借山鬼印的传承,他的目光轻易看破黑暗,竟在洞府冰壁内,看到了狰狞扭曲的身影! 那诡异身影几乎与冰壁融为一体,在冰壁里扭曲「前行」,眨眼之间,已经来到冰壁边缘,探出一只死白色的胳膊,嶙峋至极,猛地抓向白泽的头颅! 「装神弄鬼!」那剑客暴起,单手作剑指,将那条胳膊斩得粉碎,探手一抓,将那怪物从冰壁里生生拽了出来。 「我倒要看看,你是 个什么东西。」 白泽不顾那怪物扭曲挣扎,看着那东西死白色的躯体,那胳膊断开的地方没有血液流淌,也几乎称不上是伤口。 因为那儿的组织构造,已经无法用「物种」来形容。 白鬼。 那剑客的脑海里猛地冒出这两个字。 …… 「希望大家多多投票支持,在此拜谢了!」 第910章 北海蛟龙 那怪物在白泽的钳制下张大獠牙巨口,身躯不断挣扎,想要撕咬那剑客。 白泽眼神一凝,五指发力,将那怪物的脖颈捏得粉碎,扔在地上。 可即便如此,那东西仍旧没死,头颅无声嘶吼,躯体已经爬了起来,再度扑向白泽。 「找死。」 那剑客一拳递出,将那怪物的躯体打得粉碎。 「啊!」 当此时,洞府之外,突然传来惊叫。 潇潇。 白泽神念一动,猛地骇然,环顾四下,这冰窟洞府四面八方的冰壁当中,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诡异身影! 那些诡异身影扭曲着在冰层中「前行」,仿佛一群发现了食物的野兽,所有白鬼的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白泽。 白泽一脚将那白鬼仅剩的头颅踩碎,内心诧异这诡异怪物为何能被捏碎脖颈仍旧能够「存活」,那能在坚硬寒冰当中穿行的手段更是匪夷所思。 不过瞬息,那剑客已经出了洞府。 那些挤压在冰山当中密密麻麻的白鬼扭曲着调整方向,潮水般涌向白泽! 风雪呼啸,白泽闯出洞府,目之所及,潇潇正捂着胳膊,那白鬼的头颅已经被她打得爆碎,可怪物的身躯还在扭动着纠缠那鲛人族女子。 「白鬼,真君,是白鬼!」潇潇神色惊恐,将扑来的白鬼残躯打得粉碎。 放眼望去,冰山之上,漫山遍野,尽是诡异身影。 那些从冰山深处钻出来的怪物们无声嘶吼,潮水般扑向白泽二人。 潇潇的血洒在寒 冰上,迅速被那冰雪吸收。白泽的脸色猛地难看起来,有极其强大的气息正在冰山底下苏醒! 「走!」 白泽祭剑,剑一冰川瀑布横扫附近的白鬼大军,将那些诡异身影搅得粉碎,刹那之间,密密麻麻的白鬼残躯堆出一道圆形高墙,可高墙顷刻之间便瓦解开来,更多的白鬼推倒高墙,悍不畏死,继续杀向两人。 白泽定睛一看,那些白鬼残躯像是蛆虫一般扭动,死白死白。 两人同时登天,饶是白泽闯南走北,见多识广,仍旧被眼前景象逼得心底发寒。 如此怪物,若是横扫荒原,那些荒原部族如何能够抵挡? 难怪荒原部族不顾一切也要打过长城! 那冰山底下的存在,给白泽的压力极大,俨然有六境之威,而且还是六境中的顶级存在! 三绝天修士将六境划分为小圣、大圣、圣王,对应三品、六品和九品圣人。九州世界没有这种划分,只笼统有大圣、高品圣人等说法。 若是按三绝天的标准来划分,这冰山底下的存在,怕是有圣王境战力! 放在三绝天终极战场那个时间段,白泽仗着不灭金身,人剑合一之下,剑道杀力能直斩圣王。可今时不同往日,大道本源被斩,连带不灭金身也被压得无法显化。 此刻若是和那种存在对上,几乎是没有活路! 「竟然能直接跑到白鬼的巢穴,这运气着实背得紧!」白泽心道,「放眼九州,六境高品, 已经是绝顶存在,只这一座冰山,底下竟然就有如此恐怖的怪物!」 如此看来,荒原传说中的「灭世」,还真不是子虚乌有。 普通白鬼尚且如此难杀,更何况是六境白鬼!
冰山之上,有哄抢到潇潇一滴血的白鬼,登时大吼起来,声音极为嘲哳,一把扛起身旁的同伙,将之当作标枪投射出去。 一时间有数十头白鬼冲上云天,张牙舞爪,想要扑住白泽二人,将他们啃食殆尽。 白泽敏锐发现不对 ,立即让潇潇止血,剑意奔流,轰碎那上天的数十头白鬼。 冰山上,那些抢到血液的白鬼有如神助,还在不断抓起同伙当标枪往天上丢。 「赶紧走!」白泽招呼潇潇就要走为上策。 否则等冰山底下那位出来,恐怕就走不了了! 当此时,骇人杀意横亘雪空。 「嗤!」 寒冰棘枪破空而至,直戳潇潇后心! 那寒冰棘枪来势极快,锐不可当,潇潇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最多避开要害,毫无反手之力! 白泽心里一寒,有五境白鬼现身了! 那剑客当机立断,雪字印一出,将那寒冰棘枪打得粉碎,回头一看,冰山顶上,一头白鬼正目光诡异地盯着两人,又是蓄势一枪,直冲白泽面门而来! 白泽毫不犹豫,一把抓住潇潇,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瞬息远走。 那寒冰棘枪落空,冰山顶上的白鬼发出一声怒吼,霎时间地动山摇,整座冰山轰然 裂开,密密麻麻的白鬼浪潮般涌出,翻滚着,挤压着向冰原奔走,无声嘶吼。 而就在两人远走不久,一道恐怖身影撕裂虚空,踏足此地。 那人头生蛟龙之角,端是威猛霸气。 可他甫一现身,冰山底下,更加恐怖的身影从那极深的黑暗里醒来,睁开双眼,射出两道寒光,直冲那北海蛟龙而去! 「此地竟有如此强者!」 那条北海蛟龙脸色一变,原本动用神通追踪那真龙气息至此,没想到竟看到遍地诡异身影,尽是死白之色。 莫非…… 白鬼! 北海蛟龙毫不犹豫,想要破空而去,可却突然发现,此方天地的空间,已经被冻结! 那恐怖存在从极深的黑暗里起身,喉咙耸动,竟发出言语:「蛟龙……死……」 北海蛟龙避无可避,当机立断,率先动手,寒声道:「荒原部族传说中灭世的怪物,就让本座看看,究竟有几分能耐!」 …… 另一边,白泽带着潇潇连续横渡虚空,那鲛人族女子脸色发白,哆嗦道:「真君,你方入五境,御空的手段便如此纯熟?」 五境贤者两重楼,小贤者御空,大贤者万象。 多少五境大成的修士都只能做到虚空挪移,此人竟然能在初入五境时横渡虚空,着实匪夷所思! 白泽默然不语。 连续横渡虚空,导致他体内的气机更加紊乱了。 潇潇见他不说话,又说道:「这下惨了,这冰原上真的有白鬼!如此恐怖的生物, 别说荒原部族跑不掉,恐怕这极北之地,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你到底知道多少?」白泽沉声问道。 「我知道的,之前都跟真君说了!」潇潇发誓道,「这白鬼真的只在传闻里听过,刚才,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怪物。」 …… 第911章 故人剑 那白鬼自然而然地让白泽想到一种怪物。便是当年在虎牢关以及大周西境陇海郡,那个黑袍人用那诡异念珠从地狱召来的亡者之师。 好在趁那冰山底下的存在彻底醒来前逃离了那里,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种境界的存在,一旦动用领域,虚空都会被冻结,压根无法横渡虚空。 当此时,白泽忽然间心有所感,朝风雪更深处看去。 「真君,好像有人来了。」潇潇说道。 白泽略一颔首。 的确有人来了。 三人。 气息乃是人族。 白泽觉得新奇,这冰原深处,北海之界,竟然让他一次碰见三个人族修士。 不出片刻,那三名修士已飞至附近。白泽和潇潇都没有刻意隐藏气息,近距离之下,那三人觉察到两人气息,凑了过来。 白泽一看,那三人的装扮显然是山上宗门之人,皆着道袍。可那道袍样式,又分明不是白泽所熟知的北境名门。 那剑客心里顿时有了猜测。 白泽和潇潇打量那三人,那三名修士也在打量二人。 只见白泽脚踩一柄飞剑,身旁的女子凌空踏步,两人的修为,在他们看来,潇潇要高出白泽很多。 那三人最先被潇潇的美色吸引,鲛人一族,本就生得十分俊美。女子分尾之后,比之人族女子,不论是身段还是肌肤,普遍都好上很多。 可很快,那三人的目光都先后从潇潇身上移开,看向白泽脚下的那柄飞剑。 「两位师兄,你 看那人脚下的飞剑,通体莹白,品阶极好,莫非是地字上品?」其中一人传音道。 「不好说,但我感觉,至少也是地字下品!」另一人传音道。 为首的道人年过中旬,乃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已有五境第二重楼万象境修为,闻言目光微沉,隐隐有一丝贪恋一闪而过,隐藏极好,若非白泽神识过人,几乎难以察觉。 「在下偃月宗陈海,敢问两位道友从何而来,要往哪里去?」为首的偃月宗道人说道。 潇潇下意识看向白泽。 可就是这一举动,顿时让那三人起了疑心。 在他们眼里,潇潇的修为要远高于白泽,可如今看来,却是潇潇要听白泽的话。 莫非另有玄机? 三人暗自观察,可怎么看白泽都是个不入超凡,尚且停留在红尘三境的小人物。 「散修。」白泽抱拳道,「原来是偃月宗的前辈,在下截江,有礼了。」 「散修?」陈海笑道,「看小友的气度,可不像是散修。」 白泽不置可否,目光随意落在陈海的腰间的佩剑上,陡然一凝,说道:「陈道长,能否让我看一下你的佩剑?」 此话一出,另外两名修士愕然。 陈海愣了一下,毫不在意,取下腰间佩剑,交给白泽,说道:「既然小友想看,怎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小友脚下的那柄飞剑,品阶更好才对,如何看得上贫道这把剑?」 白泽接剑,那把剑一入手,他便已经看出端倪。 那剑 客面上神色有了那么一丝动容,将那口剑出鞘三寸,见那吞口样式,终于确认。
「问少,你炼制出来的剑,吞口都这样?」白泽仔细端详那把剑的吞口。 「老白,你不懂,这是属于我独有的标识!等哪天我成为名扬九州江湖的铸剑师了,这吞口就是我的印记。」 「说实话,多少有点欣赏不了。」 「你懂个屁!」苏问一把抢过那把剑,哼道:「白送你 的你不要,等将来我成为九州一流的铸剑师,你想求都求不来!」 …… 仙门过往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泽终于明白,为何当年昆仑之行后苏问的命牌一直完好,人却下落不明。 原来这小子竟流落到了荒原,看样子,还是被偃月宗控制住了! 莫非那时,他也遭遇了时空乱流? 还是说,有别的变故。 不论如何,总算是有这小子的消息了。 白泽的心境波动起来,那偃月宗三名修士隐隐觉得不对劲。陈海暗自传音,那两人悄然对视一眼,眼底暗光涌动。 「只是觉得这把剑很特别。」白泽收剑入鞘,却并没有立即归还的意思,说道:「铸造这把剑的人,可惜了他的天赋。如果有更好的材料,想来他或许能炼出玄字极品灵剑。」 「小友也懂铸剑之法?」陈海笑道。 「略知一二。」白泽说道,「三位道长,不知我可有幸结识这位铸剑师?正好我手里有点好材料,想请他帮我铸一把剑。」 「好 说。」陈海笑道,「小友若是不嫌弃,待我们师兄弟三人下山历练结束,邀请小友和这位仙子去偃月宗做客,届时贫道亲自引荐小友,如何?」 说着,陈海探手,作势想要取回佩剑。 白泽微微一笑,说道:「我很喜欢这把剑,不如道长送我?」 陈海面露微笑,说道:「送你,还是送你一程?」 说罢,那中岁道人突然发难,一掌按向白泽心口,说道:「巧了,贫道也喜欢小友脚下的那柄飞剑,不如送给贫道?」 「师兄,跟这小子废什么话,既然认出剑的来历,定然是与苏问熟识之人。」一名道人祭剑,直接杀向潇潇,「此子定是长城外边来的,六境不入荒原,这小子的护道者,必然是这女人,都杀了吧!」 另一人虚空挪移,堵死白泽和潇潇的退路,手中拂尘一摆,冷笑道:「可惜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既然来了,就留下性命吧。」 陈海出手极快,在他看来,如此近的距离,他一个五境巅峰修士,击杀白泽简直是易如反掌。 既然对方自爆身份,那就没必要虚与委蛇了。 当机立断,全都杀了! 然而事与愿违。 白泽一把抓住陈海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那道人一时间竟难以挣脱! 「!?」 陈海毫不犹豫,张口一吐,喷出一道真火,直冲白泽面门而去。 「这小子有古怪!」 陈海话音刚落,突然觉得手腕剧痛无比,原来竟是那剑客五指 发力,生生掰断了他的腕骨,然后捏得粉碎! …… 第912章 赤天君 罡风劲吹,那口真火还没来得及烧到白泽脸上,已经被罡风吹得倒飞回去,反将陈海的头颅点燃。 那偃月宗修士惨叫一声,真元护体,轰散真火,神念操控飞剑,在白泽手中锵然出鞘,直斩白泽钳制他的那只手。 白泽冷笑,身影一闪,拽着陈海直迎那飞剑的斩击。 陈海的反应倒是极快,强忍剧痛,一把抓住剑柄,五境之威显化,自然异象盖压白泽,只见一座大山在白泽顶上坠落,誓要将他当场镇杀! 白泽松手,剑乘风让他御空而行,白鲸入手,挥剑一斩,直接将陈海的自然异象整个劈开。 “轰!” 那座异象大山被一剑斩开,陈海陡然间面色潮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骇然道:“扮猪吃虎?!” 陈海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道友既然来了,还请留步吧。” 白泽单手掐诀,祭炼漫天风雪,化作一只大手,直接将那意欲逃亡的道人擒拿,任他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 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陈海被白泽以雷霆手段镇压,剩下两人见状,尽皆骇然失色,哪里还有杀人夺宝的心思,分头逃命。 白泽故技重施,雪字印一出,两只大手同时抓向两名道人。 其中一人拼死反抗,被那风雪大掌无情镇杀,另一人更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大吼道:“我乃偃月宗太上长老亲传弟子,你敢杀我!?” “你自找的。”白泽毫不留情,风雪大掌狠狠拍下 ,将那道人打得筋骨寸断,坠落虚空。 “师尊救我!” 那道人祭出一枚玉符,阳神远游,想要逃离这里。 白泽终究慢了一步,那玉符“咔嚓”一声裂开,此地讯息已经被送了出去。 那剑客察觉到破裂玉符当中有强横神念即将破出,当机立断,眉心飞出一座金光璀璨的七层佛塔,瞬息追上那道人的阳神,将之镇杀。 同时风雪巨掌猛地按下,在那玉符里的神念破出之前将之拍得粉碎! 风雪世界,对贯通文脉,炼化“雪”字印的白泽来说,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寻常五境,将之灭杀不过抬手而已。 也只有长城第一剑薛道衡那种绝顶五境才能对他造成威胁。 白泽虽然是初入五境,可凭借道门神体的逆天体魄,他早在红尘三境便已经开出苦海异象,气海当中日月浮沉,碧海无尽,还有那天道异象混沌青莲。 五境万象,便是要在四境的基础上窥探大道。而大道显化的第一步,便是凝聚道象。 也就是说,本该在五境大成时开出的异象,或者说是九州修士的另一种称呼,天象,白泽早在下三境时便已经开出。 说是初入五境,可白泽体内的每一道天象拿出来,都是万象境的实力! 而白泽气海当中的四道天象,加上玄庭魂海的仙殿,五道天象叠加,粗暴来说,就相当于他一人,便拥有五个万象境修士的能为。 …。。 而白泽那五道天象,占比最多的自 然异象已经让他融会成“海上明月共潮生”,单是这一个,便足以傲视万象境。 “道友,在这冰原禁区,多个朋友多条路,贫道愿意向道友认错,我偃月宗也绝不会追究此事,还请道友饶我唐突之过!” 陈海被那风雪大手捏得浑身扭曲,惊恐求饶。
他万万没想到会阴沟里翻船。 那个年纪轻轻的剑客不是下三境,而是一身修为已臻至化境的大能! 错了。 不是那女子为他护道,他才是护道人! “饶你唐突?”白泽冷笑道,“今日若非是本座将你镇压,换个人来,岂不是要被尔等害了性命?” “道友,是我有错在先,不该起觊觎之心,还请道友看在我偃月宗的面子上宽恕贫道过错!”陈海说道。 “我且问你,苏问现在何处?”白泽说道。 “他就在冰原!”陈海连忙说道,“截江尊驾,我愿意带你去见他!” 潇潇立在虚空,被白泽的雷霆手段震慑,一时间瞠目结舌。 那鲛人族女子简直难以置信。 刚渡五境雷劫,还未稳固境界,抬手之间便镇压了三名五境修士! 旧伤未愈,又渡雷劫。 再想想此前他仅以远游阳神和胡一刀交锋…… 委实恐怖! 白泽心有所感,朝西南方向看去。 一道火红身影裂空而出,风雪绰约间,若非那人一身魔氛,白泽倒以为是小红来了。 那魔修甫一现身,陈海立刻激动起来,大声呼救:“天君救我!” 天君。 白 泽目光一沉,向那魔修看去。 当初在八角鬼楼,魔神殿便有一人自称是青天君,而且相貌和欧阳木一般无二,以至于当时白泽以为那青天君乃是欧阳木的一道化身。 “陈道长,为何会如此狼狈?”赤天君负手而立,端是狂傲,笑问道。 “天君,此人是长城外来的,和那苏问熟识!”陈海大声道,“天君救我,宗门必有报答!” 此话一出,白泽和赤天君的脸色都变了。 赤天君仔细端详白泽的相貌,目光一沉,说道:“大公子,你果然没死。” 此话一出,饶是陈海迟钝,也听出了玄机。 此人竟是云海仙门仙苗,白泽! “当年荒原一战,听青天君所言,大公子可谓是神勇无比。”赤道,“荒原妖族与我魔神殿联手,却被你一人杀得惨败,即便是妖圣出手都没能奈何得了你,三人尽数折戟,佩服,佩服。” “如今看来,是三方齐聚了。”白泽的目光瞥向陈海,“偃月宗……既然与魔族勾结,那便上路吧。” “不!天君救我,你不能……” 陈海被那风雪大手禁锢,阳神都不能遁出,顷刻之间,被那剑客生生捏死! 而赤天君却选择视而不见,任由白泽捏死陈海。 “好了,闲杂人等也快死完了。”赤天君笑道,看向白泽的目光很是玩味,“大公子,你说,要是云海仙门知道了他们辛苦栽培的仙苗,其实乃是一妖人,他们会如何 决断呢?” 白泽眯起双眼,内心杀意奔涌。 潇潇更是瞠目结舌,她很怀疑,听到了如此辛秘,她还能不能活命。 “大公子”这个称呼她是没听说过,翻阅白泽记忆时只当“阿泽”才是他的名字。 可云海仙门她还是知道的。 那可是北境道门道统所在! …… 39314243。。 ... 第913章 井中月 “妖人?”白泽仗剑,笑着说道:“你觉得你这魔门之人的话,倒有人会信?” “哦?”赤天君笑道,“看来大公子很自信不会被发现你的底细啊。那要不换个说法,你觉得荒原妖族,不,整个北境,甚至放眼九州天下,他们若是知晓你体内流淌着龙血,你会不会被杀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千年前真龙失落,这世上,鳞族的蛟龙,都是极为稀少的存在了,甚至江湖传言,这世上连蛟龙都没有了。”赤天君自顾自说道,“我其实很好奇,大公子,你体内的龙血,是真龙之血,还是蛟龙之血呢?” 白泽沉默不语。 两人隔空对峙,气氛越来越紧张。 “听说北海,确有一条蛟龙。”赤道,“大公子不愿意说,或许,他能断言?” “我会不会被杀到无路可走尚且未知。”白泽说道,“不过今日,想来你是无路可走了。” “大公子想动手?”赤天君笑道,“那你可得注意了,这里就在北海边上,比不得在荒原的时候。大公子再变成那怪物,搞不好,那条北海蛟龙会……” “斩你,以我手中的剑,足够了。” 白泽说罢,身形越过潇潇,说道:“你且先行离开。” 潇潇正要有所动作,赤天君狞笑一声,说道:“现在想走,怕是走不了了吧?大公子,你的秘密,你不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废话太多,受死!” 白泽仗 剑,凶猛罡风从四面八方来,出手便是极招! 剑九,红炉点雪。 剑罡杀过虚空,漫天风雪为之爆碎! 赤天君单手负于身后,探出一只手,猛地按向那扑面而来的剑罡,气定神闲道:“本了,你走不了。” 飞速远离此地的潇潇突然感觉到有恐怖气息自身后迸发,刹那间身影如入泥沼,难以动弹! “六境,是你无法理解的存在。”赤道,“在这圣域当中,我,就是主宰!” “轰!” 赤天君一掌按下,将那剑罡轰得爆碎。 身形直接被赤天君的领域禁锢。 那魔者哈哈大笑,眼底贪婪尽显无疑,一个跃身,就想直接掏了白泽的心脏。 “不管是蛟龙还是真龙,你的龙血,是本天君的了!” 赤天君胜券在握,贴近白泽的刹那,那剑客眼底的暗光却猛地让他心悸。 本能让他想要闪避,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大罗剑域。 赤天君只觉他的圣域被一把无形的神剑劈开,瞳孔地震,体内的真魔之血极速冲荡,让他一身杀力在刹那间攀上顶峰。 “愚蠢。” 白泽抽剑,剑道杀力直冲云霄,剑一无量分阴阳,判生死。只见那飞剑之上黑白二气缭绕,狠狠斩在赤天君的胸膛上! “啊啊啊啊!!” 赤天君目眦欲裂,无量一剑直把他劈得胸骨尽断,二气交织的恐怖杀力刹那间便已经砍到了他的脊背,脏腑被那剑意搅得粉碎! …。。 “……” 白泽没 料到那一剑竟然没有将赤天君砍成两段,杀力再涨,拼着体内剑意反噬,那一剑直接从赤天君后背迸出,黑白二气纵横决荡,冲入漫天风雪,卷起浩大风暴。
“真君!”潇潇难以置信地大喊。 一剑。 只一剑,那魔宗六境高手,竟然被斩成两截! 白泽眼见赤天君的两截身躯倒飞出去,口鼻血流不止,身形略一摇晃,只觉中庭剑意湖泊的惊涛骇浪再难以压制。 当此时,白泽当机立断,将白鲸收入剑骨,配合大罗剑胎强行平复剑湖波涛。 “真君,你怎样……” 潇潇万分焦急,眼见白泽伤势又重了几分,想要折返搀扶。 “走,别回头!”白泽大声道。 潇潇一怔,突然反应过来,那种极致的压迫感,又来了! 那鲛人族女子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赤天君被斩断的躯体。 他…… 竟然还活着!? 恐惧瞬间攫取了潇潇的心脏。 大罗剑域再度轰开赤天君的领域,为潇潇敞开道路。那鲛人族女子只深深看了那道风雪中的背影一眼,内心很清楚她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当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呢。 潇潇毫不犹豫,拼尽全力,一息冲出赤天君的圣域覆盖范围,远走风雪深处。 真君,不要死啊…… “桀桀桀,大公子的阴险狡诈,倒比我更像是魔门中人呢。”赤天君两段躯体开始诡异地归拢,真魔之血疯狂燃烧,让他短暂地拥有了极为逆天的 生命力。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白泽落井下石。 既然元庭和中庭出事,那就上玄庭。 那剑客魂海深处,仙殿猛然奏响杀伐之音。白泽的阳神小人盘膝而坐,手握菩提子,单手掐诀,直接显化慈航圣印神通,不打算给赤天君丝毫喘息的机会。 慈航普度。 “轰!” 灿金手印被白泽按下,如泰岳压顶,径直砸向赤天君。 “秃子的气息?”赤天君脸色一变,随即狂笑起来,“小子,你竟是以秃子的手段炼四境?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那魔者猩红的双眼猛然间有大月升起,赤天君祭炼一杆魔旗,仓促对上那金色手印,被无量佛光照得惨叫不止,七窍尽出血。 而那魔者拼着燃烧真魔之血重新释放的圣域,在这一刻,终于将白泽捕获,将他拽入深渊。 领域沉沦。 白泽将大罗剑域收缩到极致,避免被赤天君的圣域直接侵蚀。 天地变化来得极快,那魔者的圣道显化,白泽如坠深渊,四面皆壁垒,脚下渊水无波,有一轮邪月妖异诡谲,映照其中,散发出圣道威压。 井中月。 白泽低头一看,顿觉心神如被恶魔蛊惑,心中的暴戾无限放大,直欲屠尽天下人! 魂海仙殿的杀伐之音更盛,白泽深吸一口气,金色血液滴落,在渊水当中泛起涟漪,那一轮井中月霎时间光芒万丈,每一缕月光都有无限杀机,向白泽镇压而去。 白泽只觉身形 倒置,渊水同样映照于他,原本是沉沦在水底的邪月,此刻却诡异地压在他的头顶! …… 39314886。。 ... 第914章 古天尊 不是错觉。 那深渊之井中,白泽意识到是他的神识被剥离了躯体,阳神之身被映照进渊水当中,面对那邪月光辉。 而白泽的躯体,还在原地。 「井中月是天上月。」 赤天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白泽的阳神之身双手掐印,凝聚出一座七层佛塔,笼罩己身,将那诡异月光挡在塔外。 「嗤……」 月光侵蚀佛塔,速度极快。 那巨大井口,天上月化作赤天君,身影巍峨,俯瞰井底,探手将白泽的躯体抓住,笑道:「大公子,任你百般能耐,还是要栽到本天君手里。」 魔者胜券在握,极为自信。 七层佛塔被那月光不断侵蚀,很快便腐蚀大半。 赤天君更加笃定白泽必死无疑,将那剑客的躯体抓到眼前,仔细端详。 「可惜,你有龙血。否则本天君倒是不介意向殿主求一颗魔神种子,将你收入麾下。」 赤天君惋惜道:「正好,真魔之血的亏空,便用你的龙血来补偿!」 井底,白泽的阳神之身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剑客说道。 七层佛塔猛然间光芒四射,将那即将照射到阳神上的月光尽数抵挡。 白鲸配合大罗剑胎镇压中庭剑湖。 可白泽还有一把本命飞剑。 「乘黄。」 那剑客轻声呼唤,可那声音却在白泽的气海中心掀起狂热风暴。 本命飞剑山鬼长鸣,彻天杀力自那具身体当中猛烈爆发,剑灵的心象荒原当中,那化作万 千把剑的剑魄乘黄回应剑客的呼唤,荒原之上,万千把剑剧烈颤动,剑鸣声山呼海啸! 「!?」 赤天君大喊「中计」,慌忙想要丢掉白泽的躯体,可为时已晚。 那具身体陡然睁开双眼,一片翡翠清光。人剑合一之下,「白泽」迸发出最纯粹的剑道杀力,直斩赤天君巍峨身影,直把那魔者再度劈开! 「啊啊啊啊啊!!」 赤天君惨叫出声,生命气息极速奔逸。 「轰!」 圣域之象轰然崩塌,那一轮井中月似梦幻泡影,顷刻凋零。 阳神归位,白泽赶尽杀绝,再出慈航圣印,打出灿金佛掌,猛地打向赤天君,生生将那魔者的魂魄打得崩裂! 「圣域当中,你是主宰?」白泽又是一拳递出,灿金拳锋将漫天风雪打穿,将赤天君一截躯体打得爆碎。 「彼时那些圣王见了我,也要颤抖三分。」白泽说道,「区区小圣,不过方才斩身,怎敢如此夸口?」 「竖子如此辱我,今日便是死,你也休想好过!」赤天君心知败局已定,残破的阳神破体而出,带着那颗魔神种子,将最后一丝真魔之血榨干,嘶吼着杀向白泽。 「勇气可嘉,但也仅此而已。」 那剑客祭炼离火神炉,单手往那神炉腹上一拍,九紫离火汹涌而出,化作一条火龙,直接将赤天君的残破阳神绞杀,烧得灰飞烟灭! 那魔者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可那剑客只淡漠道:「下次大可不必如此勇 敢。」 白泽控制九紫离火龙煅烧那颗魔神种子,直把那种子烧得崩裂,然后化作齑粉。 魔神殿……
既然我回来了,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所谓魔神,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剑客猛地吐血,体内伤势更加严峻,身影一晃,险些直接栽落云天。 白泽再不敢耽误,火速离开,找到隐蔽之处,布置阵法,开始复气,复元功体。 那五境雷劫,硬抗最后的雷道本源,对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好在此行得知重要消息,苏问那小子就在冰原!时隔多年,总算是要再见到他了。 若是王瀚还在长城,仙门年青一代四人倒是在这北地齐聚了。 时间飞快,旬日又旬日,白泽终于出关。此前灭杀陈海时,白泽顺手翻了此人记忆,确认此人所说的确属实。 白泽将那柄长剑横在膝上,轻轻抚过。 冰原之大,想要凭借这把剑锁定苏问的气息,极为艰难,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泽心念一动,从古戒里取出一枚玉简。 这玉简还是当初苏问在仙门时炼制的传讯法器,当年在镐京,白泽便是用这个来联络姜维。 死马当作活马医。 白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往那玉简当中打入一道神念:「陈海我杀的,下一个,就是你。」 白泽疑心苏问的那枚玉简是否还在他身上。如果不在,这讯息传递过去,反而打草惊蛇。 若是还在他手上,这消息他若是能接到 ,必然能猜到是白泽给他传递的信息。 白泽等了片刻,那玉简毫无反应。那剑客笑了笑,本来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如此结果也是理所应当。 白泽打算先尝试一番是否能凭借那把剑上的气息找到苏问,实在不行,再谋他策。 冰原的恐怖生物白鬼已经复苏,此地不宜久留,若能顺利带走苏问是再好不过的。 总而言之,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只那冰山底下,就有比肩圣王境的存在。如若白鬼大面积复苏,这整个极北之地,怕是都要沦为真正的「生命禁区」! 圣王。 不论是在三绝天,还是九州天下,此等存在都是顶级的高手,当之无愧的大能。 以白泽眼下的杀力,正面对上,凭自身实力,肯定是没有丝毫胜算。 除非能重启不灭金身。 或者…… 那剑客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离开闭关之地。 一连数日,白泽在冰原与北海之间行走,始终无法锁定苏问的气息。 这一日,古戒当中忽然传来波动。 白泽心思一动,寻了个隐蔽地方,布下阵法,心神沉入那枚玉鉴当中。 灰蒙空间再度显化,神识化作黑袍人的剑客落座,目光扫视,青灯,巫师,先生都在。 左侧第三个位置,贪狼现身了。 「贪狼,你总算是现身了,再不出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巫师说道,「你那边什么情况啊?正好破军也去冰原了,你俩见面没?」 「娘的,大事件!听说过 古天尊吧?这冰原……」贪狼说道,后知后觉,「巫师,你的狗嘴能不能吐根象牙?除了诅咒老子,还能干什么……」 「什么?」贪狼猛地站了起来,「破军,你也在冰原?」 …… 第915章 百家争鸣 「贪狼,你在冰原哪个地方?」白泽问道。 「待会我在玉鉴里给你定位。」贪狼说道,紧接着又抛出重磅消息,「青灯大师,你猜我在冰原撞见谁了?」 说罢,贪狼不等青灯猜测,又道:「妖僧,你口中的那个西荒佛门的叛徒。你说你们也是,干嘛非得传妖人佛法?儒门那些个呆头鹅号称‘有教无类",还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呢。你们还真敢搞‘众生平等"啊?」 「你说那妖僧果真在北境?」青灯说道。 「贪狼,你向来都这么口无遮拦吗?」先生说道。 「噗,哈哈哈,呆头鹅?」巫师看热闹不嫌事大,「先生,他骂你是呆头鹅,这要是我,我肯定忍不了。」 「诸位,慢慢说。」白泽说道,「贪狼,你说的大事件是什么,古法,莫不是另有玄机?」 「贪狼,拜托你一件事,把他带来西荒。」青灯说道。 「青灯大师,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大师,合着你是想直接让我死啊?」贪狼说道,「那妖僧什么修为,你心里没点数?我把他带去西荒?我怎么怀疑你其实是想让他把我送去极乐净土呢?」 贪狼一连串反问,直接把青灯干沉默了。 「贪狼,看把你怂的。」巫师说道,「你都敢去冰原,怎么不敢和那个妖僧打一架呢?」 「巫师,别以为你是个娘们老子就不骂你!」贪狼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他打过?」 「 哦,看来是打输了?」巫师说道。 「老子真是吐了,青灯,你们佛门能不能有点野心,去把南疆那群蛮夷给度了!」贪狼骂道,「他娘的,小丫头你知道佛门六神通是什么吗?只他那一个天眼通,能摸准你所有武学的路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就好比人家穿着衣服,你光着,他连你长了几根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姑奶奶没毛!」巫师炸了,「武学神通算个屁,姑奶奶蛊术无双,你看那个妖僧能在姑奶奶手下走几招?」 「几招?」贪狼说道,「毛都没有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让你一只手都能打哭你。」 两人互喷垃圾话,白泽只觉两眼一黑。 他是意识到了贪狼和巫师不对付,可没想到这俩人已经到了天雷地火的地步。 一言不合就开骂。 「别吵。」先生说道,「我没工夫听你们吵架,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 「别啊!」贪狼说道,「先生,你还在长城不?帮我个忙,去找暗香盈袖的二掌柜,横疏影那娘们你应该认识吧?岁数大是大了点,风韵犹存啊!」 「说正事。」先生说道。 「让她传句话,散布个消息。」贪狼说道,「冰原有古天尊神藏出世。让北境那些老不死的家伙赶紧来!当然,只用说前一句,后一句不必说了。我怕被那些老东西秋后算账。」 先生说道:「长城边线已经被突破,蛮族入侵大周北地,这消息 ,二掌柜能送出去?」 「什么,长城防线被突破了?」贪狼吃了一惊,「孤城和种师锷干什么吃的,这都能被蛮族攻破防线了?」 「事态比你想的还严重。」先生说道,「北境一众绝顶高手,还有中州来的大圣都被困在关山了,生死难卜。」
「那你别管。」贪狼沉默片刻,说道:「二掌柜那娘们有几分手段,你只管把消息递给她,让她传出去。关山而已,那些老东西不会全都进去……哎,先生,你家夫子呢?让他来啊!夫子出手,这冰原的神藏还不是唾手可得?老子沾沾光,分一杯羹也成啊。」 白泽默然 。 贪狼的话难免让他多想。 横疏影的身份,确认和血影楼相关。 这贪狼与二掌柜如此熟络,想来定然是知道什么。 莫非,他会是暗香盈袖的大掌柜? 还有先生。 「你家夫子」这个说法,如果不是贪狼随口乱说,整个北境只有一个夫子,那就是稷下学宫的祭酒,颜夫子。 如此说来,这先生,竟是稷下学宫的人? 出身学宫,人又在长城。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陈守仁。 那剑客恍然,这个猜测恰好又印证了陈守仁「小先生」的名号。 「喂,说了半天,这‘古天尊"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巫师说道,「怎么,你们都很懂的样子,是我孤陋寡闻了吗?」 「要不怎么说你那是边障蛮夷之地?」贪狼说道,「打个仗跟部落冲突似的,连三 教都懒得去你们那开荒。」 「贪狼,你的狗嘴吐不出象牙也不至于喷粪吧?」巫师骂道。 「两位,且勿争论。」青灯说道,「巫师,你当知晓,现在修士的境界划分,是当初三教协商定下的。」 「是有这么回事。」巫师说道。 「其中‘苦海"和‘彼岸",是佛门定下的一境、二境名称。而‘知微"和‘至尊",是道门定下的。‘贤者"和‘圣人",是儒门定下的。」青灯说道,「而第七境,则是三教协商,拟名‘传说"。其实三教对七境各自的称谓并不统一,佛门之‘佛陀",道门之‘陆地神仙",儒门之‘儒始",都是七境别称。至于不在三教序列里的修士,一般还是以‘传说"为七境称谓。」 「然后呢?」巫师问道,「这天尊境,乃是第四境的圆满之境,和古天尊有什么关系?」 「凡是称呼,加上一个‘古"字,便与众不同了。」白泽忽然说道。 此话一出,先生顿时起了心思。 「什么意思?」巫师说道。 「破军,倒是小瞧你了。」贪狼说道,「此事还是我深入冰原之后才知晓的。修士境界的划分,乃是三教定下的。可有些东西,在三教之前,便已经存在。诸位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这修士的修行体系,在三教定纲之前,是百家争鸣的。」 「就拿现在公认杀力第一的剑修来说,如今的剑修,只是七境体系之下的一 条路径。」贪狼说道,「可在三教定纲之前,剑修所走的路,本身就是一个修行体系。」 「御剑,剑气,剑意,剑罡,剑心。」 贪狼继续说道:「这五境当中,任意一境炼成人剑合一,便是剑道宗师之境,杀力之强,百家失色。而凌驾于已有全部境界之上,便是剑仙。」 …… 免费阅读. 第916章 古文经 “剑修,在三教鼎盛之前,其修行体系,也有七境。现今所谓的剑修、大剑修、剑道宗师、剑仙,不过是剑修没落后,世人给他们扣上的帽子。” “甚至说三教定纲之前,三教内部的修行体系也不一样。”贪狼说道,“现在所谓道门三柱之一的气修,其境界划分气海、金丹、元婴,在剑修横行的那个时代,也是一条完整的修行体系。” “所以,你想说什么?”巫师问道。 “我想说,‘天尊’在被牛鼻子们定为第四境大圆满之境的名号前,就已经存在了。”贪狼说道,“此天尊非彼天尊。摊开来说,古天尊的修为,有极大的可能是七境!” “你如此笃定?”先生问道,“照你这么说,关山就是一骗局,真正的七境契机,其实在冰原?” “信不信随你。” 贪狼说道,“先生,你得给我摇人。只要老子能从冰原活着出去,在那古天尊的葬身之地得到的机缘,少不了你的!破军,我所在的位置已经铭刻在你的玉鉴当中了,要来赶快。” 贪狼说着就要离开,疑似有什么变故。 “贪狼,我在玉鉴里给你留了对付那妖僧的手段。”青灯说道,“你考虑一下。” “好的大师,我会考虑的。”贪狼离开灰蒙空间。 青灯和巫师也相继离开。 灰蒙空间,只剩白泽和先生两人。 白泽疑心对方就是陈守仁,而这个神秘组织的集会他已经参与多次, 可还是没搞清楚光照会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白泽参与的集会,主座上疑似首领的“妙真”也始终没有露过面。 情报共享? 还是说这个团会别有辛秘。 白泽一言不发,准备离开灰蒙空间,去摸贪狼的位置。 当此时,先生突然开口说道:“破军,你看过‘古文经’?” 此话一出,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古文经。 如此小众的名字,他立刻想到《太虚古经》。莫非,先生口中的古文经,会是《太虚古经》? 可转念一想,若是古文经指的是类似《太虚古经》的修行功法,为何先生不说“炼过”或者“修行”,而是“看过”? 思虑不过刹那,可那瞬间的迟疑,却让先生更加怀疑。 “不知先生所说的‘古文经’,指的是什么?”白泽试探道。 先生沉默片刻,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说道:“冰原凶险,你行事且多加小心,希望你和贪狼都能安然。” 说罢,先生便要离开。 “等等。”白泽忽然开口。 “怎么?”先生说道。 “既然贪狼觉得那个二掌柜有些手段,有件事,想请先生帮个忙,向二掌柜带句话。”白泽说道,“之前我提到过的白鬼,确认有此怪物。” “什么意思?”先生问道,“你……” “没错。”白泽坦然道,“我撞见了。那种怪物很诡异,即便被摘了脑袋,还能行动自如,攻击性极强。而且,这白鬼当中,还有杀力比肩顶级 …。。 圣人的存在。” “……” 言尽于此,白泽没管先生如何作想,神识离开灰蒙空间。
那剑客睁开双眼,手指轻抚那枚玉鉴。 那玉鉴当中,果然有贪狼留下的信息。白泽以神念查看,只见那小小光团当中,有一张以神念铭刻出来的地图,地图之上,标记着一处位置。 白泽只思虑片刻,心念一动,阳神远游,强横神识覆盖八方,费了一番功夫,摸出他所在的地方位于地图何处,随即阳神归正,径直奔赴贪狼所在之地。 既然对方笃定那所谓的“神藏”是与古天尊相关,没理由不去看一看。 当初在三绝天,无名曾对他说过一些话,直接引发了大道倾轧,和当时汪葬海提及“历史”时情况相同。 彼时无名明确提到过,现存一切,凡是加上一个“古”字,那便不能以现有的认知去揣测。 古天尊…… 白泽有种预感,这天下带给他的违和感,可能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只是不知,如果真相真的需要被埋葬在光阴长河当中,选择将它翻出来,会带来怎样的因果。 白泽驾驭飞行法器青舟一路疾驰,朝贪狼所在的位置奔赴而去。 光照会一事,也总该有个说法。 既然决定和贪狼会面,那就搞清楚,这个团体,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这一日,风雪渐停。 青舟当中,白泽忽然心有所感,从古戒中取出玉简,那玉简竟然有了回应! 眼下深入这极北之地,按当 初姜维的说法,如果距离太远,玉简的传讯功能会暂时失效,所以联系不上苏问。 那么如今玉简传来的信息,显然是距离足够了,而且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苏问回应了他的那句话,要么,就是偃月宗的人在用玉简和他传话! 白泽的神念没入玉简,一句话登时映入眼帘: “陈海不过五境而已,我身边有半圣护驾,你能杀我?” 苏问。 白泽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即回话:“赤天君,也是我杀的。你觉得一个半圣,能挡住我的剑?” 片刻之后,玉简再度传来讯息: “他娘的,老白,速来救驾!” “等着,片刻杀至。”白泽回话。 那剑客直接收了青舟,手持玉简,凭借两枚玉简之间的联系,感应苏问所在的大致方位,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横渡虚空! 当此时,冰原之上,皑皑雪山。 苏问悄然将那玉简收起,有偃月宗修士迅速逼近,说道:“长老那边果然发现了端倪,东西就在这里,速来!” “嗯,且去看看。”苏问随即御气登天,与那偃月宗修士会合,直奔皑皑雪山深处而去。 雪山深处,偃月宗长老负手而立。已经提前赶来的几名弟子动起手来,只见几人掐诀,雪山深处狂风四起,剑气纵横,将山上积雪清理一空,露出黝黑山体。 “你来了。”偃月宗长老头也不回,说道:“这次多亏了你,东西到手,本座定然会记着你 的功劳,待冰原之行结束,回归宗门,论功行赏,必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就多谢吴长老了。”苏问笑道。 …… 39314128。。 ... 第917章 圣子候补 那年轻修士施施然一礼,吴长老神色平淡,微微颔首。 他很受用苏问表现出来的敬重。 即便此子在炼器和丹道上的天赋再高,如今深入冰原,想要活命,还不是得看他的脸色? 这么些年的打磨,此子身上的锋芒也应该被消磨殆尽了,想来当是彻底归心宗门,否则宗主也不会这般栽培他。 平心而论,此子在炼器和丹道上有如此高的造诣,举宗门之力培养,定能成为一代宗师。 况且此子在阵术上的天赋,也是极好。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冰原助阵。 可坏就坏在此子的出身。 若是出身荒原,恐怕那个位置,早已是他的了。 吴长老移开目光。 积雪已经清理完毕,几名偃月宗弟子对视一眼,各显神通,打算轰开山体,确认那东西的确就在此处。 苏问只默默看着,可却早已悄悄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轰!” 那几名偃月宗弟子各出绝学,轰在那黝黑大山之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山体崩裂。 吴长老的脸色陡然一变,大喝一声:“退!” 来不及了。 “嗤――” 那崩开的山体当中,猛然间有令人胆战心惊的古老气息迸发,那几名偃月宗弟子来不及反应,被气息扫中,登时被化成齑粉,手中灵器直接碎成灰烬! 相继赶来的偃月宗弟子目睹此等骇人景象,毫不犹豫,掉头就走,躲避那古老气息。 可众人毫无防备,逼近那大山的偃月宗弟子压根来不 及避闪,登时被那古老气息拂中,当场陨落,化作飞灰! 吴长老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古老气息,山体被轰开的瞬间,这方地域的空间都被闭锁了,连横渡虚空都做不到! 果然是那东西! 可此时,吴长老心里的兴奋却是被怒火压倒,眼见苏问毫发无伤,已经逃之夭夭,喝道:“竖子,你早知有此凶险,却一声不吭,是何居心?!” 活下来的四名偃月宗弟子尚还心有余悸,听闻吴长老如此喝问,立刻反应过来,直接将苏问截停,为首一人喝道:“姓苏的,你果然不安好心,怎对得起宗门对你的厚待!” “吴长老,你莫要张口胡说,我若早知有此凶险,何必还来犯险?”苏问正色道,“如此污蔑,待宗主知晓此事,你当如何解释?” “好小子,凭你也敢拿宗主压本座?”吴长老的两名亲传弟子就这么在他眼前灰飞烟灭,尸骨无存,怒火正盛,喝道:“即便你是圣子,面对本座也不该如此猖狂,何况你还不是!” “如此心机,害死诸多师兄,不配为我偃月宗圣子!” “你拿什么和李师兄竞争!” “吴长老,还请您秉公执法,为众师兄报仇!” “先拿下他!” 那四人你一言我一语,俱是神情激愤。 苏问冷笑。 …。。 这些人当真是吃里扒外!那年轻修士单手掐诀,一个照面,将那四人手中灵器全部卸掉,说道:“也罢,既然诸位对我这个圣 子候补有意见,那这些灵器,便物归原主吧!” 苏问将那四柄灵器全部召回,那四人吃了一惊,没想到他们已经将灵器炼化,苏问还有手段夺走灵器。
其中有人顿时犹豫起来。 苏问的炼器手段还有在丹道上的造诣,是偃月宗上下有目共睹的。可他们四人又都在吴长老手下做事,得罪苏问可能未来受罪,可若是惹得吴长老不满,他们可能连未来都没有! “你竟还藏了这一手,还说不是包藏祸心!”为首的弟子大声斥责道,“看来出自你手的法器你都有能耐操控,如此作为,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吴长老的面色更加阴沉。 他手上虽没有苏问炼制的灵器,可丹药却是有的。若是此子真在那些丹药上也留有后手,那还了得? 吴长老自信若是丹药被动了手脚,宗门那些炼丹师不会没有丝毫察觉。可他到底不通丹道,万一他们真看不出来,岂不是要阴沟里翻船? “苏问,你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吴长老语气阴森道,“若是没有,此事本座绝不善了!” “善了?”苏问嗤笑道,“既然撕破了脸,给你面子,叫你一声吴长老,不给你面子,你能奈我何?你不善了,我倒是要看看,今日你将我如何,宗主会不会跟你善了!” “你!”吴长老登时怒火攻心,那两名亲传弟子乃是他精心栽培多年的好苗子,如今被坑杀在此,此子还敢如此 叫嚣,如何能忍? 然而吴长老的确不敢真对苏问怎样,原本他是想压苏问服软,不料却是如今这骑虎难下的局面。 “好好好,不敬宗门长老,本座今日不教训你一番,往后不知你还要有多跋扈!”吴长老一掌拍出,将苏问轰翻在地,滚进雪坑,“将他拿下,便是到了宗主那里,本座也问心无愧,焉能怕了你这小子!” “是!” 那几名弟子一拥上前,要将苏问擒拿。 那年轻修士从雪坑里爬了起来,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阴冷目光直视四人,硬是逼得那四名弟子不敢动手。 那一掌,属实不痛不痒。 气血翻涌之下,那口血也可吐可不吐。 可苏问吐了。 吴长老的目光顿时阴翳起来,说道:“怎么,这点小事,还要老夫亲自动手?” 那四人闻言,再不敢犹豫,为首那人喝道:“苏问,你且束手就擒,免得拳脚无眼!” “好小子,小爷我记住你了。”苏问冷笑道。 为首那人早已入了五境,况且还有吴长老压阵,硬拼无非是自讨苦吃。可就这么被拿下,那也太屈辱了! 当此时,山外突然有神识覆压而来,随即一道声音响起,回荡在雪山之间: “尔等胆敢踏前一步,本座教你万劫不复!” 那声音大如洪钟,直把附近几座雪山震得雪崩,汹涌雪浪发出轰隆之声,景象骇人。 “哪里来的鼠辈,竟敢在我偃月宗面前放肆!”吴长老大喝一声, 疑心有变,示意那四人先将苏问镇压,身化长虹,登天而起,去一会山外来客。 好小子,多年不见,摆谱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了! 苏问一听那声音,登时大喜,哈哈笑道:“老白,听小爷给你放个炮仗,再问你救驾来迟之罪!” …… 39314680。。 ... 第918章 古老法阵 苏问操控那四柄灵器杀向四人,却在靠近几人时突然将灵器引爆,只听轰隆巨响,那四人猝不及防,登时被炸得凄惨,其中两人当场横死。

“勾结魔教,引发尘世战争,你偃月宗其心可诛!”白泽已杀到雪山,喝道:“皓首匹夫还不引颈自戮,焉敢在此狺狺狂吠!”

吴长老眼见来人单枪匹马,是一个生面孔的年轻修士,当即起了杀心,语气阴森道:“哪里来的野修,胆敢在此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在本座面前逞凶,你已有取死之道!”

吴长老一掌按下,半步圣人的修为彰显无疑,只见一山岳大掌从天而降,誓要一掌拍死白泽。

“本座半只脚已踏入六境,小子,受死!下辈子大可不必如此莽撞。”

吴长老自信那一掌下去白泽必死。

可那剑客冷笑一声,出手就是极招,压根不给吴长老反手的机会,飞剑白鲸窜出剑骨,至强剑意凝聚在那飞剑之上,刀切豆腐般将那一记巨掌斩开。

剑意纵横,随即直斩吴长老而去!

“!?”

那半步圣人骇然失色,没料到白泽的剑道杀力竟如此强悍!可那年轻剑客的修为,又分明在他之下!

吴长老仓促之间祭出一件法宝抵挡,想要释放万象境神通。

可下一瞬,他惊愕发现,一个无形的场域将他死死镇压,万象境神通压根使不出来!

大罗剑域。

“轰!”

白鲸势如破竹,一剑将吴长老祭炼的法宝斩开。剑光横扫,那老者只在一个照面之间被斩得神魂俱灭!

“吴长老!”

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偃月宗弟子目眦欲裂,极致的恐惧让他们浑身僵直,苏问一不做二不休,祭出一口飞剑,将两人尽数抹杀。

“哈哈哈,老白!”苏问张开双臂,大步走向白泽。

那剑客驾驭乘风剑意,落到地上,和那年轻修士紧紧拥抱在一起。

“五年,五年了!”苏问大力拍着白泽的脊背,几乎哭出声来,“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狗日的,你怎么才来啊!兄弟我都快成偃月宗圣子了!”

“他娘的,如此说来你小子过得倒是滋润?”白泽骂道,“亏我还时刻惦记着你,啥也不说了,跟我回家,他们都很担心你。之前往镐京走了一趟,苏梨……”

“妹妹?”苏问一把推开白泽,使劲晃他的肩膀,“我妹妹怎样了,她还好吧?”

“一切都好,就等你回去了。”白泽笑道,“别晃了,老子被你晃得头晕。”

“那就好,那就好。”苏问哈哈笑道,使劲拍了拍白泽的肩膀,自夸道:“也不看是谁家的妹子!老白,怎么样,给你个机会,咱俩亲上加亲,你当我妹夫……”

“滚蛋!”白泽捶了他一下,说道:“现在北境的局势很糟糕,姜维被周王派到了边境长城,而且长城防线已经被蛮族突破了。”

“我知道。”苏问脸色沉重,“先不说这个,你小子可以啊,几年不见,都能瞬杀半圣了?之前还听说你在荒原失踪了,下落不明,生死未知,怎么,别有一番机缘?”

白泽笑了笑,说道:“若非如此,焉能和你再相逢?”

“既然你到了冰原,想必有些事情你当是知晓一二。”苏问说道。

“白鬼,古天尊神藏,还是偃月宗和荒原妖族以及魔神殿结盟?”白泽说道,“又或者,北海那条蛟龙?”

“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省油的灯。”苏问说道,目光看向那黝黑大山,恐怖裂缝当中,古老气息已经平复,“关于那古天尊神藏,你知道多少?”

“就知道个名字。”白泽坦言道,“具体如何,却是不知。”

“这两年来,神藏外围已经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苏问说道,“唯独那神藏的核心地带,无法进入。前段时间总算是被他们研究透了,发现想要进入神藏之地的核心地带,只能通过一个古老法阵。”

“而那个法阵已经炸碎。”苏问又道,“他们反复确认那个古老法阵的基石残骸,发现那法阵基石的材质极为坚硬,即便圣人出手,都无法在上面留下痕迹,推断那法阵其余残骸,应该不会湮灭。”

“找到了?”白泽的目光也看向那山体裂缝。

“在那神藏之地外围,的确找到了部分残骸。”苏问说道,“拼接上去之后,他们发现若是能凑齐那古老法阵的残骸,应该可以开启法阵,进入神藏之地的核心地带,去争夺无上机缘。”

“这便是那法阵残骸?”白泽眯起双眼,祭炼离火神炉,向那山体裂缝当中打入一道火光。

两人谨慎上前,深入那大山裂缝当中,苏问很快在乱石堆里找到法阵残骸,将之收入乾坤袋中。

“我赶来此地时,感应到一股极其危险的古老气息,莫非就是那法阵残骸迸发出来的?”白泽见苏问长舒一口气,问道。

“没错。”苏问说道,“我推测,是这法阵被摧毁后,部分残骸上的纹路比较完整,如若有外力刺激,会迸发出杀力极强的气机。”

“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这东西不像是个传送法阵,倒像是个杀阵?”白泽说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六境圣人联手都干不动的法阵残骸,怎样的能量,才能将这法阵摧毁?”苏问说道。

“这世上匪夷所思的存在,那可太多了。”白泽别有深意道。

“所以,要么就赌一把,进去看看,那神藏之地,究竟埋藏着怎样恐怖的存在。”苏问神色玩味道,“要么,就溜之大吉,带走这个法阵残骸,料想他们打破头,也进不去神藏核心地带。”

“如此凶险,你进去找死?”白泽说道。

“放心,即便是我想死,他们也舍不得让我死。”苏问笑道。

白泽突然回头,看向天外。

有六境高手,正横渡虚空,急速而来!

那剑客脸色一沉,就要带苏问直接离开。

“别搞。”苏问笑道,一把拍开白泽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我这里被种了印记,能感应到,来的人不止一个。你带上我是走不掉的,况且真跟你走了,我的处境反而更危险。”

他们随时都能引爆那年轻修士的魂海!

…… 第919章 搬山大圣 “那你还敢叫我来杀了那老贼?”白泽神色凝重,想要试试能否以自身念力抹除苏问魂海里被种下的印记。 苏问再度将白泽探来的手一拍,神色诡异道:“人是你杀的,又不是我杀的,与我何干?” “什么意思?”白泽眉头一拧。 “老白,若是你不说赤天君也被你斩了,我不会叫你过来。”苏问说道,“我会直接毁了玉简,你也就感应不到我的位置。可你既然能斩赤天君,我想,这桩机缘,你我兄弟还是能搏一搏的。” 那年轻修士飞快往白泽手里放下那个乾坤袋,说道:“快走,如今的冰原并非只有三方势力,这法阵残骸便是你的入局钥匙,接下来如何,你一定仔细应对。” 说罢,苏问猛地吐血,手指白泽,大喊道:“我偃月宗太上长老已至,留下法阵残骸,饶你性命!” 天外气息愈发迫近。 白泽深深地看了苏问一眼,飞起一脚,将那年轻修士踹飞出去,一言不发,破空而去。 狗日的苏问,几年不见还敢算计老子! 那年轻修士被白泽一脚踹得脸色铁青,半晌缓不过气来。 “狗日的白泽,这一脚老子记住了!” 苏问在心里骂道。 天外三道虹光破空而至,其中一道虹光没有丝毫停留,直追白泽而去。 另外两道虹光瞬息来到苏问身边。 苏问龇牙咧嘴地从乱石中爬了起来,偃月宗三名六境高手亲至。降临此地的两人,赫然便是 偃月宗副宗主,以及当年在荒原一路追杀薛道衡的搬山大圣! “副宗主,搬山老祖。”苏问礼道。 副宗主随意一看,觉察到苏问的伤势并无大碍,说道:“此地有那法阵残骸?” “被那剑客夺走了。”苏问说道。 “杀死吴郴的那一剑不简单,乃是一剑毙命。”搬山大圣说道,“吴郴好歹也是半圣,那剑客什么来历?” 苏问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是个生面孔。” “罢了。”副宗主说道,“那边也发现了法阵残骸的痕迹,速速赶去,以你的能为,或许能有所帮助。” 苏问心里松了口气。 “且慢。”搬山大圣说道,看向苏问的目光猛地锐利起来,“你说你不认得那剑客,外面那几具尸体,有两人可并非死在剑下。而且,你的伤,本座怎么觉得,是我偃月宗武学造成的?” 副宗主目光微凝。 苏问面不改色,说道:“果然瞒不住老祖。彼时发现那法阵残骸,吴长老的两名亲传弟子操之过急,无意中触发了那法阵残骸的杀机,导致数名宗门弟子灰飞烟灭。” “吴长老认为是我有意藏掖,导致他们的死亡。”苏问说道,“我也因此挨了他一掌。后来那剑客趁乱杀出,一剑斩了吴长老。那剑客也是个谨慎之人,先把我扔进了这里,确认那法阵残骸的杀机已散,这才夺走那东西。” …。。 “很合理的解释。”搬山大圣说道,依旧咄咄逼人 ,“可那剑客为何没有顺手把你斩了,莫非,是因为……” “正如老祖猜测那般,多亏副宗主还有老祖、太上长老及时赶来,否则我真会陨落在此。”苏问说道。
搬山大圣冷笑。 “够了。”副宗主不怒自威,“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此事押后再说。看吴郴的死状,那剑客的剑术确实是不曾见过的。若非那些避世老怪的传人,定是外来客。” “能以如此碾压之势杀死吴郴,怕是不简单。副宗主既然发话了,那便权且如此。”搬山大圣说道。 副宗主默然。 搬山在偃月宗的地位非同寻常。门中弟子多以“老祖”称呼。只因此人原本乃是偃月宗护山灵兽,数百年的修行,如今已是六境修为。 论起资历、年岁,不论是他,还是宗主,都得往后靠。 若是没有外人,休说是他一个副宗主,即便是宗主,也要对搬山客气三分,叫一声“老祖”。 搬山此人生性好斗,百年前问道荒原妖族二祖,被揍得不知南北。 恢复功体之后,又不知死活地单挑妖族三祖,结果不得而知,荒原妖族三祖扬言要让搬山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亲往偃月宗,逼得搬山不得不高调宣布退出宗门,狼狈出走,成为一介散修。 若非后来三方会首,荒原妖族三祖摒弃前嫌,既往不咎,这搬山大圣哪里敢回归偃月宗? 三人正要动身,前去追杀白泽的那道虹光去而复返,来到山 外。 “让他跑了?”副宗主沉声道。 “是个用剑的六境高手。”那偃月宗太上长老说道,目光在苏问身上停留片刻,“本来想以圣域将他拘留,没想到让他提前一步开启领域,连续横渡虚空走了。” “不要紧。”副宗主说道,“既然是为了神藏来的,迟早还会碰面。” 那太上长老把手一挥,带走几人尸骸,随即四人离开雪山地界。 另一边,白泽辨认地形之后,马不停蹄,往贪狼标记的位置赶去。 那剑客改容换面,伪装成玄九尘的模样,腰挎一口葫芦,一柄长刀,御空而行。 这一日,白泽来到一处冰雪峡谷,神识一探,发现谷中果然有人,飞身前去,却见一人盘膝坐在一片空地上,空地上还有一堆正哔剥燃烧的柴火。 白泽只见那人背影,却是愕然。 那人光头锃亮,身披袈裟,正在柴火旁静坐。 贪狼竟然是和尚? 白泽觉得不大对劲。 按理说佛门中人普遍都持有口戒,不妄语。贪狼回回和巫师互怼,不说骂的有多难听,怎么看不像是佛门中人。 “道士?”那和尚缓缓起身,依旧背对白泽,声音磁性十足,给白泽一种极其违和的感觉。 不像是佛门高僧的慈悲为怀。 更像是,妖孽。 正思虑间,那和尚转过身来,白泽定睛一看,只觉那和尚生得属实妖孽,单是那一双眸子,都十分蛊惑人心。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与其觉得他是贪狼, 还不如笃定他就是青灯还有贪狼口中的妖僧! …… 39314433。。 ... 第920章 琴心三叠 那么,贪狼呢? 莫非,已经被这妖僧干掉了? 白泽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道长,我没看错的话,我们应该是头一次见吧。”那僧人说道,“怎么感觉,你对我的敌意有些明显呢?” “高僧说笑了,贫道刚才,路过此处,看见高僧在此,有些好奇,哪里有什么敌意?”白泽笑道。 这僧人果然了得。 他只是心中警惕,有所防备,按理来说以他的城府,应当不会被觉察所谓的“敌意”。 如若此人当真是妖僧,那便能说通了。 贪狼在灰蒙空间里提过,这妖僧精通佛门六神通,想来天眼通能看破贪狼的武学路数,他心通,此人也极为擅长! 白泽不免想起悬空寺的那个小和尚。 空空。 “葬爱?”那僧人一笑,说道:“这恐怕不是你的道号吧?” 白泽闻言,更是警觉。 “他们都叫我妖僧,我也当不起‘高僧’二字,你也可以如此称呼我。”那僧人又道。 果然。 白泽笑道:“看来是瞒不住你,贫道截江。” 那妖僧笑意不减,见白泽不愿透露,也不勉强,只对这年轻道人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说道:“截江真人,幸会。相逢即是有缘,且来坐坐?” 妖僧伸出一只手,示意白泽在柴火旁落坐。 白泽一笑,坦然上前,与那妖僧在柴火旁盘膝而坐。 “截江真人,恕我冒昧,方才看你的反应,好像并不是头一回听到我的名号。”妖僧说道,“莫非 我和真人,还有前缘?” “实不相瞒,闯荡冰原时,我在一名刀客那里听过你的名号。”白泽说道。 “刀客?”妖僧问道,“胡一刀?” “是他。”白泽说道。 “他找我为他渡圣人劫护法,我拒绝了。”妖僧说道,“也不知他有没有顺利渡劫。不过截江真人走的是‘琴心三叠’的路数,他和你交手,恐怕也占不到便宜。” 琴心三叠。 这乃是道门术语,讲的是上中下三丹田同修,三丹田之气合而为一,炼得精气神三花聚顶。 此种境界乃是道门极为玄妙的修行境地,白泽没想到身旁这僧人,竟然还懂道门修真之法。 “大师博学多识,截江佩服。”白泽说道,“只是这琴心三叠,我也是初入门径,远配不上这境界。” “三教修行之法各有所长,都极为艰深。”妖僧说道,“我记得游历北境时,听过这么一个说法。叫‘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用来形容三教神通,再合适不过。” 白泽觉得那僧人似乎意有所指。 “走北境时,我以为长城外不过如此。”妖僧又道,“可真正行走,才知道荒原之北还有冰原,冰原之上,还有浩瀚北海。”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是有道理的。”白泽说道。 …。。 “截江真人走过许多路,试问脚下的路,什么才是正确?”妖僧忽然问道。 白泽一时默然。 何为正确? 这个问题,恐怕很 难回答。 有人觉得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是为正确。 有人认为求仙问道才是真理。
也有人会说明心见性,问心无愧,才是该走的路。 两人沉默许久,妖僧忽然笑道:“这个问题,对真人来说很难回答?真人,想知道答案吗?” “哦?”白泽说道,“大师有解?” “我的解,未必是真人的解。”妖僧笑道,一双妖异眼眸有神光缭绕,对上白泽的双眼。 “!?” 白泽猝不及防,魂海仙殿轰然一震,想要抵挡那妖僧的目光,然而为时已晚,已经着道! 白泽的神识被那妖僧直接抓进内景当中。 那剑客骇然,没料到他已经心有防备,还是被妖僧摆了一道。 内景当中,破败小屋,躺在烂床上的男人脸色死白,呼吸微弱,随时都会死去。 “真人,舍一人而救一人,你可愿意?”那妖僧含笑问道。 白泽自然清楚他的意思。 “不愿。”那剑客回答得直截了当。 “如果是万万人呢?”那妖僧把手一挥,破败小屋灰飞烟灭,场景变换,只见两人浮在空中,俯瞰偌大城池,战火连天,血流成河,万万人于城池中哀嚎,端是炼狱景象。 “舍一人而救万万人,真人,你可愿意?” 白泽的神色微微动容,说道:“万万人与我何干?天塌了,自然有个高的顶。” “如果你就是那个高的呢?”妖僧说道。 “看来大师的人生里,有很多如果。”白泽冷笑道,“可 惜我走的路,没有太多如果。大师想用我的道来印证你的道,我看大可不必。” “那若是重新来选。”那僧人并不气恼,说道:“一人和万万人,真人又如何抉择?” “轰!” 城池崩裂,漫天血光。 灾祸尽头,一道身影垂手而立,正是谢玄! 白泽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妖僧的目光杀意迸发。 “杀一人,还是看万万人因他而死。” 那妖僧不紧不慢,妖异目光直视白泽双眼。 “真人,你会如何抉择?” “他要杀的人,必然有他要杀的理由。”白泽语气阴冷道,“而现在,是我要杀你的理由。” “轰!” 庞大剑意冲天而起,将那妖僧的内景斩得粉碎。 “看来你和我做了同样的选择。”那妖僧笑道,看着白泽,“一个用刀的剑客,有趣。只是在这内景当中,你如何有勇气说要杀我?” 那妖僧双手合十,身上有万丈佛光冲天而起,凝聚出一座惊人法相,白泽在那法相之下,渺小如蝼蚁。 那僧人面容平和,可那法相却是金刚怒目,端是凶煞无比,仿佛随时都会轰出一拳,将白泽打得灰飞烟灭! 那怒目金刚散发出来的威压浩如天海,白泽仰头看去,神色全无恐惧。 “你不怕?”那妖僧问道,声震八荒,“在我的内景里灰飞烟灭,你的元神也会炸碎成灰烬!” “无有恐怖,何来恐怖?” 那剑客说道。 此话一出,那仿佛与天齐高的恐怖法 相轰然崩开,化作狂风,向八方奔流! …… 39314649。。 ... 第921章 借取人间三两风 内景崩塌,白泽神识归位,睁开双眼,毫不犹豫,抽刀砍向那妖僧。 妖僧屈指一弹,随手将那柄长刀打断,刀风逼得柴火爆散,火星迸飞。 “无有恐怖,何来恐怖?”妖僧笑道,“哈哈哈,真人倒是有一颗佛心!” “佛门金身?”白泽眼见那僧人弹断长刀的双指有金色光晕,眉眼一沉。 “不是金身,是金刚指。”妖僧笑道,“真人想学,我教你。” “你还真是妖僧,私授佛门绝学,你不怕死?”白泽说道。 “怕死的应该是你。”妖僧笑道,“方才在我的内景,你的元神虽然只出了一剑,可我却从中感受到了佛元。嗯,让我想想,像是慈航圣印的观想之境。” 白泽内心震动。 这僧人当真是妖孽,只那一剑,竟然让他直接看穿了慈航圣印! 天眼通,委实可怕。 贪狼所说,的确没有夸大的成分。 “现在,我该如何称呼你?”妖僧笑道,“截江真人,还是剑皇传人,或者……白泽。” “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白泽将那断刀扔掉,心思飞转。 这妖僧太过棘手,单是天眼通,他心通已经让白泽觉得头疼。当时青灯大师要告知贪狼对付这妖僧的手段时,他就该自告奋勇,主动请缨,也让青灯大师告诉他才对。 当真是世事无常。 贪狼生死未知,倒是撞见这西荒佛门叛徒了! “那可太多了。”妖僧说道,“比如我很好奇,你炼琴心三 叠,可这阳神的炼法用的却是佛门功法,将来三花聚顶,莫不是还要开出一朵金莲来?” “大师这般在意琴心三叠,就不怕将来炼不出一身舍利?”白泽反问。 “哈哈哈,你还真敢说。”妖僧笑道,“一身舍利?多少佛门中人,直到圆寂都炼不出一颗能供奉在佛龛里的舍利子,更别说那能供奉在佛塔里的舍利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微妙。 沉默间,峡谷外忽有诗号回响: “借取人间三两风,濯我长剑血殷红!” 白泽没动,那妖僧却是回头看去,说道:“看来真人要找的朋友来了。” 说话间,一道身影已来到峡谷。 来人御空而至,身披黑色大氅,凌乱长发并寒风狂舞,腰间佩两把长剑,剑鞘当中一把蕴藏纯粹剑意,一把饱含纯粹剑罡。 贪狼。 两名剑客甫一碰面,便在心里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只是这贪狼是何意思? 在地图上标记位置,把他引到妖僧这边,是要借刀杀人? 白泽想到最坏的结果,便是直接开打。 若是贪狼站他这边,青灯所说对付妖僧的方法有用,那还好说。否则单是这僧人的天眼通,就够两人喝一壶的了。 “来得倒是挺快啊。”贪狼眯起双眼,摸了摸下颌坚硬的胡茬,目光打量白泽。 …。。 “或许是你太慢了。”妖僧说道,“怎么感觉你和你这朋友,不太熟呢?” “说是朋友,还是头一回见。”贪狼说道,“贪狼 。怎么称呼?” “截江。”白泽说道。
妖僧拊掌笑了起来,“有意思,头一回见面的朋友,哈哈,这算什么,再续前缘?” “随你这和尚怎么说。”贪狼说道,“既然人到了,也该亮投名状了。妖僧,到手了吗?” 说着,贪狼取出一块法阵残骸,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妖僧摇了摇头,“有点棘手,并未得手。” 贪狼讶然,说道:“当初你打老子的时候可没见你说棘手,怎么,我这都到手了,你跟我说有点棘手?” “出家人不打妄语。”妖僧说道,“的确棘手,二位随我一看便知。” “那可麻烦了。”贪狼将那法阵残骸收起,“三个月前约好的,各凭本事,拿法阵残骸当凭证,才有进入神藏之地核心地带的机会。如今你没得手,我这朋友远道而来,找不到东西,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白泽算是听出猫腻了。 合着这贪狼和妖僧已经联手了! 看来是他猜错了。 贪狼标记的位置,不是要借刀杀人,的确就是他要和白泽会合的地方。 这狗东西! 恐怕青灯大师还被他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就把对付妖僧的方法交给了他! 两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白泽身上。 “如果那法阵残骸是投名状,或许两位不必担心我。”白泽微微一笑,说道:“我手上,就有一块法阵残骸。” “好小子,深藏不漏是吧?”贪狼说道,立马跟妖僧翻脸,“大师,看来 我们之间的缘分到头了。今后还是各走各的吧!” “那还真是可惜。”妖僧笑道,“本来以为,能有幸和两位联手取那份机缘呢,看来命中注定,只能我独自面对了。” “什么机缘?”贪狼随即问道,“大师你有话直接说完嘛!难怪我心里总觉得和大师有未尽缘分,原来是这么回事。” “……” 贪狼翻脸速度太快,以至于白泽都跟不上节奏。 “那块法阵残骸,凭我一人,的确拿不到。”妖僧不紧不慢道,“因为那里,沉睡着一头极其强悍的人形怪物。取走法阵残骸,惊醒它的概率极高。” “这么棘手?”贪狼说道,“跑快点不行?” “恐怕不行。”妖僧说道,“我说的机缘,便是那里还有一株九品金莲。” “!?” 白泽和贪狼同时瞪大双眼。 “两位的修为到了此等境界,应该不会不知道九品金莲意味着什么吧?”妖僧微微一笑。 “他娘的,能增幅魂力的圣药!”贪狼说道,“大师,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妄语。”妖僧说道,“两位应该很清楚,我们这种境界,魂力越强,对大道的感悟也便越清晰。一株九品金莲,呵呵,放到哪里,都足以血流成河。” 白泽自然知道这九品金莲的珍贵。 他的玄庭魂泉之所以如此强大,便源于当初在昆仑秘境吞服的金色圣药! 若是能得到九品金莲,白泽的魂泉必将再度壮大许多,而魂 力的强度也将随之再登一层楼,连带着阳神也会愈发强大! …… 39314815。。 ... 第922章 九品金莲 “哈哈哈,我就说,我和大师有大缘分!”贪狼哈哈笑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前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 贪婪兴冲冲催促妖僧动身。 “大师,恐怕你说的棘手,应该不止是那人形怪物吧?”白泽问道。 他疑心妖僧说的人形怪物,可能就是白鬼。不过对方没有直言,他又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好直接断定。 “真人思虑周全,自然如此。”妖僧说道,“如此圣药,能在这冰原苦寒之地诞生,两位应该清楚,必是那里有极其磅礴的魂力存在。” “那九品金莲的伴生异兽,是魂兽?”贪狼问道。 “魂力很强。”妖僧说道,“我没把握一击必杀,那东西藏在深渊里,也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好家伙,能让大师感觉到危险的存在,想想都让人兴奋!”贪狼笑道,“富贵险中求嘛,我们三人联手,别说是那东西,便是那人形怪物复苏,也能把它的脑袋拧下来当酒壶!” 三人一番交流,直奔妖僧发现法阵残骸的地方而去。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处冰渊。 靠近那冰渊时,白泽和贪狼的脸色都沉重起来。 “两位,恕我直言。”白泽说道,“这冰渊里的气息,我曾在一座冰山里感知到过。” “哦?”妖僧看向白泽。 “这气息委实有些可怕。”贪狼说道,“大师,你前番来此,莫非已经惊动那人形怪物了?” “没有。”妖僧说道,“这里的气息,和我上次来时一样。截江真人,有话不妨直说吧。” “白鬼。”白泽说道,“大师口中的人形怪物,应该就是白鬼。” “白鬼?”贪狼诧异道,“那种东西虽然诡异,可有这般强大的气息吗?” “贪狼,可能你遇到的白鬼,只是比较难杀。”白泽说道,“可我在冰山遇到的那个,实力堪比六境巅峰。” 此话一出,两人看向白泽的目光都怪异起来。 “听你们所说,看来白鬼的传说,是真的了。”妖僧说道,“只是,真人,恕我冒昧,六境巅峰,你是怎么从那怪物手底下走脱的?” “在它完全苏醒之前,我就已经跑路了。”白泽说道,“那种程度的存在,不是我能对付的。” “说的也是。”两人附和道,“六境巅峰,此等存在,恐怕一个照面便要被打死。” 三人商议好计划,完全收敛气息,向冰渊进发。 那冰渊奇寒无比,饶是白泽炼成真元,还是觉得寒气刺骨。冰渊当中景象奇绝,仿佛荒古厄兽的獠牙巨口,让人心生寒意。 三人一路穿行,片刻之后,来到妖僧发现九品金莲的地方。 白泽定睛一看,只见冰渊绝壁之上,一朵九叶金莲正在怒放,金色雾气在那朵金莲周围弥漫,只是远远看去,也能感受到那金莲蕴含的磅礴药力! 九品九叶,确是圣药无疑! 贪狼眼底涌现狂热。 妖僧把手一指,两人顺着方向看去,浓郁的黑暗中,距离九品金莲不远,那冰渊另一侧的冰壁当中,赫然冰封着一具足有十丈高的人形怪物,通体死白,若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到它的存在!
三人交流目光,白泽点了点头,肯定那人形怪物,便是白鬼。 三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此地气息比之冰渊之上更加骇人。 白泽断定那巨人白鬼一旦苏醒,一身杀力恐怕不会弱于大圣!而且,这冰原的诡异气息,明显并非全部源自那被冰封的巨人白鬼。 白泽目光扫视,片刻之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年轻剑客伸手往几个方向指去,这冰渊当中,这样被冰封在千年玄冰当中的巨人白鬼,只粗略一看,都有七头之多! 妖僧和贪狼的脸色更加凝重了。 除此之外,这冰渊里,还有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小白鬼!那些白鬼与寻常人族的体型相差无几,俱是嶙峋崎岖,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感觉。 “七个巨人白鬼,三个气息明显流溢,四人还算稳定,但也保不齐有大动静,它们不会醒来。”贪狼嘀咕道,“大师,你确定出家人不打妄语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他娘的在坑我……” 贪狼一百个不信,那妖僧的眼神如此不好使,只在这里发现了一头沉睡的人形怪物! “来了。” 那妖僧并不回答,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生长着九品金莲的绝壁之下,冰渊极深处响起的诡异声音,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那冰渊极深处,有一条冰河撞断无数冰锥,发出隆隆声,如同魔兽低吼。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直接动手! 贪狼一马当先,冲出去之后猛地发现妖僧和破军都慢了半拍,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俩狗东西心机太深,要拿他探路! “他娘的!”贪狼心里骂道,“老子得了九品金莲,先啃两口再说,让你们两个狗东西没地儿哭去!” 贪狼到底没胆子直接把那九品金莲全吃了,他怕他的魂海承受不住,直接炸碎,反而便宜了那两个狗东西。 不过刹那间,贪狼已经逼近九品金莲。 冰渊底下,那动静越来越大! 有东西要出来了! 白泽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可他来不及多想,因为更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随着贪狼的身形与那九品金莲散发出来的金色魂雾接触,瞬息之间,那九品金莲,竟然在那冰壁当中连根拔起,撒腿就跑! “妈的!” 贪狼直接骂了出来。 “!?” 白泽更是吃惊,那九品金莲竟然已经孕育出了些许灵智,成精了! 贪狼劈手去夺,却被那九品金莲惊险躲开。 随后赶到的白泽也扑了个空! 关键时刻,只见那妖僧一掌探出,泯灭九品金莲的灵智,将之一把擒拿,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师,别他娘的罪过了。”贪狼骂道,“快走!” “轰!” 冰渊轰然一震,两侧冰壁陡然间炸出雷霆般的裂纹,大量玄冰崩碎,砸向深不见底的冰渊。 恐怖气息已经来到三人脚底! …… 第923章 尸蛟 “吼!” 一声死亡怒吼冲天而起,恐怖气息显化,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夺路而走。 而这三人又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三人都瞪直了双眼。 那从冰渊里冲杀出来的怪兽,竟然是一条蛟龙! “这北海那条蛟龙把冰原挖穿了,跑这来了?!”贪狼仓促看了一眼,恨不能直接横渡虚空赶紧跑路。 这冰渊属实太过可怕。 就知道这西荒来的秃子没安好心! 贪狼在心里悄悄盘算在这里干掉妖僧的几率有多高,但直觉告诉他,他要是敢在这里动手,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都说世上蛟龙无存,我看你们北境的蛟龙也不少啊。”妖僧说道。 “两位,别开玩笑了。”白泽心底直冒寒气,那哪里是一头活着的蛟龙,分明一头尸蛟! 狰狞可怖的龙首覆盖一层薄薄的冰甲,尸蛟伤痕累累,龙角都断了一根,可那原本该是空洞的眼眶,如今却点燃了两团魂火,幽森至极! “难怪这鬼地方有九品金莲!”贪狼说道,“蛟龙葬身之地,这地下恐怕还有宝贝!” 那尸蛟来得极快,三人被此地的诡异气息沾染,无法横渡虚空。 与此同时,三人都敏锐地感知到,那沉眠在冰壁当中的巨人白鬼,复苏了! “两位,该出手了。”贪狼大声道,“再不动手,都得死在这!” “吼!!” 那尸蛟大吼一声,音浪实质化,直将三人震得神魂颠倒,整个冰渊都在剧烈颤动,那些千年玄冰大面积崩溃,直挺挺地向三人砸了过来! 妖僧双手有金光汇聚,金刚手轰然一掌拍出,将顶上玄冰尽数轰得粉碎。 白泽和贪狼同时祭剑,两名剑客一身杀力尽数迸发,双剑齐出,纯粹剑意与剑罡红炉点雪向那尸蛟盖压而去,一时间那恐怖杀力硬生生逼得那头尸蛟垂下头颅,撞得一旁冰壁轰然爆碎。 “轰隆!” 三人抓住时机,直冲冰渊出口而去。 “吼!!” 那尸蛟被彻底激怒,蛟龙抬头,张开龙牙交错的巨口,猛地喷出龙息。 那龙息诡异至极,状如冰雪,却又有着龙炎的恐怖杀力,所过之处,千年玄冰只瞬间被溶解成气态! 大量龙息极速上冲,三人压根不敢硬抗,生怕耽误些许时间,被那些从冰渊里醒来的巨人白鬼配合这尸蛟围杀。 三人险之又险地避开龙息,终于要冲出冰渊。 就在此时,白泽三人同时感应到冰渊里那诡异气息彻底醒来了! “龙战……于野……” 冰渊里有恶魔低语,沉睡千年的怪物睁开双眼,轻而易举地将那尸蛟控制。 “轰咔!!” 冰渊整个炸开,密密麻麻的白鬼从冰渊当中爬了出来,发出无声的嘶吼! “吼!” 尸蛟一声大吼,声震八方。 冰渊之上,风云变色,雷霆呼啸。 “他娘的,这条蛟龙不知死去多少岁月,竟然还能释放本命神通?!” 贪狼破口大骂,率先冲出冰渊。 那剑客想要夺路而走,可已经来不及了。 那条尸蛟的本命神通已经释放,这方天地电闪雷鸣,恐怖场域凝聚出一条骇人的云气黑龙,鳞角峥嵘,一双龙眼宛如两轮当空血月,正直勾勾地盯着贪狼!
白泽和妖僧也冲出冰渊。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条尸蛟! 那尸蛟全然不顾三人,冲天而起,庞大身躯碾压雷霆,就要与那条云气黑龙会合。 “不能让它们融合!” 妖僧大声道:“这尸蛟毕竟死去漫长岁月,本命神通没那么可怕!一旦融合,只怕单是这里的场域,我们都杀不出去!” 白泽尝试以大罗剑域轰开尸蛟本命神通化生的场域,却发现徒劳无功,仿佛是一拳打在泥沼当中,完全没有想要的效果! “两位,别藏掖了。” 贪狼脸色难看,“那巨人白鬼马上就出来了,被拖在这里,恐怕真的要死!” “阿弥陀佛。” 妖僧吟唱一句,双手合十,浑身金光璀璨,有如黄金浇铸。 这方天地,围绕那妖僧,有密密麻麻的黄金梵文被映照而出。 佛门金身! “贪狼,两把剑都用上吧,斩那尸蛟。” 妖僧说罢,浑身金光上冲云霄,将那雷霆轰散,在顶上凝聚出怒目金刚之象,端是杀力惊人。 “用不着!”贪狼冷笑道,右手按在其中一柄剑上,那剑鞘当中蕴养的纯粹剑意迸发出极致杀意,仿佛那剑客一出剑,便能将天地斩开。 三两风。 “截江,挡住那条黑龙。”贪狼说道,“这尸蛟的魂火熄灭,本命神通,自然也就没了!” “交给我。” 白泽手持白鲸,一步踏出,悍然杀向那条黑龙! 三人当中,妖僧和白泽同时动手。 只见那浑身金光璀璨的僧人低声吟诵,顶上巨大的怒目金刚法相直接拦住那尸蛟的去路。 那怒目金刚一拳轰出,直冲尸蛟硕大的龙首而去。 “咚!!” 那一拳端是山崩地裂,落在尸蛟龙首之上,一击将那尸蛟覆盖全身的冰甲全部轰碎! 尸蛟硬挨一拳,登天之势顿时被阻。 与此同时,贪狼拔剑,本命飞剑三两风锵然出鞘,极致纯粹的剑意仿佛银河倒挂,怒斩而出,硬生生劈得那尸蛟眼底两团魂火全部爆散开来! 而另一边,白泽出手,一记承载了他一身杀力的剑一无量,直接将那云气汇聚而成的黑龙斩得整个裂开。 “轰!!” 八方雷霆尽数湮灭,那尸蛟显化的本命神通被三人联手崩碎。白泽三人毫不犹豫,想要立刻远离冰渊地界。 那条尸蛟轰然堕天,砸在冰渊上,庞大的尸身即便在死去漫长岁月之后,依旧坚硬如玄铁,落地的瞬间,砸得大地颤抖,大量方才爬出冰渊的白鬼受到波及,直接粉身碎骨,被尸蛟一路横推,再度跌落冰渊。 三人头也不回,想要第一时间离开此地。 只要摆脱那诡异气息的沾染,便能横渡虚空,远走高飞! 然而事与愿违。 尸蛟不过方才砸入冰渊,立刻又冲天而起,发出摧人心肝的怒吼,咆哮八方! “吼!!” 三人回头一看,俱是脸色难看。 只见那尸蛟顶上,一头身高十丈余的巨人白鬼单手抓着蛟龙断角,已冲出冰渊! …… 第924章 永夜 “阴魂不散是吧!” 贪狼动怒,说道:“一头白鬼而已,做了它!”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他巨人白鬼,还没爬出来。”白泽说道。 “去他娘的,都是六境,怕个鸟!”贪狼骂道,右手已经按在本命飞剑三两风上。 “也好,倒也来看看,这传说中的灭世白鬼,究竟有何能耐。”妖僧凌空止住身形。 九品金莲就在他手上,这下白泽不想打都不行。那两名剑客登时转身,直面那驾驭尸蛟而来的巨人白鬼。 “血食……” 那巨人白鬼的喉咙里发出铿锵之声,死白色的身躯崎岖狰狞,端是可怖。 “这狗东西嘀咕什么呢?”贪狼说道,“大师,还是你来破防,我跟截江斩了它!” 妖僧颔首不语,周身缭绕的金色梵文猛然间奏响大道之音,声震八方! 只见璀璨佛光纵天而起,那僧人一掌拍出,正是佛门绝学大慈悲掌,映照“”字法印的金色巨掌横空出世,对着那头狰狞尸蛟并巨人白鬼一齐打去! “轰!!” 天地间狂风怒吼,似天崩地裂。 白泽和贪狼同时出剑,一个剑出纯粹剑意,一个斩出日月天象,分化阴阳二气,两股极其强大的剑意轰穿虚空,直杀那两头怪物! 三人绝学配合无间,那巨人白鬼大吼一声,施展神通,竟将脚下尸蛟化作一副龙鳞战甲,披在身上,硬抗三人绝学,被轰飞数百丈,却愣是没有被杀到身躯炸碎! “!?” “没道理,这白鬼竟然有此神通!” 贪狼骇然,随手将那尸蛟炼化为龙鳞战甲,这是什么怪物!? 这还没完,那身披龙鳞战甲的巨人白鬼双臂一振,又从龙鳞战甲中分出一柄龙脊长枪,杀力骇人,踏空而行,径直杀向三人。 “大师,怎么回事,怎么破不了防?”贪狼说道。 “贪狼,用剑罡吧。”白泽冷静道。 “两位,方才我们三人联手,那龙鳞战甲再强,也不该将伤害抵消。”妖僧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龙鳞战甲之下,白鬼的身躯已经崩碎,但因为那战甲的缘故,没有直接炸开。” 白泽和贪狼骇然。 那僧人双眸神光熠熠,仿佛能洞悉一切。 天眼通! 白泽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如此说来,打不穿那龙鳞战甲,那巨人白鬼岂不是压根杀不死? 白泽立刻想到赤龙战甲,或许那融合了赤龙真血的战甲释放“万法皆休”,能将那龙鳞战甲轰下来。 可眼下这三人联盟太过松散,动此至宝,万一这两人翻脸,着实不好对付。 “这白鬼的躯体有些古怪。”妖僧说道,“两位,先试试火法,再试魂术。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白鬼再强,必定也有弱点。” “那就来吧!”贪狼说道。 巨人白鬼身披龙鳞战甲,已经杀到三人近前! …。。 妖僧低声吟唱,梵音却如远天神雷,轰鸣作响。白泽祭炼离火神炉,单手往那炉上一拍,暗自调动体内王道龙 气,打出一条九紫离火龙。 贪狼张口一吐,三昧真火附着在本命飞剑三两风上,借助纯粹剑意,一剑斩出,天火燎原率先率先杀向巨人白鬼。
九紫离火龙紧随其后! “大梵般若,明王劫火!” 妖僧再出绝学,结明王印,恐怖劫火化作一道神光,直杀巨人白鬼。 三人再度联手,只见那巨人白鬼大吼一声,龙脊长枪戳碎贪狼的真火剑意,再战九紫离火龙! “吼!!” 关键时刻,妖僧的明王劫火瞬间杀至,狠狠打在那巨人白鬼身上的龙鳞战甲上,恐怖火焰登时将那怪物整个吞灭! 三人目光凝重,那巨人白鬼身上的龙鳞战甲出现裂痕,随即有至阴至寒的玄冰在战甲之上蔓延,速度极快,眨眼间已经将那巨人白鬼全部覆盖,抵消劫火灼烧。 “有效果!”贪狼说道。 九紫离火龙趁机狠狠撞在那巨人白鬼身上,带着那巨人白鬼撞穿厚重冰层,深入地下数百丈。 “轰!” 大地颤动,如地牛翻身。 巨大坑洞在三人眼前出现,白泽说道:“那白鬼的气息衰弱了。” “他娘的,那龙鳞战甲委实棘手!”贪狼骂道,“破不了防,这怪物很难杀。两位,有什么能破防的宝贝,不要藏掖,赶紧祭出来吧!” “我觉得咱们还是跑路吧。”白泽说道,目光看向冰渊方向。 密密麻麻往上翻涌的白鬼大军当中,两道庞大身影现身,正嘶吼着指挥白鬼大军,向 三人冲杀而来! 贪狼脸色难看,说道:“我就不信,这冰渊里难不成还有两条尸蛟!” “看来这东西到底还是魂兽之类的存在。”妖僧说道,“两位,白鬼既然出世,跟它们动手是迟早的事情。不在这里摸清楚它们的弱点,这些怪物南下长城,若是数量足够,恐怕北境真有覆灭之灾。” “大师到底是大师,心怀天下,佩服!”贪狼说道, “那就试试魂术。”白泽沉声道,“再干不掉这巨人白鬼,那就另谋他策,先撤吧。” “有这个必要吗?”贪狼说道,“这鬼东西明显是怕火,否则也不会以尸蛟的阴气化生玄冰护体。” “方才的手段,随便换一个六境高手来,只要不是高品大圣,硬抗之下,不被当场打死也要丢掉大半条命。”妖僧说道,“这不能说明什么。” 况且…… “两位,不必争论。”白泽说道,“荒原部族的传说里,英勇战死的荒原勇士,会回到天神所建造的英灵神殿,待永夜降临时,天神会带着那些英灵阻止白鬼灭世。” 英灵。 贪狼猛地瞪大双眼,“这英灵,莫非是魂力的隐喻?” “是不是,一试便知。”白泽说道,“没道理北境有如此恐怖的生物,七大国对此似乎并不知情,也并不关心。荒原部族一定有对付白鬼的手段,只是这一次的‘永夜’,恐怖程度可能远远超过了荒原部族的承受能力,所以他们才要 不顾一切地打进绝境长城。” “此话有理。”贪狼说道,看着那轰飞九紫离火龙,从极深冰层里一跃而出的怪物,语气中杀意更盛,“那就来吧,换魂术试试!” …… 39314843。。 ... 第925章 八部天龙 三人各显神通,白泽顶上,魂海仙殿显化,奏响杀伐仙音。 “截江,你在万象境炼的竟然是魂海天象?”贪狼说道,“好小子,怪鸡贼啊!” “贪狼,再不出手,恐怕你没机会了。” 白泽的目光瞥向妖僧。 难怪这僧人的他心通如此强悍,一个照面就能把他的元神拉进内景当中。 贪狼的神色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真人,贪狼,帮我挡住片刻。” 妖僧说道:“你们退远点,这招的范围有点大。” “大师,你真是深藏不漏啊。”贪狼很怀疑,青灯告诉他对付妖僧的手段究竟能不能奏效。 如此恐怖的招数,若是用来干他,后果简直难以预想。 白泽毫不犹豫,脚踩大道,咫尺天涯,一步让开,祭炼魂海仙殿,向那身披龙鳞战甲的巨人白鬼镇压而去。 “轰!” 魂海仙殿杀伐之音涤荡八方,那巨人白鬼的横推之势登时被阻,发出愤怒嘶吼。 “有效果啊。”贪狼拔剑,极致的纯粹剑意横斩而出,将那巨人白鬼轰飞出去,“可惜还是破不了防,他娘的,老子这把本命飞剑已经够强了,这尸蛟化成的战甲这般乌龟吗?” 白泽瞥了贪狼腰间另一把本命飞剑一眼,并不作声。 魂海仙殿对那巨人白鬼的压制十分明显,看来这诡异生物的弱点,的确在于魂力。 魂力冲击,才能将这些东西更直接,更干脆地干掉! 只可惜白泽对魂海仙殿这道天象的掌握十分一般,若是能激发魂海仙殿的全部威力,或许这巨人白鬼,当场就要被镇杀。 当此时,那些爬出冰渊的白鬼大军已经迫近三人。 那两头巨人白鬼粗略看去,也有不弱于小圣的实力,推测其杀力,大概是六境三品,未至四品。 而眼前这头巨人白鬼,披上龙鳞战甲之后,已经有大圣境杀力! “血食,死……” 那巨人白鬼手持龙脊长枪,猛地将那龙脊长枪投射出去,打向白泽的魂海仙殿。 白泽觉察到那龙脊长枪上附着的强横杀力,暗自施展六甲秘祝“临”字秘法,镇压神魂。 只见那魂海仙殿轰然一震,陡然间天象虚影宛如实质,变得更加坚固,硬抗巨人白鬼的龙脊长枪! “咚!!” 双方碰撞的瞬间,神光迸射,俱是剧烈摇晃起来,白泽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那巨人白鬼惨叫一声,捂着头颅不断嘶吼。 当此时,妖僧蓄力完毕。 那身披袈裟的僧人双手合十,念唱佛号,猛地睁开双眼,璀璨金光仿佛两团熊熊燃烧的神火,在那僧人眼中映照天地! “大梵般若,八部天龙!” 妖僧至强神通绝学一出,这方天地都被撼动。白泽和贪狼齐齐变了脸色,看向妖僧的眼神都不对劲起来。 “轰!!” 只见三条灿金巨龙从那僧人周身翻涌的璀璨金光中盘旋而出,咆哮天地,悍然杀向那身披龙鳞战甲的巨人白鬼。 “吼!!” 巨龙长吟,威压横扫八方。
白泽登时将魂海仙殿和九紫离火龙全部收回,眼睁睁看着三条金色巨龙先后杀向巨人白鬼,一条金色巨龙破防,一条金色巨龙将巨人白鬼的身躯轰得粉碎,一条金色巨龙直接杀穿那巨人白鬼,泯灭那怪物重新聚拢的可能性。 “他娘的,八部天龙……”贪狼内心骇然,心道:“只出了三条金龙便灭了这巨人白鬼,要是八龙齐出,岂不是要杀破天?” 那柄龙脊长枪猛然回归,龙鳞战甲失去法力加持,登时又化作那头尸蛟,砸落在冰原之上。 贪狼心念一动,就想将那尸蛟收入囊中。 可他刚有所行动,冰原之上,那原本被斩灭魂火的尸蛟却突然“活”了过来,冲天而起。 “!?” 贪狼吃了一惊,便听白泽喊道:“那巨人白鬼的意识,寄生到那头尸蛟里了!” 贪狼定睛一看,果然,尸蛟的双眼,已经重新点燃魂火! “这都没杀死?”贪狼骇然。 “魂火很弱,贪狼,做掉它!”白泽再度祭炼魂海仙殿,向那尸蛟镇压而去。 与此同时,三条灿金巨龙横冲直撞,径直杀向白鬼大军,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摧枯拉朽般将那密密麻麻的白鬼大军杀穿,所过之处,尸骨无存! “轰!!” 那两头爬出冰渊的巨人白鬼硬撼三条灿金巨龙,其中一头巨人白鬼被三条灿金巨龙直接杀得爆碎,另一头巨人白鬼眼见不妙,直接冲天而起,想要与那尸蛟会合。 当此时,白泽和贪狼联手镇压尸蛟,那尸蛟被白泽的魂海仙殿杀得进退无路,贪狼趁机出剑,极致纯粹的剑意直斩尸蛟魂火,将那巨人白鬼的意识彻底湮灭。 尸蛟堕天。 三条灿金巨龙紧随那冲天而起的巨人白鬼,也直冲尸蛟所在而来! 白泽和贪狼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疑心妖僧想要趁机直接做掉他们。 白泽直接收手,随时准备跑路。 贪狼却是咬牙,誓要将那尸蛟收入囊中。 稍远的地方,妖僧浑身璀璨的金光开始衰弱,那三条灿金巨龙迸发最后的神光,合而为一,后发先至,追上那头巨人白鬼,将之杀得灰飞烟灭! 金色巨龙去势不减,直冲那尸蛟而去。 贪狼破口大骂,硬是不敢搁那金色巨龙交锋,只能收手,眼睁睁看着那条金色巨龙从眼前飞过,壮观景象端是让人心悸。 那尸蛟没有被金色巨龙命中,直挺挺坠向冰原。而那条金色巨龙,盘旋九天之后,猛地回归到妖僧身上。 那僧人收了神通,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这一招威力太大,不好控制。” “……” “大师,神勇啊。”贪狼笑道。 三人之间,气氛再度微妙起来。 贪狼的目光落在那头坠落冰原上的尸蛟身上,说道:“两位,怎么说?” “既然大师出力最多,自然是大师说了算。”白泽说道。 此话一出,贪狼的目光随即移开,落在那妖僧身上。 …… 第926章 祭祀 “两位,不必如此说。”妖僧笑道,“若非两位襄助,我也没有机会释放八部天龙。” 此话一出,两人自然知晓妖僧的意思。 贪狼眉开眼笑道:“还是平分?那可真有些可惜了。” 他就看中了这尸蛟能被炼化成龙鳞战甲。 如果三人均分,即便掌握了将尸蛟化成龙鳞战甲的法子,战甲也不完整。 妖僧听出了贪狼的弦外之音,说道:“两位,这尸蛟体内,应该有一颗蛟珠才对。可我看那蛟珠并不在这尸蛟体内,可能遗失在那冰渊底下。” 白泽心思一动。 “哦?”贪狼立马来了兴趣,“大师的意思是,再探一探冰渊底层?” “没错。”妖僧说道,“两位,此行的目的并未达成。方才场面混乱,没能将那块法阵残骸拿到手,想来那块法阵残骸,如今也沉入了冰渊底下。” “既然如此,未必不能走一趟。”白泽说道,“如今已经摸清楚白鬼的弱点所在,剩下四头巨人白鬼并没有苏醒的迹象,既然来了,不去冰渊底下探个究竟,着实可惜。” “那还说什么,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贪狼笑道,把手一挥,将那尸蛟收入囊中,“两位,这尸蛟我便先收起来,若是此行无甚收获,咱们便还是按老规矩来,将尸蛟均分。” 两人都没什么意见,直奔冰渊而去。 妖僧的神通绝学八部天龙已经将那些爬出冰渊的白鬼杀到凋零,可仍旧有大量白鬼从冰渊里爬出,发出无声的嘶吼,在三人靠近冰渊时张牙舞爪。 白泽毫不客气,直接祭出魂海仙殿,那魂海天象立刻涤荡出杀伐气息,将三人百丈范围内的白鬼尽数湮灭。 “截江,你这魂海天象可以啊!”贪狼说道,“有你出手,这些杂鱼压根近不了身。” “不能大意。”白泽说道,“除了那四头未曾从冰封中醒来的巨人白鬼,这冰渊,可能还会有别的杀机。” “小心点总没错。”妖僧说道。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冰渊上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进入冰渊,直奔底层而去。 经历方才的大战,那冰渊损坏得厉害,大量千年玄冰崩落,很多地方都被巨大的冰块堵得严严实实。 三人分工明确,白泽祭炼魂海仙殿镇压八方,逼得那些白鬼不能近身,贪狼负责开道,妖僧则是感知那块法阵残骸的所在,防止冰渊里有恐怖存在突然出手,袭击三人。 贪狼出剑极快,眼前障碍被他轻松破开,而且动静极小,并没有一剑下去,将那些挡在眼前的巨型玄冰轰得粉碎,而是只开一道足以三人通过的缝隙。 随着不断深入冰渊,那种阴冷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某一时刻,三人心有所感。朝着黑暗极深处看去,只见一处倒塌的冰壁当中,赫然就沉睡着一头巨人白鬼! “……” 三人谨慎观察片刻,确认那巨人白鬼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才继续向下深入。 “大师,你见多识广,能看出这白鬼,到底是什么路数不能?”贪狼问道。 “不好说。”妖僧沉吟道,“这种怪物,给我的感觉,就像是鬼物一般,难以捉摸。”
白泽听罢,心思沉重。 或许这种怪物在他们修士眼中,尚且有对付的手段。一旦这些怪物都从冰封中醒来,全部南下,对那些山下之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甚至说,如果规模足够,可能对北境的山上之人来说,这也是极为恐怖的事情。 可白泽觉得奇怪。 既然白鬼是荒原部族传说里灭世的怪物,那按理来说,这种怪物存在的年代应当很久远才对。 可为何七大国对此好像并不知情? 或者,知情,但只是略知一二,并不关心此事。 莫非,这白鬼,竟从未出过长城? 白泽觉得匪夷所思。 随着距离的不断深入,三人碰见的白鬼也越来越强。从最开始只能张牙舞爪的,到眼下已经能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的。 贪狼开路的同时,也会顺手解决一些杀力堪比四境到五境的白鬼,说道:“看来只有高阶白鬼才能发出声音。两位,之前在冰原上,那头巨人白鬼嘀咕的话,你们听清楚没?” “像是在说‘血食’。”妖僧说道。 “血食?”贪狼说道,“这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某种献祭呢……” 白泽的脑海里,莫名想起当初龙君操控他这具身体,登天和小红与那人首蛇身怪物搏杀的画面。 血食…… 的确如贪狼所说,这怎么听,都像是祭祀用语! 而血祭,此等诡谲手段,莫非是这白鬼竟有自己的信仰,信仰某个邪神? 可也没听说荒原部族的传说里,有和天神针锋相对的邪神存在啊。 三人摸不着头脑,交流一番,随即将话题搁置。 当此时,妖僧忽然眼前一亮,说道:“两位,感受到那法阵残骸的气息了。” “先把投名状拿到手再说。”贪狼顺着妖僧所指的方位开道,不多时,三人穿过最后一层障碍,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光。 这冰渊极深处,竟然有光! “呼――” 三人呼吸间,尽是冰雾,。 白泽定睛看去,这一片开阔之地,到处长满了会发光的晶石,将冰渊极深处的黑暗照破,映得三人的身影交错在一起。 “他娘的,这么多夜明晶石?”贪狼目瞪口呆,“俗世王朝所宝贝的夜明珠,便是以这晶石做成的。这么多晶石,拿出去转手卖了,得值多少金子?” “看不出你一个剑修,还在乎金银财宝。”妖僧说道。 “嘿嘿,大师,你不懂。”贪狼笑道,“这俗世的酒才有酒的味道。像截江腰间的葫芦,那里面装的酒,不够意思!金子在俗世才能吃得开,灵石对他们来说,没那个来得干脆。” “……” 白泽懒得和贪狼争辩。 他那葫芦里装的酒,可是泡过红色圣果的酒。这狗东西倒是很好意思在此大放厥词。 贪狼两眼放光,大手一挥,将不少晶石收入囊中。 …… 第927章 天外客 白泽将魂海仙殿收起。 这方空旷之地,倒是没有了白鬼的踪迹。 妖僧迅速找到那块坠落至此的法阵残骸,将之从玄冰当中取出,仰头看向顶上将此地光亮吞没的黑暗地界,说道:“两位,我想,我们可能已经到地方了。” 贪狼四处游荡,寻找着什么东西。 白泽已经走到极深的黑暗里,目光丝毫不被那黑暗影响,冥冥之中,内心深处的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剑客默然不语。 “截江,你那有什么发现?”贪狼忽然问道。 “正如大师所说,我想我们的确已经到地方了。”白泽说道,随手打出一道剑意火光,将他置身的黑暗照亮。 妖僧和贪狼走了过来。 “好强的魂力波动!” 那手持一颗夜明水晶的剑客骇然道。 短短距离,却是如隔洞天。 两人踏足此处之后,立刻感受到极其充沛的魂力。 “莫非,这冰渊底下,竟还有九品金莲?”贪狼说道。 “走吧,来都来了,且去看看。”妖僧说道。 三人向黑暗深处走去。 冰原深处,这里的玄冰已经不能用千年玄冰来形容。此地的阴寒之气,已经让三人暗自运转心法,抵御那透骨冰冷。 说是万年玄冰,也绝不为过。 不多时,眼前景象再度混乱起来。大量从冰渊上方坠落至此的玄冰交错堆积,仿佛一座座嶙峋冰山,挡住三人去路。 魂力越来越强了。 白泽有种预感,如此极寒之地,能长出第二朵九品金莲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可这冰渊为何会生长出九品金莲,其原因,就在眼前。 冥冥之中,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年轻剑客面色愈发凝重。 “两位,还是我来。”贪狼越过两人,出了一剑,将拦路冰山斩出一条通道,说道:“走,应该就在前面了。” 说罢,那剑客径直走了过去。 白泽和妖僧紧随其后。 那僧人忍不住多看了白泽两眼,说道:“真人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莫非有什么心事?” “无碍。”白泽说道,“许是此地太过阴寒,我炼的道门养气之法,并不喜欢这种环境。” “探索之后,便速速离开吧。”妖僧说道,“此地委实过于阴寒。那尸蛟葬身之地,属实让人不适。” 三人穿过冰山,又来到一处空旷地带。 贪狼略施小计,将手中晶石的光芒壮大许多,登时照亮黑暗。 极致浓郁的魂力气息将这空旷地带盈满,可三人的目光反而没有第一时间被那块硕大的魂石吸引。 “这里面,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贪狼说话间,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阴寒之气。 不必他说,白泽和妖僧来到此地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具横躺在地上的尸体! 那年轻剑客看见那具尸体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妖僧与白泽的距离极近,他敏锐地觉察到白泽的不对劲,可愣是没有多问一句,走上前去,查看那具尸体。 这一看,妖僧和贪狼更加震惊。
因为这具尸体,怎么看,都是刚死去不久的样子! 而且那具尸体很奇怪,其一身服饰虽然已经残破,可怎么看,那种服饰,都给两人一种很诡异的违和感。 白泽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目光阴鸷地扫过那具尸体,确认这具尸体生前,来自另一座天下! 不是三绝天。 那年轻剑客断断续续的回忆里,零星拼凑出天河回归上界,世界树上的诡异存在出手,逼得天渊巨头现身动手的画面。 这具尸体身上的气息,和那些浑身被光辉笼罩的天渊巨头其中的一位,一脉同源! 竟是天外来客! 白泽只觉恍惚。 和荒尾误入云鲸体内,经灵气荒漠降临三绝天,期间种种往事纷上心头。 没想到回归九州天下之后,竟然会在这里碰到天渊上界巨头化身的尸体! 看来,不止是他和荒尾从那里出来了,那些上界巨头祭炼了分身,也降临九州世界了。 那他们因何而来? 九州世界,和那云鲸肚子里的几座天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师,我怎么感觉,这家伙不像是北境的人。”贪狼神色极为凝重,“是西荒那边的服饰吗?” “不像。”妖僧说道,“会不会是中州来的?” “有可能。”贪狼诧异道,“他娘的,这属实让人心底发寒。大师,我刚才看见这尸体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家伙是那条尸蛟的人身,可仔细一看,这分明刚死不久,看来在你之前,他便已经来过了。” “如此说来,倒是可以理解了。” 妖僧说道,通过玄冰倒影,隐晦地看了白泽一眼,说道:“之前我就觉得奇怪,那尸蛟身上的伤痕,有些不像是死去漫长岁月留下的痕迹,倒像是新伤。” 贪狼从那具尸体手中掰下一根蛟龙断角,一颗蛟珠顺势滚落在地,在冰面上滴溜溜滚到白泽脚下。 “……” 白泽俯身,将那颗蛟珠捡起,眼眸低垂,说道:“看来是我们捡了便宜。这尸蛟在此之前,已经被他挖出了蛟珠。否则此等存在,恐怕即便我们三人联手,也很难对付得了。” 白泽话说得难听,可贪狼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他所说。 如果三人碰见的是完全体的尸蛟,那已经在漫长岁月里点燃魂火的怪物,真有可能把他们永远留在这冰渊当中。 “难怪这里能长出一朵九品金莲。”贪狼的目光看向那块硕大的魂石,“大师,想来,这块魂石,才是生出那朵金莲的地方。就是不知,是那九品金莲从这里跑走的,还是这块魂石……” 贪狼仰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说话间,三人只觉冰渊猛地晃动起来,动静极大,顶上不断有巨大的玄冰砸落,仿佛这方地界要彻底崩塌一般。 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贪狼把手一挥,将那块硕大的魂石收入囊中,说道:“既然法阵残骸已经到手,蛟珠也找到了,赶紧离开吧!” “至于这位好人兄弟,就葬身在此吧。不说是什么风水宝地,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贪狼拔剑开道,三人迅速离开这冰渊极深处。 …… 第928章 天下行走 三人冲出冰渊。 那深渊当中,一头冰封在黑暗极深处的白鬼猛地睁开双眼,目光穿破重重阻碍,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人的身影。 远处,巨人白鬼们纷纷醒来,回应那头白鬼的目光。 “是吗……” “是那种气息没错……” “那三个莽夫,竟然没有觉察到‘天下行走’的气息,送死罢了。” “的使徒,支配我等,只需一声令下即可,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闭嘴,怎可妄议神的使徒……” 巨人白鬼们彼此传递心念,议论纷纷。 那道目光见那三人有所觉察,默默移开。 “宿命时刻到了,诸位,该从沉眠中醒来了……” “只是,为何感觉这一代的‘天下行走’,气息很驳杂……” “……” 白泽三人离开冰渊,重见天日的刹那,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远遁。 距离那冰渊相当距离之后,三人颇有默契地都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仍十分凝重。 “两位,刚才感觉到了吧。” 贪狼的语气里带着后怕,“那冰渊里窥视的目光,太可怕了。” 妖僧说道:“还好那道目光的主人没有动手。现在想来,冒险深入冰渊,当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那种可怕的目光,恐怕对方出手,他们三人都得死在冰渊里! “迟则生变,赶紧离开吧。”白泽说道。 三人相继破开虚空,横渡而去,回到那冰雪峡谷。 “虽然此行凶险,好在收获颇丰。”贪狼心有余悸道,“这白鬼委实可怕,神藏之地事了,还是赶紧离开冰原才好。以前觉得这所谓的‘生命禁区’不过如此,现在却是越来越能感受到它的可怕之处了。” “三分缘法七分险,这里的确不是能久留的地方。”妖僧说道,“我本以为我们西荒已经够险恶了,没想到这北境,越过长城,也是如此凶险。” “大师,西域之地,乃是佛土,也称得上险恶吗?”白泽说道,“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便是有什么危险,佛门高僧,焉能坐视不管?” “看来真人并未踏足过西荒。”妖僧微微一笑,说道:“就如同这北境,佛门虽在这里站不稳跟脚,可儒道两家,却是厉害。” “据说云海仙门有一把镇教仙剑,稷下学宫的那位夫子,更是被誉为‘今圣’。”妖僧说道,“可即便如此,北境的局势,这两家,能直接主导吗?” “单说这俗世王朝的战争,嘿嘿,如此大的因果,便是云海仙门又如何,敢接吗?”贪狼说道,“至于儒家,呵,你以为‘大一统’是谁搞出来的?北境七大国征伐不断,就是想建立起一个超级王朝,一雪七百年前中州天祚帝北伐带来的耻辱。” 七百年前,天祚帝北伐,杀得北境诸国抬不起头来。 传说其手上的阴虎符,更是能打开黄泉之门,唤来不计其数的阴兵为帝王征战。 天祚帝北伐之后,更是敕令北境诸国无有“皇帝”,胆敢**者,必血溅当场,暴毙而亡! 数百年来,北境各国只有君王,因为那些加冕“皇帝”的君王,无一例外,全都横死了。
这种诡异诅咒,即便是云海仙门和稷下学宫,也束手无策。 那是中州王朝对北境各国的气运压胜。 即便天祚帝所统治的王朝早已覆灭。 可王朝更迭,新的王朝继承大统,对北境各国的压胜依旧存在。 而也正如贪狼所说,稷下学宫那些儒生给出的策略,便是“大一统”,建立起属于北境的超级王朝,来粉碎天祚帝当年带来的诅咒。 “天祚帝吗。”妖僧摸了摸下颌,说道:“略有耳闻。听说他手里的那个阴虎符,能号令阴兵为其征伐,也不知是真是假。” “七百多年了,谁知道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贪狼说道,“没准是那位帝王太过强大,北境各国为了面子编造出来的谎言,谁能说定呢?” 白泽想起狱。 当年宁镜在昆仑秘境里借剑,杀到黄泉,如今也不知有没有从那里出来。 “倒是有一件事我很好奇。”贪狼说道,“大师,听说西荒那边,有通往地狱的门户,真的假的?” 此话一出,那妖僧的神色明显起了变化。 “你这么感兴趣,不如日后有机会,亲自去看看,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妖僧看了贪狼片刻,说道。 “哈哈,人间挺好!”贪狼笑道,“有些时候,人的好奇心,还是不能太重。” “接下来如何打算?”白泽岔开话题。 “这个可以待会再说。”贪狼将那块硕大的魂石取出,说道:“正事要紧。两位,怎么办?” 如今妖僧得了九品金莲,贪狼取了尸蛟,白泽拿了蛟珠。 不管怎么说,三人算是各有所得。 “如果两位对九品金莲,尸蛟还有蛟珠的归属没有意见……”妖僧停顿下来。 “我自然没有意见。”贪狼第一个开口。 他已经得了尸蛟,而且这魂石,一人独吞肯定不现实。而如果能分到魂石,那么九品金莲,要不要,也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没意见。”白泽表态。 “好,那我也没意见。”妖僧说道,“既然如此,那这块魂石,不如就均分三份,各得其一吧。” “好。” “可以。” 白泽和贪狼应声。 魂石,与灵石类似,对于修士来说,都是修行路上非常重要的存在。 只是这魂石与灵石不同,魂石比之灵石更加稀有!即便是北境的顶级宗门,也不能大方到随手赏弟子如此大一块魂石用来修行。 更何况,这块魂石,还是一块极品魂石! 也就是说,什么都不干,只躺在这块石头上睡觉,都能稳步提升魂力的强度! 而对于修士来说,境界越高,对魂力的要求也就越高。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感悟天地大道。所谓四境炼魂,就是为了五境悟道做铺垫。 而五境的天象越强,越完整,六境斩身便能让修士更好地契合自身的道,从而决定,能否为七境奠定根基! …… 第929章 压胜 贪狼再度展现他那精准到极致的剑术,将那块硕大的魂石一分为三,三人各得其一。 一番修整,三人决定往神藏之地走一趟。 时间已经够久了,各方势力搜集到的法阵残骸,或许已经足够重启法阵。 若是去迟一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路上,白泽听两人讲述,大致摸清楚了那神藏之地汇集的各方势力分布。 明面上,魔神殿、偃月宗、荒原妖族三方聚首,可那神藏之地埋葬古天尊的消息不胫而走,便是再强的联盟,面对如此机缘,也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这就给了其他势力插足的机会。 原本贪狼和妖僧这些人是断然没有机会的。毕竟三家联盟再怎么勾心斗角,他们也不希望有其他人分一杯羹。 可架不住造化弄人。 冰原神藏的消息走漏,短短时间,冰原之上,出现了诸多前来抢夺机缘的“散修”。 这些散修,有的是如胡一刀一般的真散修,有的,则是贪狼、妖僧这样的狠人。 原本散修还不足为惧,三家联手,差点没直接把散修直接剿灭了。 可这些散修也是“威力十足”,见势不妙,各显神通,其中有人与冰原土着交好,一怒之下,直接将消息共享给了那位好友。 这一下,直接就炸了。 荒原妖族眼睁睁看着方圆数万里内都不见得有一个活物的冰原,突然之间聚集了一大批强到离谱的妖族大能,双方甫一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开干。 而且是冰原一方剑挑魔神殿、偃月宗、荒原妖族三方势力! “哈哈哈,截江你来得晚,有所不知。”贪狼笑道,“这冰原土着就是一个字,猛!据说这冰原和荒原的恩怨,还要从荒原那位老祖说起。” “哦?”白泽好奇道。 “据说荒原那位老祖以自身道行压胜冰原,令冰原土着中的顶级强者不能往合道之路上踏出一步。”贪狼说道,“而也是那时我才知晓,再往北,北海之内,还有一条蛟龙。我感觉这北海蛟龙和荒原老祖之间,应该是有大道之争。所以你应该能猜到,被夹在其中的冰原土着有多惨。” “那一仗打得真是惨烈。”贪狼说道,“要不是老子机智,恐怕早已死在这鬼地方了。” “若非北海和荒原对冰原有双方面的压制,这冰原土着,当真强得离谱。”妖僧感叹道,“他们之间,有的甚至互相都不认识。如此贫瘠之地,还能将一身修为臻至那种境界,只能说匪夷所思。” 白泽心思一动。 那冰渊当中的尸体,已经确认是天渊巨头化身无疑。 二人口中那些强到离谱的冰原土着,会不会,其中也有天渊巨头的化身? 那年轻剑客一时间眉心隆起川字。 “不过说到底,最终一锤定音的,还是北海。”贪狼的语气陡然间沉重起来,“荒原那些称祖的老家伙没有踏足冰原,想来是那位老祖道行压胜冰原,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否则一旦出了问题,恐怕就失去了和北海那条蛟龙争夺大道的先机。” “可那条北海蛟龙,却是似乎并不顾及这些。”贪狼说道。 “那条蛟龙出手了?”白泽问道。
“对。”贪狼说道,“虽然摸不准他是本体亲至,还是灵身出行,可那种几乎是只存在于典籍里的怪物,不论是真身还是灵身,都够恐怖的了。” “如此局面,你们还敢去分一杯羹?”白泽说道,“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若局势如此,你就是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再掺和。”贪狼说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那条蛟龙出手,你猜怎么着?” “荒原那位老祖也出手了?”白泽几乎不用想。 “没错。”贪狼说道,“两位压胜冰原的存在同时出手,只可惜,他们两个没能同归于尽了,而是立下誓言,冰原神藏,任他们去争夺。” “这个他们,囊括了当时所有在场势力。”贪狼说道,“这,就是我们还敢逗留此地的原因。” “两位,恕我直言,你们不怕在神藏之地里真得了天大的机缘,被他们堵在冰原里,再也出不去了?”白泽说道。 那年轻剑客刚说完,立刻想到当时贪狼在灰蒙空间里说的话。 难怪此人拜托先生一定要把话带给横疏影! 看来后手就在这里。 万一真在神藏之地得了他们不肯放手的机缘,那么能不能活着离开冰原,那句话,就是打开局面的关键! 这家伙…… 贪狼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泽一眼,笑道:“截江,你小子,怕什么?大不了孤注一掷,真有那天大的机缘,荒原那位老祖要杀老子,老子就去投奔北海那条蛟龙。反之亦然。总之他们两位八字不合,老子还能被两面夹击了?” “……” “贪狼,说实话,你给自己找的后路,真不怎么样。”妖僧评价道。 “哦?”贪狼说道,“大师有何高见?总不会想着,一路跑到西荒去吧?” 妖僧笑道:“若是那两位出手,怕是跑不到西荒。” “那大师打算如何?”白泽好奇道。 妖僧笑而不语,目光看向远方。 “有人来了。”贪狼说道。 不必他说,白泽已经心有所感。 来人还是个熟人。 不过片刻,那人已经来到三人近处,正是胡一刀! 那刀客眼见三人,扬起笑脸,说道:“大师,我们当真有缘,又见面了。” “恭喜你了。”妖僧说道,“顺利跻身六境。” “哈哈,侥幸而已。”胡一刀抱拳道,“贪狼道兄,还有这位……” 胡一刀与白泽目光对视,那年轻剑客洒然一笑,说道:“胡兄,看来你我之间也很有缘,又见面了。” 此话一出,胡一刀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难怪气息如此让他熟悉。 “哈哈哈,道兄,看来的确如此。”胡一刀说道,“怎么没见那位姑娘?” “已经分开了。”白泽说道。 胡一刀讶然。 “怎么,老胡,大老远找过来,不会只是来叙一叙缘分吧?”贪狼说道,目光狐疑地在白泽和胡一刀身上转了一圈,没想到这两人竟然互相认识。 …… 第930章 符文 白泽易容成玄九尘的模样,胡一刀虽已认出白泽,可到底没有多事,将易容之事戳穿。 只是那刀客不信,那鲛人族女子,真的会被他放走。 胡一刀说道:“哈哈,按照约定,我特意赶来会合了。” “如此说来,你也拿到了法阵残骸。”妖僧说道,“如此甚好,那之前的约定便奏效。” “若能顺利进入神藏之地核心地带,还得多仰仗各位道兄照顾。”胡一刀笑道。 白泽默然。 原本以为此行只是和贪狼会面,没想到突然又多了这么两位看起来十分不靠谱的盟友。 当真有趣。 四人直奔神藏之地而去。 一路飞驰,撞见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有的一见四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如见瘟神,避之不及。有的却是十分勇敢,上来就扬言要抢法阵残骸,顷刻间被贪狼砍得头破血流。 运气好的还能剩下半条命跑路,运气差的,直接横死当场。 这一日,四人终于赶到神藏之地。 放眼望去,那所谓的“神藏之地”,乃是一处巨大的远古遗迹,残垣断壁历经风霜,再度重见天日时,尽显凄凉。 可那凄凉当中,却是处处透露杀机, “截江,这里就只有你是第一回来这里。”贪狼说道,“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这神藏之地那些残垣断壁也好,石碑瓦砾也罢,有些东西,上面铭刻有诡异符文。那些符文十分怪异,看看就行了,没事最好不要随便去研究。” “符文?”白泽说道。 “道兄有所不知。”胡一刀接话道,“那些符文十分诡谲,有些人畜无害,即使拓印也不会引发什么后果。道兄应当也能猜到,这样的符文,也的确没有什么研究价值。” “可有些符文,杀力之恐怖,不亚于数座,甚至数十座地字杀阵叠加!”胡一刀心有余悸地往遗迹某个方位看去,“当时那些冰原大圣与荒原那些人开战,双方无意中以神通激活了地下一块石碑上的符文,那场面,简直恐怖。” “怎么?”白泽问道。 “将近十人,瞬间被一片血光笼罩,全都炸成了肉沫!”胡一刀说道,“最强的那个,都只剩下半截阳神,仍旧逃不过那血光之灾,不出一息,灰飞烟灭了。” “……” “真人,他没有夸大其词。”妖僧说道,“你要是想看那些符文的话,可以去看看。但劝你一句,千万别碰。这里怎么说也汇集了诸多老怪,就连北海那位和荒原那位都没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多谢提醒。”白泽说道。 这片遗迹,已经有诸多身影汇聚徘徊。 白泽放眼望去,轻易发现了偃月宗门人的行踪。 也不知苏问是否也在此地。 白泽没敢动用神识,那些符文听起来十分诡异,若是在此刻自找麻烦,必然得不偿失。 只是让白泽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竟在此地看到了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欧阳木。 或者说,青天君! 白泽以眼角余光追随那道身影片刻,赫然发现,熟人不止一个。 只见那与青天君会面的三人当中,为首的那个,正是魔神殿少主,龙骧! 好家伙。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子竟然也在这里。 那就留不得了…… 白泽心中忽起杀意,可去得极快,快到身旁三人当中,只有妖僧有所察觉,默默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看情况,重启法阵就在近日。”贪狼说道,“诸位,权且先找个地方落脚,不知意下如何?” 三人都没有意见。 四人在那远古遗迹的僻静处落脚,等待法阵重启的时刻到来。 白泽心中好奇这遗迹当中的诡异符文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安顿之后,在附近走动起来,发现那些残垣断壁上,果然有一些奇怪符文。 只是任凭他如何去看,都看不出那些古怪符文是什么来历。 “嘿,截江,看出什么门道了,回来跟我讲讲!”贪狼打趣道,“这里的符文残缺太多,你要真想研究研究,找个还算完整的石碑断墙什么的看看。” “随便看看罢了。” 白泽说道。 可话说如此,那年轻剑客的脚步却是很诚实,往稍远的地方走去。 “真是个倔脾气。”贪狼笑道,看着白泽远去的身影,“那两位都看不出门道。再说,偃月宗退走荒原都有千年之久了吧?那些老牛鼻子不也看不出门道?想搬点回去当镇派之宝,还因此死了好几个高手,嘿嘿,能看出花来?” 妖僧沉默片刻,说道:“贪狼,说实话,你对你那朋友,知道多少?” “大师,什么意思?”贪狼挑眉,“有话直说。” “我总感觉,你那位朋友,杀心有点重啊。”妖僧说道。 他娘的,杀心能重过你这和尚? 贪狼笑道:“怎么,大师想给他换个装扮?” 说着,那剑客示意剃度。 妖僧看着贪狼,笑而不语。 贪狼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说道:“大师,我了解他,正如你了解我一样。” “我了解你吗?”妖僧反问。 “那岂不是只有你自己知道。”贪狼笑道。 “两位,你们说话绕来绕去,不干脆。”胡一刀插话道,“不如两位说说,你们觉得,截江真人的修为,有多高?” “最多五境。”贪狼说道。 妖僧并不接话。 胡一刀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这么觉得。可我和他不止一次交过手。” “哦?”妖僧来了兴趣,“怎样?” “头一回,他还是个傻子。”胡一刀摸着下巴,语气古怪,“最近这次,截江只出了阳神,便让我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虽然那时候我状态不佳,可说到底,那只是他的阳神。” “老胡,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有可能是剑道宗师呢?”贪狼拍了拍那刀客的肩膀,说道:“而且,还肉身成圣了。还有,阳神之强,四境独步。” “嘶……”胡一刀摸着下巴,眯起双眼,“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狠人?” 有。 而且还不止这一个。 贪狼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妖僧。 与此同时,白泽已经走远。 这远古遗迹的符文玄奥莫测,凭他的眼力,决计看不出什么门道。 如今已经走远,倒是可以试一试,动用菩提子,看能否参破其中玄机。 …… 第931章 神道 白泽来到一处断壁前,屏息凝神。 魂海当中,阳神小人手握菩提子,那剑客双眼,悄然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 当初在昆仑秘境,那让他领悟出剑四的石壁经文,最初他也看不明白。可借助菩提子,那经文在佛门至宝的映照之下,却是显化了其中真意。 如此故技重施,白泽心里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可看了片刻,那神秘符文依旧诡异莫测,没有丝毫显化真意的痕迹。 白泽收了神通,眉头一拧,心道:“看来这符文果然无法看透。” 也罢。 那年轻剑客正要离开,魂海极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嗤笑。 白泽心思沉重。 玄黄龙魂,好像越来越活跃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小子,你真是要笑死本王。”龙君嘲讽道,“用菩提子来映照这些符文,能看出个鸟来。” “听你的意思,你知道这些符文的来历?”白泽心道。 “小子,告诉你也无妨。”龙君说道,“菩提子虽是佛门至宝,可到底是天地所生的灵宝,对人道法则,都有参悟奇效。可你眼前的那些符文,压根就不是人道的东西。” “不是人道?”白泽心里惊疑不定,“莫非,是仙道?” “可能吗?”龙君说道,“也不是仙道。是神道。” “神道?”白泽又想起当初与玄黄龙魂还有小红激战的人面蛇身怪物,那东西,好像就自称是“神”。 “这个秘密,恐怕放眼整座天下,都不会有几个人知晓是怎么回事。”龙君蛊惑道,“怎样,想知道吗?” “你有何条件?”白泽问道。 “你这小子,太过无趣。”龙君说道,“本王又能怎样?还不是得认命。你这魂海里该死的一页书,本王真是受够了。若非谢玄那个老东西,本王卷土重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今被困在这鬼地方,当真是龙游浅水。” “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放你自由。”白泽心道,“只是不是现在。” “……” 龙君沉默,可白泽知道,玄黄龙魂并非是陷入沉眠。 “这个遗迹不简单。”龙君说道,“小子,神道是禁忌,你没必要去触碰,这些符文,就让它们湮没在此吧。” “为何这么说?”白泽问出心中的疑问,“龙君,这世上,当真有‘神’存在吗?那是和‘仙’一般的存在,还是……有别于仙?” “你不是见过吗?”龙君闷笑一声,说道:“只是他们,已经沦为怪物了。” “人首蛇身的怪物?”白泽说道。 “别再问了,你会死的。”龙君说道,“在那座天下,你应该很清楚,触碰禁忌,只会让你灰飞烟灭。” 白泽瞳孔一缩。 “那这世界又是怎样的存在?”白泽心道,“九州,也只是这‘天下’中的一个?” “何必多此一问?”龙君说道,“这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疯狂,还要精彩,还要辽阔。而你,不过是这世界的一粒蜉蝣。你想见识真正的世界,或许就不该拒绝本王。” “……” “完整的化龙诀,你当真不要?”龙君继续蛊惑,“你的大道斩痕,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复的。如今的你,情况只能说比在那座天下时,更加糟糕。”
白泽还是沉默。 “彼时,你至少真正拥有了先天道胎。”龙君说道,“如今道源根基被斩一刀,你想过没有,你或许会永远地失去神体根基。” “舍弃人族,而成鳞族,听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白泽心道。 “那如果,本王说,成为鳞族,或许能将你道源根基上的斩痕消弭呢?”龙君笑道,“这样,还不足以让你心动吗?” “……” “求道之路,本就是不择手段。”龙君说道,“你所忌惮的,也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无上机缘。小子,你真不动心?” “还是赤龙战甲?”白泽问道。 “不。”龙君说道,“筹码变了,还要再加上一物。” 白泽想都不用想,心道:“那颗蛟珠?” 没有回应。 白泽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 玄黄龙魂已经再度沉寂下去。 白泽默然。 龙君所说的话,的确足够诱人。可再怎么样,白泽还是不敢相信龙君。 那种存在被镇压在他的魂海深处,若非那一页金书,恐怕这具身体,早就不属于他了。 而即便是有一页书。 如今龙君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也足够让他警惕了。与这种存在交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就如同小红。 那家伙,仔细想来,也委实让白泽感到后怕。 “人道,仙道,神道……” 那剑客在残破石壁前长久伫立。 也许,这座远古遗迹,真的埋藏着足以颠覆世人认知的东西。 天上有神虹经过,白泽觉察到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却见那神虹当中,有一头鳄鱼大妖,挟持那鲛人族女子,直冲遗迹深处而去。 潇潇。 白泽眯起双眼,没想到躲过了胡一刀,避开了赤天君,这丫头还是被逮住了。 白泽努力回想,总觉得那鳄鱼大妖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剑客折返营地,心思沉重。 “怎样,截江,看你的脸色,好像是一无所获啊。”贪狼说道。 “符文玄奥,的确看不出端倪。”白泽说道。 “嘿嘿,意料之中。”贪狼笑道。 三人当中,胡一刀看白泽的眼神十分怪异。 刚才那鳄鱼大妖经过上空时,那刀客也看到了被他挟持的鲛人族女子。 如此看来,那家伙的确没有骗他。 两人的确是分开了。 只是没想到,那鲛人族女子这般多灾多难,又被那鳄鱼大妖擒住。 “早知如此,何必呢?”胡一刀在心里感慨,“到头来,还不是得一死?” 数日之后,向这神藏之地汇聚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日,四人所在之地,他们所掌握的法阵残骸在同一时间,尽皆起了反应。 “嗡……” 白泽感知到那法阵残骸的异动,猛地睁开双眼,从古戒当中取出那枚装有法阵残骸的乾坤袋。 “终于要来了!” 贪狼神色兴奋。 …… 第932章 冲突 四人同时登天。

遗迹当中,没能及时觉察到异变的修士,手中掌握的法阵残骸直接飞向神藏之地深处,速度极快。

“看来是法阵残骸足够了,那古老法阵就要开启了!”胡一刀说道。

四人反应速度极快,任凭手中法阵残骸如何挣扎,都没能挣脱束缚,向遗迹深处汇集。

“走!”

贪狼一马当先,白泽三人紧随其后,身化长虹,降临神藏之地深处。

入目所及,巨大的法阵遗迹迸发出神秘光辉,部分法阵残骸已经开始与那残存法阵拼合。

白泽只觉手中乾坤袋的动静越来越大,只要松手,那块法阵残骸必然要破空而去。

可贪狼说过,这是进入神藏之地核心地带的凭证,此刻任其飞走,恐怕待会就有嘴说不清了。

当此时,白泽在偃月宗一方看见苏问的身影。那年轻修士身旁,有一众六境大能,为首那人负手而立,华发丛生,气派十足,正是偃月宗宗主。

魔神殿那方,龙骧身旁环绕一众高手,青天君也在其中,白泽疑心另外几人,也是“天君”,色彩分明的。

荒原那边,为首的大妖气机之强,已有大圣境界。其余面孔倒是陌生。那头鳄鱼大妖挟制潇潇,目光死死盯着那法阵遗址。

“兀那鳄鱼!”另一方,为首大妖手持三尖两刃刀,直指鳄鱼大妖,“胆敢挟持我北海之人,找死不成?速速放人!”

鳄尊者凶狠目光向那手持三尖两刃刀的大妖看去,语气阴森道:“怎么,想打架?”

“那位是北海的话事人,自称是海王族,名号海山正。”胡一刀小声说道,对白泽示好。

他们这个松散联盟里,他跟白泽结怨颇深。虽说这回碰面白泽没有对他显露杀意,可到底雪族那老者算是死在他手里,这小子若真非要为那个叫荒尾小丫头出头,在进入遗迹核心地带之后暗算他,着实棘手。

白泽看了胡一刀一眼,点了点头。

“海正山,法阵开启在即,你要挑事?”荒原一方,为首那大妖紫眸一凝,语气沉重道,“这丫头与鳄尊者同为鳞族,如今自愿追随鳄尊者,即便她出身北海,你的手也不必伸得这么长。”

“自愿追随?”海正山冷笑,“问津,你要不要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北海之人,会自愿追随你荒原妖族?”

“鳄尊者可并非出自荒原。”问津说道,“天妖皇座下圣女,乃是……”

“潇潇,本太子问你,你当真是要追随那鳄鱼?”海正山压根不想听问津多说,沉声喝问,“若是被威胁,本太子便砍了那鳄鱼的脑袋,你不必惧怕!”

“海王族太子,你未免狂妄!”鳄尊者祭炼本命法宝掌天轮,“想打架?本尊可不怕你!”

这边冲突一起,立刻便有人浑水摸鱼。

眼下所有被找到的法阵残骸都在极力挣脱束缚,想要重组那古老的传送法阵。明面上的法阵残骸已经尽数暴露,那些没能得到法阵残骸的修士登时起了邪念,纷纷出手,开始抢夺法阵残骸。

其中便有数道目光锁定到白泽这边。

贪狼咧嘴一笑,说道:“还真有不怕死的。”

胡一刀也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妖僧和贪狼两大杀神都在,还有人敢瞄准他们。

“杀!”

“干掉那个胖子,未至六境,还敢来闯荡神藏之地,简直找死!”

“做掉他!”

刹那间杀机爆发,贪狼和妖僧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并不打算动手。胡一刀却是直接把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抽刀。

胖子……

白泽眯起双眼。

这“胖子”分明是在说他。

那年轻剑客目光一瞥,眼见五人联手杀来,各显神通,心底冷笑。

那五人当中,三人明显留手,给自己谋了退路。另外两人却是十分勇敢,径直杀来。

白泽剑都没出,身形一动,已经与当先二人撞面,一拳递出,调动上下四方之力,正是六合拳,将其中一人轰翻出去,大口吐血,胸口骨骼尽碎。

随即不给另一人反应时间,运转血脉之力,天赋宝术黄金法相将一条胳膊变得金光熠熠,硬接那人术法神通,将那一记夺命虹光打得粉碎。

“!?”

那人骇然,想要反击时,已经被白泽一把掐住脖子,五指用力,吞天魔功极速剥离他的生机!

“你……”

那人神色惊恐,身躯迅速枯萎,想要拼死开启圣域强行挣脱钳制,却发现被无形场域死死压制,压根没法还手!

“找死,那就不必活着了。”

白泽一拳递出,硬生生轰碎那人丹田气海,妖丹随之爆碎,狂暴妖元在那人体内疯狂冲荡,将那人周身经脉撕得粉碎!

“啊啊啊啊!!”

那人厉声惨叫,逼得剩下三人惊恐逃窜,再不敢对白泽手中的法阵残骸有半分觊觎。

白泽随手将那人脖颈掐断,扔了出去。如此凶残的手段,让胡一刀只觉心底发寒。

附近目睹如此景象的修士纷纷侧目。

魔神殿那方,龙骧觉察到这边的动静,看见白泽出手,眯起双眼,说道:“这冰原修士,都这般凶残吗?”

青天君随龙骧的目光看去,却意外与白泽的目光对上,两人俱是神色莫名。

龙骧隐隐感觉到白泽对他似乎抱有杀意,觉得奇怪,说道:“青天君,这人是谁?为何感觉他看本少主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没印象。”青天君说道,“此人手段凶残,少主还是小心些为好。”

“能和那两人走到一起,看起来不简单啊。”龙骧的目光往妖僧和贪狼那里扫去,却不敢过多停留。

白泽收回目光,默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底的暴戾。

玄黄龙魂似乎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或者,是龙王之心……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若是龙性压倒人性,那么选择权,就不在他手里了。

那年轻剑客默念清心咒。

三绝天时,师尊无名已经多次提醒过他。可白泽还是太低估了龙血带给他的影响。

现在想来,彼时当真是疯狂。

…… 第933章 五指山 重回九州天下,道源根基被斩,不灭金身也被压制得不能显化,可白泽毕竟已经将龙象神魔功炼到第六重,炼出宝骨宝血,肉身成圣,拳力之大,便是寻常圣人也要避其锋芒。

更何况递出的拳,还是调动了上下四方之力的六合拳!

看来必须要尽快做出决断了。

遗迹深处,混乱一起,场面直接走向失控。鳄尊者和海正山因为潇潇直接开战,一个誓要将这鲛人带走,交给天妖圣女,一个认定潇潇是被胁迫,必须要将人留下。

神藏之地外围,两道身影饶有兴趣地打量混乱局面,其中一人笑道:“哈哈,还没进去就打起来了,有趣,太有趣了!”

“怎么样,感知到那气息的具体所在了吗?”身旁那人问道。

“嗯,不能清楚感知。”那人收敛笑容,说道:“很奇怪,之前分明感觉的确是有同类的味道,可靠近了反而没感觉了。”

“那就奇怪了。”身旁那人说道,“如果还有其他‘天下行走’,如此距离,应该与直接见面无异了。莫非,他离开了?”

“难说。”那人说道,“不过我感觉,他应该还在这神藏之地。”

“神藏之地里面,埋葬的是古天尊。”身旁那人说道,“他去那里面做什么?况且这里的符文残缺不全,也没道理是为符文来的。”

“不管他。”那人说道,“我已经召集白鬼来了。不论他藏到哪,无差别杀戮,我就不信他不现身。”

话锋一转,那人又说道:“不过,冰原虽然压胜北海和荒原,那条蛟龙还有荒原那老怪物不敢以本体涉足,万一……我是说万一,到时候,还得拜托雨师大人出手相助。”

“无妨。”身旁那人说道。

“总而言之,冰原的天下行走,只能是我。”那人语气染上杀意,“不论他是个错误,还是上一代天下行走,苟延残喘至今。”

他都得死!

“诸位,看来这古天尊遗迹,不去也罢!”

当此时,神藏之地深处,偃月宗宗主声震八方,威严道:“既然诸位还要打,那就打个痛快!古天尊神藏而已,大不了,就放给后来人!”

此话一出,混乱场面登时有所停滞。

“偃月宗?”海山正手中三尖两刃刀力劈鳄尊者的掌天轮,将之逼退三步,傲然道:“怎么,这里你说了算?”

“太子,当初在这里定下誓言时,北海的墨蛟尊者也在。”宗主不卑不亢,朗声道:“如今眼见传送法阵将要重启,好不容易要大功告成,北海一方,想要如何?”

“如何?”海山正冷笑,三尖两刃刀直指潇潇,“简单,让这鳄鱼放人!”

“此事也简单。”宗主说道,“鳄尊者说这女子乃是自愿追随他,太子认定她是被胁迫。不如诸位就在此做一个见证,所她果真愿意追随鳄尊者,太子罢手,我等齐心协力,重启法阵。反之亦然。”

“没有意见。”问津第一个表态,看着海正山,“太子行事霸道,到现在,好像也没有意愿,听一听这姑娘的心声。”

“那就听一听,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样!”海正山冷笑。

“既然太子也没意见,那么……”

宗主的目光看向散修和冰原一方。

“没意见。”

“没意见!”

拿到法阵残骸的人不想别生事端,而那些没能拿到法阵残骸的,有的想在法阵开启时浑水摸鱼,有的,压根就没有他们的发言权。

“好!”海正山看向潇潇,说道:“那你说,是要回我北海,还是要追随这鳄鱼?”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潇潇身上。

那鲛人族女子双手紧握,脊背绷直,被诸多目光看得浑身隐隐发抖。

“说啊,快说!”

“这丫头什么来头,竟然能让海王族太子为其出头?”

“快说吧,不要耽误时间!”

众人嘈杂出声。

潇潇鼓足勇气,把心一横,说道:“我……我回北海!”

此话一出,鳄尊者明显愣住,不可思议地瞪向潇潇。

这丫头,竟然出尔反尔!

“如何!”海正山大声道,“兀那鳄鱼,你还有何话说?挟持我北海之人,此事绝不善罢甘休!”

“怕你不成?”鳄尊者冷笑道。

“潇潇,过来!”海正山说道,“本太子看谁敢动你!”

那鲛人族女子低下头颅,身形掠过鳄尊者时,小声说了句“抱歉”,去往北海那方。

“好,既然此事尘埃落定,按照约定,取得法阵残骸的人,便有进入古天尊遗迹核心地带的资格。”偃月宗宗主说道,“诸位,各方都在外面留有足够的人手,谁若是想乱来……”

“自己掂量后果!”海正山说道。

冰原一方话事人说道:“废话少说,没有法阵残骸的退后,胆敢上前一步,死!”

此话一出,诸多修士纷纷后退。

白泽粗略一看,留在古传送法阵近旁的修士,只剩三十余人。这其中,包括苏问和龙骧。

“诸位,开始吧。”荒原一方话事人问津说道,率先祭出他所掌握的法阵残骸。

其余修士,纷纷将手中的法阵残骸祭出。

只见诸多法阵残骸破空而去,在那遗迹深处迅速重组,拼合出古老的传送法阵!

“轰——”

随着神光迸发,古老法阵终于重见天日!

一道神秘的漩涡之门在法阵之上显化,众人见状,有的欣喜若狂,有的神色凝重,表现各异。

“法阵重启,进入!”

待那传送法阵稳固下来,一众修士身化虹光,直奔漩涡之门而去。

白泽四人眼见有人率先进入法阵,法阵没有崩坏,也无人炸碎,当即心中大定,一齐冲向漩涡之门。

跨越神秘屏障,白泽陡然间进入一方小天地。放眼一看,只见这方小天地极其逼仄,与神藏之地遗址方圆雷同。

小天地之中,一片晦暗。

“那是什么,一座山?”

“此地全无天地灵气,怎么回事?”

率先进入小天地的修士已经身化神虹,向那大山冲去。

白泽定睛一看,这小天地之中,那座山的形状如同五指,让人忍不住怀疑,这是在某位远古天尊的掌中!

…… 第934章 过去现在身 小天地之中,三十余名修士直奔五指山而去,可很快众人便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事,如此短的距离,怎么感觉山还在那里?」 「莫非是幻境?」 「不对啊,不是幻境!」 一众强者纷纷止步,各显神通,可这方晦暗天地压根没有变化。 「装神弄鬼!」 海王族太子海正山妖元猛涨,三尖两刃刀斩出巨大刀芒,直奔五指山而去。 可那道刀芒也是如此,压根不能碰到那山,迅速消弭殆尽。 白泽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不是幻境。」妖僧说道,「莫非,是掌中乾坤?」 「什么意思?」贪狼说道,「那岂不是要累死,才能飞到那山上?」 「既然是古天尊遗迹,想必没那么简单。」白泽沉声道,「或许我们忽略了什么。」 胡一刀突发奇想,说道:「倒着跑呢?」 三人觉得莫名其妙,那刀客却兴奋起来,调转方向,可徒然发现,他与五指山的距离也没有变远。 「怪哉。」 偃月宗那边,宗主、副宗主、搬山大圣三人联手祭炼法阵,想要轰开他们以为存在的屏障,可那法阵虽然声势浩大,也是徒劳无功。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 白泽眼眸低垂,如此诡异的事情,当真让人头皮发麻。 「莫不是那古传送阵重组之后出了问题?」 「不对劲啊,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荒原那方议论纷纷。 场上,荒原一方话事人问津和冰原一方话事人,俱是眼眸中有璀璨神光迸发,想要在此地看出什么端倪。 「大师,天眼通。」贪狼小声提醒,「能看出门道不能?」 妖僧摇了摇头,说道:「已经看过了,没发现问题所在。」 「诸位,有没有一种可能……」 白泽猛然间想到什么,说道:「这里的时空,有问题。」 「什么意思?」贪狼骇然,「截江,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的意思是,诸位想一想,那五指山分明就在眼前,既然不是幻境,真实存在,为什么过不去?」白泽语气凝重。 附近,冰原一方话事人听见此话,目光扫向白泽,说道:「你的意思是,那座山不存在于现在,而是存在于过去?」 「这怎么可能!」 「存在于过去,我们如何能看见?」 「时空有问题,这……」 此话一出,一众修士更是瞠目结舌。 「没什么不可能。」白泽说道,「如果所有的可能都是不可能,那么最不可能的那个,反而是可能。」 「截江道友是吗?」冰原一方的话事人说道:「本座天涯客,既然你说那座山存在于过去,敢问道友,此局何解?」 「很简单。」白泽说道,「如果古天尊的传承的确在此,那么即便是存在于过去的道,也是能被现在感知到的。」 此话一出,众人色变。 「截江道友说得有理。」偃月宗那方,苏问忽然说道:「道恒不变。如果这遗迹当中的传承还被现在的天道认可,那么它虽存在于过去,只要能悟到,那它自然也能存在于现在!」 「的确有理。」偃月宗宗主沉吟道,看向白泽的目光充满赞赏,「截江道友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夫佩服!」
「好小子,还好你来了,否则我们还不知如何是好了!」贪狼大笑道,想要大力拍一拍白泽的肩膀,却诡异地发现那人就在他身边,可怎么也拍不到他的肩膀。 贪狼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悟道……」 有冰原强者沉声道:「若是入定,诸位都能感悟到古天尊传承还好,万一有人不能悟道,起了歹意,入定之人,岂不必死无疑?」 白泽看了贪狼一眼。 贪狼心领神会,猛地拔剑,劈头一剑斩向那位冰原强者。 「!?」 那冰原强者没料到贪狼突然发难,大惊失色,连忙施展神通应对那一剑,刚要破口大骂,却陡然发现,两人的对招,压根不能撞到一起! 「怎么回事!?」 「这……」 「莫非!?」 一众强者惊疑不定。 荒原妖族话事人问津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 海正山说道:「进入这方小天地,我等,莫非也存在于过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 白泽开口,一众强者纷纷静音,看向那道人,只听他继续说道:「身于这方小天地的诸位,是过去现在身。」 「过去现在身?」问津眉头一拧。 「什么意思?」冰原话事人天涯客说道,「截江道友,莫非,你已经悟道?」 「他娘的,完全听不懂啊!」胡一刀说道,看向贪狼,觉得他不靠谱,又看向妖僧,只见那僧人若有所思,干脆闭嘴。 「在下青天君。」魔神殿一方,青天君突然开口,「敢问尊驾,过去现在身,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方小天地强者云集,可白泽一个「过去现在身」抛过来,竟无人领会其中真意。 大多数强者选择缄默,宁愿不懂装懂,也拉不下面子。 白泽与青天君对视一眼,发现龙骧也在盯着他看,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摊开说,也无妨。诸位发现这其中的奥秘,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众人屏息凝神,听那道人要如何解答。 「一座镜湖,两只船,静止不动。」白泽说道,「若此时,有足够大的石块砸入镜湖,掀起波澜,船虽不动,可它究竟动否?」 「那自然是动了。」青天君说道。 天涯客猛然心惊,大声道:「原来如此!」 妖僧眯起双眼,看向白泽的目光满是探究。 「传送法阵开启,过去与现在交接,便是砸入镜湖的那块石头。」问津说道,「而我们,就是处于波澜当中的船!」 「既存在于现在,也属于过去。」白泽说道。 「嘶……」 偃月宗宗主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骇然道:「这古天尊遗迹,竟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法则神通!」 「截江尊驾,多谢解惑!」海正山收起三尖两刃刀,抱拳道:「我海正山,在此便厚着脸皮,交你这朋友!」 「尊驾言重了,截江自然愿意与尊驾交友。」白泽笑道,抱拳还礼,「幸会。」 「哈哈哈,爽快!」海正山笑道,「幸会!」 免费阅读. 第935章 远古战场 “截江尊驾,受教了!”青天君说道。 一众强者纷纷对白泽拱手行礼。 “真人,襟怀坦荡,让人钦佩。”妖僧笑道。 白泽但笑不语。 镜湖波澜已起,发现其中端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时间,在这里已经失效,不如直接请君入瓮,倒省却诸多麻烦。 谋士以身入局。 龙骧,这一剑,看你如何横死。 白泽率先盘膝而坐,静心凝神。一众强者纷纷追随,渐入空明之境。 某一时刻,这方晦暗天地,突然之间,剧烈抖动起来! “隆隆隆……” 只见那五指山涌动起来,宛如天神的手掌,开始收缩聚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从空明之境惊醒,猛然间睁开双眼,目睹此种景象,只觉骇然。 “怎么回事,那五指山怎么动了!?” “有光!” “这……简直是开天辟地!” 晦暗天地被一线强光撕裂,如同开天。白泽眼见此等景象,顿时印证了之前心中猜想,这五指山,果然是一只大手! 而现在,那只手,要合拢了! “截江尊驾,怎么回事?”海正山大声问道。 “诸位,时机已至,接下来,各凭造化了。”白泽说道,驾驭乘风剑意,冲天而起,穿梭五指缝隙,避免被那只大手“捏死”。 一众强者见状,纷纷四散逃离。 “能走了!” “古天尊的传承要显化了吗?” “他娘的,那是什么……” “叼哉,叼哉!这是何等顶天立地的法相!这就是古天尊吗?” 晦暗天地被那无限放大的一线强光彻底照亮,众人只见斗转星移,日月沉沦! 远古肃杀的战场在他们眼前徐徐摊开,大漠孤烟,那顶天立地的法相双手合十,恐怖动静似乎要将这方战场直接崩碎! “这是……神迹!” “如此巨大的法相,这古天尊,究竟是何等存在!” 冰原一方推举的话事人天涯客,目睹那与天齐高的巨大法相,简直难以置信。 如此神威,已经远超七境能为。 “轮回……” 那顶天立地的巨大法相发出声音,像是远天滚滚神雷,排山倒海而来,令在场三十余名强者纷纷色变,魂力差劲的,更是被那声音逼得七窍流血! “快退,快退!”有人怒吼道。 “好生恐怖的杀机,当真如蚍蜉见青天!”海正山骇然道,身化长虹,急忙想要抽身远离那尊法相。 可那尊法相太大了,他们与之相比,真如蝼蚁,即便全力奔逃,四散而去,一时间也无法远离那尊法相! 那法相顶上神光比太阳还要耀眼夺目,只见阴阳二气交感,打开生死轮回之门,在场诸人压根无法直视那道门,仿佛看一眼,就要当场炸碎! “诸位,我们既然在‘现在’是活,因果律来看,在‘过去’自然不会死。”白泽沉声说道,“可这座古战场里,一切难说,所受到的伤害,也有可能不会被波澜抵消!” 妖僧、贪狼、胡一刀三人闻言,俱是神色凛然。
“妈了巴子,这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只是两个字便要把老子的神魂崩裂!”胡一刀破口大骂,额头青筋暴起,双眼血流不止。 “轮回……”妖僧说道,“姑且称他为轮回古天尊,他要做什么!” “这哪里是悟道,这分明是送死来了!”贪狼心底发寒,“老子这般练剑的天纵奇才,莫非要陨落在此?” “有‘东西’来了!”天涯客大声喊道,“不止一座法相!”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 在这存在于过去的古原战场,一杆血色长枪直挺挺撞入视线当中,将那座无法被众人直视的轮回之门戳得轰然炸碎! “那又是什么,怎会如此神勇!?将这座堪称举世无敌的法相打得裂开!” “也是一座顶天立地的法相!” “如此争端,太过恐怖,恐怕要走来不及了!”偃月宗宗主面露绝望。 “该死的,这里怎会如此疯狂!”鳄尊者彻底癫狂,神色狰狞,“本尊还未替君王征战天下,就要陨落在此了吗!?” “走不掉,走不掉!” “该死,就不该进入这里!”有人厉声咆哮,“这不是传承,这是一个十死无生的杀局啊,截江小儿误我!” 场上能保持冷静的人寥寥无几。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另一尊巨大法相一枪将轮回古天尊杀得炸裂,众人只见那一座法相轰然崩塌,一道身影从中走出,浑身裂开,却又在极速愈合! “百炼天尊,怒吼天尊,何在!” 轮回天尊大声呼喊。 远古战场生机断绝,残阳如血,两道身影跨越光阴长河而来,于那炸碎的轮回之门中现身! “无人生还,都要死!” 那座巨大法相目光如炬,仿佛有两团不灭之火燃烧,随即收取神通,只见那与天齐高的法身迅速塌缩,顶上血光笼罩,端是恐怖如斯! 三大古天尊同时出手,百炼天尊登天而起,祭炼天地,敕令整座古战场,升起一座恐怖杀阵,将那诡异法相禁锢。 “那尊法相,究竟是什么来头!” “没有死,老子没有被这威压碾成碎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心魔吗,还是说我们真的跨越光阴长河回到了过去,重见这座战场当年的厮杀!”有人神色癫狂道。 荒原一方话事人问津只觉被颠覆认知。 与此同时,怒吼天尊也出手了,大神通撕裂天地,徒手将天幕打穿,拽下一条璀璨星河,悍然杀向那尊法相。 “!?” 贪狼只觉麻木。 此等程度的征杀,简直让人肝胆俱裂! “阴阳道剑图。” 轮回天尊再度出手,身后摊开阴阳二气交感化生的巨大图卷,一柄神剑自图卷当中杀出,包罗万象,直斩那道法相。 “万法归零!” 那塌缩过的法相单手持枪,另一只手结印,粉碎百炼天尊的恐怖杀阵,复又一枪打碎那条滚滚星河,正面硬撼轮回天尊的神剑。 “轰!!” 真正的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被波及。 八方湮灭! …… 第936章 都天神 「好恐怖的碰撞,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不愧是截江尊驾,推断果然没错,现在我们没死,那么过去,我们就不会死!」 「这就是古天尊吗,那个时代的强者,竟如此可怕!」 远古战场被四人杀得天崩地裂。 众人劫后余生,来不及喜悦,很快便被打脸。因为他们发现,原本被拽入这座远古战场的三十余人,如今只剩下二十一人! 「!?」 「怎会如此……」 「会死啊!」 「我等于此刻的未来存在,怎么会在过去陨落!?」 「截江尊驾,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找寻白泽的身影,猛然发现,那道人竟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地半跪在崩裂的古原之上,一眼看去,还以为他已经陨落! 海正山、天涯客等人皆是大惊失色。 妖僧和贪狼反应极快,已经趁着四人斗法的间隙来到白泽身边。 「你怎么样?」贪狼神色凝重。 白泽的状态委实不好,但那一身的血迹,却让贪狼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碍。」白泽神色晦暗。 「快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妖僧说道,想要将那年轻剑客拽起来,却被对方侧身躲过。 「……」 那僧人并不坚持,三人立刻向远处遁走。 「少主!?」 当此时,魔神殿一方,青天君骇然失色。只见龙骧整个人突然裂开,横死当场! 「怎么回事?!」 魔神殿一方,玄天君、靛天君连忙将龙骧的尸体拼凑完整,带着尸 体迅速远离天尊战场,同时喝问:「截江,你不是说我们乃是过去现在身,为何我们少主会在这远古战场里莫名暴毙!」 「他娘的,时空交叠,谁能保证一定不会有问题?」贪狼破口大骂,「你家少主活着也是个祸害,死了倒好,狗叫什么!」 「你!」靛天君暴怒。 「截江道友,你可能看出这远古战场的玄机?」偃月宗宗主说道,「有人安然无恙,有人却连尸体都没能留下,究竟是何原因?」 「诸位,既然是想要机缘,自然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白泽说道,「我若是能堪破玄机,怎会被四位古天尊的气机所伤?」 此话一出,存活下来的诸多强者纷纷色变。 「你这老牛鼻子,能目睹远古战场天尊之间的征伐,已经是莫大机缘!」海正山说道,「堪破玄机?这座古战场存在于过去,如今我等却置身其中,此等诡谲场面,谁能堪破?」 「可我们在进入远古战场之前都是活着的,没道理会在远古死去!」有人质疑道,「截江,这过去现在身的说法,莫非是你信口开河?」 「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真正死去。」道,「我等并非真正存在于过去,其实存在于现在。如今进入远古战场,乃是时空涟漪造成的。在这里死去,便是在现在死去,而非死于过去!」 「诸位,我们的确置身于远古战场,但并非是逆流光 阴回到了过去。」荒原一方话事人问津说道,「所以不必争论,生死有命,能否获取机缘,全凭造化!」
众人极速远离四位古天尊交战的中心。 当此时,战局中心。 那尊法相以一己之力独战三位古天尊,却占尽优势。神通「万法归零」一出,更是直接崩碎了百炼天尊精心布置的天地杀阵! 「厄土污染竟如此恐怖。」 轮回天尊叹息道:「诸位,放手一搏吧。这 场灾厄,该结束了!」 「没想到我等谋划在灾厄面前如此不堪一击。」百炼天尊祭炼神剑,哀叹一声,「那就来吧。」 说罢,目光看向那头顶血光的法相,说道:「老友,今日一战,就此别过!」 亲朋绝亲朋,好友灭好友。 求道之路,最为凄凉者,莫过如此。 三大天尊释放最强绝学,与那法相做最后搏杀。刹那之间,山河万里崩碎,诸天星斗落入人间,那头顶血光的法相一记「接化运发」神通,将诸天星斗化为己用,砸向百炼天尊。 「都天神之剑。」 百炼天尊展开覆盖天域的庞大剑阵,神剑长鸣,杀力震动八荒,只见无数剑影在那剑阵当中出现,化作剑刃风暴,与诸天星斗对冲。 「轰!!」 天地沦陷,虚空湮灭。 「轮回、怒吼,斩了他!」百炼天尊大吼一声,硬接那尊法相的绝学神通,即便他将《浑元剑经》运转到极致,配合都天神的杀力,还是难以与那尊法相抗衡 。 喋血古原,那被厄土污染的法相毫不留情,手持长枪,杀入诸天星斗,以身合道,直接逼得怒吼天尊浑身神光炸碎,悍然杀向百炼天尊。 「啊啊啊啊啊啊!!」 怒吼天尊瞬间被重创。 轮回天尊没再管他,大神通再出,祭炼阴阳道剑,也杀入诸天星斗当中。 「老友,既然无法醒来,那就请你赴死吧!」 轮回天尊杀入诸天星斗的刹那,那尊法相与诸天星斗「合道」的状态立刻被打碎。 「都去死!」 那尊法相癫狂大笑,面对轮回天尊的阴阳道剑丝毫不惧,再出神通「万法归零」。 「就是现在,最后的机会了!」 百炼天尊和轮回天尊同时被那尊法相克制,只见那无穷剑影和阴阳道剑同时瓦解,那尊法相以诸天星斗怒砸百炼天尊,手中长枪直挺挺杀向轮回天尊。 以一敌二! 百炼天尊一人一剑杀入诸天星斗,顷刻间遍体鳞伤。轮回天尊更是被那尊法相一枪洞穿心脏! 而就在此时,轮回之门再度显化,将怒吼天尊整个吞了进去。 「轰!!」 光阴流转,怒吼天尊再次跨越光阴长河而来,强势杀入诸天星斗,夺回对诸天星斗的支配权,说道:「来吧,灾厄!」 怒吼天尊控制诸天星斗,想要直接埋葬那尊法身。 百炼天尊更是将手中神剑借给怒吼天尊,只为他能顺利斩灭灾厄。 与此同时,轮回天尊牵引光阴,想要逆流而上,让躯体重置到没 有被那尊法相洞穿心脏的时候。 …… 免费阅读. 第937章 神剑碎片 没用。 那尊法相的顶上血光猛地飞出,化作一口飞剑,在轮回天尊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直接将之头颅取下。 怒吼天尊最后的反击,在面对那尊法相的“接化运发”时,还是败下阵来。 诸天星斗在两人的交锋中纷纷炸开,将这座远古战场彻底毁灭。 两人杀穿九天,先后登临星空。 而此时,怒吼天尊只剩下半边躯体,拼尽一切,再出一剑,手中神剑将那法相手中的长枪斩断,剑锋狠狠斩入那尊法相的躯体。 “轰!” 法身终于被击破。 怒吼天尊亲眼目睹那尊法相崩碎,法相之中的真容让他彻底绝望。 那里面的存在,压根不是人。 而是一头厄兽。 “看来这一次,到底是你赢了……” 那厄兽发出一声嘶吼,冲杀过去,一巴掌将怒吼天尊的头颅拍得粉碎! “唉,终究还是不行吗……” 都天神之剑自九天之上回归,百炼天尊接住那柄伤痕累累的神剑,发出一声悲叹。 远古战场之上,白泽等人目睹厄兽降临,于破败中击碎那柄神剑,三位古天尊尽皆战死。 那厄兽脚踩百炼天尊残缺不全的尸体,张开狰狞巨口,咆哮天地。 轮回天尊没有瞑目。 那双眼眸仿佛看穿万古时光,静静“凝望”人群中的那道身影。 “吼!!” 厄兽纵天而去,时光掩埋惨烈结局。 “轰――” 镜湖波澜平复,众人于无尽惊恐中醒来,发现这方晦暗天地当中,五指山依旧巍峨矗立。 闯入神藏之地核心地带的一众强者们惊魂未定,那些发生在眼前的远古旧事,仿佛是一场梦。 可凭空消失的十数道身影,和小天地之中漂浮的数具尸体,却又分明在提醒他们,这压根就不是梦。 进入漩涡之门降临此地的三十余名强者,如今存活下来的,不过十数人。 “太可怕了……” “远古天尊,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徒手拽星河,传说中的神仙,也不过如此吧……” “那尊法相被打碎之后,里面竟然是一头怪兽!厄土污染,那到底是什么,竟能将古天尊口中的‘好友’沦落至此!?” 众人惊魂未定,议论纷纷。 白泽看去,魔神殿一方,靛天君灰飞烟灭。偃月宗副宗主已经是一具尸体。而他们这边,胡一刀也已经在那座远古战场当中消失不见。 “如此多的强者,在那远古战场当中灰飞烟灭,委实恐怖。”冰原一方话事人天涯客神色阴郁,“诸位,如今该如何是好?这小天地当中,进退不能。若是再有下一次,我等还能不能幸存,可就难说了。” 此话一出,荒原一方话事人问津,并那大妖鳄尊者皆是色变,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泽。 可那道人浑身浴血,脸色惨白,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给出脱身之道的人。 妖僧和贪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极致的不安。 如此恐怖的经历,没有人想来第二次。 置身于此,生死都由不得已! “截江道友,你可有良策?”偃月宗宗主硬着头皮发问。
那老者身旁,搬山大圣和苏问,已经近乎道心破碎,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白泽脸色难看,摇了摇头。 众人见此,心情随之低落谷底。 恰当此时,这方小天地异变再起。 “轰!” 五指山轰然一震,整个小天地猛然抖动起来。 “他娘的,还来!”贪狼骇然失色,“这古天尊神藏不要也罢,该死的,老子就不该来这里!”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妖僧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可下一瞬,那五指山轰然崩塌,只见数道神光从中迸发出来,其中一道神光直冲白泽他们这边而来,来势极猛,势不可挡! “妈了巴子,这回是想怎样,把我们都给杀了!?”贪狼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白泽眼见那道神光扑面而来,精神为之一振,刚要起手防止自己被那道神光直接灭杀,只见那道神光突然偏移方向,仿佛是在惧怕什么,直冲贪狼而去! “!?” 贪狼试图拔剑,可他腰间的两柄本命飞剑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哆哆嗦嗦,压根不敢出鞘! “他娘的龟儿子,天要亡我!” 贪狼悲呼出声。 可谁知那道神光在即将砸碎贪狼脑门时突然停了下来,那剑客已经被吓得紧闭双眼,陡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那道神光当场击杀,睁眼一看,更是震惊。 那道神光黯淡下去,贪狼只看了一眼,便认出那道神光里的东西,赫然竟是百炼天尊手里那柄被打碎的神剑! 神剑碎片。 贪狼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那枚神剑碎片。 白泽和妖僧瞪大双眼,只见贪狼伸手,竟真的将那神剑碎片抓在了手中! 两人立刻意识到这方小天地的“波澜”已经消退了! 与此同时,冰原一方话事人天涯客也抓到了一枚神剑碎片。 “神剑残骸,是神剑残骸!” “镜湖波澜好像平息了!” “能走了,快,抓住那道神光,那里面是古天尊神剑的碎片,其中必有无上机缘!” 两块神剑碎片分别飞到贪狼和天涯客手中,小天地当中,还有三道神光! 问津、海正山、偃月宗宗主、鳄尊者、玄天君、妖僧等诸多强者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纷纷出手抢夺神光。 混战瞬间爆发! 贪狼身旁,白泽眯起双眼,只觉莫名其妙。 那道神光最开始分明是冲着他来的,可突然之间改变方向,飞到了贪狼面前,着实匪夷所思。 如今他手里的两把飞剑,不论是本命飞剑山鬼,还是被他收入剑骨的飞剑白鲸,按理说都强不过那块神剑碎片。 贪狼的两把本命飞剑都被那神剑碎片吓得瑟瑟发抖,连出鞘都不敢!山鬼和白鲸便是天字序列,也不该把那块神剑碎片吓得退走。 可那神剑碎片为何会突然跑掉? 思虑间,白泽完全没有觉察,方才他魂海极深处的那一页金书微微动了一下。 “问津,胆敢染指神剑碎片,找死!” 那方,海正山祭炼三尖两刃刀,怒劈那荒原大妖。 “轰!” …… 第938章 厄土 荒原大圣祭炼本命飞剑,出手便是至强绝学,剑罡狼神啸月与海正山的三尖两刃刀激烈交锋,风雷剑罡杀力盖压那海王族太子,瞬间将之击退。 问津起手将那块神剑碎片收入囊中。 小天地之中,两块神剑碎片横冲直撞。 偃月宗宗主探出一只巨掌抓向其中一道神光,群雄并起,纷纷出手抢夺,大战登时爆发,只见那块神剑碎片洞穿宗主凝聚了圣道法则的巨掌,势不可挡,夺路而走! “神剑碎片想要冲出这方小天地,拦下它!” “神剑碎片是本座的,都给我滚开!” “着!” 有大能错误估计那块神剑碎片的威力,十分头铁地以本命法宝拦截那道神光,只见那道神光瞬间将那大能的本命法宝斩开,轰然爆碎! “咚!” 那名大能登时遭受重创,吐血倒飞出去。 刹那间,天涯客、问津、海正山、偃月宗宗主等一众强者斗杀起来,鳄尊者想要浑水摸鱼,效法问津,趁他们为争夺那块神剑碎片大打出手的契机,渔翁得利。 荒原妖族话事人眼见鳄尊者试图徒手去抓那道神光,登时大惊失色,吼道:“鳄尊者,此神剑碎片乃是古天尊传承,不被其认可不能抓取!” 鳄尊者闻言艰难收手,却有一散修祭剑,仗着剑修的身份决心赌一赌,拦在那道神光前面。 白泽眯起双眼,只见那名散修连人带剑,被那块神剑碎片瞬杀! “嗤。” 两道神光杀出重围,直冲外界。 “你已被神剑碎片认可,不去再拿一块?”妖僧忽然问道。 “得一已是众矢之的。”贪狼神色凝重,“大师,还是想着怎么活着离开遗迹吧。” “嗯,你该庆幸我不是剑修。”妖僧笑道,目光看取白泽,“真人,不出手吗?” 白泽目光深沉,说道:“古天尊的传承,五块神剑碎片已经各自择主,没有必要扭瓜。” “截江,问津那块神剑碎片可不是被认可。”贪狼说道,“那是他强留下来的。以你的剑道资质,留下一块神剑碎片不难。你真要作壁上观?” “且先离开吧。”白泽的目光看向五指山方向,语气凝重,“总有种不祥的感觉。” 当此时,那两道神光已经要冲出这方小天地,一众强者纷纷追赶,跟着离开。 可有人却是另辟蹊径,与众人背道而驰,直奔五指山方向,想要捡漏。 那修士片刻来到五指山近旁,只见那崩塌的山岳沾染不详,其中气息更是诡异。 “富贵险中求,赌一把!” 那修士强行登山,却在崩塌的山岭深处看到了一道人形身影。 “!?” 那修士骇然,可还是忍不住走上前去查看。可他浑然不知,他看见了那道人形身影,那道人形身影也在看他! “你,你,你?!” 那修士看清那人形身影的模样,登时目眦欲裂,只觉浑身血液几乎凝滞! “死……” 被厄土污染的人形身影瞬间冲出诡雾,手起刀落,将那名修士斩成两段! 与此同时,神藏遗迹。
漩涡之门剧烈抖动起来,留守遗迹外围的一众修士纷纷色变,说道:“怎么回事,传送法阵要崩塌了?” “法阵要炸开了,快退!” “宗主他们还没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古传送法阵,那些残骸拼凑起来的地方再度裂开,整座法阵都在晃动,眼看就要崩塌! 当此时,两道神光猛地冲出漩涡之门,有位于传送法阵正前方的修士下意识就去拦截神光。 “是古天尊传承,出来了!” “快拦截那两道神光,其中必是泼天造化,登临七境的契机!” “快出手!” 遗迹外围,登时混乱起来。 诸多修士一拥而上,各显神通,想要拦截那两道神光。 “嗤。” “嗤!” 不过眨眼之间,拦截那两道神光的修士,纷纷毙命!诸多试图拦截神光的修士法宝,仅仅一个照面,便被那两道神光斩得爆碎! “轰!” “古天尊传承恐怖如斯,不可硬来!” “死了,全都死了,这怎么可能?!” “我的本命法宝!” 遗迹外围乱作一团,就在此时,白泽等人纷纷冲出漩涡之门,天涯客大吼一声,说道:“那神光杀力恐怖,快退!” “那两块神剑碎片要飞到哪去?”贪狼诧异道。 “飞到哪去不知道,不过我感觉,要有大麻烦了。”妖僧神色阴郁。 进入传送法阵的一众强者各显神通,还是想要留下那两道神光,追随神光,直冲神藏之地外界而去。 可仅仅一息,天涯客、问津、海正山等人都察觉到不对劲,纷纷止步。 遗迹外围,一道神光猛地飞到天下行走两人眼前,停滞不前。而另一道神光却是去势不减,直接飞出神藏之地,直冲南方而去。 “什么东西?”雨师心中一动,却没有贸然出手,说道:“看起来,是一把剑的碎片。” “哦?”那人直接探手,将那块神剑碎片捏住,若有所思道:“这块碎片当中的杀力着实厉害,便是真正的仙剑,也不过如此吧?” “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吧。”雨师说道。 “有意思。”那人笑道,随即收起那枚神剑碎片,踏出一步,摘下顶上兜帽,露出冰蓝色的眼眸和死白色面庞。 “雨师大人,看来,猎杀时刻,已经到了。”天下行走双臂一振,神藏之地外围,猛然间有雪暴降临,凛冽寒风从四面八方来,如同末日。 无数双眼眸在风暴中睁开。 天涯客等人定睛一看,只觉遍体生寒。 白鬼。 全是白鬼! “在下冰原天下行走观止,在此,请诸君赴死!”那人一步登天,雨师紧随其后,十二白鬼王振臂一呼,只见白鬼大军发出无声嘶吼,祭炼冰雪为长矛,猛地投掷出去。 冰雪长矛冲天而起,从四面八方垂落神藏之地,如同死神收拢手掌,要将神藏之地里的人尽数抹杀! 遗迹深处,魔神殿突然发难,玄天君并青天君径直杀向妖僧和贪狼! …… 第939章 雨师 「找死?」 贪狼只觉莫名其妙。 魔神殿想要神剑碎片,对付他一个还不够,妖僧也打? 青天君和玄天君一击不成,即刻退走。贪狼和妖僧直追而去。 白泽眯起双眼,盯着魔神殿一方两道身影,那两人皆着黑袍,可其中一人,给白泽的感觉十分奇怪。 天幕之上,万千冰雪长矛如雨落下。 可在白泽眼里,这些冰雪长矛压根没有威胁可言,不曾近身,已经被他周身鼓荡的剑意搅得粉碎。 「果然是你。」其中一道黑袍身影语气阴森道,「你果然没死!」 此话一出,白泽也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心中杀意忽起,说道:「龙骧,你竟然没死。」 「想不到吧?」那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阴鸷面庞,说道:「怪只怪你对我流露出的杀意。原本我还在想你是哪个,没想到竟然是你。」 「青天君告诉你的?」白泽说道,「看来死在远古战场那个,只是一具分身。」 「到底还是不同。」龙骧说道,「那具分身,乃是我以本命物炼成的。不过多说无益,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罢,龙骧和那黑袍客同时出手,杀向白泽。 如今神藏之地被围,此刻动手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龙骧竟然敢直接开干,必然有所倚仗,那他就看看,这小子究竟有何倚仗,竟敢如此嚣张! 白泽祭剑,飞剑白鲸自剑骨出,被那年轻剑客握在手中,起手便是极招,剑骨能量迸发,六境杀力之剑直斩那两人而去。 剑意鲲鹏。 「轰!」 三人对冲,黑袍客率先杀至,白泽毫不客气,兜头甩给他一剑,将他劈得黑袍当场爆裂,本命法宝「咔嚓」一声,直接裂开一道狰狞缝隙! 那黑袍客被白泽一剑重创,胸膛都凹陷进去,登时被轰得倒飞。 「少主,此子的伤势,是装的!」那黑袍客大吼道。 龙骧大吃一惊。 原本他见白泽浑身浴血,脸色惨白,料想他二人同时出手,必能将此子瞬杀。 没想到眼前这一切,竟然是假象! 「好小子,玩阴的!」龙骧祭炼本命法宝降魔杵,体内魔元翻滚,大吼一声,降魔杵神光迸发,硬撼白泽那一剑。 「铛!」 两把兵器激烈碰撞,那降魔杵竟然没有被白鲸斩出痕迹! 可那剑意鲲鹏凶悍无比,斩飞黑袍客之后,杀力丝毫不减,与那魔神殿少主交锋,虽未能在降魔杵上留下痕迹,那魔兵的拥有者却是被那一剑庞大的杀力轰飞出去,浑身血液逆流,逼得他发出凄厉嘶吼。 「啊啊啊啊!!」 白泽仗剑冷笑,不给二人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步踏出,正是咫尺天涯神通,鲲鹏剑意缠绕在飞剑之上,又是一剑,狠狠斩向龙骧。 「龙骧,既然知晓是我,你就该夹紧尾巴逃命去。」白泽神色阴鸷,「远古战场里只是斩了你的分身,想必这是你的真身吧?」 「就凭你,也想斩本少主?痴人说梦!」龙骧有恃无恐,从降魔杵中借取魔神本源之力,陡然间一身杀力暴涨,竟硬是接下白泽那一剑。
「少主,此子心机极深,恐怕不好对付。」黑袍客顷刻间复元功体,释放圣域盖压白泽,「神藏之地被围,还是不要硬拼为好!」 圣域盖压而来,白泽毫不犹豫,释放剑胎神通,大罗剑域倾泻而出,与黑袍客的圣域针锋相对。 两大领域甫一碰撞,气劲之强,登时卷起风暴,横推八方! 「领域!?」黑袍客骇然失 色道,「小子,未曾斩身,你如何能炼出领域!」 白泽默然不语。 三绝天时,类似的话他已经听得太多。 当此时,神藏之地外围。 白泽释放剑骨杀力,体内那根剑骨上赤金二色驳杂流动。天下行走的气机登时暴露,只见包围神藏之地的十二白鬼王尽皆将目光投向遗迹深处。 「出现了。」冰原天下行走观止神色兴奋起来,说道:「雨师,他果然就在这里!」 当此时,遗迹当中的一众强者与观止、雨师对峙。北海出身的海王族太子海正山听见观止对身后那黑袍人的称呼,神色凝重,说道:「北海雨师一族?你是何人,说什么天下行走,本太子从未听说过。」 「区区蝼蚁,未曾听说天下行走的大名,也属正常。」观止说道,「兀那什么太子,可敢与我一战?」 「北海雨师一族?」 「什么,那黑袍人竟是雨师一族!?」 附近修士,有出身北海的,听闻海正山如此言语,登时大惊失色。 「道兄,北海雨师,很强?」有人质疑道。 「雨师一族,天生大道亲水。」那北海出身的修士说道,对观止身后的黑袍人极为忌惮,「此一族,血液里便流淌着能呼风唤雨的神通!」 「呼风唤雨?」那提出质疑的修士说道:「如此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话说着说着,那修士自己已经意识到不对。 大道亲水。 他娘的,这冰原上的冰雪,可不也是水?! 「求之不得!」海王族太子手持三尖两刃刀径直杀向观止,「便让本座见识见识,你这什么天下行走,有几分本事!」 两人随即冲杀到一起。 与此同时,观止已经敕令包围神藏之地的白鬼大军发起进攻。 十二白鬼王同时登天,从四面八方杀进古天尊遗迹,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吼:「血食,血食……」 「轰!」 海正山与观止的搏杀只在短短片刻便分出高下。只见那海王族太子被观止以手中神剑碎片杀得险象环生! 「诸位,此子面貌,与白鬼颇为相似。」问津说道,手持本命飞剑恶来,「本座以为,此子有可能是这诡异源头。」 天涯客眼见那天下行走已经被那块神剑碎片认可,内心诧异。 正如问津所说,这自称是「天下行走」的家伙,面貌的确与众不同。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先斩了他!」散修一方阵营可不管你是「天下行走」还是「地上飞行」,既然胆敢夸口「请诸君赴死」,他们倒要看一看,是谁先被砍死! 免费阅读. 第940章 反水 问津、天涯客同时出手,两块神剑碎片呼啸而出,登时为海正山解围,倒逼地观止被动防御起来。 与此同时,鳄尊者已经找到潇潇,祭炼本命法宝掌天轮,打伤两名北海修士,直接动手抢人。 “该死,竟还敢动手抢人!” “站住,哪里走!” 北海修士大怒,群拥而上,将鳄尊者包围。 当此时,鳄尊者突然心有所感,猛地看向白泽所在的方位。 熟悉的气机让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鳄尊者,枉你是六境大能,还出此抢人手段,着实令人不齿!”北海出身的修士喝道,“将她留下!” “滚开!”鳄尊者杀意忽起,“别以为本尊不敢杀你们!” 说罢,鳄尊者以本命法宝开道,直接杀出包围圈。 两名试图强行阻拦鳄尊者的北海修士,当场毙命,被掌天轮轰得身躯炸碎! 与此同时,白泽和那黑袍客的领域交锋已经落幕。大罗剑胎神通逼得那黑袍客显化圣域异象,邪异鬼树拔地而起,参天耸立! “少主,快走!”黑袍客大声道。 “走?”白泽丝毫不惧,直接斩出缠绕在飞剑上的剑意,“问过我手中剑了吗?” “轰!” 鲲鹏遨游,白泽的至强杀招直接撕开黑袍客的圣域,剑意怒斩,黑袍客想要以那邪异鬼树将鲲鹏绞杀,可那些鬼树藤蔓甫一靠近剑意鲲鹏,便已经被汹涌剑风搅得粉碎! “这小子,短短几年时间,怎会有如此大的精进!”龙骧眼睁睁看着黑袍客的鬼树异象被白泽的剑意劈开,心底直冒寒气。 这小子,毫不避讳地告诉他,那远古战场当中的分身就是死在他手里。如今看来,有如此杀力,难怪会这般狂妄! 金丹都被掏了,还能绝境翻身。 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怪物! 龙骧这回彻底相信了青天君所言。 看来当年在荒原捶翻三圣之人,的确就是他!而眼下,除了被杀到跌境的抻座,当初败在此子手下的问津还有鳄尊者,可都是在这神藏之地! 仅仅一个照面,黑袍客再度被白泽打成重伤。而另一边,青天君和玄天君在贪狼还有妖僧的手下,也已经走到穷途末路! 该死! 龙骧万万没有料到会被白泽摆上一道。 预想中的信手拈来,如今却成了险象环生,那魔神殿少主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打碎牙齿和血吞。 当此时,十二白鬼王杀入神藏之地,大战顷刻爆发。那十二白鬼王每一尊都有六境修为,全力冲杀之下,杀力之强,一时间竟势不可当! “血食……” “死来!” “吼!!” …… 神藏之地一片混乱。 内斗不止,强敌环伺。 鳄尊者就在此时降临战局,盯着白泽说道:“截江尊驾,明人不说暗话,敢问阁下,和君王是什么关系?” 君王。 白泽目光微侧,看见那鳄鱼大妖又将潇潇挟持,语气淡漠道:“无可奉告。” 此话一出,鳄尊者却并不恼怒。 反倒是潇潇,甫一看见白泽手里的那把剑,立刻识别出白泽的身份,一句“龙神大人”险些直接脱口而出!
那鲛人族女子也算聪明,看见白泽易容伪装,立刻意识到真君并不想暴露身份,登时压制住内心的激动。 可她毕竟是被鳄尊者挟持。 那修炼了数百年的老妖怪只是觉察到潇潇异乎寻常的反应,立刻断定,他在白泽身上感应到的龙血气息,没有出错! 只是鳄尊者一时间难以断定白泽的身份。 不知他就是君王,还是只是君王的一道分身,或者,是君王的亲传弟子。 “鳄尊者……” 龙骧一见来人,立刻想要向这位同盟求援。可那魔神殿少主还未将话说完,鳄尊者已经祭炼掌天轮,配合白泽的攻势,突然发难,对那黑袍客下了黑手! “啊啊啊!!” 黑袍客惨叫一声,身躯被掌天轮轰碎大半,白泽趁机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 龙骧大吃一惊,没想到鳄尊者竟然直接反水! 不妙! 龙骧心中警铃大作。 魔神殿一方修士更是骇然,一名魔修喝道:“鳄尊者,你这是何意?我魔神殿与天妖圣皇向来交好,你为何……” “聒噪!”鳄尊者大喝一声,竟直接将那说话的魔修震得肝胆俱裂,当场暴毙! 龙骧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鳄尊者,多谢你的美意。”白泽说道,仗剑而立,“只是此事,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说罢,白泽剑指龙骧。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必他出手干预。 “此地不宜久留,截江尊驾,外面有个自称是冰原天下行走的家伙,号令白鬼将整个遗迹围住。”鳄尊者说道。 言下之意,如此缠斗,待大势倾颓,恐怕就难以杀出遗迹了。 白泽说道:“龙骧,新仇旧恨,在此一并了结!” 说罢,那剑客人剑合一,体内有雷霆翻涌之声轰动八方! 那年轻剑客体内,中庭与玄庭之间,原本跨越天下归来时被强行沉寂的第六道天象,在此刻应运而出! 雷池重地。 白泽这第六道天象,与飞剑白鲸的本命神通同出一源。遁入剑道宗师之境,那年轻剑客一步踏出,九天轰动,黑云怒卷,狂暴雷霆登时向八方辐射! “咔嚓!!” “轰!!” 白泽眼底,雷光迸发。 那年轻剑客脚底有玄奥雷纹显化,正是雷道绝学,夔步! 九天雷霆被白泽那一步牵引,垂落人间。只见狰狞恐怖的雷光撕裂天幕,从天而降,怒劈龙骧。 “哈哈哈,我龙骧岂会惧你!”那魔神殿少主只觉浩荡威压劈头而来,疯狂大笑,祭炼降魔杵,不退反进,竟以那本命法宝直接轰碎垂落人间的雷霆! 然而这,只是开胃菜。 夔步牵引大量雷霆垂落人间,尽数劈向龙骧。那魔神殿少主仗着降魔杵丝毫无伤,张狂道:“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龙骧眼底的猩红光芒越来越盛,连续冲杀之下,他体内的真魔血脉被彻底激活,胸膛充斥着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 …… 第941章 天魔真解 “找死,那就成全你!”

白泽心中杀意奔涌,夔步杀力逼天,复又一步踏出,恐怖雷纹将龙骧盖压,天地间明光爆闪,一声巨响轰彻八方!

“轰!!”

雷道法则在此刻尽显无疑,饶是鳄尊者早已在六境登堂入室,也被那雷法惊艳到,眸光闪烁。

“哈哈哈,如此程度的攻击,你是在给我抓痒吗?”雷霆明光当中,龙骧发出狂笑,“既然如此,那就换我进攻了!”

白泽脸色阴沉。

龙骧身上迸发出一股极为邪异的气息,只见那雷道纹路顷刻间被炸得粉碎,爆闪雷霆当中,一道黑影傲然挺立,手持降魔杵,一双眼眸,肆意泼洒猩红魔光。

“法身?”白泽定睛一看,龙骧浑身翻涌着一股诡异黑气,仿佛一副黑色战甲,披在身上。

“这小子,五境修为,何来法身?!”

鳄尊者瞠目结舌。

两人全力出手,鳄尊者分明感应到两人都不曾迈入斩身之境,可这两人身上爆发出来的杀力,却都是远远超过五境,直至六境!

匪夷所思。

自古以来,跨境之战都是极为罕见的。

若非绝世天骄,在境界差距面前,那道鸿沟压根无法跨越。

龙骧身形一动,化出三道魔影,分别杀向白泽。

“雕虫小技。”白泽冷笑,横剑且横臂,雷道法则再涨杀力,飞剑神通迸发,雷池重地刹那间杀出两头雷道异兽,分别杀向其中两道魔影。

“!?”

鳄尊者骇然。

“吼!!”

雷道异兽咆哮天地,配合白泽的攻势,将龙骧的进攻轻易化解。

“四象剑,白虎丶诛邪!”

白泽浑身杀力爆发,一剑斩出,狰狞白虎呈碾压之势,径直轰在龙骧本体身上,饶是那魔神殿少主以降魔杵奋力抵挡,还是被轰飞出去,一身黑袍炸碎大半。

遗迹深处,两人全力拼杀。

外围,独自面对问津、天涯客、海正山三人,冰原天下行走观止完全落於下风。

当此时,杀入遗迹的十二白鬼王再度将目光投向遗迹深处。

“新的气息……”

“还有天下行走吗……”

“不对,气息不对……”

“这一个,可以杀……”

“血食,吃了他……”

十二白鬼王心念交感,议论纷纷。

遗迹当中,大量修士想要冲出杀局,可十二白鬼王每一尊都有六境实力,而且还都是那些修士眼中不死不灭的怪物。

即便一众高手联手合击,打碎一尊白鬼王的半边躯体,可很快那白鬼王便能将破碎身躯重塑完毕!

“太强了,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白鬼,传说中的灭世怪物,竟然真的存在!”

恐慌在极速蔓延。

而正与三方话事人冲杀的观止觉察到遗迹深处又有天下行走现身时,再也按捺不住,说道:“雨师大人,该出手了。”

“你且去吧,这三人,我来对付。”雨师单手一握,大神通显化,漫天风雪卷出三条大龙,头角峥嵘,悍然杀向天涯客三人。

“不急,这神剑碎片有些东西。”观止说道,“且先拿下那两块神剑碎片,左右他们都跑不掉。”

“狂妄!”海正山直面雨师的风雪大龙,喝道:“三对二,优势在我!小子,你手里的神剑碎片,我要了!”

说罢,海正山圣域全开,三尖两刃刀全力轰杀其中一条风雪大龙。

大战揭幕,双方各出极招,一时间气劲奔流,圣道威压横亘八方!

与此同时,遗迹深处。

白泽一记四象剑,让龙骧再度陷入险境。饶是那魔神殿少主激活真魔血脉,还是被白泽的剑道宗师之境压制。

两道魔影与白泽的雷道异兽杀得同归于尽。雷池重地当中,那年轻剑客再出雷道绝学,以一己之力打出狂暴雷龙。

“吼!!”

那雷龙被白泽灌注一条王道龙气,凝聚雷池重地的雷道法则,片片龙鳞有如刀削斧砍,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龙骧,这一剑,便要你的命!”

白泽一步踏出,剑道雷龙盘虬的身躯登时随剑主杀去,碾压虚空,径直杀向龙骧。

“哈哈哈,夸口!”

龙骧狠狠擦掉嘴角的血迹,将那降魔杵直接打入体内,强行遁入人器合一之境,周身翻涌的黑气登时凝实,附着在那魔者身上。

法身凝实。

“天魔真解,魔龙啸天!”

龙骧双臂一振,以魔道绝学打出一条恐怖魔龙,与白泽的剑道雷龙狠狠撞在一起。

“轰!!”

双龙相见,刹那间天崩地裂,附近修士纷纷退避,有躲闪不及者,只在一瞬间当场毙命!

龙骧法身凝实,杀力登时盖过白泽。

两龙相争,竟是魔龙压制雷龙!

白泽想要突破极限,可陡然间,被斩的道源根基突然显露后患,那剑客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猛地吐血,浑身犹如被千刀万剐!

龙骧见状,法身神色狰狞,将之血红色的眼眸杀意迸发,说道:“逼我尽出底牌,看来你也是在此硬撑!既然如此,那就受死吧。”

漆黑魔影猛地暴起,天魔真解化出一尊巨大修罗,双翼展开,那修罗手持黑色长矛,大吼一声,直冲白泽而去,想要一矛戳穿那剑客的心脏!

金丹被掏还能翻身。

这回掏了你的心脏,看你如何翻身!

龙骧已近疯狂。

附近还有那鳄尊者虎视眈眈,青天君和玄天君决计挡不住妖僧还有贪狼,这三人若是出手,配合白泽的攻势,恐怕他即便是将真魔之血燃烧殆尽,也难以杀出遗迹。

“咚咚,咚咚!”

道源根基的伤痕几乎要将白泽的元庭气海撕开,那剑客眼见那尊修罗迎面杀来,强忍剧痛,愣是没吭一声,放任龙王之心跳动。

龙血汩汩奔流。

这一刻,鳄尊者、潇潇、海正山,包括遗迹当中所有北海鳞族,都感受到了君王的气息。

白泽漆黑的眼眸在此刻,已经变成炽烈的熔金。

龙王之瞳迸发恐怖金光,体内龙血极速冲荡,硬生生压制住了道源根基被斩的后患。

“!?”

龙骧毫不犹豫,掉头就走。

白泽凭借龙血,遁入“伪不灭金身”之境,人剑合一之下,一剑斩出,登时将那修罗砍得粉碎。

…… 第942章 斩魔 与此同时,已有三头白鬼王浑身浴血,杀到遗迹深处! 那三头白鬼王身上的血,尽是遗迹当中被斩修士的血! 「血食……」 「死!」 「吃了你……」 三头白鬼王直冲龙骧而去。 「滚开!!」 龙骧愤怒大吼,再出天魔真解极招,大天魔手盖压而出,向其中一头白鬼王拍去,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掩护少主!」 「该死,绝不能让他靠近少主!」 「太强了,挡不住!」 「啊啊啊啊!!」 魔神殿一方,一众魔修眼见龙骧败走,悍不畏死,想要拼尽全力挡住白泽,为龙骧断后。 可此刻白泽已经坦然接受龙王之心擂响战鼓,狰狞的黄金瞳冷漠凝视那拦路魔修,手中飞剑剑意翻涌,复又一剑,收割诸多魔者性命。 鳄尊者眼见已有三头白鬼王杀到遗迹深处,又有冰原一方修士对他虎视眈眈,不再犹豫,拎起潇潇,大嘴一张,将那鲛人族女子整个吞进肚子! 「!?」 冰原一方修士见此神色惊骇,可更让他们惊骇的,乃是那三头浑身浴血的白鬼王。 白泽杀心不可遏制,胸膛当中的暴戾随着龙王之心的跳动愈发充盈! 三头白鬼王被龙骧一声怒吼镇住刹那,直面大天魔手的那头白鬼王更是被那魔神殿少主一掌拍得头颅炸碎。 可仅仅只是刹那,白鬼王已经全然不被龙骧身上的气势震慑,那头被击碎头颅的白鬼王也在迅速重塑头颅。 「天下行走,死!」 「休想离开……」 两头白鬼王全力冲杀,一时间逼得龙骧不得不止步,双臂一振,再度轰出魔龙,想要以此开道,杀出遗迹。 白泽已经杀穿魔神殿防线,目睹此景,雷池重地杀力逼天,大吼一声:「滚!」 此话一出,三头白鬼王尽皆颤抖,不敢直视白泽,更不敢直视白泽手中的那把剑。 「天下行走……」 「发出敕令了……」 三头白鬼王纷纷止住攻势,其中那头方才凝聚出全新头颅的白鬼王更是凌空跪下,向白泽臣服! 「!?」 「什么情况!」 「妈了巴子,那白鬼竟然向截江下跪?」 附近,收拾完玄天君的贪狼大惊失色。 妖僧更是瞪大双眼,只觉不可思议。 两人对视一眼,内心都很清楚,他们杀出遗迹的机会来了! 当此时,龙骧以那魔龙将凌空跪下的白鬼王杀得粉身碎骨,夺路而走。可他身后,白泽压根不给他逃命的机会,大罗剑域盖压而出,剑胎神通迸发,生生将龙骧的身形定住。 吞下潇潇的鳄尊者看着白泽的背影,激动到浑身颤栗,忍不住仰天长啸。 「鳞族大兴,鳞族大兴!」 「龙骧,今日必斩你。」 白泽蓄力一剑,飞剑白鲸发出嘹亮剑鸣,被白泽祭炼,迸发出璀璨雷光,随即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绚烂神光,直冲龙骧后心而去! 「啊啊啊啊!!」 生死瞬间,龙骧燃烧真魔之血,挣脱剑胎神通束缚,想要出手阻止那柄飞剑,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勉强错开致命要害,被白鲸一剑斩入法身!
飞剑恐怖杀力登时将龙骧的法身破功,只见黑雾蒸腾,那凝实的法身顿时溃败! 「区区蝼蚁,怎敢亵渎真神!」 龙骧目眦欲裂,魔龙护主,猛地掉头杀回。 白泽冷笑:「你也配称是神?今日必斩你!」 那剑客直面魔龙,雷池重地杀出雷道四象,咆哮天地,与那魔龙缠斗,不出片刻,已经将那魔龙杀得残缺不全,轰然炸碎! 「轰!!」 龙骧法身被破,再受重创,登时吐血不止。 被他轰成渣的那头白鬼王再度凝聚出躯体。三头白鬼王碍于白泽的敕令,压根不敢出手,只神色扭曲地盯着龙骧吐出来的血。 白泽单手掐诀,想要控制白鲸一剑贯穿龙骧的躯体。可那魔者已经彻底疯狂,拼着整条右臂法身崩散的代价狠心拔掉贯进胸膛的剑。 白泽毫不犹豫,踏出一步,夔步雷纹登时将龙骧轰得单膝跪下! 「啊啊啊啊啊啊!!」 龙骧极力挣扎,顶着夔步雷纹的威压站了起来,飞剑白鲸脱手而出,硬生生斩下他的胳膊。 热血泼洒! 「没有法身,你只是一个可怜的蝼蚁。」 白泽祭剑,飞剑白鲸复又一剑,斩向龙骧的头颅。 「铛!!」 白鲸与龙骧正面相接,却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乃是那魔神殿少主以体内的降魔杵强行挡下那一记斩击。 白泽复又踏出一步,两道夔步雷纹叠加,登时压弯龙骧的脊梁。 魔神殿少主浑身骨头噼啪作响,被那恐怖雷纹逼得双目流血,却是在狰狞大笑,说道:「你杀不死我!哈哈哈,魔神种子已经苏醒,我以真魔之血喂养,真神将临,将尔等全部献祭!哈哈哈,区区蝼蚁,怎敢亵渎真神!?」 「聒噪!」 白泽狞亮的黄金瞳迸发万千杀意,白鲸一剑不成,白泽心中的怒火更盛,再一步踏出,夔步尽融雷池重地的雷道法则,三重雷纹直接挫断龙骧的脊梁,让那魔者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跪下! 「旧时代的遗产,焉敢在此夸口!」 白泽双臂一振,剑域当中,异象降临。 龙骧艰难抬头,在他眼中,白泽的身影陡然间变得无比高大,肩挑日月,阴阳二气在那剑客双臂交感。 极致的恐惧瞬间攫取龙骧的心脏。 白泽以身为剑,日月天象交汇,阴阳二气交感,融合在一起,刹那间恐怖杀力上冲云霄,虚空为之颤抖! 「轮回天尊的绝学,阴阳道剑图!?」 贪狼神色疯狂,说道:「他娘的,这小子在远古战场得到了轮回天尊的传承?」 妖僧默然不语,双眼神光流转,直勾勾地盯着白泽,试图看穿那剑客的招式。 「该死,你不能杀我!」 龙骧大吼道:「你的金丹,在我手里!」 「那就随你一起炸碎吧。」 白泽神色冷漠,浑身杀力攀登到极点。 龙骧自知难以阻止白泽祭剑,神色扭曲,复又疯狂大笑,说道:「青阳子,你不是记恨我在昆仑秘境试图染指她吗?哈哈哈,老子得不到的女人,你也休想得到!」 「天妖皇座下圣子、圣女大婚在即,一双被人穿过的破鞋,你还要不要?你还要不要!哈哈哈……」 免费阅读. 第943章 屠神 「竖子安敢坏我道心,找死!」 白泽单手掐诀,剑指点出,刹那间剑光奔流,碾压虚空,狠狠打在龙骧身上,将那魔神殿少主溃败法身尽数击碎! 黑气炸开,龙骧的胸膛被那一道剑意炸出一个窟窿,降魔杵登时被排挤出体外。 魔者艰难低头,看向胸膛的窟窿。 「年少不可得,终将困其一生……」 「青阳,红尘争渡,你过不了……」 「今日斩我,他日神座之下,我等你入魔……」 龙骧喃喃自语,目光凶狠地盯着白泽。 那剑客神色冷漠,不似是人。 三重雷纹迸发极致杀力,恐怖雷霆登时将龙骧吞没。 「轰!!」 天地间明光爆闪,那三头白鬼王再也按捺不住吞食的欲#望,发出恐惧而又压抑的低吼,一拥而上,不惜直面夔步雷纹,疯狂啃食龙骧的躯体。 诡异一幕让白泽厌恶至极,唤回飞剑白鲸,想要再出一剑,灭杀三头白鬼王。 当此时,白泽忽然间心有所感,回头看去。 那狞亮的黄金瞳让鳄尊者发自内心地感到惧怕,压根不敢直视白泽。 只是那剑客并未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妖僧和贪狼。 妖僧手下,青天君浑身浴血,奄奄一息,正艰难地将双眼睁开一线,盯着白泽。 「……」 贪狼二人不知白泽何意,顿时浑身紧绷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让他走。」白泽说道。 妖僧心领神会,随手将青天君丢掉,说道:「真君,如今神藏之地被围,他或许走不掉。」 白泽并不理会。 那剑客只默默看着垂死的青天君,说道:「有位故人,让我再见你时,往你屁股上踹两脚。」 青天君摇了摇头。 「你不是他,我已知晓。」白泽说道,「如若再见,便教你粉身碎骨。」 说罢,白泽的目光看向遗迹外围,说道:「诸位,冲阵吧。」 那剑客神识横扫遗迹,找到苏问。 偃月宗一方已经在试图杀出重围。宗主并搬山大圣力战一头白鬼王,将之杀得只剩半截身躯。 「誓死追随君王!」 鳄尊者向王座跪下。 诡异一幕,让贪狼和妖僧心底直冒寒气。 当此时,分食龙骧的三头白鬼王突然发出极为恐怖的嘶吼。 「可怕,真神,是真神……」 「要炸开了……」 「不……」 白泽猛地抽身后退,施展六甲秘祝「列」字秘法,身形没入虚空。 「快走!」 贪狼和妖僧毫不犹豫,并鳄尊者一起试图横渡虚空。然而这方天地已经被死死锁住,三人只能冲天而起,极速逃离。 「轰!!」 三头白鬼王所在的地方,一声巨响轰彻八方,那三头白鬼王刹那间灰飞烟灭,被彻底抹杀! 与此同时,虚空波动,白泽被那股能量强行拽出,龙王之心愤怒擂响战鼓! 真神降临。 龙骧破缺不全的尸体扭曲地站了起来,黑色气息重新塑造法身,真神睁开双眼,凝视那向神举起屠刀之人。 真魔之血在此刻彻底燃烧殆尽,魔神种子盛开,一朵魔花在那具尸体当中悄然绽放。
白泽浑身裂开,却又在龙血的极速冲刷下迅速恢复功体。 魂海极深处,玄黄龙魂再度睁开双眼,凝视那尊法身,说道:「小子,想要屠神吗?」 极致的威压自那法身之上迸发出来,逼得白泽浑身骨骼爆响,几乎下一瞬,他的躯体就要直接炸碎! 那剑客直视法身,嘴角不断溢出金色血液。 双方对峙,法身探手将跌落在神藏之地的降魔杵召回,发出感慨:「漫长岁月过去了,天尊喋血,区区蝼蚁,也敢直视神颜了。」 冰原极深处,因为法身的降临,两尊远古存在于沉睡中睁开双眼! 「好强的黑暗气息……」 「神血吗……」 「不,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存在……」 「吃了他,聊胜于无……」 「再等等,不能贸然出手,关山一战,荒原一战,太惨烈了……」 白泽举剑,赤龙战甲已经悄然披在身上,被大氅遮掩。 「勇敢的蝼蚁,总是先人一步,直视死亡。」法身嗤笑,伸出一根手指,祭炼魔神种子,「臣服神座,跪下,赐尔永生……」 「既然来了,就不必走了。」 白泽已经将一条王道龙气打入赤龙战甲。远处,鳄尊者被那真神威压摁在遗迹废墟当中,动弹不得,艰难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局势,可在此刻,分明感受到了更加纯粹,更加恐怖的君王气息! 龙抬头。 白泽体内,剑骨之上,赤金二色交融。 本命飞剑山鬼悄然替换白鲸,被那剑客握在手中! 「对神座动杀意,看来你以决心赴死。」 法身收回魔神种子,准备抹杀眼前狂妄的蝼蚁。 当此时,神藏之地的古传送法阵突然炸碎。只听一声巨响崩塌虚空,法阵残骸灰飞烟灭! 那恐怖爆炸当中,一道不祥的身影猛然杀出,举起屠刀,径直砍向那道法身! 「轰!!」 白泽只觉那不祥的气息瞬间杀至,定睛一看,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拖着长刀奋力砍向法身,可那一刀却被法身手中降魔杵抵挡,双方甫一碰撞,长刀登时崩碎。 「蝼蚁……」 法身看清那沾染不祥的身影,猛然间瞳孔一缩,震惊之下,被那刀客以手中断刀直接贯穿心脏!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白泽惊心。 那剑客随时准备释放本命飞剑神通「乘黄」。 那刀客捅穿法身心脏之后,不依不饶,丢掉手中彻底崩碎的长刀,拼着硬抗降魔杵一击,被打穿胸膛,狰狞双手按住那法身头颅,用力一挫,生生将法身头颅摘了下来! 「他娘的,那是,胡一刀……」 贪狼和妖僧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极其狼狈地趴在遗迹废墟当中,仰头看向那道不祥的身影,内心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太强了。 那三道身影,每一道,都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他原本以为妖僧已经足够怪物了,没想到光照会当中,还有如此可怕的人物! 妙真究竟在想什么,如此怪物,还需要合修!? 免费阅读. 第944章 万法归零 「厄土……」 「你身上,怎会有厄土气息……」 法身头颅发出质问。 可那已经开始显露厄兽化特征的刀客一言不发,将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直接将手中头颅丢了进去,咀嚼发出令人胆寒的「嘎嘣」声,然后吞进肚子! 刀客被洞穿的胸膛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复原! 「……」 白泽盯着那刀客的背影,手持本命飞剑,说道:「看来在远古战场当中,你也被眷顾了。」 只是「眷顾」你的,是那头厄兽。 此话一出,那刀客猛然回头,诡异的眼眸死死盯着白泽,咧嘴一笑,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笑容,委实让人不适。 可那刀客并未向白泽出手,而是夺走只剩躯干的法身手中的降魔杵,直奔冰原深处而去。 在场之人无人胆敢拦阻那道不祥身影。 即便只是法身降临,那自称是「神」的存在也已经强到堪比斩身七重的圣王。纵使因为载体原因,发挥不出全部实力,明面上的杀力,也足以横推白泽等人。 可只是一个照面,那不祥的身影便已经将魔神法身斩灭! 如此杀力,委实太过骇人。 那刀客一路杀出遗迹,无人能挡。 白泽见状,毫不犹豫,当即横渡虚空,想要带走苏问顺着他开出的道路杀出神藏之地。 「胡兄到底是个好人,沦落到那种地步,还能为我等开出一条路来。」贪狼强行镇压体内伤势,从废墟当中爬起,顺着那刀客开出的道路奔命。 妖僧紧随其后。 鳄尊者犹豫一瞬,愣是咬牙留下,决心追随君王。 当此时,白泽已经降临偃月宗一方阵地。苏问在偃月宗重重保护之下,竟然毫发无伤。 「截江尊驾,有你助阵,那真是再好不过!」偃月宗宗主瞥见白泽在此降临,心里咯噔一下,却是强提笑脸,如此说道。 「……」 白泽并不接话,搬山大圣立刻觉察到不对。 此刻偃月宗已经被白鬼大军正面冲杀,为首的白鬼王百战不死,如若白泽此刻落井下石,偃月宗必然要死伤惨重,甚至有可能尽数陨落在此! 偃月宗一方,所有强者的心弦顿时绷紧起来。 而就在此时,整座神藏之地轰然一震,放眼望去,诸多地方的残垣断壁、石碑石柱,都迸发出神秘光辉! 「符文,是符文!」 「有人触发了符文,怎么会这么多!?」 「该死,莫非老子真要陨落在此!」 遗迹当中,符文闪烁。 白泽心有所感,举目望去,只见神藏之地外围,一人双手掐诀,想要引爆遗迹符文,灭杀所有生灵! 「拦住他!」天涯客惊怒交加。 问津并那冰原大能奋力杀向观止,却被雨师极力挡下攻势。 北海强者海正山已无再战之力! 此子竟然能引爆符文! 白泽感受到整个遗迹尚且完整的符文都在迸发极强杀力,那分散覆盖神藏之地的符文被冰原天下行走观止牵引,恐怖能量正在疯狂汇聚。 「轰!」 符文开始化生道则,白泽心知,若是让观止顺利引爆符文,恐怕整个神藏之地,没人能够全身而退!
「天地异象,走不了了!」 「空间已经被锁死,该死的,那天下行走到底是什么怪物!?」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遗迹深处,一众强者被白鬼王捉对 厮杀,那些修为止步五境,乃至四境的,压根杀不出白鬼大军的包围圈。 而此刻,符文迸发神辉,整个神藏之地的空间都被锁死,这些被困在其中的大能,即便拼尽全力,不惜代价,也无法横渡出去了。 「龙君,你能看懂那些符文。」白泽心道,「此局何解?」 「难得你也有求本王的时候。」龙君说道,「本王大发慈悲,告诉你也无妨。破局之道,就在你手中。」 「何意?」白泽心道,「时间紧迫,别卖关子。」 「人神仙三道,本质上都是道。」龙君说道,「既然是道,那就能万法归零。弱小的法则在面对强权时,也只能趴下。更何况,调动神纹之力的那小子,还只是一个使徒罢了。」 所谓天下行走,便是神之使徒。 白泽立刻明白龙君的意思,纵天而去,两把飞剑并那剑客一齐杀向观止。 「诸位,符文汇聚,整个遗迹都要沦陷。」白泽朗声道,声震八方,「还请诸位全力出手,毁灭符文。踏错一步,便是地狱!」 此话一出,遗迹当中存活的一众修士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动手。 万一那些符文当中埋有杀阵,触发杀阵,便是十死无生! 「冰原诸位,听截江尊驾的,动手!」天涯客大声疾呼。 「动手!」问津表态。 「北海修士,动手!」海正山拼尽全力喊道。 「杀,跟他拼了!」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干!」 「动手!」 三方话事人发令,诸多修士不再犹豫,纷纷拼死相搏,不惜代价突破白鬼大军的防线,与白鬼王以命搏命,去炸碎那些符文闪烁的石碑断壁。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观止眼见白泽杀来,大声道:「本座不斩无名之辈!」 「死人不必知晓许多!」 白泽神通尽出。两条王道龙气打入赤龙战甲,祭炼两把飞剑,绝学八荒赤龙咆哮天地,毁灭气息自那剑客周身涌出! 「好生霸道的龙气!」力战冰原、荒原两大强者的北海雨师惊讶道。 「吼!!」 八荒赤龙杀上九重天,直冲观止面门而去。 那冰原天下行走的脸色变了变,直面那条巨龙,竟让他有种死亡危机! 「神藏之地,便是本座主场!」 观止将已经汇聚而来的符文祭炼成一座庞大杀阵,大喝一声,黑袍鼓荡,恐怖气劲上冲云霄,引来天地异象。 强强对决,双方甫一碰面,便是尽出杀招! 遗迹当中,已经有诸多修士开始不惜代价毁灭符文,可那符文对他们来说太过恐怖,根本是蚍蜉撼树。 观止将那块神剑碎片炼入杀阵当中,刹那间风暴狂袭,玄雷爆闪,一派灭世景象。 白泽已然杀至。 但见那杀阵当中,陡然凝聚出一把璀璨神剑,血色杀力实质化附着在神剑之上,在观止的操控下怒斩八荒赤龙! 免费阅读. 第945章 使徒 杀阵神剑破天而来,与八荒赤龙正面对上! “轰!!” 天地间一声巨响,虚空崩裂,那神剑将八荒赤龙拦腰切断,可那巨龙也强势撕开那座恐怖杀阵,万法皆休直撞得那庞大杀阵在顷刻间崩溃。 这还不算完。 两人的后手在首轮碰撞之后立刻显现。 那神剑当中猛地杀出一块碎片,直冲白泽眉心而去。 与此同时,八荒赤龙当中,两柄飞剑一齐杀向观止! “嗤!” 白泽眼见那块神剑碎片急速而来,心知不可硬拼,直接祭出离火神炉,朝着神剑碎片兜头砸去。 “铛!” 一声巨响,离火神炉神光迸发,被那块神剑碎片撞得剧烈颤抖,神炉顶盖都被掀飞出去,震荡出大量炽焰,炉身更是被砸出一道狰狞斩痕。 白泽骇然,他心知那块神剑碎片的威力不可小觑,但没想到那碎片竟如此恐怖,再接两击,恐怕离火神炉都要被打穿! 白泽祭炼青元鼎防御,可那神剑碎片冲杀的速度太快,趁着白泽换防的间隙,已经擦过白泽的肩膀。 就是那一擦,白泽的肩膀登时被神剑碎片斩开,伤口深可见骨,乃至脖颈都被划出一道可怖伤口! 与此同时,两把天字序列飞剑并力斩向观止,逼得他全力防御,还是出了纰漏,被山鬼一剑划开脊背,刹那间鲜血迸流。 两败俱伤。 白泽心思飞转,青元鼎硬抗那神剑碎片斩击,数击之下,毫发无伤。 “这青鼎倒是靠谱。”白泽思忖道,“可这神剑碎片斩击速度太快,青元鼎压根无法反制,只能冒险一试了。” 白泽打算祭炼五彩仙金,硬砸神剑碎片。 当此时,龙君说道:“小子,本王劝你省省。这神剑碎片的强度,超过了你的认知。那块五彩仙金也难以奈何它。拿出来,被切成碎块也是迟早的事情。” “什么?”白泽骇然。 “能对付它的,只有神剑碎片。”龙君说道。 “这神剑如此厉害,还能被打成碎片?”白泽心道。 “你可以拿你的本命飞剑试试,碰不了几下就得直接断成两截。”龙君戏谑道。 “两位,还请借剑一用!”白泽不再犹豫,大声说道。 说罢,那剑客往那边战局瞥了一眼。 问津和天涯客联手攻伐北海雨师,可对方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 而且那北海雨师同时面对两块神剑碎片,仅凭手腕上的一条护臂便能化解两人攻势。 想来那条护臂也绝非凡品! “小子,本王劝你别动歪心思。”龙君提醒道,“那家伙的实力超出你的想象,眼下就是逗你们玩罢了。若是他真出手,除了本王出手,你绝无胜算。” 白泽怀疑龙君是在危言耸听。 可那北海雨师的强大,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是换做是他对付那两人,恐怕此刻早已被杀得夺路而逃。 说起来,贪狼和妖僧那两个家伙当真是不靠谱。如今已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问津不为所动。 倒是天涯客,略一犹豫,直接将那块神剑碎片祭给白泽,说道:“截江尊驾,破局全在你一人了!” 白泽接剑,那块神剑碎片迅速被他掌控,操控起来迅捷无比,直接逼停观止的攻势。 “!” 两块神剑碎片互相冲杀,白泽终于能腾开手,对付那冰原天下行走。 当此时,观止被两柄天字飞剑围攻,浑身多处挂彩。可那神之使徒毫不在意,不论是山鬼还是白鲸,都不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而那些看起来颇为严重的剑伤,实际上对观止来说,无足轻重! 八荒赤龙冲碎观止祭炼符文凝聚出的杀阵。这方万法皆休奏效,遗迹当中,那些拼死想要毁灭符文的一众修士,终于能看见希望,诸多强者一齐出手,大量承载符文的残垣断壁纷纷被破坏。 然而那些符文,有些蕴藏着极强的杀力,伴随着那些修士的全力攻伐,不断有恐怖杀机迸发,再加上白鬼大军的冲杀,那些修士也死伤惨重! 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白泽和观止同时暂停攻势,两块神剑碎片各自归位,山鬼和白鲸也迅速回到白泽身旁。 “截江?”观止傲然而立,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白泽狞亮的黄金瞳,“你的血脉从何而来?莫非是冰原前代天下行走留下的血裔?” 白泽心知肚明。 白鲸被小红以龙血和神血重塑剑身,就连他体内的那根剑骨,也是这般炮制。 如龙君所说,眼前这人的身份,便是当初龙君和小红在荒原力战的那两头人面蛇身怪物的座下使徒! 只是不知,这神之使徒,只有观止一个,或者是还有一人。 “废话少说。”白泽冷笑道,“冰原白鬼复苏,想必与你息息相关。于情于理,今日也必要将你斩于剑下!” 观止闻言一愣,然后忍不住讥笑起来,神色倨傲,仿佛是在看一只蝼蚁。 “截江,真不知该说你愚蠢,还是该夸你勇敢。”观止笑道,“你以为本座是那个只能引来法身降临的废物?也罢,这些都不重要。在你死前,便让你见识见识,天下行走真正的力量!” “感受绝望吧!” 观止单臂一振,祭炼一杆玄冰长枪,周身气劲迸发,凝聚出本该圣王境才能拥有的法相之身,身形陡然拔高数百丈,冰蓝色眼眸冷漠俯视白泽,一枪递出,打得虚空沦陷,万象崩塌,誓要一枪置白泽于死地! “轰!” 玄冰长枪破空而来。 白泽凛然不惧,凝视那巨大法身,一步踏出,魂海当中,仙殿长鸣,震散虚妄,让那年轻剑客不受干扰,看清楚观止的法身。 那原本在白泽眼里高达数百丈的庞大法身,在此刻急剧塌缩。白泽定睛一看,观止的法身与龙骧一般,与常人身形大小并无太大区别。 玄冰长枪随那道法身极速杀来! 白泽动了,出手便是极招,想要一击灭杀观止! 大罗剑胎神通显化,剑域对着观止盖压而去,却被那冰原天下行走在刹那间捕捉到杀机。 ……